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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rs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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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素痕殘妝] 小皇帝慢點 (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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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3 15:51:36 |只看該作者
愛是一場瘋(二十二)

薄柳之突然覺得呼吸困難,腹一陣絞痛,她猛地抓住藤繩,疼意越來越來明顯,像是有人在揪她的腸子,臉上的汗水也一瞬冒了出來,終是忍不住大叫了聲,疼得她整個人從竹椅上嗦了下去.

薔歡見狀,嚇得怔傻了,驚恐的叫著去扶她,"姑娘,你,你怎麼了?你別嚇奴婢……"

薄柳之臉上全濕了,一把抓住她的衣,唇瓣發白,"歡兒,喚,喚太醫,我可能,可能是要生了……"

————————————————————————————————————————————————

典雅的房間內.

薄柳之臉色微微了起來,靜靜聽著太醫的話.

"姑娘,有些女子產前便會有類似姑娘之前的症狀,產前會有一陣一陣的腹痛."太醫看完之後已經站在了簾帳外,細細道,"但是看姑娘的況,產子的日子約莫就在這幾日."

薄柳之咬了咬唇,"知道了,多謝太醫."

"這些都是微臣份內之事."太醫著,補充道,"姑娘這幾日可多走動走動,生產之時也可少些疼痛."

薄柳之剛要回他,一抹矯健的身影飛快闖了進來,榻前的薄紗被撐開,一張著急而緊繃的俊顏陡然出現在眼前,大喘著氣盯著她,坐在了床沿,長臂一勾,將她緊緊攬進了懷,胸脯因為趕得及而劇烈起伏著.

閉上眼,深深嗅著她身上熟悉的氣息.

薄柳之完全怔住了,一雙手機械的垂在身體兩側,直到感覺唇瓣被重重壓了壓,她才眨了眨眼清醒過來,訥訥看著眼前熟悉的俊顏.

幾日不見的男人,依舊俊美無雙,唇上的觸感有那麼熟悉,薄柳之眼眶微微熱了熱,伸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拓跋聿,我好想你……"

本事為了安撫自己落在她唇上的一吻,卻意外聽到她突然的表白,拓跋聿心頭一栗,猿臂緊了緊,張狂的深吻著她,大舌沒有過多的猶豫的竄進她的檀口,用行動證明,他對她的想念,絕對比她的,更猛烈.

薄柳之張開嘴迎接他,雙手交疊在他頸後,有些用力.

她剛才以為她真的要生了,而他不在她的身邊,她突然有些害怕,那疼讓她害怕.

舌像是為了緩解心里還未完全的慌怕,不管不顧的纏著他的健舌,軟軟的唇瓣包住他的,深深吸吮起來.

"嗯……"拓跋聿粗喘如牛,寬厚的大掌在她背後摩挲著,心而急切勾摟著她的身子靠近他.唇間更加用力的吸著她的蜜汁,她的滋味,他想得發狂.

找回主動權,含住她整雙唇瓣用力吸了一口,而後又是重重一咬,在她嘴里的舌頭突地使力勾出她的舌頭暴露在空氣,粉中帶著點點微腫的,拓跋聿鳳眼飛速暗了下去,張口含住那一截舌頭,用了想將她吞入腹中的力道撕吻著.

"嗯嗯……"感覺舌頭都快被他吸出來了,又麻又疼,薄柳之哼哼唧唧的開始抗議,手輕垂了垂他的胸膛,眼眶也濕潤起來,迷迷蒙蒙的大眼被一層金亮亮的薄光覆蓋,妖媚中又帶了點點純美,誘人至極!

拓跋聿喉嚨似乎模糊的吼了一句什麼,捧住她的臉重而深的吻著她,而後松開,性感的薄唇微張,熱氣蓬勃的灑在她的臉上.

兩人額頭相抵,呼吸都有些紊亂.

拓跋聿喘著氣,有些急躁的掀開她的衣擺摸了進去,在她圓滾滾的肚子上摸動,鳳眸深邃如海,又是在她嫣的唇上重重吻了吻,"剛才是不是很害怕?"大手揉了揉她的脖子,薄唇吻著她的鼻尖,嗓音帶了絲絲愧疚,"是我不好,我不在你身邊,你肯定很害怕是不是?"

薄柳之被他連番緊張的動作,弄得心里暖成了一片火海,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搖著頭,雙手摸上他的臉,哽咽道,"我很想你,你干嘛把我放在這里?"

拓跋聿心房一瞬軟了下來,輕吻著她的眼淚,大手輕拍著她的後背,"最近發生了一些事,過一段時間,過一段時間我便日日把你拴在我身邊,哪里都帶著你……不哭了好不好?"

薄柳之恨恨的掐了掐他的臉,真的用了力,一松開便在他臉上留上兩塊印子,"你就算有事,怎麼可以三天不來看我?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還有,就算你實在忙不過來,抽不開時間,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啊?你告訴我了,我就不會胡思亂想……可你卻什麼都不,不聲不響的把我放在這里,你可惡不可惡?!"

"恩,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拓跋聿握住她的手放在臉上,"解氣了嗎?沒解氣的話繼續掐,直到你解氣為止."

"……"薄柳之橫了他一眼,一下抽回了手,目光質問的看著他,"你別打馬虎眼,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看到他眼底的黑青,心尖一疼,嗓音也一瞬軟了下去,將頭靠在他胸口,"你告訴我了,我也不會擾你,我和孩子就在這里安安靜靜的等著你……"

拓跋聿背脊微微震了震,垂眸盯著她嬌俏的容顏,她這句等著他,是他聽過的,這世上最動聽的話.

喉嚨微微一堵,低頭重重親了親她的發頂,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勾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了起來,鳳眸熾烈如火,"之之,你現在懷著孩子,而你要做的,就是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度過每一天,其他的,你都不必擔心,我想送你一個沒有任何煩惱的天堂."

"……"心里是感動的,可他明顯避而不談發生了什麼事還是讓薄柳之有些著急,"拓跋聿,不能直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拓跋聿雙眼微閃,"放心吧,很快就過去了……"垂眸落在她肚子上,又往簾帳出看了看,太醫和薔歡不知何時走了出去,挑了挑眉,在她肚子上還未拿出來的手再次撫了撫,幽幽問道,"太醫怎麼?"抬頭看她,"肚子還疼嗎?"

薄柳之悶了悶,泱泱搖頭,"剛才很疼,現在不了.而且太醫生產前有腹痛的況沒什麼大礙,孩子估計也在這幾日便會出生,讓我無事多走走……"

拓跋聿嘴角釋然的勾了勾,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恩,辛苦娘子!"

娘,娘子……

薄柳之臉刷的了,伸手推了推,哼道,"誰是你娘子,別亂叫!"

她心里還介意著,他不與她實話.

而且,他們,並未成婚……

介意嗎?

顯然不是.

但是她還是期待著,有一日,她能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待在他身旁.

拓跋聿呵呵笑出了聲,厚臉皮的在她氣鼓鼓的臉上親了又親,啄了又啄.

而後高大的身子從床沿蹲了下去,單膝著地,附耳貼在她肚子上.

薄柳之睜大了眼,低頭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拓跋聿,你干什麼?"

拓跋聿抬眸眯了她一眼,一口皓白牙齒露了出來,斜斜挑眉道,"教訓這子,在肚子里便這般不乖,生出來還得了!"

"……"薄柳之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有你這樣的父親嗎?孩子還沒出生你便開始教訓,生下來你不會虐待他吧?!"

拓跋聿痞痞一揚眉,玩笑道,"那可不定."

他和她的孩子,他疼寵都不及,怎會舍得虐待!

"……"薄柳之無語,摸了摸肚子,有模有樣道,"東西,聽到你親爹什麼了嗎?他要虐待你,咱們不要他了好不好?"

拓跋聿黑線,猛地釧了起來,一下堵住她的嘴,舌頭從她唇縫間一點一點擠了進去,大手在她高聳的胸脯上放肆的捏了起來,惡狠狠的嘶啞著她的唇,"你敢!日後要是再讓我從你嘴里聽到不要我的話……"

撕開她的衣服,沒有任何束縛的握住她的豐盈,讓它們在他指尖變幻出各種曖昧旖旎的形狀.

薄唇重重咬住她的唇,鳳眸閃爍著黑幽的光,如一只鷙伏在茂林深處的豹子,"我就這樣弄你,弄得你再也不敢這話……"

胸口被他捏得有些疼,薄柳之簇緊了眉,心中一半甜蜜一半微怒,這個男人總算暴露出他霸道張狂不可一世的一面了.

狠狠的用力推了推他,他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她真的有那麼大的力氣,他整個人順勢倒靠在床尾,眯眸眸子灼灼的盯著她……的胸口!

薄柳之臉大燥,氣急敗壞的碎了他一口,"流氓!"

而後便低頭快速收拾好了衣物,再次抬頭的時候,他仍舊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盯得她渾身雞皮疙瘩的冒了出來.

臉上的暈迅速蔓延而下,幾乎將她整個身體都染了一層,微微抿了抿唇,眼神兒故意別向別處不去看他.

可打在她臉上的視線太過熱烈,想無視都難.

薄柳之羞惱的轉頭瞪他,微微提高了音量,"拓跋聿,你干什麼這樣看著我?"

怪滲人的!

看著她得不像樣明顯羞赧的臉,拓跋聿身心愉悅,竟是輕輕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

聲線如靈泉悅耳,那張熟悉的俊顏美豔絕倫,讓薄柳之不由看得怔住了.

心里的滿足感一瞬漲滿心房,這個如畫好看的男人,是她的!

嘴邊抿了抿,眼角向上彎了彎,算了,只要能留在他身邊,什麼都不想了,都不想了!

拓跋聿似乎是感知到她的心,嘴角的笑意收了些,鳳眸摻滿柔,傾身勾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撫了撫她的發,讓她靠在他心口的位置.

薄柳之乖順的抱住他的腰,閉上眼睛享受這一刻的溫馨.

好一會兒,拓跋聿看了眼簾外,鳳目掠過一絲不舍,親吻了一下她的發頂,柔聲道,"之之,我要走了……"

薄柳之抱住他的手微顫,而後緊了緊,一點,一點都不想讓他走.

拓跋聿抿緊唇瓣,探指勾起她的下巴,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我保證,孩子出生的那一日,我一定陪著你.我們一起迎接我們的孩子!"

薄柳之眼眶微脹,低低道,"真的不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拓跋聿臉上閃過複雜,無話.

他的沉默已經回答了她.

薄柳之歎氣,松開手,"好吧……"抬頭看著他的臉,纖細的指腹揉了揉他的額頭,叮囑道,"你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別太累了……"想了想,還是補了一句,"我等你……"

拓跋聿喉嚨一堵,深吸了口氣才壓下瑟然,不舍的又是重重摟了摟她,在她唇上,臉上,各處嘬吻了一番才狠心離開了.

看著他最後一角衣裳消失在視線內,薄柳之這才收回了目光,怔愣的看著肚子發呆.

薔歡走進來的時候便見她這幅摸樣,欲又止,最後只是默默的上前,拿起被褥裹在她身上.

薄柳之看了看她,正要話,一道尖細的嗓音突然傳了進來,"太皇太後駕到!"

薄柳之和薔歡同時愣住.

————————————————————————————————————————————————

太皇太後端坐大堂內的主位上,左邊是隨她一同而來的惠妃,以及一些宮女太監.

薄柳之獲准坐在一側的椅座上,薔歡煮茶去了.

太皇太後銳目掃過房間,眼底深處湧動驚愕.

沒想到皇帝竟然真的把她送到這里來了.

也難怪,整個皇宮也就這一處安靜悠閑,且隱蔽不易發覺,沒人會想到高大的云山之後還會有這麼一處仙地.

這偌大的皇宮,想必除了皇帝和她,無人知道這里.

太皇太後沒有發話,薄柳之也垂頭沉默著.

面對她,她是真的淡定不了.

不能恨,不能罵,不能頂撞,只有忍!

可是今日發現向南的死,讓她面對她時緒有些不穩.

向南在她身邊伺候那麼多年,最後還是逃不了一死.

或許,在這個皇宮里,除了拓跋聿,其他人在她眼里真的是一文不值.

恰恰也是因為拓跋聿,所以她不能恨她,即便因為她,她身上不得不背負一想起便讓她窒息的人命,她也不能對她表示半點不滿和怨責.


這滋味,一點都不好受!

太皇太後看了眼她身側站著的惠妃,溫和的拍了拍她的手,"惠妃也坐吧."

惠妃是在來的路上趕巧碰上的,她性子靜雅,不是喜歡調風逐浪之人,便帶她一同來了.

而且,近日發生的事,亟需她父系一族的力量.

對她多用點心,也可助皇帝辦成大事.

惠妃輕輕笑了笑,"多謝太皇太後賜座."

完之後,便朝薄柳之旁側的位上走了過去,沖她柔柔笑了笑,才坐了下來,而隨她過來的,還有她一個隨侍的宮女.

薄柳之看向惠妃的時候,眼尾帶過她丫鬟.

雙瞳當即微微縮了一圈.

雖然只有一眼,但是她的臉上明顯敷了一層人皮.

她是研究這個的,一眼便能從她臉上瞧出端倪.

不動聲色的再次看了她一眼,她卻低了頭,靜靜的候在了惠妃的身側.

心里砰砰跳了跳,有些心驚.

惠妃身邊,怎麼會有喬裝易容的人?!

正在她思忖間,太皇太後突然將目光落在她身上,聲音里聽不出緒,"哀家適才聽太醫,你的產期便在這兩日了.而這期間,更要注意,不能有絲毫閃失."

薄柳之咬唇,點點頭,"柳之謹記."

太皇太後嗯了聲,這時薔歡端著煮好的茶走了進來.

許是第一次見到威儀的太皇太後,她走路的時候雙腿竟在微微發抖,路過惠妃身邊的時候,她竟是一個踉蹌撲在了地上.

薄柳之大驚,起身欲去扶她.

"這哪來的愚笨奴才!"蘇嬤嬤率先斥道!

茶水是剛煮好,燙得很,許多都浸入到了她的衣裳里,疼得她身子不停縮緊.

薔歡害怕,抖著身子跪趴在了地上,不敢話.

太皇太後不悅的眯了眸,目光在此往四周掃了一圈兒,沒有看到其他伺候的宮人,眉頭鎖得更緊了,盯著薄柳之問道,"這里除了她就沒有其他人了?"

薄柳之擔憂的看了眼薔歡,點點頭.

太皇太後一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這皇帝也真是,事關龍子,怎可這般馬虎?!"眼眸鈍力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發抖的人,"你平時便是這麼伺候主子的嗎?"

"……"薔歡抖得更厲害了,唇瓣慘白,瑟縮的一句話也不出來.

太皇太後一見她這樣,更怒了,"來人,把這奴才拖出去杖責二十!"

薔歡嚇得直掉眼淚,又不敢求.

眼看著幾名太監走了上來.

薄柳之心頭一抖,忙扶著腰站了起來,走到薔歡身側,艱難的跪了下來,這才動一會兒便讓她累得直喘氣,看著太皇太後道,"太皇太後息怒.歡兒今日是第一次得見太皇太後真顏,一時激動緊張才會出錯,平日里她將柳之伺候得極好,還請太皇太後能夠網開一面,饒了她這次!"

太皇太後看著她為個的奴才如此傷筋動骨,臉色有些難看,看了眼蘇嬤嬤,

蘇嬤嬤賊精的人,會意的朝薄柳之走了過去,伸手將她心從地上扶了起來.

薄柳之眼神閃爍,焦急的看向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面色沉厲,"國有國法,宮有宮規,奴才犯錯了就該罰……"

薄柳之心一緊,"太皇太後……"

"不過!"太皇太後打斷她的話,挑了挑眉,"不過看在哀家曾孫的面兒上,哀家便網開一面,降至十."嗓音突地鈍了鈍,"拖下去!"

"太皇太後……"薄柳之急得又要替薔歡求饒,眼尾卻見薔歡含淚的看著她,沖她輕輕搖了搖頭.

而後便被上前的幾名太監拖了出去.

薄柳之眼眶也了,喉嚨哽了哽.

不一會兒,外間便傳來一陣板子落下的響聲.

一下二下三下……十下,薔歡一聲不吭.

再次將她帶進來的時候,她臀上已經沁出點點光,雙腿跪在地上,頭朝地趴著.

太皇太後見到,蹙了眉,"好了,下去吧!"

薔歡磕了磕頭,從地上爬了起來,剛挨過打,讓她一起來便向後退了幾步.

薄柳之抿著唇,拳頭微微拽緊.

惠妃看了眼薄柳之,又看了看朝門口走去的薔歡,她微顫的步伐讓她挑了挑眉,轉頭沖太皇太後笑道,"太皇太後,妹妹現在身子不便,身邊也不能沒個人照顧著.臣妾看那奴才傷得不輕,臣妾擔心她一人不能照顧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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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3 15:52:01 |只看該作者
愛是一場瘋(二十三)

惠妃看了眼薄柳之,又看了看朝門口走去的薔歡,她微顫的步伐讓她挑了挑眉,轉頭沖太皇太後笑道,"太皇太後,妹妹現在身子不便,身邊也不能沒個人照顧著.臣妾看那奴才傷得不輕,臣妾擔心不能照顧好姑娘."

"……"薄柳之皺緊了眉心,淡掃了眼惠妃,猜度她的用意.

太皇太後本就對薔歡不滿意,聽得她的話贊同的點了點頭,"惠妃的有理."

著的時候,她往站在她身側的一眾宮女看了去.

惠妃見狀,嘴角牽了牽,看了眼在她身側站在的宮女,對著太皇太後道,"太皇太後,臣妾身邊倒有個機靈的丫頭,能巧手,甚合我意.

臣妾在想,現在妹妹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妹妹懷孕期間,臣妾也沒為妹妹做些什麼,就讓臣妾的丫頭去照顧妹妹,也算盡了臣妾的一點心……"

"哦?"太皇太後挑眉,似是看了眼薄柳之,含笑道,"這丫頭現在可在?"

惠妃笑著點點頭,微微偏頭看向在她身邊站著的宮女,語氣溫和,"就是這丫頭."

那宮女聞,趕緊從側站了出來,低眉垂首,福身道,"奴婢帛書參見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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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歡的房間就在薄柳之臥房的旁側.

薄柳之拿著藥膏走進去的時候,她正背朝帳頂趴著,裙擺撩到了臀上,雪白的褻褲被粘稠的血液緊緊貼在臀上.

她的臉對著床里,她看不到她的表,但是從她微顫的身子看得出來,她應是疼極了.

本就是十四五歲的丫頭,皮膚嫩著呢,剛才拉她出去的幾名太監身強力壯的,想必在太皇太後身邊干過不少打罰奴才的事,下手豈會輕了去.

輕歎了口氣,緩緩走了過去.

待她坐到床沿的時候,那丫頭還一點反應都沒有.

薄柳之心頭一緊,忙放下手中的藥膏,傾身探了探她的額頭,溫度正常,微微梳了口氣.

額頭上的微涼傳進皮膚里,薔歡睫毛動了動,嚶嚀了聲,還是沒有醒過來.

薄柳之抿著唇,目光落在她的臀上,那干涸的血漬讓她瞳色深了深,伸手想替她退下血褲,哪知剛剛往下拉了拉,那丫頭便痛得叫出了聲,腦袋也一下子抬了起來,扭頭看著她.

朦朧的意識瞬間就被刺激到,清醒了過來,看著她手上的動作,連忙翻過身來,不想臀瓣壓在床上,她又一下子叫聲弓了身,雙手撐在床上支力,額頭全是汗珠,臉色也是彤彤的,惶恐的看著薄柳之,嗓音顫抖,"姑,姑娘,您,您這是……"

薄柳之被她一系列緊張的動作弄得哭笑不得,搖搖頭,"你受傷了,褻褲都是血,我正想除下來,給你清理清理,然後上藥."

她著的時候,有人從門口走了進來,手里端著熱水,是帛書.

薄柳之目光淡淡,眸色卻一下子冷了下來.

薔歡相比較為激動,猛地抓了下薄柳之的手,雙眼瞪得如銅陵大,看著帛書將熱水放在桌上,又嫻熟的擰了擰水中的錦帕,拿著走了過去,含笑站在床側,"姑娘,你現在身子不便,還是由奴婢來吧."

她一完,薄柳之感覺薔歡的手抓得她更緊了緊,狐疑的看了眼薔歡,她卻一直緊緊盯著帛書,眼中防備深深.

薄柳之挑了挑眉,轉頭對著帛書道,"還是我來吧,這丫頭跟我時間長,害羞著,平日里就跟我親,而且我現在很好,也無什麼放不方便的."

帛書也沒過多什麼,恭敬的將錦帕遞給了她,福身道,"那奴婢先告退."

薄柳之淡淡嗯了聲,看著她走出了房間,這才看向薔歡,不解道,"歡兒,你怎麼了?"

著,看了眼仍舊被她握住的手.

薔歡收回目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忙縮了手,臉色有些緊張盯著薄柳之,"姑娘,她怎麼會在這里?……"

"恩,太皇太後特意留下來伺候我的,不止她,還有幾個."薄柳之低頭,漫不經心攤開熱帕,伸手示意她翻身.

薔歡搖頭,一把抓住她的錦帕,"姑娘,你不能留下她!"

薄柳之看了她一會兒,皺眉問,"為什麼?"

薔歡咬咬牙,雙眼看向門口兩側的包括帛書在內的幾名宮女,眼神兒閃爍,而後壓低聲線道,"姑娘,剛才奴婢摔倒並非奴婢不心,而是……"深深吸了口氣,聲音再次壓低了分,"而是有人故意絆了奴婢一下……"

薄柳之握住熱帕的手收緊,看了眼門口的帛書,大眼疑云崇深,"你的意思是,拌你的人,是帛書?!"

薔歡認真的盯著她,重重點了點頭.

薄柳之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剛才惠妃和太皇太後一唱一和,根本沒給她拒絕的機會,就把帛書和其他幾位宮女留了下來,之後便離開了.

而這個帛書最是可疑,易容不,心思還這般縝密,似乎一切都是事先設定好的.

而這其中,惠妃到底扮演的什麼角色?!

留下來的帛書,又有什麼目的……

薔歡有些著急,"姑娘,她明擺著居心叵測,您的產期就在這幾日,若是她存了歪心思,後果不堪設想啊!"

薄柳之也有些頭疼,歎了口氣,蹙著眉頭看著她,"其中的道理我自是懂得的,可人是太皇太後留下來的.

你跟在我身邊也有些日子了,應是知道太皇太後對我並非滿意,若是我公然拒絕她的好意,她對我的成見就越深,我不想因為我和太皇太後之間的不愉快,影響到皇上,我能為他做的,也只有太皇太後一事了."

薔歡心思奇巧,也明白了她的難處,想了想,提議道,"不如告訴皇上,讓皇上想辦法……"

"不可!"薄柳之反對,"皇上近日肯定是遇到了大事,朝前的事就夠他煩惱的,我豈可給他加重負累.

況且,也跟我之前的一個道理,我若是現在跟皇上抱怨,皇上必會將這帛書從我身邊弄走,但是這要是傳進太皇太後耳朵里,你想想,太皇太後會怎麼想?"

太皇太後肯定會以為她從中挑撥她與皇上的關系,當著她的面兒什麼都不,反是到皇上耳邊煽風點火,這樣一來,不是更加重了太皇太後對她的不滿……

薔歡急得快哭了,"姑娘,那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既然不能躲開,只有面對.

薄柳之吸了口氣,笑道,"好了,別擔心了,你快躺下,我給你擦點藥."

薔歡一下拘束起來,臉著搖頭,"不用了姑娘,奴婢自己能行!"

心里暖了起來,果然整個宮里,只有姑娘對她好!

"你自己的頭能轉到後腦勺來嗎?"薄柳之眯了她一眼,"躺好吧,你早些好起來,也可幫我多盯著點,你是不是?"

薔歡咬唇,覺得她得有道理,她必須快些好起來,替姑娘防著那些居心不良的人.

于是點點頭,捏捏扭扭的趴在了床上.

薄柳之會心笑了笑,當看到她褻褲上干涸粘貼的血塊時,眼中劃過歉然,往深里究,若不是她,她也不會受這份罪!

沉默著替她清理上了藥之後,讓她安心養傷,之後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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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薄柳之正扶著腰來回在房間內走動,沒走一會兒,薄汗便從額頭上冒了出來,提擦了擦汗,喘息著停了下來,嘴角含笑摸了摸肚子.

"姑娘,該用晚膳了."柔軟的嗓音突然從門口飄了過來,薄柳之嘴角的笑意微微收了些,轉頭看過去.

帛書牽唇與她對視,話卻是對身後端著菜肴的宮女的,"都放在桌上吧."

薄柳之看著一眾人將菜肴在桌上擺出了個花式才走了出去,獨留下帛書一人與她對戰在圓桌兩端.

所有人都出去了,帛書微微垂頭,朝她走了過去,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將她帶坐到了凳子上,這才收回了手,端過米飯放在她面前,自己則執了箸子給她布菜,完了才將箸子遞給了她,"姑娘請用."

薄柳之感覺靠近她的一半邊身子都麻了,眼尾轉向她,"我吃飯的時候不喜有人在側,你先下去吧!"

帛書嘴角似乎往上揚了揚,沉默的福了福身,轉身撩開簾帳走了出去.

看著她出去之後,薄柳之大松了口氣,忙用手揉了揉剛才被她托著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一碰上她的時候,她就感覺手臂麻了麻,她一松手這麻意也就散了.

雙眼盯著一桌子色香俱全的佳肴,抿了抿唇,抬頭取下插在頭上的銀釵,飛快往面前的米飯里插了進去,並沒有發現異樣.

眨了眨眼,拿著銀釵又往菜里插了去.

不等她收回銀釵,簾帳適時被挑了起來.

薄柳之手一緊,抬頭看去,目光不由又是一縮.

帛書似笑非笑一手撐著簾帳,一手端著一只冒著熱氣的瓷碗盯著她.

薄柳之有些尷尬,訕訕收回了手,唇瓣蠕動,竟不知該如何解釋她這種行為.

帛書走了進來,將瓷碗放在她面前,"姑娘,這是太皇太後交代熬的參湯,您趁熱喝了吧!"

"……"薄柳之咬唇,不動.

帛書挑了挑眉,微微躬身拿起湯匙勺了一口參湯喂進了嘴里,放下.

又執起箸子,將她碗里的米飯和桌上的菜一一吃了個遍,淡定從容的取出腰間的玉帕抹了抹嘴,笑著看她,"姑娘請用膳."

"……"薄柳之抽了抽嘴角,一股熱氣猛地湧上了臉頰,無語.

帛書見狀,突地冷笑了聲,雙手搭在她肩上,從後繞到她另一側,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姑娘為何不吃?奴婢試吃了……"牙一咬,"沒毒!"

薄柳之眉間跳動,有些心驚于她的動作,面上卻不改色,冷冷的看著她的臉,似乎想從這層皮囊看出些什麼,眯了眯眼,"你是誰?!"

帛書收回在她肩上的手,摸了摸臉,嘴角揚出一抹無害的笑,"姑娘這是怎麼了,奴婢是帛書啊."

薄柳之盯著她的眼睛,她臉上在笑,可她眼睛卻冷得出奇,看著她的時候,那雙眼里射出的光就如柄柄利劍落在她身上,那分明是恨!

這種恨意,在某個人身上也出現過……

心頭一抖,薄柳之猛地睜大了眼,突地起身向後退了幾步,不可置信道,"你是薄書知!"

帛書,帛書……

她一早便該想到!

薄書知笑出了聲,又一瞬止住,坐在凳子上冷冷的看著她,"薄柳之,你還不算太笨!"

"……"薄柳之捏了拳頭,防范的盯著她,"你不在侯府安分做你的侯爺夫人,偏偏跑到宮里成了惠妃的貼身宮女……"

眯眸,震驚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扶著腰看了眼簾帳外門前站著的其他幾名宮女,不動聲色朝簾帳處挪了幾步,"薄書知,你究竟想干什麼?"

薄書知看著她的動作,陰陰的笑,嗓音也一下子沉了分,"你不用這般緊張,我暫時不會對你怎麼樣!"

薄柳之側目看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我進宮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薄書知站了起來,緩緩朝她走近.

薄柳之咬著唇,再次往後退了幾步,右手往口探去,吸了口氣道,"那你便,你要告訴我何事?又是什麼事,勞你如此大費周折!"

"自然是好事!"薄書知在她身前兩步之遙的距離停了下來,在她的注視下緩緩從懷里掏出了一件布帛捏在指尖,眼底閃過一抹快意,一點一點將手抬了起來,停在薄柳之的眼前.

薄柳之抬起下巴,這場景還真是有些熟悉!

當日在男囹管,她手里捏的是祁暮景給她的休書,那而今呢?


薄書知轉了轉手,甚為得意又朝她走了一步,倏地,在她手中的布帛猛地從她指間傾斜而下.

薄柳之動了動眉,抿著唇看了過去,只一眼,她驚得睜大了眼,驀地伸手從她手中搶了過來,仔仔細細看了起來.

薄書知似是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收回了手,目光中的興奮隨著她臉色的蒼白一點一點蒸騰而上.

她越是這樣,她越是痛快,也不枉費她曆經千辛萬苦活著!

似是想起了什麼,她眼中飛快滑過一抹黯然,剛落下手的顫抖的覆上了臉,另一只垂在身側的手狠狠的握了個緊.

眼底深濃的恨意猛地席卷而上,將她整雙眼睛暈成了墨墨的黑色,敷了一層面皮的臉陡然變得猙獰扭曲,蹬鼓著雙眼盯著薄柳之,恨不得現在就將她挫骨揚灰!

薄柳之心驚的看完布帛上的內容,當目光落在尾後的官印時,圓黑的雙瞳猛地一縮,震驚的抬頭看著薄書知,嗓音微顫,"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祁暮景要寫給拓跋森這樣一份效忠書?"

"還能為什麼?前途,官運,權利,男人嘛,不就是想得到這些."薄書知寒聲,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不可能!"他不可能會為了這些東西而給拓跋森寫留了他官印的效忠書!

前途?官運?權利?!

祁暮景現在已經官居高位,還封了爵位,這些他豈會缺!

薄柳之呼吸有些急促,顯然是被布帛上的內容刺激到了.

"呵……不可能?"薄書知低低的笑,目帶鄙夷,"你怎麼知道他不可能?他當初願意為了我休了你,現在為什麼不能為了我,去做拓跋森的狗腿?!"

薄柳之拽緊手中的布帛,深深吸了口氣,盡力壓住心中的驚駭,看向薄書知的眼神兒帶了些探究,"薄書知,我們能不能開門見山?

祁暮景到底是不是為了你效忠拓跋森,你我心里都清楚.你恨他不是嗎?我認識的祁暮景,不可能為了一個不愛他恨他的女人做出有違天理之事!"

"你認識的祁暮景?!"薄書知雙目赤,猛地湊近她,一只手幾乎要忍不住掐住她的脖子,"薄柳之,你確定認識的是祁暮景而不是另有其人?你知不知道,我每從你們嘴里聽到這三個字,我就惡心得想吐!"

那個男人,一點也配不上"祁暮景"這三個字!

"……"薄柳之不懂她話里的意思,被她逼得退到了簾帳側的木櫃上,雙拳握緊,迎著她如羅刹般可怖的臉,脖子上的筋絡微微鼓凸了起來,咬著唇不出聲.

薄書知盯了她一會兒,而後將目光落在她高高鼓起的肚子上,一只手探了上去.

薄柳之心房一縮,在她快要觸上的時候,猛地伸手拍開,厲吼,"不要碰我!"

隨著她一吼,也驚動了外間門口站著的宮女,有急促的腳步聲往里走了進來.

薄書知聽見,顧不上手背上的疼意,快步上前,一只手掐住薄柳之的腰,另一只手輕握住她的胳膊,在她耳邊低低道,"若是想知道祁暮景是不是真的效忠了拓跋森,就讓她們出去!"

她一完,一只手撐開了簾帳,見她二人摻站著,眼中劃過驚訝,"姑娘,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薄柳之眼尾掃了眼薄書知,嘴角微微扯了扯,淡淡道,"沒事,你們出去吧!"

"可是,您剛才……"

"姑娘讓你們出去就出去,哪里來這麼多廢話!"薄書知厲聲打斷她的話.

那宮女當即嚇得臉一白,眼神兒微閃,最後福身走了出去.

待她一走,薄書知抽回手,嗤笑的看著薄柳之,"不知道皇帝知曉你被祁暮景休棄了還這麼關心他,會是什麼反應?"挑眉,莫名笑看著她,"光是想想,就覺十分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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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3 15:52:25 |只看該作者
愛是一場瘋(二十四)

待她一走,薄書知抽回手,嗤笑的看著薄柳之,"不知道皇帝知曉你被祁暮景休棄了還這麼關心他,會是什麼反應?"挑眉,笑看著她,"光是想想,就覺十分有趣!"

"……"

薄柳之蹙緊眉頭,不想與她廢話,直截了當道,"薄書知,你直我手中的這份效忠書是怎麼回事?你這次進宮的目的何在?"

薄書知冷冷的笑,轉身走到桌前坐了下來,這才抬頭盯著她,嗓音里是不出的陰冷,緩緩道,"我的目的是讓你和祁暮景都去死……"

又從她嘴里聽到這個恨字,薄柳之已經沒有之前的從容.

她受夠了被人莫名其妙嫉恨的感覺,"薄書知,你口口聲聲恨我,可我卻一點也不知道你恨我的原因."深吸了口氣,雙眼坦誠的盯著她,"自第一次從你眼里看到恨意開始我便在想原因,可是我絞盡腦汁,根本想不起我們之前有過任何瓜葛,我甚至都不認識你,所以你的恨意與我來將實在太過莫名其妙.

與其讓我費盡心思思索,倒不如你今日便痛快告訴我,我究竟對你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讓你恨不得殺了我!"

聽她完,薄書知臉上冷笑都沒了,跟塊沒有表的水冰盯著她,那雙繳滿黑濃怖云的雙眼一點一點充,薄柳之甚至能聽到她牙齒摩擦發出的咯吱響聲,心間的疑惑更深了.

薄書知胸脯微微起伏著,奮力壓制住的呼吸拱上脖子,將她脖頸上露出來的肌膚全數轟得沸,根根青的筋絡暴突而起,薄柳之甚至以為,下一刻,那些血絡便會從她脖子上蹦出來.

心房急劇收縮,薄柳之不由有些心驚她對她的恨竟到這般猛烈的地步,也難怪,她千方百計想殺她,不就明了一切.而且在一刻,前所未有的刺激了她想知道真相的欲·望.

正當她想再次發問的時候,她卻突然在此刻開了口,而且聲線出乎意外的平靜.

"薄柳之,我不知道你是當真不記得了,還是裝瘋賣傻?或者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人命在你們眼里根本不算什麼,所以與他人而是生不如死的痛苦,而你們壓根早就忘了,今ri你們所擁有的,其實就是從別人手中搶來的!"

"……"薄柳之沒有話,只是靜靜的聽著,她怕她一開口,又消磨了她想的打算.

薄書知眼中有淡淡的哀然,多年來充斥在她胸腔的恨意被她刻意壓制住,不然,她真的會在現在就掐死她!

用盡全身力氣拽緊雙手,她整個人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好一會兒,她面無表的看著薄柳之的雙眼,似乎在從她眼中穿透過去.

嗓音微飄,"慕從就被前侯爺送到阜城委托給我爹照顧,因為他出生時身體不好,體弱多病,有大師給他算過一卦,只有遠離家親方能存活,且直到年滿十八才能回府.

慕比我長三歲,父親乃豁達之人,並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而慕因為身體原因,所以上學堂的時候晚其他同齡人一些,所以便成我和慕一同上學堂.

開始我並不喜他,因為那時的他因為身體弱,又瘦又,還不及我高.盡管父親囑咐我要盡量照顧好他,我表面答應好,一出府我便想盡辦法欺負他,因為從,父親對他的關注遠遠超過了我,可明明我才是他的親生女兒.

慕很笨很傻,無論我如何欺負他,打他,他卻一次也沒有向我父親告過狀.學堂里都是男子,只有我一個女子,有一次有男生欺負我,硬要拉我的衣裳,我嚇壞了,可那男生太過高大,我打他不過,直掉眼淚,是一向被我欺負得話都不敢與我的慕救了我.

也是那一次,我才發現,他並不似初見時那麼瘦弱了,他對我會保護我,不讓我受欺負.

而他也做到了,從那以後,學堂里再無人敢欺我.

漸漸的,他個頭比我高,身子比我強壯,也開始習武,長成了一個翩翩少年郎.

他看我的時候總是笑,像個傻子.

我還有一個妹妹……"到這兒的時候,她停了停,眼尾冷冷掃了她一眼,"她叫薄柳知!"

"……"薄柳之眼圈兒猛地一睜,呼吸也漏了一拍,從她平述的故事中抓到了一個點.

她妹妹也喚薄柳"之………

薄書知收回目光,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幽幽踱到了靠近窗口的位置,背對著她,繼續道,"柳知僅僅比我一歲,性子內斂,甘願當個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與我南轅北轍.

她也喜歡慕,她曾經偷偷告訴過我,但是她不敢告訴慕.

後來她喜歡慕的消息被母親知道了,然後父親也知道了,兩老都非常高興,因為那時候慕已經將近十八年華,而且父親與前侯爺長通書信,前侯爺有意讓慕世襲他的爵位,而如果柳知嫁給了慕,與我爹而,對整個薄府而都是天大的喜事.

後來我爹私自書信給前侯爺,語中透露了想結姻的想法,前侯爺以為兩人已是投意合,便同意了,而且讓慕十八生辰一過便立即回府.

慕並不知道,他和柳之的婚事已經被兩家暗自定下了.

在他走之前的幾天,他告訴我,他喜歡我,待我及屛之後便來娶我,而那時離我急屛已經沒有多少日子."薄書知道這兒的時候,嗓音已經開始顫抖.

他永遠不知道,當他對她要娶她的時候,她狂喜,可是他即將娶柳知的悲苦又讓她痛苦不堪,那也是第一次聽他對她愛她.

如果,如果他早一點告訴她,他的心意,或許,她和他能有短暫的,哪怕短暫的幸福.

微微閉了閉眼,薄書知垂在身體兩側的手輕輕握了握,"後來他回去了,柳知每天都在等他來娶她……"她期待的幸福的摸樣,她到現在都還記得,每每想起,就如一根尖銳的刺深深插進她的胸口.

薄柳之驚愕得整個人怔在了原地,聽到這里,她故事里的每個人物,都在她腦中形成了影像.

慕?祁慕景?!

亂,好亂……

理不清……

正在這時,薄書知猛地轉身,臉上的人皮不知何時被她扯了下來,露出一張劣跡斑斑的臉已經唇上深深的疤痕.

薄柳之猛地捂住嘴了,差點尖叫出聲,一顆心提得老高,"你,你的臉……"

"呵……"薄書知笑,卻將她的臉顯得越加駭然,她手中還捏著一塊黏黏的面皮,就那麼陰鷙詭譎的盯著薄柳之,像極了索命的鬼魂,聲音也似乎一下變得冷駭沉鹜,"不用這麼驚訝,因為這些都是拜你們所賜!"

"……"薄柳之急促呼吸,肚子里的家伙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震駭,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踢了她兩腳.

也是這一踢讓薄柳之找回了些理智,深深呼吸幾口,一只手撫著腰,另一只手摸了摸肚子,不知是在安撫孩子還是在安撫她自己.

好半響,呼吸才平穩下來,目光卻不敢落在她臉上,因為實在是太恐怖了,她的半張臉不知為何所傷,還未結痂,黑呼呼的似乎還泛著膿水,而她唇上那道疤太大,長長的鼓出了一些.

薄書知眼中閃現毒辣,看著避開她的舉動,伸手摸了摸臉上的傷,是那次墜崖留下的.

不過現在看她被她的樣子嚇住,她仿佛覺得因為臉上的丑陋而痛苦的心也一瞬消失了.

她很享受她害怕的摸樣.

眯了眯眸,慢騰騰的朝她邊走邊繼續未完的故事,"慕走後二個月,有一天,家中突然開始熱鬧起來,不斷有客人拜訪,而且府中也開始忙碌張羅著,因為過幾天就是柳知的十五生辰,而那一日,慕會拿著聘禮將她娶回侯府……在柳知生辰前一晚,迎親的人就到了,包括慕.只不過,還有一行人也來了,而你和現在的祁暮景就在那行人之中!"

薄柳之臉上的表已經無法用詞彙形容出來,僵硬,驚訝,震撼……

薄書知冷眼相對,朝她走的步子越發緩了緩,"原來在慕回府的途中就被祁暮景攔了下來,將他挾持,而他自己則以祁暮景的身份回了侯府,後又脅迫慕返回阜城迎娶柳知,逼著我們配合完成第二日柳知的十五生辰.而當時,我們不得不配合.

第二日生辰一結束,你們就帶著慕和柳知一同上了路.可是你們前腳剛走,後腳我薄家一家就慘遭不幸,父母親拼死護我,我才僥幸逃了出來.

我擔心慕和柳知,所以馬不停蹄的去找他們.

好不容易趕上,本想偷偷將他們救出來,可是卻被你們發現,將我抓了起來,索性的是與慕和柳知關在了一起.

我親耳聽到你讓祁暮景斬草除根,殘忍得令人發指!"

她著猛地上前,一把揪住薄柳之的衣領,表凶狠.

她一湊近,薄柳之便能從她臉上聞到惡心的腐臭味,不知是因為太過驚駭還是那股子難聞的氣味,嘔意一下子湧上了喉間,又擔心以她現在的緒會將她激怒危害到孩子,硬是忍住了沒有嘔出來.

臉蛋卻越來越蒼白,她發現她真不該問她的,不問她,她就不會知道這些事,因為她現在根本無法思考祁暮景做這件事背後的原因,同時,她穿越過來之後,根本記不得以前的事,祁暮景也未多,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究竟之前這副身體經曆了什麼.

察覺到她有些抗拒,薄書知霍的松開手,改而狠狠捏住了她的手腕,猛地用力將她帶推到木櫃上,恨聲道,"怎麼?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這麼恨你嗎?我現在正告訴你呢,一五一十,仔仔細細!"

背脊被撞得生疼,薄柳之輕呼了聲,額上冷汗立即冒了出來,整根神經全部高度警惕起來,咬著牙看著她.

薄書知冷冷一笑,目光掃了眼她的肚子.

薄柳之渾身一凜,硬是狠狠用力揮開了她的手,呼吸促急往側退開幾步,微微有些狼狽.

薄書知沒有緊迫相逼,側身看著她,唇上丑陋的疤痕似乎一下大了些,陰測測道,"可笑的是,你們做了這麼多事,計劃如此周密,應是早就有所准備,而我們甚至不知道你們姓甚名誰.你們多高明,事進行得百密無一疏,殺了我們三個,你們就高枕無憂了,沒有人知道你們的身份其實是假.

祁暮景聽你的提議想也不想就讓人痛下殺手.

慕為了保護我們姐妹,曆經殊死搏斗,全身都是血,你們卻像是看好戲似的根本不著急將他殺死,也不擔心我和柳知真的逃走,冷冰冰的臉我至現在都記得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慕發狠攻擊你,將你推下石坡,祁暮景震怒之下才給了他一個干脆,否則不知道會被你們這群人折磨成何樣?!

他就死在我的眼前,死前最後一句話是讓我趕緊逃……"薄書知眼眶溢,一滴一滴砸到她黑漆的傷口.

薄柳之心口一澀,太多的信息一下子朝她腦子里湧進,她根本消化不了.

接下來的話,薄書知周身都在發顫,牙齦咬得緊緊的,"也許是慕那一下太過用力,你摔下去之後便暈了過去.祁暮景卻大怒……"

道這兒的時候,她好似有些難以啟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讓手下的人抓住我和柳知就地正法,之後,他便抱著昏睡的你離開了.他一走那群惡心的男人不費吹灰之力的抓住我和柳知,卻沒有像他所的就地正法,而是……"閉上眼,唇色刷的毫無血色,"柳知不堪忍受侮辱,咬舌自盡……"

她還來不及悲痛,便被那群男人壓制在身下,一遍一遍的凌辱,她最後已經完全沒了知覺,恨意在她心頭刻成了永恒.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有人折了回來,接著那群欺侮她的男人一個個全部倒地身亡了.

或許以為她死了,折回來的人並沒有給她補一刀.

所以,她活下來了.

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年,她想了無數種辦法報仇,可沒有一個成功了,不僅如此,還被騙賣到了北荒.

她以為再也沒有機會了,絕望得想一死了之,直到三年前慕容一氏叛變失敗,南臨王拓跋森被遷至北荒.


她看到了機會了,哪怕渺茫,她也決不放棄.

自那之後,她努力學習作為一名青樓女子該有的本事,只為成為樓的頭牌,被拓跋森看中.

所幸的事,她終于成功了,成功的通過拓跋森進了侯府,還認識了……

做了這麼多努力,而今天,就是她開始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薄書知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手中的人皮被她隨意丟在地上,黏糊糊的一團蜷在地上,她抬頭惻然的看著薄柳之,出的話如千百只蜜蜂嗡嗡的傳進薄柳之的耳朵里,"薄柳之,你,讓我如何不想將你們碎尸萬段,不殺你們,不足以泄我心頭之忿,不殺你們,不足以快慰慕和箐之的在天之靈!"

她到激動地時候,猛地提了一口氣,"所以,為了報仇,偶然聽到拓跋森向祁暮景投遞橄欖枝的時候,我抓到了機會!"

"……"薄柳之心沉重,掉著心,皺著眉頭看著她,靜聽她接下來要的話.

薄書知笑,那笑卻不大眼底,"祁暮景當這個忠烈侯當得也得心應手,忠心耿耿,所以……"微微垂頭,眼瞼也一並垂了下來,"所以祁暮景拒絕了拓跋森,誓死效忠皇帝!"

薄柳之心尖一跳,為這峰回路轉的一句話,"你什麼意思?"

薄書知抬頭,目光中又是那種恨不得將她抽筋剝皮的恨,"我的意思是,他並沒有真的答應拓跋森."

"……"薄柳之狐疑的盯了她一眼,舉了舉手中的布帛,"既然他沒有答應拓跋森,為何會有這份效忠書?"

薄書知淡淡挑眉,眼底滑過一抹精光,"你應該知道前段時間祁暮景身子欠安,在家休養了一段時間……"想了想,補了一句,"臥床不起!"

轉身,"所以,想得到他的官印模仿他的字跡偽造一份效忠書何其容易……"

"……"薄柳之驚愕,捏了捏手中的布帛,不可思議道,"所以,這份效忠書是你假造的?"

薄書知冷笑算是應了.

薄柳之倒抽一口涼氣,"薄書知,你假造這份效忠書到底是想干什麼?上交給拓跋聿狀告祁暮景嗎?你憑什麼覺得光憑這份效忠書以及你的一面之詞,拓跋聿就會相信你?!"

薄書知憐憫的看了她一眼,"薄柳之,自古帝王最是忌諱什麼你不該不知道吧?"眼神微閃,眯了眸,"而且近來這段日子,整個東陵城都炸開了鍋……"

薄柳之臉上僵了僵,雖然知道東陵最近肯定有什麼大事發生,可是拓跋聿不與她,她被放在這里,根本找不到時機知道這些事.

薄書知看她的樣子就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掀衣擺坐了下來,幽幽道,"拓跋森舉兵造反,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將整個東陵城團團圍住,還有數十萬大軍駐紮十里城外……"

什麼?!

薄柳之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咽了咽口水,難怪他忙得都沒有時間來看她……

薄書知對于她的反映很滿意,而接下來她要的話,想必她的表現一定不會讓她失望.

嘴角微不可見的揚了揚,"而且皇帝已經決定將忠烈侯一門全部拘禁在侯府,十日之後推于城門示眾,迎戰拓跋森.而這個決定將會在明日早朝上頒布."

"……"薄柳之頭皮一麻,身上一瞬冰涼,不解的看著她.

不懂她怎麼知道得這麼多?而且,她偽造的效忠書還在她手中,拓跋聿又怎會拘禁侯府?!

薄書知眯眸,"你大概忘了惠妃的父親是鎮國大將軍,你覺得她得到的消息會出錯?"

看了看她手中的布帛,嘲弄的笑了笑,"你手中的效忠書只不過是眾多效忠書的一份,而皇帝的應該得到的一份,我早就通過惠妃轉給他了.

惠妃對皇帝可是真心的,一看到這個還得了,當即就交了上去.而且,現在幾乎滿朝文武都知道了祁暮景叛交拓跋森一事……"聲音瞬間沉了下去,"這次祁暮景,必死無疑!"

薄柳之不想竟是這樣一種結果,一股寒氣猛地湧上了胸腔,凍得她手足冰涼.

盡管她的行為很卑鄙,可是在這個至關重要的時刻,她呈給拓跋聿的效忠書無疑是給祁暮景致命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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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一場瘋(二十五)

盡管她的行為很卑鄙,可是在這個至關重要的時刻,她呈給拓跋聿的效忠書無疑是給祁暮景致命的一擊.

薄書知無疑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她今天要的話已經完了,接著她只需坐看好戲.

于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沉下的雙唇慢慢揚了起來,側身看了眼桌上的菜,又轉頭看了看她的肚子,嗓音分不出緒,"姑娘還用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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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柳之坐在床沿,腦子里裝的全是灰黑的云,撥不出一絲亮光.

眼睛干脹得厲害,努力在腦中將薄書知所的重新濾了一遍,可是依舊拼湊出一個真相.

亦無法想象,既然真的祁暮景已經死了,那麼現在的祁暮景又是誰?

而她,又是誰?!

腦子里塞滿了太多東西的,一抽一抽的疼.

薄柳之簇緊眉峰,難受的閉上雙眼,雙手用力的揉動著太陽穴兩邊.

感覺腦子要爆炸了一般.

她太亂了,從來沒有這麼亂過.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睜開眼往窗口看去,已是東方肚白,現在這個時辰,正是早朝的時候.

心下猛地一沉,雙瞳微微擴散,一下從床沿站了起來,許是站得急了,下腹隱隱有絲痛意傳來,她微喘的站了會兒,雙手安撫的摸了摸肚子,閉了閉眼,才掀開簾帳走了出去.

直往薔歡的房間而去.

薔歡此時已經醒了,臀上瘙癢難耐,不時傳來一陣似蟲咬的痛意讓她一晚上睡得都不踏實.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臀上的傷反倒比昨日更嚴重了,她現在只要稍稍一動便會痛得厲害,唯有一動也不動,很是痛苦.

所以當房門被推開的那一瞬,她就知道了,心頭正驚訝,防備的仰頭看去,當看到進來的是薄柳之的時候,她微微吐了一口氣,微帶驚訝道,"姑娘,您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薄柳之咬了咬唇,走近之後看了眼她的傷勢,面有難色.

薔歡眨了眨眼,就要起來,可是一動就疼,冷汗也冒了出來,臉色亦是一白.

薄柳之見著,忙輕輕按住她的肩,"別動,你的傷……"

實在受不了這疼意,薔歡也沒再堅持,疑惑的看著她,"姑娘,您有事找奴婢?"

薄柳之眼尾瞄了眼門外,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了,目光下定決心似的看向薔歡,"歡兒,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

薔歡睜大眼,緊張起來,"姑娘,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是那婢子……"

"不是!"薄柳之急道,"歡兒,我有重要的事必須出去一趟……"眼神微閃,抿唇道,"可我不知道如何出去?"

薔歡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搖搖頭,"姑娘,您現在身懷有孕,還是不要出去的好,若是遇上什麼事可怎麼得了."想了想,補道,"姑娘要真是有什麼急事,告訴奴婢,奴婢替您辦去!?"

"……"薄柳之歎息,看了眼她的傷,"你現在自身難保,還如何幫我?"

薔歡咬了咬唇,"這點疼意,奴婢,奴婢還受得了."真誠的看著她,"姑娘,您有何事吧,奴婢一定盡力辦到."

"歡兒……"薄柳之歎息,"這件事,並非你力所能及.若是還有其他辦法,我也不會這個時候來找你."

其他幾名宮女也應該知道如何出去,但是她問了,她們不一定告訴她.

她之前也找過,並沒有發現出去的路.

等等,她每次找都是這丫頭陪著,且這個地方就在皇宮內,沒道理找不到出口,也許只是她沒有用心找,而這丫頭又故意給她打馬虎眼,不讓她找到,也是有可能的.

雙眼閃了閃,道,"好了,別逞強了,你安心養傷.今兒起早了,突然有些犯困,我也回房補睡一覺."

完,不等她話,快步走了出去.

"……"薔歡愣住.

薄書知一直站在房側的拐角處,看著她從薔歡的房間內走出來,又看著她周圍來回穿動,找到出口,消失在視線內.

雙眼眯了眯,這出口建得別致,是一堵石門,不仔細看只以為是一面山,環了一圈兒這座隱在云山後的殿室,心頭冷哼,若不是太皇太後帶路,她還真可能找不到這里.

感覺她現在應是走出了不遠,薄書知嘴角陰測一笑,也隨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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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闊宏偉的大殿,文武大臣聚集,分站在殿內兩側,原本唏噓的嗓音也漸漸平靜下來,紛紛屏息看著高坐上端坐的少年天子.

拓跋聿神色淡然,一身明黃蓼金繡著五爪金龍的錦袍套在他身上,讓人有種那身尊貴的明黃本就該長在他身上一般,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溢滿整個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金玉發冠將他如墨的發高高紮捆,露出他精致如精工斧刻的完美俊顏,一雙狹長鳳目微微眯著,濃黑的睫羽比女子還長,高而挺拔的鼻梁,微抬的玉白下顎,以及輕輕抿住的菲薄唇,每一處都完美得挑不出一絲瑕疵.

一雙修長乾淨的大掌分搭在龍頭之上,指尖慵懶輕叩,飛斜的濃眉微微挑了挑,妖冶的容顏霎時多出一絲痞性,卻是一如既往的賞心悅目.

嗓音如塵封在冰窖里的百年佳釀,甘醇清冽,卻又有道不盡的威儀震懾,輕悅進殿中的大臣耳里,卻足夠駭動他們每一根敏感的神經.

"眾大臣對忠烈侯祁暮景效忠拓跋森一事如何看待?"

賈震率先站了出來,拱手道,"微臣以為,忠烈侯叛變一事已是罪證確鑿,鐵證如山,理當嚴懲!"

接下來,站出來的是太史令,符合賈震之話.

以下,接二連三又站出了幾名官員,大抵的意思無二般.

拓跋聿嘴角斜揚了揚,鳳眸微轉,落在一臉肅然的拓跋瑞身上,"瑞王怎麼看?"

拓跋瑞站了出來,微微弓了弓身,"臣十分贊同賈將軍的意見.眾所周知,前侯爺祁桓榮便是前太子拓跋宇的老師,太子太傅.忠烈侯叛變便是有跡可循."頓了頓,繼續,"忠烈侯叛變,于朝廷于皇上是不忠,于東陵百姓是不義,東陵王朝不留不忠不義之人!"

拓跋聿點頭,目光帶過站在拓跋瑞身後側的南玨.

南玨眼神兒微閃,掀衣站了出來,拱手道,"微臣也覺不可輕饒.事而今,拓跋森已舉兵欲攻占東凌城,氣焰之囂張!這其中想必少不得忠烈侯的'相助’"道這兒的時候,他猛地跪了下來,鏗鏘有力道,"微臣以為不除忠烈侯,不足以平民憤,安民心.微臣請求皇上,滅叛臣,振朝綱,奮軍心!"

他激昂陳詞之後,大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片刻,又齊刷刷跪了下來,意思很明顯.

拓跋聿面上無甚變化,鳳眸眯了眯,無聲環過大殿,沉默了一會兒,挑眉正准備開口.

卻突地,他整個人從位上站了起來,目光一瞬沉了下來,菲薄的唇瓣繃得緊緊,捏著拳頭盯著殿門口的位置.

甄鑲本是垂著頭,被某帝突然的一站驚了下,忍不住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目光也是急劇一縮,臉上快速傷過一絲黑氣.

殿中站著的拓跋瑞和賈震最先注意到,均是不解的眉峰微微擰了擰.

在殿中的跪著眾人久久等不到某帝話,臉上紛紛閃現詫異,卻不敢抬頭看.

直到一聲清亮的嗓音從殿門口傳了過來,眾人因為太驚訝,忍不住齊齊扭了頭看過去.

"忠烈侯並未效忠拓跋森,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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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近夏的天氣,不冷.

可站在大殿內的眾人分明感覺有一股極寒的氣流從高坐上傳了下來,直擊他們脆弱的心靈.

拓跋聿此時已重新做回龍座上,放在龍頭上的十指用了十足的力道扣緊,幾乎要將那兩只可憐的龍頭擰下來.

俊顏冷得出奇,刮一刮便能輕易刮出層層冰沙,一雙眸子幽邃緊迫,像一汪急速旋轉而下的漩渦,牢牢套在此時已站在大殿前的某人,薄唇抿緊,聲線重而沉,"把適才的話再重複一遍……"試試!

薄柳之挺著大肚,因為趕得急,臉上全是汗,本是該熱的,可卻面對他一張像覆蓋了千年寒冰的臉,她不由打了個寒顫,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重複道,"我,忠烈侯是被冤枉的,他並未效忠拓跋森,是有人陷害他,想置他于死地,你……皇上萬不可輕信人之,錯殺忠良!"

錯殺忠良?!

拓跋聿眸色赤,俊顏鐵青.

他祁暮景若是忠良,天下就沒有佞臣,叛臣!

這個該死的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在做什麼?!

心頭的怒火比澆了油的干柴還燃得旺,拓跋聿骨節因為極度用力微微蹦了出來,指腹幾乎嵌入龍頭內,才勉強忍住欲掐死她的沖動.

賈震聽得薄柳之的話當即臉色便是一沉,冷笑道,"忠烈侯親手寫與拓跋森的效忠書是老臣親手交給皇上的.這位姑娘的意思是,老臣就是那人?!"

"……"薄柳之看向他,心下已斷定他硬是惠妃的生父鎮國大將軍賈震,臉微微一,解釋道,"將軍誤會了,女子並非此意."

"那你是何意?!"

這道嗓音渾厚而威嚴,從殿門口飄了進來.

聽到這個聲音,薄柳之本能的凜了背脊,微微握了握手看了過去.

不知是誰率先道,"微臣參見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這一聲一出,大殿便再次噗通跪了一地,齊喚千歲!

太皇太後臉色有些難看,在她左手邊扶著的是惠妃.

惠妃此時看著薄柳之的眼神兒沒了往日的平和與清雅,冷滯的像是換了另外一個人.

眾大臣行禮之後,賈震和拓跋瑞才迎了過去.

拓跋瑞主動站到太皇太後右側摻住,鷹眸略帶複雜看了眼薄柳之.

賈震撩起衣擺,單膝跪下道,"微臣參見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面對他時才臉色才微微松了松,"賈將軍快快請起!"著,看向左右跪著的大臣,"都平身吧!"

眾人謝恩,又齊齊站了起來,規規矩矩垂頭站定,都在猜度審思著.

之前便聽,皇帝後宮住著一位神秘女子,皇帝獨寵多時,有孕的消息在後宮傳得沸沸揚揚,卻一次也未在眾大臣面前露過一面.

從現下看來,那位神秘且懷有龍子的女人想必就是她了.

然而,此女子第一次露面的原因竟是為忠烈侯抱打不平,這令他們不得不好奇起來.

拓跋聿沒有如往日迎下去,眉間深攏,鳳目里是灰白的流云,醞釀著隨時可能到來的暴風雨,一雙眼仍舊緊曜著殿下的某人!

甄鑲看了眼太皇太後身邊的惠妃,又看了看薄柳之,表諱莫.

太皇太後緊盯著薄柳之,在惠妃和拓跋瑞的攙扶下緩緩朝她走進.

薄柳之手心薄汗冒了出來,硬著頭皮福身道,"柳之參見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千歲!"

太皇太後不吱聲,射在她身上的每一道目光都似要將她刺穿,就那麼沉默不語,又不出的陰冷氣場盯了她好一會兒,這才將目光轉向拓跋聿,話卻是對著薄柳之得,"曆朝皆有規定,後宮嬪妃不得干政,雖然你現在還未正式冊封,但是你肚子里懷的是皇帝的骨肉,你便是皇帝的女人.你卻罔顧朝綱,意圖干涉朝政."擲地有聲道,"薄柳之,你該當何罪!"

薄柳之臉色微微一白,未屈的雙腿輕輕顫動著,她沒開口讓她起來,她就只能忍著.

一只手微不可見的摸了摸肚子,咬了咬牙道,"柳之知錯,太皇太後若是要罰,柳之無話可.但是,柳之還是要,忠烈侯是冤枉的,他並非……"


"掌嘴!"太皇太後怒喝,"哀家適才已經了,後宮不得干政,你不要仗著懷著皇帝的骨肉便恃寵而驕,無法無天!"

偏頭看向惠妃,"惠妃,掌嘴!"

薄柳之心頭猛地一跳,唇瓣顫了顫,放在肚腹上的手緊緊抓了抓衣裳.

惠妃聽話,眉間快速跳了跳,下意識的看了眼賈震.

賈震皺了眉頭,沒表態.

惠妃沒了主意,眼尾掃向龍座的拓跋聿.

見他臉色陰郁,似極為不悅,卻沒有開口反對太皇太後的話.

眼底劃過一抹亮光,抿了抿唇,朝薄柳之走了兩步,聲音一如初見時那般溫和,"妹妹,你現在即以成了皇上的女人,也懷了皇上的骨肉,便應該忘了忠烈侯……"

不知該她話有技巧,還是怎麼真的不知道她在什麼.

她故意在此處停了下來,聲音清晰得足以讓在場的大臣聽見.

眾大臣垂眼,原來,這位神秘女子與忠烈侯瓜葛甚深.

感覺一道冰寒的視線落在身上,惠妃心頭一緊,故作鎮定,"妹妹現在懷有身孕,產期便在這幾日,理應在後宮調養以待生產才是……"

薄柳之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壓根兒聽不進去她的話.

身子本就笨重,又保持躬身曲腿的姿勢好一陣子了,她能明顯感覺身子在顫抖.

她不確定她能不能守得住太皇太後口中的"掌嘴"!

心口澀了澀,那個男人,確定要一直冷眼旁觀嗎?!

惠妃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身子的不適.

眉間掠過一絲異樣,而後轉身跪在了太皇太後面前.

太皇太後微怔,"惠妃,你作何跪下,快些起來!"

惠妃雙手伏地,來了個大禮,"臣妾求太皇太後饒了妹妹這次吧.妹妹此番也是有可原,而如今妹妹現在身懷有孕,且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是皇嗣啊……請太皇太後開恩,饒了妹妹吧!"

"……"太皇太後蹙眉,張了張嘴,看向薄柳之,果見她整個人都在發抖,臉上都冒出了汗,也怕傷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對著惠妃緩聲道,"還是惠妃賢德,起來吧!"

惠妃咬唇,"那妹妹……"

太皇太後微微一笑,親自躬身將她扶了起來,"依你,便饒了她這次!"

"臣妾多謝太皇太後!"惠妃聲線越發柔了.

太皇太後贊賞的點頭,看向薄柳之的時候,臉色再次冷了下來,"起來吧!"

薄柳之臉上白中帶青.

按理,她應該感謝惠妃的"一番好意",可是此刻,她卻希望她從未開口過.

眼眶微,終是怕肚子里的孩子有個好歹,緩緩站直了雙腿,盡管緩慢,在站直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往後微微倒了幾步.

拓跋瑞眯眸,飛快上前握住她的手臂,穩住了她向後的身體,"失禮!"

而後便松了手,站在一邊.

薄柳之拽緊拳頭,眼淚險些掉下來.

心尖急竄而上的委屈攪得她鼻頭發酸,轉眸清清看向龍座上的男人,唇變白.

拓跋聿也看著她,一雙手在她適才險些要倒下的那一刻一下灌進龍頭里,周身的冷意還在一圈一圈擴散,整個大殿仿佛如墜冰寒煉獄.

對她,又怒又氣又恨!

卻也,又愛又憐又疼!

終于,在她嘴角破開一條哀傷的弧時,他突地撩了撩唇,鳳眸覆上一層掩飾緒的淡然的薄膜,嗓音沉穩,盯著她道,"之之,你上來!"

"……"薄柳之瞳仁兒猛地一縮,不確定的看著他.

太皇太後驚愕,不解的從薄柳之身上轉開視線落在他身上.

惠妃臉色僵住,雙眼緩緩移了過去.

拓跋瑞嘴角微不可見展了一抹弧,挑眉淡然.

剩下的一眾人,包括賈震,皆是一臉震驚.

甄鑲轉了轉眸子,斂眉,似是看了眼殿下的某處.

整個大殿皆因為拓跋聿的一句話陷入了一場詭譎的寂靜.

拓跋聿鳳眸藏著潛伏的獸,好看的唇瓣微微向上彎了彎,長眉高挑,無聲的專注的看著薄柳之,似鼓勵.

薄柳之像是受到了蠱惑,慢騰騰往前移了一步,一只手微微撐著腰,真的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去.

拓跋聿半眯著眸子看著她一點一點靠近,嘴角的笑弧也一寸一寸加深,慵懶得沒有一絲殺傷力.

太皇太後眸色卻漸漸沉了下去,心中的某個決定越發堅定了.

腳步步上最後一截階梯,站定.

薄柳之抿著唇,黑溜的眼珠兒盛滿疑惑,就那麼盯著他,沒有再靠近.

拓跋聿勾唇,朝她伸了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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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3 15:53:14 |只看該作者
愛是一場瘋(二十六)

拓跋聿勾唇,朝她伸了一只手.

薄柳之迷茫,神色懵懂地看著他,並沒有伸出手過去.

拓跋聿右眉動了動,修長美麗的大掌緩緩朝她攤開,聲線溫柔,"之之……"

"……"薄柳之有些猶豫,大眼慌張的閃躲,唇瓣蠕動,"拓跋聿,我……啊……"

身子猛地被一股狂風卷過,臉頰兩邊的發絲飛動,腰肢叫大力摟住,整個人幾乎繞著原地轉了大半圈兒,心跳也似乎跳飛出了胸膛.

薄柳之臉色慘白,雙手條件反射的抱住肚子,兩只大眼睜得大大的,漆黑的眸子里全是驚恐和不知所措,木木的沒有任何焦距的盯著上方.

拓跋聿臉上的溫柔褪得一干二淨,摟著腰將她抵在龍座之上,一雙妖媚狹長囤積的陰郁幾乎要從眼角滿溢而出,另一只手危險的扶著她越加蒼白的下顎,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的嗓音仿似要將她整個凍結.

"之之,能不能再一次,你到這兒干什麼來了?嗯?!"

"……"薄柳之嚇得完全回不來神兒,微張嘴,呼吸都忘了.

朝中早就被拓跋聿這番動作驚得合不攏嘴,抽氣聲此起彼伏.

拓跋瑞抽了抽嘴角,別開了眼.

太皇太後一下子抓緊了惠妃的手臂,怔得半天沒回過神.

惠妃眼中騰出疑惑,而後湧上深深的失落.

賈震短暫的驚詫之後,看了眼惠妃,曆經滄桑的雙眼閃過憂慮,輕輕歎了口氣.

在所有人中,甄鑲無疑是表最豐富的.

他就離得他二人最近,將某帝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嘴角一陣抽搐,臉上一會兒白一會兒青一會兒,最後訥訥的低了頭.

這皇帝,痞厲心性又冒了出來,這種時候,能做的只有等他自個兒發泄,阻擋不了.

況且,今兒個某人做的事兒實在欠考慮,也難怪某帝會氣成這般,直接在朝堂之上就……

拓跋聿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涼氣密布的俊顏霍的沉了下去……

"皇帝!"太皇太後語氣氣慌,氣怒的瞪著他.

拓跋聿沉下的臉聽話,微微偏了偏,鳳眸眯了眯,盯著太皇太後沒有出聲.

太皇太後松開的惠妃的手,表冷厲的掃了眼眾大臣.

眾大臣惶恐,深深咽了咽口水,艱難的垂了頭.

太皇太後這才閉了閉眼,轉頭看向拓跋聿,鑒于在朝堂之上,還得給他留幾分皇帝的威嚴,嚴厲的嗓音緩了緩,"皇帝,現在是上朝時分,女眷不宜久留,讓哀家帶她等離開,你繼續未完的朝事."

太皇太後話一完,薄柳之猛地吸了口氣,眼中的散光這才凝聚了幾分,大眼心的轉向殿下,不由又是倒抽一口氣,放在肚子上的手受驚的一下抓緊拓跋聿的衣袍,渾身發抖的看向他,眼中微帶了幾分水意,張了張嘴,嗓音微戰,"拓,拓跋聿,你,你放,放開我……嗯……"

腰肢被重重掐了一下,薄柳之身子僵硬得厲害,眼中的水光漸深,無助的凝著他.

這里是朝堂之上,他怎麼敢怎麼能……

拓跋聿沒有應聲,轉眸盯著她,黝黑深邃的雙瞳印著兩個的她,臉色蒼白,楚楚可憐.

可是還不夠,不夠撫平他的怒意.

涼薄性感的雙唇撩出一彎嗜血,在她下顎上的指倏地往下,沿著她的脖子一路滑動.

薄柳之呼吸滯停,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整個人抖得像個篩子,牙齒也開始打顫.

拓跋聿冰冷的目光看著她害怕的摸樣,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而現在,他就是要讓她怕,只有怕了,她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底線.

而他的底線,就是她總有那麼多理由關心關注祁暮景.

一次,二次,三次……

牙齦咬緊,移到她胸口的手飛快往下,在她腰側揉動,突地,重重一握.

"恩啊……"薄柳之痛叫出聲,揪住他衣裳的手顫抖得不想她自己的,手心的汗液幾乎將手中的衣裳打濕透了,她縮了縮肩膀,清澈的眸子求饒的看著他.

她知道,她又惹到他了.

可是,她沒有辦法.

她就是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祁暮景去死.

與愛無關,只是本能的,聽到他出事,總是忍不住擔心,這種感覺,像是已經融進了血液里.

可是她心里清楚明白,她愛的就是眼前這個此刻盛怒的少年.

眼淚都慌了,悄悄滑至眼角.

她不知道,不知道該如何與他解釋這種感覺.

看著她的眼淚,心尖兒還是忍不住疼了疼.

拓跋聿懊惱之下,眼中的凜冽之氣更甚,身上的冷意似乎又下降了幾個點,暴躁的傾身,將她整個壓在龍座之下,寬厚的身子將她整個罩在他的勢力范圍之內,一只手孟浪的掀開她的衣擺鑽了進去.

聲線依舊磁醚,形容不出的性感,可分明又是那麼冷,那麼寒,那麼不近人.

"之之,還告不告禦狀了?恩?!"

祁暮景,這個男人給了她六年的時光,六年的寵溺,免她六年有枝可依,給她無憂無慮.

可那又如何,與她過一生的是他,只能是他.

她對祁暮景的慈悲之心,到這一刻,也應該斷,必須斷了!

"我不是告……"敏感察覺到他的手還在往下,勾住了她腰間褻褲的邊緣,薄柳之趕緊抱住他的手,纖弱的搖頭,轉了話,聲線得幾乎只能夠兩人聽見,"不,不告了……"

一根指頭勾了勾那根細細的索帶,薄唇再次壓低,灼熱的氣息壓迫十足的打在她的臉上,鳳眸內的狂狷湧動的黑氣微微散開了些,"從此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祁暮景這三個字,做得到嗎?"

薄柳之是真的有些怕現在的他,那麼瘋狂.

只好順著他,貝齒輕輕咬了咬下唇,點點頭.

眼眶內蓄滿的淚水隨著她點頭的動作,滾進唇瓣,澀得她心口發疼.

羸弱的看著他.

拓跋聿心房重重一震,仿似那些淚水不是落在她的唇上,而是鑽進了他的心房.

大手從她腰間抽了出來,雙眼浮出一絲憐惜,指腹輕磨她臉上的水意,卻不想他剛觸上,便被她下意識的躲了躲,一雙眼里全是懼意.

瞳仁兒急劇縮了縮,拓跋聿俯身,用額頭抵了抵她的額頭,聲音輕柔,"乖……"

接著,他整個人站了起來,大手輕摟起她的腰,將她一並帶了起來,兩人並肩站在高位之上.

大手從她腰間移開,輕握住她嚇得冰涼的手兒,鳳眸恢複淡然,目光掃過大殿,而後落在太皇太後的身上,停了一秒,挪開,傲然直視前方,聲線堅定鄭重.

"朕決定,十日後剿叛軍,拓跋森被滅之日便是朕納後之日……"眼波刷出一池柔瞥向身旁的人兒,"她,就是朕的皇後!"

"……"薄柳之睜大眼,卷翹的長睫濕氣未散,就那麼傻傻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要立她為後的話,尤其還在這樣一個敏感的時間和地點.

拓跋聿完,沒有再看台下一眼,拉著薄柳之離開了.

台下的眾大臣直接僵硬在地,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立後可不比隨隨便便封個貴人或是美人那般隨意,皇後可是一國之母,身份地位都是需要斟酌的.

而剛才那姑娘,身份不明,來曆不明,且還有叛軍諸多瓜葛.

立她為後,是否太過輕率了?!

太皇太後瞪著拓跋聿和薄柳之的背影,怒極攻心,臉色青白交加,喉間憋著一口血氣發不出來.

惠妃目光顫動,一雙唇發白,身子更是微微顫抖著.

十七歲進宮,她是他第一個女人,她從他還是孩子時期便在他身邊,直到他成了錚錚男兒,風華絕代,

以前有個華妃凌駕她之上,她不在乎,因為她知道,這個華妃只是他籠絡華碩的工具,他從未真心待過.

而現在,又出現了一個薄柳之.

她什麼都沒有,沒有顯赫的家世可以助他,也無非凡的才能輔佐他,同樣也非貌美傾城,更甚者,她還曾是祁暮景的妻子,一個婦人.

她以前不敢渴望他,覺得那是羞恥,畢竟她長他七歲之多,所以無論他寵幸誰,她都能淡然,因為那些妃子有著年輕的身體,年輕的容貌,所以她認命,不爭不搶.

可是薄柳之出現了,她與她年齡相仿,而她卻能得到他那麼多的寵愛,那麼多的縱容.

甚至今天她為了前夫公然闖金殿,他非但不責罰不失望,反而要立她為後.

她薄柳之何德何能,得他如此垂青寵憐!

雙手握緊,眼瞼微微垂下,兩行清淚濕了肩裳.

微白的唇瓣慘淡彎了彎,或許,她應該做回以前那個在他眼中淡漠清靜的女子,有些東西不該是她的,無論怎麼做,都不可能是她的,這是她的命,強求不來.

而嫉恨,真的是一件可怕的東西!亦同樣是一件極為累人的事!

與其苦等苦爭,不如真的放手,學著守護,他好,她就好,這樣……就好!

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惠妃緩緩睜開泛的雙眼,入目的是一張慈愛的臉龐,心尖兒發酸,眼淚終是忍不住滾滾落了下來,"爹……"

"嗯."賈震憐愛的看著她,重重握了握她的肩頭,他的女兒,心頭肉啊,他何以舍得讓她如此難受.

當年送她進宮也屬無可奈何,自古君王最是忌憚功高蓋主,送她進去無非是安太皇太後的心.

而他對她沒有別的期待,只希望她在後宮博得一隅之地,能得聖寵固然是好,若是不能,他也絕非希望她陷入後宮的爭奪之中而變得可怕,平安甯和的過一生足以.

拓跋瑞看到這一幕,鷹眸眯了眯,轉開視線看向太皇太後,見她神色隱晦的盯著殿側的入口,心頭跳了跳,跨步走了上去,溫聲道,"皇奶奶,孫兒送您回宮."

太皇太後肅容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是一縮,問道,"瑞兒,你清瘦了不少,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拓跋瑞含笑搖頭,"孫兒無礙,皇奶奶掛心了."

太皇太後點點頭,拍了拍他的手,又是深深歎了口氣,目光微折看了眼龍座,最後在拓跋瑞的攙扶下離開了.

待他們一走,朝堂頓時炸開了鍋,紛紛議論起這某帝執意要立的皇後,猜測她的身份.

突然,有驚醒的嗓音從眾大臣中間傳了過來.

"忠烈侯祁暮景有一休棄的妻子,也姓薄,各位同僚可有印象……"

似乎天下任何一個人·流聚集地都是傳播蜚短流長極快的地方,而口口相傳而出的消息,就像是被無的泥流滾過,被覆上了一層又一層敗濫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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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大殿,拓跋聿便松開了薄柳之的手,兀自在前走著.

兩道濃黑的長眉扭曲,渾身散發的懾人氣息昭示著生人勿進的強勢.

薄柳之咬著唇,因為肚子里的家伙,她跟在他身後走得極慢,一雙大眼始終心翼翼的盯著他偉岸的背影,欲又止.

兩人在宮道上走了一陣子,拓跋聿突然停了下來,撤身看向她.

薄柳之不料他會突然回頭看她,大眼快速垂了下來,有些心虛.

跨出去的一條腿也縮了回來,站在原地不動.

拓跋聿臉色陰沉,氣勢逼人,"上來!"

"……"薄柳之蹙眉,抬頭看過去,猶豫了一下,還是聽話的重新跨出了腳步,只不過走得極慢,因為底氣不足.

拓跋聿幽幽的盯著她,那目光似要將她看透看穿,清雋的臉龐因為她故意放慢腳步而微微繃了繃,卻也耐心的等著.

一步,二步,三步……越來越近了.

薄柳之心里開始打鼓.

畢竟他在朝堂上那般放浪形骸的舉動的確殺傷力十足,她還真有些不太敢面對現在的他.

眼珠兒躲避的轉了轉,聰明的停在與他有五步之遠的距離,清清的看他.


拓跋聿皺了皺眉,往前走了一步.

薄柳之心一抖,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拓跋聿鼻冒粗氣,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再次往前跨了一步.

薄柳之眼神兒急速閃了閃,沒敢再動.

拓跋聿下顎繃緊,臉上每一根線條都清晰得如鋒銳冰涼的細針,好看的唇瓣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鳳眸內全是黑壓壓的暗火,寒涼的盯著她.

薄柳之低著頭看腳尖兒,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再加之他又不話,無疑更加重了她的不安和忐忑.

她知道她今日擅闖金殿不對,也更不該為了祁暮景闖.

他生氣,生大氣,她都覺應該.

可是祁暮景,他本來就沒罪,若是她知道事的真相是有人故意陷害他而任由事態發展,導致祁暮景惘死,她良心怎麼過意得去.

更何況,謀反一事可是大事,弄不好是要滿門抄斬的.

侯府上下那麼多口子人,她豈能坐視不理.

不過他今日在朝堂上只是宣布十日之後討伐拓跋森,並未如何處置祁暮景,倒是讓她微微放下心來.

感覺頭頂一籠黑云壓來,薄柳之眉峰三跳,一下抓住了靠近她的明黃衣裳,仰頭看去,低聲道,"拓跋聿……"

拓跋聿眯了眼衣裳上的手,臉色依舊冷硬,不帶任何感的凝著她,冷漠的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

那雙瀲灩的眸子失去往日的柔,竟是這般酷冷決絕,薄柳之心頭一栗,一股慌意猛地從心口冒了上來,在反映過來之時,原本握住他衣裳的手已經牢牢勾住了他的胳膊,急道,"拓跋聿,我……"

"甄鑲!"拓跋聿聲線沒有溫度,沉聲道,"送姑娘回去."

完之後,拂開她的雙手,大步向前走了去.

速度快得薄柳之伸手都未來得及抓住,心里一下亂成了一團,扶著腰追了過去,"拓跋聿……"

"姑娘."甄鑲不知從何地冒了出來,皺著眉頭橫手攔住了她,"皇上近日要事纏身,就讓奴才送姑娘回去吧!"

薄柳之著急,目光追著那抹清俊的背影,可是一直一直,他都沒有回頭看她.

眼眶不受控制的了,眉間愁云籠罩,如僵硬的木偶,怔怔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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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陣陣難抑的痛叫聲不斷從薄薄的門板內傳了出來.

聽在耳里,仿佛也能感同身受.

"姑娘,用力,用力啊……"接產的嬤嬤雙手分握住她的雙腿彎,盡力讓她分開些,額上已經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用力……啊……"好痛!

薄柳之臉上全是汗,打濕的長發凌亂的分布在她的脖子上,臉上,額頭上.

一雙手用力抓緊身下的被褥,極致的陣痛不斷從腹傳來,她所有的力氣都快用完了,可是家伙就是不出來.

兩只眼睛通的看著簾帳口,胸脯急劇起伏,深深吸了口氣,使出全身力氣在身下.

五天了,五天中他沒有來看過她一次,一次都沒有!

他過要生產之時會陪著她……

"啊……"不行,還是不行.

嬤嬤也有些著急了,都快一個時辰了,再這麼下去,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險,畏怕的提擦了擦冷汗,鼓勵道,"姑娘,聽老奴的,深呼吸……"

薄柳之期翼的看著簾帳的方向,聽話的大口呼吸,手中的被褥幾乎要被她捏碎了,絞碎她神經的痛意直沖她腦門.

薄柳之痛得捏著被褥狠狠砸了砸,"啊……我真的不行了……好痛,好痛……啊……"

太皇太後站在門前,閉上雙眼,手中還掛了一串了佛珠,臉上沒什麼表,眉頭卻皺得緊緊的.

薄書知低著頭,眼底綻著叵測的光,嘴角的弧度隨著里面的慘叫聲越來越弱而變得越來越深.

突地,房門被人從內打開,幾名宮女端著銀盆從里疾步走了出來.

太皇太後猛地捏緊手中的佛珠,轉身,炯睿的雙瞳盯著其中一個宮女,聲線沉噶,"里面現在是何況?為何這般久還不見動靜?!"

宮女惶恐,"回太皇太後,姑娘現在力氣用盡,恐,恐有難產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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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當我不在你身邊(一)

宮女惶恐,"回太皇太後,姑娘現在力氣用盡,恐,恐有難產的征兆!"

"……"太皇太後神色一凜,狠狠捏緊了佛珠,片刻,肩膀一跨,深歎了口氣,揮了揮手.

宮女福身,忙端著銀盆離開了.

蘇嬤嬤站在太皇太後身旁,剛想開口寬慰兩句.

突然有名太監從疾步走了過來,在太皇太後面前猛地一跪,急道,"啟稟太皇太後,南臨王提前攻入東陵城,此時已率大軍將皇城包圍……南臨王現已在朝殿之下,逼皇上退位!"

"什麼?!"太皇太後雙眼大睜.

十日都等不及了那逆子!

閉了閉眼,眼角往後瞥了一眼,"皇帝現在知道姑娘臨盆之事嗎?"

太監搖搖頭,"應是不知的."

太皇太後表凝重,"起來吧!"

太監依站了起來,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忙道,"太皇太後,還有一事奴才要稟告."

"!"太皇太後瞥了他一眼.

"忠烈侯一門昨夜遭逢屠殺,府內上下無一生還,血流成河!"太監話的時候,臉上還有絲泄憤的表摻雜,"想必是哪路江湖義士所為,殺雞儆猴給那些逆臣賊子們一個警告!"

太皇太後眉頭皺緊,沉默不語,似審思.

站在門側的薄書知聽見,臉上頓時冷了下來,眼眸飛快閃過快意,轉而慘狠的蹬向門房內.

就在這時,一陣痛叫聲伴隨著嘹亮的啼哭聲從門內傳了出來,接著,接產的嬤嬤打開了房門.

——————————————————

一個月後.

整個東陵王朝都在議論一分告示.

內容竟是皇帝封納已死的薄氏柳之為後,諡號昭仁,一並而立的還有皇帝將將足月的女兒,賜號青禾公主,大赦天下.

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例大舉冥婚的皇帝.

東陵二十一年,太皇太後久病床榻,移居縉云寺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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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芳草萋萋,油菜花開得正豔,黃燦燦的開在碧綠中央,裳裹身的女子衣袂飄飄,輕巧的從間穿梭,額前懸掛的杜鵑花樣式的發飾跳動,如綢墨發迎風飛舞,兩只纖瘦的胳膊因為輕跑露出絲綢內的一截皓腕,右腕不合時宜的一竄黑深色的掛珠在她輕悅的裝著下顯得有些怪異.

"薄連煜,你給老娘站住!"纖瘦的女子出的話有些粗魯.

"你不追我就站住."一團身體幾乎被高高的油菜枝遮擋全,一雙胖手不斷刨著眼前阻擋他"逃命"的障礙物,嗓音帶了賭氣,卻也是可愛的糯糯聲.

"……"女子咬咬牙,"你不跑了我就不追!"

"哼,薄柳之,你在我這兒的信任程度已經為零了,我不會相信你,除非你站住,否則別想哄我停下來."逮住了,又要被關在黑呼呼的屋子,他才不要.

薄柳之愣了愣,怒了,"薄連煜,你個臭子,竟敢埋汰你老娘,老娘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站住,要麼你別給我停下來!"

完,有些喘.

薄柳之深呼吸停了下來,提擦著額頭上的汗珠,真累啊!

薄連煜眼珠兒轉了轉,也停了下來,咧開紛嫩嫩的嘴兒,轉身朝她故意露出兩排上齒缺了兩顆門牙的白牙.

薄柳之臉頰抽搐,眼底浮出哭笑不得,那一轉身的笑,著實有些驚豔了.

不過總算沒再跑了,薄柳之松懈的拉下肩膀,干脆原地坐了下來.

大吐了口氣,轉眸看向某只鬼.

眉峰猛地跳了跳,薄柳之飛快從地上站了起來,原地看了一圈,不過一當會兒,現在連個人影兒都沒有了.

氣得額上青筋直跳,就沒見過這麼皮的孩子!

閉了閉眼,嘴角無奈彎了彎,抬頭看向天空,光線有些刺眼,伸出一只手擋在額前,藍色的云朵兒在天空中游弋,光影深深中,漸漸勾勒出一個人形.

唇間的笑意一下停滯,一定是陽光太烈,眼睛才會突然有些酸澀刺痛.

感覺衣角被人扯了扯,薄柳之挑了挑眉,低頭看去,是某個去而折返的潑猴呢.

臉色垮了垮,哼聲道,"怎麼?不跑了?"

薄連煜嘟了嘟嘴,大人似的仰頭盯著她,伸出一只胖手招了招,示意她蹲下來.

薄柳之好笑,配合的彎身蹲了下來,握住他兩只手,軟軟暖暖,很舒服.

薄念深歪著頭看她,突然傾身照著她的眼睛親了親,"別氣了,我以後都聽你的,你讓我不跑我就不跑."

薄柳之心尖兒一下子軟了,盯著面前的一團,白白胖胖的臉已見幾分英氣,長眉鳳目,黑睫長得不像話,紛嫩嫩的嘴兒像是一朵兒花兒……

大眼眨了眨,薄柳之考慮的轉了轉頭,"真都聽我的?"

薄連煜垂下長長的睫毛,似是想了想,抬頭,認真道,"原則上都聽你的."

"……"還原則?!

薄柳之悶笑,"那什麼原則下你都聽我的?"

薄連煜抽出手一下子抱住她的脖子,像個貓兒窩在她的肩膀,軟軟道,"原則就是,我覺得你是對的,我就聽你的,我覺得你是錯的,我就聽我自己的."

"……"薄柳之怔了一秒,抽著嘴角瞪了他一眼,"跟老娘玩文字游戲呢?!"

對的錯的,都是他了算.

到最後還不得他自己為所欲為啊!

這熊孩子,耍起聰明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呵呵……"薄念深討好的笑,那雙與某人極其相似的眼眸內閃爍著比陽光還美的碎星子.

薄柳之看得怔住,一只手不自覺覆上了那雙眼,眼神兒恍惚.

薄連煜皺了皺眉頭,不解她為什麼總是這樣盯著他看,弄得他頭皮發麻.

正想開口表示不滿.

一道身影突然從兩人身後傳了過來.

"姑娘,十三爺……皇上來了,在前面等著二位."

薄柳之還沒反應,原本抱住自己的家伙一下子轉了陣營,一陣風似的不見了.

薄柳之搖搖頭,起身跟了過去.

看他兩只短腿,跑得還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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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爹爹……"隨著聲音鑽進耳朵的,一並還有一抹軟軟的身子.

姬蓮夜斜勾嘴角,一只長臂輕松勾摟住,另一只手重重捏了捏他的臉,"你娘呢?"

"嘶……"薄連煜痛眯了眼,不高興的皺了皺眉毛,伸手拉開他的手,"我娘走了,再也不回來了,誰讓你總是動不動虐待她兒子."

姬蓮夜從上往下拍了拍他的頭,"老子哪里虐待你了,一個男子漢,打不得捏不得碰不得,算什麼男子漢!"

"哼!"薄連煜縮了縮腦袋,眼看著他又一巴掌下來了,嚇得嗷嗷叫,眼角瞄見薄柳之緩緩走了過來,連忙伸出兩只爪子,身子使勁兒往她邊上撲,嚎道,"娘,娘,救命啊,蓮爹爹要打死你兒子了."

"個臭子!"姬蓮夜臉都綠了,揚起一巴掌給了他屁屁一巴掌.

"啊啊啊……娘……要死人了!"薄連煜誇張的叫,身子擺騰的越發厲害了.

薄柳之是護犢子的典型,她個人要打要罵可以,別人那是一根毫毛都碰不得.

一聽見寶貝兒子叫喚,薄柳之臉一青,提裙飛快走了上去,一下子將薄連煜從姬蓮夜手中搶了過去,左看右看,緊張道,"寶貝,哪兒疼了?啊?"

薄連煜委屈的眼淚啪啪的掉,一張嘴撅得可以掛一茶壺,要多誇張有多誇張,兩只手抱住她的脖子,"娘,我臉疼,腦袋疼,屁股疼,現在心也疼了."

前面一段話薄柳之聽得心疼極了,最後一句心也疼了,硬是讓她打了個寒顫,臉一瞬白了白,聲音顫抖,慌亂摸著他的心口,"兒子,怎麼會心疼?嗯?"

不是已經好了嗎?

怎麼還會疼?!

姬蓮夜無語,上前一把將薄連煜從她身上扯了過來,又一下子丟在地上,完全不怕把他摔壞了.

薄連煜被她一丟,雖巧妙的沒有摔倒,但硬是在原地轉了好幾圈兒,轉到最後已經暈乎乎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薄柳之被姬蓮夜的動作嚇得倒抽一口涼氣,一股怒氣也隨之提了起來,一把推開他,快步上前,欲抱起跌坐在地的自己寶貝.

手卻在這時被人從後一把拽住,硬是拉了回去.

薄柳之氣急,低吼,"姬蓮夜,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粗魯,他還是一個孩子,你太過分了!"

姬蓮夜眉毛擰成一團,"女人,你理智一點,你看不出他裝的嗎?真是笨得可以!"

星目堆了點點無可奈何.

五年前,拓跋森一役,他受命前去相助拓跋聿,卻陰差陽錯救下了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且她像是難產,一時呼吸全無,幾經波折才救下了她.

只不過她身子太虛,孩子待在母體的時間太長,孩子一出生,身體便比一般的孩子虛弱,大夫是心髒搏動異常,且肺部在母體呼吸長時間不暢,但凡跑快些,緒一激動便會咳嗽不止,心房也會跟著疼痛.

這個病須得長時間調養,配備各種名藥,靜養,不易簸動,時刻得注意著.

而這一養,便過去了四年.

直到這一年,他的病才完全康複,能蹦能跳,跟常人無異.

薄柳之聽話,狐疑的看了眼坐在地上的薄念深,見他一個勁兒摸著被摔疼的屁股,也不喊疼.

臉頰抽了抽,提著的一口氣微微松了松,看了眼被他握住的胳膊,不自然的抽了回來,繞過他走向地上的鬼,"今日是你的登基大典,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話的時候,將薄連煜從地上拉了起來,拍掉他屁股上的會,這才轉身看向他問.

姬蓮夜聳肩,滿不在乎道,"登基儀式太過繁瑣,一系列下來煩都煩死了,所以一結束我就出宮找你們了."著,還了一圈周圍的景色,"喜歡這里嗎?"

這里一望無垠的草坪,碧草郁郁,鮮花蝴蝶各色競豔,讓她不由自主想起云南風光,確實美不勝收.

薄柳之點點頭,"還不錯,這里很漂亮."

"恩,我也覺得."薄連煜古靈精怪符合.

薄柳之冷瞪了他一眼,捏了捏他的鼻子,斥道,"子,以後再拿身體哄騙老娘,老娘關你一輩子黑屋,信不信?!"

一輩子?!

薄連煜要暈了,身子裝模作樣的前後晃了晃,"夠狠!"

薄柳之眼底含笑,眼波溫柔似水.

姬蓮夜從側看她.

她似乎極為偏愛色,橫掛在額上的頭飾是色的杜鵑花,綁發的絲帶也是色,身上穿的也是色,這幾年來從未變過.

不過色襯她,見她嬌豔的臉龐印得如花美好,卷翹的長睫像是流連花中的蝴蝶,蒲扇著美麗的蝶翼,唇瓣嫣水潤,臉上乾淨得沒有一絲瑕疵.

這個女人,無論何時看,都能讓他驚豔.

眼底光芒閃爍,眼窩深處浮動暗潮.

濃眉微微一挑,好看的唇瓣向上勾了勾,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遼闊的青草場,"容後我讓人在這里修建一坐別院,你想來的時候便來,累了還可以就地休息,或者在這兒常住一段時間."

薄柳之心里咯噔一下,轉頭看了看他,不想卻撞見他灼灼的視線,眼神兒微閃,卻沒有避開,彎眉淺笑道,"不用了,好的風景看一次就夠了."

再好的風景多看幾次,總是沒有第一次驚豔.

姬蓮夜微不可見蹙了眉,張嘴想了點什麼,卻被她率先打斷了.

薄柳之看向身後不遠出的馬車,"時候不早了,回吧."

完,抱起薄連煜往前走了去.

姬蓮夜背在伸手的手微微握了握,星目熾烈,直直盯著她的背影.

即便不用看,薄柳之也能感覺到身後的注視.


抱著薄連煜的手緊了緊,腳步一腳一腳很是堅定,沒有回頭.

倒是薄連煜,前一刻還嚷嚷著給薄柳之告狀被虐了,這一刻從薄柳之肩頭看過去,見虐他的人還在原地不動,不由提高嗓音揮著手兒喊他,"誒誒,蓮爹爹,走了,快點跟上……"

姬蓮夜勾唇,掀衣快步走了上前,一下將薄連煜從薄柳之懷里拖了出來,"這麼大的人了,還讓人抱著,你好不好意思?!"

"我讓我親娘抱抱怎麼了?我就要我娘抱."薄連煜著,張開手朝薄柳之伸了過去.

姬蓮夜不依,干脆抱著他的雙腿一下子將他舉了起來,膝蓋彎冒出了他的肩頭.

薄連煜一點也不怕,呵呵笑了起來,還不怕死的亂動,興奮的朝薄柳之揮手,"我要娘抱,我要娘抱!"

"臭子!"姬蓮夜恨斥了聲,星目一眯,腳步飛快往前.

"啊……好快……"薄連煜開心的大叫,"再快點,蓮爹爹,再快點……"

"……"姬蓮夜一臉黑線.

薄柳之在他二人身後笑,這調皮孩子.

"看皇上和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二人是父子."聲音溫潤.

薄柳之兩頰僵了僵,偏頭看向他,而後輕輕一笑,"安太醫笑了,深兒和皇上長相脾性大不相同,又怎會像父子."

安承,西涼國太醫院官正,在西涼國,論醫術,他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

連煜的病,也多虧他悉心療治.

面對他,薄柳之總抱有一份感激之.

安承長相文雅乾淨,書生氣十足,聽得她的反駁,淡淡一笑,"姑娘當真覺得爺和皇上脾性大不相同嗎?"

薄柳之愣了愣,扭頭看了眼與她已拉出一段距離正嬉鬧的一大一下.

不知為了什麼,家伙突地張口咬住了姬蓮夜的耳朵,姬蓮夜給了他幾巴掌,家伙火了,也從他肩頭往背上滑下去打他的屁股.

整個一睚眦必報.

皺了皺眉頭,或許從某一程度上看,姬蓮夜和連煜的脾性還是有些相似.

畢竟從出生開始,連煜每日都與姬蓮夜接觸,難免不受他脾性的影響.

但是,他這份有仇報仇狡黠的性子也與記憶中的某人頗為想象.

若像,倒不如是像某人.

想起某人,心房又是一陣窒悶,薄柳之目視前方,眼神兒卻很空洞.

便連薄連煜在前喚了她幾聲,她都沒聽見.

安承不由提醒道,"姑娘,爺在喚你……"

薄柳之這才收回了神,眨眼看過去,果見某只潑皮猴嗷嗷在叫她.

表柔和下來,沖安承點了點頭,加快步伐走了上去.

安承看著她上前,姬蓮夜將薄念深放在了兩人中間,三人並肩行走,和樂融融,倒真有幾分一家人的感覺.

皺眉,只不過,這姑娘的心思似乎並不在皇上身上.

這五年來,皇上對她可謂費盡心機,顧慮周全.

至穿衣飲食,大至身體心,可謂無微不至.

對爺也像是親生子一般,兩人相處,完全沒了身份限制,任爺鬧.

輕輕歎了口氣.

皇上對這姑娘是何心思,任人都看得出來,只不過這姑娘卻故意感知不到,一直未予回應.

"安承,你若再慢些,稍後便自個兒走回去!"姬蓮夜傲狂的嗓音從前方傳來.

安承一個激靈,出宮的時候皇上並非騎馬,而是乘了一輛馬車.

姑娘來時乘坐的馬車,皇上剛來便讓人趕了過去,目的想來也是為了與她同乘.

而前來保護姑娘的侍衛也被一並趕走.

之所以讓他跟著,想來就差一駕車的.

抹了抹額頭的黑線,認命的快跑上去,他可不想真走回去,帶到了地兒,兩條腿也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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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姬蓮夜處理完前朝的事,便退了身側隨侍的人,只身來到了他登基之後專為她二人准備的殿室,故意不讓守在外間的宮女傳報,便跨腿走了進去.

里間的二人似乎還在聲什麼,姬蓮夜薄唇揚了揚,放輕步子走了過去,抬手欲推開內室的房門,里面傳來的聲音卻讓他生生頓住了手中的動作.

"兒子,我們離開這里,回家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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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3 15:54:24 |只看該作者
五年——當我不在你身邊(二)

"兒子,我們離開這里,回家可好?"

連煜翹著腳丫子,偏頭看她,不解道,"回家?這里不就是我們的家嗎?"

薄柳之揉揉他的頭,坐在他對面,想了想,才開口道,"先前娘是不是有跟你過,整個天下有四個國家,西涼國,北遼國,南均國以及……東陵王朝."

"……"連煜一只腳伸到她腿上,點點頭.

薄柳之看他一刻也消停不了的摸樣,無奈搖了搖頭,"我們的家呢,就在東陵王朝……"

"那我親爹也在那里咯?"連煜突然睜大眼,眼睛咕嚕嚕的轉,語氣里有掩藏不住的期待.

薄柳之沒有第一時間回他,握了握他的腳,而後傾身將他抱在了懷里,騎坐在她的腿上,認真的盯著他,聲線帶了試探,"連煜想不想見你親爹?"

"……"連煜眼中的亮光一瞬溢出眼眶,轉眼又暗淡了下去,低下頭,悶悶搖頭,腦袋鑽進她的頸口,"娘,我不要見我親爹,我們也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薄柳之愣了愣,皺了眉心,將他拉出一段距離,看著他的眼睛,"為什麼不想見他?"

連煜眼睛了,委屈的癟了癟嘴,低著頭不話.

"……"薄柳之心頭一酸,摸著他的腦袋,柔聲循循道,"怎麼了?突然."

連煜聲的抽噎,的身子微微顫悠著,一雙手抓鬮著薄柳之的外衫,委屈又可憐.

薄柳之有些急了,家伙雖皮,可一點也不愛哭.

即便前幾年身體不好,至多疼得厲害的時候才會抱著她忍著淚哭……

伸手扶著他臉上的淚光,薄柳之吻了吻他的額頭,故意笑道,"掉金豆子了,這可不像你連煜爺的風格,嘖嘖,傳出去,你那些伙伴兒該笑話了."

連煜朋友鼻頭的哼了聲,長長的睫毛上水光還未散,亮晶晶的,白淨兒的臉兒彤彤的,一張嘴兒撅了撅,聲線哽咽卻裝做有骨氣,"我才沒有,而且他們要是敢笑話爺,爺把他們的牙齒一顆顆拔了,拔成老頭."

薄柳之笑,捏住他的鼻頭,"喲,連煜爺好能耐啊."

鼻子被揪住,連煜呼吸不暢,張著嘴兒得意的撲哧撲哧道,"連煜爺可不是白叫的……呼……"

"……呵呵……"薄柳之逗樂了,松開手,憐愛的摸了摸他的臉,靈秀的臉龐在黃暈的燈火下襯得尤為柔和,"那連煜爺告訴的,為什麼不想回家?"

"……"連煜呼了幾口氣,伸出手去捏薄柳之的手指頭玩兒,低著腦袋慢悠悠道,"為什麼要回家?家里有什麼好的?我親爹不是不要我嗎?我也不想回去.這里挺好的,蓮爹爹很好,還有好多我認識的人,他們都會陪我玩兒.所以我不想回去."

在他一竄話中,薄柳之抓住了重點.

心房一下子收緊了,捧著他的臉問,"兒子,誰你親爹不要你了?"

"不是嗎?"連煜眼睛又了,的孩子已經學會忍耐,"連煜快五歲了,連煜生病的時候,我親爹為什麼不來看連煜?他肯定是不要我,所以連煜痛得快死了,他也沒來看過我,他不要我,連煜也不要他!……"

"……"薄柳之蠕了蠕唇,喉嚨像是卡了一根巨大的刺,嘴角扯了扯,深歎口氣將他摟緊了分,"連煜爺,你親爹不是不要你,他是因為太忙了,所以沒有時間來看你,東陵王朝離西涼國好遠的,你親爹跟你蓮爹爹一樣,每天都有好多事要處理,很忙……我們要理解他.他太忙了沒時間來找我們,我們就去找他,好不好?"

連煜皺著眉頭想了想,眼中帶了心翼翼的詢問,"是這樣嗎?親爹不是不要我,是因為太忙所以沒來看我嗎?"

可是為什麼蓮爹爹很忙的時候也會來看他呢?!

然而這句問話他卻沒有出口,打心底里,他還是想見見自己的親爹.

"嗯."薄柳之鄭重的點點頭.

只不過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時隔五年,她不確定現在回去一切會不會還一如從前.

畢竟,她先前離開時的身份是死人.

五年這麼長,他會不會已經有新顏隨候左右.

連煜晃了晃身子,啪的一下撲到薄柳之的懷里,兩只圓溜溜的大眼從她胸口揚起瞅著她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看家伙也不排斥了.

薄柳之心里梳了口氣,抱著他的身子將他拉起來一些,"寶貝希望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連煜一口回道,完全不似之前勉勉強強的摸樣,反倒顯得有幾分迫切.

薄柳之心里也高興,"明天還不行,後天吧.明天娘去跟你蓮爹爹告辭,後天我們就啟程."

"可是我想明天就走."連煜朋友很著急相見親爹,"我們現在就去跟蓮爹爹."

邊邊從她腿上爬了下來,蹬蹬的就往門口走.

薄柳之哭笑不得,明天太趕了.

什麼都沒有收拾,雖也沒什麼東西,可姬蓮夜那關總得過的,她今晚得想想措辭.

想著,上前欲拉過他,卻在起身的時候,瞄見門口一道高大的黑影漸漸拉遠.

薄柳之臉僵了僵,這才落手拉過連煜,雙眼看向門口,"寶貝,今晚兒太晚了,估摸你蓮爹爹也睡了,你是知曉你蓮爹爹的脾氣,你打擾他休息,他一生氣不讓我們走怎麼辦?"

"……"連煜一聽話,抽筋兒似的撐了撐了身子,果然停下了往外蹦的短腿,嚴肅的點點頭,"那好吧,明天再去."

薄柳之恩了聲,看向門口的目光還未收回,有些心不在焉.

————————————————————————————————————————————————

玉清宮.

姬蓮夜的行宮.

姬蓮夜背手站在窗口的位置,表隱于陰暗之下,看不得不真切.

"皇上,今日抵達涼城的北遼國使臣想當面恭賀您的登基之喜,您見嗎?"姬修夜與安承並排而站,均有些莫名的看著渾身陰鷙的某人.

姬蓮夜一雙眼盯著窗口外某一點,星目似乎也綴了夜空的黑,潔白的額頭微微簇緊,薄唇涼涼抿著,沒有出聲.

姬修夜與安承對看一眼,紛紛皺了眉.

等了許久不見某人開口,姬修夜便默認他不願意,這樣的結果也非意外.

他的心性確實不喜這類場合,只不過他現在的身份是皇帝,即便不喜,也得耐著性子對付.

而現在他將將登基,時間還長,也不急于一時要他立刻適應.

于是轉移話題道,"皇上,冷殿傳來消息,六王爺要見您."

六王爺?!

姬蓮夜轉身,"六哥要見朕?"挑眉,"可知何事?"

姬修夜搖頭,"不知."

安承垂下眼,這個六王爺至從東陵王朝歸來之後,基于各個方面的利弊,被太上皇以誅殺同根的罪名囚禁在冷殿,且被永剝了繼承皇位的資格.

這樣一來,姬芹才稍稍泄了氣,攜著北遼國太子回了國.

前兩年,北遼國太子正式即位,成為北遼國的皇帝,而姬芹便是現在北遼國的皇後.

而那六王爺也真是淡薄名利,每日聞琴度日,清雅平和,即便身處冷殿那般惡劣的環境,依舊保留著超凡脫俗的氣質,他遺世獨立也不為過.

姬蓮夜眯了眯眼,這五年來,鳳老將軍幾次三番要見他,都被他拒之門外,這當會兒卻要見他?!

倒真是讓他生了幾分好奇.

姬修夜看他的樣子便知他下了決定,也不多,淡笑道,"時候不早了,微臣告退."

姬蓮夜星目微閃,"恩.明日安排宴請,邀請北遼國使臣."

"……"姬修夜驚了驚,看了眼安承.

安承也是微怔,不解的看向姬蓮夜,"皇上的意思是……要見?!"

姬蓮夜甩給他一個"廢話"的眼神兒,傲嬌的轉了身,揮手示意他們散了.

安承訕訕咽了咽口水,與姬修夜對看一眼,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薄柳之剛走到玉清宮殿門口便撞見兩人走了出來,有禮的點了點頭.

安承眉毛一挑,眼中閃過興味,看了眼背對著殿門口的某人.

姬修夜也是但笑不語,示意殿門口守衛的太監不要出聲.

薄柳之抽了嘴角,看他二人笑得莫名離開之後,微微搖頭,這才走了進去.

姬蓮夜耳朵動了動,濃而黑的睫毛閃了閃,沒有轉身.

世上有這麼一個人,一個呼吸,一個輕微的腳步聲,身上淡淡的氣息,都能刺激他的神經,即便不話,他也知道是誰.

薄柳之站在殿門口,尋思著要不要行個禮神馬的,畢竟他現在可是皇帝.

思索片刻,還是覺得禮不可廢.

于是微微福身道,"參見皇上."

姬蓮夜臉頰抽搐,不淡定的捏了捏拳頭,沒忍住轉頭瞄向她,聲線沉著,"什麼時候做了溫和有禮的女子了?爺怎麼不知道!"

"……"薄柳之撇了撇嘴,低頭道,"皇上是皇上,身份有別,禮不可廢!"

"哼!"姬蓮夜冷瞪她一眼,"好一個禮不可廢,要不你現在給朕跪一個!"

跪你個大頭鬼!

薄柳之翻了翻白眼,索性站了起來.

這麼幾年,雖然得他照顧,不過她二人見面總是一個釘子一個眼,難得有不吵的時候,一開始挺煩他,後來也就習慣了,也找到了應付他的方法.

大不了他脾氣躁起來的時候不搭理,他吵吵也就停了,拿他當連煜看待准沒錯,整個一孩兒心性.

話回來,他就是脾氣差了些,其他方面倒也可圈可點,若能成為朋友倒也是好,只不過……還是算了.

抬頭看向他,他又再次轉了身,留給她一個冷漠的背影.

"這麼晚找爺何事?"姬蓮夜著,又側了身,目光灼銳,"就不怕太晚,爺吃了你!"

"……"薄柳之白眼都懶得翻了,走到他書桌前的榻凳上坐了下來,提起橫在中間的案上的熱水壺倒了杯熱水,反問,"你先前過來找我有事?"

姬蓮夜臉一下子青了,星目暗遂,沒有話.

薄柳之端水狀似認真的抿了一口,眼角卻有意無意的掃了他一眼.

看他的表,剛才在門口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仰頭喝了口水,放下水杯,"那我和連煜的話你都聽見了,我就不重複了."轉頭盯著他,"我想後日離開,回東陵."

"……"姬蓮夜呼吸滯停,星目半眯,臉頰輪廓冷硬,"已經決定了?"

薄柳之點頭,"嗯,決定了.這麼多年了,先前是因為連煜的病不易舟車勞頓,所以一直拖到現在.現在連煜的病也好了,所以也沒必要再拖."

姬蓮夜咬咬牙,盯著她的雙眼浮了一層暗,"如果我不允呢?"

"……"薄柳之抿了抿唇,眼中盡是堅定,"我要走,不需要誰允許."

雙眼明顯縮了一圈兒,姬蓮夜表微微扭曲,眼中射出的每一道光線都似刀刀寒冰利刃,背在身後的手彎曲成抓,好似下一刻便會沖過去掐住她的脖子.

薄柳之皺著眉頭,迎視他,這個時候不能膽怯,她要走的決心,任誰都無法阻擋.

姬蓮夜卻在此時突地勾唇,自嘲一笑,眼中的冰涼也一瞬褪去,倒多了幾份頹靡和無可奈何.

薄柳之眼神兒微飄,不解的看著他.

姬蓮夜目光深沉,黑幽的瞳仁兒內閃著奇異的光,一步一步朝她走了過去.

"……"薄柳之心一緊,看著他緩緩靠近,臉上的表有些不自然.

眼看著還有幾步他便逼近她.

薄柳之眸色微沉,站了起來,便往殿門口走邊道,"我就是來知會你一聲,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啊……姬蓮夜……"

身子被陡地壓制在榻凳邊沿,整個上半身往後躬著,薄柳之臉頰一下漲,呼吸急促的吼道,"姬蓮夜,你別這樣……"深深吸了一口氣,盯著他,"連煜晚上覺淺,若是見不到我,他該是要鬧了."

姬蓮夜唇瓣冷繃成一條線,可看著她的雙眼卻一點一點柔了下來,芹長的身子漸漸靠近,幾乎貼著她玲瓏有致的身軀.

薄柳之頭皮發麻,抗拒的偏轉了頭,向下弓著的身子有些難受,使勁兒掙了掙被他握住的胳膊,出的話也沖了起來,"姬蓮夜,你放開我,這麼多年了,你就沒學會尊重嗎?!"

尊重?!

他還不尊重?!

五年來,面對她,他哪一次沒有尊重她,他幾乎連一根頭發絲都沒碰過她.

不就是她口口聲聲他是野蠻人,粗魯殘暴.

可他尊重了她五年,結果怎麼樣?!

她還是要回去,回到那個男人的身邊.

況且,他就不相信,這五年來,她絲毫察覺不到他對她的心意.

這個女人,真是沒有心的.

世上再狠的字眼都無法形容她的殘忍!

姬蓮夜嘴角緩緩拉出一道苦澀的弧度,搭上男人的尊嚴,軟著聲線柔的攫住她的眼,"烏龜,若我求你……留在我身邊呢?"停了停,星目夾了前所未有的真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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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3 15:54:51 |只看該作者
五年——當我不在你身邊(三)

姬蓮夜嘴角緩緩拉出一道苦澀的弧度,搭上男人的尊嚴,軟著聲線柔的攫住她的眼,"烏龜,若我求你……留在我身邊呢?"停了停,星目夾了前所未有的真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薄柳之渾身一震,眼睛倏然睜大,喉頭動了動,震驚的看著他.

她從未想過,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狂妄自大的姬蓮夜竟然會對誰用"求"這個字眼.

短暫的震驚之後,薄柳之臉上的表恢複平靜看了他一會兒,眸光無波無瀾,清澈明淨,嘴角向下微微沉著,低了頭,聲線平和,卻又有那麼一份無奈的認定,"姬蓮夜,裝不下了……"

來這世上,那人給了她最熾烈最蓬勃的感,將她整個心塞得滿滿的,再也裝不下其他了……這輩子,也就是他了!

裝不下……

姬蓮夜眉頭倏地皺緊,一雙嶄亮堪比日月星城的眸子再也看不見一絲光,黑遂幽暗,周身一並迸發而出的戾氣寒冰幾乎要將整個房間凍結.

搏動的心跳在左胸房最柔軟的地方疼痛著,越跳越疼,越跳越絕望.

倏地,他輕輕悶哼了聲,俊逸的臉龐隱忍扭曲,眼中快速閃過蒼白,一下將她松開,轉身背對著她,一只手在他胸膛拂過,不動聲色.

挺拔的背脊站得直直的,像一顆壯碩驕傲的樹.

"好,後日我親自送你和連煜離開."

"……"薄柳之看了眼他的背影,總能從中瞧出幾分寂寥的意味.

不過聽他爽快的答應她和連煜離開,那一份被他緒帶去的心神兒也被喜悅拉了回來.

嘴角禁不住微微一揚,看著他的背影,眼中露出真誠的笑,"謝謝你姬蓮夜,謝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和連煜的照顧……尤其是連煜."

姬蓮夜眼簾蓋下,彎在腹下的手咻的握緊,嘴角牽出一抹弧,辨不出緒,"如果真的想感謝我,就不要走,留下來."話的時候,他側了身,長睫微微掙了掙,落在她身上,如羽毛輕緩.

薄柳之嘴角的笑僵了僵,擰緊眉頭沉默的看著他,無聲明了自己的答案.

姬蓮夜高挑眉,似乎一下子甩去前一刻默然神傷,潔美的俊臉掛出狂肆,謔道,"別緊張,爺現在不會強迫你留下來……"看著她的眼神帶了幾分深意,"若是換做五年前,爺便鎖了你,逼你從了爺.但是現在,爺……不舍得!"

不舍得逼你,卻更不能容忍你逃離.

"……"薄柳之錯開他的眼,表訕訕,顯然不是很想繼續他的話題,"那我先走了……"

薄柳之轉身,腳步才跨出一步,耳邊便傳來他專橫的聲音,卻已不會如五年前那麼討厭.

"明日陪我一天……當是最後的道別."姬蓮夜雙瞳深深,如一汪碧綠幽潭,眼窩最深處,是一片柔如清水的眷,透過眼波的每一根伏線投映到她的身上,滿腔深,竟是毫無保留的從眼中傳遞而出.

只是她卻沒有轉身,也看不到他的深如許.

薄柳之抿了抿唇,淺淺道,"明日我還要收拾行禮,恐沒有時間."

她承認,她知道他的心意,可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要無,給他多一分希翼,便多一分殘忍.

與其優柔寡斷,倒不如干脆利落.

于他也是一種解脫.

對他,除了感激之以外,多一分,她都給不起.

眼角余光都未折,纖細輕柔的身子已翩然出了殿門.

拖曳在高檻上的色裙裾似乎還在,姬蓮夜怔怔看了半響,目光烙下頹然的白.

掌心覆上胸口.

真疼!

————————————————————————————————————————————————

冷殿.

姬蓮夜踩著殿前被微風吹起的細沙,深褐色的衣擺偏飛,星目嚼了淡淡的笑意,看著坐于門前優雅撫琴的淸絕男子,在石階下幾步之離停了下來.

琴聲悠揚婉轉,聞耳心悅,仿若春風送爽,枯木吐新,硬是將冷冰冰的地方奏出幾分淡雅生機.

姬蓮夜豪邁撩開衣擺,向前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薄布細塵的石階.

他這一舉動倒是讓守在殿門口的姬修夜和安承雙雙抽了抽嘴角.

他現在好歹也是九五之尊,事無巨細都是有講究的,怎可還這般隨性放浪,一點皇帝樣子都沒有.

想是這般想,卻終究沒有什麼.

修長白淨的指如一根根磁白的竹筍,在瑩亮的琴弦間撥舞,美妙的琴音便從他指尖娓娓道出,一個指尖突地高高一落,琴聲隨之戛然而止.

姬蓮夜勾唇,面容輕狂,"六哥的琴技天下無敵."

這個評價很高,卻實際.

姬瀾夜眸色未變,表冷漠,目光悠悠掃過琴上每一根細弦,一頭墨發垂至腰腹,黑亮似羅緞.

精美的五官深邃,輪廓鮮明,細薄的唇瓣輕輕一抿,嗓音仿佛從深山靈秀之地傳來,干冽清涼,"恭祝皇上登基之喜."

姬蓮夜聳聳肩,偏頭看他,"還要多謝六哥成全."

成全倒不假.

鳳家在西涼國聲名顯赫,又手握重兵,朝中上下幾乎有一半都與鳳家關聯甚深.

若是這五年來,但凡有一次姬瀾夜見了鳳老將軍,表露出一點點想爭奪皇位的想法,他這個皇位不定誰能坐.

即便他現在坐上了皇位,可鳳家一日不倒,他姬瀾夜若哪日真想起要跟他搶槍這皇位坐坐,不定一個不慎他就要讓位.

這麼年過去了,他雖狂妄,卻不代表他分不清局勢,有些事實,擺在眼前,他不想認清也不行.

姬瀾夜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話.

姬蓮夜撇撇嘴,挑眉道,"六哥要求見朕,可是有什麼事?"眼中閃過興味,"莫非冷殿寂寞,六哥想討個六嫂嫂了?!"

"……"姬瀾夜表波瀾不驚,只是微皺的眉頭顯示著他的不悅,清透的雙眼深旋進深處,看不出緒,嗓音有些飄,"冷殿確實有些寂寞……"

姬蓮夜臉頰抽了抽,沒想過他會符合他.

眨巴眨巴嘴,這個六哥還真是……與眾不同.

他猖狂,倒是真狂,完全不當他回事.

可不知怎的,他就是不生氣.

簡單的,他就是面無表,愛答不理的摸樣,也讓人怒不起來.

好似,他跟他不是處在同一個地方,他總是淡泊飄遠,渾身散發一股仙味.

跟他生氣,都覺得是不對的.

姬蓮夜如是想著,不淡定的皺了皺眉,奇怪他竟然會有這種想法!

不可思議.

"你我做一筆交易."姬瀾夜淡淡道,

姬蓮夜愣了愣,眯眸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什麼交易?"

姬瀾夜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一襲藍袍將他襯得芹長挺拔,一只手覆在身後,越過琴架,走到石階口,垂頭看著他,"我的自*換你皇位安穩,再無後顧之憂."

姬蓮夜臉色僵了僵,嘲弄的勾唇,"六哥一個被打入冷殿的皇子,與朕這話是否妥當?"

姬瀾夜眯了他一眼,"你不是擔心鳳家的勢力嗎?"停了停,繼續道,"我要自*,從此與西涼國再無任何瓜葛,西涼國是存是亡,是興盛是衰落,都與我沒有任何干系."

"……"姬蓮夜皺緊眉頭,撤身坐正,垂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瞳色幽暗.

半響,他突地從石階上站了起來,狠狠甩了衣擺上的灰燼,聲線重而沉,"成交!"

轉身,嘴角揚著肆意的弧,眼底卻冰涼如霜,"你即對皇位絲毫不熱衷,五年前何故回國,平白關了五年."

姬瀾夜目光坦蕩,"五年前若我不回,父皇不會放過鳳家,對付鳳家就有了名正順的理由……"嘴角冷勾,"依他的行事作風,若我不甘願關在冷殿,他便認定我覬覦皇位.而支撐我成皇的便是鳳家.

恰逢姬芹以姬蒼夜一事為由,多番針對鳳家,要致我與死地.父皇為了你能順利成皇,想來十分樂意甚至促使兩方矛盾化大,最好落得兩敗俱傷……"

看了看他,"為你的皇位之路盡可能掃清障礙.我無意于皇位,鳳家也無需為我費力費心,相反,我也得護鳳家周全.而被關冷殿是唯一的方法.即可不阻撓父皇計劃實施,也可護鳳家安微.

而姬芹之所以大動肝火,也並非她多珍貴姬蒼夜這一胞弟,而是她自身的野心……她將所有精力注在姬蒼夜身上,無非是想助他成皇,保她在北遼國的地位穩固,順利成為北遼國未來的皇後,或許更多……不想她計謀失策,所以惱羞成怒,打壓于我,令我失去後繼的資格泄憤罷了.

而你,現在即以登基為皇,除了籠絡朝臣之心以外,便剩下我一個威脅.這些……想必父皇便與你過."

道這兒的時候,姬瀾夜目光放遠,五年前回國之初他便明著與他過,不屑于皇位,只求自*.

他卻以為他是緩兵之計,便提出囚禁冷殿至姬蓮夜登基才相信他絕無搶奪之心,或者放他,前提是他需取得鳳家的兵權交予他.

正是奪位的緊張時刻,他豈能讓鳳家失去最後一層保護,丟了兵權,熟料以後呢.

為了防止日後永無止境的紛擾,徹底脫離這場霸爭.

這五年來,他拒絕鳳家的任何探視,一方面打消父皇的疑心,一方面向鳳家表明他不會繼位的決心.

他希望,他以一個輕松的,沒有累贅沒有後慮的身份去見她,從此,只為她而活.黑密的長睫微垂,聲線越發清滌了,"若是關五年,能擺脫現在的身份,為什麼不!"

"……"姬蓮夜張口無,這還是第一次聽他一口氣這麼多話,看他平日與世無爭的樣子,分析起事來卻思路清晰.

更讓他震驚的是,他甘願被關五年,只是為了擺脫這一切,擺脫他皇嗣的身份.

這個身份……便如此讓他避之不及嗎?!

姬蓮夜斂眉,看他的樣子是真的無心于這破位置.

舒了舒眉,也罷,反正母後與父皇出宮游曆之時也曾偷偷囑咐過他,善待他或放他離開.

于是聳聳肩道,"六哥日後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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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煜爺,我們是要趕路,你確定要帶這麼多東西嗎?"薄柳之皺著眉頭看著滿桌子奇形怪狀的物什,頭都大了.

連煜本坐在桌前,聽話一下子跳了下來,嫩嫩的嘴兒嘟了嘟,從桌上拿起一只木刻的獅子,"這是蓮爹爹送我的生辰禮物……"放下,又拿了一個彈弓,"這是我和蓮爹爹一起做的……"

胖指頭連續指了指桌上其他一些東西,"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是蓮爹爹送給我的,我要帶走的."

姬蓮夜走到殿門口便聽到連煜朋友軟糯糯的嗓音,腳步停了停,星目一瞬暗沉了分,嘴角勉強扯了扯,大喇喇跨步走了進來,"還是你子有良心,知道留著蓮爹爹送的東西."

"蓮爹爹……"連煜興奮的丟掉手中的彈弓,飛撲了上去.

姬蓮夜穩穩接住他的身子,習慣性的捏了捏他的臉,話是對薄柳之的,"收拾好了嗎?馬車已經在宮外候著."

薄柳之搖頭,苦惱的看了眼桌上某位爺硬要帶的東西,"其他的都收拾好了,就是路上要換的衣裳……除了桌上這些,我不知道怎麼弄走以外."

"蓮爹爹,這些東西都是你送給我的,我現在要走了,很有可能就不回來了.蓮爹爹送的每件東西我都好喜歡,所以我想都帶走."連煜眼兒精的看出她家親娘不願意他帶,轉而求助姬蓮夜.

來去,與其他舍不得這些玩具,倒不如舍不得姬蓮夜這個大活人.

也難怪,姬蓮夜與他相處,完全沒有身份隔閡,又打又鬧,自*歡樂,他舍不得也屬正常.

薄柳之歎了口氣看著桌上的東西,這家伙倒是記得清楚,桌上當真除了姬蓮夜送的,再無其他人送的東西.

不過這樣一看,才發現,這些年,姬蓮夜的確給他送了不少玩意兒.

姬蓮夜聽著連煜的話,心尖兒似是被針鷙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腦袋,緩聲道,"誰你們可能不回來了……"眼尾刷了眼盯著桌上一堆東西犯難的薄柳之,勾唇道,"蓮爹爹保證,很快,很快你們就會回來."

連煜眨眨眼,純真道,"可是好遠的."

薄柳之也是怔了怔,大眼閃過疑惑,不解的看向他.

姬蓮夜星目半眯,將連煜放了下來,走到桌前,拿起他剛放下的彈弓,"就帶這一個吧,走了之後遇上讓我家連煜爺不高興的家伙,拿這個打他,死傷有蓮爹爹撐著."

"姬蓮夜!"薄柳之瞪了他一眼,從他手中拿過彈弓,"有你這麼教孩子的嗎?!"

話一落,一抹身子猛地跳了跳,接著手上一空,彈弓已被某只潑猴搶走了,寶貝似的藏在身後.

薄柳之無語抽搐,頭疼!

連煜雙眼眯成一條線,與姬蓮夜默契聳肩一笑,別提多得意.

懶得理他二人,薄柳之轉身去取放在里間榻上的包袱.

不多,只有兩個包袱,一大一,大的裝的是她和連煜的衣裳,的裝了一些備不時之需的藥物.

走到床榻的位置,躬身正准備取過包袱,一道巨大的陰影卻突地從頭蓋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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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3 15:55:19 |只看該作者
五年——當我不在你身邊(四)

走到床榻的位置,躬身正准備取過包袱,一道巨大的陰影卻突地從頭蓋了下來.

薄柳之眼皮跳了跳,忙站直身體欲轉身,肩頭被按住,溫熱的氣流從薄薄的肩紗上透進皮膚里,熨得她渾身凜了凜.

比肩上的氣流還要熱上幾分的呼吸從耳根兒後掃了過來,接著發絲被扯了扯,色的頭帶擦過耳邊,答落在肩頭,又從肩頭輕飄飄的從胸口拂了下去.

薄柳之眉頭皺了皺,伸手抓住,同時頭發麻了麻,這才發現胸前散落的頭發不知何時已被他勾縷了起來,兩邊只余不粗不細的兩撮黑絲,清風從門口吹來,飄進脖頸彎兒,竟有些涼.

感覺身後的壓迫氣息後退了退,薄柳之忙轉了身,伸手摸上頭上,狐疑的看著他.

姬蓮夜星目光影灼亮,薄唇斜勾,一派欣賞之姿,目不轉睛.

薄柳之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手在頭上胡亂摸著,當摸到一根涼涼的物什時停了下來,瑩潤的唇瓣抿了抿,大眼微閃,纖白的兩根手指捏住就要取下來.

姬蓮夜卻先一步跨上來,握住她的手,臉上呈出不悅,眼底旋緊幾分,"不要取下來."

突湧進鼻息的男性氣息濃郁而不可忽視.

薄柳之臉了,被他握住的手掙了掙,沒能掙脫.

咬著唇瓣抬頭看他,眼中盡是不認同,聲線卻緩和,"姬蓮夜,我要走了,不是你馬車在宮外候著嗎?時候也不早了,若是不能及時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落腳的地方,我和連煜就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握住她手的力道重了分,姬蓮夜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黑深的雙瞳暗了暗,灼而深的垂看而下,直直勾住她的眼,"是不是我給你的所有東西,你都不會帶走?因為我不是他,所以我送的東西你也不稀罕是不是?"

"……"薄柳之糾結,歎息道,"姬蓮夜,東西只是東西,它是死的,也不會因誰送而顯得更加珍貴,珍貴的是用什麼心送出去……"

抿唇認真盯著他,"你送我的東西,我並非不是不要,而是我知道你用什麼心送出來的,如果我接受了,也就是接受了你的心意.而如果我收了你的東西,我卻不能接受你送的那份心意,徒給你留下不真切的希翼,那是卑鄙,你懂嗎?"

姬蓮夜怔愣,瞳中快速傷過多種緒,轉瞬,又有淡淡的憂傷從他身上散發了出來,星目疊滿挫敗,"你太緊張了."

著,他松開她的手,身子卻沒有退開分毫,如一面堅劇的牆,擋在她的面前,足足高出她一個頭.

"……"薄柳之張了張嘴,撇嘴,就算她緊張吧!

"所以,你心知肚明."姬蓮夜突地俯身,兩張臉瞬間靠得很近.

他突然的靠近,薄柳之嚇了一跳,剛要後退,腰肢被一股大力猛地纏住,整個身子也隨之往前撲了撲.

薄柳之心一緊,忙用手抵在兩人中間,臉色漲,神色慌張的看著他,"姬蓮夜……"

"烏龜,你一早就知道我的心意……"姬蓮夜打斷她的話,星目動蕩,如欲噴的火山,逼視著她.

"……"薄柳之眼圈微縮,臉頰微,長睫閃動,掂量著不知該回他什麼.

姬蓮夜也不著急松開她.

一雙眼深深的看著她,額前的杜鵑花掛飾將她白希的皮膚帶染上絲絲光,嫣如花.

兩道如黛柳眉在長卷的睫羽上輕輕扭卷了分,一對兒黑白分明的眼珠兒閃躲的跳躍著,白淨的鼻翼而挺俏,潤美的雙唇輕輕顫動,一顆白希的齒磕著下唇,好似下一刻便會在鮮嫩的唇肉上磕出一道血來……

姬蓮夜瞳仁兒飛快暗深下去,一直壓埋在心底深處再深處的欲·望在蠢蠢跳動著,喉結隱忍的翻動,男性的某處便在她無意綻出的"媚態"下,一柱擎天!

兩人靠得太近,薄柳之第一時間察覺動了他的身體變化.

臉上添了一把烈火,眼眸驚恐的睜大,語無倫次的雜亂的重重推他,"姬蓮夜,連煜在外面,我們真的,真的要走了……你,你放開我……"

"烏龜……"姬蓮夜呼吸粗急,眼中赤,另一只手霍的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不斷往後掙紮的腦袋強制叩掰了回來,滾燙的額頭抵靠在她額上,嗓音粗嘎,"不走不可以嗎?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給你和連煜打造一個任何煩惱的家,我的後宮只為你一人而建,在我身邊,沒有任何人會反對,父皇母後也很喜歡連煜,他們將連煜當做親孫兒疼寵.我也是,我可以把連煜當成我自己的親子,將你和連煜照顧到最好……"

低沉微粗的嗓音漸漸帶了分微哽,一向傲然的眸子卑微祈求,俊逸的臉頰滿是沉甸甸的極度壓抑的痛苦,有些些扭曲.

薄柳之再次被震駭了下,掙紮的動作頓停了下來,柳眉攏緊,大眼複雜的看著他.

姬蓮夜卻突然整個將她抱緊進胸膛,躲開她審視不可思議看著他的眼神兒,頭埋進滿是她味道的脖頸兒,兩條強健的手臂一再收緊,用了想將她掐進身體的力道,緊接道,"烏龜,只要你留下來,姬蓮夜就是你的,你要什麼,姬蓮夜即便豁出命,也定會為你尋來,只求你,留在我身邊……我愛你……"

愛到甯肯放下性格,放下尊嚴,只為留你下來,在我的視線一仗內,便能看到的距離.

"……"薄柳之驚愕的張了嘴,卻不知該些什麼.

心房內的心髒砰砰跳動,實在無法消化,拋開驕傲,拋開張揚,拋開不可一世的姬蓮夜,如今,深,低微,請求的姬蓮夜,反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和難以招架了.

他這個樣子,卻漸漸與記憶中的影像重疊,那麼相似.

這樣一想,震驚的心反而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薄柳之深深吸了口氣,偏頭看了眼肩側的人,瞳色微閃,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想了一會兒,才道,"姬蓮夜,再不走就到午時了,弄不好我和連煜……"

腰肢被狠力一掐,疼得薄柳之頓時僵直了背脊,卻沒有哼一聲.

如果這樣能讓他泄憤,她不介意給他多掐幾下.

姬蓮夜眼瞳被重重一擊,眼底迅速湧出絲,俊朗的臉頰繃緊,能隱約看見頰骨,寬厚的胸膛僵硬如石塊,咬緊牙關,嘴角緊繃中又突地破開一絲難測的弧.

摟住她身子的長臂在這條弧越來越長中漸漸收緊,最後一個使力讓薄柳之感覺胸腔都快被擠了出來,他才重重松開了手.

沒有再看她一眼,跨步走了出去,身子帶了幾分刻意的挺拔和灑脫

"……"薄柳之動了動嘴,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又怔怔站了一會兒.

歎了氣,抿著唇拍了拍臉,這才躬身擰著包袱走了出去.

沒有看見連煜爺,想來已經先去了宮門.

不再耽擱,加快步程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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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口.

薄柳之趕到的時候,看到連煜和姬蓮夜又鬧上了,心中還是有幾分意外.

她以為,經過剛才,他是不會再來送她二人才是.

動了動眉,快步走了過去,

姬蓮夜看似一門心思逗著連煜,眼角卻在某人第一時間出現時便注意到了,嘴角微微沉著.

連煜看到薄柳之,眼睛亮了亮,跳跳的走到她面前,拉著她的手往馬車內走去,"娘,你好慢啊,我都出來好久了."

薄柳之捏了捏他的手兒,"還我,你出來的時候怎麼不跟娘一聲."

連煜轉了轉眼珠兒,"我以為娘很聰明,看不見連煜,能猜到連煜出來了啊!"

"……"這話是不是在她很笨啊!

薄柳之瞪了他一眼,將他抱放在了馬車上,"你先進去,娘隨後就上來."

連煜眯了眯眼睛,神秘兮兮的湊近薄柳之耳邊,指了指車簾內,"娘,里面有個神仙叔叔……"

神仙叔叔?!

薄柳之翻白眼,也沒當真,隨口道,"嗯,娘知道了,不僅有個神仙叔叔,還有個神經兒子!"

"……"連煜爺冒了幾根黑線,還來不及話,就被一下子揉進了車簾內.

連煜爺要鬧,可一看見里面坐著的神仙叔叔時,硬是乖了.

屁股慢慢的坐在車墊上,一雙胖乎乎的手兒規矩的搭在膝蓋上,圓鼓鼓的臉盡是了個遍,溜溜的大眼羞澀的轉動著,紛嫩嫩的嘴兒一點一點扯了個笑,脖子卻一縮,好一個嬌羞的摸樣.

薄柳之站著車外,表雖故作平靜,眼底卻有幾分波動,沖姬蓮夜笑了笑,反手指了指身後的馬車,"我和連煜就走了……多謝!"

姬蓮夜眼眸一沉,嘴角卻斜掛了一絲笑,挑眉點頭,"嗯."

薄柳之點點頭,沒有再什麼,轉身剛踏上車前的木凳,他的聲音帶了幾分隱晦從身後傳了過來.

"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

薄柳之愣了一秒,不解的轉頭看他.

姬蓮夜眯眸,目光落在她發頂上,一瞬收回,表漠漠.

薄柳之擰眉,終是沒有什麼,掀開車簾走了進去,表惴惴.

連煜一見她,並沒有像往日歡快鬧騰的撲過去,只是看了她一眼,一雙金亮亮的大眼便又轉了過去,乖乖的看著對面.

薄柳之著實怔了怔,正狐疑,眼尾掃過另一側時,一抹藍色躍至眼底,將她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眼廓倏地放大,驚道,"姬瀾夜,你怎麼在這兒……"

姬瀾夜乾淨的面容風輕云淡,沖她點了點頭,"許久不見."

薄柳之咽了咽口水.

看他這麼淡定,也不好意思再大驚怪,悻悻的坐在了連煜身邊,奇跡的跟連煜的表不謀而合.

正在這時,車簾被掀開,姬蓮夜的臉出現在視線內,目光掃過薄柳之和連煜,嘴角微抽.

薄柳之訥訥的轉頭看他,眼神兒詢問.

姬蓮夜看了眼姬瀾夜,丟了一包東西進去,噼里啪啦的響,而後又連續丟了幾個進來.

饒是淡然如姬瀾夜也不由露了些許疑惑,奇怪的瞄向他.

連煜爺是行動派的,蹲下身子,扯開了一個包袱,頓時金光閃爍,差點閃瞎了薄柳之的眼.

妹啊,全是金條啊……

姬瀾夜看見,眉頭蹙了蹙,看著姬蓮夜.

姬蓮夜豪氣沖天,"這些都是你們路上的盤纏."轉頭看向姬瀾夜,"去東陵路途遙遠,到了之後肯定有諸多事需要打理.本想發你們幾張銀票,不過西涼國的銀票到東陵王朝也無用處,只有這些金銀珠寶可以互通."

"……"姬瀾夜斂眉,沒有什麼.

薄柳之張了張嘴,還是覺得錢多不愁,回到東陵還不定是何局面……眼中快速劃過憂慮,垂了頭.

姬蓮夜轉而看著她,雙眼狂翻卷繞多種緒,留念,不舍,深,疑惑,不確定……

最後只是苦澀牽了牽唇,既然決定了,便要走到底,優柔寡斷,遇事不決,不是他的風格.

正想著,一道的人影蹲在了他的眼前.

眼神兒微閃,姬蓮夜眯眼,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又捏了捏他的臉,一如既往的用力,不是不會輕,而是這種臉還真是有幾分像某個男人.

即便也疼愛這家伙,可看到這張臉,總是忍不住捏他幾下.

"子,照顧好你娘,知道不知道?"

連煜任他捏,眼睛冒了點點水光出來,嘴巴癟了癟,"蓮爹爹,我走了,不過我會想你的哦."

"……"姬蓮夜喉頭堵塞,松了手,伸手抱了抱家伙,從喉嚨縫里卡出一個字,"好."

馬車在眼前飛馳而去,最後化成一個點,消失不見.

姬蓮夜高大的身子像是一面挺立的巨石,怔怔站在原地.

一只手緩緩覆上心口,突然覺得空得厲害.

這五年來,或許只是他一個人的習慣,習慣愛她,習慣有她,習慣有她的氣息,習慣每天的相見,習慣惹她生氣,習慣著……一個人的習慣.

直到,再也戒不掉這習慣!

姬修夜和安承站在他身後許久,均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姬蓮夜轉身,眼波沉氹,"都到了嗎?!"

姬修夜像是愣了愣,而後點頭,"都到了,正在金殿等著皇上."

姬蓮夜抿了抿唇,轉頭再次看了眼適才馬車離開的方向,這才大步往宮門內走了去.

姬修夜和安承不敢怠慢,隨後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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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陵城外不遠的官道上,馬車弛緩的行徑著.

薄柳之掀開車簾看出去,能隱約看見前方不遠的城池輪廓.

本可以更快抵達東陵城,卻因為車里有個家伙不得不放慢速度,唯恐他第一次出門有所不適,所以正常來半個月便能到的路程,硬是走了將近一月.

好在姬瀾夜雖冷淡,卻也理解,體貼的並未催促過一句.

眼看著那座有他的城越來越近,心反而忐忑起來,有近鄉怯的,她卻是近"他"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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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3 15:55:42 |只看該作者
五年——當我不在你身邊(五)

眼看著那座有他的城越來越近,心反而忐忑起來,有近鄉怯的,她卻是近"他"怯!

"娘,我們還有多久到家呢?"連煜爬到薄柳之身上,鬼精靈的同她一樣看著車窗口外,糯糯的問.

薄柳之斜看了他一眼,眼波柔和,"連煜爺等不及了?"

連煜嘟嘟了嘴,的眉毛皺了皺,而後才認真的點了點頭.

薄柳之眉眼一彎,側身抱他坐在腿上,扯了扯他有些褶亂的衣裳,指了指窗外模糊的城池,眼眸帶了絲恍惚,"看到那兒了嗎?"

連煜點點頭,而後眼睛一亮,"家就在那兒嗎?"

"嗯."薄柳之輕恩了聲,睜了睜眼,呼出一口緊張的氣,將他抱轉了過來.

眼角無意識掃過對面而坐的姬瀾夜,他正閉目養息,即便這麼近的距離,依舊讓她有種清遠如畫的感覺,他真的不失為一個淸絕幽雅的男子.

看著他,不由讓她想起五年前的溱兒.

她現在又是何狀況?!

而他,又知不知道溱兒為追他墜馬昏迷之事?!

或許是察覺到對面的注視,又或許臨近故地,也有和薄柳之同樣的近"她"怯之感.

姬瀾夜唇瓣抿了抿,緩緩睜開眸,清清看著薄柳之,那眼神兒竟讓薄柳之瞧出幾分焦灼之意.

薄柳之也沒避開他的眼睛,彎唇沖他笑了笑.

姬瀾夜面無表,目光落在她懷里的連煜.

一個月的相處,好動的連煜也不再似開始時的拘束,見他看著他,他便奔下薄柳之的腿,蹬著兩條短腿坐到了姬瀾夜的身邊,睜大眼睛看著他,談心似的跟他聊起了天,"瀾夜叔叔,你的家不是在蓮爹爹那兒嗎?你為什麼要跟我們一起回家啊?"

姬瀾夜看著他一雙鳳目晶亮,尤為傳神,跟某人很像.

瞄了眼薄柳之,微微勾了唇,"因為有一個人在等著瀾夜叔叔."

薄柳之聽話,抬頭看著他.

一路上,雖同坐在一輛馬車,除了必要的交流,他二人幾乎不怎麼話.

面對清泠的他,她是不知道什麼.

而他,想來是跟她沒什麼好的.

關于她為何在西涼國,他也只字未問.

同樣的,她也沒有過問他的任何事.

而這次,他離開西涼國,前往東陵王朝,她隱約知道跟溱兒相關.

雖然不知道為何過去五年之久,他才動身回來找溱兒,但也能猜到分毫,決計又跟朝堂之事脫不了干系.

否則如何會那般巧,姬蓮夜將將登基,他便出現與她一同回東陵.

朝堂之事太過複雜,也不是她能參透的.

正想著,一陣馬匹嘶吼聲從車外傳了過來,接著馬車一個顛婆,矗停了下來.

薄柳之一時不顧差點撲下去,幸好抓住了車窗的邊沿才穩住了身形.

心神一駭,忙去看連煜.

當看到姬瀾夜一只手臂穩固的勾住他的身子時才大大松了口氣.

連煜眨了眨眼,還沒反應過來.

姬瀾夜微微擰了擰眉,將連煜放在位置上,伸出二指欲掀開車窗看出去,不想剛撩開一個角,一條鞭影飛快落了下來,啪的一聲硬是將車簾給扇破了.

姬瀾夜眯了眯眸,飛快將連煜勾抱給薄柳之.

薄柳之忙伸手接過來.

連煜爺轉過來神,好奇的就要去打開車簾.

薄柳之嚇了嚇,剛才那一鞭子還沒得到教訓嗎?!

抓住他的手,不贊同的搖搖頭.

連煜似乎也從她緊張的神色感受到氣氛的不對勁兒,乖乖的沒有再動.

薄柳之沉了沉眸,一只手伸進口內,與姬瀾夜對看了一眼.

"把車上值錢的東西都給姑奶奶交出來,否則,這車簾就是你們的下場!"

中氣十足又豪氣萬丈的女聲從車外傳了進來.

同時,車簾被撞開,咚的一聲撞到後車身上,是駕車的厮.

薄柳之倒抽了一口氣,眼看著那厮吐了一口血便暈了過去.

趕緊用手遮住連煜的眼睛.

有些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從西涼國到東陵王朝這麼遠的路程都過來了,不想卻在東陵境內遇到了這麼個俗不可耐的事,搶匪!

姬瀾夜看了眼昏倒的厮,眉頭又是一皺,對著薄柳之道,"你們在里面不要出來,我且去看看."

薄柳之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囑了一句,"一切心."

姬瀾夜挑眉,沒有話.

掀開車簾走了出去.

不想他出去之後,外間一下子便沒有了任何聲響.

薄柳之有些好奇,也有些擔憂.

咬了咬唇,心翼翼的扯開了車簾,看了出去.

首先入目的是幾名穿著奇特的蒙面男子,正手持長刀站在她窗口前不遠的地方.

看過去,能隱約看見一名黑紗遮面的女子,豪邁的坐在刻意放在路中間的大樹上,像是突然定住了,沒有任何動作.

眼底閃過疑惑,這搶匪是不是太有耐心了一點,怎麼半天不見動作?!

而且,這里四面都是良田,又不是什麼隱蔽的地方,更為要緊的是,此處距離東陵城不遠,她們怎麼敢在此處就開始搶劫?!

這膽子是不是太大了點!

"娘,他們是什麼人啊……唔……"

薄柳之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松了手,家伙也跟她一樣趴在窗口看.

膽顫的忙捂住他的嘴,聲斥道,"你子不想活了,不許話知道不?!"

連煜聽話的連連點頭,眼中興奮的光芒擋也擋不住.

薄柳之翻白眼,松開了手,眼尾瞥見有人朝她二人走了過來,眼中殺氣十足.

薄柳之背脊一麻,手腕微轉.

眯了眯眸,過來吧,過來吧,好久沒用過這飛舞了,正好找人練練手.

"如果不想死,最好不要過去."嗓音空靈,低悠,不帶任何感.

那男子果真停了下來,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再次邁步走了過去.

薄柳之咬牙,嘴角微冷,揮手正欲出手,有人比她更快.

一道烈風吹過,只見那男子身子一飛,啪的一下砸在了不遠處黑衣女子的腳下,身子抽筋兒似的顫抖了兩下,而後便沒了知覺.

那黑衣女子明顯一顫,猛地從樹上站了起來.

雙瞳厲狠的掃了眼在她兩側站在的男人,而後那名躺在地上的男子便被抬到了一側,

薄柳之驚得睜大了眼,不想看上去無害的男人,武功竟然這麼厲害.

不過心底卻微微放了心.

有他在,她們應是安全的.

于是放下車簾,靜等著.

姬瀾夜眸內波瀾不驚,一襲藍袍襯得他清美絕倫,他負手站在車前,像是一幅畫,清雅得不真實.

緩緩抬眸看了眼那黑衣女子,"天色不早,我等急著進城,姑娘行個方便."

"……"黑衣女子面紗下的眼暗波攢動,唇勾了勾,挺直身子,一只手背在身後,頗有幾分男兒的英氣,聲線高亢,"你現在打傷了我的人,你以為本姑娘會輕易放了你?!"

"姑娘要如何才肯放行?"姬瀾夜淡淡的問.

黑衣女子挑眉,一只腳踩在樹干上,斜看他,"很簡單!"

拍了拍黑裙下的灰燼,"你現在有兩個選擇……"頓了頓,嘴角勾了勾,"一,留下錢財,你等便可離開;二,你留下,放他們走!"

她這話一出,頓時引得一眾男聲噱嚎,看來這寨主是搶個壓寨夫君了.

黑衣女子也不羞赧,一揮手,所有的聲音頓時停了下來,紛紛看向姬瀾夜,等著他的選擇.

"……"姬瀾夜垂眸,似乎是想了想,嘴角微微勾了勾,"看來是不行了."

黑衣女子怔了怔,看著他臉上若有似無的笑意,心頭一陣狂跳,卻很好的掩飾住了,只余眼底帶了幾分癡迷,聲線依舊狠辣,"沒有'不行’這一選項,你若不選,今ri你等休想安然離開!"

薄柳之在馬車內靜靜聽著,好笑的揚了揚唇.

難怪適才半天不見動靜,原是看上了姬瀾夜.

挑眉,不過,論姬瀾夜的長相和氣質,倒是很難不讓人一見青睞.

正想著,一陣重物落地的響聲傳了進來,薄柳之驚了驚,掀開車簾看出去,那顆擋著路中央的大樹此時已被隳落在一側的田地里.

"坐好!"聲音依舊平靜.

薄柳之忙一手攥緊車窗邊沿,一手摟緊連煜.

接著,馬鳴聲嘶吼,馬車急速飛馳而去.

即便已做好准備,薄柳之還是被撞了一下頭,指尖更加楛緊了分.

姬瀾夜目光為凜,看著馬車前不躲不閃的黑衣女子,一陣掌風猛地擲向馬肚子.

馬兒被擊中,沒命兒的往前奔去.

兩側的搶匪迫不及待的閃開,唯有那女子不動,黑紗內的雙眼比星子還亮.

拳頭握得緊緊的,就在馬蹄落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她身子一偏,險險躲了過去.

從這突來的動作回過神來的其他搶匪鬧哄著要追去.

黑衣女子嘴角興奮一勾,心口激動的跳躍的,伸手將他們攔了下來.

眼眸卻緊迫的盯著遠去的馬車,漸漸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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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城外的插曲,這次幾人順利到達了東陵城.

東陵大街上.

薄柳之心惴惴不安,連連深呼吸好幾口,心像是要從心口跳出來了.

她現在只不過是進了城,還沒見到他,就這麼緊張.

若是見到了她,她可怎麼辦?!

連煜牽著薄柳之的手,炯炯有神的雙眼這兒瞅瞅那兒看看,整個一好奇寶寶.

姬瀾夜面上看不出什麼變化,眼瞳的鎏光卻藏得很深很深.

"娘,我們現在就要去我親爹那里了嗎?"連煜歪頭看著薄柳之,眼中的期盼那麼明顯.

現在嗎?!

薄柳之心髒跳了跳,低頭看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也想早點見到他,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可是,越是近了,心里便越是不確定.

她既怕他過得不好,又怕他現在身邊已經有了別人,無論是哪一種,她都沒有做好准備.

沒有聽到她的回答,連煜甩了甩她的手,"娘……"

"今日有些晚了,先找個地方住上一晚……"姬瀾夜率先道,輕輕看了眼連煜,"明日再去見你爹可好?"

連煜眼神暗了暗,還是乖乖的點了點頭.

薄柳之看他這樣,心底有些不忍,安撫的摸了摸他的頭.

三人在絕仙樓要了兩間房間.

簡單吃了點東西之後,便各自回了房.

連煜纏著薄柳之講了許多關于她親爹的事,最後耐不住連日來的奔波,趴在她身上睡了過去.

薄柳之無奈笑了笑,將他心放在床上,又在他額頭上親了親,這才轉了身.

走出了房間,仔細的將房間掩好,走到隔壁的房門外.

姬瀾夜打開·房門,便見她抬手准備敲門,眼眸微閃,"有事?"

薄柳之悻悻的收了手,點點頭,"我有事需出去一趟,你能不能幫我照看片刻連煜?"頓了頓,補充道,"我不會出去太久,很快就回來."

姬瀾夜掩眸,沉默了會兒才道,"好."

薄柳之感激的笑了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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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柳之出了客棧之後,徑直往男囹管的方向而去.

走到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名中年女子從里面走了出來,正欲關門.

薄柳之疑惑的眨了眨眼,快步走了上去,緊問道,"這位姐姐,請問這里是男囹管嗎?"

中年女子聽話,異樣的看了眼薄柳之,眼底有輕蔑.

"……"薄柳之臉了,猜到她定是想歪了,忙補充道,"姐姐不要誤會,我離家多年,今日剛回,尋一故友,也就是男囹管的老板娘."

中年女子了然的點了點頭,又是歎氣的搖了搖頭,看著薄柳之道,"姑娘有所不知,男囹管在五年前就被朝廷封了,後來老身接下,開了一間棋社,只不過現在不景氣了,老身正准備轉手出去,改行了!"

"……"薄柳之著實驚住了,直到那中年女子連連喚她幾聲,才回了過神,抓住她的手臂問道,"姐姐可知男囹管的老板後來如何了?"

中年女子又是歎了口氣,"你瑞王妃吧?!"

薄柳之點點頭.

中年女子臉上閃過憐憫,"瑞王妃被瑞王休了,之後怎樣,老身就不甚清楚了!"

休了?!

拓跋瑞不是死活都不答應休了南玥嗎?!

薄柳之咽了咽口水,"姐姐可知是何原因嗎?"

"這老身就不清楚了,王侯將相的家務事,也非咱們平頭老百姓膽敢隨意打聽猜度的."中年女子著,掙開薄柳之的手,反手將門關上了.

薄柳之凌亂了,腦子一下被疑惑塞得滿滿的.

眼看著那中年女子關好門便要走了.

薄柳之眼底劃過一抹異光,攔住了那中年女子,盯著她道,"姐姐可是,要轉手這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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