[羅森]萬界天王[全書完]

第三一九章 因噎廢食 占人便宜

    「匠師大會」、「丹道大典」，是青木葉家長久以來，攏絡各方人才的重頭戲，每次舉辦，都是砸下重金，款待四方來客，無論吃穿、住宿、交通，樣樣齊備，務必使各方來客體會到最大的誠意與尊重。

    「……賓客分為木、金、銀、銅四種等級，木那一階的極其罕有，傳說已經有好多屆沒發出過，以你的才幹與能力，我本以為你會拿到銀牌。」梅影道：「沒想到，他們居然給了你金牌……之前白長老受邀前來，所持的也是銀牌，我真不知道他們為何對你這樣青眼有加？」

    「管他是為什麼？難道你覺得這是值得高興的事嗎？」孟衍道：「我是已經受夠了，那些老傢夥的便宜都不好佔，給你點甜頭，你真張口咬下去，裡頭就是滿滿的苦味……我可不想再被人當槍使了。」

    「所以你拒絕和木老同來，還搞了這樣一個假身份？但如果真有忌諱的話，直接不來不是更好？」

    「那豈不是因噎廢食？來參加大會，增廣見聞，這絕對是正確的，就是自己小心點，低調些，別給人找到空子就是。如果人家真要搞你，別說不來參加，哪怕你縮在烏龜洞裡，早晚也會給逼出來的，增強實力才是王道。」

    孟衍道：「我透過浮萍居搞來的這塊銅牌，已經夠格參加了，我打算藉這機會好好看看，不只是精品，連普通的作品我也想要瞭解，你可以跟著我一起看啊。」

    「是嗎？我倒是很懷疑你能看到些什麼？」

    梅影多少有些苦笑，「金級、銀級的貴賓。有日零用金，住獨棟、獨層套間，銀級有專門的煉爐，金級甚至還有實驗室特供，你現在的銅級不但沒錢。住的還是大通鋪，運氣好是還能分配到四人一間的上下鋪，但絕大部分沒這待遇，是十五個人一張床的大通鋪……」

    「那也沒什麼不好啊，如果是大通鋪……我就不信他們還能監視裡頭的每一個人。」

    孟衍一語道破玄機，什麼豪華設備、王爵待遇。背後不知道藏了多少雙眼？葉家給匠師最好的食宿，焉知不是扔個大鐵籠來，把人給囚在裡頭，整日監視？說得好聽是安全，往深想一點，不就是趁機套取技術？

    「那你打算怎麼辦？登記以後。另外花錢去客店住宿？反正你不缺錢。」

    「當然不是。」

    孟衍本來確實這麼打算，可是被梅影這麼一說，立即改了主意，「通鋪有什麼大不了？我幹雜役的時候，住的就是大通鋪，有什麼大不了？嘿嘿，你該不是變美了。身嬌肉貴，就住不得通鋪了吧？」

    「……荒郊野嶺亂墳堆，全都睡過了，通鋪算是什麼？」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你為何臉紅了？」

    「……哪有？」

    說是沒有，梅影心裡卻不禁赧然，怎樣的刻苦生活她也體驗過，但那基本上都是在出任務時，輕裝簡從，甚至還套上偽裝道具。現在卻打扮得美美的，盛裝明豔，還穿著長裙，要說去睡大通鋪……

    「師姐你放不下身段嗎？」孟衍笑道：「就當是心境的修行吧，這關不過。你的修為也難有什麼長進。」

    「……你之前不是說，就當休假嗎？現在又變成修行了？」

    「哈，修行不忘休閒，休閒也不忘修行啊……」

    孟衍領著梅影，到了報名處，出示從浮萍居買來的匠師憑證，負責登記的人看了一眼，點頭道：「匠師聯合會登記在冊的人員，可以領取銅牌。」說完，看了看梅影，驚愕於她的出奇美麗，又道：「你們兩個人，住通鋪不方便吧？我替你們安排住宿吧，你們……是什麼關係？」

    梅影本來想說是姐弟，孟衍卻搶道：「我們是夫妻，她是我大老婆……」

    一句話把梅影給驚呆，反應過來以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起腿想踢孟衍，可穿的是絲絹長裙，怕動作太大，當場出醜，只能改出手，用力擰住孟衍的耳朵，「我想你是不是有必要修正一下？」

    「沒錯，要修正，抱歉……我們還沒洞房……我是說還沒舉行儀式，現在是未婚夫妻，不過早晚要的。」

    忍著耳朵被擰的痛，孟衍強自鎮定，擠出一個微笑，卻不收回自己的話，終於讓那個經辦人員點了點頭，為他們安排住宿，由專人帶他們到住宿地去。

    途中，梅影顯得非常不高興，「為什麼這麼說？你佔我便宜？」

    「哎呀，大家都那麼熟了，讓我佔一下便宜又不會死，作生意本就是有往有來，今天你讓我佔便宜，明天我給你便宜佔，大家便宜，不就好了？」

    「你胡說八道，對女孩子的名節有傷，有沒有想過後……」

    「修行！這是修行的一部分，放寬心吧，心境那麼容易波動，於修行有礙啊。」

    被孟衍拿這大帽子一壓，梅影說不出話，只是道：「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一個坑裡了……」

    安排好的住宿處，是一個四人同住的上下鋪，孟衍本來希望能夠獨佔房間，可裡頭已經有了兩個人，也是一對男女，年紀相差很大，是一對叔叔與侄女，叔叔四十多歲，圓圓胖胖的身材，笑得非常客氣，如果不是因為穿著工匠服，完全就是商賈模樣。

    「小姓朴，樸日恩，未請教兩位高姓大名？」

    一面說，這個中年胖子上下打量著梅影，露出迷醉之色，驚嘆於她出眾的美麗，孟衍對此沒很在意，反倒留意起對面上鋪的那個少女，十四五歲的年紀，與己相若，幾乎是縮在角落裡，不知道在幹什麼？

    人在床上，通常不是躺著就是坐著，有什麼東西也該卸下來，但那少女卻背著一個箱子，坐在角落，也不肯卸下來，給人的感覺一直很緊張。

    箱子的材質，赫然是以青銅打造，看來份量相當沉重，角落有雲朵圖案，中央則是一隻踏雲奔馳的有翼飛馬……

    不知為何，孟衍生出一個感覺，這個箱子裡……九成有寶！

第三二十章 如數家珍 口出狂言

    一晚無事，孟衍隔天起來，就興沖沖地出去溜躂，一整晚在下鋪睡不好的梅影，見他出門，匆匆換了套樸素點的衣服就追上去。

    「哈，師姐，你也出來逛了？」

    「我想了一夜，你不想讓人找到，刻意隱藏身份，又讓我穿得那麼顯眼，這到底是什麼邏輯？」

    邊說著，梅影留意到左右注視過來的目光，哪怕衣服換得樸素些了，她的髮型、耳環、珠玉項鍊，仍點綴著美豔，倍受人們注目。

    「哈哈，邏輯當然是有的，只是你未必相信而已。」孟衍道：「我是想要低調的，但又忍不住想看師姐你受窘的樣，就只好一面低調，一面惡作劇了，這叫磨刀不誤砍柴工，兩邊不耽誤。」

    「胡說！哪可能這麼簡單？」

    「……我早說你不會相信的，女人真奇怪，簡單的事偏愛往複雜想，真對你說了，你又不信了……」孟衍道：「別管那麼多，還是來陪我看看，這邊到底有什麼看頭吧？」

    匠師大會和丹道大典的舉行，各有會場，分別位於古南都的東側與西邊，匠師大會主要是在東側的大廣場上，一面設有展覽場，讓受邀而來的頂級匠師，把攜來的得意作品擺出參展，讓普天下的匠師同道一開眼界：一方面也由專人組成品鑑團，對參展作品予以賞鑑、給分。

    能有作品參展，是天大的榮譽。也是東土無數匠師的目標，只要能受邀把作品在場內擺放，哪怕只是角落，都能得到葉家的大筆參展費，而得不到這機會的也無須氣餒，廣場外緣有很大面積的攤位，讓願意租攤的匠師，能夠擺攤展示、作生意。

    「……別小看這些攤位，葉家每年從這裡都撈了不少，現在枱面上有名的大師。很多也都是從那裡開始他們的傳奇故事。甚至還出過宗師。」

    梅影邊走邊為孟衍介紹，孟衍奇道：「你又不是匠師，怎麼好像對這裡還挺熟的？」

    「我雖然沒接觸匠師的事，但我以前來過這邊。擔任一些大師的護衛。也照看過會場安全……現在替你作個嚮導沒問題。」

    梅影這個嚮導所作的。不只是帶路、介紹環境，更大的一個作用是識人，走在那些攤位中。梅影一一為孟衍遙指，那些名氣大的匠師，有些甚至能說出他們的專長，讓孟衍對師姐的專業刮目相看。

    「拿金牌的，甚至拿銀牌的匠師，都不會跑來這裡擺攤吧？我沒法想像白長老在這邊擺攤吆喝的樣，換句話說，在這裡的腳色，大概都是二三流的人物，這你也能認那麼多？太厲害了！」

    「這是保安工作的一部分，當時我是拿了賓客名冊與頭像，一個一個背起來的，苦功沒白下，打我憑此連逮了十多個混進來，圖謀不軌的可疑份子，葉家終於認可我的能力……」

    梅影說著，表情不勝唏噓，似乎想到不少事，孟衍跟著她在廣場內穿梭，最後來到中心部分的展廳，除了受邀的金牌、銀牌匠師，其餘想要進去的，都要購買入場券。

    「……一張入場券十枚金銖？」孟衍嘖嘖稱奇，「葉家這一刀宰得真狠啊，十枚金珠夠買一把上品的凡兵了，在這就只用來入場一回？」

    梅影道：「一流的匠師，不會缺這些錢，未夠一流的匠師，削尖了腦袋也想擠進去，雖然一張入場券要十金銖，入場券仍供不應求，你是個不差錢的人，不會說自己怕買票吧？」

    「錢我是不缺，我只是覺得葉家很蠢。」孟衍遠遠瞥了一眼會場，「這樣子收入場券，能賺多少？如果讓我來辦，起碼……多的不好說，五倍多完全沒有問題。」

    梅影哂道：「又瞎說了，你會造器已經不錯了，還會作生意嗎？」

    孟衍道：「對上浮萍居那些奸商，我不敢說，但如果只是葉家這些土蛋，我還是有信心的。」

    「……年輕人狂妄無知，還語無倫次，這世道真是益發可笑了。」

    蒼老的模糊聲音傳來，孟衍、梅影聞聲轉頭，發現一個老人坐在輪椅上，相當瘦弱，腿上蓋著厚厚毛毯，嘴歪脖子斜，一副中風癱瘓的模樣，後頭有一個戴著帽子的青年，低頭推著輪椅。

    「小子，你口氣好大，我也不管你是什麼來頭，但有本事放話，就該有點能耐，且說說你有什麼主意，能不把葉家的規劃放在眼裡？」

    老人剛說完，後頭推輪椅的年輕人就低聲道：「爺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

    這一開口，孟衍和梅影都聽了出來，這個青年竟是女子之身，只是老者聞言更為不耐，道：「哪來這許多顧忌？這小子口出狂言，老子今天偏要聽聽，若他說得出些端倪倒也罷了，要是講不出來……」

    言談中，自有一股生殺威勢，彷彿一個手握萬軍的老將，言出如令，梅影微微色變，孟衍也知道遇上了高人，卻仍充滿信心，因為自己想的一切，都是剛剛與舞醜爭辯過的。

    「老先生，術業有專攻，您如果不懂生意或數算，就別為了一時意氣強出頭，葉家收這個入場費，我覺得收得挺妙，但不夠全面，這十枚金銖只有匠師群中混比較好的那群人付得出，但有消費**的人明明很多，為什麼不能一網打盡呢？」

    孟衍道：「好的商業操作，應該是大小通吃，一流的匠師想進去，就收入場費，那些不一流的，也有適合他們的商品，能滿足他們的需要。」

    老人一派鄙夷，冷笑道：「什麼商品能滿足他們的需要？翻牆勾還是掘地鎬？」

    「他們既然想看一眼，為何不能滿足他們？大可以搞些場內錄像，圖書畫冊之類的東西，在場外販賣，讓他們也得償所望啊。」

    「笑話！」老人蔑視之意更濃，「此言大謬，只有親自能觀測、接觸到，對匠師而言才是真實資料，看那些個什麼間接東西，反而容易被誤導，哪能學到什麼精髓？」

第三二一章 奇思妙想 當場收賬

    「老先生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不是每個人一生下來就是大匠師，所有成名匠師都有過累積的階段，難道打一開始就是用最好的素材？完全不用邊角料練手的？觀摩、參考，由外入內，這是每個匠師都曾走過的路，那些圖譜、影像記錄，甚至品評賞析，肯定都有需求，累積起來，賺頭肯定比賣入場券大得多。」

    孟衍侃侃而談，「這是匠師成長的基本，葉家如果真有心照顧天下匠師的成長，就不該對此漠視，而若葉家目的是賺錢，對這商機視而不見，說他們是一群土蛋，很客氣了。」

    老人聞言，在輪椅上一時默然，只是將手指輕敲著輪椅背，似在斟酌什麼，喃喃道：「這想法其實挺簡單，為何我之前就是沒想到……小子，還有嗎？」

    「說有也有了，剛才那些只是適合一般操作的手段，要是真想大撈一票，可以向伏流城的那些奸商取經。」孟衍聳肩道：「什麼比賽都有不可預期性，有不可預期性的東西就能開賭，和賭有關的東西，商機無限啊。」

    老人閃過怒色，「匠師大會何其神聖，你想用庸俗的賭博去玷污？一旦沾上賭博，就會被人聯想有黑箱操作，大失公信，根本是一條自取滅亡的蠢計。」

    「怕黑箱嗎？那就攤開來好了，參賭的方法從來也不止一種。」孟衍道：「大量發行彩券，買了券就能投注。花錢砸票來選出心目中最好的作品，會受邀來參展作品的匠師，哪個不好名？哪個不想受肯定？如果能因此成為東土匠師公認的第一，別說免費參展，就算要他們倒貼都肯……」

    這回老人沒再說話，只是看著孟衍，若有所思，連梅影都被孟衍的這番話嚇到，不解從無商業背景的他，怎麼忽然搖身一變。成了經商的大行家？這幾條策略切實可行。連自己聽了都覺得會大發……

    孟衍看這兩人的表情，覺得有趣，道：「還不只是這樣，如果要推廣的話。可以再加個規矩。就是買券投票的人。可以參加抽獎，誰中了獎，就獎他一百金銖。有這綵頭在，你們可以想像結果的。」

    「……無數逐利之輩將蜂湧群來。」老人道：「但神聖的大會也將被搞得烏煙瘴氣，那些匠師不喜歡與世俗沾染，更……」

    「別逗了，您老這是為反對而反對吧？能在裡頭展覽的戰器，哪一件不是牽涉到大筆軍火訂單？這叫不喜歡與世俗沾染？我承認這世上有些匠師品味高潔，醉心創作，厭惡扯到利益，但那種人……不會在這裡。」

    孟衍道：「能來這裡的，都能用利益擺平，無非就是分贓問題而已，別的不說，光是個東土第一的頭銜，就足夠讓他們爭著來搶了，放眼古今，這頭銜誘不動的，真心不多……」

    「……你所說的這些，在丹道大典上，似也合用？」

    老人忽然冒出這一句來，孟衍笑道：「不但合用，而且剛才我說的每條策略，都不妨礙，賣票、抽獎、搞刊物，全部一起來，效果只會更好。」

    「……這位小朋友確實有趣。」老人歪著脖子笑了笑，「你年紀小小，卻有這許多靈活念頭，老夫也算開了眼界，你姓誰名誰？」

    「老先生不提，我幾乎忘了自己是個十六歲小鬼了。」孟衍大剌剌道：「萍水相逢，哪用問姓名？老先生真要留個代號，就叫我財神好了。」

    「財神……哈，好狂妄，好個小鬼。」老人仰頭大笑，讓後頭的孫女推著輪椅轉向，正要離去，卻被孟衍叫住。

    「且慢，我這人生平不喜歡欠人東西，也不喜歡有人欠我東西不還，我剛剛說了半天，老先生你也聽了這大半天，一點表示也沒有就想走，太不合規矩。」

    「哦？你待如何？」老人揚了揚眉，威嚴道：「年輕人別急功近利，要懂得厚積薄發的道理，什麼事都只想討好處的話，會看不見長……」

    「長遠利益什麼的，就先省省吧，剛剛您老肯定在想，這小子如此狂妄，指不定這兩天便橫屍街頭，這話我也深有同感，所以有好處就先要了，省得橫死街頭不及收帳。」

    孟衍道：「相逢一場，就請您老替我和我未婚妻付了入場門票錢，如何？」

    「……你這小子雖然狂妄，卻還不惹人厭，果然成功的商人第一步，就是開出對方底線之內的條件。」

    老人這麼一說，推輪椅的那女子點了點頭，人群中自有兩個人跑出來，帶著孟衍與梅影入場參觀，臨別時還聽見老人笑了一聲。

    「努力活久一點吧……財神！」

    語氣強勢中帶著詼諧，孟衍聽在耳裡，覺得這位應當是個曾手握大權，至今仍有影響力的人物，特別是在兩人進入展場時，孟衍本以為對方會幫忙付帳，不料那兩名護衛一樣的人物，只是向門口亮了亮信物，說了些什麼，門口便放行。

    「好大本事，一言抵過十金銖，這個面子不小啊。」孟衍望向梅影，「這對祖孫什麼來頭？你不是習慣背名冊的？」

    「天下之大，能人異士所在多有，哪可能都登記在冊？就算是葉家，也有很多隱世不出的前輩高人，我可能聽過名字，卻不可能都認得。」

    「哦？你認為這一對祖孫是葉家的？」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這裡怎麼說也是葉家的地盤，要不是葉家人，哪可能有這麼大的面子？」

    「唔，有道理。」

    孟衍摸了摸下巴，卻不置可否，只和梅影在展場內遍觀各類新奇戰器，一開眼界，梅影在這方面是半個內行，反倒孟衍有過在伏流城內大賞玩的經驗，多少補完了造器的基礎知識，帶著梅影在裡頭逐項看去，如數家珍。

    從早上到傍晚，兩人連午餐都沒有吃，孟衍在裡頭忘了神，梅影也沒有開口，直到黃昏時分，兩人離開會場，才在外頭聽到一遍騷亂，說是丹道大典那邊出了事。

    驟聽到這消息，孟衍看來一臉的遺憾，梅影奇道：「你這表情是怎回事？」

    「真奇怪，不是我走到哪，哪邊就會出事嗎？怎麼這回是那邊出事？那我不是白在這裡轉悠一天了？」

    「………這應該是一種更高境界的隔山打牛吧？」

第三二二章 丹典突變 匠師才俊

    丹道大典那邊的狀況，傳過來讓孟衍目瞪口呆，他這才知道，為了把這兩場大會辦得風光，葉家一向不吃獨食，而是邀集各方勢力共襄盛舉，提供贊助，極有商業頭腦，而此回匠師大會由葉家主辦，可丹道大典那邊，卻是東土萬派聯合舉辦。

    「……這是葉家的傳統，一方面藉此表現恢弘器量，盟主風範，一方面表現一家匹敵萬家的雄厚實力，這傳統已經幾千年了。」

    梅影道：「但不是每個時代葉家都能獨佔鰲頭，至少在這幾百年，默然皇廷崛起，勢力漸強，與葉家分庭抗禮，統合了不服葉家的其他派系，坐二望一，所以丹道大典那邊，說是萬派共辦，其實主辦權已落在默然皇廷的手上……附帶一提，上一屆他們是主辦匠師大會。」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剛才遇到的人，是默然皇廷的？」

    這結論讓孟衍錯愕，因為就在剛才，周圍的人們都在鼓噪交談，古南都另一端的丹道大典，忽然宣佈了連串新措施，驚呆了場外的所有煉丹師，引起一片鼓噪。

    「為了照顧東土所有的煉丹師，展覽會場內的所有丹藥，都錄成影像，存於晶石影冊，便宜出售……這個好啊，像我們這些錢不夠，進不去的，就也可以一長見識了。」

    「每一本影冊的後頭，附有票券，持券投票，可以選出心目中最好的丹藥與煉丹師……這作法倒是新鮮！」

    「這個作法我喜歡，可如果我要多投幾票呢？」

    「還用說？當然是多買幾本了，他們不就希望你多買多投。這樣可以讓你多花錢啊。」

    「嘿嘿，不怕，這個券也可以參加抽獎，獎金有五百金銖，如果中了。那我就一夜暴富，值得！值得啊！」

    各式各樣的討論，聽得孟衍大為意外，對梅影道：「白說了半天，結果點子被默然皇廷給學去？他們手腳夠快啊，說幹就幹。執行效率高到怕人。」

    「這樣不是也挺好？你與默然皇廷的關係不好，現在說不定能藉這機會化敵為友，或者至少不捲入他們與葉家的鬥爭。」

    「哪有這麼簡單？除非躲上無人島去，否則人在江湖，很多紛爭你想躲都躲不掉……嘖，我只遺憾剛才沒要得多一點。早知他們說幹就幹，我起碼該要個十倍價的。」

    孟衍感嘆著，這邊的展場內忽然有騷動，一行人從裡頭走出來，全是這次受葉家邀約過來的知名匠師，剛才在展場內，孟衍和梅影雖能進入。可這群人身邊都跟著大批護衛，他們兩個只能遠看，沒得靠近。

    這群高等的匠師，就是展場內那些作品的主人，似乎是被丹道大典那邊的動靜所驚，放下研討，走出來看看，而梅影趁機為孟衍解說裡頭的重要人物。

    「那位穿八卦袍的是南華老仙，號稱丹器雙絕，擅長水火兩系戰器打造。」

    「白髮長眉的那位是丹羽先生。喜好書畫，東土難得的風雅之士，本身是劍道好手，打造的鶴羽劍系列，赫赫有名。」

    「大紅臉的這兩位。是大名鼎鼎的熱腸、古道兄弟，他們有個規矩，每次幫人打造戰器，都是一攻一守，劍盾或是矛盾。」

    梅影的介紹，聽得孟衍不住揚眉，確信這位師姐幹過背名冊的偉業，但人群中一個顯眼的存在，卻讓孟衍留上了心。

    「喂，那傢夥誰啊？一堆老頭裡，就那一個傢夥特年輕，二十幾歲的樣子，是誰啊？」

    「二十幾歲的一流匠師？那不用問，肯定是金敏熙。」梅影側頭一看，道：「果然是他，這人是近年來東土匠師中的天才人物，打造出的幾件聖王寶兵，都賣到高價，非常受追捧，有很多的支持者。」

    「哦？這麼厲害？我看起來倒不覺得如何，就一個長得帥的小白臉，有啥了不起？」

    「……這話全東土大概也只有你夠資格說，比頭號天才還年輕十歲，一出手就打造出成套皇兵，震驚天下，把那傢夥一腳踩住……我敢說，要不是你隱藏身份，現在應該已經和他對上了，他那些支持者很狂熱，很具攻擊性的……」

    正說著，就聽見那邊遠遠傳來聲音，雖不是很清楚，仍可以聽到有人在問，說近日有消息傳出，千雪峰出了一個少年天才，非常了得，不但會鑄造成套的戰器，還會鑄造皇兵，年紀又低得出奇，不知金敏熙有什麼想法？

    「能人異士，臥虎藏龍，出現什麼厲害人物都不足為奇，我也不訝異。」金敏熙道：「但謠傳為虛，眼見為實，這世上常有些新人故作噱頭，以求成名，我無暇理會每一條類似的傳聞，只希望能專注在自己的作品上。」

    話說得雲淡風輕，卻有一股掩不住蔑視，在場的人都聽明白了，孟衍也聽了清楚，當下只是一笑，對梅影道：「我們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看出孟衍心思的梅影不忘叮嚀，「你別亂來啊，金敏熙不是一個人，背後是一個鑄造世家，背後包含一整個產業供應鏈，不可輕易得罪。」

    「哦？又是一個有家族勢力當後盾的小白臉啊？」

    「不是每個小白臉都好欺負的，金家的勢力很龐大，徒子徒孫遍佈整個東土的匠師界，許多匠師本來都以姓金為榮，直到那件事發生……」

    梅影道：「金字世家當初鬧過一件醜聞，就是有名的國王新衣事件，一個成名匠師，接了訂單卻不及交貨，最後假裝拿了一件根本不存在的戰衣，哄人穿上，那個小國國王因此在決鬥中慘死……事情被揭發之後，金家顏面掃地，花了好大代價、好長時間才重振商譽，在金敏熙出來之前，已沉寂許久了。」

    「拿不存在的戰衣哄人穿上？這倒新鮮，好一個瞞天過海的大騙子，要是有機會，我還真想請教一下是怎麼作的？我也想試試看。」

    孟衍說著，已走回兩人的住處，才剛踏進二十米範圍，兩人表情雙雙一變，感應到屋裡……有殺氣。

第三二三章 見獵奪物 開箱現寶

    孟衍對於伏擊，顯得非常淡定，梅影更是經驗老道，兩人連招呼都不打，就繼續行若無事往前走，一面說話，一面開了門，走進去，幾乎是在一瞬間，兩把暗劍分自左右襲來，強烈的殺意，銳利得刺痛人皮膚，然後……熄滅下去。

    「實力不怎麼樣啊……我本來還以為會更厲害一點的。」

    「你要不是一早知道這個，敢這麼大搖大擺往裡闖嗎？」

    雖是這麼說，梅影對孟衍的出手仍覺驚異，剛才兩名刺客襲殺，她出指如劍，直接戳在對方腕脈，斷人一腕，孟衍卻是閃電一拳，籠罩著羅漢巨影，像個大鐵球撞擊，直接讓那人胸骨全碎、腰脊折斷，倒了下去。

    「一拳力重千斤，卻能夠不把人打飛出去，你對力量的控制好精準啊。」

    「我以為你會更誇獎我一拳把人打得瀕死，卻沒立刻死，這樣好問話。」

    孟衍剛說完，這兩人身上忽然傳出異香，氣息雖淡，可仍是聞得出來，那兩人更在這氣息出來後，生機立絕，想問什麼都沒法了。

    「好傢夥，居然還是死士……」

    「三更絕命蠱……」

    梅影謹慎道：「這東西不便宜，出發之前預先吃一份，只要受了傷，蠱蟲判斷無可走脫，就會散毒斷魂，甚至還可以千里遙控，是死士中的高級貨。」

    「聽起來好像很**，這東西什麼來頭？哪個大幫大會的？總不會是青木葉家或浮萍居吧？」

    「你的懷疑方向真奇怪。自己人給你很大壓力嗎？還不如懷疑默然皇廷想搶創意滅口咧。」梅影正色道：「我不知道這些人哪來的，但三更絕命蠱是暗日神荒研發出來的……」

    「那這些人……」

    「我說了，我不知道這些人哪來的？三更絕命蠱雖然出自暗日神荒，可他們拿來販售也不是一天兩天，要說這些人是暗日神荒派來的……至少，如果目標是你我，不該是這些小貓小狗吧？」

    短暫交手，已經認了出來，兩名刺客都有鍛骨境界，實力不算差。可要來刺殺聖王。那就真是說笑了，孟衍想想有理，目光望向房中的兩個人，那對叔侄女分別被綁起來。扔在床上一角。都昏迷過去。

    「只弄暈人卻不殺。估計是要問些什麼，換句話說……這兩傢夥是衝著他們去的？」

    孟衍想起了少女的那個青銅箱子，發現東西正放在房內一角。便趁著梅影去解綁的時間，去箱子旁邊看看。

    「哦，有封印，普通人不好解開，但……其實也算不上什麼。」

    孟衍動手要解，卻見梅影在一旁看過來，「怎麼了？有問題嗎？」

    「這箱子……不是我們的吧？」

    「……又如何？只是看看，又不一定要和他們見者有份。」

    「你想好了再說，如果真要見獵奪物，我就不把人弄醒了，劫殺醒著的人感覺很糟糕。」

    「哈，難道劫殺不醒的人就可以？」

    孟衍只是說著玩，但看梅影沉默著不回話，他心裡反倒跳了一下，「真是越來越搞不清楚這個世界的道德觀了……好了，你來開一下箱子，記住，別用全力。」

    梅影到了箱子旁，動手碰觸箱蓋，只覺得份量相當沉，施力下去，紋風不動，稍微運勁再推，逐漸施力，始終無功，最後放棄抽手，意外發現手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纏黏住，半天抽不回來，還是運上了聖王之力，這才強行抽回手。

    「這是怎麼一回事？什麼機關？」

    「金蛇纏絲封禁，我在書裡看過，是一種已經失傳的古老技術，能巧妙借用外力，留存累積，反困盜賊。」孟衍道：「你如果一開始全力以赴，用聖王之力開箱，現在除了毀滅這箱子，真不知道怎麼把手抽回。」

    梅影愣了兩秒，怒道：「你明知會這樣，還讓我出手去開？」

    「這當然，反正又沒有危險，如果不先讓你吃個鱉，怎麼顯得出這東西厲害？又怎麼顯得出我手段高明？」孟衍道：「讓一邊啦，現在開始是我的工作時間了。」

    孟衍繞著青銅箱子走了一圈，將氣勁壓逼成刃，迫發為刀，連發四刀，砍在箱蓋的四邊縫口上，破去纏絲封禁，青銅箱子應聲而開。

    「看到了吧？開這東西是有技巧的，如果不是一流的匠師，絕對無法開這個箱子。」

    「少臭屁了，快看看箱子裡有什麼吧？」

    「有什麼也是我一個人獨吞，師姐你就負責靠邊站和滅口吧。」

    「要滅也是滅你的賤口！」

    「哈。」

    孟衍笑著往箱裡一看，臉色登時一變，梅影見狀，連忙也過來一看，發現足一米高的大箱子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居然什麼也沒有……你這算白忙一場了，如何？要不要把屍體裝進去？」

    梅影是隨口調笑，卻見孟衍一臉嚴肅，不由奇道：「不會吧？你真在考慮這建議？」

    「這箱裡……有東西。」

    孟衍看著空蕩蕩的箱子，有些出神，「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這裡頭確實有東西……」

    說著，孟衍忍不住伸手入箱，卻被梅影給抓住，「別亂來，你是寶貝，不容有失，這該是我的工作。」講完就搶著把手伸到裡頭，撈了一回，皺眉道：「什麼東西也沒有，你是不是弄錯………你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你……就這樣把手伸進去，萬一裡頭有毒有機關呢？」孟衍緊張道：「我是因為夠專業，才敢這樣幹的，你如果……」

    「我所作的事，也是我的專業。」梅影道：「作為你此行的護衛，如果放著你作出危險的事，那我才真是有失專業，你還真當我是來休假的嗎？」

    「你……確實是很不容易……」

    孟衍不無感嘆，之前知道梅影為了千雪峰，總在外頭拚命工作，可直到此行與她一起，才發現這個師姐的覺悟真是不簡單，油然生出一股敬意。

    梅影道：「不用管我的事，這箱子裡沒東西，你怎麼想？」

    「箱裡確實有……不過看不到也摸不著。」孟衍轉頭望向昏迷中的兩人，「只有問問他們了。」

    「拷問嗎？」

    「呃……」

第三二四章 啞巴侄女 胖子叔叔

    孟衍並沒有神眼，看不到不存在的東西，但舞醜的監測卻是一直打開，特別是在開箱檢驗時，多重掃瞄檢驗直接掃了過去，結果雖然什麼都看不到，聲波檢查也直接穿透過去，可還是檢查出了異常。

    『裡頭有東西存在，非常奇特，雖然大多數的掃瞄方式得不出結果，可裡頭有質量存在，這情形以往沒發生過，資料不足，無法判斷。』

    舞丑作出的這個結論，讓孟衍感到高度興趣，也因此想要把事情弄清楚，但沒想到……喚醒那對叔侄女之後的事，真是一場災難。

    梅影弄醒那兩人後，兩個人先是眼神迷濛，但當看清楚那個被打開的箱子，少女發出一聲哭嚎，像頭發狂的野獸般衝了出去，勢道之兇猛，梅影一時都沒能攔住，讓她衝到箱子旁，抱箱痛哭起來。

    淒厲的哭嚎聲，彷彿那不是一個青銅箱子，而是某個親人的骨灰罈，還是一個被打破的骨灰罈……

    聽著這樣的哭聲，孟衍有點心虛，剛才為了表現能耐，自己破了古老禁制，卻沒怎麼想後果，現在才一下想到，該不會箱中事物不得輕易開啟見光、接觸空氣？自己魯莽打開，已經壞事了。

    不過，哭聲入耳幾秒，孟衍馬上醒悟不妥，那聲音雖然悲切淒惶，卻模糊不清，勉強要說的話，像是啞巴的哭聲……

    「咦？是啞巴？」

    孟衍望向少女，這才看出許多端倪。這兩叔侄女，叔叔的衣服是還好，最多就是一副窮酸樣而已，侄女那邊就挺糟糕，頭髮、衣服不知多久沒洗，滿是污漬結塊，髒得可以，像是……

    『……有點像是深山裡跑出的野人啊。』

    『主人，您這批評好像罵到自己了，三月山的水夠深。您也確實是野人。』

    『好吧。我錯了，更正成貧民窟裡跑出來的，我雖然是野人，可也沒弄得那麼蓬頭垢面啊……又是啞巴。該不會有什麼心理問題吧？瘋女十八年那一套？』

    『主人。有心理疾病的人。不等於沒價值，如果在創作這邊，那可是天才的溫床啊。』

    『這還用你說？』

    孟衍回過神來。發現場面已經被控制住了，為了防止驚動旁人，梅影從後點倒了少女，讓她昏迷過去，更把箱子蓋了起來，還向孟衍搖了搖頭，表示這少女身上沒有武功。

    「唔，這樣看起來，問題反倒簡單了……」

    孟衍回轉過頭，望向那個胖子叔叔，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嫖兄……不，朴兄是吧？倒在地上的那兩人，你看見了吧？」

    「是，看見了，我明白的。」胖子搓手笑道：「我明白是兩位救了我叔侄性命，箱子也是那兩個惡賊開的，一切與兩位無關，多謝小恩公，唉，這世道……我兩叔侄不過就合了一下眼……」

    「什麼呀！誰和你說這個？我是想告訴你，眼睛放亮點，後頭說話有什麼不干不脆，這兩具死屍就是你的榜樣！」

    急著問話，孟衍擺出了狠惡架勢，看得旁邊的梅影想翻白眼，卻還是配合著他的話，過去把兩具屍體踢在一旁，蠱毒發作的屍體竟爾灰化，成了兩堆灰，更將那個胖子嚇得魂不附體。

    「我、我說，兩位山大王……饒命啊，我知道什麼肯定全說，但……我好像也不知道什麼啊……」

    胖子說出的東西很簡單，他是一個匠師，才幹有限，苦幹多年還出不了頭，十多年了，也沒什麼創作出來，都幫一些普通匠師打下手，靠著人面和賄賂，勉強拿到匠師的資格，可想要再進一步，基本無望。

    「兩位大王啊，你們想，我又沒什麼背景，也不是大門派出身，很辛苦混到這樣，我也很不容易，實在……」

    「第一，我不是山大王，這位女大王我就不清楚了……唉唷！別背後打我行嗎？師姐！咳咳……第二！」孟衍一字一字道：「你再言不及意，胡扯瞎纏，浪費我的時間，我立刻就扯下你的狗頭！拖戲可是死罪啊！」

    有了這話，胖子說話真是超簡潔，「我哥說撿到寶，我去看他，他全家死光，剩這侄女和箱子，我帶她過來這邊避禍與鑑寶，希望能賣出好價錢……」

    一通話又快又急，講完了之後，孟衍和梅影都還愣在那裡，一時沒意會過來，直到那胖子心驚肉跳地補上一句「說完了」，兩人這才有了反應。」

    梅影皺眉道：「你說得太簡單了吧？事情應該不是……」

    孟衍打斷道：「你又沒有要幫他報仇，也沒有要替他代銷，問那麼多干啥？知道個大概也就好了……」

    話才剛說完，那個胖子撲通一下跪倒，哭喪著臉，道：「兩位大王，小的知錯了！」

    「咦？你什麼地方錯了？還有，我們不是大王，你逢人就跪是啥意思？」

    「小的異想天開，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以為這樣就可以發財，可以揚名立萬，可以賺一筆……」

    「唔，也不能這麼說，你的思路沒錯，這機會把握得好，確實會發財。」

    「……還想說順便能撈個便宜媳婦，路上如果生米煮成熟飯，明年就雙喜臨門了……」

    「喂喂喂，過分了吧？親侄女你也想好事成雙？知道你這叫什麼嗎？他媽的就四個字，衣冠禽獸！對你這種人渣，我他媽的只有一句話，如果敢犯，請務必叫上我……唉呀，你別又踢我啦！」

    和梅影互瞪了一眼，孟衍回過頭來，正色道：「如果敢犯，我定殺不饒，聽明白了嗎？」

    「沒啊，小的沒犯呢，而且大王你誤會了，雪兒父親與小的是拜把子義兄弟，沒有血緣關係啊……」

    「啥？那就沒關係了，請務必叫上……」

    孟衍沒說完就跳起來，剛好梅影一腳掃來，將整張木椅踢碎，孟衍避得及時，落地後哈哈大笑，「早料到你有這招了，裙裝出腿快不起來吧？哇哈哈哈。」

    「大王！」

    胖子對著孟衍磕頭，「小的無知，現在知道自己沒本事沾這渾水，可否請大王幫忙，大家一起賣了這箱中寶物，不管賺多少，大王你們佔六成……不，七成，小的只要拿個三成，有旅費回鄉種地就好了。」

    「呃，也沒那麼慘吧？混得那麼慘的匠師，哪有本事來這參加大會？」

    「我……我是偷了我師父的證書……」

    「我靠，朴兄，你也真是努力生存啊……」孟衍摸摸下巴，道：「七三分帳苛了點……我是說對我苛了點，不然，八二你覺得如何？當然是我八你二，因為你夠二了。」

    旁邊梅影沒好氣道：「你似乎沒資格這麼說人吧？」

第三二五章 遺矢而遁 黑暗詛咒

    「我還真是搞不懂，這件事情透著不尋常的意味，一個弄不好，就是超級大麻煩壓在頭上，你是腦子被哪個門夾了，沒事偏要往自己身上找事？」

    「反正…也沒別的事要作，我找點事情來忙，不可以嗎？」

    孟衍皺眉道：「我有自己的直覺，這次的事情，我有感覺不簡單，更重要的是，我有明確的預感，插手這件事絕對有好處收，幫人就是幫己。」

    「……真的？」

    梅影狐疑起來，牽涉到直覺的事，除了本人，其他人也不好說，特別孟衍還兼匠師的身份，這種創意性的工作，靈感什麼的，要說比普通人強，梅影也不得不信。

    「那後頭你打算怎麼作？如果只是幫忙賣東西，事情倒簡單，你有大把管道可以銷贓，聯絡浮萍居把東西脫手，一下就把任務了結掉。」

    「你以為我不想嗎？剛剛我已經把話傳出去，讓浮萍居的人來和我聯絡了，不過和這些傢伙作生意，自己要先留一手，以那邊的風格，要是我們自己不知道東西是什麼，隨便拿去賣了，那邊肯定給一個垃圾價。」

    孟衍道：「現在最好先弄清楚，否則浮萍居那票奸商接手，一整個就是吃人的節奏。」

    說話的時候，孟衍仍在研究那個箱子，還有箱中那個理應存在，卻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東西。

    「……古怪了，各種探測都沒結果。也不知道是打一開始就這樣，或者開箱後被破壞了才這樣……沒有趁手的工具，很多檢測都沒法進行……」

    「不是吧？你不是一向標榜不用任何道具、器材的嗎？現在說沒工具就不能作，誰信啊？」

    「……造器和檢測不同，有些東西不能單純用演算來搞定，生出誤差來，會難以補救……唉呀，反正太複雜的東西，很難解釋的。」

    孟衍摸了摸頭，道：「不能檢測的話。很多事情進展不了。估計還是只能去找人問……那個胖子剛才的話說得不清不楚……」

    「似乎是你要人家長話短說的……」

    「我只是先瞭解個大概，沒說不問仔細啊，還有他那個侄女，又啞巴又神智迷亂。都不曉得是什麼狀況。不多問一點。無從釐清線索啊……」

    孟衍說著，側耳聽了一下，房內呼吸聲勻稱。那個昏迷的少女仍未醒，但沒有那個胖子的聲音，由於不是重要人物，孟衍也不太在意，隨口問道：「那個胖子呢？」

    梅影道：「說是緊張太過，去外頭找茅廁了……剛剛你太專心，大概沒有住意到吧？」

    「這個當然，又不是美女，誰注意他啊？」孟衍說完，眉頭一皺，道：「不好！那胖子要跑！」

    「不會吧？他不是和你約好，要和你八二分帳的嗎？」梅影奇道：「東西還沒賣成，他怎麼捨得跑？」

    「那傢伙擺明就一副怕死樣，帶人來這裡撈好處，碰上殺手，把他膽都嚇破了，現在講說去廁所，很可能趁著這機會溜掉了。」

    梅影一下被點醒，飛身追出去，沒過多久，寒著臉回來，「如你所料，人跑了，這傢伙……居然把自己的侄女給拋下，自己一個人溜了，太人渣了。」

    「你說的這個人渣，就在不久之前，還想要和自己的侄女生米煮成熟飯，相比之下，落跑算是很好了。」

    「可這麼一來，我們不但無法得知詳細旺況，還被扔了一個大累贅過來啊，你到底是來這裡幹什麼的啊？」

    「現在說這也晚了，你要是不想被拖累的話，直接拿把刀進去把那妞捅了，一了百了，也不用煩了。」

    孟衍搖了搖頭，既然胖子跑了，一時又不知去哪追，那在接手這個累贅之前，該先仔細驗一次貨，不過……

    「……我怎麼覺得，在檢查身體之前，先送這妞去沖個澡比較實際？這身酸臭，也實在太臭了吧？」

    孟衍捏著鼻子，對於這工作非常頭痛，幸好梅影將這惱人工作搶過，更開始替少女作仔細檢查。

    「對喔，師姐，這妞叫什麼啊？剛才那胖子好像說了句雪兒……」

    「啊……」

    梅影的一聲驚呼，讓孟衍驚覺事情有異，連忙湊過一看，便看到一幕觸目驚心的畫面，少女留著長發，由於未經梳理，長發遮了大半張臉，加上她一直躲在上鋪角落，之前孟衍對她的相貌，真沒太大印象。

    梅影檢查少女的身體，頭髮撥開，底下露出的，是一張恐怖的容顏，頭髮遮住的半邊臉，像是被什麼滾水、烈火燙灼過，整個起泡、潰爛，甚至有些爛肉脫落，非常可怖，連孟衍看了都一陣反胃。

    「……什麼玩意兒？這是啥啊？什麼傷把人傷成這樣？」

    「這不是傷，是咒。」

    最初的低呼過後，梅影很快鎮定下來，像一個驗慣屍體的仵作，冷靜地處理每一步檢驗，「這是屍咒，黑暗詛咒的一種，以前我曾經看過類似的，但沒這麼厲害，中咒的人會慢慢屍化，最後**已完全**，魂卻不得離，非常慘痛。」

    孟衍皺眉道：「好歹毒！」

    「不僅歹毒，施放這毒咒的代價也不小，中間的煉製過程更耗資源，一般來說，如果不是深仇大恨，等閒不會動到這種詛咒，而且……會使用這種詛咒的術者相當少，我也不知去哪找得到人。」

    「……看來，我的假設又更進一步變成事實了。」

    「咦？」

    「沒發現嗎？這種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詛咒，有另一個用途，如果今天我手上有個人，我想從她手上逼出某個秘密，又怕真弄死她，秘密無解，那對她施這詛咒，倒是挺適合的。」

    孟衍道：「有這詛咒在身，痛楚感受得到，屍化的部分傷得再重也不致命，豈不是拷問的絕配？師姐你幫忙掰開她嘴……唔，果然，舌頭也只剩一小截，對方的心態很矛盾啊，一方面想要問出什麼，一方面又怕她說出什麼……」

    「對一個孤弱少女能下如此狠手，她惹上了什麼仇家？」梅影嘆道：「我現在開始擔心，你或許正沾上一個惹不起的麻煩了。」

第三二六章 齊頭並進 替人買單

    「沒有什麼麻煩比治不好的病更棘手了，普通生病可以看大夫，中了詛咒該怎麼辦？找巫師嗎？」

    孟衍頭痛這個問題，在這個世界，破咒、解咒屬於專門學科，這類的人才不是那麼好找，千雪峰上上下下聖王一堆，有這能耐的卻找不到，突然說起來，還真不知去哪找？

    梅影道：「你不是專治疑難雜症嗎？烈師妹的手傷那麼無解，照樣被你治好了，區區詛咒算什麼？」

    「呃，你這是說認真還是諷刺？兩種情況不同，不能比的。」

    孟衍這麼答著，心裡有點虛，菩提大願心經是一件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物，運作法則自己還無法真正參透，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絕不白給、有往有來，這帳還不是單純的能量交換，牽涉冥冥因果，非常難搞。

    『上次替烈丫頭治傷，我要五毛，那邊給一塊，弄到我欠帳破表，這詛咒都把人弄成活屍了，肯定比手傷難治，這筆帳再滾下去，我將來搞不好就成佛門的奴隸了。』

    『主人如果忌憚使用心經，可以考慮直接找人，那四**尊不是還在後頭等嗎？』

    『都差不多吧？那群和尚全是奸商，和他們交易要提心吊膽，當你以為自己佔便宜，說不定就在因果上欠他們什麼，還來個現世報，直接坑你沒商量……不到萬不得已，別動那邊的主意。可以先弄進來，看看觀音聖像會不會顯靈……』

    『呃……其實我是比較不這麼建議啦……』

    『為啥？這麼作是被禁止的嗎？』

    孟衍覺得好奇，對於內世界的使用原則，他仍不是很清楚，最出這裡只是一個單純的意識空間，還是得了觀音聖像之後，才變成可以親身進入的半實體世界，但自己從沒帶外人進去，不知有沒有這限制。

    『禁止是不至於，這是您的世界。誰能禁止您啊？不過。即使是您說了算，有些基本規則還是要遵守的。』

    『啥意思？』

    『帶其他生命體進入內世界，能量消耗相當大，前次您短暫帶人進出。不足一秒。所以無感。可一旦時間拉長，就涉及能量維持，如果對方無法支付。就只能由您來付，以這個狀況來看，對您的**將造成一定負擔。』

    『怎樣的負擔？不會讓我痛到流淚吧？』

    『倒不是痛，就是有點重，大概等於您在未運功的狀態下，背八十公斤的東西行走……差不多就這樣。』

    『……幹！這是哪門子整人的限制啊？背上這種重量，我還走得動路嗎？存心整我？』

    得了舞醜的提示，孟衍也一時也沒辦法，望向梅影，想看看她有什麼主意。

    「……解詛咒這種事，我也不會。」梅影道：「要是潔琳在此，或許有辦法，她是負責葉家大祭的執禮祭女，所學所涉，在這方面比較擅長……」

    「喔，葉丫頭是這方面專家嗎？那太好了，直接把她叫出來看看，這次我跑她家裡來，你真以為我是閒著沒事來看展覽？我就是專程來找她的，那麼久連面也見不到，還連欠我的債也不還，這太說不過去吧？」

    「不過就是一點黃金而已，你欠這點小錢嗎？小氣的男人……」

    「我在乎的是錢嗎？我缺的只是錢嗎？那是原則問題！你們這些女人就是不懂！」

    「行行行，稍安勿躁，我會設法聯絡潔琳……」梅影道：「不過，可能不是那麼順利，打我們出葬骨嶺後，我就找她不到，這點很反常，也許是閉關參悟什麼了……」

    「你們還真是麻煩，整天有事閉關，沒事也閉關……算了，那就這麼幹吧，你去聯絡葉潔琳，我去找浮萍居，看看能不能有什麼進展？」

    「那這個女孩怎麼辦？」

    「你不是說這貨累贅？既然累贅，就直接扔這了，她死是活該，如果能活，就算她運氣不錯了。」

    「這也太草率了……」

    「你覺得不妥，不然就由你背著她去跑，奶奶的，我等一下還要背八十公斤咧！」

    「………什麼八十公斤？」

    「商業機密！」

    兩人商議既定，分頭行事，梅影前腳一出門，孟衍就把昏迷的少女、青銅箱子全數轉移到內世界。

    果如舞醜的預告，一把人轉入內世界，孟衍就覺得重力壓身，還不只是壓在肌肉上，這股重力往內直透肺腑，壓得孟衍喘不過氣來，稍微吸個一口氣，肺就難受得像要炸開。

    「……我靠，這哪可能只有八十公斤？原來替別人的消耗買單，感覺是這麼難受的？」

    難喘氣的感覺，讓孟衍險些趴到地上，不過，內世界也開始動了起來，少女直接被傳送到觀音掌上，被一層佛光籠罩住，雖然沒有進一步的治療反應，沒有神蹟發生，卻也沒惡化。

    青銅箱子同樣也被傳送到一隻觀音掌上，舞丑發揮專業，立刻進行分析，透過千手觀音的衍化之能，舞丑以多種肉眼難見的光波反覆檢測，一段時間後，終於有了結果。

    『主人，很不得了喔，箱中的物質經過確認，是有機體……換句話說，是有生命的。』

    『啥意思？這箱裡裝了一個……活物？』

    『這說法其實有點不太準確，不是一個，而是一堆，是類似珊瑚那樣，由一堆細微生命體組合構成，只是這些小生命體肉眼難見，體積是微奈米的程度，摸上去自然也摸不著。』

    『看不見也摸不著，手掃過去，還會自動散開？這算啥啊？能用嗎？』

    孟衍皺著眉頭，琢磨起這奇特物質的實用性，再怎麼說，此物既然被少女看得那麼重要，還有人試圖奪取，肯定是有用處的，自己如果看不出，豈不代表自己程度太差？

    『如果只是這狀態，當然屁用也沒有，可根據計算，在某個特定波動下，這些有機體能夠釋放能量，組成力場，將物質特性大幅強化……』

    『是強力觸媒嗎？什麼樣的特定波動？』

    『這個就不知道了，只能經過實驗去推算，估計不是短時間內能有結果，除非有更多的線索……』

    『又是要放著讓機械跑是吧？那你開工吧，我出去晃晃，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線索送上門來。』

第三二七章 窮究事理 冤家相逢

    趁著梅影不在，旁邊沒人，孟衍又跑回展覽會場，昨天那名輪椅老者的面子夠給力，為他開好的憑證，是在這段時間內可反覆出入的貴賓待遇，這回重去，不用花錢，露臉就行了。

    『……女人都喜歡天才，還喜歡特別狂霸的天才，逢人嗆人，還不用努力，光靠天份壓死人……媽啦，最好是有這麼簡單，什麼都不用努力不用學，光靠天資就能出來耍帥了……要是不趁現在作點累積，後頭都不知道拿什麼出來現！』

    獨自回到展場，孟衍想多參觀一下這些頂級大師的作品，哪怕舞丑能夠記錄下這些東西的每一個細節，模擬投影出來，可造器與練武不同，近距離接觸實物，比較容易得出感悟，這種靈光閃現的東西，模擬得再細也擬不出來。

    身邊沒人，不用顧慮形象，孟衍看著一個一個櫥窗裡的各色戰器，完全出神，伸手像在作筆記一樣，把面前的東西一筆一筆描繪下來，附近有人覺得好奇，湊進過來看，以為他真繪下了這些戰器的圖，卻見他的本上一片空白。

    有舞丑在，孟衍就算有心抄錄，也不必用這笨方法，現在的所為，只是單純藉著描繪圖形，去思索與感悟，想想每個設計為何如此？何以如此？每每想通一個關竅，豁然開朗的愉悅，絲毫不遜修習絕頂武學之樂。

    『有意思，舞丑。我現在真覺得，創造性的工作很有意思，什麼都不懂的時候，看這些東西就像逛街購物，可真的能分析這些構造道理後，就像在尋寶，每多看出一些，就像找到寶了。』

    『主人，所謂的專家，就是能把身心投入所鑽研的道路。窮究事物之理。站在我的立場，很高興您有這樣的感覺，能力可以靠培養，感覺與心情則不行。不是那塊料的。怎麼開掛都只能為匠。無法成師。』

    舞醜的鼓勵，確實命中孟衍的心，他連著幾個小時。就在場內看著那些展覽品，全神貫注，更利用舞醜的透視之能，去進一步分析，真正去看透這件戰器，思考如何以自己的方式來複製。

    過程中，引起一些參觀者注目，一些年青的匠師議論紛紛，覺得他是故作高深，不懂裝懂來引人注目，想以此成名，孟衍壓根不去理他們。為了不引人注目，他這趟進來，特別弄了一件套頭的黑斗篷，就只想專心在分析上。

    本以為可以在這裡耗時間，但時近中午，一堆人簇擁著進來，是創作這些展覽品的那些大師們，他們每天都會來展覽場一次，檢視本身作品，更順道品鑑一些新出現的展覽物。

    孟衍看見這群大師出現，也停下觀賞，讓到一邊，本來以為這些大師又有什麼作品或想法要發表，結果他們卻圍著金敏熙，催著他解釋剛提出的構思。

    「敏熙，你這次參展的三生鐘，好生了得，恐怕是這二十……不，五十年內的第一戰器，真讓我們這些老一輩的汗顏啊。」

    「若信貝多真實語，三生同聽一樓鐘……老弟以這典故創三生鐘，當真妙哉。」

    「創意也還罷了，可這化不可能為可能的手法，巧奪天工，唉，看了你的作品，我都覺得自己歲數全活到狗身上去了。」

    幾名年長的大師，圍在金敏熙的身旁，你一言，我一語地誇獎，將這個年青後輩誇得有若神人，而金敏熙一手平伸，掌中放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銅鐘，造型古樸，頗有幾分大巧不工的味道。

    這是金敏熙的參展物「三生鐘」，孟衍也聽旁人提起，知曉這是金敏熙近一年內打造出的最高傑作，鐘音一響，震魂蕩魄，沒有任何功法、任何戰器能擋，只要在鐘聲範圍內，絕對逃也逃不掉，威能強大，雖然未成皇兵，卻能敵皇兵而不落下風。

    打造得出如此神物，是金敏熙的本事，天才名聲當之無愧，孟衍聽過、看過此物後，一時也沒參透要怎麼打造出這等神物來，既然自己做不到，對能作到的人自要保持一番敬意，然而，眼前狀況確實詭異。

    『奇了，為何這幾個大匠師圍著小白臉猛誇，不遠處還有幾個大匠師卻面帶譏諷？他們不認可這些誇獎嗎？還是……唉，看來在這一行，人們各自組小圈圈，相互吹捧，抬人上位的行為，還是免不了啊。』

    孟衍不無感嘆，雖然他挺佩服這座三生鐘的獨門工藝，卻也不想看人一堆人拍小白臉的馬屁，皺起眉頭，看了看時間，想說梅影估計也要回來了，便預備離去。

    展場內的人不少，穿著稀奇古怪的人也多，穿著黑斗篷的孟衍就這麼要離開，也沒引起什麼人注目，就這麼走到展場門口，正想出去，一隊人馬浩浩蕩蕩推門而入，全是一些年輕男女，為首的一個，還是孟衍的舊識，葉家祭子葉玉龍。

    乍然相見，孟衍暗吃了一驚，『離開葬骨嶺後，就沒再見過這傻鳥，聽說是受了傷，被緊急送回葉家來了，現在這樣看……神完氣足，狀態還不錯，也沒受什麼懲戒，這個葉家真是不知所謂。』

    心裡感覺不太舒服，但上次已經狠揍過這傢伙一頓，此刻踏在人家的地盤上，不宜主動生事，孟衍便按下不悅，當作沒看到，想先離開，不料就在要跨出去的那一瞬間，與迎面走來的葉玉龍打了個照面。

    「你……」

    看見是孟衍，葉玉龍臉色登變，第一反應是想要發作，可念及這個少年的不好惹，還有他可能屠滅准帝的事實，葉玉龍就不敢輕舉妄動，當下心念一轉，已經有了主意，領著身後的這群人，快步走向金敏熙。

    看著這一幕，孟衍就知道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果然，葉玉龍看來與金敏熙很熟，過去以後，與他幾句話低聲一說，金敏熙的目光就朝這邊看了過來，緊跟著，那邊的一大群人就都往這邊走過來，讓孟衍暗自苦笑。

    『嘖，再怎麼低調，麻煩就是會有啊……』

第三二八章 推波助瀾 匠師較量

    孟衍不喜歡長得比自己帥的小白臉，一個就已經很討厭，看到一群這樣的朝自己過來，就更厭煩了，對比起這些玉樹臨風、儀表堂堂的名流公子，穿黑斗篷玩低調的自己，簡直就是個土鱉。

    「敢問這一位……如何稱呼？」

    金敏熙來到孟衍面前，還算客氣地打了個招呼，跟著便道：「聽說閣下對我的作品有些不以為然，不知我的三生鐘有什麼缺漏，還請指教？」

    話說得有禮，孟衍聽在耳裡，卻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因為近距離面對面，他可以清楚看見對方眼中的揶揄和敵意，這讓孟衍生出一股火氣。

    「指教不敢當，但類似的話我沒說過，誰告訴你的，你就找誰去，這麼大一個人了，別人隨便說個兩句，你就隨便信了，這麼容易被人當猴耍，呆頭蠢腦，能造出什麼傑作來？」

    孟衍毫不客氣地回嗆，引起對面一陣譁然，那些年青男女好像看到偶像被侮辱，都是一副義憤填膺之情，金敏熙則是有些訝異，先看了葉玉龍一眼，隨即瞭然，轉頭對孟衍說話。

    「敢作不敢認，你不覺得這樣很無恥嗎？」

    「我理解，就像要一個人承認自己是傻鳥，他不肯認，也是情有可原的。明明已經知道真相是怎樣，還選擇為了交情、利益，無視真實，這是你的選擇，我想說的話就一句，先撩者賤。打死無怨！」

    孟衍冷笑道：「金大匠師，你真確定那傢伙能帶給你的好處，足以彌平來踩我的風險？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你的匠師生涯就在今天結束？」

    沒幾個人會把孟衍的這句話當回事，那群年輕男女哄笑成一片，覺得碰到了什麼傻瓜，只有金敏熙與附近的幾名大匠師，察覺到這少年身上的氣息特異，發話嗆聲時散出的寒氣迫人。並非說笑。

    金敏熙不清楚這少年底細。望向葉玉龍，卻見這傢伙已經消失，不知跑哪去了，剛暗叫不妙。就看一個白眉長發的文士。飄然踏步而來。朗聲道：「名譽是我等匠師的第二生命，既然涉及作品信譽，就不能等閒視之。敏熙小友，該是你挺身而出的時候了。」

    「丹羽前輩，你……」

    金敏熙臉色微變，孟衍覺得奇怪，但略一回想，剛才金敏熙受眾人吹捧時，這位丹羽先生遠遠站在一邊，看來很不愉快，登時明白，這兩人不是一夥，看不慣金敏熙的丹羽先生，是專門來給天才雪中送屎的。

    「我聽說……」孟衍冷笑道：「匠師檢驗戰器的最高法則是實戰，你剛才不是要我指教嗎？我現在要指教，你有膽子接嗎？敢叫陣卻不敢接陣，小白臉，你不覺得這樣很無恥嗎？」

    這是拿金敏熙剛才的指責反攻回去，讓金敏熙坐立不安，如果四下無人，他有很多手段可以用，可現在旁邊一堆身份極高的年輕支持者，事情還是自己主動挑起來的，根本無可退縮，只能硬著頭皮去擔下。

    「這裡不是檢驗實力的地方，你有膽就跟我到外頭來。」

    「哈，還不曉得是誰沒膽咧？走吧，金大膽先生！」

    雙方互不退讓，一下子就出了展場，去到外頭。

    匠師之間的比鬥，是技術與專業的碰撞，原本不該有太強烈的火藥味，但既然造的是戰器，驗證戰器威力的最佳方式，自是實戰無疑。最早的時候，戰器的檢測都是交由武者持械實戰，但隨著時間演變，終於有了不同。

    武者普遍認為，匠師不用親自動武、不修武技，所製造出的戰器，在細微處總有些捉不到關鍵，因此，後來就慢慢演變成，武功高強的匠師，打造出的戰器更受好評，銷量與價格也更好。

    『……主人，這個金敏熙走偶像風，形象對他太重要了，拿自己親手打造的戰器，在戰場上克敵制勝，是他維持名聲不墜的法門，這一戰他逃不掉，但您最好當心，小白臉比武不勝，恐怕會使什麼暗招。』

    『干，你為什麼那麼有信心？我是贏定了嗎？那個三生鐘的製造原理，我還沒摸清楚，打起來沒法見招拆招，更糟糕的是……他媽的我身上還壓著幾十公斤，要我扛著這份量去和人單挑？剛剛還不覺得，現在越來越氣喘……媽的！』

    『呃……我漏算了這點，畢竟八十公斤是您在扛，我是機械，我無感的，那您覺得怎麼辦？』

    『沒關係，我還有點籌碼可以撐，之前我們打造的那批東西，可以派上用場，我記得還有些剩下的……』

    『但……那是仿造蒼天之斷失敗的殘品，使用上恐怕……』

    『我曉得那是失敗品，問題是你知我知，那個龜蛋不知啊……我不適合久戰，要速戰速決只能拼這個，如果有什麼不利變化，那就不廢話，開天王戰能輾人！』

    與舞丑商議定基本戰略，孟衍與金敏熙來到外頭廣場，自有人幫忙清除閒雜凡眾，兩邊對峙，周圍人群議論紛紛，那群出身各派名流的年輕男女，大多都是金敏熙的支持者，其家族也與之有業務往來，一面倒地支持他，歡呼鼓噪。

    站在比較外圍的匠師與一些大匠師，卻是嘖嘖稱奇，因為比鬥的雙方，年齡差距懸殊，金敏熙居然要和一個小自己十歲的少年對決，擺明以大欺小，實在奇怪。

    「……匠師與匠師之間的較量，是比較戰器優劣，不是誰武功高強。」

    金敏熙對孟衍道：「你年紀比我小，修為淺於我，我不佔你便宜，今日比試點到為止，只要你能在我三聲鐘響下保命，向我磕頭道歉，我就放你一條生路，饒你不死。」

    周圍的擁護者大聲為了偶像贊好，更有些人斥罵孟衍不識抬舉，應該早早跪下求饒，孟衍當聽不到，只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遠望著金敏熙。

    「……佔滿優勢還說讓利，吃人夠夠，小白臉滿口的小白話，現在我真是找不到不讓你去吃屎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