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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6:36:59
第一二零章 縱千萬人亦無懼

天衍峰的十一名真傳弟子皆聚在主峰商議,他們必需商量出一個應對的策略來,是迎上去打還是暫時示弱都不能再拖下去,只是這個策略又哪有那麼好想。

兩日后的黃昏,天衍峰主峰起居院的門被敲響,屋中的十一個人如臨大敵,來的卻不是敵,披一身晚霞乘風御劍而來的是朋友。柳歌、碧云、安清、元封等幾人皆在門外,含笑看向浮蘇:“怎麼,不歡迎我們來,我以為你現在正缺少打架的幫手呢。”

“別犯蠢,趕緊回去。”越是雪中送炭的人,越舍不得他們有任何閃失啊,因為你們每一個人于我而言都如此珍貴,一個也不能少呀。

“嘁,難道我們就是見利而逐,見兇而避之輩麼。”柳歌說完,眼睛閃閃,伸手揉雞窩:“唉呀,這個雞窩很適合你嘛。”

浮蘇一點也不為所運,一點也沒有被逗著趣的感覺,如此深重的情誼,她豈能輕負:“不要這樣,回去,元封,我以為你向來聰明理智,怎麼也摻和進來。”

只見元封揉后腦勺,表情微妙:“我本來是不想來湊熱鬧,可柳歌師姐說,如果我不跟著一起來,她就揍死我。你看,為了我的性命著想,我還能怎麼著,只好跟著來。橫豎不過是性命之事,死在柳歌師姐殘殺同門的劍下,可遠比不上慷慨赴義來得好聽,至少比較好寫墓志是吧。”

柳歌“呸”元封一聲,卻也沒反駁,安清一方不發,走進去自己找地方就坐下了,態度表現得相當明顯。碧云嬌笑一聲,也揉了把雞窩,樂道:“他們都來,我不來顯得我多不是東西,不敢不來啊。我被你們的道義給綁架了呀,怎麼是好噢,我如花似玉的美好青春喲。”

看著他們一個個從自己眼前進屋中去,浮蘇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心中卻是暖的。看著他們。才始覺一千多載的歲月自己不曾白活。如這般友人,一個便足慰生平,何況她有的能坐滿一屋子。好是暖心。

因有他們,浮蘇胸中當真有種“縱千萬人亦無懼”的豪情,就算是整個滄海界正道又如何,也不過只是一群為恐懼集結的烏合之眾罷了。人心一旦存了驚恐不安,那便有了空子,心有空隙的人,再高階的修士也不過是個笑話。

“我還是得勸你們回去,你們一個個,哪個不是宗門中出類拔萃的人物。何必為我而趕來搭這搖搖欲墜的沉船。”浮蘇一個一個看過去,眼角有些微濕,卻沒有想要流淚的感覺,有友如斯,當仰天長笑。

“雖說我跟老祖宗才學幾年,不過老祖宗有句話我喜歡。人生在世就圖個痛快,與仇敵你死我活,與好友同生共死,這才是我輩劍修應行之義。”

“就是。”

到此,浮蘇已沒心思再勸。因為她知道,如果出事的是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她也同樣將涉千萬里前去相助。如此,便相視一笑,開始計劃吧:“我有個想法。”

“說。”

浮蘇嘿嘿瞇起眼睛笑:“大義滅親怎麼樣。”

“滅冥祖?算了吧,你看我們誰長得像能打得過冥祖的對手。”元封趕緊搖頭,那可是老祖宗,就算是魔修,天玄宗也維護著呢。只因蒼詰在玄冥名頭太大,實在不好明著站出來支持,要不然天玄宗真就要陷入群眾戰爭的海洋中了。

就如同乘云宗,雖說沒站在天衍峰這邊支持,但這一堆人在天衍峰聚著,真當乘云宗什麼也不知道,不可能。在這場正魔交戰中,選擇中立,並暗中維護,已經是他們能做的最大限度的維護了。

牽一發而動全身,這一點浮蘇也理解,所以對乘云宗袖手中立的行為倒並不多怨懟。比她曾經在別人身上看到過的那種,伙同外人一起來逼死同門的所謂“宗門”要好上太多了。

浮蘇一笑,指著自己的鼻子說:“當然是滅我,滅我爹還是算了,真心打不過。”

“滅你個魂,要滅你我們不用來,直接在家聽消息就成。”拍浮蘇一掌,柳歌見她被拍得岔氣,這才滿意地收回手。

“誒,領會精神嘛,難道我真活得很膩味不成,我們可以假打假死嘛。這事當然還得我爹出場最后客串一下,不過我從接到消息就在琢磨,最近兩天才想到這個,似乎是目前最可行的了。”浮蘇說罷就所“吹假哨,打假球”那一套給搬出來,國人最不缺的就是強大的娛樂精神,這不就是演戲麼,誰活個萬兒八千年都能演上一演。

但,難于演得真,難于騙過世人,所以他們商量來商量去無法周全。這事還只能盼著蒼詰來給他們圓一圓,浮蘇遂捏一顆珠子,光芒起復消,蒼詰的身形被出現在屋中:“前輩。”

“老祖宗,您一向可好,聽聞您是冥祖,真是太厲害了!”這是柳歌。

“矜持矜持。”

“少廢話,一顆珠子維持不得多長時間,你們的處境我已經知道了。不要著急,事情還沒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金蟬脫殼這個方法倒是不錯,不過我得叮囑一下你們。”接著,蒼詰講解了這一計的漏洞和好處,然后又體貼無比的把漏洞給修補好,這樣“滄海界第一樁假打惡劣事件》既然火熱上印。

蒼詰一一交待,交待完后,眾人都覺得可行。但到最后卻又都齊刷刷看向浮蘇,這個計策哪里都很周全,唯一不妥地的:“這樣……浮蘇,這樣日后能容你的便只有玄冥了,這怎麼可以。”

“只會是暫時的,有些事現在還不好說,不用擔心,過了眼下這坎,我們終會有站在日月之下並肩的那一天。老爹非常人,莫以常理度之,將來老爹絕對會閃瞎那些人的狗眼。”浮蘇指的是蒼詰成聖,不過成聖之路,到底不是一天兩天能成的事,蒼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成。要就這樣空口白牙說出去,未免有人不信,所以浮蘇覺得去玄冥暫避也是挺好的主意。

敵進我暫退,多好的策略是吧。

眾人遂相視一眼:“好,暫且信你。”

“但是,這件事本不應有人知道,也不應被傳出。這事應是玄冥中人傳出來的,浮蘇師妹,你去請令尊回玄冥好好查查吧,怎麼也是一方大魔,家里出了到親朋好友家縱縱炎的混帳東西,也該管束管束了。”沉淵面如冰雪,心思卻由來細入毫微,蒼詰與他們日日相處,他也不過是輕微有些不解,那些從不曾與蒼詰相處過的人又哪里來的消息。

其實到現在,乘云宗上下加天玄宗上下,都沒人肯相信秦業就是蒼詰,那樣仙風道骨,高士之姿的人怎麼可能是蒼詰,別看玩笑了。人家一身正氣,劍仙之姿可謂絕世,外邊那些凡夫俗子肯定是造謠。抱著這樣的想法,乘云宗與天玄宗才默認了弟子們的行為,都是門中資質上佳的弟子,誰家又肯輕易放出去。

“這個……我倒沒想過,不過沉淵師兄這麼懷疑的話,對象就只有一個。那人麼,要收拾倒也不過是舉手之間的事,不過眼下還動不得,正得臉的時候。”浮蘇自然而然想起慶華來,只不過蒼詰有放人在慶華身邊,為何不見有人來送信。

“你心里有數就行,也不必與我們細說,令尊知道既可。令尊在玄冥想是言出如山的人物,收拾起人來必然得心應手,我們如今還是好好商議一下,怎麼個‘大義滅親’法。須知誰也不是瞎子,一步錯步步漏洞,萬不可有絲毫疏忽,務必求全求美。”正河一說,從人便各自發表意見,必定要將這幕“大義滅親”的戲演得完美無比。

眾人說,浮蘇聽,偶爾插句話發表一下建議,商量到最后,還是在浮蘇受傷的問題上:“當然得是真傷,假傷沒用,我是打不死的小強,放心揍我吧。你們不是早就想揍我了麼,別瞪我,我早就知道了。你們一直咬著牙呢,沉淵師兄背著我都要罵‘秦浮蘇,你就該找個僻靜的地方自裁去,省得氣煞人’。”

躺槍的沉淵用力抽浮蘇一掌,抽得浮蘇只求饒才放過她:“你自裁去呀,你要自裁,倒省得我們替你演戲了。”

浮蘇淚眼汪汪:“師兄,我錯了。”

宗正輕拍拍浮蘇:“聽話,知錯能改就還是好孩子。”

浮蘇:……

這邊,緊鑼密鼓地準備著演戲,那邊蒼詰接到消息,抱著小鹿就回玄冥去。蒼詰找到逆世,二話不說,直接扔出一句話:“那女人,你是真動了心思?”

逆世聞言,笑:“有些用的玩意罷了,待到我用得差不多了,扔給你愛怎麼辦怎麼辦。你我之間,豈因一個女子傷和氣,你放心,便是你不來,我也必給你個交待。”

逆世的目標是天道與星辰大海,慶華蔫能絆得住他。

蒼詰點頭,不多言語便要離去,逆世知道這回蒼詰是真氣壞了,逆世琢磨片刻,想起當年玄冥五組,如今只剩下他和蒼詰,那三個等同是蒼詰坑死的。打那時候起,逆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人類心眼多,別跟他們比坑人。

而且,蒼詰待逆世,可謂赤誠,權利說放就放,人脈讓交就交,這樣的人在逆世眼里,才是真正可共天下之人。

旁人!螻蟻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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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賤人果然都這般矯情

自從浮蘇回天衍峰后,一直是花好月明佳天氣,諸峰皆不曾派人來往,浮蘇也不出天衍峰的起居院落。如同花開枝上,魚游水中,本就該如此一般,諸峰約束著弟子,弟子們自也不敢隨意來往。

到得那天,是個極好的天氣,晚霞給云彩穿上鑲著金邊的衣裳,層層云霞相疊,浮蘇立于半空,仿如自云彩中走出來的一般。她著白衣,自上元真人故去后,這一襲白衣她穿到現在,她在等上元真人被找回天衍峰的那一天,直到那一天她才會肯換其他顏色的衣裳。

此時,他們身在乘云宗數百里之外的山巔云上,宗正等人圍著她,氣勢洶洶,來者不善。四周並沒有人來圍觀,但這一幕要演好,就得從頭演到尾,一絲一毫也不差。浮蘇裝作要從乘云宗逃走,卻被宗正等人攔截在此,如今直相持不下。

打,有同門之誼,放,有道魔之別。

浮蘇仰天長笑,原本挽住長發的桃木白蘭花簪因她的動作自空中墜落,散開的長發為風吹得如同怒風中的柳條,頗有幾分駭人:“宗正師兄,師傅屍骨未寒,你就不怕師傅死不瞑目嗎?”

“三魂七魄完整托身,何來屍骨未寒,何來死不瞑目。若真要死不瞑目,那也是因你,魔修,要走可以,留下我乘云宗所學一身修為,交出道宗傳承,交出赤霄。”宗正見浮蘇那笑得張狂的樣,心里暗暗點贊,浮蘇師妹太專業,這戲演得真入骨三分。再對比一下,宗正覺得自己太浮于表面,太落下乘。

“魔女,你潛伏與我宗門,暗中與乃父害得師傅渡劫失敗不得飛升,還有臉說起師傅。”紅塵氣哼哼地揮出劍來。說話間就要撲上來。

但浮蘇輕瞥一眼,好笑道:“紅塵師姐還是省省吧,就您那微末劍意,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別出來丟人現眼。”

這時輪到沉淵上場。如冰似雪的面容破裂。迸出幾分痛苦的表情來:“浮蘇師妹,當真是秦業那老賊害了師傅?”

啊喂,沉淵師兄你不要太入戲。蒼詰就在不遠處聽動靜呢,你罵他老賊,他會一字不落聽去的:“什麼叫害,眼看著渡劫不成功,便趁先保住完整的三魂七魄,這難道不是幫麼。我看你們壓根就不是為師傅,是眼饞我手中劍,眼紅我身上所負傳承吧,賤人果然都這般矯情!”

都是活一大把年紀的老妖怪老妖婆了。誰耍嘴皮子的工夫也不輸給誰,末了,架還沒開始打,先罵個口沫橫飛。浮蘇1vn,絲毫不落下風,反而顯得特霸氣。一個人就把所有罵她的給罵得狗血淋頭,難以自抑,到后來罵著罵著也就打起來了。

遠處蒼詰長出一口氣,這群倒霉孩子,總算還沒忘記正事。

嘴皮子工夫耍得漂亮。浮蘇劍也照樣漂亮,赤霄一出,徹照彤云,眾人被灼得一滯,浮蘇游刃有余地將眾人幾乎就要給收拾得差不多了。收拾到第三個,一想:“不對戲,我不是來贏的,我是來輸的。”

趕緊改變策略,劍意不曾收回,只是稍稍有跡可尋了些。柳歌最先接下浮蘇的劍,兩人劍意相撞,柳歌被震得飛出去數百米,浮蘇:“我明明想趁勢輸掉的,劍意都全部收回來了呀,柳歌師姐,說好的作弊呢!”

“你太快,她太慢。”劍意的快慢和低階高階沒關系,浮蘇自從生完孩子后,靈力通透至極,活似全身所有的關竅經脈都被重新拓寬了一般,因此是她的靈力更快。

心里“嗯”一聲,浮蘇表示她明白了,然后對上元封,元封一臉“別找我別找我,你換個人摧殘”的弱受表情。浮蘇一劍砍過去,把元封砍得昏死,這需巧技,好在浮蘇跟人掐架掐出許多心得體會,剁暈人對她來說如今已是如吃飯穿衣一樣簡單。

眾人一退:“師妹,說好的作弊呢!”

最后,沉淵只得硬著頭皮上,浮蘇心想著,敗給沉淵正是劇本里預計好的,畢竟沉淵劍意最高。浮蘇聲勢浩大的挾劍意擊向沉淵,沉淵倒不慌,浮蘇雖未演練過,但浮蘇告訴過他,她的劍意隨她的心意,不想傷人時無邊劍意砍在身也如春風拂面。

對于浮蘇,沉淵已選擇了相信,迎劍意而上,一劍便將無邊火海斬開條寬敞的路徑來。再一劍,劍意便抵浮蘇心窩,然后天際彤云忽得如同被驚嚇了一般散盡,仿若從來沒有存在過。浮蘇面色刷白地立于一葉舟上,看向沉淵,勉力道:“沉淵師兄,你當真不念同門之誼了麼……”

“從來道魔有別,莫亂攀折。”沉淵冰冷的眸子微睜得比平時大些,看起來冰霜之中充滿怒意。

至此,便該輪到蒼詰出場了,浮蘇恨恨咬牙一笑:“難道,你們真以為我不會給自己留后路!哈哈哈哈哈……爹,您若再不來來便只能替我收屍了。”

卻聽得蒼詰一聲冷哼:“你不是只要你的正道同門,不願認為父麼,如今性命垂危倒想起為父的好來。”

蒼詰只一揮衣袖,眾人便再無法動彈,連眼珠子都晃動不得。蒼詰查看了一下浮蘇,傷勢不嚴重,心脈早有靈氣護持,並沒有出任何問題。之所以虛弱蒼白,完全是浮蘇故意裝出來的,當然,她對自己也挺痕,竟用靈力去沖擊心脈:“你有毛病,想死趁早,別礙眼。”

“我他媽就是有毛病怎麼了,我沒毛病我上趕著回來,以為他們會念著千年之誼;我沒毛病我為什麼癡心妄想,世間還有魔道可平各相處;我沒毛病我為什麼以為您從前是秦業,就不會有人計較您曾經做過冥祖……”浮蘇明顯演歡脫了,潑婦罵街的感覺真的太爽了,浮蘇胸口憋著的那些不快,似乎正通過罵街這種方式被宣泄出來。

流光:“你確定你是在罵街,而不是吃飽了撐的偏要把自己罵個狗血淋頭,提示一下,你還問候了一下你親媽。”

浮蘇看向蒼詰:親爹,我錯了,罵街不該捎上媽的。

蒼詰眼下懶得跟浮蘇計較,把那還沒暈的十幾人都給放倒了,還都受了挺重卻壓根不傷及根本的“重傷”。乘云宗可以向天下正道交待了,天衍峰也不會再因浮蘇的身份而受到牽連,唯一的麻煩就是浮蘇落個千夫所指而已。

對浮蘇來說,被人罵這樣不痛不癢的事,比起師兄師姐和一干好友的安危性命來說,這點小罵名真是太微不足道了。至于以后,蒼詰終有成聖的那一天,到那一天,滄海界只會充滿對他們的贊歌,人們會忘記他們曾經對他們父女的所有指責與咒罵。

其實哪兒都一樣,跟紅頂白,捧高踩低。

把浮蘇跟死狗一樣帶回天原,青冥老祖一看:“老祖宗,這是小祖宗的本來面目?”

“唔,你現在也當知道了,她是乘云宗天衍峰下的劍修。似乎聽她提起過,見你時情急于救朋友,這才誆你是散修,你莫跟她計較。”蒼詰對自家下屬還是很溫厚的,還特地解釋一句。

青冥老祖:我一點也不想問這個,我想問的是李毛毛啊李毛毛!該死的李毛毛,就是死了還要為難人,這麼個傳承人讓老祖我還怎麼動手,那可是小祖宗啊,混帳李毛毛。

“還怨著李少清?”蒼詰這些個屬下,他仔細一想,還真沒幾個是跟李少清沒點恩怨情仇的。

“不怨兩個字說來輕巧做來難。”青冥老祖說罷搖頭嘆氣,再怎麼著他難道還會對浮蘇動手不成,不可能的。

沒曾想,蒼詰指著正在啃雞腿四處販賣笑臉,把眾人逗得都愛給他瞎鬧的胖包子說:“那你揍他一頓吧,老夫不會跟你計較以大欺小的。”

青冥老祖腦袋中轟然一聲,死死盯著沖他笑得紅口白牙,可愛無比的林壑:“老祖宗,您……您是說……”

“道宗轉世,就是他。”蒼詰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小胖子會不會揍得很慘,橫豎小胖子是極耐揍極耐揍的,皮雖不糙肉卻厚,揍上去絕對手感上佳。

青冥老祖看著胖包子彎著瞇縫眼沖他笑,有種想哭的沖動:傳承人是閨女就算了,轉世居然成了弟子,這世道還讓不讓人有點業余愛好了!

見蒼詰帶著浮蘇回樓中療傷,青冥老祖就居高臨下地站在胖包子面前。忽然罩來的陰影讓胖包子極為不適,遂抬頭去看,見是青冥老祖,手一摸從懷里摸出個椒鹽雞翅來:“青冥叔叔,你吃啊!”

李毛毛,你是道宗轉世,有點出息行不行。小祖宗說得沒錯,賣萌者當斬,販賣可愛者當誅,他現在就特想把胖包子扼殺在少年時。最終,青冥老祖卻默默接過椒鹽雞翅,然后哀傷地啃起來,也不知是辣的還是被摧殘了心靈,眼睛瞬間被激出淚來。

在青冥老祖即將崩潰時,胖包子眨著無辜可愛的眼睛,如黑珍珠上罩著薄軟輕紗一般,隔著一層迷濛不清的白,卻遮不住珍珠本身的光華:“噢,看起來不是很好吃,不過眾口難調啊,看來青冥叔叔喜歡吃,那就全留給青冥叔叔了。這是我的一片心意,不要浪費哦。”

青冥:李毛毛,等你長大,老祖我跟你死磕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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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 世間癡男兒,誰不曾熱血

浮蘇的傷,說重,不重,說輕,卻也不輕。全文字閱讀結結實實地休養三天,依舊臉色蒼白得像要隨時吐口氣就能歸去仙鄉。加上原本揣著個大肚子圓滾滾的,這一把孩子生下來,一下子就讓人感覺瘦得厲害,真正是弱不勝衣,站在陽光之下,仿如一桿能為輕風折去的蘆葦,飄萍不定。

蒼詰看得肝疼,讓她少出在人前晃,只把真如抱給她,讓她自己帶著。蒼詰看著是真擔心浮蘇一口氣提不上來,又沒個牽掛就這麼咽氣。好在真如爭氣,浮蘇一見到他,雖說臉色依然不好,身體也欠佳,到底還是抱著真如來哄。

見浮蘇浮蘇半空中的魂魄終于重新歸位,蒼詰也安下心來,便帶小鹿要短暫時地閉關幾日。小鹿有蒼詰一直這麼護持,如今已經到了可以筑基的時候,浮蘇不由得感嘆,修二代果然不同凡響啊!

再說乘云宗,把一干受傷的弟子領回,諸峰峰主看看,雖說傷得嚇死人,其實哪個都沒傷著根本,將養將養也就能好過來。比起秦業在乘云宗所授,這點傷還真不算什麼,乘云宗和天玄宗依然念著秦業的好,到底拿出大宗門的氣派來,將此事就此了解在這一場各宗天賦出色弟子的重傷里。

有人再待到乘云宗鬧事,宗主直接扔出一句話:“有本事上玄冥找蒼詰鬧去,到我乘云宗鬧算不得本事,且,諸位真以為我乘云宗好欺麼。”

一干正道再不敢吭氣,本就是看準乘云宗不好出頭,現在再一看。正主被冥祖救走。乘云宗的弟子傷得十分嚴重。連帶另外三大宗門年輕一代響當當的弟子也都身負重傷。如此,再逼下去,莫真讓四大宗門合起手來,小宗門與散修們人再多,卻也扛不住四大宗門聯手,只得悻悻而去。

也有拎不清的,要求共享秦業所傳,天玄宗宗主毫不顧形象地直接上門破口大罵:“他雖如今是蒼詰。數萬年前卻是秦業,乃玄門十六都弟子,我天玄宗乃玄門所遺正宗。蒼詰以秦業之名出世,所傳之法皆我玄門功法,怎麼,你們是想入我天玄宗做弟子麼。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天玄門只收十六歲以下的弟子,超過十六歲……除非你是元封!”

元封的資質,近幾百年來可謂難有人出其右,這個得把景喚這大能下世給刨開。

這一番鬧。滄海界這鬧劇終于收場。

此時,參悟罷從如願塔下來的景喚方才得到乘云宗的消息:“可了不得。原來那劍修浮蘇真是冥祖蒼詰之女,那山間一戰打得,聽說天地都變了色,血流成河啊!”

“上元師伯若在,想必會很傷懷吧。”

“一個弟子出走玄冥,余下十個弟子皆身負重傷,上元師伯還是去了得好。”

聽了滿耳閑言語,景喚卻沒有著急,而是去找自己的師兄們問。師兄們都約略知道點他的心思,便一邊寬慰他,一邊把事情與他說明。師兄們告訴景喚的與聽來的並沒有多大出入,景喚心一陣往下沉:“諸位師兄,我出去一趟。”

“誒,她如今是冥祖之女,你去……”

“罷了,別管他,世間癡男兒,哪個不要熱血上頭一次。再者說,你看他那副著急樣,不讓他去他能安下心來修煉。”

將一眾師兄的話拋諸腦后,景喚現在滿腦子都是當時雷雨之夜,浮蘇氣息幽微,近乎離去的樣子。明明在如願塔中,在不滅心燈前,已將心中諸念一一破除,但一聽到浮蘇出事的消息,他依然無法穩住心念:“秦浮蘇,你若有個好歹……”

話無法說下去,他也不知道會如何。

想想還對世事一無所知的真如,那個將自己與浮蘇血脈連接起來的孩子,景喚忽然地一停,噴出一口血來,濺落在淺灰僧袍上,染出一串如梅一般的血花。此刻在景喚識海中,有兩個念頭在不住牽,一時是挽著浮蘇的手踏遍山川河流的永世長生之念,一時又是如此心障,必需斬去,不能再留的念頭。

在這兩個念頭的牽扯中,景喚又催起云海向天原而去,沒有再噴出血來,袍子上的血也被他一個滌塵咒清除去。但腦海中的念頭不住翻騰,胸中的血氣也在不住升騰翻涌。

到那小樓前時,景喚一落下,卻沒有動,又是一口血吐出。蒼詰已感應到景喚的到來,一出來看就是這副情景,蒼詰本還想看個熱鬧,說幾句風涼話,見景喚這模樣,趕緊一探:“要糟糕,這是入障了。”

卻忽然,樓中傳來一聲輕嫩柔軟的“啊呀”聲,接著是浮蘇綿綿的笑聲,如薰風拂過水面帶起的水紋一圈圈蕩開,每一絲水紋上都透染斜陽:“真如呀,不鬧了,阿娘沒力氣,下回再玩哦。”

蒼詰冷眼旁觀,只見景喚身形又是一滯,眼眼落在不遠處的小樓上,蒼詰想想沖小樓里喊了一聲:“浮蘇,要沒死就出來看一眼。”

“有您這樣的爹嘛,天天盼著我死,我要真死了,您可得記得養著您外孫,那樣我就雖死也無憾了。”最近幾日,蒼詰就一直死啊死的,浮蘇又從來不忌諱這個話題,倒是跟蒼詰嘴欠上了。

流光默默:異端真會挑時間嘴欠!

蒼詰:我這勞的什麼神,真欠,走人,你們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去。

浮蘇因受傷較嚴重,最近一段時間動用不得靈力,以免經脈受損。所以她現在只能老實聽老實說,自然也就感覺不到景喚來了。不過外邊沒有聲音,浮蘇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的,便把真如放在嬰兒床里,自己到窗口看一眼,只一眼就讓她不由得把脖子縮回窗格后去。

景喚卻沒有再遲疑,不消片刻入得樓中,一看浮蘇那病死鬼的樣,卻忽然發現心中諸念都消,唯一剩下的只有憐惜與憤怒,這兩種情緒倒完全可以兼容並蓄:“你如何,可要借不滅心燈使?”

“沒……咳咳咳咳……沒事。”浮蘇真沒事了,她咳也不是因為身體不好,而是因為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個正著。

見浮蘇原本蒼白如紙的臉呈詭異的紅,景喚差點以為是回光返照,走幾步在發覺他的腳步都有些虛浮無力:“浮蘇,我……”

我什麼呢?景喚原本想說“我在,我照顧你”,也想說“我就在法葉寺,為什麼當時不去找我”,更想說“我們就此一世可好,不管你是魔修還是道修,我不在乎”。可話到嘴邊,哪一句都沒說出口。

“我沒事真沒事,傷得不重,老爹已經把我治個七七八八了,余下的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便可恢復。宗正師兄他們也沒事,都好好的,你千萬別胡來。”禪宗大能的脾氣浮蘇現在真的懂了,就算是景喚,大概也能說出“我去替你收拾他們”之類的話來。

已經拖累了一堆人,不要再加一個,她這小身板,真的扛不起。

“為何不來找我。”景喚到底還是問了這句話。

“我是魔修耶,哪敢上法葉寺找你去,萬一被不滅心燈給滅了,我找誰說理去。”浮蘇倒不埋怨景喚沒來,來一個還多個人要砍翻,費事。

“浮蘇……”景喚見她能這麼說話,精神不錯,臉色又恢復蒼白,雖說有些嚇人,但看著是生機綿綿不絕的。景喚輕舒一口氣,放下心來,心一放下,那諸多念頭又如潮水一般向景喚涌來,一點一點積累,然后沒過頭頂。

見景喚只喊一句,似有話要說,但卻被奇怪地掐斷掉,浮蘇便看著景喚有點不對勁,問流光,流光讓她趕緊跑:“入障了,趕緊跑啊,還等什麼,他若全然入障,只會拿了禪杖拍死你。噢,我倒忘了你現在連靈力都動用不了,那還不快喊‘救命’,難道等天降神子來救你呀。”

浮蘇果斷接受建議,仰面就大喊:“老爹,救命啊,再不來您就真的只能給我收屍了。”

蒼詰聞言翻個白眼,這個忙他也幫不得,入障之后,景喚身邊的防御法器將會自動祭出,那可是禪宗修法。雖說以前他是個道士,可現在他一身魔修功法,禪宗的東西只能敬而遠之。

“自己解決,我說了他不會要你的命不不人要你的命,你擔心個什麼,老實待著,別吵著小鹿,正在筑基最后階斷,容不得半點差錯。”蒼詰說完就不言語了,任浮蘇怎麼召喚都不管。

浮蘇只能一步步看著景喚走向她,然后滿目迷惘,過得片刻才看過來,浮蘇還沒明白是什麼,流光先喊了:“心障已現,他不會聽你的,趕緊剁掉!”

“大能下式,我可不敢剁。”浮蘇看看景喚,覺得她要敢剁掉光頭,佛門諸天分分秒秒得滅了她。

“那你就只能順著他,讓他得償所願,也可以破除心障。不過你是實體入心障,只怕要麻煩,也不知道光頭破不破得掉心障。”流光又坑主了!

浮蘇大驚:“難道他要強上我,我也得順著他。”

“嘁,少裝純,你難道是頭一回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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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6:48:53
第一二三章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退到臺階處,已退無可退時,浮蘇才喊一聲:“景喚禪師。”

只見景喚也停下,雙目並無失神,神情也不見分毫紊亂,但依然深在心障中。靜默之中,浮蘇以為景喚會開口時,卻見景喚連退幾步,左手托缽,右手持禪杖。浮蘇瑟瑟,這怎麼看著像是要把她往死里揍。

“流光。”

“相信宸君。”流光現在也只能這麼說了,本以為是兩人河蟹或不河蟹地吃吃肉掐掐架,結果竟像是來要死要活的。

再去景喚,他的嘴正微微動著,看起來應該是在無聲頌著經文。浮蘇以為這是要滅自己了,正想喊救兵時,景喚仰天長嘯一聲,聲音直入云霄,把天際幾只飛鳥都驚得往下一墜不見了蹤影。浮蘇心下更驚,問流光:“他這是怎麼了。”

“不跟你說了入障麼。”流光也不知道禪宗入障竟是這麼詭異的現象。

景喚的衣裳無風自起,長嘯罷,定定看向浮蘇,浮塵在他身邊化作一片明暗交駁的光圈,看起來更添幾分詭異與恐怖:“惑亂我心,如何留得。”

浮蘇還沒準備時,便見一禪砸來,她嚇一大跳,卻躲也不及避也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禪杖砸來。心想:要命。靈力被蒼詰給封住了,怕她不自覺運轉,現在她就是個凡胎,這一杖砸下下,就要是砸個正著不十成死,也能八成死。

這一杖砸過來,連蒼詰關注著這邊都來不及反應,蒼詰也沒料到景喚真能砸得下去。分心二顧之下。景喚砸下禪杖的時候,他剛剛來得及打開房門。就在蒼詰以為浮蘇不死也要去半條命,浮蘇自己則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那一杖竟在離浮蘇腦門差兩指寬處停住,仿如被什麼定住了一般。

浮蘇:“救命,老爹……”

蒼詰也著急,但禪宗修法,就是他解決起來也頗為麻煩,那防御法器著實扛得住,蒼詰幾招下來竟不見分毫破綻:“喊真如。你喊他,讓他哭也好笑也好。趕快,他會聽你的話。”

“小黃豆,救命,你再不吱聲,就要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了。”浮蘇是越急越沒出溜的脾氣,禪杖還懸在自己眼皮子上,那紫金鈴垂落擦著她的額頭泛起輕響,眼淚都被嚇出來了:“死光頭,你居然真的要殺我,要殺我也光明正大來,趁人之危算什麼好漢,你簡直就是個渣。老娘的元陰是你破的,還生了你的孩子,又不求名不求位,你居然轉眼就來殺我。”

被浮蘇這一打岔,蒼詰都有點不想救她了,這聒噪的脾氣,真讓人恨得肉疼。

好在真如沒半點猶豫,“哇哇”地在屋里哭起來,當著面孩子的笑最牽動父母的心,不當著面孩子的哭聲尤令人心酸,尤其是真如哭得真像要死媽似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一聽到真如的哭聲,景喚便抬頭看向小樓中,那是他的血脈在哭泣,在擔憂。景喚有片刻失神,然后恍然又回過神來,再看向眼前,浮蘇已癱倒在臺階上,他手中的禪杖幾乎就砸在她臉上。就算有真如的哭聲號啕而來,景喚依然身在心障中不曾出來,只是這一杖到底沒有砸下去:“以后,莫出現在我眼前,我不能保證每一次都能放過你。”

浮蘇眼淚愈發止不住,不是傷心難過的,剛才是嚇的,現在是劫后余生大起大落驚出來的:“這次也不是我出現在你眼前好不好,是你過來的,一過來就要殺我,我上輩子欠你啊!”

看浮蘇蒼白著臉哭得面帶斑斑淚痕,不由得皺眉,這一皺眉心障便被壓下去:“莫哭,總是我有負于你,你修為高,見了我也莫留手便是。”

浮蘇:……

流光:光頭對自己從來就狠。

蒼詰見這邊沒事了,也舒一口氣。

本來,景喚還想進去看一眼真如,但見浮蘇淚流滿面,卻衣袖一振,就此駕云離去。蒼詰也以為浮蘇是真的傷心了,但景喚一走,她就起身擦眼淚,用滌塵咒清除身上塵土,最后拍胸口:“小命得保,老爹,太嚇人了。”

“嗯,好在再過一月你的修為便可恢復,他破不得心雖魔障,便不能破化神入返虛。倒是你境界無阻礙,怕他作甚,就他眼下這樣的修為境界,你又不是魔修,剁他還不跟砍瓜切菜一般。”蒼詰長舒一口氣,屋里的真如也停了哭聲,便對浮蘇說:“去看看真如,小孩子嗓子嫩,哭那麼大聲,莫壞了嗓子。”

浮蘇聞言趕緊進樓中去,真如在嬰兒床里自娛自樂,見親媽過來,便露出個無齒的笑來。浮蘇看了看,見真如無事,便取了真如能吃的靈果來,讓他吸吮了幾口靈果漿汁,這才安心又放他在嬰兒床里:“黃豆,謝謝你哦,要不是你,今天我就要給你爹拍死了。不過,不用怕他,等阿娘恢復修為,打他有余有剩。”

真如“呀呀”幾聲,揮著小手,似乎在說“阿娘,爹要是敢欺負你,我替你揍他”。浮蘇笑瞇瞇地戳戳真如小嫩臉,道:“好啊,那你要快點長大,嗯,幸虧也是跟普通孩子一樣一年一年長個兒,否則真要命。”

說完浮蘇又想起自己悲催的命運:“誒,我如今是他心障,不破他不能得證果位,要破卻似真得殺了我,這可怎麼是好。”

流光:“本來還有一個方法,你與他結為道侶,可現在看也來不行了,好像真的只有殺你這一條路。他現在已經克制不住心中對你的殺意,今天差點就把你給拍死,禪宗對心魔真的從來都是一個殺字,他今天能留你性命,真是僥天之幸。”

“等等,好像是個死循環,流光你想想,他破不得心障打不過我,要破心障又得弄死我,這樣下去他沒機會證果位了吧,那……那天宸怎麼辦。”浮蘇一想,算了,隨他去吧,道宗不愧是天宸的好基友,給他挖這麼大一坑,真.好基友,不止一被子。

“少擔那麼多閑心,他自能重證果位,你還是擔憂自己的小命吧。”流光默默嘆氣,前主人,絕對是真真正正專注坑隊友十萬年的主啊!

過得月余,浮蘇終又生龍活虎,渾身靈力比從前還要更精進幾分,返虛中期只怕也不太遠了。雖則現在她在滄海界一出現,肯定要被喊打喊殺,但她現在得全心照顧真如,還真沒工夫四處晃修著被他們喊打喊殺去。

且說這天,浮蘇逗完真如,把真如放在嬰兒床里讓他睡,已筑基的小鹿跑來狗腿地跟前跟后伺候,還包把浮蘇逗樂來。浮蘇現在已沒什麼情緒上的問題了,可小鹿總還想著她前段時間身體不好,情緒還低落,固執地天天跑來哄她開懷,真是比宸君都貼心吶——蒼詰都快要酸死了!

“為父要出天原一趟,小鹿家中有些雜事,陌塵他們三個也該回家去看看父母了,你好好在天原待著,莫四處亂轉悠,要被正道修士圍了,也別講情面。”蒼詰叮囑完就抱上小鹿走人,小鹿眼里壓根沒他啊,全是師姐師姐師姐。白天要哄師姐開心,晚上要跟師姐“睡覺”,平時修煉都要分出心來擔憂著師姐。蒼詰都忍不住懷疑,小鹿壓根就不是為他轉世重生而來,她是為浮蘇呀。

蒼詰帶著幾個小的一走,浮蘇一個人待著哪還有點趣味,青冥老祖也沒工夫跟浮蘇天天湊一塊,人家好歹一方大魔,有的是事要忙。浮蘇便只得帶真如在天原走走,天原之中,倒真沒人敢對她怎麼樣,誰不知道青冥老祖是蒼詰的下屬,敢在天原對她動手,簡直就是找死。

再說,其實很多人並不認得她,她又不是名滿天下的風流人物。

到天原后,浮蘇一直沒有見到淡云,問青冥老祖,青冥老祖連忙撇清,生怕小祖宗懷疑自己有行不軌:“那淡云,是小祖宗來天原生產的幾年前走的,聽聞是與一位修士一道走的。”

“難道是他,如果不是他淡云姐不會離開的。”江淡云在天原只為等一個人,如果不是那人來,江淡云不會離開天原。只是那人,浮蘇一直覺得不靠譜,聽著江淡云的形容就是個不靠譜的。一等就是萬年,修士的壽元再長,也經不起這樣的等待,蒼詰被天道關著還只讓小鹿等一千多年呢。

浮蘇找人去問客館里的掌櫃,看看掌櫃知不知道淡云去了哪里。

差出去的人過好些天才回來答話:“有留下線索,屬下便循著線索查下去,倒是見到了那江淡云,不過,屬下提起小祖宗的名諱,她卻像不認得一般。屬下原以為是不欲談起,但細看神色,卻又不像,屬下覺得那江淡云似是中了別人的詭計。”

浮蘇一聽有點著緊,擔心江淡云出事,但答話的人卻道:“小祖宗別急,屬下辦事自然妥當,已留了人在江淡云處觀察著,若有異樣,自會來告知小祖宗。”

聽罷,浮蘇想想也是,她現在不方便出滄海界,還是老實在天原待著等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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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章 終于可以開葷了!

近日無事,浮蘇便閑著翻了翻魔修的功法典籍,她本是想做個參照,現代人嘛,總會有些從老祖宗那里借來的智慧,“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浮蘇翻翻典籍,卻看著魔功頗為有趣,便運功試了個粗淺的。

道修入魔修不難,慢慢修魔功,一身靈力便會化作魔息,若只作個參詳,修完之后運行幾周天便可散去,因此倒也沒有妨礙。浮蘇以為自己是蒼詰的女兒,修魔修功法肯定事半功倍,卻很奇怪,最粗淺的入門功法,她竟也修不得,這讓她相當不解。

浮蘇問流光,流光也不懂,這下總算遇到件流光也不知道的事了,浮蘇取笑流光,流光便鉆進乾坤鐲里再也不理會這不知好歹的異端。雖然被取笑了,流光也還是很費思索,浮蘇雖然資質不頂好,但以返虛期修為修入門魔功,應該得心應手才是,但浮蘇竟修不得。

蒼詰不在,浮蘇實在找不著人問,便去問青冥老祖,青冥老祖思索片刻道:“這還真不曾見過,魔道之間的功法,原本就可以互相參詳,怎麼小祖宗竟無法修魔修功法。想來,您還是待老祖宗回來再問吧,老祖宗所識甚廣,必能有解。”

參詳不得魔功,浮蘇就把魔修功法通通又束之高閣,老老實實修自己的正道修法:“或許是寂滅劍意大霸道也有可能。”

說到寂滅劍意,浮蘇又想起關于寂滅之上還有一重的想法來,只是最近忙著胡思亂想,又天天逗弄真如。還真沒好好參悟過:“流光,若寂滅是由滅至重生的過程,那麼重生之后又應是什麼?”

聽著浮蘇的問題,流光忽然一陣沉默,半晌后才忽然像是醒了大夢一樣恍然道:“天地自混沌中開,萬物自寂滅中生,難道又要歸于五行?”

唔。按道門最愛一生萬物,萬法歸一之類的見解,這個道理還真有可能。不過,水之劍意還能怎麼精進,浮蘇實在想象不到。寂滅已有了將一切化作虛無的能量。那寂滅之后又該是什麼樣一番天地?

想不通浮蘇也不勉強,過得幾日,前幾天來報過淡云下落的屬下又過來遞消息:“小祖宗,那江淡云似是為人所攝魂,因而記憶全失,靈智全消。”

“淡云姐已是大乘期。誰人能輕易攝去她的魂魄。”常人有三魂七魄,若攝去其中一魂四魄,就會記憶全失。靈智全消。浮蘇實在想不出,就算是渡劫大圓滿的修士,按說也不能將大乘期修士的魂魄攝去,除非……除非全無防備。完全放開心神。

“屬下與那江淡云並不相熟,但想必是至親近之人。”

浮蘇陡然一驚,想起讓江淡云心心念念守了萬年的那個不靠譜的人來:“莫非是他,若是他,他這是想把淡云姐怎麼樣。派去的人弄清了情況沒有,怎麼會在凡世,那里可有什麼古怪。”

“就是普通民居。屬下的人跟了江淡云這麼久,也不曾見她使出修為來,屬下懷疑江淡云許是被人當作爐鼎給攝去了一身修為,又取走一魂四魄讓她只能記憶全失地作個普通民婦。”

歷來雙修功法就有兩種,一種是雙方互有增益,一種便是單方面的強取豪奪。浮蘇忽然心頭一寒,若當真是淡云等的那個人,那人就真的很該死:“可有人看守?”

“不曾,被采擷過的爐鼎鮮有翻身之日,取走的一魂四魄想是作賊心虛。”

失去一魂四魄,可以依著身體發膚與尚存的魂魄招回來,但浮蘇卻不會,蒼詰倒是會,不過雖然那是親爹,也不能事事讓人勞煩:“那淡云姐過得好不好?”

“屬下的人瞧著倒是過得頗為不錯,那家人對她甚好。”

女修散去一身修為,憑著經脈中蘊含的少許靈力,也會比旁人要多活些歲數。浮蘇是很想救回江淡云來,但卻又覺得救回來,只怕淡云也好不了,但魂魄還是要招回來的。待日后找宗正幫忙,宗正最擅長這個,一想又惆悵得很,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乘云宗看看師兄師姐們。

“放個人在淡云姐身邊,莫讓人欺了她便可,其余的人便撤回來罷。”

“是,屬下告退。”

因有江淡云的事,浮蘇連天原集鎮都不願去,便只在青冥洞府附近偶爾閑轉悠權當散心。不過,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閑轉悠,還能遇上某個光頭,浮蘇見到人時,拔腿就想跑,不過腿還沒邁呢就又停下:“嘁,要跑也是他跑,我堂堂一高階劍修,怕他個鬼呀。”

不過,光頭居然沒發現她,浮蘇頑心一起,便降落到溪邊。光頭正在溪邊一處巨石上禪坐,雙目皆閉,林間微風吹來鳥聲與水聲,讓光頭身邊顯得更加清靜。有日子不見,光頭好像愈發可口美味起來。

“別盡想著美味可口,他好像受了很重的傷,你居然沒看出來他氣息幽微。”流光忽然想,要是今天浮蘇不閑得無聊出門晃悠,光頭會不會就此玩完。

“呀,真是,我去看看。”浮蘇走過去,景喚在身邊張了禁制,不過那對浮蘇來說不堪一擊,蒼詰那天完全是因為禪宗修法對魔修功法自帶免疫。走進禁制中,浮蘇搭手扶上光頭脈門,不消片刻臉色就難看起來:“怎會這樣,靈氣枯竭,經脈紊亂,這是何人所傷?”

“別管何人所傷,趕緊把人送回法葉寺去才是正理,現在大概只有不滅心燈才能救他。”流光催著浮蘇趕緊把光頭送去療傷。

浮蘇剛想將景喚移到飛舟里,卻一抬頭就迎上景喚睜開的雙目,浮蘇嘿嘿給個干笑:“景喚禪師,好久不見。”

景喚若非受傷嚴重,真想祭出禪杖來揍她一頓。怎麼聽都像是在幸災樂禍:“不要動我。”

浮蘇以為是景喚嫌棄她是個魔女,遂眼睛一瞇,哼哼道:“不動就不動。”

“這防御法器名作不動,這法器自來用作防御神魂入侵,也可防神魂失守。讓你不動便是如此,一旦我有所動,法器便會失效。我的神魂便也要離體。”景喚輕嘆一聲,看向浮蘇,道:“你可以安心了,今日這劫,只怕我已過不去。日后自再無人當你是心障欲除之。”

浮蘇:“你又打不過我。”

景喚:……

“光頭,你真的沒救了?”浮蘇問道。

“嗯。”

“流光,他還有救嗎?”

“可以,而且最好救,轉世重修失敗后果很嚴重。”如果只是肉身受損,而不是神魂受損。自然沒關系,可景喚是神魂受損吶。

“怎麼救?”

“簡單,你做回爐鼎就行。我早就說過,你就是天道給他準備的爐鼎。”流光幸災樂禍極了,看這兩別扭的人猶豫不定,真是太爽了。所以它看到兩人都一臉詭異的表情后。很滿意地回了乾坤鐲,斷開與外界的感應,它表現得很清楚——你們可以吃了,我主動給你們騰出空間來。

景喚看浮蘇:……

浮蘇看景喚,舔嘴唇:“咳,為了道義,我便救你一回。”

咳。為什麼她這麼痛快啊,太不矜持,太不自愛了。再看景喚也是雙目圓睜,一副“你竟如此”的表情,浮蘇“嘁”一聲,湊到景喚耳邊呼著暖暖氣息地道:“要麼死,要麼欲仙欲死,你選一樣。”

景喚眼睛睜得更大:……

浮蘇頓時心里一陣狼嚎,終于可以開葷了!

只是手指一碰到景喚,又縮回來,這樣……這樣把天宸置于何地,她明明愛的是天宸啊!浮蘇真的很擔心自己的節操,因為她該死的想吃啊!

不過,光頭這樣坐著不能動,動作難度很高啊!

浮蘇想想,算了,節操暫時先扔掉吧,吃完肉再撿起來就是。于是伸手去解景喚的袍子,但景喚坐著,壓根解不開,浮蘇那點色心全被勾起來,當下也不遲疑,指尖生出一團小火焰來,一彈便落到景喚的袍子上,頃刻間便將景喚的僧袍燒得連灰燼都沒剩下。

光溜溜坐著的光頭讓浮蘇想起個很不純潔的招式來——觀音坐蓮,沒吃過豬肉,也聽過人怎麼吃豬肉嘛。至于景喚瞪她,你當是瞪誰誰懷孕麼,而且孕也懷過了,怕你啊!

伸手又在禁制外加層結界,以防有人路過。然后褪去下裳褻褲,在光頭身上一通揉捏,光頭被她給封了嘴,只能就這麼瞪著雙眼看著她,浮蘇嬌媚而笑,手指輕點已然滾燙不已的硬物頂端,俯在景喚耳邊說:“這麼瞪著我也是沒用的,而且我是充當爐鼎救你,別弄得跟我在強x你似的。”

說罷,將那滾燙的硬物納入身體中,但因景喚盤腿坐著,只納入小半,浮蘇“嚶嚀”一聲,很是不盡興,好在她日久沒吃肉,景喚記憶不多,兩人這麼磨蹭著,竟也到達高|潮。

高|潮一達,浮蘇身體中的本源靈力便源源不斷地進入景喚體內,之所以不能直接傳輸靈力,正是因為雙修之法,妙在可以引出彼此體內的本源靈力,唯本源靈力能定神識,唯本源靈力能安三魂七魄。待靈力在景喚身上運轉數周,他便可以動了,浮蘇雖然沒吃得很盡興,但還是想著趕緊起來走人,免得這渣又要來喊打喊殺。

卻沒想,景喚雙腿一張,放開盤坐的腿,將浮蘇的臀輕輕托起,然后松手由著浮蘇重重落下,浮蘇“唔”的一聲輕吼,徹底將自己的打算給拋在了腦后。

峰戀被采擷,身體被一次次托起又放下,比之方才的不盡興,現在正叫一個酣暢淋漓。

“天宸……天宸……”

景喚眸光一動,興致消去大半,但眨眼間便又消去,只將浮蘇托起,又重重往下壓,這一下便頂到最深處,浮蘇不由得哭喊出聲:“你輕一點……”

“我是景喚。”只有重一些,你才會記得,我是景喚。

又來一個拎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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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被壓其實也挺好的

林間,斜陽宛轉與浮波之間,撩動的浮光在陰涼處游移。閱讀浮蘇將腦袋擱在景喚肩頭,雙手無力地垂于身體兩側,溪間的光影將林間返照得更加清涼,明明是好天氣,明明是極致的愉悅還在靈魂中余韻不絕,但她卻忽有種樂極而生悲的感覺。

輕嘆一聲,伸起無力地手抱著景喚的腰身,然后靠得更緊:“光頭,我們這樣算怎麼回事呢,我愛天宸呀,可我……我好像真的已經墮落了。這歡愉,我極喜歡,但明明是該拒絕的呀。”

聽著浮蘇著“我愛天宸”四個字,景喚眉頭皺得如同深壑,抬手理順浮蘇披散于肩后的青絲,卻發現越理越亂,就如同此刻的心:“魔女與師妹之間,我也曾有此念,但此刻你們已是一人。浮蘇,我們不要互相折騰了,天宸與我亦是同一人。”

“可是,你不是他啊!”浮蘇說完又嘆口氣,她也知道自己這就是死軸,可沒辦法,就算現在景喚的氣性越來越像天宸,可沒有那些過往的記憶,她依然沒辦法把景喚當成天宸。

“以后自然就是了。”說罷,景喚又皺眉:“你這頭發怎麼越理越亂。”

浮蘇嘿嘿一笑,她真沒費心思去打理過頭發,所以有點毛糙,卻不肯示弱,作高深狀地說:“你理不順的不是我的頭發,而是你的心。”

景喚:……

山間,忽有一只靈獸輕嘯一聲,調子很柔和。悠揚得仿如歡樂時的低吟。景喚似乎發現。此刻。好像心中諸念都消去,心障魔障似乎全無一物,似乎他已經很久不曾如此刻一般平靜過:“浮蘇。”

“嗯?”

“與我攜手,何如?”

微微拉開自己與景喚之間的距離,浮蘇也皺了眉,若是沒有天宸,此刻她會答應吧,應該會的。可是有天宸啊。她期待著某一天,天宸朝她伸出手來,問她一句“可願與我永世長生”。所以,她還是有執念的,這種執念,從天宸十指柔和地給她穿上衣服的那一刻便已深種在心中:“我……我,抱歉。”

浮蘇這時候覺得自己簡直渣得不能再渣了,肉要吃,卻又不願點頭答應人家以后光明正大吃的請求。她考慮的甚至不是魔道有別,兩人之間會面臨著相當大的阻力。她想的僅僅只是,她想把點頭說“好”的那一刻留給天宸。

千載歲月到如今。她所執著的,也無非一個天宸罷了,所以她相當執著,無論如何也放不下。

“浮蘇,你分明不過才千余歲,在何處見過我的上世?”這是景喚心里一個天大的疑團。

浮蘇:……

這個可怎麼解釋,也不知道到不到說明白的時候,思來想去,浮蘇覺得不要再瞞著景喚:“記得蒼山澄塘一帶麼,那一回我們被困在大魔陣中,那紅衣大魔你可還記得。”

景喚點頭:“自然記得,怎麼,這其間還有我不清楚的事?”

“那紅衣大魔給我們下了藥,一夜歡愉之后醒來,我便看到了天宸,那時你心神遠不如現在強大穩健,天宸便將記憶收走。然后是廬山,也是魔修,不過那一次,我差點死在他掌下,若非我是道宗傳人,只怕早已沒了性命……”浮蘇用低低的聲音,將往事一筆帶過。

她的話,讓景喚許久都沒有聲音,到最后,景喚有種想把自己的上世弄出來滅掉的心:“難道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我若一入障,腦子里唯一的念頭就是殺了你,你知道不知道。保障,上世的神識印記都不能保證關鍵時候能出現,你又怎麼去相信那份虛無的保障。”

重新被景喚按回他懷里,浮蘇悶悶地道:“上回你不是就沒下手嘛,雖然后來是真如的哭聲把我給救了,可在真如哭前,你那禪杖不是也沒砸下來麼。而且,那天是你趁人之危,我受那麼重的傷,又被封印了靈力,當然只能任宰割。現在可不一樣,我修為境界比你高,又身負寂滅劍意,你怎麼是我的對手。我還想,如果你再敢對我下手,我就把你揍個半死呢,讓你上回欺凌我這弱小。”

這一說,景喚又有些啞然,是啊,要破心障得滅她,但想滅她得精進修為,畢竟現在她境界更高,可想精進修為又必先破心障。于是,景喚也說不出話來了,這真是一個解不開的難題:“下回看到我入障,你便把我揍個半死也不怨你,浮蘇,莫要多想了,我便是我,不管是天宸還是景喚,都是我,明白嗎?”

艱難無比地點點頭,浮蘇依然有種詭異的背叛天宸的感覺,而且深感罪惡,因為她一點也不抗拒景喚的懷抱,還挺樂在其中:“流光說得沒錯,你是真的對自己挺狠的。”

景喚:……

“我跟你說正經的,入障如同道家的入魔,一旦入障,比道家的入魔還要難以清醒過來,除非破解。上回是你僥幸,下回可未必有這麼好的氣運,萬莫留手。”景喚就怕她一留手,被自己拍死了,到時候未必是破障入返虛,更有可能是萬劫不復。

“好……好吧。”浮蘇打光頭,真的不怎麼留過手,現在不用遮掩身份,藏頭露尾,下次真碰上,絕對要往死里揍——早就想揍他了,既然都如此要求到她跟前,當然是“勉為其難”答應他!

見她點頭,景喚才長舒一口氣,他只覺得這一趟轉世重修,肯定與往世的格局有異,或者其中出了什麼差錯,否則禪宗大能下世蔫能如此。雖不知道大能下世到底怎麼樣,但怎麼也不是現在這樣……

“不要亂動,到時候又疼得哭別來咬我。”景喚倒吸一口涼氣,浮蘇只不過輕輕挪挪臀,便讓無法自持地有了反應,再看浮蘇,她竟以膝蓋微微支起身子,看向那又有了反應的炙熱,嘻嘻地沖她笑,明明是壞壞的笑,此刻在他眼里也充滿各種誘惑人心的味道。

“分明是一個人,為什麼上世下世就差這麼大呢,會不會是投錯了胎呀。”浮蘇說完,意味深長地看向景喚:“我以前都沒像今天這麼疼過的。”

景喚:你就是欠收拾。

眸光一暗,欲|望在胸胸襟中一點一滴凝聚,然后燃燒成雄雄烈焰。托著浮蘇雙臀的手揉向泥濘之中,輕笑一聲在她耳邊道:“你這是在激將,看來倒是我太低估你了。”

景喚忽然地雙手一用力,抱著浮蘇一道站起,然后復又坐下,不過再坐下時已然將浮蘇換了個方向。此時浮蘇掛在景喚的臂彎里,視線十分自然地下垂,便落在了自己雙腿間,一下便紅了臉。

修長的食指與中指剝離開花瓣,露出藏在其間的蕊珠,浮蘇再老妖婆,似乎也無法直視這一幕。腰身一拌,整個人的曲線被拉得極長極順,然后便聽得景喚在她耳邊輕吐出氣息說道:“要麼?”

浮蘇:……

“不要。”沒好氣地答道。

“當真。”那只左手,愈發在雙腿間作鬼作怪,一汪蜜水已落在他掌心,然后他揍起來,湊到浮蘇眼前,放|浪無比,飽含情|欲地道:“魔女休得騙小僧。”

這一句話出來,浮蘇頓覺世界完全崩壞掉了。

就在浮蘇要嚴辭拒絕時,景喚輕吐一口氣吹去掌心的蜜水,然后左手又向下摸索去,那濕熱不堪處門戶已開,被打開的花瓣竟似再也合不上,任由那幾根手指將她扯得大開,又沾上汁液的手指一次一次潤滑無比地摩擦著她身體最嬌嫩的那一枚。見浮蘇動情得已眼神迷亂,景喚復又于浮蘇耳畔,低沉如歌一般地道:“魔女,要麼。”

尼妹,這是要玩什麼啊,浮蘇哪里還忍得住,連連點頭:“我要,我要,我要……不要再折磨我了。”

景喚悶悶地低哼一聲,將浮蘇擺正,右手一手托起她的臀,左手食指自花瓣間劃過,然后在她耳邊聲音略沉地道:“將這兒張開,坐上來。”

浮蘇如同入魔一般,依憑著景喚的要求,自己伸手摸索而下,將自己的身體張開,然后重重地坐下,將兩人完全融合在一起。這一刻,似乎什麼都不在重要,重要的只是他們對彼此的需索,身體,以及靈魂,似乎都在這一刻相融。

過后,浮蘇極其懷疑自己其實就是個給肉吃,什麼原則節操底限可以通通拋掉的人渣。然后,她覺得,其實也不錯,人渣就人渣嘛,身為浮海界人人公認的第一魔女,不渣一點怎麼可以——這種思想,通常被我們形象地形容為破罐子破摔。

到最后,兩人歡愉至極時,景喚深入她身體內,緊緊地扣住她的腰,不讓她往后退一分,聲音沉而堅定地道:“記住,此刻,我是景喚。”

浮蘇直接還他一句:“你不說是一個人麼。”

景喚:……

這一幕,叫一步錯,步步錯。

更形象一點來說,叫一朝吃錯肉,從此大能不翻身,嗯,被壓其實也挺好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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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 奴家來者不拒喲

景喚睜開眼時,林間已是朝陽晨露,宛轉生光。

四周有清風拂過,散開陣陣屬于山間獨有的氣息,以及一縷淡香,這香並不帶著女兒家的溫柔,也有別于林間草木,微有些清甜,但若不細品,卻會輕易錯過,輕微的仿如千里之外開了一樹桂子花。佳人香在,人卻走遠,景喚現在連氣她的心都沒有——他居然覺得這很正常啊,理所當然他一睜開眼,浮蘇這小沒良心的又跑掉了呀!

也是,跑是自己讓他跑的,怕打起來傷了彼此,如今他傷雖好得大半,但心神不穩,萬一將心障與魔障勾起……到時候不怕他要弄傷浮蘇,他就怕好不容易雙修才養好的傷又舊傷添新傷,他現在當真不堪一擊吶。

“浮蘇啊,我到底該拿你如何?”殺,別開玩笑,打得過現說,娶,更別開玩笑,那沒良心的上一刻吃得美味無比,下一刻衣裳穿好就能擺擺手瀟灑轉身。景喚覺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隱約覺得就算加上以往的歷世,自己從不曾為個女子如此。

想起昨日的纏綿繾綣,景喚又不由在嘴邊染上笑意,不管是師妹還是魔女,浮蘇向來就是這般熱情,勾挑得她情欲起來,她便熱情得出乎意料。若以前是“我睡過的女人怎麼可以與別人再有瓜葛”,那麼如今在景喚的心里就是“我所中意之人怎可讓她逃過去”。

不過,浮蘇那一句不知是囈語還是嘀咕的話讓景喚又相當相當惱火,什麼叫“還是天宸比較好吃”。這該死的魔女。死性不改。待到來日境界高過你。定要把她放在膝上,狠狠打一頓屁|股。

說到屁|股,景喚的手張開又合攏,合攏又張開,似乎那滑膩柔軟帶著微微甜香的柔軟臀瓣還在手中被他揉捏著,嗯……手感上佳。

浮蘇此時,揉著腰回青冥老祖的地盤:“為什麼我堂堂一返虛期劍修,居然還會腰酸吶。這太不科學了。”

“你是被采補,當然會腰酸,而且……你不覺得你們實在有點太貪多了嗎?”流光想想就替光頭擔憂,從頭天上午到第二天凌晨,斷斷續續,這兩人簡直是不要命吶。得虧是修士,這要是普通人,早已經是死魚一條了。

“噢……嘿嘿。”呆笑中,昨天的味道當真好極了,當然。得把最開始的那個高潮排除在外。雖然自己身子有點虧,畢竟當了爐鼎嘛。不過,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吃虧,她的肉身得到了大大大大的滿足。

“異端,你沒治了。”流光不忍心看,更不會傻得提起,宸君景喚之類的話題,就讓浮蘇這異端單純的回味一下纏綿的愉悅吧。離青冥老祖地盤不遠時,流光感應到附近有人在打斗:“浮蘇,好像有乘云宗的人,我感應到了乘云正法。”

浮蘇“嗯”地一聲,雖然還在呆笑中,但腳下一轉,人已馭劍往打斗處走去,待到地方,浮蘇才從呆笑轉為皺眉,甚至有些憤怒。一小片長滿紅色果子的林邊小徑上,天原所有有林木的地方都等同于一個范圍標識,凡有林處往里再進發便是青冥老祖的地盤,一般沒人敢來鬧事,畢竟青冥老祖也不是善茬。

但此刻,碧葉紅果掩映下,二十幾人正圍攻著三個人。那二十幾人服色各異,倒看得出來是小宗門弟子,浮蘇平日里再不關注,卻也一一都認得出來是誰家弟子。至于被圍攻著的三人,卻正是天衍峰下的普通弟子,浮蘇的憤怒也正源于此。

“囂張什麼,天衍峰了不起啊,不就是那出了個冥祖之女的天衍峰麼。”

“養魔為患,如同通敵,乘云宗竟如此放縱,實在太不把我正道諸門派放在眼中。”

那三名被圍攻的天衍峰弟子已漸有些不支,但卻一個字不還嘴,只強撐著連個服軟求饒的字都不吐。浮蘇見狀,也體會到了蒼詰那種“宗門好歹還有幾分風骨”的感覺,遂在云上冷哼一聲:“好囂張的氣焰,不知這是青冥老祖的地盤嗎?如今滄海界的小輩是越來越不講規矩了,打架打到我家老祖家門前來,是想警告一下我家老祖麼,要不要我去請我家老祖出來觀戰,好受下教。”

浮蘇在白空中並不落下,預備那二十幾人不停下,她就把那些人一個個全收拾了。二十幾個人圍攻三個人這麼久都沒攻下,這二十幾個人的修為境界可想而知不怎麼樣,打他們,浮蘇連想都不用多想。

那二十幾人卻忽然都停下,有人這才看到旁邊的紅果林子,這紅色的果實是可以食用的,雖然味道不好,但勝在可以充饑,且有少許非常駁雜的靈力。這紅果高階修士看都不會多看一眼,但對來天原歷練的低階弟子來說,這是不可得多得的好食物。雖長在青冥老祖地旁界上,但多少年來低階弟子們結伴來采倒也沒出過事,青冥老祖能在天原種出樹來,又怎麼會在乎這些個果子。

本來這時候,明理的客氣幾句,換個地方打或是怎麼的,就可以把這事過去。雖然浮蘇打定主意要把那三個撈出來,但也不至于明著就把這群人揍一頓狠的,不過暗地里使絆子而已。但,那些個小宗門弟子明顯不怎麼明理:“哼,魔修爾,竟敢在我正道修士面前放肆,青冥老祖又如何,還不是窩在天原這龜殼里不敢出來,逞什麼能耐。”

浮蘇覺得這群小子真是腦子擱家里沒帶出來,眼睛一瞇,魔修就魔修,近來愈顯修長的眉眼讓她這麼一瞇,倒顯得有幾分鳳眼桃腮的風情。下邊有雙修門派的弟子,看了心中癢癢,嘴上便不干凈起來:“……來,小爺我幫你凈化凈化,省得你一身罪孽。”

在滄海界活一千多年,浮蘇就沒這麼被調戲過,當即冷笑一聲,從乾坤鐲中祭出幾張符咒來,全是蒼詰當初給她防身用的。她不想暴露自己的修為來自乘云宗,否則等他們想通來,那三個弟子只怕更要人人喊打:“可以呀,待你扛住我九九八十一道符再說,老娘從不喜歡不持久的男人,記住嘍,今天少一道老娘都不能放你們過去。”

布符咒時,浮蘇將九九八十一道符咒按八卦排例,這是為了免得中間那三名弟子再受二次傷害。這九九八十一道符里,什麼符都有,蒼詰不要錢似地塞給她,她就不要錢似的往外扔這麼一回唄。

雷、風、火、冰,各種符咒次第引發,開始十幾道符咒還抵擋得似模似樣,到四十道后,基本都不成人樣,一個個早被火燒雷劈,冰封風卷,簡直跟末日災難現場似的。浮蘇很滿意,覺得自己要是回了現代,去劇組做個特效都能活得無比滋潤。

到六十道符咒后,下邊就開始求饒的跪地叩拜,哭爹喊娘的涕淚交加,罵街的滿地打滾。浮蘇再去瞧天衍峰那幾名弟子,雖然說不好受,卻也努力扛著,當然,這也得益于他們雖然狼狽,受的傷害卻遠比那二十幾人要好得多,要不然誰還能保持得住教養不罵街。

“嘖,不持久的男人沒前途啊!”浮蘇說完把剩下的二十道符收回,用“小可憐,姐姐疼你們”的表情看著那二十幾個倒霉蛋,問道:“郎呀郎,可還要來凈化奴家。”

下邊二十幾人,加上三名乘云宗弟子心頭都一陣惡寒,落在這女子手里,哪還有好,自然是風緊扯乎。有人先跑,在原地的人見浮蘇沒追的意思,就敢跟著跑,浮蘇見狀只是嗤笑,卻並不言語,自然更不會去追。

最后,那三名乘云宗弟子卻沒走,浮蘇挑眉看向他們,道:“不逃?三位小郎君也想留下來玩玩凈化什麼的麼,誒呀呀,奴家來者不拒喲。”

“咳……浮蘇師叔,您別取笑弟子等人了。”天衍峰的弟子,還是多半都見過浮蘇的,這三名弟子中,其中兩個都見過浮蘇。乘云宗雖說態度擺得很鮮明,但既沒罰天衍峰,也沒將浮蘇趕出宗門,只對玄冥魔修開炮,弟子們便清楚,這師叔還是師叔,而且就剛才的情況來看,這位好像……不是很好得罪。

見他們認得自己,浮功輕佻的眉眼一收,垂目輕嘆一聲道:“師兄師姐他們都好嗎?可有人為難他們?傷可都好了?”

“回浮蘇師叔,都好,不曾有人為難天衍峰。”

“明目一雙就別說瞎話,行了,滾吧,回去好好修煉。”浮蘇說罷轉身走人。

待到三名乘云宗弟子回過神來時,每個人懷中都多了瓶上好的療傷丹藥,還並著防御法器一人一枚。三人面面相覷,卻也都不知道該怎麼言語,只得向浮蘇離去的方向深施一禮,然后也轉身離去。

縱算浮蘇已經把傷害減輕到最低,但還是會有人受到傷害,浮蘇心中十分愧疚,因她一人,天衍峰上下不知多少弟子會受到這樣的折磨。想了想,浮蘇又轉身,追上那幾名弟子,扔下一個乾坤鐲,里邊裝得滿滿的,都是低階弟子用得著的東西。她從蒼詰和道宗那拿得的,她自己也用不上,給他們也好。

見浮蘇追上來,二話不說,塞一乾坤鐲就走,三名弟子又愣,打開一看繼續發愣……

“浮蘇師叔家里開法器鋪子的嗎?”

“要是開法器鋪子的能有這些事,傻了吧。”

“拿回去給大師伯吧,想來浮蘇師叔應當是這個意思。”

“可惜今日不曾見到浮蘇師叔使赤霄劍,否則嚇也嚇死他們。”

“又傻了吧,要是赤霄劍使出來,那些風言風語只會更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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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怕事者難成事

吃罷光頭沒幾日,蒼詰便帶了小鹿和陌塵他們三個小的回來,小鹿還頗為不滿意。閱讀沈家的那些事,小鹿年歲還小,又一直被蒼詰嬌寵著,並不很能明白,加上不常在父母兄姐身邊,雖然很高興見到父母,但卻每天都要問上好幾十遍“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師姐呀”。蒼詰本來就將小鹿照顧得跟自己親,見她不很粘著沈秀才夫婦倆,倒也稍安心一些,至少小鹿不會為了與父母的長年離別而傷心落淚。

說到落淚,小鹿長到現在,就沒掉過一滴眼淚。上有父母疼,旁邊有蒼詰寵,還有浮蘇和三個師兄關懷,小鹿比公主還嬌養著吶。因此,當小鹿淚汪汪的眼睛撲到浮蘇懷里的時候,浮蘇明顯看到了蒼詰頓時變黑的一張臉,太恐怖了,變天也沒這麼快的。

“嗚嗚,我以后都不要離開師姐了。”還好,小鹿的眼淚來得快去得快,眼淚一抹,立馬就喜笑顏開,又是問“師姐好不好呀”、“真如弟弟最近有沒有乖乖的呀”、“有沒有想我呀”之類的。

浮蘇給予肯定的答案后,小鹿蹦著在屋里轉悠了好些圈,浮蘇不心里一暖,抱過小鹿揉揉小腦袋說:“那今天晚上還來師姐這里睡,師姐讓真如陪你喲。”

蒼詰趕緊拒絕,萬一這兩小青梅竹馬看對眼,那輩分可就真的要亂成一團漿糊:“不成,今后小鹿夜里也要修煉,你顧不過來,還是為父來。”

小鹿還是知道修煉重要性的。想想自己現在也“長大了”。師姐又有真如要照顧。自己要懂得體貼師姐:“嗯,師姐照顧真如就好噠,我有師傅照顧的。”

陌塵他們幾個,如今也是一個頂一個的翩翩美少年,浮蘇看得心頭癢癢,真想調戲一番吶。于是伸手魔爪,將三個美少年的頭發揉得一團亂,美少年們被揉得一個個跟貓咪一樣瞇起眼睛。他們已經習慣被浮蘇這麼揉了,這是師姐在表達她對他們的“好”呀,反正浮蘇是這麼解釋的。

“過幾日逆世要擺壽宴,我們都回玄冥去,如今你們也都大了,是到該給你們說說天下大勢的時候。”蒼詰自然是要把滄海正道與玄冥魔修,以及滄海界的格局給陌塵他們說一說,他們已經到了可以出去歷練的年紀,自然不該拘在身邊。

逆世的壽宴擺得相當低調,因不是大壽。只請了相熟的幾個老友,也都是玄冥一方大魔。雖比逆世、蒼詰要差些,卻也都是名頭響當當的存在。如今浮蘇也不用再易容,大大方方去就成。魔修們倒不介意浮蘇曾經是正道,再說,魔修跟正道之間,非必要向來是不起沖突的,所以他們反倒十分好接受浮蘇。

至于道宗傳承,李毛毛都死快十萬年了,沒必要為個死了的留難冥祖千金。

壽宴吃得相當盡興,浮蘇很高興,倒不是壽宴吃得好,而是因為慶華倒霉了!浮蘇就是那種看見敵人倒霉心里開心得要死,恨不得敵人趕緊早死早超生的,因此看到慶華倒霉,她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不落井下石,對她來說已經很難得了,善心這東西,慶華還不配。

“魔女,你也別得意,遲早有一日,我現在這副鬼樣子就是你的下場。”慶華被囚禁于玄冥專門用來關押犯有過錯的魔修的禁獄里,地方倒不臟,也不陰暗,處處可見陽光。只不過,鎖魂鏈一拘,加上渾身修為被封印,那盞點在桌案上的噬魂燈就足夠要命。

逆世與蒼詰一樣,最恨背叛二字。

“是啊,誰不會有這一天,縱使得成大道,也難免有這一天。可如今,你才是階下囚。”浮蘇說完再也不理會慶華,這個人,她就從來沒有很擔心過,縱然她著實攪起了些風雨,可世事本來多風雨,沒慶華,這世上也照樣沒有不透風的墻,或許會有別人。

與其怨恨這個人,倒不如打起精神來,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讓她所在意的人不因她而受太多牽累。慶華這樣的人,或許以后還會有,但她秦浮蘇從不懼。

事若要來,便由它來,怕事者難成事!

從牢中往外走,快要走到門口時,浮蘇忽然又停下腳步折回去,靠近門邊的第三間牢里,是一個白衣女修,通身上下仿若有云海在蒸騰翻涌。這女修身邊沒有鎖魂鏈,也沒有噬魂燈,甚至沒有封印修為,這倒有點奇怪了。

于是,浮蘇在門口停住,看著。她在門口看很久,那修士才抬頭看她一眼:“劍修?”

浮蘇點點頭:“是,我怎麼看著你像乘云宗的弟子?”

乘云正法,滄海界只此一家,別無第二。

那白衣女修聞言皺眉,看向浮蘇,浮蘇的修為高過這女修,所以她什麼也看不出來:“你是?”

“天衍峰下劍修浮蘇。”浮蘇報上家門,乘云宗只要不將她除名,她就永遠都是乘云宗天衍峰下的一名劍修。乘云宗也有自家獨有的手印,雙手一結,指尖便有一抹淡淡流云縈繞而出,如紗似霧,然后漸凝結成一朵潔白云團。

“天會峰下劍修伊亭。”伊亭也結手印,然后又道:“我知道你,聽這里看守的人說過,你是冥祖的女兒,還是道宗的傳承人。”

“伊亭?”浮蘇得想想,她一時也想不起這位是誰來,她一千多年來天衍峰上下,除了真傳弟子都認不齊全,何況其他峰的弟子。

“按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師叔,我與廣河真人同出自鑒清真人門下。”伊亭這一句話就承認了浮蘇的身分,半點也不因她是蒼詰的女兒便把她歸類到魔修中去。

鑒清真人就是天會峰的上一任峰主,浮蘇聞言補個晚輩禮:“見過伊亭師叔。”

伊亭點點頭,居然打開門讓她進去坐,浮蘇覺得這可真詭異,這怎麼坐牢跟做客似的。伊亭看出她的疑問來,端了茶給她后便道:“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會在這里。”

浮蘇連連應是,一邊喝著茶一邊道:“師叔您看,我好歹也是冥祖之女,您要是是被關在這里的,我去向玄祖求個情,他未必不能放您出去。關在這里,雖說您沒受罪,但不自由不自在總是會的。”

卻見伊亭忽然嘆口氣,沉默許久,才看向浮蘇搖搖頭:“我在此處,是為堪破情關,原是救人而來,不想人救出來,卻將我扔下。我是乘云宗門下,他們不曾為難我,只是我覺得此處正好用來破情關罷了,傷在此處,自然要在此處破關。且安心,如今我又有個冥祖千金的師侄,更不會有人為難我了。”

說到最后,伊亭笑得分外好看,窗外的陽光投照進來,落在她白袍上,返照出柔軟的光暈,伊亭在其中更顯亭亭。名字取得恰如其人,伊人如蓮,亭亭玉立:“那也不必在牢里呀,再干凈齊整,也不如靜室雅舍,要不您隨我出來,我在附近給您找間靜室。”

這點權利,浮蘇還是有的,更何況伊亭不是被關在這里,而是她自己留在這里的。

卻見伊亭搖頭:“這里就很好啦,又清凈,又簡樸,我輩修道之人,本也不拘于物欲。”

“那……我能問問那人是誰嗎?”浮蘇心想,沒死就去剁一剁、坑一坑,死了也要替伊亭去鞭個屍。

“竺山門下豫山真人。”

竺山浮蘇倒是知道,中等宗門以丹修見長,但是豫山真人浮蘇聽都沒聽過,遂茫然地搖搖頭:“未曾聽過豫山真人,我隨師兄去竺山添置過幾回丹藥,卻也不曾聽聞過豫山真人。”

返虛以上都可稱一聲真人,但豫山明顯是道號,取了道號以道號貫真人稱謂的,一般都是滄海界叫得上名號的人物,所以浮蘇才很茫然。

這一說不知道,連伊亭也有些糊涂:“按說他資質也佳,且六千多年前,我初遇他時,他便已是化神期修士,為何你會不曾聽聞?噢,他名作方承元,”

方承元,這個名字特別熟,浮蘇想半天,居然還要流光來提醒:“你記憶里確實有這麼個人,是江淡云等的那個人,真奇怪,居然同名!一個等萬年,一個在這傻呆幾千年,那方承元真是……太不是東西了。”

本來流光想說“挺有本事”,一想浮蘇是個女修,還是罵方承元不是東西比較好。

“方承元可是眉角有一顆如丹砂點上一般的痣。”這些都是淡云轉述的,浮蘇如今能記起的也只有這麼個特點。

卻見伊亭連連點頭,有些激動地道:“正是,你可知他如今在何處?”

浮蘇猛地冷哼一聲,原來滄海界也照顧有渣男!

流光:前幾天你還自認是渣女呢。

浮蘇:我好歹給人個明白是吧,從來不會一聲不吭就走掉,也不會扔下隊友不管好吧。光頭有難受傷,就算他想一杖拍死我在前,我不照樣還巴巴跑去救他。

流光:那是因為肉好吃!

浮蘇:我們還是來替伊亭師叔解決難題吧,不要傷及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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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 所謂雙重標準

與伊亭把方承元的事情前后一對,伊亭很久都沒說話,浮蘇以為她都不想開口了,又想起自己還得去照顧真如,就想告辭,明天再來看伊亭。全文字閱讀但伊亭卻在她要開口時,忽然仰面大笑,笑到最后眼淚流了滿臉,最終卻成幽幽一聲嘆息。

為他數千年堪不破情關,為他在此千年靜修,心底未必不存著終有一天他會回來的念頭。伊亭現在才知道她有多麼傻,傻到相信那樣果斷轉身,從不曾回頭的人終有一日會想起她來,多傻呀。

“浮蘇,那個人你就不用管了,師叔必連同你那位朋友的恩怨一同與他了結。方承元在我這里還留有一瓶精血,原本留在我這是為救命,卻不想如今我卻要用來與他尋仇解怨。”伊亭也不算看破情關,她現在不過是覺得比起看破情關來,把那負心郎剁個稀爛更重要而已。

伊亭說完,從乾坤鐲中取出一小瓶來:“當年他曾身負重傷,需以自身精血點續命靈燈,我便多取了一些,想著可以為他點一盞不滅靈燈,卻沒想不滅靈燈還沒點,就出了事。”

不滅靈燈和不滅心燈的區別相當大,不滅靈燈是用本身精血所點,燈油用的是摻入靈力的烏蠟油。因為較為耗費靈力,一般人是不願意去點的,除非是很看重的人,一般只用在高階修士為低階弟子,或修為境界較低的道侶身上。身受重傷,有不滅靈燈在,就可以保證靈魂不死不滅。靈魂不死不滅。肉身只要不損傷得太嚴重。都能救得回來。

浮蘇直到現在才能感受到,伊亭當初有多愚蠢!

流光葉槽道:“是呀,都快趕上你嘍。”

“那,您出去嗎?”浮蘇指指外邊。

伊亭點頭道:“出去,不出去怎麼找他清算呢。”

見伊亭笑瞇瞇的,眼里卻有寒光,浮蘇便替那方承元點根蠟,祝早死早超生。不過。那方承元現在的修為境界應該要高過伊亭,畢竟大乘期的淡云都中招,雖有不防范的原因在,但那方承元至少也得是個大乘期,才會讓淡云在不防范的情況下中招:“伊亭師叔,那方承元現在恐怕至少也是大乘期。”

伊亭再次點頭:“我知道啊,我都預料到他可能已到渡劫期,不過,他的精血在我手上,要他生死不過頃刻之間。只是。我還有些話想問罷了,到底執念難消。問明白了,也許這情關我就能勘破也未可知。”

“我同師叔一道去吧,他手里恐怕還拘著淡云姐的一魂四魄呢,不將那一魂四魄找回,淡云姐會一直混混沌沌地活下去。只是……我卻不知,找回那一魂四魄是對是錯,現在淡云姐也過得不錯。”而且,也許已難登大道,過平凡人的一世,忘記過去也挺好,浮蘇是這麼想的。

不過,伊亭卻只一句話就讓浮蘇堅定了想法:“也許她願就此在凡世中平安一生到老,但是,浮蘇師侄,你不能替她選擇,這樣的選擇,只能讓她自己來。”

應一聲,浮蘇覺得這才是穩妥的,她一直猶豫,現在一聽伊亭的話,才有了應對的方法:“是,那我更要與師叔一道了。”

與伊亭一道走出門去,守著牢獄的人並不曾為難,只看一眼伊亭就放她們二人離開,目光里甚至隱隱有一種“這女神經病總算要走了”的大喜過望。浮蘇就有些被噎著了,總覺得伊亭在牢里肯定也干出過不少轟轟烈烈的事。

浮蘇還是懂規矩的,把伊亭領出來就向蒼詰先說,然后蒼詰打發她自己去跟逆世說,逆世壓根不知道伊亭這號人。好友千金的同門,人家要領走就領走唄,看能這麼輕易出來,一點傷不帶,就知道也不是非要關牢里的那號:“慶華那事,是伯父對不住你,連個女子都沒管住,你放心,這女子有進無出,你只管安心。日后若有誰犯到你頭上,只管跟伯父說,這滄海界還沒有誰是伯父收拾不了的。”

逆世說話,豪情萬丈,給浮蘇一種“爺給你撐著,你只管為禍世間去,就把世人全禍害慘了,爺也扛得住”的感覺。浮蘇頓時慶幸,得虧自己不是長在玄冥,要不然她這樣心志不堅定的人,八成得被逆世和蒼詰加一塊寵出一堆要不得的脾氣來。

“多謝伯父。”真是好人吶,放心,以后專門出去闖禍去,而且必定要報上玄祖逆世的大名。

逆世竟也沒個兒女,便拿浮蘇當自家小輩待,雖說不得多親熱,但看在蒼詰的面子上,還是很溫和親切的。被逆世拿笑意看著出門,浮蘇生生在腦海里構思出一整本風云起伏、曲折跌宕的文來,然后狠狠惡寒了一把,覺得自己得看好小鹿,別到時候不清不楚就成了文里的炮灰女配。

蒼詰和逆世要知道,肯定得揍得她只剩一口氣,救回來再繼續揍得只剩一口氣不可!

待到玄冥事了,浮蘇便和伊亭一道出玄冥,浮蘇自然去天原,伊亭便要回乘云宗。其實浮蘇多想隨伊亭一道回乘云宗去看看,不過她現在去當真不合適,最后她一想,我不還會易容麼,找蒼詰拿了另一個方子,換另一張臉,方子不同臉就不同。

而且現在她已經是返虛期了,自己就可以化去易容功法,再不用那麼麻煩。

于是,浮蘇就抱上真如和伊亭一塊回乘云宗,伊亭去天會峰,浮蘇則回天衍峰去。宗正老遠看著她抱著個孩子,還以為是哪個峰的女修,等浮蘇一開口叫“宗正師兄”,宗正就明白了浮蘇居然又玩上易容了!

“你還讓不讓人省心,好好在秦真人身邊修煉不成,非要跑回來,多少雙眼睛現在都盯著乘云宗。”宗正嘴上這麼說,卻把浮蘇迎進殿中,又差人去喚其他幾位在宗門中的師弟師妹來,然后就對著浮蘇開炮:“說,孩子誰的!”

浮蘇:……

“不清不楚就跟人生……不對,你需得懷胎十年,是……是那景……景喚?”宗正差點沒把自己嚇出好歹來,雖說是禪宗吧,可也是佛門,那麼多與禪宗弟子雙修的女修,也沒見多少生下孩子來的,似乎禪宗對傳承下血脈不是很熱衷。

浮蘇點點頭,其實她更想說天宸,不過宗正說景喚也沒錯:“嗯,他知道。”

一說“他知道”,宗正的臉色更不好看了,站起來繞著殿閣晃了好些圈才坐下,這時沉淵和白重他們幾個都來了。宗正把事情一說,他們就都臉色不好看了:“那他怎麼說,可有說要娶你。”

一時間,師兄師姐們都有種自家師妹被人占去天大便宜,那人還不負責的憤怒。倒一時忘了滄海界的修士,多半不講究什麼娶呀嫁的,說白了不舉行雙修大典,只要孩子的多了去了。不過,浮蘇不同,是大宗門弟子,又修為高,只有她不對人負責,沒有人敢不對她負責的。

“大能下世怎麼了,了不起啊,大能下世就可以吃干抹凈不認賬啊!”這是師兄師姐們共同的心聲。

“景喚有提過,是我不想的。”浮蘇一看他們臉色不對,趕緊把話說明白,要不然真打上門去,可就真要不好。

頓時,師兄師姐們臉色好看了,一副“這就對了,你不要他是對的,他不要你就不行”。師姐們甚至有“干得好,大能下世怎麼了,咱家師妹說不要就不要,多給力”——這就是雙重標準。

“叫什麼?”

“真如,秦真如,景喚讓他跟我姓的。”浮蘇原意是替景喚開脫一下,省得師兄師姐們還不忿。

但是她一說,沉淵眼睛就瞇了起來:“他是不打算承認真如是他的血脈?”

趕緊搖頭:“不是,他說他並不知下世之前的姓氏。”

噢,眾人明白,這是打算重證果位之后,再給孩子改姓氏,于是師兄師姐們又雙重標準了:“別理他,就姓秦,秦真如好聽。”

被師兄師姐們愛護的感覺實在太幸福了,浮蘇含笑卻不由得低下頭眼角一酸:“師兄,抱歉,我讓你們受連累了。”

宗正收到了那三名弟子交來的乾坤鐲,並著浮蘇給他們三人的也要上交,宗正沒收,讓他們自己留著,其余的也都已分派給了天衍峰下的普通弟子,所以眾人都知道她在說什麼:“當前之禍亂,未必不是來日之福因,跟我們說這些做什麼。”

“伊亭師叔又是怎麼回事,聽聞你和她一道回來的。”

“嗯,師叔把自己關在牢里破情關……”

伊亭和淡云的事一說,宗正忽然道:“如果我不曾記錯,方承元是被逐出師門的,什麼事不清楚,但很隱秘,竺山門也不願提及。至于什麼豫山真人,更是沒有的事,看這人的行徑,我倒能想得到為什麼方承元要被逐出師門,八成是做了什麼下做之事。”

“嗯,我預備與伊亭師叔一道去找那人,將淡云的一魂四魄取回。”

“少犯蠢,真如誰照顧?”

浮蘇差點忘了自己現在是孩兒他媽,哪都去不了,這還是個得看護到金丹期的主,出去亂晃,等于招妖物來奪舍,只得懨懨地被趕回天原。白遜雪閉關,蒼詰又全心照顧小鹿,哪兒也不想去,看來她也只能暫時老實待著。

無奈之下,浮蘇忽然冒出個念頭來——不能讓光頭什麼都不管地摘瓜吃果,天底下就沒這麼便宜的事!

黃豆,阿娘帶你找光頭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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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6:50:47
第一二九章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去法葉寺一問,景喚閉關,人家要破心中諸障,消一切心中魔。浮蘇聞言,打個寒顫,屁都不放一個趕緊抱上真如回天原去。

回天原的路上,浮蘇想想自己真是太渣了!生孩子哪有不養活的,雖說她對孩子這類生物並不很熱衷,但自己的兒子她還是很喜歡的。只是孩子到底束縛了她已經放縱千余載的性子,坐不住,拘不得,一被拘住就成天想變著法往外跑。

真如好帶,不鬧不折騰,浮蘇覺得省心之余,心就野起來。不過,浮蘇還是很堅定地認為自己對真如要負責任的,她可以把真如交給景喚,但她不會假手他人,連蒼詰看不過眼她這待不住的性子,都說可以留給他照料,反正他現在就一孩子王。可浮蘇認為,孩子就應當長在父母身邊,沒爹媽總要有吧,沒媽爹總得在吧,沒媽的孩子且像根草,爹媽都沒的孩子不得連根草都不如呀。

然后浮蘇就輪著唱了幾天“沒有花香,沒有樹高”和“小白菜呀,地里黃呀”。她一番諸如此類的事折騰下來,把蒼詰噎個半死,蒼詰是不打算理她,也算看出來,這閨女就是精力太旺盛,閑著沒事別人不折騰她,她就要變著方法折騰別人。

好在,修士最不缺少的就是面對漫長歲月的勇氣,寂寞無聊是他們首先要學會去面對的。浮蘇很快就找到了可以折騰的,真如一天天長大,模樣越長越開,卻一點也不像景喚,也不像自己,浮蘇研究許久后問流光:“他不會是撿來的吧。”

流光血槽完全被清空,有氣無力地說:“我看著像宸君,似乎是一樣的眉目。”

聽流光一說,浮蘇放下心來。然后就開始琢磨,天宸會是什麼樣的相貌呢。然后就開始翻書,把禪宗現存的典籍都翻一遍,試圖把天宸這個名字給找出來。所謂凡走過,必留痕跡,還真讓浮蘇找著了。不過,因為佛教。尤其是禪宗,向來愛玩的就是以心傳法。而不是以紙傳,所以記錄並不多。

最后浮蘇翻來翻去,竟是從道家的典籍既講述了李道宗的平生種種,也記載了李道宗的對道的種種見解,是一本半人物傳記加宗教論述。浮蘇從里找到這麼一句話——宸君行坐處,余皆凡子。

看一眼真如,浮蘇真看不出自家兒子有這能耐,不管到哪都把其他人襯成凡夫俗子:“是指生得好?”

“應該不是吧,應該就像沉淵跟蒼詰比。我也會覺得蒼詰比沉淵好看一萬倍。”流光默默在蒼詰背后奉上贊美,沉淵固然好看,可跟蒼詰坐一塊,那真是沒法比。

“嗯,這世上有些人就這樣討厭。一旦出現,就能把別人給反襯得粗俗丑陋。”浮蘇最恨這種人了,咬牙切齒看向真如,兒子,要不咱長好看點,長得好哪用什麼氣度,光憑長相就能把人甩出十萬八千里去。

流光決定給浮蘇吃個安心:“其實你也不差了。”

因為流光聲音較輕,加上浮蘇正在關心真如的長相問題,差點忽略過去:“等等,你說什麼?”

這異端就是欠!流光本想直接吐槽,可想想還是別打擊浮蘇那點可憐的自信為好,本來就心志不堅,它再胡說八道,將來宸君找它麻煩它可扛不下:“那日你在紅果林時,那群小破孩心里都只有一個想法,世間怎會有如此風姿絕世之女修。”

說完,流光就去看浮蘇,浮蘇沒跟它想的那樣笑得表情都要裂掉,而是一副揮蒼蠅的模樣,不當回事地說:“那群小破孩子見識過什麼,如果他們見過滄海雙姝,再看我就不會這麼驚艷了。算了,我不爭那個,容貌氣質不行,修為夠強大也可以,這兩個要讓我選一個,傻子也知道該選修為強大嘛。有道是,上天開了一窗門,就要把窗關上,比起窗來,當然是堂堂正正的門好。”

流光:……

它就知道,浮蘇遲早有一天會有橫絕星海的信心,這般高妙劍意在身,再不自信那就是個白又軟的熱包子,剛夠人當點心在正餐來前先墊一口的。

其實,對浮蘇來說,打得過光頭就行了,其他的人,有蒼詰搞定嘛,再不行逆世也答應了她的,滄海界正道現在要為難她,都得好好琢磨琢磨。沒見正道現在都不敢叫囂了,也沒喊打喊殺攻上門來,不過是下邊的年輕弟子做些上不得臺面的小動作。

不過,這個,浮蘇也忍不得:“對了,如果有天衍峰,不,有乘云宗的弟子在天原歷練受欺,你告訴我,橫豎我現在是魔女,百無禁忌,揍他們一頓,就當替他們的長輩教訓他們。小小年紀,見高踩低,這等歪風,斷不可漲。”

流光看向浮蘇,默然:你要永遠像說“小小年紀,見高踩低,這等歪風,斷不可漲”的氣勢,那就說明你真正做到了無敵于星海。不過現在,現在嘛,橫行個滄海界倒不是很成問題,渡劫期的老鬼不輕易出門,浮蘇仗著劍意在滄海界,不靠爹不靠媽也能照顧橫行無忌。

強大是什麼,強大就是有一天,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再顧忌誰。我行善或為惡,都不帶任何目的,只因為三個字——爺高興!

于是,浮蘇找著了可以折騰的事,蒼詰也就終于不用再看著她天天待不住在他跟前瞎轉悠,長吁短嘆的誰不嫌煩吶。至于浮蘇時不時教訓教訓來歷練的正道小輩,那算個什麼事,他的女兒別說教訓個正道小輩,就是打到四大宗門頭上去,他也一樣站在身后支持。

蒼詰始終有種——我家閨女舉世無雙,我家閨女想打倒的都活該被打死,我家閨女看不順眼的都不應該來這世上一遭的“慈父”式使命感。

于是,浮蘇近來出門揍人,蒼詰還給配上樂游、槐光他們五個打手,美其名曰:帶他們出去練練手也是好的。浮蘇默默接下蒼詰的支持,然后打得更是囂張無比,至此,浮蘇終于有了種“老娘上邊有人”的拉風感。

但是。浮蘇卻知道,她這種狀態不對。不是她沉迷在了蒼詰所帶來的超然地位里,而是她迷失在了漫無目標里。從前,光是生存就要耗去她無盡的精力,再后來有光頭在后頭逼著她,現在……好像真的已經沒有了目標。

劍意,修為都已經到一定的境界。她自己都知道自己能在滄海界橫著走了——雖然不免要借蒼詰的勢。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這句話正是浮蘇的真實寫照。

“怎麼,最近沒人可教訓了?”蒼詰有些奇怪,浮蘇都好些日子沒出去揍人去了,前幾日還聽說有乘云宗弟子遇襲,這消息報過去,浮蘇居然出都沒出門,只給一句“他們不爭氣,難道我還能替他們爭”就回屋哄真如。

又跟死了親爹似的,蒼詰每每這麼想的時候,一點也沒有身為親爹的自覺。

“不是。爹,我這樣下去不對的。就像凡世的紈绔,生來富貴,什麼也不缺,于是便放縱自己去墮落。去肆意地浪費大好時光。爹啊,雖然我有很漫長的歲月可以用來揮霍,可是哪能一直揮霍下去。我現在迷失了方向啊,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繼續修煉下去,因為我想達到的目標,好像都已經達到了呀。”浮蘇蔫蔫地耷拉著腦袋。

蒼詰想想,沖坐在身邊的閨女張開懷抱,以前總覺得閨女隔著一層,也不好這麼親近。現在閨女願意親近自己,蒼詰自然是樂得不行,拍拍懷里的閨女,再順手揉個雞窩:“為父給你找個目標怎麼樣。”

愣愣神,浮蘇想想點頭:“您說說看。”

“想回家嗎?”

這一下,浮蘇好半天沒反應,直到最后到底是明白了蒼詰的話:“已經很久沒有想過這件事了。”

“現在問自己,還想回去嗎?哪怕已經物是人非,哪怕已經滄海桑田,哪怕已經天變地換,你還想回去嗎?”蒼詰雖不明白浮蘇是哪里來的,但卻清楚,不是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的其中任何一界,因為此處的天道對浮蘇的壓制力相當小!

浮蘇如同忽然驚醒了一般,她想起了家里的碎花窗簾,窗臺上有她種的水培風信子和郁金香,也不知道是不是已開過了花;還想起了樓下鄰居家那只剛產了四只小奶貓的母貓,她還說過要抱一只來養;然后又想起來小區門外賣早點的攤子,她最喜歡吃燒麥、梅干菜包子和南瓜粥……她想起很多來,最后想起的才是父母,竟連面目也已不是很清晰了,只記得媽媽身上永遠有淡淡的墨香,爸爸經常揉著她的腦袋,二十好幾都管她叫“小不點”。

她記得推個車就能什麼也能買到的超市,記得街道上的各種嘈雜聲,記得淘娘、度娘,還記得圍脖、。

以為是忘記很久,可能再也不會被想起的,現在想起來,卻好像就仿佛在昨天一樣。原來,她不是已忘記,而是怕回不去,所以不敢再想。

忽然,浮蘇主動撲進蒼詰懷里,狠狠揪住蒼詰的袍子哭:“我想回家,我喜歡爸爸叫我小不點,喜歡媽媽天天早上揪著我耳朵讓我起來吃早飯……”

除了不喜歡考試,現代的什麼她都是喜歡的,哪怕汽車尾氣和霧霾,現在想想都是她喜歡現代的理由。

恨之欲其生,愛之欲其死,對人對事甚至是對一個時代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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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詰不過是畫了個大餅,其實回不去的,回去了也會像蒼詰說的那樣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這其實也是浮蘇心里的一個結,雖然她說她忘掉了,可有些東西就像人的胃一樣,離家十億光年都會固執地待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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