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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弈瀾]重修於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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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6:52:07
第一三零章 利益動人心

眨眼便是真如周歲,對滄海界修士后代來說,周歲也很重要。道家將一看作萬物之始,有這一線生機,自然會有萬物勃發,蒼詰的意思自然要大辦,甭管你正道魔道,都得給我這面子,發了帖子就老實點來,別招不痛快。雖說魔道有別,可不挑破了還得在一個世界混著,難免碰上。

四大宗門自然要給體面,法葉寺那邊,景喚雖然沒說,但玉潭禪師心里有數,帖子沒接到也派了大弟子前來送賀禮。蒼詰對法葉寺沒印象,佛道兩家,他只找準大的請,其余的來了歡迎,不來也沒事。

魔修們自然給面子,逆世玄冥都發下話來,誰又敢不從。魔道兩邊都要摻和的周歲典便設在天原,青冥老祖都不去猜這孩子什麼來路,光想想浮蘇那身份就得給她辦得漂漂亮亮。

等到了日子,真如也能開口說話了,修士所孕自不是凡胎,打娘胎里來就是通了先天元氣的道體,對凡夫俗子來說筑基難如登天,對他們來說不過就是吃飯喝水一樣正常的事。且,誰知道天宸給夾帶了什麼私貨,真如話說得漂亮極了,雖說是孩子味兒,可說什麼他都明白,都懂,答話問話也對得上號,只是稚嫩得很。

筵席一開,漫天花雨,別說,蒼詰和逆世都愛這一套,漫山遍野都鋪遍花瓣后,才由蒼詰抱著給眾人瞧。正道魔道兩邊的大佬都來摸摸,給禮物再說上幾句祝福的話。乘云宗來的是廣河真人。廣河真人摸摸真如的腦袋,遞上枚玉錢:“是個好孩子,日后必定不同凡響。”

那是,咱家弟子生出來的孩子,能跟別人一樣嘛。

華山是某位長老來的。也摸摸孩子的頭,給了一匣子適合初生幼兒食用的上品靈果:“天資秀潤,福壽綿長。”

接下來正元宗,天玄宗。逆世和蒼詰一塊出來,他最先摸過,大家伙兒也不說什麼,心照不宣就行。沒中小型宗門什麼事,畢竟要人人都摸一摸。一圈摸下來得成什麼樣,而且還不給白摸,沒相應的厚禮,人家的孩子誰隨便給你摸。

人人都知道這是魔女浮蘇所產幼子,名作秦真如,一聽就知道父不詳。這一點,倒真沒人覺得不妥。正道女修都不鮮見這樣自行產子教養的,何況是玄冥魔修。

蒼詰這麼正大光明地告知滄海界。一下子倒還真沒人能說什麼不妥來,坐在下邊吃筵席的年輕一輩弟子們忽然有了種“魔道一家親”的錯覺,玄冥這怎麼看都像是要和正道議和呀。

他們還真猜對了一點,逆世也不是平白無顧來參加的,雖說要給蒼詰面子,但只是個外孫,派人來也一樣。逆世把四大宗門和各大小宗門的人都召到一塊來,只說了一句話:“老夫何曾把一界之爭放在心上。”

意思是,以前怎麼樣以后還怎麼樣。別天天犯被害妄想癥,就你們這群貨,還不配老子動根手指,趕緊都給老子滾蛋,一群跳梁小丑。明明逆世只說出一句平平實實的話,連個音調起伏都不帶的,卻束手臨風。向遠處的天空望去,那側影于群山之巔屹立,霸氣地令人不忍直視。

有人不信,逆世給人個冷眼,理也不理走了。四大宗門卻明白,玄冥早已不需要陰謀詭計,就能將滄海界拿下,這才是四大宗門不摻和浮蘇這件事的重要原因。何必呢,一群沒腦子的跟著瞎起哄,為點未必能撈得著,還可能沾一身腥的事就急轟轟撲過來。

浮蘇的事,說到底只有一個原因——利益動人心。沒人想到浮蘇后臺那麼硬,蒼詰又那麼疼半道上認的閨女而已,所以才玩砸在手里。

見逆世走了,眾人只得看向看起來就很和氣,很仙風道骨,一派高士風姿的蒼詰:“秦真人,您看我們有些不明白,可否給我們個明白話。”

蒼詰果斷保持良好形象,畢竟他有女兒,有弟子,將來總有一天他們要行走于滄海界,他不想讓孩子們因他而寸步難行:“這話還不明白,十萬年前,天道降下三十六道金符,每一道金符都化作一名仙士,玄冥死傷慘重。別說,逆世十萬余年前,所著眼的確實只是區區一個滄海界。但天道的三十六道金符一降下,逆世如今就只余了一個心思。”

眾人想想,然后都倒吸一口涼氣,紛紛抬頭看向天空,這才想起逆世方才不看人看向遠處的天空不是瞧不起人,而是正在對著他的目標宣戰:“天道一亂,世道不也就跟著亂了嗎?”

“亂不了,諸位回去好好想想,天道的存在,對我等修士來說,到底是利是弊。自然,天道之上,還另有約束,但那股力量並不直接束縛于世。”蒼詰笑瞇瞇。

說白了,大家想換大領導,不想跟個小領導瞎混,小領導什麼都不懂,還什麼都愛管,甚至壓著下邊的人不讓往上升職,這不招反麼。蒼詰一說,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說話。

浮蘇:一群老狐貍,我還以為正道魔道有什麼不同,原來說到骨子里都是一樣的貨色。

“如今的玄冥已不是十萬年前的玄冥,那時候不成氣候,逆世想推翻滄海界,再依此為據點,慢慢逆覆天道。天道哪能容得,三十六道金符一降,玄冥死傷慘重不說,蒼詰和逆世還被分開鎮壓。現在逆世倒是學聰明了,要亂滄海界,必會使凡世生亂象,凡世無數生靈都會受難,這不是天道見不得,是天道之上的法則不能容忍,天道這才降下金符。”流光貼心地解釋著。

浮蘇:“你怎麼想起一點是一點,好像別人不說,你就記不起似的。”

流光:“我的記憶本來就不是很清晰,能想起來就不錯了,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那隕仙山的魂魄?”

“那也是為對付天道,若想對付你們……”蒼詰又笑瞇瞇,把話停在這里讓大家自行想象去。

最后,眾人離去。

“那秦真人我看著很好。”

“仙風道骨,明如秋水,端是好風姿,若不說誰人知道他是魔修。”

天玄宗的人如今不著急了,因為宗門中有位老祖宗發下話來:“這是玄門遺澤,日后秦師祖必有大造化,別管什麼魔修道修,秦師祖永遠都是玄門十六都弟子。”

乘云宗更不急,蒼詰話一說透,就更心安下來,臨走時廣河真人還當著眾人的面讓浮蘇“有空帶孩子回家看看”,大有做娘家人的意思。蒼詰臉色不愉,卻也沒說什麼。

給閨女正了名,蒼詰可算是完成了最近壓在他心頭的一樁大事,然后蒼詰就打算帶上小鹿找個地方好好培培養“感情”。至于三個弟子,蒼詰也不客氣,跟乘云宗打個招呼,讓宗正帶著,陌塵他們都挺喜歡宗正。約好每年回來看,陌塵他們現在也明白得很,畢竟是修道長生,不可能天天粘乎在一起,也都很淡定,而且他們也都不小了,該明白的事都明白。

蒼詰走前,讓樂游、槐光也回了玄冥,按蒼詰的話說:“現在你要還不能橫行滄海界,干脆死了算了。”

浮蘇:……

“爹,你特意跟我說回家,是不是為了現在好丟下我,這樣你就不會有拋棄閨女的負疚了嘛。”

“老子對你還不夠好!”蒼詰沖浮蘇直接怒吼。

浮蘇:“好吧,挺好的。”

蒼詰一句話不說,帶小小鹿就走,陌塵他們都讓青冥老祖去送,走前還罵“沒良心的白眼狼,白對她那麼好”。

浮蘇在后邊不發一語,默默看著,心中不惆悵是不可能的,不過她現在有目標了——她要回家!渡劫飛升以后,就有可能回得去,為了這個目標,秦浮蘇,繼續努力。

流光:這異端就是那掛根胡蘿卜就肯一直跑下去的傻毛驢啊!

周歲宴沒多久白遜雪就出關了,白遜雪是蒼詰特意留在浮蘇身邊的,防妖物奪舍,鎮宅妖獸。如此,安穩的日子過了一段時間,浮蘇便接到了伊亭的傳訊符,卻是為求援而來。

浮蘇想也沒想,帶上真如就出門,有白遜雪在,帶真如上哪都沒關系,人家有上古龍神血脈。

見到伊亭,浮蘇就問:“怎麼回事,為什麼傳訊符里不跟我說。”

浮蘇生怕是這位伊亭師叔又扮上小白蓮了,卻不料,伊亭直接來一句:“你那淡云姐是個傻的,不信我,又找方承元那混帳去了。我本想用他的精血,江淡云居然趁我不防備她,給偷了去。當日,我為方承元所傷,沒有多余的力氣去追她,只來得及割下她一縷頭發可查探行蹤。”

接過頭發,浮蘇嘆口氣,給白遜雪聞一聞。別懷疑,人家的嗅覺是人類的不知道多少倍高那麼高,不用搞什麼法呀咒呀符的,就能嗅出來。

“西北,不過你們確定那是道門修士,怎麼聞著一股子妖物的味兒。”

雖然白遜雪也是個妖,可人家已經化形,高貴得不能再高貴了,從血統上來說,白遜雪也一直認為自己異乎尋常的高貴,向來不屑與妖為伍。

“難道又是個養妖的?”浮蘇想起玄門十六都那個叫沈堪的人來,既然蒼詰當年的同門可以養妖,肯定就會有更多的人豢養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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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6:52:34
第一三一章 外表正直,內心邪惡

追到那道屬于江淡云的氣息,最后停留的地方是另一個荒原的入口,這個荒原名作——厭勝。這是八大荒原里較為危險的一處荒原,浮蘇看向伊亭,她原是想讓伊亭留下,她和白遜雪去就成,可再看向懷里的真如,她不能讓真如身在險境,她自己可以以身犯險,兒子卻不能。

她雖可能無法成為一個出色的親媽,但她還是負責任的:“真如,要不你和白師叔回天原?”

小真如能聽得懂,可是他一點也不想離開親媽,哪怕這親媽不很著調:“不要噠,我要和阿娘在一起。”

這個“噠”的音跟小鹿學的,真如卻學得比小鹿還嗲還嫩,每回浮蘇一聽到都不忍拒絕。可這一回,必需得拒絕,厭勝大險,浮蘇自己進去可以安安穩穩出來,但她怕自己顧不上真如:“要不……我讓白師叔帶你去找爹,你不是一直想找阿爹麼。”

沒見過的阿爹麼,真如歪著腦袋想好久,問浮蘇:“阿娘,你真的非去厭勝不可嗎,就不可以不去嗎,我們一起去找阿爹多好的呀。”

“可是,那里有阿娘欠她一命的人呀,不論死活,阿娘都要去的。”浮蘇隱隱覺得自己必需去這一趟,不僅僅是為淡云,更有可能是為自己。修士修到一定的境界,就會對自己的未來有些感應,浮蘇此刻有所感,自然更是不能不去。

見浮蘇是真的下了決心,真如想想。伸手向白遜雪:“那好吧,我和白師叔去找阿爹,娘要乖乖噠,要快回來喲。”

戳戳真如的嫩臉,浮蘇笑瞇瞇地低頭親一口道:“好。記得替阿娘折騰一下阿爹喲。”

看著親媽臉上邪惡的笑,真如也學會了該默默替阿爹點跟蠟,因為他決定了,就按阿娘說的做,而且小孩子不折騰一點怎麼行。真如眼睛閃閃亮地點頭,可乖可聽話地說:“我聽阿娘的噠。”

看著真如會意的小表情,浮蘇“嘿嘿”直樂,當不好出色的親媽。當個出色的盟友也是很不錯的:“那阿娘出來就去接你,不用太乖喲。”

“好。”

白遜雪和伊亭在一旁出神,再出神,一直出神:這世上還有吩咐孩子不要太乖的親媽,還有伙同親媽一起想著折騰親爹的孩子,這滄海界難道不是他們生存的滄海界麼。

流光:你們懂什麼,這才叫異端。

把真如托付給白遜雪。厭勝天原離法葉寺有萬里之遙,浮蘇擔心路上不安全。把她最好的飛行法器給白遜雪,最多半日便可到法葉寺。浮蘇讓白遜雪帶著真如先離開,然后她才和伊亭下厭勝荒原,伊亭問:“你為什麼讓真如先走?”

“不就應該這樣嗎,有什麼為什麼。”浮蘇壓根沒想到自己為什麼要這樣。

伊亭:“我還以為你是不忍心讓真如看你轉身離開的背影,因此不安呢,原來你已經到更高的境界了!”

浮蘇:“什麼境界?”

伊亭:“默默為孩子奉獻。”

浮蘇:“你想太多了。”

此刻,浮蘇想起的是小時候爹媽送自己上幼兒園,送自己去外地的大學。每次,都是他們看著她進去了教室,安頓下來才能安心走,也許她現在也是這樣。噢,這麼說,她這親媽做得還算可以,就算不及格。三四十分總有的是吧。

且不說浮蘇下厭勝荒原如何,只說白遜雪帶著真如去法葉寺,下午時到法葉寺門外,白遜雪就不敢再進去:“忘了這是禪宗寺院,還供奉著禪宗至寶不滅心燈,我要就這麼進去,不滅心燈能把我滅得連飛灰都不剩。”

真如眨巴眼:“那要怎麼辦呢?”

“你哭一個試試?”白遜雪是想著父子連心,真如一哭,不管景喚在做什麼都能感應得到。

真如:……

為什麼大人都這麼無恥!但是真如癟癟嘴,還是張開嘴就嚎起來,干嚎,一滴眼淚都沒有,一邊嚎真如一邊慶幸,幸虧自己有先天靈氣護體,要不然時不時這麼嚎一嗓子,喉嚨早就壞掉了。

恰逢景喚閉關無果,心中諸障皆破不得,竟從閉關狀態中睜開眼來,他還不及多想,便聽到了真如的哭聲。也是奇怪,真如笑時他能聽得到,真如哭時他也能聽得到,不管多遠。所以雖然景喚一直在閉關,真如的哭鬧對他來說都仿在耳邊發生著一般。

“怎麼哭了,分明只愛鬧不愛哭。”景喚皺眉,再仔細一聽,這聲音似乎真離自己不遠。起身自如願塔外望去,閉目而探,下一刻便自塔頂躍出,真如就在法葉寺外不遠處。

待看到真如在一白衣修士懷中,景喚眉頭皺得更死:“你是何人?”

白遜雪微微一點頭,頗俱風采地向景喚致以問候:“景喚禪師,我乃冥祖門下白遜雪,浮蘇師妹有故友在厭勝荒原遇險,浮蘇師妹不得不前去相救。真如年紀太小,怕受不得厭勝之險,浮蘇師妹便將真如托付與我帶來。真如乃空靈之體,在外頭也著實不安全,便也只好托給景喚禪師,畢竟景喚禪師是真如的生父。”

景喚當然知道空靈之體是什麼樣的存在,遂伸手抱過真如,看向白遜雪:“上河冰蟒?因何化形?”

“自是冥祖相幫。”說完白遜雪就不多說,轉身走人,它還得去看著浮蘇,蒼詰對他的囑咐就是護女兒和外孫平安,眼下真如有景喚當然不會出事,浮蘇在厭勝白遜雪卻不得安心。

但,僅僅只是這六個字,就讓景喚知道了很多東西:“聖境?由魔入聖,乃至無遮,莫非是便是指……”

“阿爹。”真如甜得跟桂花釀的蜜一般香甜,真如堅決執行阿娘的交待,他要開始折騰阿爹了!

垂目看向懷里的真如,小小人兒,眉目秀潤,向一碗嫩生生的酸奶酪,輕輕一碰都仿佛要散開:“看來真如還記得阿爹,是阿爹不是,到現在也只見過真如一次,阿爹先帶你回法葉寺,外面不安全。”

真如出生的時候,景喚也只匆匆一抱,看上數眼,后來被浮蘇一氣就氣走了。再去天原時入障,因擔憂自己做出什麼不智的舉動來,景喚沒有進去看。對真如,景喚亦心有愧疚。

“好噠。”真如心里也在“嘿嘿”地邪惡笑著,阿娘,阿爹覺得對不起我耶,哈哈哈哈哈……這太好了,阿娘交給我的任務我一定能出色完成。

白天真如很乖,自己在一邊玩,給什麼吃什麼,逗他他就跟人笑,沒人逗他就自得其樂。不過嘛,一到晚上,真如就開始嚎,這回嚎得既有眼淚又有聲音:“哇,我要阿娘,我要阿娘,阿爹去把阿娘找來,我要阿娘一起睡,我不要陪阿爹睡,不要陪這盞破燈睡。”

不滅心燈:在一邊照個小光亮也躺槍。

“阿娘去厭勝荒原救人,待阿娘出來,阿爹便帶你去找她,真如不哭不哭。”景喚一個頭兩個大,真如笑起來嫩生生像花瓣拂過心頭,哭起來卻是魔音穿腦,景喚已然束手無策,只得哄著。

不過,景喚耐性倒是很好,真如一直哭,他就一直很有耐性地哄,既不罵,也不生氣。景喚覺得自己沒生氣的立場,浮蘇把真如帶到這麼大,不知道受過多少折騰,他不過一時受折騰,怎麼有資格生真如的氣,怎麼能罵真如。

“我要阿娘,阿爹壞,我不要阿爹,我要阿娘!”真如哭嚎著,半個時辰了嗓子都沒一點沙啞的跡象,聲音還是那麼響亮。真如忽然覺得,折騰阿爹其實真的蠻好玩的,看阿爹這手忙腳亂,越來越愧疚的樣子,真的好讓人……暗爽。

阿娘說得對,成為一個外表正直,內心邪惡的人吧,你會覺得世界無比美好。哇哈哈哈,現在他感覺到了,果然很美好。

景喚抱著真如哄,最后真如覺得差不多可以了,果斷睡覺,景喚這才如同逃過一劫般長出一口氣,看向真如的眼神卻更加柔和幾分:“好好睡。”

玉潭禪師默默在塔下偷著樂:“惡人自有惡人磨。”

想當初,景喚來時,也是一嚎一時辰以上,不過景喚那時是真的想家,家中父母兄姐待他都相當好,他小小年紀離開那麼多溫暖的懷抱,怎麼可能不想家。

至于孩子哪里來的,玉潭禪師心知肚明,再有大弟子那一句“這孩子不就是那蒼詰的外孫麼,看著挺像的”。雖然景喚沒解釋,但玉潭禪師知道八成就是了,沒想到自家這悶不拉幾的弟子,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人給辦了,真是好樣的!

可惜上元真人不在,否則,還能和老友商量商量嫁娶事宜,可惜了。一想到要和蒼詰商量弟子的婚嫁,玉潭禪師就整個人都不好了,那可是滄海界出了名不好打交道的主。

“誒,能給蘇家個交待就成,管好不好打交道,讓人去找找,下個帖子,非得把這事給辦好不可,省得蘇家人不時上門來叨叨。”玉潭禪師是怕了蘇家人,幾個婦人能叨能哭能倒委屈就算了,景喚幾個兄長也是特別能叨咕的。

早點把景喚嫁出去,他就不用面對這些個事了。

嗯,不對,是早點娶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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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好好讀書,才能天天向上

浮蘇與伊亭一道下厭勝天原后,才發現此地並非像典籍中所記錄的那樣荒蕪,偶爾也能幾到三兩株植物,卻是個妖獸橫行的地方。伊亭明顯被嚇到,這位是嬌嬌女,修二代,走到哪里就被護到哪里。如今覺得自己已經一大把年紀,不好意思再前呼后擁,于是便一個人出來,可算是歷練著了。

“伊亭師叔,你沒事吧?”浮蘇慶幸,這伊亭也不是個累贅的性子,雖說膽子小些,卻也不至于嬌弱。

“沒事沒事。”伊亭定下神來后,一個劍招過去,方才嚇著她的那群妖獸就反被她給嚇走了。然后,她還“哼哼”幾聲,一副“讓你們嚇老娘的”樣子。

浮蘇終于確定,自己那天的感覺是正確的,帶伊亭從獄里出來,那守門的幾個人臉上絕對是“這女神經病終于要走了”的大喜過望:“沒事就好,我用淡云的頭發做了引路符,我們跟著符走既可。”

引路符是低階符,太遠不行,所幸厭勝荒原並沒有天原那麼廣袤無垠,下到厭勝來取淡云的頭發制符,符沒自燃,而是明顯地指明方向。浮蘇便知道,淡云和那方承元都不會太遠。

伊亭跟著浮蘇一道由引路符領著走,伊亭在后,浮蘇在前,伊亭好半晌給浮蘇來一句:“浮蘇師侄,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浮蘇正專心地看著引路符呢,哪有工夫理會伊亭的小女兒家心思:“啊,什麼?”

“看來是啦。”伊亭一下子就蔫了:“本來我拿著他的精血,弄死他也是件容易的事。偏偏我還反中了他的圈套,被他把精血搶了回去。”

浮蘇:您老到底想說什麼,拜托,她心思真沒這麼細膩。您明說行不。

“我做什麼什麼不成,看人的眼神也不好,要不是仗著我爹娘在宗門頗有地位,我……”伊亭說到這聲音就小了,喃喃一堆后,又高聲喊起來:“我一定會比現在更強大的!”

浮蘇:……

我為什麼完全搞不懂她!到底我是異端還是她是異端?而且。到底誰才是師叔呀。

沉默半晌,浮蘇決定,讓伊亭自己自言自語去吧,反正她看著也挺自得其樂的。浮蘇再次確定,伊亭是個暴力女神經病,她哪里不強,雖說才是個出竅期,但劍意領悟得相當不錯,在武力值上真不差給誰。

“引路符停下了。”浮蘇抬頭往下看,卻是一片荒山。山不高,但看起來很怪異,不像是自然生長成,更像是陣法。

伊亭一低頭:“是化魂陣,這個陣法有點小變化,我看看啊……嗯。從西側入口進,向左拐,然后向前行,走到這里就要再次左拐,然后行到這里右拐……不是很難,我們下去吧。”

浮蘇:我真的沒看錯你。

化魂陣可不是路邊攤那樣的貨色,浮蘇是解不開的,這樣高深的陣法,浮蘇所知的人里,也只有七星和沉淵、元封會。伊亭這人雖然有點神經病。可她能說明白的東西,那就絕對是真的懂,還不是一般的懂,是精通。

好吧,有這麼個博聞強記的暴力女神經病在身邊也挺不錯的。

降落到化魂陣外。依著伊亭所言,浮蘇和她正要進去,伊亭卻忽然停下:“不對,不能進去。”

“為什麼?”

“方承元知道我精通陣法,所以我們不能進去,里邊肯定是個陷阱,我們一旦進去肯定有去無回。”伊亭真不是什麼傻子,相反,該懂的她都懂:“浮蘇師侄,不用多想,把這炸開,就什麼也知道了,江淡云肯定不在這里,這是陷阱。”

浮蘇:“沒事,我們在外邊等著,流光,你去。”

流光的劍靈依舊可以脫劍而出,但浮蘇只要一召喚,無論在哪里,流光都能回到本體中來。流光就知道,它肯定要做苦差事,從劍中鉆出來,流光“嗖”地一聲鉆進陣中去,它壓根不用管那些亂七八糟的陣法,直接朝有江淡云氣息的地方去就可以。

陣外,浮蘇感應到流光的召喚時,已是兩刻鐘過去,浮蘇召回流光,流光說:“沒人,確實是個陷阱,那方承元用江淡云的精血靈力做了個聚氣符在那里,你們要是進去,炸也要被炸死,”

“方承元!”伊亭咬得牙齒直作響。

浮蘇沒工夫咬牙切齒,繼續取江淡云的頭發做引路符,但符紙轉三圈后落下,這是在附近卻無法找到的反應:“伊亭師叔,你猜……那方承元會躲在哪里。”

兩人遂又升到半空中,只是不等浮蘇和伊亭找到方向,就見四面八方,有妖獸的氣息襲來,且不只一只兩只,起碼得是千八百只。浮蘇問流光怎麼回事,流光卻大叫一聲不好:“是尋妖香,那方承元肯定是看到你們。”

符中有子母符,不管子符還是母符引燃,另一張也會跟著燃燒,同樣的還有雷符,原本是為避免傷及自身。只不過,好東西被創造出來,往往會被使到邪惡的途徑上去,如同火藥,如同子母符。

“要命,伊亭師叔,別掏劍了,你趕緊找個地方躲一躲,我來。”浮蘇見伊亭躍躍欲試,頭跟著疼起來,這位境界不高,戰斗欲望卻高得不行。

伊亭看看浮蘇,癟嘴,到底沒說什麼,乖乖地就沖浮蘇指了指乾坤鐲中的飛舟,意思是她進飛舟中暫避。伊亭在乘云宗已聽說過了浮蘇的能耐,在天原破情關時也聽過,不過沒回宗門時那麼詳細。伊亭癟嘴是因為,她才是師叔呀,為什麼要被個師侄保護,這太丟份。

待到伊亭進飛舟,浮蘇便又將飛舟收入蓮花墜中,然后才祭出流光。劍意運轉之中,天空中無端生云,稍頃便盡染赤紅,仿若火燒。對付妖獸。浮蘇思來想去也是寂滅劍意最合適,安世蓮炸得血肉橫飛,實在有些惡心。

但寂滅劍意一出,浮蘇明顯感覺到不對勁:“怎麼會這樣?”

寂滅劍意應憑空自生一團濃墨染透一般的迷霧,這霧甚至可以將她包裹在其中,也可以彈出去。但此刻。劍尖憑空卻生一股淡紅,浮蘇有點反應不過來,問流光,流光也不懂:“我不是你那個度娘,不是什麼都知道。”

“死了,流光,關鍵時候怎麼能這樣呢,再不出現我就要被妖獸吃掉了!”浮蘇看著漫天已清晰可見的妖獸氣息將彤云遮去,心里直犯抽,此時便是想改安世蓮或其他劍意。都要想想扛不扛得住這麼多妖獸侵襲。

流光:“放心,你肯定能活下去,不如你想想下一個境界,我看著有點像要突破劍意境界的樣子。”

浮蘇著急冒火地道:“胡說八道,幾時突破劍意境界之前上一重劍意會用不得,只會越用越圓融好不好。”

“靜心。想下一重劍意。”

“你覺得我現在靜得下心來,生死關頭啊!”

“越是生死關頭,越要靜下心來,浮蘇,你想活下來嗎,想活下來就趕緊。我可以替你抵擋一陣子,你必需現在就開始思索,什麼才是下一重劍意。這……我好像想起點來,在主人來到滄海界之前,劍意境界並沒有這麼多重。似乎當年主人習得寂滅劍意之前,也遇到過劍意無法驅使的情況。”流光關鍵時刻來這麼一番話,然后就從浮蘇手中脫出,扔下一句“你趕緊啊”,就去攔截妖獸。

浮蘇:我有種我要麼死在這。要麼突破神階劍意的預感。

伊亭要出來幫浮蘇,浮蘇直接一個封印打過去,不讓伊亭從飛舟里出來。開什麼玩笑,死一個好還是死兩個好,如果要死,還是自己來吧,萬一能穿回去呢,那對自己來說也是極圓滿的。

不對,還沒死,想個什麼死,能活著鬼才要去死。

噢,不,關鍵是神階劍意之上到底應該是什麼樣的境界?

如果是萬法歸一,那麼屬于她的這個一在哪里,如果終點既起點,那麼……水之劍意?浮蘇怎麼也想象不到,水之劍意還能怎麼進化。寂滅是生滅的過程,水之劍意又該成為什麼樣的過程。

浮蘇完全靜不下來,腦子里一團亂麻,而流光也眼看著要攔截不住了。赤霄本身可以噴出金烏之火,但它始只是一柄劍,近千只妖獸,流光哪里能抵擋下全部。浮蘇只得祭出百余張符,將它們排作符陣布于自己身周。

水系符咒被浮蘇放置在第一重,水系符咒一團水噴出,將妖獸困在其中,如果不自行引靈力去戳破,妖獸或人依據修為不同以及符的品階不同,可以困數個時辰或一刻鐘左右。蒼詰給的水系符咒相當高階,但來的妖獸品階也不低,浮蘇這時卻管不得,她正在若有所思地看著浮起的一團一團如氣泡狀的水符,似明白了什麼,卻還是隔著最后一重紗,怎麼也揭不開。

如果,這世間沒有水,將會怎麼樣?

浮蘇腦海中,忽然浮起這麼一個問題。

她有種,這個問題雖然很簡單,但簡單的問題卻最不好回答的感覺。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道德經》。

嗯,如果浮蘇讀過的話,她會知道這句話的。但她沒讀過,所以始終無解,光知道“上善若水”有什麼用,“上善若水”后邊八個字不知道多重要。

世間道與法大多相通,簡單一句話,卻是數千年的智慧在閃耀光輝。所以說,有空多讀點你覺得永遠沒用的書吧,終有一天,你會發現它有大用,浮蘇就是吃了沒讀過這本書的虧呀!

不是不爭劍意,主要在利萬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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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6:58:08
第一三三章 顫抖吧,凡人

在妖息將彤云幾乎全然逼退,流光就要招架不住之時,它忽然聽到了來自浮蘇的聲音,仿若天籟,那異端說“流光,來”。風云網流光喜出望外,“嗖”一聲破空飛入浮蘇手中,只見半空之中一團黑霧緩緩如流煙般聚成團,無邊妖息仿佛都受這團流煙所吸引,正由慢至快向其中飛來。隨著每一縷妖息被吸進,流煙所覆蓋的范圍越來越大,仿佛是妖息壯大了這團流煙一般。

妖獸有著天生對危險的警覺,察覺到不對時便要跑,但這時,它們發現它們已經無法再跑脫。越掙扎便越往那黑霧中快速飛去,妖獸們頓時大亂,浮蘇這才稍稍松下一口氣,寂滅劍意既已祭出,妖獸再多倒也不用怕。

將劍意自劍端彈出,所有的妖獸,越來越快地被吸入其中,不過盞茶工夫,原本漫天妖獸只余了兩三只,那剩下的幾只品階較高,而且也沒有沖在最前,在黑霧出現后,它們也警覺地沒有多掙扎。但,這也無法改變它們被寂滅劍意吞噬的下場,一陣驚嚎過后,漫天云重現,漫野亂石與雜草又見。

“浮蘇,你沒悟到?”流光覺得都到這份上了,不應該沒悟到呀。

“沒有那麼容易,我摸到一點門檻,大約知道該是什麼樣的境界,但我目前還做不到。別嘰歪,這世上有不受寂滅劍意控制的妖獸,正往這邊趕呢。”浮蘇嗅到了妖獸之王,自稱混沌的四角金猊,混沌劍意和寂滅劍意同為神階劍意。而這四角金猊正是得了一縷不知從何處來的混沌之息。才成為妖獸之王的。因此。寂滅劍意對四角金猊並不管用。

流光:“你運氣太好。”

浮蘇長嘆一聲,要來的躲不掉,這該死的方承元,最好確認躲在她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否則他死定了。站起身來直面金猊奔來的方向,幸好只是一頭,若是一窩,浮蘇肯定想也不想直接叫“英雄饒命”。

就在流光以為浮蘇會用第四重劍意時。浮蘇卻用的是第二重劍意,流光恨恨地不願出力。但這節骨眼上,卻不得不助威,第二重劍意以水生火,但流光不明白為什麼要和第二重劍意:“你干嘛用第二重劍意,用安世邊不是挺好。”

一邊驅使著劍意將天地萬里燒得一片赤紅,一邊暗中道:“我靈力不夠用了,安世蓮要不管用,我可能連第二重劍意都使不出來。而且,按五行來說。火克金,我就不信那身金光閃閃的毛燒不壞。”

默默地捧上蠟燭。流光卻知道金猊是最重那身金毛的,要是被燒壞了,氣要也氣瘋。那身金毛,卻也正是金猊品階的象征,若是燒個光禿禿,哪還能有什麼威力:“好吧,那我幫你,正好讓這世間瞧瞧,什麼才是真正的赤霄流火!”

浮蘇:“敢情你以前一直出工不出力。”

流光:……

金猊離浮蘇還有數里遠時,那火焰的溫度與翻騰的炙燒感,已讓金猊退步三舍。但越是這樣,金猊便越想往里沖,金猊雖已開靈智,但尋妖香太邪,被尋妖香吸引過來的妖獸,通常都狂暴不已。

“這樣不行,把火焰收起來,將那金猊裹在火團里,悶著把它燒成烤金猊。”浮蘇說完,便引漫天彤云漸聚于頭頂,然后化作一團金紅流火的小珠子彈向金猊,珠子一沾到金猊,便“嘭”一下將金猊整個罩在火焰之中。那股火焰聚而不散,又經劍意壓縮,直把金猊燒得在火團中“嗷嗷”直叫。

浮蘇卻不憐惜,這可不是愛護國寶人人有責的時代,這是見到妖獸不打死它就是傻缺的好時代啊!浮蘇見金猊已沒有反抗之力,便要把伊亭從飛舟中喊出來,但不待她喊,就見天際又過來兩只金色的身影,浮蘇一怔,碰向手鏈上蓮花墜的手指頭又收回來,臉色卻是一苦:“還真是一窩,師兄誠不欺我,金猊果然愛一窩出。”

“第二重劍意的話,兩招應該不成問題吧,這有什麼可怕的。”流光也試著感應了一下,浮蘇丹田經脈中的靈力,使兩招不屈劍意綽綽有余。

“別忘了還有個方承元在附近!”浮蘇劍都快皺成一團,再一探,乾坤鐲中的符咒已被她用得沒剩下幾張。只得一咬牙,將不屈劍意驅使出來,又是兩團火打出,一左一右,將兩只金猊困于火團中。

這下,浮蘇臉色就不好看了,靈力雖然還有,但已不多,剛夠支撐著繼續使用馭劍飛行。這時候,浮蘇自不會想著把伊亭放出來,還是那話,能逃一個,總比兩個人都交待在這里要強千百倍。

但是浮蘇太樂觀了,待她馭劍浮空,三只金猊皆被火團所困時,出現在她眼前的卻不是方承元,而是淡云:“別過去,她被操控了。”

一咬牙,從乾坤鐲中掏出一件法器來,這是一件用來困人的法器,但需要不少靈力才能使出來。浮蘇罩出如盅狀的法器,那法器便倒扣過來,追著江淡云扣去,江淡云的修為似乎沒有怎麼恢復,不過幾息的工夫便被法器扣于其中,人捉到,自然是扔進乾坤鐲中斬時困住。此時此刻,浮蘇再內視一下自己的靈氣,簡直想迎風流淚。

“我的法器多半都是防御的啊!符咒也沒幾張,管不得用啊!”浮蘇心里恨恨,那方承元果真狡詐至極,著實可恨。一環扣一環,不管誰來,今天都基本要交待在這。

“天機山?”流光感應一下:“不行,無序空間此時不在滄海界。”

無序空間不著調,時不時還跳到別的界面去旅旅行什麼的。浮蘇一聽更是沒法,只得祭出一件消耗靈石的飛行法器,然后立于法器之上,她現在唯一可以用的只有水之劍意。

尼妹,真是逼得來呀!

好像她現在必需想通,什麼是歸于水,又高過寂滅的劍意,浮蘇想得頭都大了。她雖然知道是源于水的生生不息,源于水的蘊養萬物,源于水的……

等等,水是什麼?水是一切生命的起源。

瞬間,好像有一扇閃著隱隱明光的大門被打開一條縫,浮蘇終于窺到了門后邊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番新天地。這世間所有有生的一切,不管可見不可見,不管能言不能言,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抑或是人類,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起源——水。

可是,浮蘇依然不能懂,“源”劍意能有什麼用,寂滅可摧毀一切的話,“源”又會有什麼作用?眼下,好像也管不得那麼多,拼死了搏!

緊咬牙關,指尖一抹劍意流出,流光一怔,任那劍意經由劍柄自劍意流去,然后噴礡而出。方承元此刻就在浮蘇身前,至于妖物,卻並沒有看到。待劍意凝結,浮蘇便將劍意側身一抽,用力推向方承元所在的方向,那方承元似乎感覺到這是水之劍意,便沒放在眼里。

只見方承元滿臉戲謔,竟伸手去碰觸那團小小的劍意,方才他就注意到了這團劍意,不過水之劍意有何可懼。于是方承元就如看螻蟻掙扎一般,看著浮蘇把僅剩下的一點靈力擠成這一團小小的蘊含著無上水意的劍意:“小姑娘,名氣倒是挺響,可惜修為實在不怎麼樣,看來是被人捧出來的。小姑娘,這麼著,與我雙修如何,我便放過你,我瞧著你這身子倒是很不錯。”

浮蘇此時毫無靈力傍身,便被方承元瞧了個通透:“流光,他看出來了?”

“嗯,我早說過,你這先天魔體很招人喜歡,別被人看出來,這修行采補之法,你又靈力全無,當然得被看出來,你小心點。這人采補,可興地像光頭采補你一樣,光頭是采你八分補你十分,這人采十分也不會補給你分毫。”流光嘆口氣,覺得那剛悟到的破劍意,真的什麼用都沒有,沒見方承元跟玩彈球似的,轉來悠去。

又是爐鼎,又是采陰補陽,又是雙修,掀桌啊,怎麼到哪都是這樣的破待遇。要不是今天被方承元看破,流光又提起,浮蘇還真忘了自己還有個先天魔體的好爐鼎體質:“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破!”

隨著浮蘇一聲破,被方承元把玩于手掌之間的小小如水球一般的劍意瞬間炸開,卻是一陣清涼水意,淋得方承元一身濕透。方承元雖有片刻驚訝,但很快仰天大笑:“爐鼎就是爐鼎,乖乖讓我采補便是,玩什麼劍意呢,真是胡鬧。乖啊,靈力都沒了,老實與我走,說不得回頭還能給你個好死。”

浮蘇瞇起眼睛來,冷笑,一個字不答,表情中充滿了“顫抖吧,凡人”的輕蔑,浮蘇最恨被當成爐鼎,這方承元著實該死。世間女修,只怕沒有誰是樂意去給人當爐鼎的,比青樓的姑娘,紅燈區的小姐還不如呢。

就在方承元要舉步上前來捉浮蘇時,澆得方承元滿身濕的水意忽然有了變化,一點點被吸入方承元體內,隨著最后一滴水也被吸干,方承元整個人如石化一般停住。然后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又慢慢抬頭看向離他已不過三五步之遙的浮蘇:“這……這……是,什麼?”

“真源劍意。”浮蘇為這劍意取了個名字,依她的取名字水平來說,能取出這麼個名字來,已經是超常發揮。

“真源。”方承元將這兩個字重復得非常緩慢,似是正經受著什麼無法承受的變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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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劍還真源,先天魔體

真源劍意浮蘇也是糊里糊涂用出來的,要不是命懸一線,只怕她也憋不出來。無彈窗所以,浮蘇並不清楚,真源劍意會引發什麼樣的效果,看半天都沒覺得有什麼太大反應,雖然方承元的臉色有些怪,但並沒有出現什麼太大的傷害。浮蘇心肝一陣陣緊縮,雙修什麼的,被吃塊肉她可以承受,但如果被吸成人干,那怎麼也不能接受啊!

貞操和性命相比,尼妹當然是一重要,《西游記》說“螻蟻尚且偷生”,俗話也說好死不如賴活著,能活著,誰他媽想死。浮蘇一急,臟話都從腦子里冒將出來。

“浮蘇,有點奇怪。”

“哪奇怪?”浮蘇沒看出來。

“好像他的三魂七魄正被從肉身中剝離。”流光如果是個人,現在肯定能驚得把下巴掉地上。如果這是真源劍意所致,那真源劍意就太逆天了,這絕對是比寂滅劍意更高一層的劍意:“好像還帶有點凈化的味道,他三魂七魄中也沾滿妖息,真源劍意正在將那些妖息都給凈化去。”

“還歸魂魄狀態,凈化之后再遣送入輪回?”浮蘇也被嚇到,這是還歸本源呀。

流光應一聲,又道:“趕緊打坐調息,別死不愛嗑丹藥,勞駕您老人家趕緊吃一枚丹藥將靈力補回來。”

浮蘇從來就不愛用丹藥,靈石也不愛用,也不知道誰曾告訴過她,又或是她自己胡思亂想出來的,總覺得用了丹藥靈石這樣的外力,自身的修為就很難達到頂點。浮蘇內視一番。發現也沒有糟糕到不可救藥的狀態。便搖頭說:“沒事。還余一點靈力,待打發了這方承元,我再靜坐調息便是。”

當方承元的魂魄最終被抽離成一枚小小青色氣團,散發著濛濛幽光時,浮蘇便將這魂魄珠子捏于掌心,果然已無一絲妖息,魂魄干凈無比:“這樣的人,真不配有這麼個干凈的魂魄讓他去投胎。不過第一次,業務不熟練,以后就有經驗了。”

說罷,彈指一揮,那團青氣便向天際飛去,不消片刻便消失于虛空之中,浮蘇知道,不久之后滄海界的某個凡世,將會有一個孩子出生。他將會安然地出身,平安地長大。過平淡的一世,或許還有更多世。至于什麼時候才會有修長生大道的氣運,那就冥冥之中看天道的安排了。

浮蘇自己不願受天道束縛,但卻也覺得天道的存在,其實對凡人來說是利大于弊的。

看向天際,浮蘇想起的卻是胖包子的萌臉,要是天道都是這樣可愛的胖包子,她當真會覺得天道其實蠻招人喜歡的,就是時不時要抽個風而已。將伊亭放出來,江淡云浮蘇卻沒有放,此時她靈力一干二凈,自然是調息補充靈力為上。

“咳,浮蘇師侄,你沒事吧?怎麼靈力全空了,沒帶丹藥嗎,我給你,我有。”說著,伊亭從乾坤鐲里掏出一堆好丹藥來,一樣一樣向浮蘇介紹,簡直跟電視購物的主持人有得一拼。

“不用,你替我護法,我調息既可,我調息比旁人快。”因為沒服過丹藥,對天地之間的靈氣吸收得反而要快很多,這也許正是一補一損,全看心中取舍,浮蘇更喜歡現在不服丹藥的狀態。

見浮蘇不要,伊亭也不勉強,把丹藥收起來,便站到一旁替浮蘇護法。浮蘇仍是祭出防御法器,然后才安心開始靜坐調息。雖說厭勝乃八大荒之一,但靈力卻也充沛,雖妖息雜駁其中,但對浮蘇來說並不麻煩,見過先天魔體連魔息都吸收不了的麼,她就是那朵奇葩,她試了一下,妖息也近不得身。

浮蘇說快,再快卻也是一夜過去,次日午時,浮蘇才睜開眼來,四下一看,伊亭正安安穩穩在一邊護法,看來這一夜很是安穩:“伊亭師叔,方承元已身死道消,魂魄也已轉入輪回,此事你可以放下了。淡云的魂魄雖齊全,卻不知出了什麼意外,不過想來方承元身死,縱被操控此時也應已斷開。”

伊亭點點頭,浮蘇便將淡云放出來,再看淡云,臉色異常蒼白,蒼白中泛著詭異的金色,讓浮蘇涌起不好的預感來:“淡云姐?”

“浮蘇。”淡云的聲音幽微地仿若一聲輕嘆,若不細聽,幾乎要錯過。

“淡云姐,你怎麼了?”浮蘇生怕是因為自己把方承元給弄死,害得淡云也要跟著一塊身死。

“殺了我,浮蘇,不要猶豫,快殺了我。”淡云聲音稍微重了一些。

浮蘇不明白,與伊亭對視一眼,伊亭問:“那妖息?”

淡云無力地點頭:“以命伺妖,以血伺妖,以元神魂魄伺妖,若再不殺我,這身體里的便不再是我,而是那妖物,快殺了我。”

最后一句,淡云吼得極為大聲,浮蘇看著淡云,縱使再活一千幾百年,她也無法拿起劍對自己親近的人下手,哪怕知道是為她好也一樣。淡云似乎也知道浮蘇心志向來不堅,便看向伊亭:“你來。”

伊亭:……

嬌嬌女更是沒怎麼打打殺殺過好不好!

此時,天際一道白光劈來,浮蘇待要擋,淡云卻一把拽開浮蘇,自己迎將上去。空中卻是白遜雪踏云而來,那道白光便出自白遜雪:“這時候不該心軟,若不動手,她連輪回轉世的魂魄都沒有。你們是寧願她還有來世呢,還是願意她被妖物占去身體活得跟行屍走肉一般。”

浮蘇顧不上看白遜雪,只是看向淡云,看到的卻是淡云臉上解脫的輕松與安心:“淡云姐。”

“莫這般兒女情長,總歸有來世,不要替我思找道體奪舍,轉世輪回落個清清靜靜,多好。”淡云伸手抿了一下耳邊凌亂的發,沖浮蘇勾起一個彎彎如月的笑,瀅瀅生光的雙眼中蘊滿動人光澤。

然后,天地之間,再無淡云此人。為情之一字誤,為情之一字死,是至情至性,又或是蠢得沒藥可治,誰又能真正說得清呢。

“我好像……懂了。”伊亭輕笑一聲,那麼多年都不曾勘破的情關,竟在這轉瞬之間便自破除。

浮蘇看著伊亭,沒問什麼,只是指尖一點火焰生出,將淡云的身體包裹其間,頃刻之間便化作一團飛灰散入山林大地之間。自此中來,歸此中去,生命便是如此。

“小心……”浮蘇最后只來得及看到伊亭和白遜雪大驚失色的樣子,再然后她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整個人陷入無邊黑暗之中。

幾人都沉浸在淡云的離去之中,渾沒注意到有什麼沖過來,快若流星閃電一般撞向浮蘇。縱然白遜雪很快,卻依舊沒能來得及替浮蘇擋下這一招,那是妖物,白遜雪與其纏斗許久后險險戰勝,卻還是讓那妖物逃走。

再回頭去看浮蘇,因心神失守,傷得極重,識海一片黯淡,丹田中的靈力也只將將保住五臟六腑與經脈,浮蘇的身體前所未有的糟糕。抱著浮蘇的伊亭傻了,看向白遜雪:“白師兄,現……現在怎麼辦?什麼丹藥能有用?”

白遜雪咬牙切齒:“仙丹都沒用,先吊著,去法葉寺。”

“不滅心燈?”伊亭知道不滅心燈好用,可不滅心真能起死回生,伊亭十分懷疑。

“只能試試,再不成還有景喚禪師在。”白遜雪再次咬牙切齒,不是因為伊亭或江淡云,或者浮蘇自己,而是因為想起蒼詰的交待來。白遜雪很知感恩,蒼詰使它脫卻妖身,只將女兒托付給它照料,它都沒有照料好,它這是對自己咬牙切齒心中悔恨。

伊亭卻以為白遜雪是在怪她,默默地不敢再多說,扶起浮蘇坐上飛行法器便向法葉寺去。

在浮蘇受重傷的同時,真如便感應到了,眼淚珠子說掉就掉,卻沒有哭出聲來,嚎是為了嚇人,眼淚無滾落下來卻是因為他心中害怕擔憂極了:“阿娘……”

坐于蒲團上靜靜入定的景喚被真如兩個字便喚醒來,看向真如,輕聲問道:“真如怎麼了?”

“阿娘傷得很重……”真如依舊只是滾滿臉眼淚珠子,一句嗚咽聲都沒有,越是這樣,越讓景喚心糾成一團。

當然,光為浮蘇受重傷這消息,景喚就能心糾成一團死結了。他閉上眼一起言咒,不消多久便已感應到:“真如在這里坐著,阿爹去接阿娘可好?”

真如又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的小破孩子,自然乖乖點頭:“阿爹快去,我要阿娘。”

景喚又從如願塔頂躍出,他現在跳塔都跳成習慣了。真如在后邊看著,心里最害怕擔心,卻收住了眼淚,小臉皺成一團:“怎麼會是先天魔體,阿娘,先天魔體怎麼會被不滅心燈治好,你到底干過什麼呀。”

真如的魂魄來自于景喚和浮蘇的精血靈魂,比起輪回轉世來說,新生靈魂所知所感會更多,真正可說一句“生而知之”。所以景喚與浮蘇知道的許多事,他都能夠知曉,但就算是這樣,他依然不能理解,為什麼先天魔體居然被不滅心燈隨便照都還照樣活蹦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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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終于要揭開本文最重要的梗了,嗯,之一!是魔修的女兒算什麼梗,蒼詰入聖算什麼梗,景喚是大能算什麼梗,這些都不過是小菜罷了,本文的主題就來自于這個梗,嗯,這是其中之一。

那些你們都猜得到,這個是絕對猜不到的,哇哈哈哈哈,我終于讓你們猜不到一回了吧!!!!!請叫我“不劇透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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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 道法末世時代

當景喚接到浮蘇時,也被弄得反應不過來,不是因為傷勢問題,而是因為浮蘇是先天魔體的緣故。風云網記得當初,浮蘇曾到法葉寺以不滅心燈療傷,但若是先天魔體,按說不但療傷不得,且會死得更快,但浮蘇卻分明是為不滅心燈治好了。這個,景喚也無解,先天魔體要說連法葉寺都不能進,一進去就得小心被視佛門光輝壓成飛灰。

“景喚禪師,浮蘇可能治好?”伊亭不是妖不是魔,自然跟著進法葉寺。

景喚卻不搭腔,只把伊亭交給知客的小沙彌,他收起云海便將浮蘇抱入如願塔頂。看到爹媽進來,真如便去看浮蘇:“只剩下半口氣還在,阿爹,怎麼會是先……先天魔體?”

看向真如,景喚莫明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他怎麼覺得這幾天都被真如這小家伙給耍了呢。不過,景喚並沒有太多時間細想這些,眼下還是趕緊救浮蘇才是要緊的:“阿爹也不知道,阿爹要給阿娘療傷,你自己在一邊待著可以嗎?”

連忙點頭,真如乖乖到一邊玉潭真人十分惡趣味做出來的棉被窩里趴著,如果浮蘇醒著,一定會覺得那跟現代的布藝狗窩異曲同工。小家伙無比煩惱地趴窩里,捂著小腦袋,怎麼也想不明白,到最后看著看著就睡著了,果斷還是跟周公下棋不費腦筋呀。

真如閉上眼睛時,景喚睜開眼來看了一眼,遂手指一勾將桌上放著的薄毪蓋在真如身上,這才專心替浮蘇療傷。浮蘇的傷勢雖比上次來法葉寺要重。但識海和丹田反倒要好很多。所以比上回更快結束。細細查探一番。見傷勢已好,景喚才收回手來,不滅心燈又恢復成一枚小如黃豆的火光滾在燈油上。

浮蘇仍未清醒過來,臉色卻已好許多,再不是那一點生氣也無的慘白。燈火微微照于她臉上,襯得浮蘇分外柔潤,仿若一枚不那麼圓,也不那麼光彩奪目的珍珠:“浮蘇。怎會如此?”

先天魔體,卻受得不滅心燈療傷,縱使景喚博聞,卻也想不出這是什麼情況。不過,道家既可以有諸種推演之法,禪宗自然也有演算未來的手段,這一演算便至天大亮,平時這時候真如早嚎著“餓”了,今天卻異常安靜,景喚一睜開眼。便看到真如正在盯著浮蘇看:“真如,可是餓了?”

“嗯。阿爹,阿娘為什麼還沒醒過來?”真如看著浮蘇像是已好完全,但卻為何不見人醒來。

“沒事,再過會就該醒了,阿爹去給你拿早膳。”小沙彌上不得塔來,真如的早點必需景喚去取。待取得食物轉回來時,浮蘇已然醒來,卻坐在那似有些懵懂。將食物遞給真如,景喚便坐到浮蘇面前:“浮蘇。”

一看到光頭,浮蘇就徹底回過神來了:“嗯,我怎麼……噢,是白師兄送我來的吧,伊亭師叔呢?”

景喚伸手按向浮蘇的手腕,一番靈力運轉,見她果然無事才收回手道:“都在外邊,浮蘇,有件事你可知道你是先天……”

“你是說先天魔體吧,我知道啊,不過你見過連魔修功法都修不得的先天魔體嗎?說來也真是奇怪,我連最粗淺的魔修功法都修不得。”浮蘇上回來,景喚自身修為還不高,看不出先天魔體來,當然,當時她也不知道。現在麼,她知道了,想來他也看得出來。

“修不得魔修功法的原因你可知道?”景喚問浮蘇,見浮蘇搖頭便略有些沉默,過得片刻才道:“你可知道魔種?”

點點頭,前些年滄海界談虎色變的事,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知道,這和我修不得魔修功法有什麼關系?嗯,等等,你心中魔障怎麼回事,不會一言不和就拿禪杖來砸我吧。”

一時間,景喚有點被氣憋到內傷的感覺:“不滅心燈在側,諸障不生,你且安心。”

大感安心地再次點頭,浮蘇沖真如勾勾手:“真如,吃這麼香,來給口吃的。”

真如:……

阿娘,你不覺得先問清楚為什麼修不得魔修功法比較重要?默默地把蘊含各種靈氣的五谷雜糧粥捧到浮蘇面前:“阿娘吃。”

“乖。”端過粥,浮蘇還真有些餓了,修道之人固然可餐食天地靈氣,不必吃喝,但其實有時候吃點東西還是很舒服的,浮蘇還真沒覺得跟兒子搶口糧有什麼不對。

見她真像是餓得很,景喚又下塔去端了些吃的來,待浮蘇和真如吃飽喝足,他才慢慢悠悠地開口:“道種。”

“什麼。”

“魔身種道種,才修不得魔修功法。”景喚說罷看向浮蘇,繼續道:“不是一般的道種,且你修的又是道法,道種已散作無形,化作靈力被經脈吸收殆盡。”

“道種?”浮蘇只知道魔種種在魂魄中會有被操控的可能,但沒有聽說過道種:“這道種有什麼壞處?”

景喚搖搖頭:“道身道種,大道通達,魔身種道種,你可能過不去雷劫那一關,因魔身所受雷劫本人身所受雷劫要重。”

浮蘇:倒霉的事怎麼全趕在她身上。

輕嘆一聲,浮蘇道:“是天道的安排?”

“應該是。”

“它到底想干什麼,讓我打入玄冥內部,好將來替它來個里應外合。”浮蘇恨恨地想起胖包子來,胖包子你等著,回去看揍不揍得死你,居然膽敢躲在背后試圖操縱她的命運,做夢去:“我該如何?”

“順應己心。”浮蘇由來是我命由我之人,這一點景喚明白,于是便只讓她順應著自己的心意從事。只是天道茫茫,世事難測,冥冥中誰又知道順應自己的心意行事,最后到底還是走了天道安排的結果。

浮蘇沒有很把這個事放在心上。既然是順應己心即可。那麼照以前那樣去做就好了。她一直是順著自己的心意行事,且一直為不受世間一切所左右所擺布而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猛地又有點壓力了,因為天道這只黑手一直在后邊耍陰的,有壓力就會有動力,原本懶散的人不但有了目標,還有了動力,世間還有什麼能阻擋她走自己的路,讓天道去死呢。

嗯。胖包子,你等著!

其實,事情要比浮蘇想象的要麻煩很多,但是景喚看看浮蘇,到底沒有再說下去。就擅自替她作主一回吧,她惶惶不安時他曾見過,那當真是天塌下來也比不上,浮蘇如今的情況,唯有堅定己心,方能不為魔身道種所誤:“此去厭勝荒原。可有收獲?”

“有,劍意。不過這個跟你說你也不懂啊,我回去找師兄說去,沉淵師兄在這方面還是可以談一談的,沉淵師兄是乘云宗這一輩弟子里,劍意領悟最好的。”浮蘇壓根沒把自己往里算,她一直認為自己也是得了道宗的遺澤,她再沒臉沒皮,也不至于站在巨人肩頭跟人比高低,那太不厚道。

聽到沉淵的名字,景喚又緊皺眉頭:“聽說,你當初曾因沉淵的相貌而……”

“不許說!”浮蘇尷尬得要死,她分明是餓暈的,結果就被一群無良的師兄師姐外加師傅傳成“被沉淵的相貌美暈了”,再說,她只是純粹欣賞欣賞而已。

“嫌我樣貌不如?”景喚求娶幾回,浮蘇就拒絕幾回,不由得摸臉,難道是他的容貌實在尋常,讓浮蘇看不上眼,所以她才一而再再而三拒絕。

浮蘇:……

流光笑得真想哭,如果前主人知道有人能把宸君弄成現在這模樣,也一樣會笑出眼淚來吧。可惜主人沒看到就算了,胖包子也沒能看到這一幕。

至于魔身道種,流光知道得甚至比景喚要更清楚。景喚可以不跟浮蘇說,他有他的思慮,但是流光卻必需說:“浮蘇。”

“嗯,怎麼了?”流光罕有的聲音低沉讓浮蘇有些不適應。

“你知道魔身種道種的真正后果嗎?”

“嗯?還會有什麼后果,再壞能壞得過被當成爐鼎的命運?”浮蘇覺得沒有比這更差的后果了。

流光卻稀罕地一聲長嘆:“被當成道與魔的爭奪工具呢?”

“我不明白,什麼爭奪工具?”

“逆世曾說過,若有一天我再出世,必使你看到,道如何亡于人類之手。天道說,不會,道存乎人心,不會滅亡于人手。逆世又說現在你占上風,但有一天道法處于微末時,我將讓你看到,看到他們開始懷疑你,開始抵抗你,開始詛咒你的存在。這是逆世與天道所做的《末法篇》,你應該記得。”流光說完,很快又加了一句:“浮蘇,你覺得你現在處于哪個階段。”

“我……”是,她就是那個最容易懷疑,最容易抵抗,最容易詛咒天道存在的人。首先,現代的無神論教育使得她不會輕易去順應所謂天道;其次,她生來天性如此,不輕易低頭,不輕易屈服;最后,她是這滄海界最相信“人定勝天”四字的人。

這世間有很多修士反抗著天命,卻從來沒有人向她這樣反抗得徹底。

“那你是要我順應它嗎?”

流光:“如果你不順應,它會讓你死在……死在宸君手里。不是景喚,是天宸。”

浮蘇:……

“我不懂,區區一個我,有什麼能耐可使滄海界進入所謂的末法時代。”

“所有的懷疑抗爭都將如同一顆種子,只要有一人,就會有更多人。浮蘇,你要想清楚,將滄海界的道法帶入末法時代,你所承受的將遠不止生與死那麼簡單,至于到底會如何,我不很清楚,只能告訴你不會那麼輕松的以生死來作為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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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本文從根本上來說,完全來自于“魔身道種”這個梗,很早以前寫過的一句話——出身無法選擇,但我們可以選擇成為什麼樣的人。

如果連你成為什麼樣的人,都有只黑手在你前進的路上設下各種陷阱,各種險與難,逼得你不得不按它安排好的去做時,該怎麼辦,低頭屈服認命還是拍案而起。拍案而起固然爽但其中的難也要考慮到,低頭屈服固然舒服,但其實前途依然未可知。

一直覺得,人類的歷史其實就是一部抗爭史,對抗天災,對抗生老病死,對抗各種我們不願屈服的自然規律。于是,我用這一整本文闡述心中的看法——認輸你就真的輸了,不服輸哪怕只有一成贏的機會,也不要服輸死不認輸,誓不低頭,永不屈服,對待這世間的不公,對待命運加諸于個人身上的苦與難,本就應該如此。

經歷這些之后,要麼變得軟弱,要麼變得堅強,我選擇了成為后者。始終相信一句話——命運縱使風吹雨打,也不會讓你真正倒下,強大的人會迎著風雨一路奔向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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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章 或屍山血海,或鮮花夾道

和流光說到這里,浮蘇看向景喚:“我不僅僅只是天道的安排對不對,還有逆世也摻了一腳是不是。閱讀如果是天道要種道種,為什麼不取一道身種下,對道法末世時代來說,這樣不是更有利嗎?流光說,我是天道與玄冥爭奪的工具,其實我更像一個戰場,一個沒有刀光劍影的戰場。這……果然比爐鼎的命運更壞,光頭,你不該瞞著我。”

她這麼一說,景喚便知是流光告訴了她:“順應天道,比墮入魔道更好,道種已與你的靈魂融合,順應天道,便是順應你的心意。”

“但是,容易受干擾是不是,魔身也意思著魔心,強修道門修法,依道種而行,我最終也沒什麼好下場是不是。”魔修為何會有專門的魔修功法,如果修道門功法也可問鼎大道,為什麼要專門辟出魔修功法來。玄冥魔修中,不是沒有修道門修法的,最終的下場也不過就一個死。只是區別怎麼死而已,或爆體而亡,或雷劈死,或無法問鼎。

眼看著她的修行路似乎看得到盡頭,所以最后一個不成問題,那麼就區別是挨雷劈還是自爆了。橫豎是個死字,橫豎沒好下場,浮蘇心想,我為什麼不愛咋咋,做什麼要順應天道安排。你們想讓我做這戰場,還要看我肯不肯,大不了一拍三散,別以為世間人都會任由你們擺布操控。

“逆世想利用我將滄海界帶入道法末世時代,而天道想利用我反將逆世一軍,我一點也不感到榮幸啊!景喚禪師。你下世的目的也與我有關吧……不要反駁。也不要說什麼。如果我該知道總有一天會知道,如果我不該知道,我也不想多聽。我現在很煩,讓我靜一靜。”浮蘇覺得命運這東西真是扯談啊,向左玄冥,向右天道,似乎她就只有這兩條路可選。

就像世間非黑既白,必需選一邊一樣。更扯談的是,選哪邊都落不著好,這才是讓浮蘇真正哪邊都不願選的原因。穿越一世,她真的不想把小命丟在這里,丟在這樣荒唐的局里,萬一連個魂魄都不留給她去轉世投生,她就不是工具了,而是犧牲品,是炮灰。

“甚至,我自異世而來。也是一場安排罷。天道不會這麼干,若是天道不會選我。因我心中對它抱有懷疑。是逆世吧,是逆世選了我來開啟這場道佛兩家典籍上都有的未結公論。”浮蘇說完忽然站起來,走到塔側的門洞邊上,抬頭看向天際,藍天如洗,浮云飛白,端是干凈漂亮:“想都別想!我的命運,幾時由得你們安排,我的人生,為何要受你們操控,就算你們一個是天道,一個是玄祖,也別想我會乖乖聽任擺布。”

“若這天要我低頭,我手中的劍將為我捅天一個窟窿,若逆世要我甘願,也先來問問我手中的劍肯也不肯。”浮蘇將手擋在眉端,極目遠望,最后張嘴作出“我不服”的口形來,卻沒有出聲。罷了,回頭一笑,看向景喚和真如:“沒事了,真如,阿娘帶你回乘云宗。”

景喚伸手將她攔了一下,站在她面前,以眼視眼,問道:“你要做什麼?”

只見浮蘇又是絢爛如花開一般地笑:“什麼也不干,帶真如回乘云宗,然后閉關修煉,既然要捅天砍魔,總要有這能耐是吧。我又不蠢,難道現在就找上門拼殺去。”

流光深深地懷疑浮蘇這樣還能不能有進境,畢竟她現在是打定主意,天道玄冥都不沾邊。浮蘇能修到這程度,多半是跟天道給予的氣運有關,否則滄海界那麼多人,為什麼是她在隕仙山得到道宗傳承,又不是哪哪出色得不行。

“浮蘇,不要沖動,有我。”景喚也擔心浮蘇因為自己逼著自己,反而陷入心魔之中。

“有你,少來,我修為比你都高,要你干嘛,打醬油啊。”浮蘇輕瞥一眼,笑得眼睛都瞇起了一條縫,但心中未必不懷謝意,但這條路既然是她選的,既然如此險,她還是一個人走吧。

不管前路是鮮花夾道,還是屍山血海,老娘自己來!

景喚:……

真如:阿爹,你被嫌棄了!

景喚:被嫌長得不好就算了,為什麼還要被嫌修為境界低。

流光:這異端果然是個沒治的。

流光再一想,怎麼都覺得它的前任主人是個絕絕對對的神經病,因為它忽然有種,浮蘇這里有它那前任主人特地傳承下來的惡搞。天道現在估計已經收到了來自他自身的深深惡意,前主人是他見過唯二對自己比對仇人還狠的人,其中之一就是宸君,真不愧是好友啊!

這個只是猜測,流光沒有說出來。景喚本想送浮蘇,又或者留下真如照看,浮蘇一句話又把他釘死:“萬一你入障,你能保證不傷我,不傷真如?”

景喚:……

真如:阿爹,再見,我會想念你……被我折騰的樣子的,麼麼噠。嗯,基本上,經我親身體驗,您是個不錯的阿爹。

兒子擺手要走,一點不留戀,光頭很受傷,浮蘇拍拍屁|股走人,半點不回頭,光頭更加受傷,他有一種被全世界拋棄,要滅世的沖動。最后卻只得站在塔頂揮揮右手,云天之上,是白遜雪面含晴空接過真如,真如乍著雙手歡快撲進白遜雪懷里的扎眼畫面。

景喚怨夫了!

回到乘云宗,魔身道種的事,浮蘇沒有向宗正、沉淵他們透露半個字,只是說起自己在劍意上又有突破,直接把師兄師姐們都炸得想揍她,因為她不知足地說:“誒,可惜,當時如果我沒受傷,能來得及好好感情,說不定就突破了。可被那妖物一撞,現在想來就有些模糊不清。為什麼不給我突破的機會啊。太可恨了。那妖物該死啊,被它逃掉好不甘心。”

“招揍吧你,少胡說八道,乖乖修煉,現在你待在天衍峰也沒人敢管你,老實待著。”見紅塵用力拍浮蘇腦袋罵她,宗正便笑著搖頭,吩咐小道童去把陌塵他們三個叫過來。

少年們見到浮蘇。一個個眉開眼笑要撲過來,他們已經習慣了撲向浮蘇。浮蘇卻于三個中單獨把胖包子拎到懷里來狠狠掐住不松手,滿臉危險無比的冷笑:“林壑師弟,你能耐啊!”

“浮蘇師姐?”胖包子不明所以,更不明所以然。

狠狠掐胖包子幾把,直到胖包子揉著臉退到門邊,一副“師姐肯定被人奪舍了”的表情,招來眾人一通笑后,浮蘇才去打量陌塵和淳一,看得出這三個都很用功。而且資質確實非比尋常。再修煉些時日,他們都將贏得筑基的可能。再看向胖包子,越來越不胖了,正拔節瘋長一般的身材,一下將胖包子給拉瘦條了些:“最近沒給你吃還是沒給你喝,怎麼瘦了?”

胖包子癟嘴:“師傅說,胖子不能叫仙師,得叫仙豬,我不要做仙豬!”

“噗”,蒼詰愛漂亮的脾氣呀,浮蘇搖搖頭,沒再格外針對胖包子。再怎麼樣,胖包子和天道真的難對上號,倒是能和李道宗對上,越來越作死的性格。待與眾人敘舊罷,浮蘇便說要閉關,得把真如托付一段時間。這種事,自然是宗正做最合適,天衍峰的小弟子,多半都歸宗正教養。而且,是白遜雪主要照顧起居飲食,宗正只要過問一下既可。

浮蘇嘴上不說,心里對自己肩上扛的那兩座比天還高的山,著實感到重壓難去。說到底,她就真屬于那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所以這樣的壓力在肩上,真不容易垮,反而會把斗志激發出來。前段時間的萎靡一掃而光,現在浮蘇的胸中又燃起雄雄火焰,因不想被支配,不願被操控,不肯被炮灰,唯有更強!

“照顧真如倒不是問題,你是精進劍意,還是增益修為?”

“都要。”

“再等幾日,我們細細談談劍意境界如何。”

浮蘇本想應下,但想想,卻從乾坤鐲中將流光取出:“其實我的劍意,除卻傳承之外,都是它教的。從老爹那里學的,它都知道,老爹不知道的,它也知道,我平時的所悟所感,劍意修煉歷程,它同樣一清二楚。我將它留給師兄,隨便師兄怎麼嚴刑拷打。”

流光:……

“赤霄!”

“算了,就幫你這回,滾去閉關吧,懶得伺候你這愚蠢的異端。”流光說罷飛向宗正平攤開的手掌上,抖幾抖說:“上品火靈精,三十枚每人每天。”

浮蘇:什麼破仙劍,居然還會漫天要價。

于是便聽到宗正坐地還錢:“三枚。”

“現在是白天,不要發夢,二十枚。”

“五枚。”

“十五枚。”

“八枚。”

“最后報價十五枚,愛答應不答應。”

“十枚。”

“十二枚。”

“成交!”

流光:……

明明說過十五枚愛答應不答應的,為什麼它還要嘴欠出價!

浮蘇遠遠的同情了一把流光,然后大步轉身而去,走到門邊時停了停,白遜雪正在殿閣前的院場上站著。看著懷里的真如,浮蘇忽然有些舍不下了,一閉關少則數月,多則數年,甚至數十年也可能,她忽然不願意錯過真如成長的點滴。

“阿娘,我乖,你去閉關,更強大才不會被打趴下呀,我不喜歡阿娘被打趴下。”

浮蘇心頭一酸,縱有這樣那樣的沖動想暫時放下,但她心里清楚,不趁現在,談何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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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一點朱唇萬人嘗

天機山中,依舊靈力充沛如斯,山林之間有雜花生樹,殿閣前,浮蘇盤腿而坐,卻沒有入定體悟,而是在將心中所有的念頭都過一遍。全文字閱讀如果拴不出心猿意馬,那麼就放任它,直到可以收回來為止。

人活得太長,未必全是好事,只略略一回憶都需要很漫長的時間,從來到滄海界的這一刻開始,到現在的千余載歲月中,每一件事情都清晰得仿佛發生在昨天。修士因為修煉,從身體的變化到神識的強大,丹田的變化,乃到最后靈魂也有了變化。這種變化,從量變到質變,最后會使人思路更加清晰,記憶更加深刻。

而浮蘇,卻是先從靈魂開始變化,但到現在這個變化過程仍舊不能算完成。從一個無神論者,到有神論,再到修煉終有一朝成為神的方法。從短暫的生命必需珍惜,到漫長的生命要耐得住寂寞,兩種完全不同的時代文化,曾經也讓浮蘇迷惘不已,但到底她已經適應了這種對比。

“既不願被命運捆綁,也不願因此承擔將滄海界帶入末法時代的罪孽。”沒錯,就是罪孽,這種罪孽,足可導致天道之上存在于冥冥之中的力量也要抹滅她。為了一個自己都不想去做的事,而被抹滅,浮蘇沒有這麼高尚的節操。

既然都不願意民,那麼她就必需一只手拍飛逆世,一只趴天道,徹底明白自己的處境后,浮蘇就踏實下來。不怕前有狼后有虎,就怕不知道該怎麼辦。更怕知道該怎麼辦后。卻沒有相應的能力。

“不過。真源劍意到底算怎麼回事啊!”這才是讓浮蘇頭疼的。

天機山有水,不高的小崖壁上流下一汪清泉來,如飛珠濺玉。浮蘇想既是水,那就當著水來體悟。無序空間中此時有陽光照進來,天機山遂也籠罩在一片微有些朦朧的晴光之中,飛濺的泉水在光華照耀下呈現七彩光芒。

浮蘇有一段時間,腦子里什麼也沒有,只是怔怔看著眼前的景象。然后仿如電光石火一般,有四個字出現在腦海中——上善若水。腦海中,下一個出現的便是疑問:“為什麼說上善若水,水善在何處?”

“至柔而堅?”浮蘇想著搖頭,不僅僅是這樣,如果只是至柔而堅,那麼真源劍意不會是那樣的效果。

“包容萬物?”再次搖頭,倒有點像洗凈了一般,不像是包容。

“歸真返源。”浮蘇想到這四個字后,突然特別想給自己點10086個贊。為真源劍意取名的時候,或許真有什麼力量在引導著她。她居然想到“真源”二字:“所以妖息被剔除,將靈魂還源于最干凈,最適合轉世輪回的本來面目。使水返清,使天返藍,使世間萬物歸于初始。”

“不對,好像有更合適的,元始。一元復始,萬象更新。”這個詞記得,多虧元旦聯歡晚會,哪一年都得提一提這八個字。然后她又記起,在現代的道家有一位元始天尊,似乎是道教的初始神,是開天劈地之人,就是那掄斧子劈開混沌,使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降為地的那位盤古大神。

“那……三種神階劍意,難道最后又要歸于同一個境界?”浮蘇只修得寂滅劍意,所以無法通盤去理解,但她猜測著應該是這樣的。

理解了所以然,再去體悟劍意,便容易得多。但這容易,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在浮蘇閉關的同時,光頭開始了他漫長的破除心障之路,俗話說得好,活人不能給尿憋死,大能當然也不能被個心障就困死在化神境。大能下世不容易啊,想想他那兒子的阿娘都已是返虛,而且還嫌棄他修為低微,偏她還是他的心障,簡直是一本爛賬。

心障除了斬落、得到之外,還有更堅難的一條路,但在景喚之前,沒有人走通過。便是連當年的天宸,也只是斬破心障方得證果位,景喚現在想著自己的上世,大約是沒有遇到過像浮蘇那樣……唔,磨人的小妖精,還是個暴力妖精。高修高法高防御,心性也堅韌無比,這樣的妖精,值得他走前人未曾走過的道路。

道分有情、無情,禪宗修法,亦分有情、無情。有情修法中,只有一條路,破一切虛偽虛無,辯萬物之真偽。這條路,一旦走岔,便是萬丈深淵再不能回頭。但是,浮蘇值得他走這條路,而且,前人所未走通的路,他正好去做這開拓者。

“傳承共九九八十一,已得八成,浮蘇,世事並非都要一肩扛下,好與壞都需與人分著些。”在某些方面,景喚和浮蘇是一樣的人,一旦確定目標,他們都是撞上南墻也死不肯回頭的人。他們相信,多撞幾回,南墻也會破個洞讓他們穿過去。

世上本沒有道,走的人多了便自然成了道。

與此同時,在漣水門,泠蓮終于確認,有浮蘇在,景喚永遠不可能看到她。縱使她將身段放得極卑微,只圖一夜歡娛,景喚也不會將目光落在她身上。泠蓮更加清楚,她的修為,比不得秦浮蘇,那是景喚如今也打不過的存在。

如此,自然當借力打力,而浮蘇身為冥祖血脈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后,泠蓮便隱約感覺到,自己的機會來了。為了利益,誰人不心動呢,若為了更要命的東西,是不是天下人人恨不得能啖其肉吸其血呢。

泠蓮永遠記得,那紅衣女修于云天之上仗劍而行的樣子,仿似九天之上最炙熱的一抹。這樣的人,永遠能將別人反襯得如在泥里打滾,丑陋而粗俗,如果沒有景喚的存在,或許泠蓮妒恨一下,過后也就放下了,但有景喚在,心中的妒恨便滿得必需發泄出來:“什麼才會使得世間所有人看她一眼都嫌臟呢?”

仔細想想,倒也不難于回答,無它,爐鼎耳。成為高階修士的爐鼎,也不算是件太丟人的事,但若隨便是個人,都能把她當作爐鼎來用呢,這樣的公共爐鼎,無異于凡世“一點朱唇萬人嘗”的窯姐兒。

“冥祖的女兒又如何,設若太具誘惑力,冥祖蔫能保得住你,說不定……”父女亂x也不是不可能,滄海界並非沒有出現過類似的事,最后為世所不齒,所不容。這不齒不容的對象,卻並非是那父,而是那女,最后被太陽真火活活燒得魂飛魄散,這樣的下場,對泠蓮來說,再適合浮蘇不過。

泠蓮是不知道唐僧肉的典故,君不見多少天上神仙門下都下凡特地來吃唐僧肉,有句俗話說,狗肉滾三滾,神仙都站不穩。由此可見,只要具有足夠大的誘惑力,任憑什麼身份地位都會動心思。

雖然典故泠蓮不知道,但並不妨礙她把浮蘇塑造成一塊肥嫩可口的“唐僧肉”。在滄海界,修士之中最好的爐鼎是什麼,最誘人的“唐僧肉”是什麼——先天魔體或先天道體。泠蓮充分吸取經驗,不會自己把這樣的話往外傳,一個女人如果心里流毒起來,往往除了自己,別人都能毒死。

于是真相被當成“謠言”包裝出去,等到浮蘇再次出關時,她就會發現自己已經成為滄海界第一爐鼎,還是正魔兩道都想吃上一口,還不用帶有分毫愧疚的——先天魔體。

消息被乘云宗的弟子帶回天衍幾時,宗正等一干師兄師姐都認定是有人見不到浮蘇好,因為浮蘇曾說過她修不得魔修功法:“這消息似已經傳了許久,不知道何人,竟如此狠毒。”

充當收費家庭教師的流光則暗暗覺得是“知情人”傳出去的,要不然怎麼可能有人傳得這麼巧合:“依你們看,會是誰見不得浮蘇好。”

“浮蘇師妹歷來是個不得罪人的,不過,她若得罪起人來,肯定能把人得罪死。但浮蘇師妹向來好獨來獨往,還真不好說是誰似的。”

見和宗正他們商量不出個結果來,流光果斷去找白遜雪和真如說:“你們想會是誰。”

白遜雪搖頭,真如也搖頭,他們一個化形沒多少年,一個才出生沒多少年,怎麼可能知道浮蘇和旁人的恩恩怨怨:“先在乘云宗找個人演卦,看看卦象吉兇,如果是吉或中,都不用管,若是兇就再商量應對之法。”

流光覺得可行,真如也點頭:“去找張師公。”

真如說的張師公是天機真人張則,擅長演卦。結果卦象一推演,大兇,天機真人說:“此類謠傳,世人多是抱著寧殺錯也不放過的心思,先天道體還好一些,先天魔體確實大險。浮蘇師侄此時在何處閉關,可要派人去接應?”

“不必,浮蘇師妹在天機山,無人能找到。”白遜雪說完就開始想法聯系浮蘇,浮蘇在無序空間中,白遜雪想主動聯絡哪有那麼容易。

倒是真如想到了辦法:“讓流光去,流光也可以進出天機山和無序空間。”

“也好,這便讓流光去,如今,只盼著你阿娘修為境界已高得足夠斬落一切敢來采補之輩,否則遲早會出問題。”白遜雪嘆氣,欠蒼詰的情真是太吃虧了,看看真如和浮蘇這母子倆有多麻煩!

不過,想想這一群人的背景,白遜雪又只能自我安慰——現在吃虧等于將來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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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離諸法,破諸相

流光怎麼也想不到,時隔幾年再見到浮蘇,浮蘇居然在水流之前發呆,怔怔地出神看著,既沒有入定,也沒有運功,完全就像是在純粹地神游天外吶。全文字閱讀流光正想嘴欠幾句,但將將要出聲,卻發現不對——尼妹,這異端居然在搞比物我兩忘還要高的境界,離于一切聲、一切形、一切色、一切相、一切妄……

這是禪宗才會有的境界!果然吃肉大補,尤其是吃大能的肉,不但補精元,補靈氣,補修為,如今連悟性都跟著補得足足的。

雖然現在看著浮蘇什麼都沒有變化,精神境界、修為境界、劍意境界都還停留在幾年前,但一旦浮蘇回過神來,從“離諸法”這樣傳說中的情形中回復過來,必然是有大進益,返虛難破,上三境每破一境都相當艱難,並非說有資質有悟性,便能一日而成。

其實,流光現在關心的是浮蘇的劍意,本來,返虛期修為加上無上劍意,浮蘇足夠傲視滄海界。但現在謠言四起,浮蘇最好修為劍意都有提升,否則未必能扛得下來。雖然背后有乘云宗,有蒼詰,但凡世財帛動人心,修士之中則是得道最動人心,但有一絲得窺大道的希望,便會有人蜂擁而來。

“再閉關下去,就要超過十年了,真沒見過有人發呆都能發上十年的,不愧是異端啊!”流光感慨道。

顯然,流光太樂觀了,十年算什麼,有些東西。十年哪里夠用。行前人曾行之道。事半功倍。行前人未行之道,事倍功半,不付出相應的努力,不經歷相應的艱難險陰,如何能披荊斬棘殺出一條血路來。

此時的浮蘇,身在天邊水意之中,仿佛每一滴水,都在告訴她。它們是什麼樣的,它們從何來,到過什麼地方,又將向何處去,曾見過什麼,曾經歷過什麼。有人世間的悲喜聚散,有一切植物的枯榮,也有一切生物的生死,種種般般,她仿佛一一代入。經歷著它們曾經歷的所有。

又隔幾年年,流光寂寞得想哭。最終決定,去把真如帶進來。天機山並不是任何人都能進來的,除了浮蘇,也只有真如這具有浮蘇血脈的人能隨便進來:“流光,阿娘要閉關多久?”

“我哪知道,看樣子,再給她十年都醒不過來。”流光默默地看向真如,十幾歲了呀,異端,你錯過了你兒子人生中最天真浪漫的歲月,你肯定會后悔的。

對于真如來說,縱使再隔個十幾年,浮蘇也還是那個抱著他四處晃悠,總愛胡亂哄他,總出一堆亂七八糟主意的阿娘。不過,真如看看自己現原的樣子,當真有些傷感吶:“阿娘若知道我已金丹期,必然高興。”

流光:“那是,可以甩開手,不用天天看著你了嘛。”

真如:“嗯,現在輪到我看著阿娘了,阿娘閉關,阿爹破障,他們倆真是天生一對。”

“你不怨他們嗎?”流光一直覺得,真如是應該怨的,畢竟它當初就怨過它的前主人李道宗。輕易地拋下它,任它忍受漫長的寂寞歲月,做為主人實在是相當不負責任。

“當我是你啊!”真如明白得很,他和父母之間,有漫長的生命可以用來相看相厭,何必急在一時。而且,沒人管其實挺好的,流光不懂,因為流光只是劍靈,而他是人吶,人不只有父母,更有親朋,在師伯們的關愛,師兄們的關照下長大,真如從來沒有覺得寂寞無聊。

更關鍵的是,真如始終懂得一點,他那對爹媽雖然不很靠譜,但他也是在他們的愛與期待中來到這世上的。新生的魂魄,若非帶著滿滿的祝福,怎會降世,如此,他還怎麼會有怨呢。

自從真如越長越大,流光被憋到吐血的情況就經常發生,它很確定,這小破孩兒簡直就是把光頭和異端的缺點和優點全放大了若干倍,好的時候讓人疼他得要命,不好的時候能讓人恨他得要命,反正就是要命唄:“真如,我有預感,浮蘇十年都不夠!”

流光越看著,越不像是一日兩日的樣子。

“也好啊,說不定阿娘出關的時候,外邊的謠言都已經無風自散了。這里靈濃郁,且與我血脈息息相關,我也在這修煉一段時間,陪陪阿娘。”真如說完就尋了塊石頭,在離浮蘇不遠的地方,鋪上蒲團,然后坐上去閉目入定。雖說沒有浮蘇時,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可是有浮蘇在身邊,真如忽然發現自己很安心,而且很舒適。

結果,等到真如一邊慢慢悠悠地修煉,一邊在天機山與天衍峰間來去數十年,浮蘇也沒睜開眼來。真如起先有些著急,流光卻勸他急不得,浮蘇好像不止是進入了“離諸法”的境界,好像還有其它事。

流光沒猜錯,原本該醒來的時候,浮蘇卻依稀間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現代,回到了父母身邊。聽到爸爸在她耳邊悅耳如男中音的笑,一邊笑一邊問她“小不點,發什麼夢呢,該醒了,要上班呢”。然后聽到媽媽喊她“吃飯,瘦得就剩排骨了,別人瘦是骨感美,你瘦是非洲饑民,黑得能磨出墨來”。

然后她就好像一下子睜開眼,看到了父母,一切都停留在她離開的那一天,然后她去上班,什麼事也沒發生的過了一天,下班后照著以往的那樣去生活。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再然后她結婚生孩子,像現代普通的姑娘一樣活著她的一世。瑣碎平凡卻仿佛很幸福。有吵吵鬧鬧,有種種擔憂,但生活卻一直很從容很自如。

到最后,她白發蒼蒼,聽到與她一同白發蒼蒼相對到如今的“丈夫”在她耳邊說:“你說人可有來世?”

“有的啊,肯定會有。”

“那好,小不點,要再來,乖。”他也像她爸那樣,喜歡叫她小不點,哪怕七老八十,成老頭老太太,他還是喜歡親昵地在她耳邊喊她小不點。

只這一句,讓浮蘇淚流滿面,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酸,因為這一切,她都只當是旁觀。因為不真實,太平淡太幸福太安逸太舒適,所以不真實,她雖然心心念念回現代,可她無法把這一切當作真實發生過的。但,此時此刻,在她耳邊的卻是調子柔和輕緩,仿如輕紗覆面一的軟糯腔調,她想了想,盡管不真實,依然點頭道:“好。”

然后,浮蘇睜開眼來,面頰濕潤微涼,她只用一個“好”字,就喊破了一些心中障嗎?浮蘇不明白,那一切到底是心中障,還是魂回現代,將自己應做的一切都走一遍。

“阿娘?”

忽然有個美少年趴到浮蘇面前來,浮蘇還真有些被嚇到了,一時半會兒真沒法把美少年和自己的兒子聯系起來,便問:“你誰,別亂認娘。”

真如:……

流光:……

“我是真如。”真如說完嘆氣,揮手在浮蘇眼前晃晃:“回魂了阿娘,這都八十多年過去了,您知道不知道。”

浮蘇:……

看著眼前的美“少年”,浮蘇不淡定了,尼妹啊,閉關前還是個小屁孩子,吃喝拉撒都得盯著,閉關后一睜開眼,就瞬間變大了,大得現在就可以娶妻生子:“八十多年?我一定還在心中諸障里!”

真如再次嘆氣,搖頭道:“阿娘,我不能給你玩了,你也別傷心,大不了再和我阿爹生一個,這回千萬別閉關好好玩,我不介意的。”

“嗯,我現在相信你是真如了,蔫壞。”浮蘇說罷,有些不安地看向兒子,一邊有些反應不過來吧,一邊又覺得愧疚,在兒子成長的時光里,她好像一直缺席,這樣實在太不對了:“對不起啊,真如,我也沒想到會這麼長時間。”

“看您說的,你是兒子你是阿娘,從您拼著命把我帶到這世上來的時候開始,您就不欠我什麼,所以沒什麼好對不起的。”真如說完,想想,覺得自己撲進浮蘇懷里實在不怎麼很像樣,于是便抱了浮蘇:“阿娘,我挺好的,真的。”

被真如一抱,浮蘇更加愧疚,越懂事的孩子,越讓人心疼吶。浮蘇還沒咽回去的眼淚又飆出來,淚眼汪汪地滿懷歉意。真如見浮蘇這樣,頭都疼了,放開浮蘇,又道:“阿娘,我們出去吧,外公也回來了。”

“啊,噢,對了,你外公和小鹿怎麼樣了?”應該成婚了吧,估計小鹿一成年,蒼詰就迫不及待地把小鹿往床榻上拐。

“小鹿是說沈師叔吧,沈師叔和外公都挺好的。”因蒼詰才回,真如又長時間待在天機山,所以還不知道小鹿和蒼詰的糾葛。

“居然沒在一起?”浮蘇看向流光:“怎麼回事?”

“小鹿對蒼詰好像只有師徒之誼,沒有男女之情。要我說,你爹也太那什麼了,居然搞不定小鹿,小鹿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爹對她有心思好不好。自詡大魔,自詡十萬余年的生命,還曾與人愛得死去活來,居然玩愛在心口難開這一套,我看等小鹿什麼時候被別人拐走,你爹大概才會知道他這些年有多蠢。”流光實在想吐槽蒼詰啊,十萬余歲的大魔,搞不定一個百歲不足的小鹿,簡直丟大魔的臉面。

真如則大驚:“難道外公和小鹿應該是一對?”

“小鹿是你外婆的轉世。”

真如:幸虧我喜歡的不是小鹿那樣的,要不然得亂成什麼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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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6-16 17:01:21
第一三九章 師兄,來嘛

出關后,浮蘇面臨的最大困擾,不是真如一下子變大,而是小鹿更加粘乎她。全文字閱讀分明都是幾十年不見,可小鹿一見到她,仍然是撲過來,親親熱熱地喊師姐,就好像昨天兩人還一塊粘著似的,半分不見生疏。

要說光只是粘乎一下,那還沒什麼,可偏是白天晚上都不肯分開,蒼詰臉黑得可比鍋底,浮蘇只能默默給自己點根蠟。小鹿她是勸不動,而且,小鹿這樣她還蠻暖心的,不過,跟她在一起時要悄悄非議蒼詰算怎麼回事!

“師姐,你說師傅怎麼能這樣呢,師傅以前也是這樣對你的麼?”小鹿嬌嬌地撲在浮蘇懷里,一點也沒自己已經長大的自覺,她被蒼詰教得很好,但到底是嬌寵得長大的,天生一股嬌滴滴的可愛味道,撒嬌埋胸這樣的舉止由小鹿做出來,一點也不讓人覺得有什麼不妥。

浮蘇:鹿啊,老爹這麼大醋勁,你居然沒看出來,還以為他是保護太過。

蒼詰也真是,這麼風騷的主,居然這麼些年也沒搞定一只鹿,白活那麼大歲數。

“還是師姐最好噠,師姐的懷抱還是這麼香香軟軟的,真如師弟……”

“等等,你管我叫師姐的話,不是該管真如叫師侄嗎?”節操早碎滿一地,難道非把輩份也弄得亂成一團麼。

“師傅說怎麼喊都可以啊,真如師弟只比我小幾歲而已,哪有叫師侄的。”小鹿跟著蒼詰這麼個從來不把輩份放在眼里的,哪里還有什麼輩份可言。再說。蒼詰的打算是讓小鹿成為浮蘇的后媽。陌塵他們仨的師母,真如的外婆。反正以后都要改的,那現在怎麼喊一點也不重要。

浮蘇:……以后還得叫外婆呢!

待浮蘇舒心了幾日,蒼詰才找浮蘇過去說話,宗正和沉淵也在場,如今天衍峰上下,都是宗正和沉淵商量著來。主要是宗正做主,但師弟師妹們的事。宗正一定會喊上沉淵一起。浮蘇一見這場面,就知道有什麼事情壞掉了:“我閉關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和我有關的大事?”

“先天魔體。”蒼詰四個字道破,先天魔體也稱作天賦魔體,正魔兩道修士最好的采補對象。正道采補了不用“良心”不安,魔道采補了不用擔心正道追殺。

“不對呀,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爹,就只有你和流光、景喚知道而已。怎麼會傳得滿滄海界都是這個消息。”浮蘇絕對相信這仨誰也不會傳出去。

“除了我們,也未必沒有人能看出來。這消息不管怎麼傳揚出去的,現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麼處理這件事帶來的影響。你沒出關還好,如今出關勢必要四處行走,碰上膽大包天的連乘云宗和為父及道宗都不顧忌怎麼處理。是為父派人隨侍你左右,還是找幾個人煞煞這股歪風。”蒼詰見浮蘇還是返虛境,並未入大乘,便覺得浮蘇現在還是多小心為上。

“秦真人,若從玄冥派人,只怕占不住理,還是我來吧。師妹倘若要出門時,找我一道陪同便是。”沉淵如今是大乘境界,加上劍意上的突破,他與浮蘇一道出門,整個滄海界,也沒多少人能將他們一起逮住。

卻見浮蘇眼睛瞇成一條細長的縫,頗有幾分陰風慘慘味道地笑出聲來:“不怕,讓他們來,爹、師兄,煞人立威這種事,仗著靠山算什麼本事,靠自己才能真正長治久安。”

她的話很盒蒼詰胃口,如今的閨女,讓蒼詰有種“老夫的女兒,就該這麼霸氣”的感覺。就是,怕他們作甚,一劍砍過去就是,哪怕打不過,氣勢也要有,輸人不輸勢:“好,玄冥那邊,為父替你鎮壓,有逆世與我,玄冥翻不出天去。”

這麼一說,宗正和沉淵都覺得有點不對味,乘云宗忝為四大宗門之首,在滄海界的話語權,遠不如逆世和蒼詰在玄冥那麼擲地有聲。宗正和沉淵尷尬片刻,宗正開口道:“若是先天魔體,卻為何似聽你說過修不得魔修功法?甚至,你還能為不滅心燈療傷,而不被削弱。”

“魔身道種啊!”雖然為這事苦惱著,但浮蘇現在卻已經能跟沒事人一樣的把這事說出來。

沉淵不是很明白魔身道種有什麼,但宗正卻陡然一陣無聲,只看著浮蘇充滿震驚:“怎會如此,魔身道種,魔身道種……浮蘇師妹的,你的修為境界莫要再漲了。”

魔身道種,大乘時易爆體而亡,渡劫期也不似旁人大圓滿才渡雷劫,而是一入渡劫便隨時能招來雷劈,且不管哪一種都很有可能是魂飛魄散的下場。宗正心有憐惜,劍意如此之高,悟性與資質如今看也來相當不錯的浮蘇師妹,竟是魔身道種。滄海界有記錄以來,魔身道種只有三人,沒有一人有好下場。

浮蘇現在大有種“船到橋頭自然直”的灑脫,主要是逼得來了,天天處在擔心害怕里也沒用,倒不如坦蕩一點,要死早死早脫身,不死那就是萬萬年:“沒事,我現在的修為境界也不好漲,不過,劍意也夠我吃的了,師兄……試試招不?”

見浮蘇湊到耳邊來,沉淵輕咳一聲,用一根手指戳開浮蘇湊過來的臉,點頭:“嗯,看看你已悟到什麼地步。”

卻見蒼詰忽然站起來,看向浮蘇說:“為父來,可要留手?”

浮蘇一仰脖子道:“自然不用。”

沉淵不過想見識劍意,不定非要親自上陣,見蒼詰決意出手,自然退到一邊去旁觀。和在場所有人一樣,浮蘇從沒有見過蒼詰用劍,很長一段時間,浮蘇都認為蒼詰不是劍修,結果一升到半天中,蒼詰抽出一把明若月光照明鏡一般的劍來,流光還大喊了一句:“是青雀。”

“上古神劍?”

“你真是井底之蛙,劍聖上玄你總知道吧,青雀是上玄的配劍,上玄身死道消后青雀便不知下落,沒想到在蒼詰手上。這是遠古排名前三的神劍,看來蒼詰是真不打算留手。”遠古名前三的神劍分別是,龍吟、滄海、青雀,龍吟雖排第一,但滄海卻早過龍吟數萬年,滄海界正是滄海神劍得名。

“那又如何。”

浮蘇說罷,劍起,剎那間流光婉轉,仿若一切都靜,一切都消,只余一柄起萬里彤云的赤霄劍在云天之上雄雄灼熱著火焰。蒼詰的劍在手中卻仿若水波漫漫,剎那之間便將火光盡數收去。浮蘇一笑,她最不怕的就是水系劍意,驅使著真源劍意自劍尖而出,劍上原本還有的一絲火光徹底消去。

蒼詰的劍來得極為快,撲面而來,有不可抵擋之勢,浮蘇凝神而望,待到劍意快要在身周炸開時,才舉劍而斬。只一劍,風消水靜,萬物無聲,只漫天微雨如煙一般籠罩四野。蒼詰舉目向四周看去,皺眉,然后收劍道:“你這劍意頗為古怪,是你自己悟的?”

“嗯,真源劍意,歸于初始,歸于本源,還一切于原來面目,所以我給它取名真源。”浮蘇終于明白了自己的真源劍意是什麼,是還原一切,讓一切呈現最初最根本。這種還原是精神意義上的,而不是實質上的,比如她就不能把一棵樹還原成種子,但是她可以將受妖息感染的靈魂還歸本真:“爹,你要不要來一劍試試,可以將一身魔息完全洗凈喲。”

蒼詰:……

“為父當魔修還挺愉快的。”蒼詰的成聖之路已走到七成,只剩下三成就能入聖境:“不過,你這劍意,好像還有點用處。但應該遠不止如此,你還沒有悟透,為父感應到了其他,但你得自己慢慢參悟。”

“我知道,是生機。真源既還一切于本初,萬物之始,生機最濃。”也就是說,這劍意不能傷人,只能用來防御。但是遇到妖物或魔修,可以凈化掉他們,真正的凈化到靈魂,然后讓它們用最干凈的靈魂進入轉世輪回。

浮蘇很喜歡這個劍意,以后出去掐架,縱使再厲害的修士來掐她,只要她有這無敵高防御,就是打不死的小強!所以,浮蘇說她不怕,她現在是拿拖鞋都拍不死的超級小強,小強中的戰斗機。

“看來是真的懂了,那便好,也省卻為父為你操心。”蒼詰舒一口氣,聽到消息時,蒼詰煩憂得很,浮蘇現在萬法不侵,自然居心全消。

“你還是擔心擔心小鹿吧,怎麼都這麼些年,您還沒跟小鹿表明心意呢。”浮蘇說完欲收劍,卻見一邊的沉淵有點出神,便沖沉淵一笑,揮揮劍說:“師兄,來嘛,試試,很好玩的喲。”

沉淵:……

駕云走人,宗正也跟著走了,這師妹,以后都不用再擔心了。

“為父……”蒼詰又開始覺得煩憂。

“小鹿的脾氣性格樣貌與鴻影比,也不差著什麼吧,爹可是覺得已經不是您愛著的那個樣子?”浮蘇覺得有這個可能。

蒼詰搖頭:“不,小鹿現在很好,只是為父……為父始終覺得像隔著什麼。”

浮蘇:“歸根結底,轉世的靈魂對前世是沒有記憶的,您愛她至深,深到不知如何開口,不知如何著手,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對待。皆因,您不確定她的心意,不確定她是否能如您愛她一般愛著您。”

說白了,蒼詰既怕自己的愛得不到回應,又擔心因此給小鹿添困擾,堂堂冥祖,在愛情里也表現得如青蔥少年。

深愛無言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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