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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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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光暗之心] 陽光大秦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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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7 07:49: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七章 【獨吃難肥】


    一枝獨放不是春,硝石造冰固然有利,其實就是圖個新鮮,夏天一過也就沒多大利益了,除非是將火藥配方搞出來,那才會帶來巨大的利潤;老甘龍待己仁厚,把自己看成是子侄一般,這個好處給了甘家,也算是回報老甘龍賜字之恩,甘家會沒有任何表示麽?再說了,白家又是文華超市又是造紙印刷的,一本《幼學叢林》據說都傳到了戰亂頻仍的越國,這得讓多少人眼紅?也該讓甘家分些風頭去,自己才好放手推廣計劃中另外幾件重要的東西。

    所以白棟沒搭理杜摯,將甘升拉到身旁耳語幾句,又取出事先備好的帛書給他,上面就有如何用硝石造冰的法門,甘升看了幾眼,激動的險些哭出來,拉著白棟就要他簽約。

    戰國初期各國陸續變法,新興地主和自由農的出現刺激著商業交往,遇到大宗的買賣,雙方在簡書上刻劃認契已經成了不成文的規矩。只可惜這個時代沒有類似後世的《國際私法》,甚至連羅馬帝國時代的《海商法》都不曾出現,一旦遇到糾紛,合約雙方若都在同一國還好,若是分屬不同國家,合約也就成了在道德層麵譴責對方的證據,卻沒有法律上的實際意義。不過甘家與白家都屬老秦,這東西還是有些用的。

    白棟看了看這份寫在帛書上的合約,不覺笑了:“甘世兄,以你我兩家的交情,似乎不用如此分配利益吧?我不過提供了一個夏日變冰的小手段,告訴你硝石所在而已;甘家卻要遠涉隴東運輸硝石。又要在櫟陽落力經營。所化精力可比我大多了。這樣我就分去六成利潤,實在心中不安啊?”

    “白兄弟,這有什麼不安的,換了是我,我給你七成!”

    杜摯憤憤不平地望著甘升。在生意利益面前,他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別說是區區一個甘家不肖子,就是老甘龍在此。他也會先恭敬拜見恩師,然後再以商人身份與甘家談判;研究算學的人向來都是理性的,不會感情用事,在他看來,白棟就過於感情用事了,講感情是好的,對他杜摯如此也就是了,大家是合作夥伴嘛,對甘升這個滑頭就無需如此,別看這貨肥胖如豬。其實比猴兒都精呢。

    “甘家也出七成!”甘升瞪視著杜摯,氣得一身肥肉都在哆嗦。這家夥簡直就是欺師滅祖,不為人子!

    “好了甘兄,我只要五成利潤。另外這夏日生冰還有許多妙用,我自會一一傳於甘家,不過有一個條件,日後甘家從隴東運回硝石,無論多少,都要有白家的一半,如何?”

    “理應如此!”

    甘升真想放聲大笑,他開口就要給白棟六成利潤,就是看中了白棟的後續手段,如今人家才要五成,無非是要些硝石罷了。白兄弟可是說過的,‘烏就烏’山穀中別的東西沒有,就是硝石多,拉上十年八年都拉不完,如今義渠成了老秦屬國,甘家要買下這個山穀就是一句話的事情,還怕那老獂王不肯答應麽?

    “聶諸這些天都在叫嚷,說是隴東一戰太過輕鬆了,他的殺人術無用武之地,甘兄臨去之時,讓他也幫忙押車好了;大戰方歇,隴東還有亂象,甘家雖有雇傭的遊俠兒保護,多個高手也是好的。”

    這些硝石很重要,是絕不能出意外的;硫璜在這個時代不缺,藥店裏有的是,既是入藥之物,也是那些不怕死的方士們必用的煉丹材料,木炭更是容易弄,如今有了硝石,分分鍾就能搞出黑火藥來。

    白棟沒想過要把黑火藥配方獻於老秦,至少現在不成。老秦經濟底子薄,如今可不是行霸道統一天下的時候,若是贏連或者嬴渠梁沉迷此物,妄想憑火藥之力發動戰爭,對老秦來說無異於一場災難。

    黑火藥雖然厲害,可就算在廣泛應用該物的宋朝,也未見就能壓製住使用冷兵器的異族,開封該丟還是丟,北宋當亡還是亡,太迷信現代科技就是最大的誤區;除非他有能力在老秦搞出工業革~命,弄出現代工廠和軍工廠來,但是這可能麽?別說是老秦,就是眼下最強大的魏國也不具備這樣的經濟和物資條件,就算華夏科學院的老科學家們集體穿越過來,沒有個上百年也休想做到。

    不過悄悄地弄些黑火藥、炸藥包、地雷什麼的,用來保護白家莊還是可以的,只要不將這種技術公布於眾,一切都可推給神秘現象。

    記得後世韓非就曾經為列子大吹特吹,說他能夠禦風飛行、藏形於雲霧之間,簡直都快能朝遊北海、暮宿南山了;可見這個時代的人們是多思浪漫的,就連韓非這種法家學者都不能例外,自己可是清溪門人,鬼穀子未必就比列子差了多少,要說炸藥包是掌心雷,誰能反駁?

    一想到便宜師傅,白棟就有無限好奇,鬼穀子定然是個情報專家,否則不會身在清溪鬼穀,卻能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而且他多半很閑,否則就不會訓練了哼哼送給自己。這老頭兒究竟想做什麼?明知自己是拉虎皮做大旗,打著他的名頭到處招搖撞騙,卻沒有跑來揭穿自己,老家夥的心思夠深啊?居然讓自己猜測不到。

    激動萬分的甘升狠狠給了白棟一個擁抱,這已經算是違反禮法了,是從義渠人那裏學來的壞毛病。擁抱完白棟轉身就走,硬是沒搭理杜摯,杜摯看看他的背影,眼睛有些像兔子:“白兄弟,硝石有大利,若是在我的手中......”

    “行啦,知道你是學算術的,想到數字就會發狂。你想一想,最先被殺的豬是什麼樣子的?是最肥的那頭!所以說做人不能太胡雪岩......”

    杜摯一愣:“胡雪岩是誰?”

    “呃,這個說了你也不認識。你想想吧,若是當日我要吃獨食,你會如何想?若是你我兩個吃獨食,老秦的各個世家又會如何想?賺錢的方法有很多,如果每一個法子你都要占足,還讓他人活不?到時就連老天都會罰你的!甘伯伯對我不錯,讓甘家壟斷日後的老秦冰市,又有什麼壞處了?明白了麽,明白了就跟我走......”

    “走?去哪裏?”

    “讓你見識一樣東西。有了它,我們的造紙坊就能造出更好的紙來,眼下很多貴族士大夫雖然在便宜時用紙,心裏其實還是很不認同發墨能力低下的綾紙,我們要造出一種新的紙來,讓他們光是見到這種紙就會瘋狂。你要記住啊杜兄,如今天下百家爭鳴,天下萬事當以文事為先,所以讀書士子的錢是最好賺的,他們都是最可愛的客人,個個都不會講價錢,也沒臉講價錢,這些人的錢不賺,我都無法原諒自己。”

    杜摯先是一愣,跟著哈哈大笑:“白兄弟,原來你比我還要貪財呢。”

    “廢話,我回去就要娶媳婦了,拖家帶口的,不多賺些難道要讓老婆孩子喝西北風?杜兄啊,你是否想過要封一個大大的紅包給我呢?”

    杜摯聽得一呆,好歹您也是左更高爵,比左庶長還要高出兩等來,就不會矜持些,開口就討好處,怎麼比我還會算計呢?不過白棟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感到親切,感覺自己與白兄弟臭味相投,實是天成絕配的合作夥伴。高山流水啊,可惜手上沒有琴,否則定要譜上一首‘商人曲’,與白兄弟宮羽相合,豈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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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8 00:25: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八章【天然鹼】

   
    樂顛顛的杜摯被白棟哄去了隴北,那裡有一個湖,湖水都是鹹的,與海水一模一樣,就算燒開了都無法入口,而且這個湖形成日久,邊緣多半乾涸,形成了大片的濕地。這裡有種造紙需要的珍貴材料,名曰『鹼』,這可是好東西,有多少就要弄回櫟陽多少,千萬不要告訴甘升,這是我們兩個的秘密。

    白棟也是在卜風異的『王宮』中發現了這種後世被稱為天然鹼的東西。義渠人不知為何物,見它玲瓏簇積,形態奇怪,晶瑩剔透,非人力可成,而且那『阿烏多鐸』湖本來就有個美麗的傳說,據說是光明天看到他的子民每每被惡魔誘騙,不見真神,就流下了傷心的眼淚,化成此湖,義渠人只要去到湖中沐浴,就能不受惡魔的誘惑;在這個傳說的影響下,驅魔湖阿烏多鐸產出的天然鹼就成了義渠人眼中最吉祥的東西,他們會取到家裡擺放,外族人去取他們也會非常歡迎,而且取得越多,就表示這人與自己一樣,都是光明天最忠誠的子民。

    什麼光明天啊,義渠人崇拜火,人死後都要火葬,所謂的光明天不就是一團被神話的火麼?杜摯是個數學家,莫說是義渠人尊崇的光明天,就連華夏傳說中的盤古女媧他都會嗤之以鼻,什麼是神?金錢是才是神呢,這就是他的信仰。

    有沒有信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棟說有了這種叫做『鹼』的東西,就能造出一種最高級的『宣紙』。這種紙可不是用來糊窗戶記賬的,它會成為最昂貴的書寫材料。讓那些有錢貴族趨之若鶩。讀書人花起錢來是沒有理智的。我們會發大財!

    於是數學家就變成了最虔誠的光明信徒,只用兩天時間就帶著他的車隊趕到了這個驅魔湖,他在那裡很快就成了義渠人最歡迎的客人;據說卜風異聽到這個消息後都感動的不行,他從杜摯這裡看到了光明天的力量,或許用不了太久,老秦人就會如義渠人一般成為光明天最虔誠的信徒、成為同在光明護佑下的兄弟姐妹......

    『善馭者馭人而善事者馭於人』。

    白棟才不做事必躬親的傻瓜,這個時代交通不便,若是需要某些材料資源都要靠自家組建商隊。那還不得活活累死?像如今這樣只需要稍稍出賣一些利益,硝石就有甘家操心,天然鹼就有杜摯苦巴巴地去弄,自己則可以一身輕鬆回老秦,兩心相通會佳人......運輸原材料這種苦事如何及得上洞房花燭夜摟著苦酒姑娘輕吟低唱?什麼千年等一回啊,軍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啊,還不得感動死她了?當然了,軍功章這首需要改一改,必須要貼近當代辭賦風格才好。

    義渠戰爭結束了,老秦得到了滿意的結果。桀驁不馴的木仲屠已死,老秦與義渠成了政治聯姻;魏國也不想再打下去了。震懾目的已經達到,如今魏嬰眼中只有他的『秘密造鹽廠』,以鹽利提升大魏經濟,而後統一天下、讓諸侯懾服才是他的最高理想,跟戎狄較個什麼勁兒,打服對方就可以了。

    白棟隨大軍凱旋而歸的那日,甘升已經打了三個來回,正不知運了多少硝石回去;杜摯更絕,他算了一筆賬,遠涉驅魔湖收取鹼石的成本太高,而且還無法保證成色,遠不如將運輸成本省下來,直接向義渠人收購。

    鹼石是義渠人家用來避邪趨災的東西,家家都有許多,而且能被留在家裡的,必然品質上乘,信奉光明天的義渠人遇到有外族人索要,不但不會吝惜,還會很開心地送給你,何況杜摯還肯給錢?

    於是他只要在隴東高原和關中平原的交接處設立一個長期收購點,就有無數義渠人為他送貨,每百斤才給十個秦國圓錢,價格便宜的讓白棟都想衝上去掐死這個剝削勞動人民的資~本家。義渠人卻開心的不行,廉價出售了自家的勞動力,回頭還要道謝,說老秦人大大的好,有良心,是光明天最忠誠的子民,這上哪兒說理去?

    白棟開始是感覺極不公平的,不過後來也就漸漸明白,在這個時代天然鹼就是垃圾,別說義渠人了,就是在文華鼎盛,知識分子雲集的齊魯等國,也沒人會要這種東西。驅魔湖出產的天然鹼都是按噸計算的,如今不但可以送給秦人、傳播光明神的溫暖,還可以賺錢,義渠人能不開心麼?想想後世那些白送人《聖~經》還要無比興奮的傳教徒就知道了,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白棟不會有這樣的信仰,若說信仰,一是法律,二是家人,前者在這個時代很難實現,後者卻是他已經擁有的,並且已經有了保護這份『信仰』的力量;為老秦做了這許多事情,還不是為了娘親、草兒,還有那個叫苦酒的女子麼?不知她是否等得著急了?

    一抖韁繩,白棟叫了聲駕,卜戎異送他的駿馬頓時四蹄生風:「回家嘍......」

    硝石鹼石光腚馬,這是白棟此次來到隴東高原的三大收穫。終於學會騎這種無蹬無鞍的馬了,應該比後世的那些專業騎師還要牛~逼吧?

    ***

    這一戰安定邊疆,軍功僅次於河西之戰,老贏連率領眾臣遠出櫟陽十里相迎,美酒無數、鮮魚羔羊,秦軍士卒居然還帶了無數盆鮮花,嬴渠梁拍拍白棟的肩膀:「平安郎,老秦立國數百年,能引領風氣之先者,唯你一人,雖賢如百里奚亦不能也,是否很是得意呢?」他指的是鮮花迎客,算是由白棟始。

    「二哥又誇我了,就不怕我在得意之下,性子變得驕狂?」

    「不怕不怕,就怕你小子不肯驕狂,否則倒是我老秦之福呢。」

    嬴渠梁哈哈大笑。他也看出來了。就不能讓這小子太低調。還是公父做得對。若不是如此逼他,老秦哪裡來的綁腿鹽糖水,自己又哪裡去見識夏日生冰這般奇事,又如何能輕輕鬆鬆變安定了義渠?平安郎講義氣把首功讓給了自己,自己卻知道若無平安郎在,只怕今日犒軍慶祝的就不是老秦,而是那木仲屠了

    白棟笑著和嬴渠梁說話,忽覺耳熱心跳。抬頭看去,只見驪姜一身盛裝,粉面嫩白,也不知塗了多少粉,正像個老妖怪一樣看著自己和嬴渠梁,那眼神兒可是大大的不對,透著詭異,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二哥,我歸家心切,就不去見君上和夫人了。大軍凱旋而歸。有個功臣溜走,老秦沒有法令制裁吧?」

    「那倒是沒有。君上和夫人親自相迎,這是莫大的榮譽,平常臣子盼還盼不來呢,誰會溜走?哎,平安郎,你可不是要溜吧?」

    嬴渠梁吃了一驚,回頭望去,只看到某人彎腰撅臀,悄悄牽了匹馬,正從大隊中偷偷溜出去,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瞬間就理解了公父和娘親對白棟愛恨交加、歎息佳木不生的心思。

    白棟卻不管那許多,被范強杜摯跑來犒過一次軍還不接受教訓麼?整整一個多時辰啊,光是聽司禮官宣讀國誓就能聽死人,能從老秦先祖牧馬開始,一直嘮叨到穆公新政都有多少綱目,更別說還有個國夫人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他太瞭解驪姜了,這個老美人不笑還好,一笑就能有八百個主意,其中至少有七百九十九個是憋著勁兒地佔自己便宜呢!

    驪姜和贏連倒是看到了白棟溜走,兩人對望一眼,都覺無奈,這小子就是做到了左更這等高爵,也還是沒個正形,如此盛大的場面居然也是說逃就逃,真是豈有此理。老贏連倒是想得開,低聲道:「由那小子去吧,以他為老秦立下的功勞,莫說是小小失禮,就是要做個關內自在侯,那也是應該的。你當那活活算死了木仲屠的減灶法真是渠梁想出來的?」

    「渠梁方正,如何想得出這等陰謀,必然是這小子無疑了。臣妻只是在想,這小子如此猴急的逃離,是會先回白家莊,還是先去櫟陽關市呢?」

    「遊子歸家,自然是要先見娘親,以盡孝道,寡人猜這小子是先回了白家莊。」

    「哼,你們這些男人眼中只有娘親孝道,可有幾個是真情對妻子的?我看未必,這小子行事神出鬼沒,不依常理,是個真性情的男子,君上可莫要忘了,櫟陽距離這裡更近一些,那關市之上,還有位苦酒姑娘呢......」驪姜目光閃動,轉頭望向身後的櫟陽,竟是有些期待。

    白棟還真是一心奔向白家莊,只是路過櫟陽的時候,微微思索,嘴角流露出笑意,轉而入了櫟陽。到了關市不覺一愣,這裡變化好大,不只是家家店舖都立了新牌匾,而且還擴大了不少,原本也就有兩三百家店舖,如今卻是有了不下五百家,最大的自然還是文華超市,門前人流如織,有老秦的讀書人,也有外國來的士子,門口招應的『營業員』忙得不可開交。

    白棟沒有直接奔超市,轉而到了越姬樓前。越姬的店舖也擴大了許多,一面還做她的食肆客鋪生意,一面卻單獨開了家門臉,卻是用來專一出售鮮花的,其中居然有許多異種,為老秦所無。

    「哎呀,這不是白五大夫麼?莫非又要住在越姬店中,會見某位大人物麼?」

    越姬越發美了,比之前略見豐腴,卻絲毫不見臃腫,水靈靈的像朵白荷花。

    「這次不住店,我要買花,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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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9 02:35: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九章 【花香滿櫟陽,佳人當自強】


    文華超市變成了美麗的花姑娘,門前足足擺放了上千盆鮮花,組成一行瀟灑的大篆文字——『苦酒,我愛你!嫁給我吧!』

    簡單直白永遠最適合真情傳遞,這個時候糾結於辭賦章法、詩經的韻律是最傻的做法,既然是表白,那就要夠直白。

    白棟手捧一束紅玫瑰站在超市前,足足有九十九朵之多,花根用上好的黃絹包裹,以紅線相纏,像極了後世花店的產物,只可惜著這是華夏原生的野玫瑰,品種沒經過改良,花朵不夠大,花枝有些長,似乎有些美中不足,好在數量夠多,這般用花更是開了時代之先。弄這東西時越姬的眼睛都直了,聰明的越家姑娘從中嗅到了濃濃的商機。

    苦酒羞地躲在了貨架後面,人家不過就是聽你說過幾個故事,故事裡的王子娶灰姑娘時,也是捧著花的,你說那叫浪漫,人家就隨口一說,又算是什麼條件嘛,你就偷偷給人家送一束不好麼?幹嗎還要鬧出這般大的場面來......看看外面聚集了多少人啊,連張家豬肉的二愣子都跑來看熱鬧了,這是要羞死人家了。

    整個關市都轟動了,白崇聽到手下回報,扔下手上公務就跑過來了,看到白棟在文華超市前弄了一地鮮花,手裡還捧著好多花,站在文華超市前玩深情,頓時眼前一黑,兄弟啊,你這是搞什麼?就不想想你的身份,好歹咱如今也是左更高爵,比左庶長都高了兩等呢。你老弟升冠那天苦酒不是代妻結髮了麼?在家裡等著新娘子上門就是了。這算怎麼回事?還我愛你。嫁給我吧......周禮上可沒這條啊,張家的二愣子你過來,剛才嘴裡念叨什麼了,你說這叫求婚?二愣子很委屈,這是五大夫自己說的啊,又不是我說的,白公你瞪我做啥。

    文華超市的小姑娘營業員都看哭了,如月閭的大方們都從窗戶內探出頭來。指著白棟輕聲議論,無價的美玉寶珠容易得到,像這樣的有情郎卻是最難尋找的,誰看著不眼熱?

    若是放在理學昌盛的後世,堂堂一個貴族跑到大庭廣眾下求婚,不被言官噴死才怪;戰國初期卻是華夏歷史上風氣最為浪漫自由的時代,此時吃人的理學未立,周禮崩潰,男女之間多有自由戀愛,一個比一個肉麻。《鄴風*靜女》中就有『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躑躅』的文字,年輕男女悄悄約會,女孩子太調皮啦,居然躲在城牆的角落裡,把男孩急得直撓頭......

    古人耍花槍都已經耍到了一定的水平,白棟這位常開風氣之先的老秦名人弄上一地鮮花當眾求婚就真不算什麼了,禮官也只能裝作看不到,五大夫如今可是左更高爵,君上面前的大紅人,本來就惹不起,何況也沒必要惹,秦國律法上可沒規定貴族不能向平民求婚的,再說苦酒姑娘是國夫人親自做的大媒,那是一般的平民麼?

    聚集在文華超市門前的人越來越多,苦酒更不敢出來了,先生哥哥,算人家求求你了,快走吧,這讓苦酒以後怎麼見人......白棟卻不著急,就捧著鮮花在門口等待,苦酒為自己等了這麼久,自己等上一會兒又算得了什麼?

    太讓人感動了!五大夫......不對,聽說五大夫在隴東建功,如今可是左更了,老秦爵位過了左庶長,那就算得上頂級貴族,可你看看人家,對苦酒姑娘還是一往的情深。為了心愛的女人,連自家顏面都不要了,你再看看你,什麼時候對人家這樣好過?想想就讓人傷心,我不管,我也要鮮花,我也要求婚,你要補還給人家!

    櫟陽的女子個個變身紅眼兔子,怎麼看白棟怎麼好,怎麼看自家男人怎麼來氣,嫁過的就拉著男人指點白棟,現場做起思想教育工作,沒嫁過的則脈脈含情望著情人,那點小心思盡在不言中。可憐的男人們在肚裡埋怨白棟過分,你這不是給俺們找事兒麼?一面還得樂呵呵地去找越姬,白左更捧在手裡的花束你這裡還有沒有啊,得要多少錢一束?

    苦酒被人推出文華超市時羞得頭都抬不起了,一腦袋紮在白棟懷裡,壓低了聲音埋怨他:「人家就是隨口說說,你......怎麼敢當真!羞死人了,我......下面的話白棟可就聽不清楚了,四面擊掌聲如雷,看熱鬧的』壞人們』還齊齊叫了一聲『彩!』這下苦酒更活不成了,低頭就要往白棟的胳肢窩裡鑽,像一隻顧頭不顧腚的鴕鳥。

    「苦酒,為什麼要害羞呢?現在整個櫟陽、整個老秦的女人都在羨慕你,我說過的,要用一生時間把你變成甜酒,現在只是開始!」

    「不要了吧,人家現在很甜,心裡都是甜的。」

    「真的?原來你心裡都甜了,那你答不答應嫁給我呢?苦酒,我愛你,做我的妻子吧......」

    畢竟是封建時代,再如何瘋狂,也不能當眾下跪求親,白棟捧起苦酒臻首,在她額上深深一吻,然後微微躬身,將鮮花舉過了頭頂,本來還想再酸兩句,害羞的苦酒卻不肯配合,一把搶過玫瑰花道:「我答應!」比起後世那些面對情人熱情的求婚,還要扭扭捏捏做嬌羞狀,心裡其實是在衡量對方車子房子的現代女青年,真實多了,也可愛多了。

    「謝謝你苦酒!」輕輕擁她入懷,在原地飛轉起來,渾然不顧世俗目光的白棟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刻他撥動了多少顆女人心,砸碎了多少壇酸醋,『要嫁當嫁白左更』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櫟陽女子的口頭禪。

    「跟我回家。」

    一把抱起苦酒,兩人共乘一匹光屁股馬,白棟抱拳為禮:「麻煩各位給讓個路。多謝了。等白某大婚那天。白家莊會大擺三天流水席。任何人都可以白吃白喝,送幾句祝福就算喜禮了,一定要來!」

    「哈哈,快給白左更讓路,大婚那天,大家都去吃流水席啊!」

    「祝福白左更與苦酒姑娘,做一對恩愛千年、萬年的牛郎織女啊!」這個時代的牛郎織女傳說還是美滿結局,是美好的祝福。

    白棟與苦酒相視而笑。恩愛千年萬年,那不成老妖怪了麼......

    ***

    白棟在櫟陽關市的熱烈求婚場面早就有人快馬奔告了白家莊,報信人騎快馬、著皂衫,面有精悍之色,身手敏捷,絕非出身軍旅,只看上下馬的動作,就知道這是一位遊俠兒。

    這是白家商社豢養的死士,平日衛護商社安全,遇到有商隊出行。便會沿途護衛,如今像這樣的死士遊俠不多不少就有一百零八名。

    這在老秦不算什麼稀奇。但凡有世家組建商社,都要組織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他們不屬於家族內圍,只負責商社安全事項,所以盡可從江湖遊俠中招募;一旦身入某個家族,只要東主不曾虧欠,遊俠兒就要恪盡職責,否則天下遊俠皆可殺之,因為這關係到大家的飯碗問題,自然也就有了這樣的江湖規矩。

    白家會組建商社武裝,還是緣於甘家和杜摯的提議。白龍爺本來還有些猶豫,認為應該由白棟來做決定,沒想到白越氏一力支持,文華超市實際上的掌舵人苦酒也極有興趣,白家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點頭了,自然就沒有問題了;讓人吃驚的是苦酒的雷厲風行,在徵得白越氏的支持後,只用了短短一個月,就建起了這支隊伍。如今這百名遊俠兒都知道白家未過門的兒媳婦是個手段高明、行事頗有男兒風的女強人,尤其待人寬厚,賞罰分明,讓他們口服心服,只要白家不棄,這輩子就算是吃定白棟了。

    「接到你的飛鷹傳信我真是有些吃驚,沒想到你和娘親會如此果斷,更想不到你做事如此神速,才短短一個月時間,就能建立起咱家自己的商社和護隊?了不起啊苦酒,你再不是當初那個軍營中賣唱的苦酒了......」

    「按照你的意思,文華超市和白家商社分別申請了商標,前者立足於老秦,慢慢會轉向高、精、尖方向,要讓天下各國聞名;白家商社則會漸漸覆蓋天下,將白家出產的商品、書籍一樣樣推銷出去。棟哥你說得對,國無財是窮國,家無財是窮家,窮國無外交、窮家無近親,苦酒窮怕了,絕不願再受窮,以後就是嫁到了白家,我也不會做居家婦,要為棟哥你分擔諸般瑣事......棟哥你該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娘親也同意了的。」

    「呵呵,還沒真正嫁過來呢,你就叫上娘親了,我聽著真是開心。」

    白棟笑著吻了下苦酒的面頰:「這些都是我教你的,而且日後你主管白家生意,也是我答應你的兩個條件之一,怎麼可能會怪你?只是不要說到生意就如此認真好麼?比起能幹的苦酒大掌櫃,我其實更喜歡溫柔的苦酒姑娘呢......好啦好啦,別眼淚汪汪的看著我,苦酒大掌櫃我也喜歡好了吧?就是怕你累著啊,這一個月也不知道你是如何過來的,又要建商社、管理生意,又要組建護隊,快讓我看看累瘦了沒有,本左更可是會心疼的。」

    「甘家和杜摯都幫了我許多,跳蚤姑娘是個遊俠高手,組建護隊的時候,有她在旁震懾,就是有幾個難纏的,也被她懾服了。現在這些人雖然還不夠資格護衛咱家的莊子,用來保護商隊卻是夠了。我不累,而且做這些事情時還會感覺好開心,要是突然沒了這些事情做,我才會難過呢。」

    「這樣啊......那就隨你好了,就讓跳蚤姑娘幫你吧。」

    白棟仔細看著苦酒的側臉,還是那個惹人愛的好姑娘,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事業心太強,不過想到她曾經的遭遇,也就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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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9 02:36: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章 【鬧洞房】


    白棟一場轟轟烈烈的鮮花求愛轟動了整個櫟陽,據說連驪姜的眼睛都紅了,若不是老贏連的身體日漸虛弱,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她能逼著贏連也去買束花來,想想就委屈啊,活了大半輩子,都沒享受過這種浪漫求婚的感動......

    感動之餘,聽到白棟和苦酒的好日子就定在明日,立即第一個表示支持,這姑娘太愛害羞了,若換了她是苦酒,哪裡還等的到明天,當場就會在花叢中投懷送抱,先把這個男人牢牢栓在褲腰帶上再說。櫟陽有多少女人都盯著呢,據說如月閭的大方們已經把白左更浪漫求愛的過程譜寫成新的唱詞,每天都會為恩客們演唱,唱詞時一個個的眼睛都是水汪汪的......

    到了白棟大婚這天,一大早白家莊就開始忙碌起來,抬桌布椅、擺設杯盤。風靡櫟陽的白式高桌足足從莊內排到了莊外;三天流水席都不知要來多少人。除去親朋好友。滿朝的貴族士大夫,附近幾個村子來趁喜的人,就算是素不相識來蹭吃蹭喝,也是一樣的歡迎,白家不缺這幾個錢。

    莊內莊外的各種樹上掛滿了手工精巧的小木籠,這個時代不興玩鳥斗蟲,後世一個就賣幾十萬rmb的高檔鳥籠還沒出現呢,難為公輸家真是為白棟費了心思。公子少官帶著一票白家丁壯入了秦嶺,憋在山裡整整一天一夜,抓了足有幾百隻花喜鵲,公輸家則連夜趕出了上百個裝鳥的木籠子,每個籠子裡放上幾隻,一大早就在枝頭『嘰嘰喳喳』的叫喚,聽著就喜慶。

    武城令和夫人也被公子少官請來了,哼哼大人的『府邸』就建在白家莊內,說是府,其實就跟後世動物園的熊貓房差不多。前面有夯土的圍牆,後面有一人高的房間。每天吃的鮮肉鮮奶,還有練牙幫助消化的塊煉鐵,都是從國家財政劃撥,哼哼現在有官爵了,吃得可是國家俸祿。

    哼哼在『府』中開心地住了幾天,就感覺憋悶的厲害,每天都會出來溜躂一圈兒,還會帶上夫人去找草兒親熱,最近這小倆口跟跳蚤也是處得不錯,哼哼動如雷霆,哼魏氏也不比丈夫差多少,跳蚤則是輕身功夫一流,兩隻熊貓和一個大美女經常在莊子裡抓貓貓。

    若是哼哼兩口子被跳蚤抓住了,哼哼就要充當她的坐騎,在莊子裡轉上一圈兒,若是跳蚤被抓住了,哼哼就可以得到一個香吻;和人類相處的時間越長,哼哼的審美觀就越是傾向於人類,雖然知道跳蚤姐姐這種擁有絕世容顏的美女不能像老婆『哼魏氏』一般幫它生孩子,卻知道跳蚤姐姐很香,比新鮮的羊奶還要香,它熱衷於被跳蚤親吻,認為這是一種莫大的享受,就是有一點不好,每次被跳蚤親吻的時候,『哼魏氏』都會表示嚴重抗議,她表示抗議的方法是一把抓住公子少官,狠狠地親上幾口!配種專家太有責任心,自從哼哼小倆口圓過一次房,他就沒少了檢查『哼魏氏』的私處,然後還要與秦越人進行比較專業的討論,老秦現在都快成獸醫了。

    嬴渠梁一大早就來了,同來的還有藏在馬車中的卜戎異。大腹便便的義渠王女到現在還沒真正曝光,知道她身份的除了范強外就是白棟了,一直被嬴渠梁金屋藏嬌雪藏著,這次秘密來到白家莊,就是要當面謝過白棟這位慷慨重義的叔叔,還說要親眼見見苦酒姑娘,以後做個好姐妹。

    白棟悄悄見過了嫂嫂,就讓白遲安排個僻靜的小院讓她休息,然後一把抓住嬴渠梁的手道:「二哥,快對我說說,我還要煎熬多久?」

    他的胸前背後各藏了一個冰囊,外面套上一層層的衣服,要人老命了啊,這個時代結婚風氣還是不錯的,還沒形成後世的『打新郎』『針刺新媳婦』這類惡俗的風氣,可就有一樣,越是被山東諸國看不上的老秦,結婚時的禮儀越重。光是那穿著就能讓人發瘋,內衣、中衣、外袍、禮服、各種金勾環珮,光是布襪子就穿了三層!這算是什麼道理?又不是透明絲襪配黑網~襪,跟性感不沾邊兒啊?一問白遲才知道,窮苦人家出門也有套衣服,卻未必有襪子可穿,所以穿襪子實在是有錢人的身份表示,要不是考慮白棟這雙『足登』不夠肥大,白遲都想讓他穿八層,有錢!

    嬴渠梁長歎一聲,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慢慢熬吧平安郎......苦酒要比你更受折磨,光是頭上佩帶的各類首飾、花朵、怕不就有十幾斤重?而且她也要穿幾層襪子的,到了你家後,還要拜天地祖宗至親賓朋,完成夫妻禮儀,你雖然爵至左更,可惜底蘊不夠,不能算耕讀傳家,她還要按農家媳婦兒的規矩,扛著糧食袋子繞家走上一圈兒......你不妨猜一猜,入洞房後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什麼?」

    「呵呵,自然是幫老婆洗腳了。走了這許多的路,多大的美女都要有腳臭腳汗的......」

    嬴渠梁嘿嘿一笑,看了眼傻乎乎站在白棟身旁。披紅戴花的兩隻國寶。壓低了聲音道:「不過二哥也聽說了。有些新郎就有獨特的癖好,新娘的腳出汗越多,味道越濃,他們就越是開心。平安郎若是此道中人,那就可以省去麻煩了,嘿嘿嘿......」

    白棟聽得一呆,端詳了嬴渠梁半天:「二哥,怪不得嫂嫂下車的時候。我看出她腳面高呢,原來是穿多了襪子。你有這樣的愛好,君上和夫人知道麼?」秦人崇尚節儉,無論男女,下裝都很少蓋過腳面,卜戎異是草原兒女,天生的身材健美,就算身懷六甲也沒見怎麼走形,卻偏偏有一雙『大腳』,嬴渠梁這就是言多必失。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滾蛋!當你哥哥是什麼人了?還不去迎新娘,花車要到門前了。」

    這個時代不興以人為畜。新娘是坐裝飾了各種花線的『花車』,新郎也不用跑去新娘家接親,等在自家門前就好,此時快近黃昏,正是古時『婚姻』中新娘抵門的時辰,拜完天地祖宗父母,直接就入了洞房,可沒有如後世那般上午結婚的,那樣多半是鰥夫再娶或者寡婦再嫁,很不吉利。

    白棟笑著看了面紅耳赤的嬴渠梁一眼,走到馬車前拉出佩劍,對著空氣連斬三下,口中還要發出威猛無比的叫聲;此時鞭炮還沒發明,丈夫舞劍,這是表示驅除邪祟,婚後小兩口平平安安的意思,砍完了邪祟,白棟才拉開車廂布簾,一看傻了眼,裡面坐了個女鬼!臉上塗抹的白粉那叫一個厚,還有張尖尖的小紅嘴巴,誰把苦酒弄成這個樣子的!馬車旁的『妝婆子』居然還洋洋得意地走過來討賞,尼瑪啊,白棟真想一腳踹翻了這個老虔婆!

    真要這樣做了,這場婚事非砸鍋不可,嬴渠梁取了賞錢給婆子,婆子萬種風情地白了白棟一眼,才肯扶了彷彿女鬼一般的苦酒下車,邁了火盆灑了柳枝水,苦酒就要迎接最大的考驗,扛起糧袋繞家一圈兒!這是要新媳婦入家隨俗,不管你在娘親如何嬌貴,嫁入農家就要知為生不易,白龍爺在前引路,桑娃子和狗剩子在後面監督,倆貨手執柳條,遇到苦酒走得慢了,就在屁股上打一下,雖然不重,也是看白棟直冒火,狠狠瞪著這兩個小子,目光中帶有威脅:「抽我媳婦兒?你們兩個還成不成親了?」

    白家莊多大?真要繞一圈下來苦酒不成路倒才怪,在白棟的拚命爭取下,苦酒象徵性地圍著莊中內湖繞了一圈,白龍爺有些怪白棟,太心疼媳婦兒非丈夫所為,怕日後家宅不寧啊,白棟就當沒看見老頭兒的目光,不是你媳婦兒你是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好容易過了扛糧袋這一關,苦酒總算是熬進了白家宗祠。拜過天地祖宗,白龍爺和娘親白越氏,夫妻交拜之後,被送入洞房等待,白棟則要留下來答謝有資格進入白家宗祠的賓朋,首先就是代表贏連和驪姜來宣讀賀詞、賜下賀禮的范強;國君和夫人可以參加白棟的冠禮,今天卻是不會來的,古人以為結婚這天,以新郎運勢最強,國君掌一國氣運命脈,來此有所不便。

    此外就是甘龍菌改這些老秦官員和坐客白家的楊朱秦越人等,外面吃流水席的普通賓客不會入祠觀禮,他們吃他們的,這些貴客則於觀禮後留在宗祠中吃精席,不比外面是大桌同飲,他們是一人一張食案,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謝過這些賓客,也喝了些酒,白棟才離席奔洞房而去,沒喝多,心裡清醒著呢,古人今人都有鬧洞房的傳統,這一關可未必好過,不警醒著些如何能行?見到聶諸在探頭探腦地看自己,便對他點點頭:「聶諸你過來,隨我去洞房。」

    「去洞房?」聶諸懷疑自己聽錯了。

    「正是去洞房。兄弟,你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回頭我讓你把誰扔出去,就把誰扔出去,千萬不要手軟,我的幸福生活就靠你了。」

    「原來如此,白公放心,鬧洞房有鬧洞房的規矩,他們固然可以胡鬧,主家只要不傷人,也可有各種法子應付。我跟你去,看看是哪個敢為難你和苦酒姑娘,有一個算一個,統統扔出去就是。」

    「如此就好。」白棟拍拍聶諸的肩膀:「以後不要白公白公的,叫兄弟,沒人的時候,你叫我平安郎都成。行了,別激動,更不要說什麼『君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的話,我可不準備讓你做荊軻,呃,還是喝多了啊......別問我荊軻是誰,反正是個高手刺客,你若是遇到了他,一定要萬分小心。」

    「多謝!」聶諸認真點頭,將荊軻這個名字牢牢記在了心裡。

    進了洞房白棟就傻眼了,嬴渠梁、白崇、公子少官、景監,有一個算一個,正大眼瞪小眼的望著苦酒,把苦酒羞的都活不成了。他~娘的,這幫算是什麼朋友啊......居然比自己還早一步混進洞房?

    白棟勃然大怒:「聶兄,把他們都給我扔出去!千萬不用給我顏面、不用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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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0 04:16: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一章 【洞房故事多】


    當你真心信任一個人的時候,就要做好被他欺騙傷害的心裡準備。

    白棟一聲令下,聶諸欣然領命,大步走到了嬴渠梁等人面前,景監忽然抬頭衝他微笑,屁股往旁邊挪了挪,空出了一個位子,聶諸隨即坐下,笑瞇瞇地望著白棟,居然變得一臉奸滑。

    「你!」

    白棟頓時大感不妙。

    「白兄弟,君以國士待吾,吾當以國士報之。此時此地,諸卻以為當效仿諸君,鬧洞房不是壞事啊,怎麼可以將這些好朋友都趕出去?更何況景公也是個高手,我只剩一條手臂,可不是他的對手啊,所以我趕不動,也不想趕,就只能和他們一起,也鬧一鬧你的洞房。哎......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鬧洞房,真是期待啊。」

    「好啊,竟然是眾叛親離,算我瞎了眼識人不明,聶諸,有你的!哥幾個,說吧,你們想我怎麼樣?」

    白棟看了苦酒一眼,還好,老婆面上的妝已經卸了,還是素顏好看,眉不畫而墨,唇不塗則朱,手也纖纖腳也纖纖,從頭到腳無處不好。苦酒被幾個不要臉的傢伙擠坐在床上,死命地低著頭,早就知道洞房這關不好過,怎想到堂堂秦國公子也會如此無恥呢?不管了,反正都有棟哥,他一定有辦法的!

    「嘎嘎嘎......白家哥哥啊,是你先不厚道的。咱問過你。為啥公父娘親要找個女人搶咱的床?你就是不肯說,如今咱算是明白了。原來這人和動物一樣,他也得配種!這還是咱抓了授禮的『宮婆子』才知道的......不過你是咱最崇敬的人,咱也沒別的要求,你和嫂子配種的時候,讓咱在一旁觀看就好了。究竟這人和動物有什麼不同?秦先生說過的,仔細觀察認真思考才是提高自己的最好辦法......」

    「什麼!」

    莫說白棟要眼紅,嬴渠梁望著公子少官都有些唇亡齒寒的感覺;日後他也是要與卜戎異成親的,鬧洞房三天不分大小。君家民家可沒什麼不同,你鬧一鬧無妨,怎能下如此重手?這種不正之風必須要嚴厲禁止,否則會引火燒身的。當即怒喝公子少官:「滾蛋!有你這樣鬧洞房的麼?再胡說八道我一腳踢你出去!」轉頭又來安慰白棟:「平安郎放心,二哥是不會讓這夯貨放肆的。」

    「還是二哥好......」

    白棟很感動,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啊,還得說是嬴渠梁。鬧洞房歸鬧洞房,風度還是有的。

    「先幫幼嫂洗個腳吧,我們就看看,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嬴渠梁微笑,進了他人的洞房,哪裡還有半個好人?

    「是啊是啊。我們就是看看......可這個腳該如何一個洗法呢?大哥,你是過來人,必須要指導四弟啊?」

    說話的是景監,白棟和嬴渠梁他們都是融血過命的兄弟,跟景監雖然沒割手腕子。交情還是一樣,如果不算公子身份、爵位高低。老大應該算是白崇、老二是嬴渠梁,景監算是老三、白棟算是老四,公子少官算是老五;白崇是早就成過家的,當年也是洞房中的『受害人』,自然是眾人中的權威。

    「都是兄弟,愚兄怎敢不用心指導,幼嫂啊,你今天穿了幾層襪子?」

    「五......不對,是六層......父親說,白家莊大,新媳婦兒要走好多路,多穿幾層襪子才不會硌腳,就是......就是熱的厲害。」

    苦酒低著腦袋,聲音像是蚊子在哼哼。襪子自是都用香薰過了,可是走了這許多的路,腳上黏糊糊的,天知道會不會有味道?這幾個壞人居然讓棟哥當眾為她洗腳,真是太過份了!真想與他們理論一番,可今天她是新娘子,哪裡敢多說一句?父親交代過的,遇到有鬧洞房的,千萬不可爭競,否則他們只會鬧得更凶。

    「幼嫂果然是個有味道的女子,光是襪子就穿了六層啊?平安郎,哥哥對你的要求不高,你要一層層解下新娘的襪子,每解開一層,都要手揚羅襪,稍過鼻端,深情誇讚這襪中香氣;等到全數解開後,再手托玉足、輕沒水中,緩緩擦洗,甲端趾縫,皆無遺漏,最要緊的還不是過程,而是要真心滿足欣賞,歎息讚美,若能做到,就算過了兄弟們這關,你看如何?」

    「大哥,就這樣輕鬆?」公子少官似乎很不以為然。景監瞪了他一眼:「輕鬆什麼,等你成親那天,過這『洗腳關』時就知道不輕鬆了。」

    「我才不信呢,不就是洗腳麼?難道嫂嫂的腳真會這麼臭!」白崇比白棟大,所以叫苦酒『幼嫂』,他卻是真正的小叔子叫嫂嫂,苦酒一聽羞憤交加,真想死了算了,這就是一幫牲口啊......

    白棟鬆了口氣,這幫牲口比起後世鬧洞房的傢伙還算小巫見大巫了,至少沒讓他用苦酒的『足登』盛酒喝。不就是洗腳麼?能提出這個要求,可見戰國初期還算是尊重女性,沒有絕對的男權至上,這是好事情;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如何會嫌棄老婆的腳臭?何況苦酒的腳也未必就是臭的。

    按照白崇的要求一層層解開苦酒的襪子,果然沒聞到什麼刺鼻的臭味,只有一股女兒家淡淡的汗味傳來,微微有些酸澀,混合襪上熏香,反倒形成了一種頗能激發男人荷爾蒙分泌的特殊味道,竟讓他有些情動。

    尤其是最後一層襪子脫去,只覺手上一滑,苦酒那晶瑩剔透的小腳真是如玉之潤、如緞之柔,觸手柔膩、溫熱芬芳。就是略有些異味,也被湧動全身的荷爾蒙掩蓋住了。哪裡還會有嫌棄之心?輕輕按住她的小腳、沒入水中,想起她為自己受的委屈,手下越發的輕柔,仔仔細細搓揉了一遍,腳盆中的水還是清潔如新,竟是沒有多少泥垢。

    很舒服嘛?怪不得古代有很多文人雅士都是『好足者』,甚至還有人寫過《愛蓮說》,洞房夜為妻子洗腳。這可不算墮了大丈夫的威風,真的是一種夫妻私密享受;看苦酒媚眼如絲的樣子就知道了,這個洞房夜將會過得非常充實。

    此時再看一幫損友,白棟不但不氣,反倒有些感謝他們玉成了。

    公子少官舔了下嘴唇,眼神有些呆滯:「原來白家哥哥為嫂嫂洗腳是這麼舒服的,我也想洗。」

    結果被嬴渠梁在後背重重打了一巴掌:「還不走?平安郎。為兄的去了,你和苦酒慢慢享受吧......」連同聶諸在內,一幫傢伙大笑而去。鬧洞房本來就是助興,不是破壞人家的幸福,見好就收才對。

    「我自己擦吧......」苦酒臉紅欲紫,白了某人一眼:「總是捧著人家的腳丫子做什麼?還不快......哎呀。要死了。」

    「什麼就要死了,你是否想說還不快上~床麼?放心放心,先生哥哥這就來了。」

    白棟哈哈大笑,一把抱起苦酒,把她放在裡面。一件件去除了她頭上的飾物,然後就發現不光是這些飾物礙事。最礙事的還是衣服......

    這次去除的就更快了,苦酒起初還想抗拒,後來就變成了配合,其實早在白棟一層層脫去襪子,把玩她小腳的時候,苦酒就感覺自己已經被人脫光了,此時不過是完成了後續的程序而已。

    這一脫,從此兩身為一體,十世百年總念君,把自己完全交出去了,也就真正鬆了口氣,開始變得沒羞沒臊起來,一雙長腿輕輕一動,竟是纏在了白棟腰間,星眼迷離地望著他:「你告訴人家,剛才為人家洗腳的時候,是不是就動了壞心思?」

    「沒有啊。」白棟委屈極了,雙手抄住她白生生的小腿,一本正經地道:「真的不騙你,其實那日在家中見了賣豆腐腦的苦酒姑娘,我就已經動了壞心,哪裡還等得到今日?」

    「哎呀!」

    這次苦酒真是活不成了,沒別的手段,就會一腦袋鑽進他懷裡,好半天才耐不住白棟的撫摸,紅著臉抬起頭:「壞了,卜戎異姐姐教過人家的,說女孩子第一次不能這樣主動,尤其是雙腿動不得,要等著男人來分開,我......我好像是做錯了。」

    說著就要收回雙腿,卻被白棟一把按住:「她說得不對,你聽我說,我曾隨恩師到過海上之國,那裡的夫妻幸福極了,他們在入洞房的時候,都有三十六種花樣,樣樣不同......你剛才這一下雙腿交纏,那也是其中的一種。不要收腿,我告訴你下面該如何做,抬一下屁股,讓我把手放到後面,哎,這就對了,起!如何,我沒有騙你吧?對了,這一式叫什麼名字來著......」

    白棟發現苦酒是個真正的尤物,床下賢淑床上瘋狂,而且能聞一知十、聞十知百,是個洞房內的學子、錦帳中的博士,都不用做筆記,往往是他傳過一次,就能心領神會。

    這一夜是不用睡了,就算他想睡都不成,苦酒現在是一杯濁酒喜相逢,怎麼可能允許他離開呢?只有在最關鍵的時刻、巨大快~感即將來臨時,白棟才會狠心推開苦酒,不顧她目光中的殷殷期盼,狼奔兔脫躍至床邊,為那一地銀霜添幾分顏色,畫上一地斑駁......

    為什麼?

    那就是卜戎異姐姐說得味道啊,不會有錯!可他為什麼不肯留給自己,卻要盡數撒落在地上?苦酒輕咬嘴唇,萬般幽怨的望著白棟,眼淚開始在眼眶中打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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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0 04:17: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二章【金錢中的大道理】
        
        
    苦酒哭了,就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可憐小媳婦兒。

    卜戎異姐姐說過的,再好的土地也要有種子才能出莊稼,仲公子的種子就很好,所以她才能這樣快懷上了『莊稼』,先生哥哥的種子看來也不差,可他為啥不肯拋灑在地裡,卻要扔進小河溝?苦酒委屈的都不行了,既然娶了自己,卻不認可自己這塊『地』,這算是什麼道理?

    「為什麼......是因為苦酒做不得正妻,出身低賤麼?人家也是國夫人為媒,還為你代妻結過發的,為何要如此羞辱我!」越是深愛著這個人,就越不能容忍他的輕視侮辱,苦酒甚至想到了以死明志。

    「我說過要將你變成一杯甜酒、做這世上最幸福的妻子,你以為我在櫟陽關市擺放一地鮮花向你求婚,只是做給人看的麼?小傻瓜,你想岔了......」

    苦酒的腦袋離牆壁太近了,這很危險,白棟一把將她攬在懷中,慢慢開展說服教育:「你比我還要小一歲吧?今年才十七。十七歲的女娃娃,就想要生兒育女,你不要命了?」

    「卜戎異姐姐也是十七歲!可她都有了身子。老秦的律法規定,女孩子過了十五歲還不嫁人,十六還不生子的,每過一年就要罰錢十文,次年倍計。我都已經十七歲了,為什麼不能生兒育女?你騙人,你就是騙人家!要把你最好的種子留給將來的大夫人是不是?嗚嗚嗚......」

    被心愛男人如此矇騙,苦酒快瘋了,若不是被白棟緊緊抱著。她真的會去撞牆。這個時代的女人不怕男人家偏心。哪怕得不到完整的愛也能接受。卻無法接受如此被丈夫輕賤,農夫不肯播種的地,那就是荒地啊,時間長了是會長出野草的!

    「那些都是屁話,都是屁的規矩!這條法令必須要改,等新婚一過,我就會去面見君上夫人陳述厲害。苦酒你忘記了我是什麼人?我是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老秦厲害不厲害?還記得老秦寫的《女兒方》麼?開篇叫做『孕之始』,那其實是我與老秦合作完成的。其中就提到女人二十歲才為適孕年齡。說了怕嚇到你,女子不到二十歲就懷胎生子,胎兒的死亡率要高達七成,就算是諸侯之家,也有五成要夭折!這還只是說得胎兒,你知道因為過早懷胎,有多少女子因為難產而死?老秦做過調查,是十之三四!也就是說十個幼齡懷胎的女子中就有三四個是因為難產而死!這都是人命啊,是血淋淋的人命!」

    「真有這樣可怕麼?可是......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是我的妻子,我絕不允許自己的妻子為了傳宗接代去冒生命危險。所以只能暫時用這種方法避孕。放心吧苦酒,沒有人會因此嘲笑你。我會努力改變這種陋習,讓天下人都做到晚婚晚育、優生優育。嗯......為了穩妥起見,你還是到二十二歲再考慮生兒育女吧,草兒將來也是一樣,日後無論是哪個小子娶了我家草兒,若是敢逼迫她在二十歲前懷胎生子,我就讓聶諸帶上白家丁壯打破他家的門!你要還是不信,可以去問問老秦,他是當代扁鵲,他的話你總該信吧?」

    「去你的,這種事哪裡有向外人詢問的?苦酒信,我的先生哥哥說什麼,我就信什麼......」

    苦酒終於破涕為笑,原來心上人都是在為她考慮;棟哥就是最好的醫生,他的話還能有錯麼?只是要二十二歲啊,還需要五年時間,這未免也太久了些:「棟哥......可以是二十一歲麼......」

    「沒得商量。若非怕君上和夫人一時無法接受,我和老秦就會直接在書中要求女子二十二歲以後才能生育。二十歲不過是妥協罷了,可是對你、對草兒,這是絕對不能妥協的!」

    「白龍爺和娘親那邊怎麼辦?」

    「剛娶了新媳婦兒,娘親和白龍爺開心還來不及呢,會去催問我昨晚有沒有真正『播種』?等驗過了白綾,娘親會把你當成心頭肉,至於你的肚子不爭氣,三年兩載不能開花結果,娘親也不會怪你,她老人家待人寬厚仁慈,怎麼可能逼迫自己的兒媳婦呢?」

    「誰的肚子不爭氣了,明明是你的問題。」

    說起這事苦酒就有氣,知道白棟是心疼她,卻還是忍不住揚起粉拳,在白棟的胸口輕捶了幾下。

    一大早白遲就帶著僕人送來了熱騰騰的早飯和羊奶,小夫妻癲狂了一個晚上,不補充體力還行?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跟在白遲身後的二姑婆一臉詭異的從床上拿起白綾子,看到幾點殷紅如梅在雪,興奮地一個勁兒沖白遲點頭,白遲立即請來了香木匣子,將這條白綾小心鎖了,俯身叫了聲『夫人』。白棟做五大夫的時候,妻子都還沒有資格稱夫人,只有官至左庶長以上才行,苦酒雖然不是正妻,卻也算是騰妾身份,勉強可稱卿夫人。

    看到白綾被裝進匣子,苦酒不覺挺直了腰,對白遲點點頭:「老管家不用多禮。」白棟不免嘆息,原來此時的女子就已如此重視貞~操,這卻怪不得後世理學毒害,應該是男人天生的佔有慾所致。

    見過了白越氏,苦酒才算真正放下心來;老人家是早就熟悉的,可今天不知為什麼,見面時心卻跳的厲害。白越氏輕輕將她摟在懷中,在她耳旁壓低了聲音說若是以後被白棟欺負了,就來找娘親做主,不過小兩口的那種『欺負』,娘親可是不問哦,苦酒不覺又羞又喜,都不知道該怎樣表達心情,只好賴在娘親身上撒嬌。白越氏心疼著媳婦。教訓著兒子。這一幕婆賢媳孝的場景誰家不羨慕?

    拜見過娘親,又去了祠堂拜見列祖列宗和父親的牌位,白棟打量著體態窈窕的苦酒,心中又有些火熱,正想著要不要帶老婆回去『午休』一下,草兒卻不知從哪裡蹦了出來,拉著苦酒要去逛莊外的草市。

    小丫頭心思多著呢,自從苦酒姐姐變成了苦酒嫂嫂。她就不能賴在哥哥懷裡聽故事了,在她眼裡就是苦酒奪走了哥哥!晚上是沒辦法,白天只要被她看到,就一定要賴在兩人身旁,這等於是變相對苦酒宣告主權,哥哥有一半是要屬於草兒的!

    草兒的這點小心思瞞不過白棟,與苦酒對視一笑,就滿足這個酸氣衝天的小丫頭一回吧......

    科學技術永遠是第一生產力,白家的生意如今是越做越大了,已經有很多國家的商人直接等在莊外準備購買筆墨紙硯和影響力越來越大的《幼學叢林》。如今這本書已經加印了十次。銷量遠遠超過《書經標註》和《書經旁義》;提起此事甘龍和菌改就鬱悶的不行,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區區一本蒙學書籍怎麼就能超過了他們治學半生的偉大作品。

    白家工坊如今又要印刷書籍。又要生產筆墨紙硯,早就擴大了一倍還多,只靠公輸家和白家人是不成的。好在白遲一直在招納族人,白家是老秦的大姓,除了在雍都的那些『嫡系直出』,散佈在國中的旁支餘脈真是太多了,很多都是類似屹石村白家這樣的小族,還有一些單門獨戶的,連個家族蔭庇都沒有,禁不起風雨啊。

    如今白棟顯貴,能為族人庇護,又肯給族人福利保障,不應者如雲才是怪事,所以才短短月餘時間,就有三四百戶族人來投,白龍爺和白遲一一盤查過根底,又去司徒處查了簡籍,確定了這些都是同氣連枝的白家人。

    白家莊無法容納這許多族人居住,白越氏與白龍爺就批了款項,在莊外為他們建起了房舍,有想種田的,白家就撥發田地,有想入工的,就填充到白家工坊,想做買賣也行,白家還提供本金。這都是白棟臨行時的交代,白家不想爭做世族,控制一方領地,卻要積累足夠的力量和金錢,以便應付老秦日後劇變;要與後日那位偉大的變法者平等對話,僅憑和嬴渠梁的哥們兒關係可是靠不住的,沒有足夠的實力,白家得之不易的神燈也會傾覆熄滅。

    有了人氣和白家莊的影響力,草市的出現就不奇怪了。如今的白家莊儼然成了櫟陽的『衛星城』,櫟陽甚至是藍田的行商都會到這裡來,現在還只是逢月初、十五、三十開三天草市,隨著白家人落地經商的越來越多,外來行商也遲早會變成坐商,那時草市就會漸漸變成集市,甚至向關市演變。

    真熱鬧啊,有賣菜的、賣糧的、甚至還有賣木器家具的,白棟甚至還看到了『百家布鋪』的招牌;自從老孫頭註冊了商標,他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如今據說在老秦的十幾個郡縣都開了分店,這老頭兒倒有眼光,連草市的生意都不放過,有這份遠見,他家的生意還會更好。

    「棟哥,可惜你定了規矩要走『高、精、尖』路線,文華超市只許在櫟陽開,以後就算生意擴展,也要在各國國城......苦酒想不通,這樣開的分店就少了許多,會少賺很多錢啊?」

    白棟三人在草市上漫步行走,身旁總會有三兩個面目精悍、類似遊俠兒般的人出現,不過都是在暗中保護著三人,並沒有什麼惡意。

    看看這些個『隱身保鏢』,白棟輕笑道:「我家婆姨好手段啊,看來你與跳蚤做得很好,這些桀驁不馴的遊俠兒也要乖乖服從你的命令?苦酒,手中執掌權力,一聲令下就讓無數人為你做事,心情是否很好呢?」

    苦酒還沒答話,草兒已是哼了聲:「不公平!這些人都是咱家出錢雇來的,卻不肯聽草兒和白遲的話,就聽苦酒姐姐的,哥哥你不公平!」

    「以後要叫苦酒嫂子......沒有什麼不公平的,這是你嫂子的本領,你若是有這份本事。哥哥也讓你來管人。你可以麼?」

    「哼。才不呢,草兒能管住桑娃子就好,他現在可厲害呢,上次和苦酒姐姐的手下打仗,一個就打敗了三個,所以還是草兒更厲害!」草兒彷彿是故意的,就是不肯叫苦酒嫂子,以前與苦酒好的像是親姐妹。如今見到苦酒卻只會從鼻孔出氣。白棟苦笑搖頭,也由得她去,小孩子被搶走了心愛的玩具都是如此表現,自己如今就是那個可悲的『玩具』。

    苦酒憐愛地摸了下草兒的小腦袋:「棟哥說話越來越愛繞圈子了,說著文華超市開分店的事情,怎麼就繞到商社護隊去了?哪裡是苦酒有本事呢,他們肯如此聽話,還不是靠了你的威名震懾、跳蚤姑娘的高強武功和白家的錢麼?」

    「我擔心的是你看到了金錢的力量,就會一心想著賺取更多的錢,越是如此。反倒越是無法賺到大錢......」

    白棟認真地望著苦酒:「文華超市立於文事,固然要賺錢。卻要更注重文名,所以除紙外,筆墨硯台都不曾申請發明專利,就是因為文教乃天下之責,靠其壟斷斂財,早晚要得罵名。甚至就連普通製造綾紙的方法,日後我也會公告天下,讓更多國家可以生產,降低讀書成本,以成全我的文名。」

    「棟哥,你說的文名就如此重要麼?連造紙術也要公佈於世?那樣我們......」

    「那樣我們會賺取更多的錢!杜摯的造紙坊就算再擴大幾倍,也供應不了天下人,現在很多國家都還在繼續使用簡書,我們如何能賺到大錢呢?記住我的話,要賺大錢,就必須要培養市場,我們的付出只不過是一種投資,等到市場被培養起來,天下人都愛上了用紙,天下各處都有筆墨紙硯賣,你猜我們白家會如何?」

    「別國都學會了造紙,我們還能怎麼樣啊?當然是賺的更少了。」

    「大錯特錯。你忘記了還有商標?我白家出產的筆墨紙硯,永遠是最好的,白家的文華超市是最好的賣場,只在各國國城才有,這裡的筆墨紙硯將是別家價錢的十倍甚至百倍,這裡有別處無法買到的最好的毛筆、紙張......到時那些貴族和大商人會因為擁有白家的筆墨紙硯而自豪,某些高級貨我們還要限量出售,一旦超過了我們規定的數量,就是周天子他也買不到!」

    白棟微笑道:「這就是高精尖路線。放心吧,你的棟哥永遠掌握著最新發明,我將造紙術公佈於世,等他人能夠造出綾紙的時候,我們卻已經有了更好的紙,等他們也造出筆墨的時候,我白家就有了更好的筆墨......一年,只需要一年的時間,白家的商標就會轉化為『知名品牌』,到時就算別人能夠造出與我們一樣的筆墨紙硯,白家文華超市的貨還會是最好最昂貴的。苦酒你想想看,若是文華超市開得到處都是,還會顯得珍貴麼?」

    「就像最好的夜明珠一樣,因為少才會顯得珍貴,如果像栗米一樣到處可見,就不值錢了?棟哥,苦酒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

    「知道你要問什麼。答案其實很簡單,一個成功的商人永遠是賺有錢人的錢,而後再取出一些,來回報這個天下,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所以文華超市要堅持走高精尖道路,賺足那些貴族巨商的錢;白家商社則只經營類似綾紙這樣的必需品和簡單廉價的筆墨紙硯、以及我將會陸續推出的一些新奇小玩意兒,只要有薄利就好,以量取勝,聚沙成堆。白家在賺到足夠的錢後,還會用各種手段回報老秦甚至整個天下,廣播我白棟文名!好老婆,你要記住,這才是賺錢與花錢的大道理,賺得越多,就該花的越多,花得越多,也就能賺回更多,而且到時賺回的可就不僅僅是金錢了......」

    白棟剝繭抽絲循循善誘,就是要苦酒學會掌握運用金錢、而不是被金錢控制;如果不明白這個道理是無法成為商業鉅子的,只會成為葛朗台那樣的守財奴。

    苦酒沉默不語,仔細回味著白棟的每一句話,雙眼越來越是明亮:「棟哥,苦酒最幸運的就是遇到了你,最最幸運的是做了你的女人......」

    「不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妻子。」

    白棟一把抱起正在嘟著小嘴兒生氣的草兒,伸手擦去她額頭上的汗水:「不用著急,慢慢來......現在我們要先回莊去,杜摯從隴東帶來了一種好東西,我要用它親手做成禮物,這可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會喜歡的東西哦,不過我的苦酒和草兒是最最幸運的,她們可以最先得到。」

    「真的!」

    苦酒像個小女孩兒一般興奮地跳了起來,草兒也開心的不行;白棟說是天下女人都會喜歡的東西,而且她們還會最先得到,那不是連國夫人都要羨慕她們麼?

    「白公救我,墨線攜妻子給您磕頭了!」

    三人正欲回莊,眼前卻多出了兩個身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引得無數人引頸觀望。暗中保護白棟的遊俠兒紛紛現身,正要驅趕二人,卻被白棟止住了:「是墨線?這位就是木卓貝姑娘吧?你們是公輸家的大功臣,更是老秦的功臣,怎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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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1 04:28: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三章 【香皂和潤膚油】


    隨著一聲鷹唳,空中落下一隻頗為神駿的灰背隼,白遲扔了塊鴿肉給它,從鷹爪上取下一個小竹筒,擰開筒蓋,拿出一塊明黃色絹布,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吃驚地道:「主人,是明黃絹,公輸家主親寫的信書。」先秦時代並非以黃為貴,公輸家傳遞飛信,卻只有家主才有資格使用天然黃絹。

    「哦?為了墨線的事情,居然是公輸清親自回書麼?」

    白棟笑著看了眼院中那對惴惴不安的小夫妻,微微有些驚訝。自己成親那天,也只是匆匆見了公輸清一面,而後他便去了雍都,似乎是有什麼著忙的事情,竟不曾在白家多做盤桓;公輸家這次為老秦建立大功,得到贏連親書褒獎,這次公輸清前往雍都,估計是身負重任,卻能在百忙之中為一個公輸家的旁支子弟回信,這就不全是看在自己的面上了。

    「拿來我看。呵呵,墨線你不用傷心了,公輸家主對你評價頗高,隱隱還有推崇之意啊?你看這書信上是如何寫的,『墨線此子,天生感知敏銳,有巧手玲瓏心』,嗯,後面是說為何要驅逐你和木姑娘了:惜非我嫡系直出,不入宗祠,隴東之行,此子得建大功,卻惜身伴戎女,且非始情,公輸家堂堂華夏血脈,豈容異族玷污?更惡寡居之女!是以清雖愛之,亦將逐之,念其大功,准用公輸家姓,不入宗祠可也。望白子察之......」

    白棟看了眼悲痛欲絕的墨線,搖頭道:「再哭我可要看不起你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按公輸家規。你娶了異族之女。必要逐出家族。這是無法改變的事情,不過你有大功,公輸先生也是認可的,所以准你繼續用公輸姓,這就叫賞罰分明,算是正確的做法。我是個外人,雖然有幾分面子,也不好去破壞公輸家規。所以你若想返回公輸家,就不要來煩我了,男子漢大丈夫當橫行天下,如今有木姑娘對你一片深情、不棄不離,你又有高明的手藝,到哪裡不能謀生,只憑這個公輸家的姓氏,還怕會沒有飯吃麼?如此哭哭啼啼的,可不是大男人所為啊!」

    不就是被逐出家門了麼,至於要死要活的麼?白棟皺眉看著墨線。心裡雖然同情,卻也非常看不慣一個大男人哭個沒完沒了。還不如一個姑娘家。

    「墨線答應過娘親,要得到家族姓氏,要成為公輸家最出眾的子弟,可如今我卻被逐出了家族。娘親要我休了貝兒,我如何肯為?所以......所以娘親在一怒之下,再不肯認我。白公,墨線若是依了娘親,就要做無情之人,我捨不得貝兒,就是個不孝子啊!」

    「所以你才求我救你,想著若能重回家族,或許你娘會接受木姑娘?」

    白棟微微點頭,墨線原來是孝義兩難,自己倒是錯怪他了。草兒和苦酒更是聽得眼淚汪汪的,苦酒還算矜持,草兒早就跑過來抱住白棟的手臂,求他幫一幫墨線。

    「也罷,若是沒有你探明木仲屠所在,隴東之戰還不知要拖延多久,苦酒還要苦苦等待我歸來,說起來你也算幫過我,我就幫你一次,那也是應該的。」

    「多謝白公!」

    「先不用忙著謝我。」

    白棟笑道:「公輸家有公輸家的規矩,我也不好強命他們收你歸族。不過若是墨線天才橫溢,是個天下難得的巧匠,公輸先生忽然後悔了,要主動收你歸族,那就不算我插手了罷?」

    「白公,公輸家是天下巧匠之祖,就是墨家工匠都無法相比;墨線已被逐出家族,如何......如何能與那些家族中的工匠相比,更莫說被主動收回族中了,這怕是......」

    「呵呵,說來說去還是不肯相信我麼?墨線,天下巧匠皆在公輸家是不錯,卻不等於公輸家也能有天下巧思,而這恰恰是本公的長處。剛好本公要做一件小東西,你如果無事,就在一旁觀看吧,看看你公輸家是否有如此的奇思妙想?白遲,一應材料都準備好了麼?」

    「主人,都好了,老奴這就讓人送上來。」

    白遲擊動手掌,立即有幾個白家工人挑了幾樣東西送來,卻是一口大釜、兩桶清水、一張木案、還有豬油和豆油、一大盆精鹽、半案玲瓏簇積、晶瑩剔透的怪石頭,還有足足三桶玫瑰花瓣,一具公輸家發明的石磨,也不知白棟要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的,墨線看得無比好奇。

    白遲一個勁地沖白棟使眼色,跟著主人久了,一看這場面就知道准有新發明要出現,當著自家人沒關係,墨線可是個外人啊?主人這是如何想的,白家的發明都是錢,就這樣平白被外人看了,那不等於是送錢給人麼?

    「你也應該知道白家有許多發明,其中有巨大的金錢利益,所以老管家在對我使眼色,就是不想被你看去,墨線你可明白?」

    「主人,你這是......」白遲都快哭了,有您這樣的麼?

    「墨線不看就是。」

    「那倒不用,我讓你在一旁觀看,就是相信你。不過這兩樣東西中有一種是我要在老秦推廣的,很快就會公諸於眾,你看了也沒關係;另外一種你若是有興趣要看也不是不行,卻要在白家申請發明專利前嚴格保密,你能做到麼?」

    「白公如此信任墨線,墨線若是洩露白公的秘密,那還是人麼?白公請放心!」

    「好,你看清楚了,苦酒草兒你們也要看清楚了,我如今就要用這些東西,做出兩種女人最喜之物,一種叫做香皂,一種叫做潤膚花油!」

    香皂?潤膚花油?這些名字聽都不曾聽過,不過卻可猜出後者肯定是對皮膚有好處的,又是花又是油的,想想都覺舒服,草兒和苦酒頓時興奮起來,同時睜大了眼睛,不準備放過白棟的任何一個步驟。

    先用清水洗淨了大釜,命人將豬油和豆油按照1:3的比例倒入鍋中,加熱後很快豬油化開,與豆油混合在了一起,白棟才命人用木錘將天然鹼砸成小塊,投入到油鍋中去,一面加大火力烹煮,一面拿了個長柄大木勺不停的攪拌。

    苦酒和草兒最先走過去看,墨線是個天生的巧匠,見到這種新奇東西出現哪裡還能忍耐,也慢慢走了過去,探頭向鍋中一看,只見其中油脂浮動,那些扔進去的古怪『石塊』已經漸漸溶解不見,鍋內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似乎有些微微刺鼻,聞多了還挺上癮。鍋中看著還是油,可白棟用木勺攪拌的時候,卻彷彿有極大的阻力,顯然是多了些什麼東西。

    墨線接過木勺攪動幾下,微微皺眉道:「油變了,就算加上了豬油,也不會這樣粘稠,可是看又看不出多了什麼,是那些小石頭的作用麼?」

    「呵呵,好眼力!不過那些不叫小石頭,名為天然鹼。」

    白棟笑著看了墨線一眼,不懂化學的先秦人卻能隱隱猜出其中關鍵,看來公輸清沒說錯,這個墨線不簡單,果然是『天生感知敏銳,有巧手玲瓏心』,是個可以培養的人才。

    「天然鹼和油發生了反應,形成了一種新的東西,可它與油融合在一起,很難分離,所以你看著還是油,真正去拿木勺攪拌的時候,卻會感覺油變重了。墨線,你說如果要將這種『新東西』從油中分離出來,我會用什麼方法呢?」

    墨線苦思良久才道:「這不同於楚人在沙中取金,僅僅用器械怕是很難分離的,不過這種新東西是加了『天然鹼』才出現,要分離它,恐怕也要添加別的東西吧?」

    「大善!好聰明的墨線啊,本公果然沒有看錯人。」白棟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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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1 04:29: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四章 【飢餓銷售】

               
        天然鹼的成分是碳酸鈉,與豬油和植物油熬煮後,就會產生化學反應,生成肥皂和甘油;後者就是最原始的潤膚油,女人用了,可以讓皮膚更為潤澤,減少皺紋產生,白棟說天下的女人都會喜歡,並非誇大之辭。

        其實做香皂和潤膚油最好是用椰子油,可惜在如今這個時代,就算去楚國也找不到椰子,海南島如今就是傳說中的『海外之國』,原住民還過著山頂洞人一般的生活。白棟只得退而求其次混合了豬油豆油來用,之所以不肯去除豬油,是因為缺少了脂肪酸的肥皂發沫力不強,無法看到白生生的媳婦洗泡泡浴就太遺憾了。

        看到火候差不多了,白棟命人將玫瑰花瓣放入石磨,加少量水磨出玫瑰花汁來,然後將其均勻倒入釜中,壓了灶火,又攪拌了小半個時辰,看到鍋中漸漸漾起玫瑰花色了,這才取過鹽來,笑著對墨線道:「世間一物降一物,才有滷水點豆腐。要將這種『新東西』與油分離開來,只需用鹽即可,你看清楚了!」說完捏起一把鹽,均勻地拋灑在釜中,幾把鹽下去後,油麵上頓時浮起了一層厚厚的膏狀物,墨線看看釜中,再看看白棟的手,確定真的只是撒了幾把鹽就有如此神奇的變化,不由嘖嘖稱奇。

        白棟命人攤開一個個長方形的木晾子,將浮在油麵上的膏狀物平攤在晾子中,不一時就凝固了,分割成巴掌大小的長方塊狀,赫然就是後世的肥皂。不過其中加入了玫瑰花汁。陽光下看去晶瑩剔透。隱現出一種嫩粉色。白遲搶了一塊在手,直說這比美玉更好看呢,可惜是姑娘家用的東西,男人只能看看。

        白棟笑罵道:「你倒是個識貨的。不過這也並非只是姑娘家能用,我等男子也是可以用它來洗手洗面的,而且還能洗衣裳;以後族中女子再不用木錘子砸洗了,沒地損壞了衣裳,我娘還不得心疼?」

        「如此美玉一般的寶貝。用來洗手洗衣?那不是太可惜了?」

        白遲心疼得不行,拿了塊香皂就想往袖子裡揣,卻被白棟一把抓住扔進了僕人端來的水盆裡。

        苦酒和草兒她們一一洗了,發現雙手濕過水後,只要握著這東西揉搓幾下,就能冒出好多泡泡來,用水將泡泡衝去,一雙玉手就變得更白更嫩;木卓貝看得眼熱,也湊過來洗,她那雙手本來比苦酒黑多了。用了香皂後居然也變得又白又嫩,巴巴地跑到墨線面前伸手給他看。倒把墨線弄了個大紅臉。

        白棟以身作則洗了手,也讓在場的男性都用香皂洗了一遍,又叮囑白遲道:「恩師曾經說過,人之所以會得病,就在於病體極為細微,藏於我等身體各處,這些病體是活的,它們會動!所以能夠侵入身體,令人得病,只用清水是無法盡去的,必須要用這香皂才行。以後白家人每日晨起後、晚睡前,都要用此物洗浴,尤其是飯前和入恭後,更需如此,聽到了麼?」

        白遲擄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嘿嘿笑道:「主人說錯了。白遲方才可沒洗手臂,這臂上卻也是干淨的,哪裡有什麼病體?我的眼睛可沒花呢。」

        苦酒和草兒她們偷偷看過了身上,也沒發現有什麼『會動的病體』紛紛疑惑地望著白棟,認為他是言過其實了。

        「看不到的未必就不會存在,這類病體極為細小,肉眼自是難見,不過你們也不用驚怕,只要聽我的話,每日用香皂洗浴,自可將其殺滅。」

        白棟笑著走回釜前道:「苦酒、草兒,洗過手就可試試這潤膚花油了,縱然是夏天,此物也可很快被皮膚吸收,最能滋養容顏,若能每天堅持使用,還可以延緩衰老。想想吧,等你們到了不惑之年,仍然有著少女一般的肌膚,豈非羨煞了旁人?」

        「真的?」

        女孩子就沒有不愛惜容顏的,聽到這東西有如此好處,立即扔下香皂,紛紛圍攏了過來。苦酒從木勺上取了些潤膚花油,輕輕塗抹在手上,果然很快就被吸收,皮膚變得更為滑嫩,還有股淡淡的玫瑰花香,開心下挽住白棟的手臂道:「我不管,此物一定要放在文華超市中出售,也走棟哥你說的高精尖路線,可不許做便宜貨賣了!」

        這就是個小財迷,白棟笑道:「也好,此油能讓人馥郁芳香、心靜神閒,貴族婦人用得,讀書士子又何嘗用不得呢?勉強歸入文華超市,倒也說得過去。只是還少一個好看的器物容納,這次可是不能再用葫蘆了......給我些時間想想,這東西卻是要花費些心思的。」

        苦酒微微眯起眼睛:「那就辛苦『先生』了,人家現在準備用香皂洗個澡,你要不要同去呢?」戰國時夫妻同浴是平常事,也是最挑撥人心的情事,若是在鴛鴦戲水後,互相為愛人塗抹這潤膚花油,那該有多麼浪漫啊?苦酒可是『歌女』出身,又從白棟這裡聽了不少很有『針對性』的好故事,自然比這個時代的女子多了份浪漫情懷。

        「好啊好啊,我也要洗澡!苦酒姐姐,草兒陪你去好不好?」

        草兒彷彿是跳蚤姑娘上了身,小小的身體忽然變得無比靈動,苦酒的話音未落,她就閃身到了兩人身前,笑眯眯地望著苦酒,這丫頭就是故意的。

        白棟無奈笑道:「苦酒,你就與草兒去洗吧,我們......下次吧。」苦酒噗嗤一笑,狠狠揉了下草兒的小腦袋:「小妖精......還不快走?嫂嫂帶你去洗澡!」

        「你是苦酒姐姐,才不是苦酒嫂嫂呢,哼。」

        一大一小兩個美人兒邊走邊拌著嘴,看得白遲都在一旁傻笑起來。白棟瞪他一眼:「你笑什麼?還不叫人來收拾這些香皂和潤膚油?油就先用葫蘆盛了,族中女子都有一份。香皂也分發下去。務必要人人使用。若是不夠,就準備了材料讓墨線來做。墨線,我日後對你另有安排,如今你就先入白家工坊,白遲會為你和木姑娘安排住處的。」

        「多謝白公,墨線......」

        「好了,感激的話就不用說。我會收留你、給你機會,並非是出於同情。而是因為公輸先生對你的評語,我需要你這樣的人。」

        白棟笑著拍拍墨線的肩膀,得感謝公輸家啊,巧手玲瓏心倒在其次,天生感知敏銳的人才是自己最需要的。

        人類對美好事物的追求是與生俱來的,吃螃蟹並沒有想像中困難,就如豆油一般,習慣了膏油的人吃到這種清淡無異味的新油,立即就拋棄了腥羶難吃的豬油羊油,更何況白棟出品必屬佳品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首先享受到香皂和潤膚油的苦酒跳蚤她們還在滿是泡泡的大木盆裡撲騰的時候。關於這兩樣妙物的消息就在老秦貴族圈子中傳播開來,緣於苦酒參加的一次『上流社會女子聚會』。一些得到贈品的貴婦人回家後只用了一次就瘋狂了,第二天就有派了家人上門,希望可以多多購買,最好是把白家工坊直接扛回家。

        於是白棟開始了第一次『飢餓銷售』。任憑買家如何懇求,一口咬定了這兩樣妙物生產不易,因此只接受高價預訂,而且就算你出錢也只能買到一瓶,多了還沒有。

        家人們垂頭喪氣的回去了,苦酒原本還擔心會得罪那些貴婦人,結果卻大出她的意料,這些被限量購買的貴婦人居然個個開心無比,若有先得到香皂和潤膚油的,定要在聚會中大肆宣揚,胸脯挺得比老母雞都高,沒得到的也無絲毫怨言,只是繼續痴痴等待,白棟的聲望不但沒有因此降低,反倒快被捧到天上去了。

        「這就是飢餓銷售的道理......要走高精尖路線則必須如此。那些貴婦人稀罕咱們的香皂和潤膚油,若是輕輕鬆鬆被她們買到,無非是誇獎幾句,卻無法為她們帶來精神上的愉悅;越是難以買到,那些買到的人就會得到額外的滿足。因為她們就可以在那些無法買到的人面前吹噓拔高自己了,這種滿足感是錢可以買到的麼?所以她們還會反過來感謝咱家。這其中的道理,你要慢慢領悟,等到悟透了,你就算出師了。」

        白棟攬著剛剛浴罷一身玫瑰花香的苦酒,軟香溫玉抱滿懷的同時還過足了mba導師的癮;他的『研究生』笑得可真好看啊,小鼻子中發出的哼聲都像是音樂:「你可真狡猾,怪不得要下了嚴令,不許族人洩露白家莊人人都在用香皂和潤膚油呢。萬一要是被那些卿夫人聽到了,你猜人家會如何罵你呢?」

        苦酒發出吃吃的笑,越來越佩服自己這位先生哥哥了,真不知道他這心裡生了幾個孔竅,更不知那位鬼谷先生是如何調~教出這樣一位了不起的學生來,此生能為此人的妻子,真是可以滿足了。

        「呵呵,隨便他們去罵好了,你的先生哥哥會怕麼?對了,二哥和嫂子那裡你送了多少香皂和潤膚油過去?一定要給足了量才行啊,不可有絲毫吝嗇,二哥遇到了難事,要哄國夫人開心沒有這兩樣東西可是不成。」

        「這種事還用你操心?放心吧,二哥和卜姐姐感激地緊,二哥怎樣我不知道,昨日我送東西過去,卜姐姐拉著我的手,眼圈兒都紅了。」

        「哦?」

        白棟微微皺眉,卜戎異也是草原兒女,為了嬴渠梁果斷叛國出逃,這就是義渠國的安娜*卡列尼娜啊?以她的性情還不至於為了這點東西感激涕零,莫非是二哥拍馬屁的計劃並不順利?

        「主人,仲公子到了......」

        白遲的聲音很大,知道主人小兩口正纏綿著呢,否則嬴渠梁來此哪裡還需要他稟告?那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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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2 07:07: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五章【隔腹猜子】

   
    白家飯食天下無雙,就連最挑剔的楊朱都是如此說的,尤其是一道蜜桃拔絲,真不知白棟是從哪裡來的奇思妙想,入口甜酸合度,且食來妙趣橫生,據說驪姜嘗過一次,就趕了櫟華宮的廚子過來學習,直到完全學會了才肯作罷。

    拔絲和白棟的招牌菜糖肘子都是嬴渠梁最愛的東西,悄悄帶卜戎異來吃過幾次,小倆口每次都是趁性而來、滿意而歸,一來二去,苦酒跟卜戎異也熟了,兩個女人坐在一旁咬著耳朵,苦酒總愛伸手去摸卜戎異的肚子,滿臉都是說不出的羨慕。

    嬴渠梁像是沒什麼胃口,勉強吃了幾塊拔絲,就再也不肯動箸了,望著白棟唉聲歎氣:「平安郎啊,二哥真要謝謝你......娘親很喜歡香皂和潤膚花油,我依你所說的,要戎異扮成秦先生的女弟子,用你傳的推油手法去討娘的歡心,看到娘親漸漸喜歡了她,才說出了真相。」

    「這麼快就說出真相了?二哥,你太性急了!你說穿嫂嫂身份時,范伯可在旁麼?」看到嬴渠梁愁眉苦臉的樣子白棟就知道情況有些不妙,但願范強當時能在,為卜戎異說幾句好話,沒有惱了驪姜。

    「還好有范強在公父和娘親面前為戎異美言,加上平安郎送給二哥的一場大功,二哥才算勉強功過相抵。」

    「既如此二哥就該開心才是,怎麼還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來,我們兄弟喝一杯。」

    「二哥沒心情喝酒......公父與娘親說了,只是暫時認可戎異。至於她是否能夠堂堂正正嫁入贏家。還要看她是否能平安生產。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兒......」

    「原來二哥是為此事發愁?」

    白棟暗暗點頭,自己算是沒看錯人。嬴渠梁待朋友厚義,對心愛的女子也不曾相負;其實他完全可以不必冒險,等日後做了老秦國君,一樣可找機會為卜戎異扶正,不過那時贏連已不在,父母之命有缺,就算卜戎異勉強做了國夫人。也難免遭人非議,自己這位二哥寧肯冒著被贏連夫妻責罰的危險,也要保全心愛女人的名聲,這樣的君主才是臣子可托『終身』之人。衛鞅算是個有眼力的,自己的眼力也不比他差。

    「平安郎,二哥看了秦先生的《女兒方》,其中提到女子二十適孕、方保萬全,又看到秦先生的注角,才知這是你的提議?不瞞你說,當日人人都說你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二哥還未深信,如今卻是信了;平安郎。你是當代神醫,這是斷無疑問的,秦先生如今也在你的家中,二哥想來想去,也只有來求你了......」

    白棟微微一呆,若問安胎保子的方法,秦越人就是個大行家,自己也知道許多後世的保胎經驗;要問腹中胎兒是男是女可就麻煩了,秦越人看不看得出沒人知道,自己可是沒這個本事的。按照歷史記載,這個孩子很可能就是日後的秦惠文王贏駟,可問題是先秦歷史本來就模糊不清,甚至相互矛盾,就連後世史家都無法確定贏駟的生母究竟是誰,自己也只是猜測,卻是做不得準啊?

    馬上命人去請秦越人,老秦現在過得比神仙都舒服,每天就是寫寫書,幫著白家族人檢查下身體,普及下衛生知識;香皂和潤膚油發明後,這老貨試用了下,立即對香皂推崇備至,恨不得能在全人類推廣才好,卻對潤膚油不怎麼感冒,還是前日突發妙想,認為此物有一條妙用,只要配上專門的器具,就可用來治療便秘!

    接到白棟的邀請時,秦越人還有些不情不願的。武城令哼哼大人最近估計吃得太多有些上火,這幾天便秘了,他正與公子少官研究用量,還要想個合適的法子將潤膚油灌進哼哼的屁~眼兒中去;這是一次難得的經歷,通過哼哼這個病例採集標準,以後給人類使用時也算有個參考,族中也有便秘的病人,卻寧願吃藥也不肯獻出屁~眼給他做醫學研究,讓他好不鬱悶。

    見到大腹便便的卜戎異和一臉期待的嬴渠梁,秦越人才算稍減鬱悶。他所學精深,涉及內外各科,甚至連祝由巫醫之道都略懂一些,最精通的卻是婦科和兒科,見到懷孕的女子那就等於是見到了他的專業。

    為卜戎異把過了脈,秦越人微微笑道:「仲公子不必擔心,卜姑娘脈像平穩、洪沛有力,腹中胎兒必是健康的。」

    嬴渠梁面上微微一紅:「多謝盧醫先生。先生乃當代神醫,據說當年在趙國時便為帶下名手、小兒醫神,世人傳說,先生有隔腹猜子之能,不知先生可否教我,戎異所懷可是男孩?」

    這才是嬴渠梁最關心的,贏連雖有意定他為儲君,可是一天君命未下,此事就還有變化。他能否成為老秦第一人、給妻兒最有力的保護,就要看卜戎異的肚子是否爭氣了;若是生了男孩,那就母憑子貴,朝中諸臣都會支持他,若是生了個女孩,莫說儲君之位還有變數,卜戎異的命運也很難說,畢竟她是個義渠女子,沒有半分華夏血統。

    「仲公子難住老夫了......老夫是個醫者,可不是去過『海外之國』的神仙弟子、有種種神奇不可測度的手段,此時公子該問你這位白兄弟才是啊?」

    秦越人嘿嘿笑著望向白棟。他行醫多年,也聽聞過有異人能定胎兒性別,自己也曾經收集大量孕婦資料,希望從中找到規律,可惜並無結果;白棟是他見過最『神奇』的小子,如此年輕,居然就能提出女子二十歲方為適孕之齡的觀點,與他多年心得隱隱相合。這小子才成親幾天,卻像個積年的婦科專家一般?他真是非常好奇,倒要看看這位清溪弟子有無這個本事。

    被秦越人拒絕,嬴渠梁只得懷著最後一絲希望來問白棟:「平安郎,你若有這個本領,可一定要幫幫二哥、也是幫了你嫂嫂。」

    「哎,二哥就會聽老秦挑唆......就算我能看出嫂嫂腹中是男是女,你又能改變什麼?既然不能改變,又何必執迷呢?」

    「二哥也知道無法改變什麼,可你嫂嫂每日擔心,食量日減,這樣下去豈非對胎兒不利?若能早日知道,無論男女,我和你嫂嫂還是一樣的愛惜,你嫂嫂也能了卻一樁心事。還請平安郎教我啊......」

    「叔叔,嫂嫂也求你了。」

    卜戎異這些天用的都是白家所送冰塊、又見識了香皂、潤膚油等種種神奇,更知道丈夫能順利消滅木仲屠得成大功,靠得全是『白家叔叔』謀略之功、神鬼手段,心裡早把白棟倚為長城一般,認為他無所不能,此刻眼巴巴地望著他,當真是楚楚可憐。苦酒看得心酸,也在幫著她說話:「是啊棟哥,就幫幫卜姐姐吧......」

    「哎......既如此,我就猜上一猜吧,要是猜錯了二哥可不許怪我。」

    嬴渠梁說得也有道理,早安卜戎異之心,對她和胎兒的健康都有利,就賭一把好了,相信那些歷史學家的分析,就當卜戎異腹中的胎兒是贏駟!

    白棟走到卜戎異面前裝模作樣看了看,皺眉苦思半晌,有些勉強地道:「二哥真是難為兄弟了......若是恩師來,或可看個十成,兄弟我卻只有九成把握。若是我看得不錯,嫂嫂腹中應是個男孩兒,而且十分健康,日後定為我老秦英才!」

    能不是英才麼?秦惠文王是老秦歷代國君中第一個稱王的,有開疆拓土之功,安定河西征服巴蜀,使秦國雄於天下。秦國因嬴渠梁衛鞅而強,卻是因贏駟而立!

    「平安郎,二哥多謝了!若日後真是個男孩兒,就請平安郎為其賜名,你看如何?」嬴渠梁大喜過望。

    卜戎異也鬆了口氣,似乎連精神都好了許多,嗔怪地望了丈夫一眼:「叔叔說是男孩,就一定是的!還等日後做什麼?不如現在就請叔叔賜名吧,戎異先謝過叔叔了......」

    望著笑成一朵花的卜戎異,白棟有些哭笑不得,有這樣著急麼,這就要我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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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2 07:08: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六章 【攸關國運的肚皮】

               
        秋天來了,收穫的時刻總是美好的,哪怕是脫離了土地束縛、不用指望從土裡刨食的白家人也一樣期待這個季節。看著田裡滿滿的栗米倉子,隨便摘下一個,破開薄薄的殼,就是黃金一般的小米展露出來,白龍爺笑的嘴巴都要歪了;老秦今年的年景不算很好,距離櫟陽不遠的藍田就遭了大旱,櫟陽卻是風調雨順,那莊稼都是蹭蹭的往上長,比白家小子們長得都快。他把這歸結為白棟帶來的好運氣,家族出了強兒,真的是可以改變氣運的,否則族人們在屹石村呆了近二十年,怎麼就沒見過如此好的收成?也不想想山裡是什麼地,哪裡比得過如今的黃土肥田。

        白家人如今都落下了一個毛病,遇到有什麼好事兒,就想著是白棟的功勞,誰敢置疑,白家人就會怒沖沖地抓著他去看看莊外的集市,如今可不是草市了,周圍幾個莊子和數百名各國商人都靠著白家莊刨食兒吃,看到那新建的客店沒有?裡面住著外國行商,等著買咱平安郎的書呢!還有那些讀書的士子,都在等著楊朱先生接見,通過了楊先生考試的,就能進入咱白家書舍!

        書舍是什麼你都不知道?那是咱白家出錢出地,免費為老秦人蓋起的三十六間蒙學館,士子又如何?那些寒門士子在別國謀不得權位,哪個不是擠破了頭要進咱白家的學館?就為了咱家的福利好!你問啥是福利?就是你一人做了咱學館的先生,全家都跟著享福啊,生老病死都有白家負擔。比在別國做官都要強上十倍百倍!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慈善可以是目的也可以是手段。從後世來到這個世界的白棟最明白金錢中蘊含的大道理;只會賺錢是不成的,過多的錢財會帶來災難,用這些錢財去做些利國利民的好事,為老秦培養英才,既是自己對這個『母國』的回報,也是為白家謀、為自身謀,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就是這個道理。

        與白家共襄盛舉的還有甘家和杜家。老甘龍和杜摯並非目光短淺之輩,白棟為他們帶來了無法想像的巨大利潤,杜摯就不說了,造紙坊造得那就不是紙,是錢!只要抱定了白家這棵大樹,日進斗金就不是夢想。甘家更是靠硝石賺了大錢,魏國、韓國、天下各國君主、甚至是洛邑的周天子,在炎炎夏日裡哪個不想用冰?燕國有冰卻無法長途運輸,甘家的冰卻彷彿不受天氣和路途限制,哪怕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楚國要冰。也一樣能送去成車成車的完整冰塊;硝石可不怕天熱,只要有水就能變冰。這其中的道理各國豈能明白?老甘家還可以黑心加收高額運費,錢可是賺大發了。

        如今到了秋日,白棟也依照諾言給了甘家一些用冰的法子。冰鎮酸梅湯、冰鎮羊奶昔、還有用羊奶飴糖做成的一種叫冰糕的東西,外面裹上綾紙,下有竹棍方便把握,因為八成是用水,所以這東西價格不貴,甭管貴族還是平民家的孩子,都迷上了它,這個夏天可謂風行了整個老秦。夏日一過,甘家就開始忙著在各國國城開設分店,夏日賣冰產品、冬日賣成冰給那些貴族儲存,別小看這生意,活人要靠它享受,死人在下葬前都得靠它維持,硝石成冰的秘密一天不被洩露,甘家就能坐享一天的壟斷暴利。甘升計算過,光是今夏賣冰所得的利潤就佔了整個甘家收入的三成,到了明年定會翻上兩倍三倍,甘家商行以後都可以改名叫『冰行』了。

        見到白家明明有硝石,卻從未想過要與甘家搶奪這獨門生意,老甘龍大為感動,於是單方面撕毀了與白棟的合約,以後除了硝石要給白棟一半,甘家賣冰所得的利潤也要分給白家五成,不要就是看不起甘伯伯!伯伯就會揭穿你那香皂和潤膚油的秘密,雖然不知是如何做成的,你小子那點鬼心思可瞞不過誰,什麼生產不易、限量出售啊,騙騙那些愚蠢的卿夫人還行,能騙到伯伯我?你甘伯伯可是標註書經的大家!對了,你小子的鬼主意如此之多,伯伯正要問你,為啥你那本《幼學叢林》如此好賣,聽說孟夫子還寫了文章來誇獎,伯伯的書卻就如此難賣?孟珂那個混蛋居然在稷下學宮大放厥詞,說老夫在歪解書經!真是豈有此理,若非秦齊兩國素來友好,而且菌改那老傢伙被孟珂罵得更慘,老夫定要親去稷下學宮,揪住他的衣領問清楚,他究竟讀過書沒有!

        甘龍如此大發雷霆,白棟還能說什麼?給錢就收吧,這樣甘伯伯才會開心,可這還不夠,聽到白棟要辦義學、興國教,免費為平民建設學館聘請先生,甘龍立即急吼吼沖上門來,如此好事得有甘家一半啊!那個孟珂該是孔丘的徒孫輩罷?他家祖師爺當年就欲盡天下之教,還提出了有教無類的思想,結果也沒見他成功,如今老夫就要做得比他家祖師爺更為成功,氣死這個百般無用的稷下閒人!

        好吧,老甘龍有心資助希望工程,沒理由不給人家機會,白棟自是欣然應允,結果被菌改聽到消息,快七十的老人硬是趕了快馬從雍都而來,表示也要分一杯羹,小子你不同意都不成,沒理由甘龍那老傢伙可以我就不行!直到白棟再次表示欣然接受,中更大人才滿意地走了,還非說是自己欠了白家一個人情......上趕著送錢還要承了白家的人情,讓白棟都感覺怪不好意思的,可是沒辦法啊,兩位老人家太熱心了。

        這個夏天是火熱的,老贏連犯糊塗的時間開始變得越來越長,卻硬生生地挺了過來,白棟知道他在等待,等待木戎異肚子裡的那顆『果實』落地。

        整個老秦也都在等待。義渠被收服、白棟掀起文教之蒙、魏國忙於鹽利,已經引起了燕齊不滿,兩國在緩慢抬升鹽價了,龐涓的大軍已經開到衛齊邊境,戰爭一觸即發......這些對老秦而言都是利好消息,可所有人都明白,此時的老秦卻是最危險的,木戎異一日不產子,儲君位置便一日難定,伯仲兩位公子算是兄友弟恭了,如今關係也變得微妙起來,據說伯公子的夫人已經去了仲公子家幾次,只說是想弟妹了,誰又不知她的心思?

        菌改已經接到驪姜急令再回櫟陽,老秦武功尤在菌改之上的大良造章蟜竟也從郿郡趕來了;大良造晚年修道,已經是十年閉門不出,如今竟也來了櫟陽,這是老秦要變天了麼?據說大良造在君前與上大夫大吵了一架,連國夫人都勸不住,秦人可都知道大良造曾為太傅,親自教導過公子贏虔。

        儲君久久不立,國本難免動搖,老秦羸弱百年,如今退魏軍、定河西、收義渠,眼看國運將至,可不要自亂陣腳啊!生吧,快生吧......如今滿朝文武都在盯著卜戎異的肚子,恨不得能以身相代,替她生出孩子來才好呢。

        滿朝文武都在替卜戎異的肚子著急,白棟卻是不急。這些日子卜戎異經常會來莊裡,在苦酒的陪伴下做他擬定的產前運動;她也算是幼年懷胎,做這套運動有助於打開骨盆,將來才好順利生產。

        看看天色快近中午,往日這個時候卜戎異就會到白家吃飯,而後去做產前運動,今天卻不知為何沒來,白棟笑著對苦酒道:「或許是孕婦秋懶,今天不用等了,我們先吃吧。」

        話音未落,就見一人急匆匆衝進院子,滿頭滿臉都是汗水,卻是嬴渠梁的管事:「白左更,夫人今日突發肚疼!宮中醫官說是提前生產,已經被接進宮去了,公子怕有意外,命小人急請左更與盧醫先生入宮!」

        「怎麼!嫂嫂居然早產了?」

        白棟霍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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