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萬界天王[全書完]

第三三九章 葉家祖地 親而不密

    葉家掌控東土數千載，祖地神山基本上沒有被攻破過，數千載的累積，青木葉家的底蘊深厚，震絕當代，哪怕只是神山內的普通一角，都顯示出東土王者的非凡實力。

    「……哇，好壯觀啊，和從外面看到的景色，整個不一樣啊。」

    受邀請進入神山，被安置在貴賓樓後，孟衍立於高處，遠眺俯覽，發出這樣的感嘆。

    「單從外頭看，只是一座彩霞瀰漫，虹光衝天的長長大山，可實際進到這裡，卻變成幾條不同方向的山脈，蜿蜒壯闊……嗯，每座山脈中蘊含著不同的氣勢，這座雄奇，那座詭秘，還有那邊的一座，好像有兵甲之氣……這裡布了好多大陣啊。」

    「這是自然。」梅影道：「護山大陣是一個門派的屏障，葉家在這上頭下了很大功夫，蒐集天下奇珍來開陣，每一條山脈，都設有不同屬性的大陣，陣中還藏陣，變化萬千，伏殺過無數強大外敵。」

    「……只是靠天下奇珍？」孟衍又看了一眼霞光衝天，仙氣浩蕩的景象，道：「該有奇人吧？我聽說，聖王的威能範圍，少則一里，多則十里，帝皇驚絕百里，武神翻手鎮殺千里，這些山脈綿延看不到邊，可……好像也不只幾千里。」

    「這個恐怕沒有人能答你了，大陣事關機密，葉家對外諱莫如深，不會解釋，只有外界的推測。」

    梅影道：「一般都相信。這些大陣不是聖王所能布下，普遍說法是葉家全盛時期，多名武神聯手施為，窮百年之工打造完成；但也有一說，葉家得了無比逆天的傳承，不靠武神、帝皇，甚至不用聖王，純以技術的力量，扭天轉地，構築出這片山河大陣。」

    「……或者。是比武神更高層次的存在。出手打出這個架構。」

    孟衍喃喃說話，梅影只是皺眉，「比武神更高的存在？傳聞倒是有一些，可真的有嗎？」

    「……有！」

    孟衍不想解釋。但葬骨嶺中的那個存在。明顯凌駕於武神之上。堪比神魔，而葉家祖地給自己的感覺，和神魔禁地類似。只不過在微縮空間的手法上要小一號，不像神魔禁地那樣動不動就數以萬里計，傳說中，有幾處神魔禁地的面積，甚至還可以無限延伸……

    『武神之上，就是至尊了，可時間有點對不上，書上記載，數千年前古千雪峰壞滅，殘存者得葉家庇護，當時葉家只是個中小門派，而在那時，最厲害的頂峰也就是武神，沒有至尊的存在，後來葉家崛起……他們是如何得到至尊的庇蔭？要是能進入葉家書庫查資料就好了……葉家如果真得至尊護蔭，該不會在這裡有……尊器？』

    想到這點，孟衍心中一熱，在葬骨嶺中所得的批言，自己身上兩件戰器，一件無限接近尊器，一件正往尊器的道路邁進，雖然自己猜測是戒璽與萬花奇棱，可到底是不是，也說不準，要是能有一件尊器讓自己看看，知道個方向，後頭就好處理得多……

    葉家安排給兩人的貴賓樓，極為華麗，待在樓內，甚至還覺得周圍的山川靈氣不住湧入，量雖不大，卻持續不斷，非常有利修行，是普通人求之不得的夢幻寶地。

    「葉家對你真是重視……或者說，木老對你真是重視。」梅影嘆道：「之前我來的時候，都沒有這麼高規格的待遇，有一次和師父同來，接待的規格都沒這麼高。」

    「見鬼，我還希望給我一間普通簡單的小木屋咧，越是簡單的東西，越不好做手腳，房子太多華麗裝飾與功能，能整死人的地方就越多，監視系統不用說，搞不好這些湧入的靈氣都還帶暗手，一翻臉就毒翻你。」

    孟衍搖頭道：「不過，人多學幾手沒壞處啊，專業人士不管走到哪，總是待遇好點的，要不然，我才易筋，小白臉才洗髓，待遇比你這個中階聖王好十倍，你覺得是為了什麼？」

    「……不是每個人都有本事像你們這樣的。」梅影苦笑道：「大多數的人，頂多只能把心思用在一門學術上，我是拚命苦修，才練上聖王的，如果還分心出去學造器，現在可能也只是洗髓……」

    「話不是這樣講，修練與學習，除了個人天賦、努力，各種資源的傾注和明師，也是關鍵，好的老師帶你上天堂，爛的老師只會帶你滾床，之前你是沒遇到好人，現在有我，要是有興趣，後頭我教你一點技術吧。」

    「真的？」梅影打量著孟衍，「你可能還不太清楚自己的身價，現在你已是東土最年輕的天才匠師，你破三生鐘的那一手，被外界傳得神乎，到處都有人誇你驚才絕豔，千年不遇，要不是你太低調，沒管道接觸你，不曉得有多少人會跑來向你拜師了，你說要指點人，這句話的份量……比你理解到的要高很多。」

    「會嗎？想太多了，真要是那樣，葉家早就把我當神來拜，會這麼把我們往貴賓樓一扔，不理不採嗎？」

    孟衍冷笑著說話，和梅影邊說邊往前走，領路的是幾名葉家弟子，態度相當客氣，但明顯看得出身份不高，換句話說，葉家對孟衍的態度，說得上禮遇，卻遠算不上捧。

    而當兩人被帶到一座高聳的九層木樓之前，恰好看到另一群人浩浩蕩蕩過來，大概有二三十人，為首的兩個，正是葉古門，旁邊跟著金敏熙，兩人見到孟衍與梅影，表情同時一變。

    在這一行人中，足足有四、五名聖王，既有葉家的，也有別派，整體所受的尊重，和孟衍這邊全不能比，哪邊更受重視一些，不問可知。

    孟衍冷笑道：「……我總覺得，把我給塞進來這裡，只是木老頭一廂情願的想法，這裡的位置明明都已經安排好了。」

    梅影道：「你明知會這樣還答應，是打什麼算盤？這裡不是千雪峰，你別亂來啊。」

    「放心，我怎會亂來呢？」

    說完，孟衍大笑著向前走去，還向金敏熙伸手，「金兄，你好，昨天是小弟失禮了，聽說你與暗日神荒勾結，我相信一定是個誤會，我們就一起把這事給忘了吧。」

第三四十章 揭穿身份 胡攪蠻纏

    孟衍興高采烈，一副要喝朋友喜酒的樣子衝過去，但所喊出的話，卻讓金敏熙臉色大變，同時，他身旁的幾個人聞言，不是勃然大怒，就是臉色鐵青。

    葉古門大怒道：“小畜生，你胡說些什麼？又想來搞事？”

    金敏熙身邊的兩個老者，更不多話，其中一個怒瞪孟衍，喝道：“胡言亂語，意塗汙衊，該殺！”另一個一揚手，一顆黃澄澄的寶印，騰空而起，三條盤龍影，自印上透發，散出強大威煞，鎮襲大地。

    梅影驚呼一聲，“三龍王印？黑水金家！”同時，身為孟衍護衛的她，立時出手，一腿揚起，筆挺的玉腿猶如長劍，戰靴凝劍影，接著，踢腿如甩鞭，劍影破天，與三龍王印一觸，迸炸開來，王印倒飛，梅影也退了半步，腳底發麻。

    “是金家的金銅板前輩嗎？我們並無惡意，請冷靜。”

    “千雪峰門人到處造謠生事，堪為東土亂源，還有什麼可辯解的？看印！”

    金銅板一掌接過震回的王印，足下龍行虎步，掌上綻放豪光，蟠龍三影自印上再現，形象更為清晰，威能也大幅提升，猶如一個將蓋下寶印的王者，威儀震天，君要臣死，不得違抗。

    “皇極抱印手！”

    梅影低呼一聲，露出謹慎的表情，正要出手擋下，身後忽然湧出一股旺盛生機，一把木劍射出。擊向龍影王印，木劍上沒有任何威勢。也不見任何光影，可就在木劍射中三龍王印的瞬間，王印上的豪光消失，龍影也歸無。

    金銅板臉色發白，覺得自己身上的精氣，像是被刺破了一個口子，源源外洩，一擊發不出去。說不出的難受，跟著，那把平凡的木劍，泄散所承受的能量，卻不是爆碎，而是生出嫩芽，抽出新枝。飛快生長，前後不到十秒，就在原處長出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

    浩蕩皇威，瞬息歸化為無，還於天地，造化生機。手法之玄奇，在場眾人無不變色，連挑起紛爭後，一直站在旁邊裝死的孟衍，都不禁露出訝色。讚了一聲，“好傢夥！”

    金敏熙身旁的一名白髮老人。剛才斥喝過梅影，身份明顯還高過金銅板，開口道：“傳聞葉家有奇術，大矣造化功，奪天地造化，演萬物道法，神妙無方，不可言狀，今日親眼得見，果然不辱盛名，葉家的百勝將軍，令我等眼界大開，不過，葉將軍這是要庇護千雪峰的畜孽，讓他們汙衊我派弟子嗎？”

    “不敢！”

    一步自梅影身後跨出，削瘦卻堅韌如竹的身影，正是木易揚的弟子，葉家的軍將聖王葉古書，他擋在孟衍、梅影身前，朝著對面拱手，道：“談不上庇護，只是希望避免誤會，金老與千雪峰這邊，都是我葉家的重要盟友，我絕不希望有任何一方受損傷，也不想兩邊有什麼誤會，依在下看，這純只是個誤會。”

    “哼！千雪峰的孽畜，汙衊我派的弟子，眾人親耳所聞，難道也是誤會？”

    “當然啊！”

    孟衍又跳了出來，“我早就說這一切只是誤會，之前我在茶館裡吃飯，聽人說金敏熙勾結暗日神荒，不是好人，我還真相信了，昨天和敏熙兄交手，發現他高風亮節，帥到沒邊，絕不可能是暗日神荒的人，一定是誤會……我一上來就說是誤會，是你們聽了爆氣……唉，說誤會你們也氣，難道我說是事實好啊？也不知你們誤會什麼了。”

    看似解釋，其實把什麼責任都推得一乾二淨，還把對面的人氣個七竅生煙，正要發作，葉古書已搶先道：“在下是負責來通知的，吉時已近，易枯大師正在裡頭等候，我們就別讓他老人家久等了吧。”

    孟衍看過資料，知道當前葉家的大匠師，名為葉易枯，在匠師這一行中地位非常高，甚得崇敬，現在看葉古書提出這個名字，那邊一群人的表情都變了，不想再多糾纏，只是撂下一句“事情不會就這麼算了”，便匆匆進入木樓。

    “呵……全都走了，跑真快啊……”

    孟衍微微一笑，心裡開始盤算。

    ‘挑釁的第一步已經踏出去了，別人聽了可能聽完就算，小白臉肯定點滴在心頭，必然會有反應，如果他蠢得來刺殺就更好，這邊的坑已經準備好了……倒是這一下挑釁，還真是豐收，見識到不少東西，也撈了不少數據，別的也還罷了，葉古書的那一手可真了不起……’

    想到這一點，孟衍清了清嗓子，喊住了正在與梅影奇怪對看的葉古書，“葉前輩，你剛才那一手，可真了不起啊！我還以為，葉家的大殺技就是招雷放電，破天錐、裂地錘，以真木之氣化雷霆，轟滅一切，估不到還有前輩你這樣的技巧，不動雷電，純以生生造化為法，讓晚輩眼界大開。”

    “過獎了。”葉古書收回了目光，剛才他與梅影對看的那一瞬間，孟衍確實覺得他的眼神很怪，只不過到底如何怪，一下又說不上來。

    葉古書道：“造化功是葉家古法，攻伐威力不強，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練了，葉某心儀古風，花了些時間修練，成果差強人意，只練成些皮毛，中看不中用，還必須借助特殊戰器，限制極多，實在當不起誇獎。”

    “是嗎？前輩太客氣了，我怎麼覺得，這套造化功與葉家傳說中的木之契，有些氣息相通的味道？能不能向前輩請教一下造化功，大家相互啟發一下呢？”

    孟衍提到木之契時，葉古書的眼神一下變得淩厲，但又回復平常，也不多說什麼，只是一揮手，道：“莫要再讓易枯大師久候了，兩位請。”說完，葉古書率先進了木樓。

    “這個……真奇怪。”孟衍摳了摳臉，望向梅影，“我應該很有禮貌啊，這一位怎麼看起來好像不太喜歡我啊？”

    梅影苦笑起來，回看孟衍，幾次欲言又止，說不出來，最後只嘆息一句。

    “………因為你是個傻瓜。”

第三四一章 結盟勾當 入樓資格

    「這裡叫大賢重樓，是葉家的研究中心，只有高級技術人員才被允許入內，一般來說，能夠被帶到這裡來，就是匠師的無上光榮……」

    怕孟衍還搞不清楚狀況，梅影不斷解釋，「金字世家位處東土南方，是東土幾個大的匠師世家之一，本來與默然皇廷從往最密，有一段時間，幾乎變成默然皇廷的支派，也在正法庭中據有一席之地，但後來因為一件事，與默然皇廷翻臉，近些年的情況……很微妙，在正法庭中也越來越不待見。」

    「是那個國王新衣的詐騙案？被詐的是默然皇廷？」

    「嗯，喪命的那個小國國王，是獨孤家子孫，默然皇廷耿耿於懷……其實，金家的鼎盛時光是五百年前，後頭這些年來，其實繼承無人，一直走下坡，當初那件秘密戰器，謠傳是投注很多資源與心血的，金家希望用來爭取默然皇廷的支持，結果卻變成了一場笑話。」

    梅影道：「這些年來，金家的匠師都背負著恥辱，抬不起頭，默然皇廷對他們也相當冷淡，金家一直在謀求別的出路，只是我沒想到，他們居然搭上葉家的船，這次金敏熙來葉家合作，估計是個試金石，只要能成，後頭就是兩邊勢力結盟，還有源源不斷的利益。」

    「結盟？和誰？葉家嗎？還是那個葉古門？」孟衍皺眉道：「我看這胖子很囂張啊，走到哪裡都有人前呼後擁。護衛多，奉承的也多。動不動喊打喊殺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葉家家主咧。」

    「葉古門師承易榮長老，那一脈在葉家聲勢極盛，當年易榮長老差點就成為家主，葉古門得其傳承，早年一度有望登上家主位，失利後也沒放棄，在世家中勢力大。經常幹涉甚至主導葉家的行政，現任的古農家主也得忌之三分。」

    「是嗎？這傢夥我覺得好像不怎麼樣啊，和我動手幾招就受傷倒下，一點也不能打。」

    「那是因為你的戰器太妖孽了，又打了人家一個措手不及，我聽木老說，如果是猝然乍逢。沒有提防，連他都沒有把握能接下你那暗器……你真仿製了蒼天之斷？」

    「嘿嘿，木老頭果然識貨。」

    孟衍只說了這一句，不想在這件事上過多解釋，但暗自評估下來，自己雖然是勝在奇襲。認真交手起來，自己也未必會輸，因為自己還有好幾招暗手沒有用，猝然施展，任一樣都足夠讓聖王陰溝裡翻船。而人的命可只有一條……

    「我不知你有什麼底氣，但你最好別太大意。葉古門不是弱者，他修練的雷霆霹靂神功，敗下不少聖王，還有他的戰器周天塔，兩者相輔相成，能化無限雷霆，你若身陷其中……相信我，你不會想嘗試那滋味的。」

    梅影道：「還有，別忘記，這裡是葉家，凡是流著葉家血脈，使著葉家認證的功法，在神山大陣籠罩的範圍內，都受庇蔭，力量有加成，在這裡戰鬥，你肯定處於不利。」

    「這麼猛？那奇怪了，上次月神古堡打我們千雪峰，我怎麼不覺得有戰力加成？難道千雪峰不是我們自家地盤？」

    「這個……」梅影顯得很尷尬，孟衍見她這表情，先是一愣，隨即恍然，「明白了，傳承不對，大陣是庇護古千雪峰的子弟，嘖，難怪我們總被人說是鳩佔鵲巢……回去以後，我想辦法搞定這問題吧。」

    「你還是先搞定眼前的問題吧。」

    梅影與孟衍被帶到一座非常氣派的大廳中，其餘人都已經坐在裡頭等了，除了金敏熙等人之外，還有幾名早先在外所見的大匠師，如南華老仙、丹羽先生等人，全都在列，兩人來到，還不及坐下，一位老者匆匆由洞門走出，所有人立即起身相迎。

    「易枯大師！」

    「罷了罷了，各位請坐下吧。」

    穿著白袍的瘦小老頭，貌不驚人，頭髮半灰半白，形容枯瘦，穿著灰色的大褂，只看外表，怎麼都不相信會是葉家的大人物，更別說是讓眾匠師景仰的神工大匠。

    孟衍更覺得有趣，因為從這位名工身上所感應到的氣機，別說不是聖王，恐怕連洗髓都不是，換句話說，這位很可能與己相同，是個易筋等級的匠師，這委實讓自己意外。

    不過，這位大匠雖然不擺譜，卻顯然不是那種善長交際的人，一走出來，葉古門走上去想說些什麼，他眉頭一皺，揮了揮手，「忙得很，還有連串工作要忙，夠資格的跟著我走，不相干的外人就散了吧。」

    一句話，讓剛站上去的葉古門整個尷尬，進退不得，換了別人，這種言行就是傲慢無禮，可由這位名工表現出來，那就是專注於自身研究，無心旁鶩的證明，所有人都只有尊重，沒人敢說什麼。

    所有已取得資格，受葉家邀請而來的人，起身跟著走，那些未獲邀請的就留在原地，這之中當然也有些模糊地帶，諸如金家二老，想要跟著金敏熙一同進去，就被葉易枯兩眼一翻，道：「你倆既未受邀，也不是我葉家人，跟來做啥？」

    兩老訕訕地坐下，對金敏熙說了一些鼓勵的話，像送考生一樣送出去，孟衍這邊，擔任護衛的梅影后退一步，讓他一個人進去，孟衍皺起眉頭，道：「我自己一個去？別鬧了，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去，那我就不去了。」

    「開什麼玩笑？到了這裡說不去？你知不知道這是多好的機會？」

    「喂，你們兩個在那裡磨蹭什麼？」

    葉易枯的目光掃了過來，瞥了一下梅影，再看看孟衍，「你們兩個一起過來吧，別耽擱時間，這裡最缺的就是時間啊！」

    講完，老人就轉身回去，孟衍皺了皺眉，對梅影道：「這個算是什麼情形？我是受邀的，你……算他們的自己人？」

    梅影的表情古怪，好一會兒才冒出一句，「以前，我擔任過易枯大師的護衛，時間不長，也沒近身的機會，我以為他壓根沒記住我，但……看來他還記得呢。」

三四二章 導流法陣 命題作文

    跟著葉易枯入樓，從一樓直上到四樓，本來以為會被帶去某個大研究室，沒想到卻給帶到一個廣場，木樓之內居然有露天廣場，孟衍也判斷不出這究竟是幻覺？還是某種微縮空間？

    不過，廣場上空蕩蕩一片，什麼都沒有，所有人面面相覷，不曉得被帶來這裡做什麼。

    “我知道你們所有人的來意。”葉易枯朗聲道：“我一族萬年來複育神木，始終未能有成，如今適值妖龍禍世，需要神木降妖伏魔，鑒於自身能力所限，決定求助天下英傑，不管是成名大匠，還是後起新秀，都歡迎來此集思廣益。”

    孟衍聞言，對梅影低聲道：“靠，我就知道木老頭說話避重就輕，什麼神木降妖龍，這點他可沒說。”

    “噓！別說這個。”

    梅影沒讓孟衍說下去，卻見一名大匠師拱手道：“天洗之後，妖龍禍世，東土各地遭難，荼毒蒼生，能夠為剿滅妖龍盡份心力，我輩義不容辭，但不知我們能做些什麼？”

    “有心，還要有足夠實力……”葉易枯一拂袖，天上驟然亮出十多道光線，落在廣場上，每一道光線照在地上，或是蓮花綻開，或是奇光噴吐，各自繞成一個大圈，圈中更有無數符文，明滅不定。

    普通人或許看不明白，可在場的匠師都一眼看出，這是一個建構能量流引導的法陣，雖然十多個法陣各有不同，卻異曲同工，該是出自同源的一套大陣，分成多個小部。

    金敏熙道：“葉長老，這是……”

    “這是一個小關卡，各位可任選一陣，將殘缺的部分補完，時間是七日。各位補陣中所需要的一切道具、素材，我方都無償提供，開口便行，七日內能完美修補法陣的，就可以上到第五層去，正式參與神木的研究工作，如果七日內無法完成……我葉家會致贈天王補心丹八顆。金銖一千，聊表心意。”

    說得好聽，意思就是淘汰出局，收錢回家，來此的匠師俱是一方俊傑，聽到還要接受考驗。事先還沒被告知，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可誰也沒有惱怒退出，只是各自選了陣圖，進去沉思。

    孟衍也選了一個，那是個大概一米半直徑的黑圈，圈中斷斷續續繪滿符文。一眼看下，看得人頭都暈了，梅影問道：“這是什麼？”

    “……複雜說起來很複雜，簡單一點的說法，就是圈圈叉叉九宮格。”

    “圈圈叉叉……九宮格？”梅影愣道：“那種小孩子玩的遊戲？”

    “這些法陣，都是建構管道，引導能量流運作，現在我們拿到的是殘陣。要設法補完，也就是在九宮格裡的空位，填上圈圈叉叉，想辦法串成一線。”

    “就這麼簡單？那不是連小孩子都會？”

    “別小看啊，越是簡單的東西，玩起來越可以玩死你……空的九宮格任你填，那當然簡單了。憑空建構一個能量引導的法陣，這裡每一個匠師都做得到，恐怕就連他們的徒弟都行，可填空就沒那麼簡單了。”

    孟衍看著自己腳下的法陣。嘖嘖有聲，“你想要往左連圈線，可左邊已經打了一個叉，那怎麼辦？”

    “往右邊連囉。”

    “不要隨便改設定命題，如果非往左不可呢？”

    “這……”梅影稍微一想，立刻腦袋打結冒煙，“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做到啊？”

    “這自然，如果有那麼簡單的話，那些匠師就不用皺眉了。”

    孟衍使了一個眼色，梅影跟著看過去，發現所有匠師都緊蹙眉頭，瞪著地上的圖形，苦苦思索，有些臉色奇壞，額上甚至滴下了冷汗，全然不復之前的高人姿態。

    見到是這情況，梅影低聲問道：“你行不行？如果不行，我們可以早做準備。”

    “這個……或許行，或許不行，誰知道呢？只有試試看才曉得了，反正還有七天，急什麼呢？”

    孟衍聳肩說話，一派不以為意的輕鬆模樣，看得梅影好生焦急，卻不知少年已經心裡有數。

    ‘……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法陣是用來製造不斷之流的，估計葉家還找不到能自然形成不斷之流的靈物，需要以外力強化製造……這就是葉家萬千年來的研究成果吧？可惜了，法陣的方向不對，若照這樣，就算將法陣填補完成，也無法完成不斷之流的。’

    不斷之流是復育神木的關鍵，而孟衍以苦海完成過自己的不斷之流，也已經復育鬱荼神木成功，等於一開始便知道問題的最終答案，只需要反推出過程，這自然比其他人容易萬倍。

    此刻，孟衍很隨意地站著，望向腳下的法陣，看似漫不經心，卻沒有人曉得，在他眼中，這個法陣正隨著演算，迅速擴大，十米、百米、千米……最終開展為一個世界，滿室各種殘缺裂痕的世界。

    ‘舞醜，開工了！’

    ‘您的命令，哪有不幹的道理？已經開工，進行逆推補完。’

    ‘要多久？可別太慢了，萬一被暗日神荒的小白臉先幹出來，我可就臉上無光了。’

    ‘計算是電子的強項，這班僅知用火的土人，和我們不是一個文明層次，沒法比的，目前估算，七小時八分十九秒，演算將會完成……不過您可以再放慢點，因為無責任估計，最快也要四天後，才會有第一個人解題出來。’

    ‘……你居然還花時間幹這種無聊事……’

    ‘您遲遲沒下令，我閒得發慌，總要找點事情來幹嘛。’

    ‘行了，開工！’

    和舞醜商議既定，孟衍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對梅影道：“我們走吧，橫豎有七天，耗在這裡太無聊了。”

    梅影大吃一驚，剛要說話，已經給孟衍拉著走了出去，此舉也讓在場的匠師們大皺眉頭，雖然沒什麼人理會，可金敏熙卻忍不住開口了。

    “……沒本事的人，自知不行，趁早離開是最好。”

    話傳到孟衍耳裡，只是一笑，“有沒有本事，不是只看嘴皮子的，背後放話的本事，我確實不在行。”

    說完，少年腳下一蹬，踏在陣形的一角，殘缺的法陣陡然噴放黑光，猶如一尾黑龍，無數符文飛旋盤繞起來，直衝天頂，好半晌才在眾人的驚愕目光中回落下來，就只見孟衍滿不在乎地說話。

    “唉，一不留神，就把陣眼找到了，這種事實在沒什麼難度，同步競爭的話，我怕太欺負弱小了，先去打個盹，晚點再回來，各位慢慢來，不要緊啊。

三四三章 言行輕佻 欺人年少

    一步跨出，葉易枯離開了本來所在的樓層，穿越空間，來到另一處樓層，那裡有個人等著。

    本來就沒什麼架子與形象的木易揚，這時笑得眯起了眼，得意道：「怎樣？我推薦過來的人如何？有本事吧？」

    葉易枯沒好氣地看了老朋友一眼，道：「我說你怎麼會那麼無聊，還特別推薦個人過來，淌這次的渾水，這分明就是易榮老二那一脈，想要奪權的小動作，這幫傻子……葉家都到了這種關鍵時刻，還只想著自己的權力……」

    「又如何？這種事在別派、在歷史上從不少見，易榮老二和古門小子都是人，做出人會做的事，有啥好大驚小怪了？只要是人，就有私心，就說你吧，如果你沒有，為啥你不反對？本家的研究力量，都掌握在你手裡，你不點頭鬆口，外人能插手進來？」

    「……你說得有道理……」

    葉易枯一臉鬱悶，「如果有得選擇，我當然不會應允，但本家在這上頭已千年未有進展，這次碰上此等危機，若我不讓步，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遺憾發生？不得不求助於外，我比誰都不好受，但能過來幫手的外人，必須得是個能幫得到忙的真正人才，我絕不允許有人利用這機會沽名釣譽，藉此上位……」

    說話的時候，葉易枯盯著木易揚，後者哈哈大笑，「你這話說的是葉易榮那一脈？還是說給我聽？你真以為我弄那小子進來，是為了要捧他成名上位？若你真那麼想。那你不但不擅長人事交往，還連起碼的專業能力也沒有，看走眼真正的人才。」

    「他算人才？」葉易枯哂道：「若不是你說他交還玉令有功，於我葉家有段香火情，我一早攆他出去，這次他能進大賢樓來，我還是衝著梅丫頭的面子。」

    「怎麼不算人才？他出道就能鍛造成套皇兵，你似他這年紀時，可有這等能耐？已經枯壞的玉令，在他手中重現生機；之前還斬斷金小子的三生鐘。這都是本事！」

    「三生鐘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兒。至於成套戰器的打造，在古籍中記有秘法，對於知曉秘法的人來說，並不是真那麼難搞。況且。有誰看到他出手打造這些了？這小子雖說出身千雪峰。可我查過，他的來歷背景根本空白，這種人我是不會信的。」

    「他的來歷背景我碰巧知道一些。現在雖不好對你說，但我保證，他比那些不相干的外人可信多了。」木易揚道：「至於你懷疑他背後有人，作品不是靠己力，剛才你不也看到了，所有人還在那邊找不到頭緒，他已經率先找到陣眼，啟動陣形，你我親眼所見，他身邊可沒高人相助啊。」

    「那不過是小聰明而已！」

    葉易枯氣不打一處來，怒道：「這麼快就找出陣眼，算是有點本事，但此人言行輕佻，沒事還愛擺顯，看出陣眼又如何？獨佔鰲首又怎樣？一點小本事，沾沾自喜已不可取，還拿來張揚擺顯，爽了一時，卻招惹不必要的眼紅與仇恨，這等淺薄眼界，成得了什麼大器？一介庸人爾！」

    聽老友不客氣地大罵，木易揚只是大笑，笑得還無比開懷，葉易枯看了奇怪，忍不住問道：「你這又是怎麼回事？我記得你以前掌百戰營，最厭惡飛揚跋扈，自以為是的新人，怎麼這回故意推薦個這種人過來？你是看我不順眼，故意噁心我來著？」

    「哈哈哈，你居然會這麼想？真心不是，只不過……人上了年紀之後，想法多少有些了改變，開始欣賞不同的類型，覺得這孩子那樣……也不錯。」

    「哪裡不錯了？整個就是大錯特錯，找死的節奏。」

    「………葉天擎。」

    木易揚淡淡說了這三個字，葉易枯立刻變了臉色，這個禁忌之名，在葉家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知道的人也絕不會放在嘴邊，除了木易揚這個敢把禁忌捅破天的，真沒有什麼人會直接提。

    「……你提他幹什麼？」

    「不能不提啊，那個人當年身段軟、姿態低，謙沖平和，與人為善，作什麼都是帶著笑，每天客客氣氣，隨便看只小狗掉下水，他都會立刻跳下去救，不爭權奪利……整個葉家上上下下，就沒一個說他不好的，作人能作到這種地步，真心不易啊。」

    木易揚看了一眼友人，問道：「但後來呢？」

    葉易枯沒回答，這問題沒幾個葉家的知情人願意說出口，那是一段禁忌、一段恥辱、一段恐怖。

    木易揚道：「那傢夥打了魔具，弒父殺母，屠滅全家，反出我族，最終統合邪派，成就一場魔禍，最後累得我方傷亡慘重，才誅殺此獠，還留了一條斷不去的尾巴暗日神荒，至今仍讓我們頭痛。」

    「……已經有很多年，沒人喊他的這個名字了……」葉易枯道：「但這和你的推薦有什麼關係？」

    「沒有嗎？我只是覺得，人有才能就自傲，那不過是自然反應，有材卻不傲，說得好聽是目光遠大，另一個角度看就是居心叵測了，與其和那種什麼時候都戴著君子面具，壓根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人相處……」木易揚聳肩道：「似乎還是這種天生腦殘，有點事就滿世界嚷嚷的小子，容易合作得多。」

    葉易枯聞言，愣了小半晌，這才點了點頭，道：「……或許你說得沒錯，現在連我也開始覺得，這種小子是個不錯的選擇。」

    「相信我的眼光吧！我可花了不少力氣，才把他拉來葉家幫忙的，我敢打包票，這回我的眼光不會錯，那小子定能解我們的燃眉之急。」

    木易揚剛說完，葉易枯就皺起眉頭，接到了手下弟子發來的一個通知，道：「奇了？那小子想幹什麼？」

    「怎麼了？」

    「他離開的時候，問接待的弟子說他需要一些小道具與簡單素材來解陣，想確定是否真的無償提供，這算什麼問題？不信任我們？」

    「呃！怕不是這意思……」木易揚忍著笑，道：「以我對他的瞭解，老兄弟，這回你要大失血了。」

第三四四章 故意裝土 茶館接觸

    「我真弄不懂你，該待在裡頭表現的時候，你又跑出來，出來還多問那些什麼的……易枯大師說了會無償提供，難道堂堂葉家還會食言嗎？」

    梅影的話，讓孟衍一笑，「不會食言就太好了，我是窮山溝裡出來的孩子，看到大戶就有些膽怯，什麼事情總要先問一聲才好。」

    「你不用故意裝土樣，我知道你的打算。」梅影嘆道：「我多少也猜得到你在想什麼，勸你別打這個主意，吃相難看，惹人訕笑不說，你知道嗎？你取用的素材與道具，未必能夠帶走的。」

    「哦？難道葉家還會要求回收不成？」

    「這個當然，東土盟主是大方慷慨，可不是任人白吃的白癡，之前也有人打過類似主意想佔便宜，結果最後當眾出醜，丟臉得很，基本上身敗名裂了。」

    梅影嘆道：「你本人可能不太在乎面子，但你的一言一行，關係到千雪峰的名譽，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放心，我不會魯莽從事的，保證什麼都三思後行。」孟衍聳聳肩，笑道：「只要知道葉家肯提供素材，事後又可能會回收，那就行了。」

    「……你果然沒聽進我說的話。」

    梅影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白說了，也難以理解這個小男人明明不差錢，為何還要吃相難看地貪小便宜？卻完全想不到，在孟衍腦裡。「回收」兩字已經自動切換成「負責收拾善後」。

    『真好笑……拿回收嚇我嗎？我拿走硝石、硫黃，調成炸藥點了火，這樣葉家也負責回收？我還真怕你們不肯收咧！』

    『主人打算實施那個計畫？』

    『嗯，難得有人提供素材，不幹白不幹，木老頭說到七絕戰器的時候，只說不能給別人用，沒說不能自用，剛好我有些主意，趁機拿來練手。』

    『瞭解。那我就替主人您準備相關的煉成陣了。還有一件為難事，要請您處理。』

    『啥問題？居然讓你主動對我提要求？』

    『這個……也許您不在乎身上八十公斤的負擔，但放這麼個生物在內世界，坦白說。我很困擾。她一見我就撲上來咬。咬住就不鬆口，我變成您的樣子，她就嚇到躲角落。可我才解除擬態，她又撲上來咬……』

    孟衍眼前隱約浮現內世界中，舞醜深感困擾的窘樣，小腿上正被那個少女死死咬住，塗滿油彩的臉上，全是苦意。

    『這麼麻煩？那你就一直維持我的樣子，她就不會過來騷擾你了。』

    『在您提升我的權限之前，我每次只能擬態十五分鐘，一天三次，沒法一直維持，而且，每次變成您的樣子，她看到了就大小便失禁……我這裡真的不知怎麼應付，很棘手啊。』

    『…………這種小事就別拿來煩我，你自己看著辦吧，還有，提醒我一下，在你這邊沒搞定之前，我絕不會再進內世界了。』

    腦內與舞醜交談，孟衍腳步加快，很快就從神山上來到底下城市，在城市最邊緣，上神山必經之路旁的一間小茶館門口停下，看了看茶館的招牌，對梅影道：「這裡有好茶，你坐一下，我去裡頭找好茶。」

    「……你手上拿著美食指南？不是吧？你放著正事不幹，來這裡找……」

    「嘿，男人作事，女人別插嘴可以嗎？雖然你比我大得多，但我也沒理由就要什麼都被你干涉吧？還有………別在背後罵我不識好人心喔。」

    孟衍笑著進入茶館，更無視店裡的客人，掀起往後頭的竹簾，長驅直入，來到正忙碌的廚房，看著裡頭正忙碌的眾人，燒水的燒水，沏茶的沏茶，烹小菜的烹小菜，各自做事，對孟衍這個忽然闖入的外人視若無睹。

    「真這麼鎮定？」

    孟衍笑了一下，忽然大聲嚷道：「我來找女人的，這地方有女人沒有？有沒有女女人人人人人啊啊啊啊啊～～～」

    「你夠了吧？」

    一眾忙碌的店員中，有一個忽然站起，扯下頭上的小帽，對著孟衍道：「是你指定要在這裡會面的，還嚷這麼大聲，是不是真怕外頭的人都聽不見？」

    「別說笑了，這間廚房起碼被五重結界給封鎖住，不但隔音、隔窺探，還自帶幻術，讓人想聽也聽不到裡頭的真相，這樣還怕被人聽見？」

    孟衍道：「柳葉小姐真有本事，我只要求見面地點距離下山口不超過百米，節省我時間，你就真在這裡收購了一個茶館？這不會是浮萍居建設的據點吧？你們用來款待我，萬一被葉家知道，不就損失了？」

    「……在這麼近的地方設點，葉家會不知道才是奇事，這已經是雙方默契了。」

    柳葉拉開一張板凳，在放滿茶點、蜜餞、乾果的白木桌旁坐下，沒下任何命令，在廚房裡的所有人自動離開，很快就都走個乾淨，只剩下她與孟衍兩人面對面說話。

    「你傳訊過來，說要我們查兩個人的資料，是什麼樣的人？姓誰名誰？」

    「姓名是有，但建議別太當真，我不覺得那會是真名，首先是個胖子，叫朴日恩，另一個是女孩，名字裡有個雪字，我這邊有長相資料，你拿去吧。」

    孟衍交出了胖子與那少女的影像記錄，投放出來，胖子還好一點，少女的醜惡模樣，讓柳葉皺起眉頭。

    「整個毀容了？這麼特殊的臉，本來是不難找，問題這是一開始就這樣？還是最近才這樣？如果是最近，拿這張毀容後的臉去找原樣，那可難找了。」

    「那當然，如果好找，我自己找，或是隨便花點錢找個三流獵人就成了，還用得著出大錢找你們？浮萍居收錢可不便宜啊。」

    孟衍扔出了一個小袋子，落在桌上，「這些血鑽是之前承諾給龍宸的首期款，裡頭還有兩顆綠鑽，是我免費附送，你們和龍宸各分一顆，試試看效果，要是中意，後頭我可以打個折扣。」

    「綠鑽？你又有新作品了？」柳葉驚道：「這才多久？浮萍居雖然也有些高產的大匠，可也沒你這麼快的……」

    「這種事……很吃天分啊，行了，別浪費時間，給我金家的資料吧。」

三四五章 浮萍美人 金家旁系

    「金家標榜金字招牌，因為當初的國王新衣事件，商譽遭受重創，之後更受到默然皇廷的打壓，聲勢日下，衰退得很厲害，這一兩年急於再興，透過金敏熙這個後起之秀，搭上了青木葉家的線，主要還是副家主葉古門的這一邊。」

    柳葉穿著店夥計的粗布套裝，盤起頭髮，未施脂粉，看起來很像個鄰居女孩那般平易近人，可說話時候的表情、不經意流洩的小動作，卻又看得出這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辦事得體幹練的女子。

    孟衍趴在桌上，斜側著頭，用一種很不禮貌的姿態，打量著這個浮萍居的美人，本來他也沒看得很深，但舞醜送過來的掃瞄資料，卻讓他留意起來，用眼睛核對，發現這位美人一如其名，身段如柳，非常纖瘦，是一個道地的骨感美人。

    雖然纖細如擺柳，但她不該瘦的地方卻絕對不瘦，”ｓｈｕ　ｘｉｏｎｇ”、雪臀都豐滿有肉，穿起衣服來，怎麼穿怎麼好看，是那種天生的模特兒，不過，考慮到她的情形，與其說這些是天生，舞醜分析有更大可能是後天鍛鍊的成果。

    類似的塑體秘法與手段，為數不少，只不過其中的九成五都與個人武力修行相衝突，還都需要長期修練來維持，代價不小，相當辛苦，然而，一個大美女的豔色，足以傾城，本來就是天下間最強的力量……

    「這個世道，要當一個美人，真是不易啊……」

    「什麼？」

    正在做資料講述的柳葉，忽然被打斷，一下停住，皺眉望向孟衍。

    「沒什麼，一點感慨而已，你繼續吧……喔，附帶一提。你皺眉很好看。」

    「說什麼啊……」

    柳葉覺得奇怪，初次見面時，自己想過以姿色誘人，打動這個傳聞中很好色的少年，多爭取到好感，結果熱臉貼了冷屁股，吃了好大一碗閉門羹。顏面盡失，後來得到父親提醒，決心改變作法，現在只以實力取勝，這少年卻開始欣賞起自己姿色，這真不知該說什麼好……

    定了定神。柳葉道：「金敏熙，金家對外宣稱，他是金家隱藏栽培的精英子弟，秘密深造，專心搞研究，所以最初不為外界所知，直到初次提出作品參加比賽。這才一雷天下響，而後多件作品在各類比賽中奪冠，名聲鵲起，金家也正式出來，為他做出種種安排，助其成名，炒高作品價格，傾注所有資源給他。風頭甚至壓過本來的金家世子。」

    「宣稱……有意思，就是實情並非如此了？那實際狀況是怎樣？」

    「金家的兩個研發中心，一個秘密研發中心，都有我們或其他商會的人，我們互通情報之後，確認金家的每個研發系統中都沒這人，最後透過其他管道大搜索。才確認他是金家的旁系子孫……旁系中的旁系，血緣稀薄到可以不計，平常從來沒人注意的那種。」

    「……這種人，應該得不到什麼資源傾注。除非從小有什麼異人站在背後，一路扶持，否則……估計真是天才中的天才，才能有這本事。」

    孟衍道：「我雖然看小白臉不順眼，卻不能不說，匠師和武者不一樣，武者可以拿本秘笈，獨力修行，悶頭練個幾十年，匠師可不行，栽培一個匠師，需要太多的資源，每一次的實驗都要素材，素材都要花錢……嘖，越想就越覺得，這不是單純天資好就能成長起來的，這傢夥到底是怎麼起來的啊？」

    「這就不清楚了……」

    「不清楚？我還以為你們的情搜管道無孔不入，什麼都知道咧。」

    「實話說，你的想法只對一半，要說無孔不入，這點是沒錯，但無所不知這種事……誰也做不到。」

    柳葉道：「我們布偵查網，都是針對重要人物與潛力人物，幾張地下網絡交疊在一起，金家家主、大長老有多少私生子女？人在哪裡？金家在進行什麼秘密研究？這些都查得出來，可最怕遇到的，就是那種不曉得從哪裡冒出來的人，我們根本不可能對每個人都布線，而等人成名以後才去查過去，就多少有些不盡理想的地方。」

    「嘖嘖……」

    孟衍頻頻搖頭，表情還很怪，柳葉被他越看越心虛，忍不住問道：「你有什麼問題嗎？」

    「你開口我們，閉口我們，好像浮萍居是你開的一樣，之前我還不太確定，現在看起來……」孟衍笑道：「你還真是個高層人物啊。」

    「……這話聽起來不像恭維，我就估且將這當成是個誇獎吧，我們這邊派出了高層來與你接洽，這樣你會覺得比較有面子嗎？」

    「面子？為啥？我這麼個大客戶，不找別家，就來與你們合作，這是你們的面子，你們該覺得榮耀，拿出最好的東西來款客，為啥是我該覺得長臉？」

    「你……」柳葉氣到想要翻桌，遲疑兩秒，只能壓下怒氣，道：「像你這麼狂妄的人，我真是從沒遇到。」

    「那當然，因為我是真正有實力的人！浮萍居不是善男信女，如果不夠份量與實力，估計我還沒把這些話說完，就已經氣絕身亡，能夠坐在這裡對你大放厥詞，你卻只能就這麼聽著，這不就證明瞭我的能耐？」

    「你也未免……」柳葉受激，忍不住想要拍桌站起，可話才剛說，孟衍就搶道：「別發火啊，發了火又必須繼續坐下和我談，只會更顯出你的無力，還不如坐著裝莫測高深，說不定我會不敢亂來。」

    給這麼一說，柳葉進也不是，退也不能，就這麼半站半坐著，愣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的尷尬，那個像小魔鬼一樣的少年就又開口了。

    「過來一下！我有話說。」

    孟衍朝柳業勾勾手指，柳葉只有彎著腰，把臉湊到孟衍嘴旁，聽他低聲說出委託。

    「你照我說的那樣去作，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一番話說完，後頭好像還有，柳葉等了一會兒，孟衍沒再開口，柳葉皺眉道：「下頭呢？下頭還有嗎？」

    「唔，下頭……滿有料，不愧是高層，很高聳。」

    奇怪的話語，柳葉低頭一看，少年的目光古怪，正從自己因彎腰前傾而垂下的領口，直直看盡胸中丘壑起伏。

    「你……你果然是我見過最狂妄的人！」

    「加個男字，會更好點。」

三四六章 腦殘中二 肉體強化

    「我想說啊，女人真是很奇妙的生物，我總覺得不瞭解女人在想什麼？師姐你說，為什麼一個女人，明明就說是來色誘我的，搞不好連獻身的準備都有了，可偷看一下她的胸部，她卻會氣到想踹我呢？」

    「……我哪會知道這種事？」

    「你最有資格發言嘛，因為你是女人啊！我以前聽朋友說過，世上有種神物叫傻逼，這種生物呢，你當它是白癡，它會很高興，你說它是白癡，它就會氣到和你拚命……你說，女人跟這種生物會不會有什麼共通處？對這類的生物，我們到底該怎麼應對才好呢」

    「……別用我們這個詞，這種事情上，我不想被你代表，也不想成為你的同黨。」

    梅影有氣無力道：「我就想問問，你不是去後頭找茶的嗎？一出來就說喝完了，拉著我走，你到底是喝了什麼茶才生出這許多問題？」

    「這個……好像是北荒的一種名產，摸摸茶。」

    孟衍隨口和梅影調笑，看梅影被自己的話鬧得歪眉皺鼻子，就覺得有趣，但還比不上激怒柳葉時候的愉悅，當前自己識得的所有女人中，就只有柳葉，每次遇到，自己都喜歡擺高架子去壓制、觸怒她，然後看她的怒容，樂不可支。

    『奇怪，我怎麼會有這種喜好？這樣想，我好像也挺腹黑的……舞醜，你說我該不會開始變態了吧？』

    『善哉，主人您不變態，只是幼稚而已，就像三歲小孩看見喜歡的女孩，會想去把人弄哭，爭取人家注意一樣，您的行為，也是這種道理。』

    『什麼？不可能！你這麼說。難道我……』

    『主人，說啥都行，就是別說難道我已經喜歡上她這種對白，然後還虎軀狂震，踉蹌跌兩步，如果您不說，最多還只是一個逐漸變態的腦殘中二。如果說了，您就立刻掉等變成肥皂劇的傻逼主角……坦白說，這對收視率非常不利啊。』

    舞醜一通話又急又快，孟衍被說得暈頭轉向，搖了搖腦袋，這才鎮定下來。『我怎麼覺得……我個性會這麼越來越變態，全是被你薰陶的結果？你每天在我腦裡反覆嘮叨，都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隨主人您說了，受薪階層的工作，本來就是替老闆背黑鍋的。』

    『現在知道要背黑鍋了？你平常不是總吐我槽……算了，不談這些，剛剛給你的東西。拿去處理好，等我從葉家那邊再拿到其餘素材，就立刻開工。』

    這一次與柳葉的會面，既是為了查金敏熙的老底，也同時為了交付散播流言的工作，還有取得之前下給浮萍居的一筆訂單。

    定單的源頭，來自離開伏流城時候的一個構想，當初在取得鳳血魂。鑄煉鳳凰之心成功，實力升等之後，孟衍就構思著下一步的路，與舞醜有了一番討論。

    『戰器方面，萬花奇棱會越來越強，可這東西不主攻伐，戰鬥威力受限。還是需要一件能與人正面搏殺的戰器，還有，鳳凰之心把我提升到易筋，這手段證實有效。我們能不能再造一個類似的，把力量再提升上去？』

    『並不太建議主人您這樣想，因為這想法其實是種邪道，在東土，會這麼幹的都是邪魔外道了。』

    舞醜向孟衍解釋，修行這種事，本靠一己之力，東土研發出血材技術，透過吸納血材來提升本身實力，這已經是一條取巧的捷徑，可人們貪心不足，終有人在這條捷徑上跑得更偏、更遠，放棄了吸納、歸併，不願慢慢等血材與自身融合化一，消除隱患，直接選擇了更激進的改造手術。

    『這一個體系的修者，被人認為是瘋子，但無可否認的是，他們成功改造之後，所得到的力量……很強！他們直接把自己改造成一件或一組戰器，心肝脾肺腎，眼耳鼻舌腦，全部用現成的戰器替換，到最後，連算不算是人都很難說。』

    『我煉成鳳凰之心，那不是和這些人一樣了？』

    『近似而已，仍有本質性的不同，您是以逆天手法，將心臟與血材煉化合一，鳳凰之心既是高能量戰器，也是您仍在跳動的血肉，那些瘋子是直接將本身器官取出，裝冷冰冰的戰器進去，豈可一概而論？』

    舞醜道：『但您如果沉溺於鳳凰之心的強大，想要持續煉化其他器官的話，我就要勸您三思了，長此以往，只會讓您的肉體越來越失去原樣，也越來越不像人……』

    『但也越來越強大……不是嗎？想想真是很奇怪，你是個機械，照說對這種事情應該無感，結果你卻對我作出這種建議……嗯，行了，我也不至於不知好歹，你的規勸我會聽進去，這方案就先擱置吧。』

    因此，孟衍暫停了這構想，卻沒有放棄，只是一直在想該如何完善這個方案，如何能夠達成目標效果，卻減少隱患？

    這是所有匠師的大課題，孟衍獨自一個，琢磨的時間雖然久，也沒能真想出什麼，最後在來到古南都時，有了新想法。

    『……既然改造太過激進、凶險，那我們退而求其次，不作改造，只作調整，如何？』

    『調整？這和改造有什麼不一樣？換個名詞而已。』

    『程度上的問題啦，整形都還有微整形的，適度的調整，動的仍是本來肉體，只是強化，不是煉化，也就說不上異變。』

    『那有意義嗎？單純的調整，強化效果有限，還比不上主人您的練功速度，對別人或許還有點用，對您這個練功速度妖孽的，恐怕……』

    『所以，你以為我為什麼是最近才有了這想法？來到古南都後，我們不是得了個超級觸媒嗎？如果把這東西用上，本來的一點點，就不只是一點了吧？』

    孟衍道：『現在我們所缺的，就是一件專門用來調整肉體的道具，我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方案，只等拿齊了葉家提供的奇金、珍鐵，就可以開工了。』

    『主人您的腦子，確實讓人很佩服，轉得有夠快，準備工作我會提前進行，但您能不能幫個忙，早點把這一直咬我腿的東西放出去啊？』

三四七章 獅子開口 金銖燒肉

    “天道神砂、金虹寶石、冰峰仙玉、蒼炎奇金……”葉易枯看著手中的這張清單，每看多一行字，臉色就難看一分，“林林總總加起來，總數耗資八千金銖，這也還罷了，最後的這一項，藥師寶羽，那是當年輪迴海之約，葉家與西域佛門交換禮物的八寶之一……”

    木易揚介面道：“也是百年前傳給你這一脈，現在歸屬於你的一級珍物，嘿，我一直覺得那小子消息挺靈通，居然會找我們索要這個。”

    “什麼我們？老木你說的純是風涼話，東西都不用你出，全是掏我的荷包，你這句我們純是說搞笑的！”

    “哈，你往日不是總說匠師不差錢，天下沒有窮匠師嗎？八千金銖怎麼就讓你肉痛至此？還有那根藥師寶羽，說是珍物，所發寶光有療效，可只能對洗髓以下的境界起作用，分明雞肋，西域賊禿算盤打得極精，哪會讓我們占到便宜？”

    木易揚笑道：“你該覺得慶幸了，小傢夥見識有限，胃口還不大，這張清單最多讓你肉痛到掉淚，如果等他真正成長起來，那時的清單別說是淚，怕是你連血都要嘔出來。”

    “你就這麼支持那小子？我葉家非是沒有優秀人才，就算那個金敏熙，在我看來也未必就真勝過本家弟子……”

    “先打住，別扯那麼遠的事，我現在只是想藉這次機會，看看那小子的能耐。你沒發現嗎？他一直防著一手，怕被我們監視，也不讓我們看到他的造器手法，但照規矩，拿了我們提供的素材，就只能在我們指定的地方造器……你對他如何製造成套皇兵的技法，不好奇嗎？”

    “我早已說過，古籍有記載，造成套皇兵有捷徑可走，那其實並沒有多稀奇。你不用……”

    “但你很顯然就是不會啊！”

    木易揚的話如一道悶棍。打得葉易枯作聲不得，半晌才道：“我現在真心覺得，交友不慎是我人生的汙點，你該不會是和那小子串通好。一起來給我設陷阱的吧？”

    “你看看你。人老多疑。這可是要不得的毛病啊。”

    在木易揚的堅持下，葉易枯悻悻簽了同意書，讓底下弟子去執行。準備好少年所需要的東西，在等待的過程中，葉易枯道：“對了，剛才收到的那個風聲，你以為如何？”

    “風聲？你說金敏熙勾結暗日神荒，入葉家圖謀不軌的那個消息？”

    “我是說，有人刻意散播消息，汙衊金小子勾結暗日神荒的事！”

    葉易枯瞪向木易揚，這種顯而易見的放消息，似他們這樣的老江湖一下就能看穿，他不信老友會不知道，而老友的裝傻，更顯出心裡有鬼。

    “我是不曉得你有沒有在背後作些什麼……”

    “沒有，真心沒有！”

    “如果有人是想用這種方法，阻止古門小子的行動，那我只能說太天真了，這樣子搞，只會讓易榮老二提前出來插手，是最糟糕的作法……”

    葉易枯斥責出聲，木易揚連連擺手，“別糾結這個，那小子進房了，快看看他怎麼造器。”

    在葉易枯的前方，一個水池投映出畫面，畫面的中央是一個套房，孟衍正進入其中，對著裡頭的一個大煉爐發呆，狂喜讚歎。

    “哇！好東西啊，九天真木煉爐，雖然是木質，卻不畏火，是匠師聯合會公認的七大寶爐之一，葉家真是夠誠意，用這種好料來款客。”

    孟衍轉頭望向身旁梅影，“這個看起來好贊，後頭我可以帶走嗎？”

    “拜託你，別丟人了好嗎？”

    梅影有氣無力地說著，孟衍進來之前，除了索要大量高價素材，還順便點了一堆吃食，負責接待的葉家子弟一面登記，一面用看乞丐的目光看過來，真是丟臉到極點。

    “不廢話，我先來試試爐子。”

    孟衍看了看乾淨的煉爐，二話不說，先放了菜油進去，這動作別說梅影，就連透過監控窺看的葉家兩老，全都給嚇了一跳。

    “你……放油？”梅影驚呼道：“有沒有搞錯？哪有人造器放菜油的？”

    “請尊重專業好嗎？是我要造器還是妳要造器？意見那麼多的話，乾脆妳來搞好了？不想搞是嗎？那就退一邊，看我搞吧！”

    孟衍非常豪氣地從隨身包囊中取出處理好的蔥、薑、蒜、辣椒、八角，扔下爐中，與已燒熱的油一接觸，立刻滋滋作響，爆香之後的氣味瀰漫整個房間。

    “這些配料先要爆香，然後才好下肉……”孟衍說著，將早已洗淨，處理好的五花肉扔入爐中，翻炒一遍，色澤金黃之後，手捏一個法訣，拍在爐壁上，登時一道烈焰自爐中飛騰，幾乎燒上了壁頂。

    “行了！時間太長就會焦掉，這時正好。”

    孟衍又是一掌，拍在爐鼎上，燒上半空的火焰倒捲而回，他開始依序倒入冰糖、老酒、醬油、水，更向梅影問道：“聽說煉丹首重禦火，師姊妳看我的禦火手法如何？”

    “呃，你的禦火手法確實堪稱巧妙，但……你該不會要告訴我說你正在……煉丹？”

    “我看起來像在煉丹嗎？”孟衍有些靦腆地抓抓頭，“我還以為妳會覺得我在作紅燒肉咧……看起來不像嗎？”

    “紅、紅燒肉……”梅影要用盡全身力氣，才沒有把話用喊的吼出來，“你腦子有病嗎？在這時候作紅燒肉？”

    “造器之道千變萬化，豈是師姊妳所能盡知？我這麼作，自然有我的理由，喔，忘記加料包了。”

    孟衍從懷裡取出了一個紗布包，直接投入爐中，遇水起反應，一下釋放出大量濃煙，白色的煙霧，湧滿整間房，還意外嗆人，梅影和孟衍咳嗽不停，煙霧更久久不散，讓監看中的兩名老者面面相覷。

    “我忽然想到……要是這煙霧一直不散，或是他停手不幹了，我們也就沒有得看，沒得刺探。”木易揚沉吟道：“那他這一鍋豈不就是……”

    葉易枯咬牙切齒道：“……八千金銖一爐的紅燒肉。”

三四八章 障眼蜃珠 藥師神羽

    要說此刻的古南都中，有誰最為懊悔交友不慎，那肯定就是葉家首席大匠，身受東土無數匠師推崇、敬仰的葉易枯。

    「我現在真心覺得，專業人員就該在自己的領域搞專業，不是學人勾心鬥角，這樣就不會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踢到鐵板。」

    修養一向不錯的葉易枯，難得地咬牙說話，氣惱的原因，那個愛搞怪的小子只佔一成，主要還是針對自己，覺得自己昏了腦子，才會聽信木易揚的鬼話。

    「老友，先別急著發火，你不是自負專業嗎？這麼容易就被屏障了？一點煙而已，你不會就沒辦法了吧？」

    「哼！」

    葉易枯一抖手，打出法訣，水池中浮現了洪爐的虛像，旁邊跑出一長串文字，清楚寫明爐鼎中的事物，基本都是一些香料與肉。

    「唷，真是專業啊，老友，你們在爐裡也下了監控？不管煉丹還是造器，放什麼東西都一清二楚。」

    「……所以通常不會有匠師或丹師用這種我們的爐鼎。」

    「但也沒人會拿來炒菜吧？他投下去的那包東西是什麼？這麼大煙霧？」

    「正在確認。」

    葉易枯又打了一串法印，洪爐虛像之中，那個紗囊浮出來，跑出一堆資料，透過法陣分析，確認裡頭有一堆香料、藥草，觸水生煙，這些也許還看不出孟衍有什麼打算，但當清單中跑出「藥師寶羽」。木易揚也閉口不言了。

    「那小子……居然把藥師寶羽拿去……燉紅燒肉！」

    葉易枯不只是握拳，還氣到整個臉變通紅，顧不得實力差距，一把掐住身邊友人的咽喉，用力扯拽，「都是你！看你作的什麼鬼建議？那天殺的小子拿我寶羽去燉紅燒肉！我一定是瘋了才會聽信你的鬼建議！你還我寶羽！賠我錢來！」

    「別、別激動，有話可以慢慢講，咳……匠師不差錢，何必……咳咳，最多那鍋紅燒肉你也吃一份吧。別浪費了。」

    「你和那小子是串通的！你們一起來糟蹋我的素材。不重視材料的匠師，全都活該遭天打雷劈！我……我去拿戰器轟了你們這對畜牲！」

    葉易枯咆哮著，木易揚不好動武，只能任由老友猛掐著。幸好水池中的畫面忽然變化。煙霧漸漸散去。可以看見梅影仍站著，孟衍卻坐了下來，靠著牆壁。屈著雙膝，目光盯著燉煮中的爐鼎，不發一語。

    「這小子在弄什麼玄虛？」

    木易揚驚奇出聲，葉易枯不答話，只是鬆開了手，對水池連打了幾個法訣，跑出連串數據後，道：「沒有人離開過此室，爐內仍在燃燒……沒有不妥。」

    說到最後四字，葉易枯也皺起眉頭，覺得不合理，但又發現不到什麼異處，只能盯著畫面上的孟衍。

    「這可奇了……」木易揚喃喃道：「這小子只顧在那邊發呆等肉，他真是來這裡燉肉的？」

    真正能回答這問題的人，恐怕是沒有，即使是站在旁邊的梅影，也凜於孟衍的專注神情，不敢打擾，在輕喚他幾聲，沒得到回應後，就退到一旁，靜靜等待，不再多言了。

    事實上，孟衍早已不在，剛才煙霧瀰漫的瞬間，他就直接帶東西進入內世界了，留在外頭的只是一個假像。想用假像瞞過梅影、瞞過葉家的窺探，這絕對不容易，但也絕不是沒可能，孟衍手中就有一件這樣的神物。

    『蜃影舍利真是好用，這樣的好東西，舞醜你應該早點還給我才對，那我就真可以省很多麻煩了。』

    『主人您要是早點進來，我也可以省掉很多麻煩了……』

    唉聲嘆氣的舞醜不常看見，但現在就是，當然孟衍也能夠理解他嘆氣的理由，換成自己，如果腳上有個生物死咬著不放，自己的臉色肯定也好不起來。

    『往好處想，舞醜，你真是忠心護主，這一口如果不是咬在你的腿上，換了別人，屍毒爆發，肯定完蛋了。』

    孟衍倒沒有太煩，因為他一出現，那個死咬著舞醜小腿的少女，就像看到了什麼很可怕的東西，連滾帶爬地閃到一邊去，讓這邊安??下來。

    『唔，那邊是怎麼回事？』

    孟衍抬頭，瞥見西側的半空中，掛滿無數的金字，閃閃生光，乍看之下，很像一道金字所組成的天瀑，不由好奇。

    『那是葉家出的考題，正在解碼運算中，還剩沒多少時間就會完成，主人您這邊造器快一點的話，造器完成，解碼也解好，還正巧趕得上外頭那鍋肉。』

    『你想得真周到，那我們就開始吧。』

    孟衍應了一聲，身上發出強光，整個人冉冉上升，降落在千手觀音的一掌上，那邊煉成陣已經布好，二十四面巨鏡包圍的中心，不但有孟衍自青木葉家、浮萍居取來的各種珍稀素材，還有個青銅箱子，箱蓋已打開，看似空無一物的箱中，存在著那種看不見的物質。

    半支殘羽，正落在箱中，是葉家送來的藥師神羽，這東西只對洗髓以下境界的傷者有治療效果，對離凡入聖的高端戰力只是雞肋，孟衍入手後折成兩段，一段扔進紗囊中，惑人耳目，順便實驗看看能否將五花肉治癒回活豬來；另一截，則是扔來這裡。

    『箱中之物，如果真能大幅提升物質特性，那就可以打破先天限制，把藥師寶羽的效果提升上去……反正東西歸我了，成與不成，就來試試看吧。』

    孟衍手捏法訣，身上燦發出功德金光，觀音千手舞動，演化萬法，無數光柱交錯閃落，猶如天女散花，而二十四座煉成鏡，也在操控下緩緩轉動，以二十四個不同的角度，交相折射落來的佛光。

    千手佛光，透過煉成鏡折射，最後彙集於一點，孟衍手結佛印，一聲長喝。

    『無上光明火，著！』

    菩薩明火，點燃佛光，化為一團潔白光焰，憑空燃放，光焰沒有顯著高溫，也不迫人，可是什麼東西碰觸到，立刻就被燒熔，比什麼高溫烈火還要厲害。

    『行了，把該融煉的鑄材都扔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