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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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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光暗之心] 陽光大秦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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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 00:59:32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九十六章【陶朱公】


    在見過白棟後,杜摯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密折送入櫟陽宮中,嬴渠梁果然很滿意,在月中朝會上,不但沒有提及杜摯私通叛賊之事,還在群臣面前大力誇獎了他。

    因為實在沒得誇,就說他在任職左司空期間,不但為老秦盡心盡力,更為白家造紙坊的創建人之一,推動老秦商貿交流,功在後世雲雲......聽得群臣無不用十分古怪的目光打量杜摯,什麼時候幹私活也變成為老秦做貢獻了?這多半又是白左更暗中相助,杜摯這個眼中只有利益的奸滑小人竟然能交上白左更這樣的朋友,也真是運氣好到了極點。

    不過白棟也因為這次替朋友出頭,被君上小小懲罰了一次,君上果然要他全面負責孟家流放之事。

    孟家人雖是流放西域,其中也有許多安排,例如行動路線如何規劃、要有多少軍隊隨行監察、基本物資如何發放,都要有個說法,畢竟這是流放不是殺戮,既然君上要體現出寬厚仁慈之心,孟家人至少在正式進入西域時是不能死太多的,否則天下諸侯都會指責老秦心口不一,徒惹天下人恥笑。

    而且萬人入西域,就算只給他們最基本的生活資料,也是一筆很大的耗費開支,有些臣子已經在懷疑嬴渠梁的做法是否正確了,為了一些本就該誅滅九族的叛賊而耗費老秦錢糧,怎麼看都是個虧本的買賣。

    當看到白棟和杜摯主動要求承擔流放孟家的所有耗費,群臣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君上會放過杜摯了,原來是君臣之間早有了秘密協議,君上特赦孟家族人,白棟這個老秦大富豪和杜摯這個曾與孟家夾纏不清的人則主動出資,如此一來,既不需老秦耗費錢糧,君上又得了一個寬仁慈厚的好名聲......這主意也不知是誰出的,當真是極妙。讓登基不足一年的君上無法拒絕。

    衛鞅盯著白棟的後背,面上神色變幻,心情卻是十分複雜。

    那日被嬴渠梁的特赦令當眾打臉,他左思右想也難平胸中之氣,最後一賭氣去了櫟陽宮,足足賴到兩更天才得到嬴渠梁親自接見,所以除了白棟和杜摯外。他是第一個知悉‘建設新~疆’大計的老秦臣子。此刻他心中又是氣餒、又是不忿,多半還是緣於自己不能參與其中,以他對白棟的了解,自然猜得出此事多半會成功,開疆拓土的大功憑空就被杜摯這個小人揀了去,憑什麼?

    “鞅啊......還對刑場之事念念不忘麽?老夫知道你心中不服。也知那孟家依法該被誅滅九族,不過法令如人,也當應時而變;君上新起,孟家又是百年累世大族,如果連孟家吃奶的孩兒都要被斬首,你讓老秦群臣如何做想?那些貴族世家又該如何?所以這次白棟沒有做錯,君上也沒有錯。若換了是老夫決斷,也當如此。怎麼,你還以為孟家人到了西域就能活命?那裏有凶猛的羌人,更有城邦諸戎彼此攻伐,光是勢力強大的部落就不下二三十個!孟家人到了西域,那就是一群羔羊被扔進了狼群,你難道還以為君上會武裝他孟家的戰士不成?”

    散朝後甘龍沒有抓住白棟說話,倒是來安慰自己曾經反對過的衛鞅。

    他會如此對待衛鞅完全是緣於白棟的蝴蝶效應。因為白棟的壓制,新法變得更為柔和可行,也讓這位老臣看到了新法對老秦的作用;他與衛鞅從來都沒有私人仇恨,爭執就在於新法過於狠厲酷毒,如今新法被白棟影響改變,沒了根本層面的衝突,自然就要關心這位老秦的變法大臣了。

    “哎......上大夫是中正寬厚之人。又如何會知道白左更的手段。他怎麼可能會讓孟家的人都死在西域,這其中......”

    “其中如何?”老甘龍微微一愣,顯是起了好奇之心。

    “這其中的奧妙,鞅不敢說。也不能說,總之日後上大夫就會知道的......”想起嬴渠梁對自己的叮囑,衛鞅哪裏敢多說半句?如今他雖然還是那個胸懷理想的法家名士,卻因為白棟的出現,已經不是曆史那個叱吒風雲、一日間斬殺千萬人的權臣衛鞅了。

    “你不說,老夫便不問。因為老夫向來就不是個好奇的人......”老甘龍微微一笑,果然轉身離開,沒有再多問一句話。

    衛鞅望著老甘龍離去時的背影,心中只覺萬分佩服,看到這位老人的行事作為,似乎他胸中的不平氣都消除了許多。

    ***

    羅帳中人影交疊,足足糾纏了一個多時辰,苦酒才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聲,仿佛一灘爛泥般萎頓在白棟胸前;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空了,就這麼趴伏在白棟身上賴著不肯起來,半個玉臉貼在他的胸口處,聽著他的雄渾有力的心跳,一隻小手在他的胸口處劃來劃去,似乎是期待某人再來上這麼一回,卻又有些擔心自己承受不住,心裏還在猶豫著。

    “夫君是越來越威猛了,讓人家險些就要承受不住。看來這次雍郿之行那個小妖精還算守規矩,沒有吸幹了你的骨髓......”

    一想到白棟住在軍營外的那晚是由跳蚤仗劍守護,苦酒心裏就會發酸。倒不是她愛拈酸吃醋,只是這種仗劍護衛夫君的場面想想就讓人無限向往,看來這劍法還得練,不跟那個小妖精學,也要聶諸傳她幾手才行,否則還不被那個小妖精占盡了上風?

    嘴裏撒著嬌,苦酒其實還是很乖的,在白棟胸口劃了個滿意的圓圈後,就跳下床去拿事前燉好的當歸雞湯。因為房間內沒有外人,她幹脆連衣服都沒穿,一雙修長美腿和挺翹的香臀直接暴露在空氣中,她在憧憬著,夫君看到自己這般迷人的背影會不會再次‘激動’起來呢?

    不想等到她轉過了身,卻發現白棟還是一副雙眉微鎖神遊天外的樣子,苦酒頓時來了氣,剛才纏綿的時候就看出他心神不屬了,說不定還在想著那個會舞劍的小妖精!越想越氣。‘砰’一聲將湯碗摔在桌上,聲音裏就帶上了埋怨:“還在想著她麽?難道真像楊先生說的一樣,男人都是個喜新厭舊的毛病?起初我還不信,看來先生沒說錯......”

    “呃......你怎麼跳到床下去了?剛才還在我胸口劃圈圈,劃得人好舒服......你說哪個楊先生,是楊朱?這個為老不尊的家夥又在胡言亂語?我昨天剛回書院,就聽說他與顏老先生起了爭執。居然還在你面前嚼過舌根?不成,回頭我一定要問清楚,他究竟是個男人還是個婆姨,就沒見過這種人......”

    白棟笑嘻嘻地拍著胸口:“別多想了,你家夫君最公平,在你身邊時就不會想著她......”

    忽然感覺這句話很不對。連忙閉口,苦酒卻早已一臉幽怨地坐在他身上繼續畫圈圈:“也就是在她身邊時就會忘記我了?是不是?”這個時代沒有野蠻女友,她也不會用手鉗子擰肉的功夫,不過畫圈圈的時候故意用力一些還是可以做到的,尖尖的指甲戳在胸前軟肉上,那味道也好不到哪裏去。

    白棟咧了下嘴,把她抱到身旁。輕輕拍著她的手背道:“孟家一萬多人都要被流放西域,君上命我主持此事;若都是精壯男子也就罷了,這其中還有老人女子、正在吃奶的孩子,你說我能不多為他們做些考慮麽?”

    “君上也是,就算要流放孟家,也不用與那些老弱婦孺過不去啊?夫君不用擔心,你若是無法說服君上,我就去找卜姐姐。說什麼也要幫幫那些可憐的女人和孩子......”

    “幫?君上比你更想幫她們。可凡事可一不可再,孟家是叛國大罪,改為全族流放西域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如果再有寬待,老秦的法令還要不要了?君上的威嚴何存?我現在能做的只有盡量減少他們進入西域後的危險,讓他們盡快站穩腳跟,這才是正經事情。”

    “那你想出辦法了沒有?夫君是老秦最聰明的人,一定會有法子的是不是?”

    苦酒現在想孩子都快想瘋了。若不是白棟堅持要她年滿二十歲才能考慮生育,現在她已經是個母親了。一想到孟家吃奶的孩子都要被送到西域去,她就心疼的不行,好像那就是她的孩兒受了委屈。

    “辦法是有一些。應該會幫助孟家人減少危險,可都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白棟微微歎息,為了救下這萬餘條性命,為了建設新~疆的大計,是他親手將孟家人送進了危險的西域。

    在孟家進入西域的初期,慘重的傷亡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那些老弱婦孺,他們很可能會最先死去......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種感覺可不好過。

    “辦法......等等!”

    苦酒忽然雙眼一亮:“白日間有人送信到文華超市,說是要見你,還說能夠幫你解決最大的難題。我家夫君什麼時候要人幫忙解決難題了?所以我就沒放在心上,要不是你提醒,險些就將此事忘記了,難道這個人有辦法幫到孟家?”

    “怎麼可能......這人叫什麼名字,如此大言欺人,恐怕不是什麼好路數。”

    白棟微微搖頭,開辟新疆現在還是個秘密,外人又怎會知道自己關心被流放的孟家?何況這件事連自己都想不出太好的解決辦法。

    “對方的署名很怪,叫陶朱公......這個人可真是大膽,竟敢自稱為公。”

    “你說什麼?陶朱公!”

    白棟猛然坐起身子:“書信在哪裏,快拿來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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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 00:10:44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九十七章【范家的千年商路 】

               
    喧囂火熱的春耕儀式開始了,鳳鳴書院的學子在白棟和諸位列師的帶領下參與了這個時代最重要的儀式,就連嬴渠梁都親自扶起曲轅犁裝模作樣地走了幾步。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在耕作,參與儀式的老秦臣子們都是彩聲連連,大腿都快拍腫了。

    嬴渠梁左手拉著白棟,右手拉住上大夫甘龍,走上高台進行了一番熱情洋溢的演講,大概就是老秦獎勵農耕的法令如何如何,農家地位將隨變法提高云云......聽到君上這樣說,農家代表們就連臉上皺紋都笑得裂開了,尤其是孟西白三家的奴隸,一朝翻身成了自由農,他們感覺就連呼吸的空氣都變得不同了,按照君上的話來說,這就是自由的味道。

    「自由的味道......這樣的話語還真是夠讓人激動的,不過從君上口中說出來,總會讓人感到古怪。」

    白戊庚也在笑,甚至比這些農夫笑得更為開心,這次孟西白三家叛亂,他才是得利最大的一個。

    嬴渠梁平滅孟西兩族後,將孟西兩家的土地一半收為國有,一半封賞給了白家和章家,算起來還是他佔的大頭;雖然井田制被廢除,白家戰士沒了奴隸奉養、從此要靠國府撥出一些錢糧作為養兵之用,接下來白家戰士和整個雍郿精騎體系都要逐漸被老秦直接控制,可算起來白家的影響力並沒有減弱多少,而且從此不再被君上惦記,其實是大幸。

    「這你還不明白麼?像這樣的話語。一定是咱家那位叔公教給君上的。要我說叔公如今在老秦的影響力已是無人能及。衛鞅厲害不厲害?也一樣要被叔公壓制。你就該找個時間去拜望『他老人家』才是。如今的白家可不比當初了,必須要有叔公提攜,咱們才能睡得安穩......」

    白越氏望著台上的白棟滿眼都是欽羨之色,這個『叔公』叫得順口無比,似乎台上那個二十歲還不到的青年真的就是她的親親叔公一般。

    「你以為我不想去?只是前幾次去,都被那個管家白遲攔下了,說是叔公最近太忙,要我換個日子再去。沒辦法啊。只能等他『老人家』閒下來了......現在白家名義上是功臣,可在老秦臣子的眼中,還是無法抹除老貴族集團的印記,你說叔公會不會是因此有所顧忌,才不肯見我呢?」

    「以叔公他老人家在秦國的地位,怎可能會有顧忌?我看是怪你認叔公認得晚了,這才要磨磨咱雍郿白家的性子......越是如此,你就越要耐心才是,一次不見,那就十次去求。十次不見,那就百次。早晚都會感動了叔公他老人家,畢竟血濃於水啊......」

    「說得是,細君,你可當真是我的賢內助。」

    ***

    白戊庚要認白棟做叔公的事情老秦已是盡人皆知,白棟卻沒心情去旁顧他這個天上掉下的大侄子和一群孫子重孫曾孫玄孫。

    老秦人現在都知道屹石村白家系出雍郿白家,族人『認祖歸宗』的願望是深值在骨子裡的,白棟也不想逆勢而行,不過如今的白家剛脫洗去了『叛賊』的印記,白戊庚厚著臉皮硬要管他叫『叔叔』,這個味道十分不對,應該要冷一冷,就像做菜一樣,不經過九蒸九曬,那是無法入味兒的。

    第二期新生要入學,其中不乏公子少官和西爾德這種刺頭兒;孟家人要入疆,正不知還有多少要他操心勞神的地方;白家的生意要發展,徐公那邊已經按照他的計劃鋪設來開,準備要為魏國挖一個大大的天坑;綠真那邊有飛鷹傳書來,越國正如他所料的那般,各路卿大夫如今正打得熱火朝天,天下遊俠倒有一半去了越國做『僱傭軍』......在綠真看來,他這位越女門的大師兄、越國世子的恩師也該出手了,不要他操心別的,給錢就成。現在越女門和支持無顓的卿大夫們別的不缺,就是缺錢。

    這就是金錢力量加上時代環境造成的寡頭政治,白棟算明白為什麼范蠡和呂不韋都能攪起一天風雨了。不過他不著急,越國人也好、他和徐公的大計也罷,其目的都是為了他的大盤佈局、都是為了老秦。他是個穿越者不假,卻是老秦給了他這副血肉之身,是老秦的水土養育了他十八年!

    回信給了綠真,告訴她時機未到,越女門還需要暫時隱忍,無顓也需要一個成長的過程;現在白棟的主要精力還是要放在鳳鳴學院和『新~疆』的建設,老秦必須要強盛起來,他才敢放開手腳去支持乃至控制越國。

    不過現在白棟要放下手上的所有事情去會見一個人,陶朱公的後代!

    陶朱公是商家祖師爺范蠡的自稱,如今范家商社還是天下最著名的幾大商社之一,在齊國或許要被徐公壓制,卻勝在分社遍及天下,總體實力還在白棟和徐公之上。

    佈局天下,狡兔萬窟,是從范蠡時代就定下的大計方針,否則他也不能說退就退,讓越王勾踐都尋找不到,而且還能帶走西施這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兒了。以范家的一慣作風,必然也在老秦擁有極大的力量,只是還不曾浮出水面而已。如今陶朱公的後人突然來書,當然不會是請他去喝茶聽琴,必是有影響老秦、乃至整個天下的大事要與他商量。

    對范蠡白棟還是有著足夠的尊敬,也很好奇他的後人究竟有何意圖,所以這次輕車簡從,只帶了聶諸一個護衛前來。對方定下的會面地點並不陌生,就是越姬的客肆,而且正是他曾與衛鞅會面的小樓。

    「范家人不敢害我,你就在樓下等候吧,對方是要求我單獨會面。」

    白棟讓聶諸在一樓等候。自己則在越姬的引領下緩緩向二樓行來。

    走在前面的越姬有意無意露出了頸間一段雪白粉膩。時而回頭嬌笑。卻沒有一句是提及樓上的神秘貴客,只是回憶白棟當日花香滿小樓、雨中見衛鞅的過往事情。回憶是最容易讓人暢開心扉的,讓白棟不由想起了自己住在這裡時的情景,那時苦酒就在對面開了一家豆腐店,每天都有好多人來買豆腐,光是排隊都能排出半里路去......

    越姬看白棟的目光很複雜,這是一個讓她無比欣賞的男人,卻因為種種原因與她擦身而過。想想都讓人惋惜;只是不知今日兄長見過他後,范白兩家是否能夠攜手共圖大業?這是她最希望見到的結果。

    二十三級台階很快就走完了,映入眼簾的是二樓露天小台。看著一盆盆還帶著朝露的春花,白棟不覺輕咦了一聲,因為時令不同,這些花的種類已經有了變化,可那擺設的位置還是與當日一般無二......想不到時隔一年,越姬居然還記得自己的喜好,最美麗的花就一定要擺放在護欄上,顏色最柔和的花則放在最內圍。這樣人在花中,花色漸遠漸重。才是賞花的道理。

    這是後世小資人士才會追求的調調兒,當日白棟要如此擺放,也是為了追憶後世的生活,想不到越姬竟會如此用心。

    「白子,范倜等你許久了。」

    露台上擺放著一張白氏藤桌,一名中年男子從藤桌旁站起身來,面含微笑望著白棟。這是一個很有特點的人,額頭十分寬闊,雙目細長,鼻子帶些鷹勾,本來是個陰鷲梟相,好在他是一張國子臉,又生了一張大口,所以只會給人一種亦忠亦奸的感覺。

    「還沒請教閣下的身份?」

    白棟沒有急著落座,若只是陶朱公的普通後人,說實話還沒有與他私人會面的資格,他也不想浪費時間。

    「范倜添掌范氏家主,倒讓白子見笑了。」

    「原來如此,不知范兄約我前來,是代表你自己,還是范家呢?」

    白棟笑著落座,取過茶壺,為自己到了杯茶,頗有些反客為主的意思。

    范倜微笑道:「倜久慕白子名聲,早有結納之意,這算是為私;白家名滿天下,白子近日更有一件大事要做,倜以為定可與白家合作,這卻又是公事了。所以倜此來可謂是公私兼顧、一舉兩全。」

    白棟哈哈大笑:「好個公私兼顧一舉兩全,不過我最近沒有什麼大事要做,所以范公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白子何故欺我?」

    范倜哈哈大笑:「我是誠心而來,白子便當以誠心待之。難道白子真當我范家是耳目閉塞之輩麼?若果真如此,范家百年基業怕是早就落敗,我更沒有資格以先祖名義請見白子了。」

    范倜接過越姬送上的茶點,按住她的手道:「在白子面前不必有所隱瞞,小妹你也坐下罷。讓白子見笑了,越姬其實是我范家之女,名為範閨,不想一語成讖,如今芳齡已過二十,卻還在閨中待字,說來也是我范家對她不住。」

    越姬臉蛋微紅:「兄長不要這樣說,人家現在很好。」

    范倜微微搖頭,有些愛憐地望了妹妹一眼,慨然嘆道:「白子,范家是有誠意與你合作的,還望白子不要隱瞞西域之事才是。」

    「西域?西域能有什麼事,不過就是一塊貧瘠之地而已,老秦可沒有什麼興趣。」

    白棟瞥了越姬一眼,心中微驚,聽范倜話中之意,似是對自己的計劃有了幾分瞭解。這是極其古怪的事情,范家什麼時候不做商人改做景監的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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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51:42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九十八章【范家的千年商路 下】

               
    白棟慢慢喝著茶水,偶爾詢問越姬在老秦住的習慣不習慣,這露台上的鮮花種類繁多,本左更都有些認識不全了,你能否為我略做介紹?就是不入正題。反正他也不著急,范倜主動來尋他合作,不但打了先祖『陶朱公』的名號,更主動揭開了越姬的身份,姿態放得很低,既然主動權都在自己手中,那就等范倜開口好了。

    范倜看看白棟,發出一聲悠然長嘆:「遇到白子這般聰明人,范某也就不繞彎子了。老秦刑法酷毒勝於天下,經衛鞅一變,更添數分,我聽說鋪設渭水刑場的河沙就用了上千車,捆綁在刑場上的孟家族人也過了萬數,可秦君卻在衛鞅將下殺令的關鍵時刻命左更前往阻止,豈非怪事?」

    「呵呵,這是君上動了寬仁之心,有什麼奇怪?老秦可不比魏齊人多,一次斬殺上萬人都不會心疼的。」

    「若果真如此,何以君書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要等衛鞅下令時才到?這分明就是有高人向秦君進言,要收孟家之心。好算計啊......若是換了平時,秦君也不好隨便遷移國人去往西域,既然是赦免了孟家死罪,再將他們流放西域就變成了君恩浩蕩,這一萬多孟家族人就算只能活下三分之一,也會成為老秦播散在西域的種子,成為溝通老秦與西域諸戎的橋樑......」

    范倜微微一笑:「到了那時,老秦商隊就更容易穿越茫茫西域、甚至抵達波斯帝國,和遙遠的愛琴海?」

    「你還知道愛琴海?」

    白棟終於動容。這個時代的人對西域有一定瞭解、甚至是接觸過波斯帝國都不稀奇,畢竟早在商代就有和田軟玉進入中原。可能夠知道古歐洲和愛琴海的人卻是絕無僅有,想不到眼前這個陶朱公的子孫居然知道。

    「白子果然知道愛琴海,看來這次我是沒有白白亮出先祖的名號啊?」范倜微笑道:「如此看來,西爾德那小子是將一切事情都告訴了你,倒是對得起你這位『恩師』了......」

    「從波斯人手中購買西爾德母親的人,就是你?」

    白棟忽然放下茶碗。死死盯住了楚倜:「范家曾經行商愛琴海、與波斯帝國、希臘人做過生意?」

    西爾德的母親是被波斯人抓去的,就因為華夏有了買主,這才被送來了華夏,是因為被羌人襲擊,這才陰差陽錯地被西乞木買去。若是當日不出意外,恐怕西爾德就不會從西氏,要變成范爾德?

    「搭通這條千年商路可沒有這般容易......」

    范倜苦笑道:「先祖當年離開越國後便與西施姑娘行商天下。用了短短十年,將我范家生意遍及天下列國,甚至遠達巴蜀和老秦。可也正是到了老秦後,先祖才想起商王當年入西域采玉的傳說,起了尋找這條西域商路的心思......」

    「嗯,那時羌人還不是西域一帶最強大的力量。城廓諸戎的力量比如今更為弱小,以陶朱公的手段要穿越西域、抵達波斯帝國最東面的行省應該不會很困難。」

    白棟微微點頭,范蠡可不僅僅是商業手段天下無雙,更是曾經輔佐越王勾踐成為天下霸主的高人,說他是這個時代的諸葛孔明也不算過份,張騫都能摸到波斯帝國的邊角,何況是他?

    「這條路不好走。先要避開老秦的耳目,進入西域後,又要行走在最為危險的地帶,范家是去做生意的,卻成了西域諸戎眼中的肥羊,范家最優秀的戰士和僱傭來的遊俠兒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不過家祖還是成功越過了那片恐怖的高地,進入了他夢想中的美麗國度。波斯人是最兇狠的戰士,卻也是最精明的商人。家祖花費了半年時間,才勉強取得了他們的信任,並且在居魯士城遇到了一位波斯總督,與他成了好朋友。在離開居魯士的時候,家祖教會了波斯人用信鴿傳信的方式,同時也從這位波斯好朋友那裡聽到了古希臘和愛琴海的故事......」

    「原來如此。我要是沒有猜錯,這只是一次偶然。因為西域的變化太快了,波斯帝國也是一樣。陶朱公雖曾遠涉波斯帝國,你范家卻還遠遠談不上成功打通商路,信鴿飛行在西域上空。也有很大機率被猛禽捕捉去的。」

    白棟點點頭,范蠡果然也只是聽說,若他真跑到了古希臘,那就真是逆天了,還有自己什麼事?

    「先祖後來又組織了幾次商隊進入西域,可惜卻再沒有成功過,只是在離世之時,留下了這條千年商路的傳說,希望范氏後人能夠實現他老人家的理想,終有一日到達傳說中的愛琴海,親眼看到古希臘的璀璨文明。這麼多年過去了,范家每年都會放出上百隻信鴿,哪怕它們中只有一隻能夠飛到波斯人那裡,也便不會斷了聯繫。想不到在十年前,我竟然收到了波斯人的來信,來信者正是那位波斯總督的後裔,只不過他家道中落,如今不過是一名手下只有幾百個士兵的將軍而已,他說抓獲了一名古希臘的貴族女子,問我要不要購買;價錢很高,可我卻認為值得購買,范家後代嘗試了很多次都未能成功搭起通往西方的商路,如果能得到一名來自希臘的貴族女子,或者可以從她那裡得到一些信息,或許能夠完成家祖的遺願。」

    「這個希臘貴族女子就是西爾德的母親吧?可你萬萬想不到護送他的波斯戰士會被羌人襲擊,而她也做了西家的奴隸,甚至與西乞木生下了西爾德?」

    白棟笑著搖搖頭,范倜一定很鬱悶,他費盡心力卻沒有得到與『西方世界』接觸的機會,反倒讓西乞木這個幸運傢伙與西方世界來了次『深入接觸』,結果連孩子都生出來了......

    范倜苦笑道:「白子是在笑我很失敗麼?我的運氣確實不夠好。不過西爾德居然成了白子的學生,這倒是件大好事,根據范家得到的情報,你在見過西爾德不久,西家就舉城投降,然後就是秦君特赦了孟家族人,將他們流放西域......有了這許多的信息,若我還猜不出秦君和白子想要做什麼,那也不配做這個范氏家主了。白子,范家是很有誠意的,我只是想要完成家祖的心願,並非是為了利益,還希望白子能與范家合作,畢竟現在只有范家和波斯人保持著聯絡......」

    「那又如何?西域不能安定,商路就無法通達,陶朱公那次偶然經歷可說明不了什麼。范家對波斯帝國又能瞭解多少?你可知道波斯帝國的土地比老秦和山東六國加起來還要大?與你家保持聯繫的波斯人,只不過是一個小軍官,他可幫不了什麼。要與我合作,除非范家有更大的底牌,否則我會很吃虧的......」

    白棟可不會相信范倜已經交出了所有底牌,要合作可以,首先要拿出足夠的誠意。

    「果然還是瞞不過白子......為了這條千年商路,范家在老秦多年經營,原本是要與衛鞅合作的,不過如今看來,白子卻是更為合適的人選。白子只要同意與范家合作,范家這些年花費了無數人力財力、犧牲了無數家族子弟才換來的西域諸戎圖就是白子的了。這張圖上記載了羌人上百個部落的實力分佈、部落首領的性格喜好、對華夏人的態度、他們彼此之間的恩怨矛盾......還有二十三城廓諸戎的情報也在圖上,雖然一些部落是逐水草而居,有時會發生一些變化,卻還是有著一定的規律,這些也都記載在了圖上。有了這張圖,加上白子的手段實力,相信孟家族人會更容易在西域站穩腳跟。白子,你要在西域『播種』,范家就幫你『精耕細作』,這算是有誠意了麼?」

    白棟看了眼范倜,微微點頭道:「圖給我,我給你一個承諾。這條商路徹底打通後,范家商隊可以使用這條商路通商貿易,但是因此取得的利潤要繳納給老秦三成!至於能不能到達愛琴海,那就要看范家的實力如何了。」

    「范倜謝過白子,不過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范家希望可以參與西域的建設與開發......」范倜是個聰明人,老秦既然有掌控西域的野心,這個時候不分一杯羹就太傻了。

    「這個沒的談,西域鄰接秦地,早晚要在老秦掌握之中,要分這杯羹范家還沒有資格。如果范先生不滿意,那合作之事就算了,沒有你們的西域諸戎圖,老秦也不過是多花費些時間、多死幾個人而已。西家族人本來就該死,你以為老秦會心疼麼?」

    「也罷,一切就依白子便是。」白棟太強勢,范倜知道自己沒有談判的籌碼了。

    望著白棟離開,越姬微微皺眉道:「兄長,為什麼不提白越氏,說起來白棟也算是半個范家人......」

    「白棟不是普通人,兩年時間不到,他就能在秦國倔起,成為嬴渠梁眼前的第一寵信之臣,這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麼?我目前還看不透他,若是貿然提起那件事,萬一引起他的反彈,只會誤了大事。開通這條千年商路是先祖最大的心願,我不允許出現任何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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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5 00:34:04 |只看該作者
第兩百九十九章 【灑了一路狗血】

               
    伴隨著蒼涼肅穆的樂聲,孟家族人完成了在秦國的最後一次祭祖儀式。或許許這並不是最後一次,可他們卻無法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回到老秦、回到家鄉;至少他們中的一部分將永遠無法歸來了,他們會客死異鄉,如果能夠在西域立起一座荒墳就是最好的結局,這比成為野狼的腹中之食要好上百倍。

    孟家族長已經被衛鞅斬殺於渭水河畔,新推舉出的族長領導大家拜過了祖宗後,再次指引大家下拜。一萬多孟家族人神情肅穆的下拜,雖然沒有叫出受拜者的姓名,大家卻都知道這次拜的是白左更,而非那位『寬厚仁慈』的君上。孟家還能保留一些血脈,皆得白左更之賜!是他在衛鞅的屠刀下拯救了孟家,如果不是他,無法想像一心支持衛鞅變法的嬴渠梁會突然發了善心。

    被流放西域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至少可以不用立刻就死,而且白左更為了孟家能夠在西域更好的生存,可謂費盡了心思,他送來了十塊半人高的白石,都是通體潔白無暇,好似美玉一般;這是從藍田剛剛運來的,為了趕上孟家入西域,據說活活累死了四五匹馬。白石是羌族人最崇拜的東西,羌人認為將一塊小小的白石插進田地,來年就能得到豐收,將它們插進草原,來年就會水草豐美,這十塊白石在關鍵時刻會成為最貴重的禮物,從羌族人手中買下孟家族人生的機會!

    除了白石之外,白左更還為孟家人特製了三百架瑤琴,那個叫易貳參的書院學子還特別教授了孟家善樂的子弟一首新曲。名為《新西域》。只用聽一遍就知道。這樣的旋律可以讓最嗜血的人迅速安靜下來,甚至是消除殺意;而西域諸戎恰恰是最喜愛音樂的,孟家曾經有過來自西域的奴隸,他們彷彿天生就懂得音樂和舞蹈。

    音樂是不分國界的,尤其是對於新~疆的民族來說,除了牧場和牛羊,舞蹈和音樂幾乎就是他們生命的全部;白棟相信好的音樂會讓人消除戒備並迅速接受對方,也相信這三百架瑤琴能夠拯救孟家三千人乃至更多的生命。

    『咱們新疆好地方』。這首在後世膾炙人口的樂曲他只哼唱了兩遍,易貳參就雙眼發亮如獲至寶地將它記錄了下來,然後譜成了曲子;白棟沒有猜錯,音樂是不分時代、不分國界的,21世紀的人們可以饒有興致地聽上一首『廣陵散』和『十面埋伏』,誰說這個時代的人就不能欣賞『咱們新疆好地方』了?這種帶有民族烙印的樂曲一定會讓西域諸戎喜愛,有了愛,殺伐還不該減少一些麼?

    易貳參教的很投入,孟家子弟也學得非常認真,他們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子弟。自然能夠從中感受到白棟的苦心;為了他們這群叛國之民,白子竟如此用心。讓人如何不被感動?想哭,只是哭不出來,他們知道真正的艱難還在後面,眼淚應該留給那些將要為孟家犧牲的家族勇士;想要稱謝,卻感覺一個『謝』字竟然無法說出口,大恩不言謝從來就是一種心情,不用嘴巴說的。

    可是孟成功想了很久,還是決定給白棟磕三個響頭,道一聲謝。他是孟家旁氏中輩分和威望最高的人,如果不是出身旁系,恐怕孟雙成的位子還會由他來做。對老秦,他其實比孟雙成更為忠誠,若是早做了家主,孟家也許就能免除掉這場災難,他跪在白棟面前,抬起已經有些花白的頭顱:「白子,孟家要走了,眼下是無法報答白子大恩,可若是孟家有機會返回秦國......」

    「孟兄請起。」

    白棟急走幾步,雙手攙起孟成功,認真地望著他的眼睛:「孟家遭此大劫,是孟雙成的錯,並非孟家族人的錯;只可惜君上雖有仁厚之心,老秦卻有國法在列,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記住我的話,你能夠保住孟家血脈,我就能夠保證孟家子弟有朝一日回到故鄉!」

    「回到故鄉?白子不是說笑麼......」孟成功死死望著白棟,用力抓住白棟的手,就是不肯起身,只望得到肯定的答覆。

    「這不是說笑,我可以向你保證!」

    白棟用力點頭道:「記住,孟家是被流放,不是被處死!你們要堅持,祖國母親是不會忘記自己遠行的孩兒的......君上、我、白崇公、杜司空,還有千千萬萬的老秦人,也不會忘記遠行的兄弟姐妹、更不會拋棄你們。孟家一定要堅持!只要在西域站穩腳跟,你們就有機會為老秦立功贖罪,就有機會返回家鄉,回到祖宗祠堂!孟兄願意信任我麼?」

    孟成功猛然睜大雙眼:「有白子一言,孟家就放心了!孟成功有生之年,必當帶領族人重返老秦,回到祖宗祠堂祭拜列祖列宗。」

    「如此就好。孟兄請起身罷,喝過了踐行酒,我與杜司空會親率大軍,『護送』孟家離開老秦,路上我還有許多話要對你說,你記下的越多,孟家回返老秦的機會便會越大......」

    白棟暗暗鬆了口氣,正如他瞭解到的那樣,這個時代的人有著後世人無法理解的家國觀念。孟家人什麼都可以拋棄,卻絕不會拋棄他們的祖宗祠堂。孟家的祖宗祠堂一日在秦,他們就只會想著回來,不會真正背叛這個國家。

    ***

    這個時代的河西走廊正處於它生命中的巔峰時期,有著祁連山雪水的灌溉,水草豐美,氣候溫平,著名的騰格里沙漠還遠遠沒有形成。如果不是數年前的那場大戰,這裡還是大月氏的美麗家園。

    發生在數年前的那場戰爭是在羌人和大月氏間爆發的,最後以雙方打成平手告終,在這場戰爭後。羌人很少再進入河西走廊。大月氏也對老秦更為『友善』了。幾乎所有的大月氏人都在感念秦國沒有趁機出兵攻擊他們的大後方。這個時代的少數民族兄弟是淳樸可愛的,哪怕你得罪了他們十次,只要有一次好處,他們就會把你當成朋友;華夏人就刻薄了許多,你對他九十九次好都是應該的,有一次不好,立即視為仇敵。

    其實老秦是有著自己的考量,在老秦君臣眼中一直是將建立了國家政權的義渠國視為大敵的。大月氏根本就不足為患,有這個對老秦相對友好的民族佔據河西走廊,還能起到一個緩衝作用,讓凶悍的羌人騎兵很難直接進入老秦。

    孟家作為雍郿精騎的曾經領導者,甚至曾經幾次聯合大月氏打擊羌人,每次打服了羌人後,就用低價購買他們的皮毛和牛羊,萬一被羌人打敗,就會立即縮回老秦,讓大月氏去承受羌人的怒火。這一套把戲玩了有上百年。大月氏卻始終認為老秦是自己的好朋友......i

    大月氏對華夏由來以久的友善讓漢武帝劉徹先生都無法忘懷,張騫出使西域的目的就是要尋找大月氏商討夾擊匈奴的大計。不想他一路走到中亞才找到被匈奴趕走的大月氏,他們捨不得離開水草豐美的新領地,甚至為此忘記了自己的王曾經被匈奴人砍下頭顱的仇恨。

    所以通過此時的河西走廊,最危險的不是外族而是狼群,後世統治了印度並將佛教傳入華夏的大月氏人現在就體現出熱愛和平和生命的特徵,除了必要的狩獵,他們很少主動去消滅狼群,只會在自己居住的土城外設置各種各樣的陷阱,久而久之,狼群越來越大,卻因為在大月氏人手中吃盡了苦頭而不敢貿然襲擊他們,於是外來者和河西走廊上的各種野生動物就成了狼群第一攻擊目標。

    大月氏人和很多西域戎狄不同,他們的圖騰不是狼,卻不會主動去獵殺狼群;西域諸戎是崇拜狼圖騰,卻一樣會殺死侵犯他們牛羊的狼;結果就導致大量的狼群聚集在河西走廊,上次羌人來襲,倒有不少羌人戰士是被狼群幹掉的......

    白棟他們這只由三千秦軍和一萬多名孟家族人組成的隊伍進入河西走廊不久就被狼群盯上了,大軍且戰且行,大概在今天張掖一帶,被來自五個方向的狼群合圍,人類和狼的大戰一觸即發。

    狼群很有智慧和耐心,它們並沒有急於發動進攻,而是不停地嚎叫,吸引來更多的同伴,在天黑之前白棟親自走上望樓觀看,站在一丈多高的望樓上看去,黑壓壓儘是狼群,彷彿無邊無際。

    就像是非洲恐怖的火蟻群,在草原上狼群就是王者,如果被它們聚集過來超過十萬隻,就算是萬人大軍也會有壓力。

    「恐怕十萬隻都不止......」

    孟成功皺緊雙眉道:「我們的營寨雖然足夠堅固,可如果再被它們繼續呼喚狼群前來,我們也會有危險的。」

    他心裡是有些埋怨這位孟家的大恩人,如果不是進入西域後白棟就下令一路拋灑狗血,怎麼可能會聚集起如此龐大的狼群?真不知道這位白子想要做什麼。

    「不用著急,大家在這裡休息幾天,狼來的越多越好。西域最大的危險其實正是它們,如果再任由它們發展下去,將會變得更加危險。這一戰如果能半殲西域狼群,對孟家和老秦而言都是大好事。」

    白棟笑著拍拍孟成功的肩膀,轉身下瞭望樓:「傳令下去,寨牆上每隔三尺就要燃燒一隻火把,營地中心升起大堆篝火,我要火光衝天!弓弩手上寨牆,有餓狼衝過來一率殺死,屍體不要扔回狼群,就堆在營寨中心。聽清楚了,千萬不要將狼的屍體扔回狼群,那樣只會過早激發狼群的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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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6 01:01: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章 【殺破狼 上】

               
    夜深了,月亮出來了,這個晚上的月亮很圓很大,淡淡的銀光照落下來,隔著半里路就能看到一雙雙紅色的眼睛;群狼嘯月的場面很恐怖,一隻隻骨瘦如柴的餓狼昂首望著月亮,可能是看到了玉兔,漸漸變得瘋魔起來。

    此起彼伏的狼嚎聲就連成年人聽了都哆嗦,吃奶的娃兒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母親心疼地將孩子摟在懷裡,壓低了聲音哄騙孩子:「寶貝不哭,壞狼狼只吃愛哭的孩子......」就像是能夠聽懂一樣,娃兒們頓時不哭了,睜著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母親,目光中真的有恐懼。

    「白家哥哥,你這是要做什麼啊?一路上我就看出不對了,這條路狼群雖多,咱老秦人也不是沒走過,可幾時有人會去招惹過這般偌大的狼群?你倒好,一路上又是讓人丟雞腸子、又是灑狗血的,把附近幾個大的狼群都引來了,還要再等幾天?再等幾天怕是西域深處的狼群都要被招引來了,到時被幾十萬隻餓狼圍上,上萬大軍也會被吃個乾乾淨淨......」

    公子少官說著說著就打了個激靈。書院的二期新生正在參加軍訓,他卻纏著白棟要一起來西域,白棟也沒反對,自己這一離開,算學課都只能讓趙峰暫代,物理課只能暫停,自己不在學院,這夯貨還真沒人壓制,同學們還不被他欺負死?而且這次來的三千秦軍中倒有兩千是這夯貨在隴東練成的騎兵,有他在也便於指揮。

    「我不是說過了麼?來的狼越多越好,最好西域深處的狼群也能趕過來,只是不知道要幾天時間,三到四天應該差不多了罷?狼在百里內未必跑得過馬,過了百里之後,可比馬更有耐力,一日跑個兩百里還是可以的......」

    「哥哥,你確定是瘋了!草原上最多的就是狼。真要聚集起數十萬隻,我們這座軍寨可未必抵擋得住!兄弟我在隴東草原也見過狼群的,它們是怕火,可是如果狼群真的餓極了,也會強行穿過火光襲擊人的!白家哥哥,你可要想清楚,我們雖然有上萬人。卻有多半是孟家族人,老弱婦孺就佔了三成,咱們帶來的戰士卻只有三千人,那些孟家族人也未必跟咱們是一條心!」

    公子少官快急瘋了,他雖然無比崇拜自己這位白家哥哥,卻曾經親眼見識過狼群的厲害。這幫畜生堅忍殘酷、而且極有組織紀律性,數量一旦過萬,就連大軍也感頭疼,他曾經帶來大軍與狼群激戰,那次不過是過萬數量的狼群而已,還是在有義渠人的軍隊和牧羊犬幫忙的情況下,結果還是損失了過百袍澤。至今也忘不掉那場悲壯的戰鬥。

    「草原上狼群成災,我這次就是要大量滅殺狼群,讓西域十年之內,不用擔心狼群為害!」

    白棟站起身道:「走,我帶你看些東西,看到這些東西后,你也許會變得更有信心。」

    大營的西北角有一個**的營地,把守這片營地的都是白家老軍和白家莊的精壯。白棟帶著公子少官走進營地後,就見到公輸清迎面跑過來:「白先生,霹靂車正在打造中,再有三日時間當可完成。」

    「很好。」白棟點點頭,帶著公子少官向營地內走去,只見兩百多名公輸家子弟正在忙碌著,營地中放置了一輛戰車。車高九尺左右,原本兩側及後方是沒有護欄的,如今卻在前後左右安置了厚厚的木板,加上車身高度。護板足有一丈五尺,看上去就像個移動的堡壘。

    白棟點點頭,立即有人跳上戰車,從內打開了三個望口,這些望口都有普通牖窗的一半大小,機關在內裡,若是不打開,從外面看去是無法發現的。

    車內人忽然從中扔出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外面是葛布一層層包裹起來,上面翹起根又長又粗的紙繩,紙繩已經被點燃了,正在迅速燃燒,火星直冒,發出『嗤嗤』的響聲。

    雖然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公子少官卻本能地感覺這不是什麼好玩意兒,看一眼被扔到腳下的布包,下意識地就要閃避。

    「這個叫『霹靂包』,是我從用了道家秘法所制,一旦炸開,方圓十米內有多少狼就能死多少!不過你不用擔心,這個『霹靂包』是演示用的,不會炸開。」

    白棟指了下戰車道:「一輛戰車就可堆放上百個『霹靂包』,車上會有三名戰士,一人駕馬、兩人負責投擲,狼群無法到達車上,只能乖乖被炸,而像這樣的車,我準備了兩百輛。你不是奇怪我為何帶了很多空的戰車和三百輛大車的物資麼?就是為了今日做準備。」

    「『霹靂包』?能炸方圓十米之地?白家哥哥,你這是要嚇死我,有這樣的好東西,你怎麼不早拿出來?別說是這些狼群了,就是對付魏軍都可以,號稱天下第一強軍的魏武卒未必就能強過這些狼群!」

    「廢話,這東西是恩師秘傳,上干天和,用來對付畜生還好,用來對付人就只有過一次,結果就活活炸死了鄧陵子,如果在大軍對壘時用,我會被恩師罵死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哥哥如此篤定呢,原來是有此利器。有了這東西,狼群會立即崩潰,這群畜生聚集在一起時固然可怕,一旦崩潰,比豬羊也強不了多少,有多少都殺了!」

    公子少官算了一下,他手下有兩千精騎,孟家族人也暴露了上千匹戰馬,也就是一千騎,弓弩帶得足夠,還可組織起一隻不低於五千人的弓弩隊,如今有了這『霹靂包』,人狼苦戰就會變成一場愉快的草原狩獵。孟家是不用擔心肉食補充了,殺死的狼用鹽醃了,能吃到明年開春。

    「也不用殺光,我們這樣一路殺過去,每次遇到狼群,能夠滅其半數就好,記住,這可不是殺戮,日後西域諸戎都要感謝我們......」

    白棟微微一笑,拍拍公子少官的肩膀道:「走吧,去見見孟成功和杜摯他們,商議一下明日的『屠狼戰役』,這一仗成功,消息將會傳入西域深處,對孟家的好處極大。

    草原上的狼患由來已久,就連最兇猛的羌人戰士也為之頭疼,可是無論如何殺也是殺不光的,因為這東西繁殖起來跟狗一樣快,除非有大量滅殺它們的手段。白棟從進入河西走廊時起,就一路扔雞腸、灑狗血,目的就是要吸引大量的狼群,一次性消滅大半狼群後,讓它們在十年內都無法恢複數量,為日後打通西域商路創造便利的條件。

    所以從櫟陽出發時,上萬個『霹靂包』就已經準備妥當了,還有這種類似後世『裝甲車』的設計,除了車身之外,拉車的戰馬也有專門護具,到時戰馬都會被蒙上雙眼、堵住耳朵,只會拚命前衝,車上戰士只管點燃了**包扔出去就好。炸死這些畜生白棟可沒有什麼心理負擔,草原上的狼群太過兇猛,幾乎沒有什麼天敵,消滅它們也是一種維護生態平衡的手段。

    而且經過這一戰後,老秦人會放霹靂火光的傳說將會漸漸傳遍西域,只要孟家不挑戰西域諸戎的底線,西域諸戎就不會輕易對孟家下手,這也是白棟希望見到的結果。

    天下人都知道是白子親自將孟家族人送入西域,若是孟家因此損失慘重,白子還有面子麼?

    白棟會用盡一切手段消除孟家族人的危險,這也是代替老秦施恩於孟家,讓他們永遠都會心繫老秦、心繫華夏、不做『華夏奸』......

    「嗷!嗷!嗷!」

    秦軍大營外忽然傳來數聲狼嚎,其聲尖銳淒厲,隱隱壓過了眾狼的叫聲。公子少官面色微變:「幾個狼群的狼王都到了,它們是要決出一隻『王中王』。這只王中王出現決出後,狼群就會向我們發動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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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8 00:22: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一章 【殺破狼 下】

               
    圓月升起了三次,也落下了三次,已經是第四日的早晨了,秦人大營外突然間安靜下來。數十萬隻餓狼不再嚎叫,它們聚集在一個小山包的下方,紛紛屈起前蹄,屁股撅起,如同臣子在朝拜君王。

    山包上站著一隻體態雄壯的青狼,第一眼見到這隻狼,公子少官險些跳了起來。這隻狼太過巨大,猶如一隻成年雄虎,他只是被這只巨狼看了一眼,就覺透體生寒,心裡不住地犯嘀咕:「白家哥哥,是王中王!這恐怕是西域最大的狼王了。」

    「果然是狼王!」

    這只巨狼在三日夜間連敗七隻狼王,白棟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剛剛也同這隻狼王對視了一眼,感覺這頭狼很不簡單,眼中彷彿有著經歷、有著滄桑,雙目掠過白棟的時候,或許是因為他站在飄揚的大旗下,身旁有百名衛士擁護,更像是一個『人王』。狼王居然『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讓白棟大感詫異。

    「有了這只王中王,群狼都會被它統一調配,我軍怕是更加危險了......」

    孟成功皺緊了眉頭,孟家對抗羌人多年,也算是草原上的常客,他對狼群自然也不陌生。眼前的狼群扯地連天,黑壓壓望不到盡頭,粗粗估算,怕也是超過了三十萬隻,大半個西域草原上的野狼怕是都聚集在這裡了,他是真的感到心寒。

    「我要的就是他統一調配。孟族長不用擔心,我自有破狼群的法子,等到狼群一破。孟家戰士只要與我軍精誠合作、掃蕩狼群就是......」

    「孟家雖遭流放。卻無一日不思報答君上與白子大恩。更何況此時面對群狼,焉敢生出貳心?只是聽白子話中之意,我軍還要主動出擊不成?白子......當真有把握?」

    孟雙成不覺望了一眼停在寨門後的古怪戰車。這些戰車彷彿是從平地裡冒出來的一般,四周都有厚厚木板圍護,就連拉車用的戰馬也被木具保護在內,連馬眼都被遮擋住了;戰車的正面護板上,還用黑漆畫了一個個猙獰的獸頭,都是神話傳說中的神獸。麒麟、梼杌、雄奇、鳳凰......無一不有,估計是要用來嚇唬狼群的。只是不知為什麼,白子沒有使用價格昂貴的彩漆,只是用黑漆就應付了。他卻不知狼與馬一樣,都是天生的大色盲,用彩漆就是糟蹋。

    這兩百輛戰車看來雖然威武霸氣,孟雙成卻實在不相信僅憑這些玩意兒就能擊破龐大的狼群,不過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白棟的話,他這個流放犯的頭頭兒總不能指責白棟一路扔雞腸、灑狗血屬於自殺行為吧?雖然在他看來這種行為真的是在自殺。

    「嗷!」

    青狼王盯著秦人大營看了許久,終於昂首發出一聲怒吼。

    已經四天了。附近的野兔野羊早就被一掃而空,就算是超級能捱餓的狼群也不可能繼續支撐下去了。必須要迅速擊破這個人類的營寨,讓『孩兒們』飽餐一頓才行!

    狼王發令,數十萬隻野狼齊聲嚎叫,引發的聲波共振硬是讓秦人大營『抖』動了幾下,四周寨牆可都是用人腿粗的圓木築成,這些木頭卻在發出『卡卡』的聲音,似乎是禁受不住聲波的衝擊,隨時都可能碎裂一般。

    狼群就像是錢塘江潮中的『鬼王霧』,彷彿一片黑云,狠狠撞在了寨牆和寨門上,整個秦人大寨都震動了一下,秦軍和孟家的戰士感覺腳心發麻,地面彷彿是要跳起來!

    白棟面色微變,剛才他估計了下,狼群這一次撞擊至少相當於五級地震,還好他從秦國帶來的木頭都是精心挑選的百年松木,根根都是韌性十足,紮營時又特別加固了一層寨牆,而且在寨牆之外,還有一丈寬的木刺鹿角,這才擋下了狼群不要命的撞擊。

    可狼群就像是連綿不絕的海潮,一輪撞擊過後,木刺鹿角上就掛滿了狼屍;寨牆上除了紅的狼血,還有白花花如同豆腐腦一樣的東西,這是狼的腦漿,號稱『銅頭鐵尾豆腐腰』的野狼硬是不顧生死,生生撞碎了腦袋。

    後來的野狼依舊如此,明明是餓了多日,它們卻不會去看一眼同伴的屍體,最多也只是在快速奔跑時偶爾低下頭舔食一口同伴的腦漿,然後便一頭撞在寨牆上,讓腦漿濺出來,繼續激發同伴的凶性。狼群就這樣一**撞擊著大寨,青狼王不發出停止攻擊的命令,它們就會不停地用命填下去。

    轟轟轟!嘎吱吱......

    加固的秦人大營可以抵禦沖車的衝擊,卻在狼群的猛烈撞擊下變得搖搖欲墜,已經有半數圓木出現了裂痕。杜摯早就跑到營仗中發抖去了,就連公子少官這樣的夯貨都感覺心臟狂跳,孟成功強撐著才能勉強站在白棟身旁,一開口腔調兒變了:「不地......不對,這些狼不要命了,這樣下去寨牆遲早會被撞開的,我們都會葬身狼腹,白子!白左更......」

    「再等等,寨牆還能支撐一段時間。傳我的話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放箭,違令者斬!」

    秦軍和孟家戰士個個都身帶四囊箭、過百隻,只是此刻沒有必要浪費箭矢,狼群採用的是自殺式攻擊,反正都會一隻隻撞死在寨牆外。

    「白家哥哥!」

    「閉嘴!傳我命令,霹靂包準備!」

    白棟一聲令下,上千名秦軍戰士走到寨牆後方,手中沒有劍戈,弓弩還掛在身上,每個人的右手中都握了個方形的葛布包,左手中執定火把;這些戰士臉上都帶著疑惑的表情,因為接到的命令實在是太奇怪了,只要白左更一聲令下,點燃布包上的紙繩扔出去就好,這包裡究竟是什麼東西卻沒人清楚,不過軍令如山,別說是讓他們扔布包,就是扔腦袋出去,也沒人敢違抗。

    「霹靂包?」孟雙成疑惑地看著這些黑色的布包,他知道這些玩意兒是和那些古怪戰車一起弄出來的,可實在是看不出這東西能有什麼用。

    白棟微微眯起雙眼,看著寨牆又經歷了十幾次衝擊,當寨牆開始變得搖搖欲墜,又一波野狼即將沖上時,猛然揚起右手,然後狠狠揮下,秦人大營中頓時鼓聲四起,一千個霹靂包被點燃了導火索,迅速扔至寨牆外!

    忽然間有上千個不明物體冒著火光被扔了出來,狼群也不覺頓一了一頓,本能地感覺到危險,不過這東西落地後似乎沒有發生什麼,狼群便又在青狼王的催促下向寨牆撲來。動物有時比人更為敏銳,它們能夠感覺到這座營寨支持不了多久了。

    「轟轟轟!」

    爆炸聲一連串響起,霹靂包終於炸開了,上千個霹靂包幾乎是在同一時引爆,寨牆外頓時硝煙瀰漫、火光衝天,衝在最前面的野狼突然就被定格住了,被火光一卷,直接就化為烏有,稍後面的野狼突然感覺腦袋一輕,然後就發現自己『飛』了起來,甚至比站在山包上的『王』還要高高在上。

    恐怖的衝擊波和夾雜其中的瓷片就像是一陣恐怖的颶風,密集排列的狼群就如同在暴風肆虐中的麥子,直接被撕裂了身體,拋向了空中,秦軍和孟家戰士駭然望向天空,透過黑沉沉的硝煙,他們能夠看到一抹嫣紅在迅速擴大,終於化成滂沱血雨灑落下來,彷彿傳說中的天裂出血,恐怖至極!

    就是這一輪霹靂包,寨牆外整整被清理出寬達十米的真空區,鋪滿了野狼的殘肢、頭顱、和腦漿,此刻無論是寨內的人類,還是寨牆外的草原之主,都在一瞬間呆滯了,野狼群在不覺後退,能夠看到排列在前面的餓狼四蹄抖動,低頭發出『嗚嗚』的叫聲。養過狗的人都知道,這是犬類動物遭遇到沉重打擊後、即將臣服的表現。

    「這就是霹靂包......」

    公子少官先是愣了下,跟著狂笑起來,他娘的,早就知道咱家哥哥厲害,想不到竟是如此厲害;怪不得說這種東西用來炸人會有傷天和呢,實在是變態!孟成功也算是孟家傑出的人物,多少次面對羌人騎兵都能面不改色,此刻卻看得面色發白,第一個反應就是蹲伏下去,然後用手抱住腦袋,還好他反應極快,硬是挺直了腰,至於兩條腿會不受控制的抖動就沒辦法了,現在很多人都是一個樣。

    「炸開寨牆!打開寨門!」

    白棟遠遠望了一眼青狼王,看到這只巨狼也在一瞬間呆住了,立即再次下令,一千名秦軍士兵被鼓聲驚起,迅速取下掛在肩頭的另一個『霹靂包』,點燃了扔向寨牆根部,然後紛紛後退十步,集體臥倒。

    又是一陣劇烈的爆炸,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寨牆轟然倒塌,同時寨門打開,兩百輛霹靂戰車迅速排成一線,負責駕馭戰馬的車兵開始將戰馬擋眼放下,只留一條縫,讓戰馬只能勉強分辨方向,卻看不到龐大的狼群。

    「戰車突擊,騎兵隨後清除狼群,步軍最後!目標前方山包,全力攻擊那隻青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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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0 01:21: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二章 【青狼王】


    饑餓的肚腹和青狼王的有力領導讓狼群勉強支撐了一會兒,面對繪有猙獰怪獸的‘霹靂車’和一連串恐怖的爆炸,居然沒有當場崩潰,而是在青狼王的指揮下再次聚集起來,試圖向霹靂車發起攻擊。

    一隻隻餓狼聚集在霹靂車周圍,尾巴高高翹起,口中發出‘嗚嗚’的叫聲;它們很怕那種會發出霹靂火光的人類武器,卻更怕青狼王,按照狼群的規矩,狼王一旦發出命令,它們就必須遵守,否則將會被永遠逐出狼群。在草原上失群的孤狼最為悲慘不過,不是被活活餓死,就是死在牧羊犬甚至是同類的口中;它們畢生都在尋找食物,也會成為其它野獸的食物。

    所以就算是再怕,它們也會拚命攻擊,巨大的狼軀撞在戰車護板上,發出‘砰砰’巨響,幸虧這些狼群不懂得格物學,只知道從四面撞擊戰車,若是集中一面撞擊,霹靂車就算有厚厚的護板也會被直接撞翻。

    反正是衝不動了,負責駕馭戰馬的士兵幹脆勒停戰馬,幫助同伴點燃了霹靂包從望口中扔出去。狼群排列過於密集,每一個霹靂包炸響,就有成片成片的野狼仿佛割麥子一般倒下去,戰場上霹靂火光之聲不絕於耳,除了被堵起耳朵的戰馬聽不到,人類戰士和野狼都快被震聾了耳朵,青狼王淒厲的嚎叫聲本來極具穿透力,卻是硬生生被爆炸聲掩蓋住了。

    狼群可沒有進軍鼓退兵鑼,更沒有旗幟號令,這一下失去了指揮。又見到那種恐怖的東西不斷從怪獸車中丟出來。同伴們一個個血肉橫飛。不慌了神才是怪事。犬科動物得勢時就會一哄而上,失勢時夾起尾巴就逃的毛病頓時犯了,狼群最敬畏的就是強者,現在它們認為這些霹靂車比自己的王更強,不跑就是傻狼了。

    從眾心理並非只限於人類,當第一隻野狼掉頭逃命時,立即引發了連鎖反應,狼群開始像潰退的潮水。終於引發了大崩潰。

    負責駕馭戰馬的士兵幾乎是瞬間跳回到自己的位置,狠狠一劍刺在馬臀上,兩百輛霹靂車同時瘋狂地奔跑起來,還冒著火星的霹靂包就像是生了眼睛,總是能準確地扔進狼群中。其實還是狼群太密集,就算閉起眼睛亂扔也不會有任何偏差。

    公子少官頂著一身盔甲已經等待了許久,見到狼群崩潰,立即一個箭步衝上戰馬,兩腿一用力,夾得戰馬抬首狂嘶:“小的們。上馬!把你們帶的四囊箭都給我射出去,剩下一枝都不要來見我!”說完兩腳一磕馬腹、抖動韁繩。第一個就衝了出去。

    兩千名秦軍騎士都是精選出的好手,因為沒有馬鐙馬腹,騎馬砍殺不是他們的強項,可要說到騎射卻個個都是百步穿狼的高手,短短幾息時間,就是三輪急箭射了出去,那些在霹靂包下幸存的野狼直接就被釘在了地上。這些才是做醃製狼肉的好材料,被炸死的那些肢體不全、肉都焦了,用不的。

    秦軍的反擊開始全面展開,前面是兩百輛霹靂車直接轟散狼群,隨後是兩千名快馬精騎掃蕩殘狼,再後面是五六千名步行弓弩手。這些人的眼睛都紅了,勝利果實可不能讓那些駕車騎馬的家夥都搶了去,咱們步卒可也不是白給的。

    崩潰的狼群現在就像是等待收割的莊稼,別說是三十萬隻,就是上百萬隻也一樣會被收拾幹淨,秦人大軍就像是一台龐大的聯合收割機,所過之處狼屍遍野,這些野狼已經慌了神,在百里內想要跑過奔馬根本就是做夢,只能老老實實被秦人屠殺。

    青狼王還站在它的小山包上,有上千頭巨狼圍護在它的身旁,面對滿眼霹靂火光和崩潰的狼群,這隻狼王還在做最後的努力,它的頭高高昂起,全身狼毛炸開,遠遠看去就像一隻巨大的毛球,正在拚命發出聲聲狼嚎,希望可以穩住陷入慌亂的狼群。

    遇到大軍崩潰就是蓋世名將也會束手無策,這說的還是久經訓練的人類士兵,更何況是狼群?別說是這些畜生,就算是天下最精銳的魏武卒突然見到後世才有的‘炸藥包’也難免要陣腳大亂,所以任憑青狼王如何努力,也無法改變狼群失敗的命運,狼群在秦軍的層層打擊下迅速崩潰,很快被清除的幹幹淨淨,方圓二十里內,除了青狼王所在的這個小山包,已經是遍地狼屍。

    見到這隻青狼王死都不肯退卻,白棟突然改變了主意,以旗令要求大軍只掃蕩四周狼群,唯獨留下這個小山包不攻;大戰結束後,近萬秦軍已將青狼王和手下上千巨狼圍困在這個小山包上,在草原上人與狼會經常發生戰鬥,多半都是狼群圍困人類,這一次卻是倒了過來,是人類圍住了這隻草原狼的王中王。

    這隻青狼王被秦人團團圍困,卻仍是高高昂著自己的頭,就像一位落敗的將軍,仗可以敗,卻不肯輸半分氣勢;它的目光滄桑憂遠,緩緩從秦人大軍中掃過,忽然昂首一聲厲嚎,轉頭望向了站在白字大旗下的白棟。

    都說奇獸通靈,這隻狼王能夠從數十萬隻草原狼中脫穎而出,可不僅是憑借它的尖牙利齒。它見過的人類軍隊太多了,自然知道站在最高旗幟下的就是‘人王’。

    這是一場王與王的對話,它驕傲的目光自然只會落在白棟身上。

    “哥哥,這隻狼王在看你?”

    公子少官摸了下腦袋,驚奇中還帶了一絲失望。方才他率領兩千精騎橫掃狼群,是何等的威風,這隻狼王卻不肯多看他一眼,不失落才是怪事。

    “這隻狼王不簡單,它能看出白子是此行首腦,可見智慧驚人,絕對留不得!孟家子弟聽命,放箭!”

    狼的數量畢竟太多,雖然有白棟的霹靂車開路,孟家戰士還是損失過百人,孟雙成早欲報仇,只是白棟下了命令只圍不攻,他也不敢違逆白棟的意思,如今總算是找到了借口。

    “慢!我說過不要攻擊。”白棟瞥了孟雙成一眼,知道他是要為族中子弟複仇,倒也沒有怎麼怪他。

    “白子,這隻狼王不除,草原上就沒有安全可言,您可萬萬不要心軟啊!”孟雙成實在想不通白棟為何要留下狼王不殺,難道還要弄回家去養著麽?早就聽說這位白子養過一隻貔貅,還被君上封為了‘武城令’,難道他專好收集這些異獸不成?

    “狼可怕,難道兔子和羊就不可怕麽?數量多了一樣都是要吃人的......再說就算我們殺了這隻狼王,難道草原狼就不會再選出一個王麽?都是吃人的狼,你殺了這一隻,還有更多隻出現,殺得過來麽?與其如此,倒不如與這頭狼王打個商量,其實有時候畜生會比人更重信義。”

    “跟這隻狼王打商量?”

    孟雙成和公子少官聽得大眼瞪小眼,不知何時跟過來的杜摯卻在一旁連連點頭:“好手段,精妙!不愧是我老秦第一天才,不佩服不成啊......”

    公子少官看了他一眼道:“老杜,你明白我白家哥哥的意思?”

    “不明白。”

    “滾蛋,不明白你裝什麼明白人?”

    “叔公子有所不知,現在我們不明白,不過很快就能明白了,而且在明白以後,就會更加佩服你這位白家哥哥......這就是他的厲害之處,我早就習慣了。”

    “嗯,這還差不多。”公子少官微微點頭,其實他也早就習慣了,他這位白家哥哥常有驚人之舉,連霹靂車這種干奪天地造化的東西都能弄出來,和一隻狼王談判又算得了什麼呢?

    “嗷!”

    看到白棟也在望著自己,而且一臉和氣的樣子,青狼王目光也漸漸轉為柔和,忽然衝白棟叫了一聲,伸出前蹄指了指圍繞在它身旁的上千隻巨狼,這些都是它最強悍、同時也是最忠心的部下。

    “你是想讓我放過你的手下,有什麼事情都沖你一個來?”

    白棟饒有興致地望了青狼王一眼,話聲被手下衛士同聲傳播出去,保證這隻狼王能夠聽得到,至於能不能聽懂,就要看它的智慧了。

    青狼王在原地轉了幾圈,似乎在琢磨白棟的意思,半晌後才又抬首回應,這次叫聲更是柔和,居然還點了幾下腦袋。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應該曾經接觸過人類,也能略懂人類的語言,是不是?”

    狼和狗都是一樣的能通人性,可若是青狼王從沒有接觸過人類,那是絕無可能聽懂他的話,除非這是隻狼妖。白棟只是奇怪這隻曾經接觸過人類的青狼王為何會變得如此仇視人類,還要率領狼群攻擊人類的營帳。

    “嗷......”

    青狼王仰首輕嚎,叫聲中似乎有著甜蜜的回憶、更有著無限的傷感,望向人類的目光透出一股愛恨交加的味道。

    “有意思。”

    白棟越發的感興趣了,原來這還是一隻有故事的狼王。

    “如果我放了你和你的手下,你又準備如何來回報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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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2 00:27: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三章 【收服狼王】
        
        
        哪怕是在行軍過程中,孟家人還是在開心地彈奏著白棟創作的『咱們新~疆好地方』,一萬多人伴隨著樂聲前進,就像是十九世紀末期的歐洲士兵,只不過他們的神態更為輕鬆,對未來充滿了渴望。

        目睹了這場人狼大戰的大月氏人被這只秦人大軍深深震撼了,戰鬥結束不久,他們就攜帶上羊肉和美酒,還有各種叫不出名字的瓜果,用最最恭謹的態度迎接這只秦人大軍。在大月氏人的傳說中,掌控霹靂火光的能力是屬於天神的,如今卻出現在了對戰狼群的戰場上,這說明秦人是得到了天神的辟佑;他們向來與秦人交好,聯合多過對抗,自然願意用最崇高的禮儀來迎接這只即將遠行西域的秦人隊伍。

        在進入河西走廊前,孟家還是一片愁云慘霧,白子是為他們爭取了生的機會,可他們當真能夠在西域生存下來麼?猜疑、戰爭、疾病,狼群......任何一樣都能要了他們的性命,就連孟雙成都有些悲觀,他曾經在離開櫟陽前留下了自己的衣冠,萬一無法回到秦國,他只希望昔日幾名忠誠的孟家奴隸能夠為他建立一個衣冠冢,待罪之身不敢妄想進入祖宗祠堂,哪怕是建在祖宗祠堂的附近也成,這樣他就不會成為孤魂野鬼。

        可是孟家人卻萬萬想不到,白子竟然為孟家做了如此安排,這一仗殲滅的可不僅僅是過十萬數的草原狼,還打出了秦人的威風,留下了霹靂雷火的傳說。相信在他們進入西域前。秦人得到雷火天神庇護的傳說就會傳遍整個草原。篤信白石天神的羌人雖然未必會被全數震懾。也一定會為他們減少許多麻煩。白子打得可不僅僅是草原狼,還打出了秦人的威風、打出了秦人的神話、為孟家打出了一個良好生存基礎。

        這一刻不知有多少孟家女子都在偷偷看著那位端坐在馬背上的年輕白子,他今年也還不到二十歲吧?身材似乎也不夠高,樣子也只能算是周正,策馬揚鞭的樣子甚至還有些笨拙,一看就是個生手,可就是這樣一個並不像是大英雄的年輕人,卻做出了許多大英雄都無法做到的事情;是他在衛鞅的屠刀下拯救了孟家、是他給了孟家人生存的希望、是他撫平了孟家人的恐懼、是他一人走上那個小山包。只是伸手摸了青狼王的腦袋幾下,就讓這只青狼王成了一隻乖乖狗......

        孟家的大閨女、小媳婦兒和剛剛新寡不久的婦人都快要把這位白子盯化了,一道道灼熱的目光在他面上掃來掃去,弄得奔行在白棟身旁的大青狼都有些不適應;它做狼王多年,平日在狼群裡就經常接受母狼的目光洗禮,對目光中透射出來的雌性荷爾蒙簡直是再熟悉不過了,心動之下,這貨忍不住抬頭看看白棟,低低嚎叫了一聲,換來的卻是是白棟一記白眼:「亂叫什麼?不是你想得那回事兒。」

        一想到自己孤身犯險穿過上千頭巨狼上山懾服這只青狼王的經過。白棟還真是有些後怕。本來他揮揮手就可以消滅青狼王和這上千隻巨狼,可那樣做只會讓草原上很快出現一隻新狼王。狼患不解,西域難得安寧,還談什麼用文化、經濟侵略西域,從而同化異族,引誘他們東填老秦?這只青狼王能夠成為草原狼的王中王,這是多少年都難遇到的,殺了實在太可惜,最好還是降服。

        真正讓他敢於孤身犯險的原因,其實還是青狼王的目光。白棟一眼就看得出,這隻狼王對人類並不陌生,或許它對老秦語只是似懂非懂,卻對人類的情感表達方式和肢體語言並不陌生。

        這隻狼王還是一個有感情的『統治者』,在自身遭遇巨大危險的時候,它首先想到的卻是那千名巨狼;這些都是草原狼中的精英,它甚至願意以身換之,讓草原狼群得以元氣不失。如此的胸襟竟然出現在一隻狼王身上,讓人類怎能不慚愧敬重?白棟也相信,一隻能夠考慮族群大局的狼王是可以信任的,這只青狼王只不過是投錯了胎而已,若它是個人身,那就定是一國諸侯、百家諸子這樣的人物,是個狼中君子!

        對於君子是不用過多提防的,只有小人才會那樣做。

        大月氏人送來了香噴噴的羊肉,白棟卻不會拿起一塊肉然後像喂養寵物那般扔給青狼王。他會命人搬來一張藤桌,自己坐在一面,青狼王坐在一面,就像是主人招待客人一樣請它嘗嘗放了鹽巴的美味熟肉。

        青狼王是值得他如此對待的,自小山包上下來後,它就命令那千隻巨狼散去,每每有散落的狼群想要再次接近秦人大隊,也會被它一聲厲嚎驅散;這隻狼王孤身在萬軍之中卻毫無懼色,就連公子少官也萬般欽佩,孟家在狼口下損失過百人,孟雙成卻也漸漸對它消除了仇恨之心。

        「嗷——!」

        日復一日,秦人大軍不覺過了日後嘉峪關的所在位置,到這裡就算是出了河西走廊,真正進入了西域,也就是後世的所謂新疆。

        青狼王看一眼蒼茫遼闊的西域大草原,雙目中竟流落出戀戀不捨的神情,它昂首看著白棟,見白棟笑著跳下馬來,便吼吼兩聲衝到他身前,然後人立起來,兩隻前蹄扒住白棟的肩膀,大口欲張。

        聶諸和白棟的隨身衛士正要干預,卻被白棟擺擺手阻止住了。青狼王其實並沒有惡意,它只是伸出長長的舌頭,在白棟面上輕輕舔了幾下,還不敢十分用力。狼的舌頭上是生有肉刺的,若是用力過大,這幾下就能帶塊肉下去。

        與白棟親熱過後,青狼王又圍著白棟的旗幟轉了幾圈,將這面黑底白字火焰流邊的特殊旗幟牢牢記在了心中,這才轉頭向草原深處跑去,大約奔出百十米,轉身望了白棟一眼,發出一聲深沉的狼嚎,這才進入了草原深處,再也不曾回頭。

        「只是一隻狼而已,卻像是比人更為重情。只是因為你放過了它手下的一千名巨狼?」杜摯走到白棟身旁,眼望青狼王消失的方向,他實在有些難以理解。

        「我早就說過,禽獸有時比人更值得信任。因為它們一旦親近你、對你有了承諾,那就會至死不渝,不比人類還有許多機心、無數反叛。」

        白棟望著青狼王消失的方向,微微嘆道:「它被困在那個小山包上時,我曾經與它對視過一眼。這隻狼王與普通的草原狼不同,眼中固然有對人類的仇恨,卻也有著親近之意,而且它能夠領會我話中的意圖,可見這隻狼與人曾經有過接觸,很可能是被人類養大的。一隻被人類養大的狼,卻離開了人類,成為狼王,這其中一定有個纏綿悱惻的故事,我從它的目光中看到,它對人類有留戀,卻也明白人類的陰險狡詐,為了它的族群,它才不得不與人類作對......你知道嗎?草原上的人對狼群或者敬畏、或者痛恨,都認為它們是最冷血的畜生,其實你仔細算來,究竟是人殺得狼多,還是狼殺得人多呢?人類在痛恨這些畜生的同時,可曾想過它們也只是為了生存拚搏?我殺了許多狼,讓它們看到了人類的力量,卻也放過了草原狼中的精英,這是為了讓它們看到人類的寬恕;這只青狼王和我不過是做了場交易,卻會對我如此留戀,是因為我幫它圓了一個夢......」

        「白子圓了這隻狼王的夢?」

        孟雙成聽得匪夷所思,眼睛瞪得比驢蛋都大。他當然知道這位白子的神奇手段,可要說到連狼的夢也能圓,打死他都不會相信,這些畜生也有夢?也會做夢?

        「它其實有一個夢想......為了生存,它要帶領同族與天抗爭、與人抗爭,在冰雪來臨的時節,它們要餓著肚子,與牧羊犬抗爭,生存環境決定了草原狼只能與人類為敵,可它偏偏又是狼群中的王中王!這種爭鬥可能會持續一百年、一千年,可它們的要求過份麼?它們只是為了一口食物,遠比人類簡單的多,青狼王明白這一點,所以它只能義無反顧地率領同族與人類戰鬥,可它卻無法忘記過往的經歷,對人類的恨和愛就像兩個虛幻的巨人,在它體內不停纏鬥。從它與我的接觸過程來看,它顯然更希望證明人類的愛,那畢竟是它曾經認為的真理,我其實做的不多,只是幫它完成了這個夢想,讓它再次相信,人與狼之間也是可以有愛的。」

        就像猩猿崛起中的那隻猩猩王,白棟相信,青狼王也有著這樣的夢想,對人類它還是有著一份留戀和懷念。

        「雖然聽不太懂,可我知道哥哥一定是有道理的。」

        公子少官舔舔嘴唇,還順手摸了下腦袋。

        「它已經認清了我的旗幟,日後有秦國商隊進入西域,只要打起這面旗幟,將不會受到草原狼的襲擊,這是它對我的承諾。」

        遠望西域,春天的西域是最美麗的,青青的山嶺、青青的草原......這片還略顯青澀的新疆上,會不會發生很多青春激揚的故事呢?

        想到這裡,白棟回頭看了一眼孟家族人,發現他們眼中已經不只是無助和茫然,多了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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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00:43: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四章【君心臣心】
        
        
        在這個最美的季節、最美的新疆,優揚的樂聲卻不再響起,孟家人都在痛哭嚎啕;他們跳下馬車、躍下馬背,面對遙遠的老秦,深深親吻著從故鄉帶來的泥土,然後像藏寶貝一般地將它們藏進懷中。

        這份故鄉土太珍貴了,據說在遙遠他鄉萬一染上了水土不服的疾病,只要喝一碗用故鄉土煮就的水,就能很快病癒,在未來的五年、十年、或許是更長的時間裡,這些故鄉土就是他們的根、他們的夢、他們的生命依託......

        孟成功緊緊握住白棟的雙手,哭得就像個剛死了丈夫的小寡婦。一路上有白棟庇護,總是能夠有驚無險,如今到了西域邊界,白棟就必須要率領秦軍離開了,老秦可以允許原本是死囚的孟家人在西域流血犧牲,卻不會讓忠於國家的戰士白白耗損。離開了擁有神仙手段的白子,離開了大軍庇佑,孟家人還能走多遠?能不能真正在西域站穩腳跟,這些都還是未知數。想起孟家曾經的喧赫聲勢,再看看如今的悲慘場景,孟成功一時悲從中來;他是族長,還要承擔全族人的希望,也只能躲在白棟的帳篷裡時才有機會哭一哭、掉幾滴眼淚了。

        「孟家畢竟是獲罪流放,大軍也只能送你們到此。你們進入西域後,要盡快站穩腳跟,利用羌人和城廓諸戎的矛盾,在夾縫中尋求生存的機會。國有國法,老秦不可能像支持拓邊軍隊一般支持你們,不過杜司空會暗中幫助你們,為你們輸送必要的生存物資,但是很難有軍備供應,否則他就是觸犯國法......」

        白棟看了一眼愁眉苦臉的杜摯,沒搭理他,自顧自為孟成功倒了杯酒,溫言撫慰道:「西域諸戎以羌人最為凶頑。不過羌人十一部,也有許多矛盾,我給你的西域諸戎圖上都有詳細記載。我就送給你一句話『拉攏幾個、打擊幾個、親近幾個』,只要能夠成功分化羌人,得到部分羌人的支持,狠狠打痛了那些最為仇視老秦的羌族部落,成功通過羌人控制區。就是孟家的成功。」

        「多謝白子,我看過了西域諸戎圖,其中最為仇恨老秦的是圖余羌、色梨羌,這兩大部族都有數千精悍戰士,圖上說是『人人戴有布甲、矢尖得金』。孟家戰士本來是不怕的,可若是沒有戰馬甲仗。恐怕很難僥倖......」

        「孟家進入西域後,老秦是斷然沒有支持流放罪犯的道理。不過這一路上道路難行,狼群眾多,我軍與狼群大戰也是事實;似如此大戰,難免就會損失個上千戰馬、和一些盔甲武備什麼的,在君上那裡我多少也還有幾分面子,估計他也不會因此難為我......」

        白棟微笑道:「我就做個主。分給孟家戰馬一千匹,衣甲兩千副和足夠裝備三千人的劍戈弓箭;那種霹靂包我也會留給孟家一千個,再多卻是不成了。不過霹靂包是我恩師所傳,此物上干天和,於國並無大益,萬萬不可妄用,只可做懾敵之效,族長可能答應我麼?」

        這一場人狼之戰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西域。也會很快傳回老秦,嬴渠梁可不是傻瓜,白棟再要用『掌心雷』掩飾是不成了;不過先秦時代還處於『後神話時期』,瞞不過嬴渠梁這種聰明人,普通國民還是可以瞞過的,只要白棟一天不承認有火藥這種逆天的東西,就可作為他和嬴渠梁間的共同秘密。嬴渠梁並非急於求成的平庸君主。自然會分析此物利弊,應該不會下令大量生產,隨便用於戰爭。

        「白子請受成功一拜!」

        孟成功不由分說,『撲通』一聲跪在白棟面前。竟是連磕了三個響頭。

        雖然是被流放的罪人,孟家族人也有自己的驕傲,就算面對嬴渠梁,也萬萬不會輕易跪拜,可白棟卻當真是孟家的大恩人,這三個響頭是必須要磕的,否則孟家的列祖列宗都會怪他不肖。

        白棟這次沒有推辭,而是生受了孟成功三個響頭,待他磕完後才雙手扶起他道:「孟族長,孟家因反對新法而反叛,君上雖然心疼,卻也不能不做懲罰。不過你要體會君上之心,君上雖是在罰孟家,也是希望孟家能夠在西域開創一番新天地,為老秦建立功勛,到了那一日,我自會在君前為孟家請命,讓孟家子弟得以回返老秦。孟家的祖宗祠堂我會看顧,絕不令斷了香火,白棟滿心期待孟家族人歸來,你可信得我麼?」

        「白兄弟的手段可是越來越高明了,你這樣一說,孟家全族不死心塌地才怪,厲害啊......」

        杜摯偷偷望著白棟,心中對這位白兄弟的評價更高。

        孟成功紅著一雙眼睛,堂堂一族之長,居然忍不住哭出了聲來:「孟家族人當真還有返回老秦的一日麼?」

        「當然有!君上對西域的看重不下秦土,孟家若能在西域建功,還怕不能回覆昔日榮光?到時封爵賞金都是有的。」

        白棟握住孟成功雙手,親自用絲帕為他擦去了眼淚。

        ***

        「正如君上預計的那樣,孟家對白左更感激涕零,一心只想為老秦建功,日後得以回返老秦。白左更為孟家留下了戰馬甲仗,如今都已報備國府,作為正常損耗......」

        景監站在嬴渠梁面前,滿臉都是笑意:「白左更用霹靂車大破狼群之事,已經成為西域草原上的傳說。現在西域諸戎都在猜測我老秦人是得到了雷火天神的庇佑;義渠國甚至準備遣使前來祝賀,他們尊崇的是光明天,也就是西域人口中的雷火天神。」

        「我那位岳父倒也不是蠢人,知道在合適的時機為老秦造勢,你派去義渠的密探可以因此增加一倍了。」

        嬴渠梁微微一笑,親家歸親家,該提防還是要提防的,他可不會因為娶了卜戎異就對義渠完全放心;這位老泰山表現的越是恭敬配合,那就越要嚴密防備。就算對老秦國的臣子也是一般,越是直口進言的臣子,越可以放心。那些口中抹了蜜糖的則要小心防備。

        「諾,孟家那邊是否也要增派密探?如今孟家對白左更的感激還要超過了君上,臣下擔心......」

        景監是老秦臣子中唯一沒有自身立場的,他永遠只會站在嬴渠梁一邊。嬴渠梁要主持變法,他就盡心幫助衛鞅,嬴渠梁若有一天要改回祖宗舊制,他第一個就會將衛鞅嚴密監視起來。必要時砍下這位左庶長的腦袋都不會眨下眼睛。

        對孟家他也雖然也有同情,可孟家若對老秦有些許不忠,他也會毫不猶豫取回孟成功的腦袋;白棟是他的兄弟,可如果白棟的力量足以威脅到老秦,他也會果斷對付白棟,身為嬴渠梁最忠誠的臣子和好基友。這就是他的本份。

        白棟當日寧願與杜摯這種小人合作,卻不去找白崇和景監,就是因為小人可以利誘,而像白崇和景監這種忠心國家的『君子』卻是無法利誘的,用起來遠不如小人得力。

        「寡人說過,就算在寡人面前,你也應該稱呼老四為兄弟......」

        嬴渠梁看了景監一眼道:「老四有天人手段。是寡人唯一無法看透的人,若說為錢,他已經是老秦最富有的人了,若說為權,他卻只肯領一個左更虛銜,堅持要繼續做他的『客卿』,如此心性,本來最為可怕。可我卻願意相信他。」

        「白兄弟是個好人、也是臣下的好兄弟,可臣下也是無法看透他,總感覺他其實非常可怕,雖然手中沒有兵權,在老秦的影響力卻已直追君上。臣下不明白君上為何會對他如此放心,不過君上既然這樣說,那就一定是有道理的......」

        景監微微嘆息。他與白棟交好,心裡也認同這位兄弟,可身為秦國第一特務頭子,特殊的職業身份又讓他不得不時刻懷疑甚至是監視白棟;其實他比任何人都痛苦。真心不想如此對待自己的好兄弟,卻偏偏又要履行自己的職責。

        「監啊......你的苦心寡人自然明白,不過你的擔心是多餘的。你從老四身上看到的是神鬼一般的手段和莫測心思,寡人卻看到了他的超然之姿......」

        嬴渠梁示意景監與自己並肩而坐,握住他一隻晶瑩如玉美如處子的手,輕輕摩拭了幾下:「一個人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卻不會迷失、擁有震驚國中的功勞卻不會貪婪權位、擁有傳播天下的名聲卻不驕傲、擁有國君的寵信卻不胡作非為......建書院、薦衛鞅、救孟家、開新疆,白家的生意已經做到天下,他卻不獨享豐利,而是分潤給各國商行,費盡心思推行法令,得益最大的卻是國家......像這樣的人如果說有野心,他的野心也不在老秦一國一地,更非為君主權位。公父在彌留之際曾經對我說過,老四的心志高遠,當真像極了那位隱居在清溪的鬼谷子,不出天下,天下卻因其而變。他的心志雖非你我所能看破,但也絕對威脅不到寡人。」

        「君上對白兄弟的評價如此之高?那他的志向究竟是什麼?」

        「寡人也說不太清楚,只感覺我這位四弟所思所想與凡人不同,有時真有一種神仙中人的清遠高潔。就好像你見到一位仙人,能夠猜出仙人在追求什麼麼?若說他的心中也有個天下,這個天下與寡人的一定不同......這雖是一種感覺,卻是極為真切的。」

        嬴渠梁笑道:「所以寡人第一放心的是你和范伯,第二就是這位四弟,至於上大夫和衛鞅他們,還要放在第三的位置。秦國有白子,當真是秦國之幸,你我君臣還有何可擔心的呢?」

        「可在霹靂包一事上,他還是對君上多有隱瞞,當日襲殺鄧陵子,可不是什麼『掌心雷』的道家絕學......」

        「這不算什麼,這次從西域回來,他自然會對寡人有所交代。寡人也隱隱能夠猜到他的心意,霹靂包此物確是有傷天和,未必與國有利。我老秦要真正橫絕於世,最終靠得還是國富民強,難道靠一些強械利器就能成為天下第一麼?不過此物在關鍵時刻還是有用的,老秦還是要得到製造方法才成;寡人已下令封鎖消息,只說那日會戰狼群,正逢草原降下雷火,我軍又以油火彈破敵,隨去西域的士兵也不得提及霹靂包一事,否則夷平三族,絕不姑息!」

        「君上明鑑,臣下也會秘令手下抓捕近日潛入我國的各國細作,只要得不到確切信息,山東各國也萬萬想不到世上會有霹靂包這等利器。」

        「非常好,不過現在不用急著離開,先陪寡人喝碗湯罷......」

        嬴渠梁拍拍景監的手背,動作輕柔無比。景監抬頭看了看這位老秦第一人,白皙的雙頰上竟是泛起了兩團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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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00:42: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五章 【魏國的事發了......】
        
        
        自春秋戰國以降漢晉,上層貴族好個男~風就不算什麼,楚王孫和老漁夫的故事、龍陽君和魏國君的故事,這都不稀罕。嬴渠梁和景監還算是發乎情止乎禮,最多分個桃斷個袖子,畢竟有卜戎異在,漫賞『菊花』還沒提上日程,其實是一種更側重於精神交流的柏拉圖式的彼此好愛。

        這件事白棟自然知道,就連景監在他身旁佈置密探的事情也瞞不過他;聶諸就是干這種事情的專家,白家二少奶奶更不簡單,誰要以為跳蚤姑娘只是個簡單的劍客那就大錯特錯了,墨家子弟個個都是高明的刺客,當刺客不會打探情報還成?

        面朝櫟陽、春暖花開,白棟笑嘻嘻跳下馬車,手中還抓了一個人。這人是隨大軍去西域的廚子,一手做菜的功夫不錯,臉蛋胖乎乎的,也像個廚子樣,卻偏偏兩隻眼睛轉得厲害,端盆菜上來的功夫他這對眼珠子都能轉上三圈兒。對此白棟極是鄙夷,乾脆將他領到景監面前,執子之手交於你手,看你丫還能說什麼?

        「景兄,你的人就交還給你了,這種事情我希望下次不會出現,否則兄弟可就做不得了。」

        景監不是個不講交情的人,只不過什麼兄弟情義都比不過他對嬴渠梁的一片忠愛之心,白棟可以理解,卻不能接受,這次就要對景監說清楚,也拿定了主意要面見嬴渠梁;以後要是再派特務過來,我可要撂挑子不干了!現在白左更有這個底氣。

        景監被鬧了個大紅臉:「兄弟,是哥哥對不住你。只是哥哥身為秦國大司情。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你對君上的忠心我當然明白。在其位謀其政。你若是不如此做,那就叫尸位素餐,做兄弟的反會看不起你。我是氣在你也太小看了白家,要派就該派個像樣的人來,就這個也算司情高手?太喜歡轉眼珠子了,一看就不像個廚子。景兄,你的手下明顯缺乏訓練啊?行了,隨我去見君上吧。路上收到了君上飛書,魏國的事發了,耽誤不得。」

        這次嬴渠梁沒有出城迎接,白棟見過了上大夫甘龍等人後就直接換了快馬,路上就接到嬴渠梁三封飛書,魏國的麻煩因他而起,還得他親自解決了才成。

        景監狠狠瞪了那個廚子一眼,叫聲兄弟你等等我,也催動快馬追來,兩人一前一後。在一眾衛士的保護下直達櫟陽宮外。

        以白棟和景監的身份,入櫟陽宮根本無需通報。只需要繳出佩劍,下馬步行即可,自有宮中侍衛搶去前面稟告。嬴渠梁也沒拿他們當外人,命內侍將兩人直接引入櫟華宮,兩人到的時候,嬴渠梁正與妻子在湖畔賞花,這個小湖中種植了從越國移來的睡蓮,是一種原產華夏的水生植物,不過秦地原本是沒有的,說起來還是白家莊的孝敬。

        見到白棟和景監走來,卜戎異瞪了景監一眼,又對白棟眨眨眼睛,便找個由頭離開了。她與那位愛攬權的太夫人不同,滿腦子都是愛情和家庭,對什麼軍國大事卻是半點興趣也沒有的。

        「三哥。」

        既然不是朝會,白棟也沒有拘謹,笑嘻嘻施了一禮,自己找到亭中的石凳坐了,景監也沒客氣,直接落座在他身旁,開口就是抱怨:「君上,我派去的人被白兄弟發覺了,以後不派了。」

        「早該如此,若是連四弟也信不過,寡人還能信過哪個?」

        嬴渠梁目光在白棟面上一轉,笑道:「四弟,霹靂包和魏國鹽事,你我君臣先論哪一件才好呢?你如今可是好大的名氣啊,西域草原上都說老秦得了雷火天神的庇佑,一通雷火就滅殺了幾十萬隻草原狼?嘖嘖,這就怪不得鄧陵子要死了,他一個人再怎樣厲害,怕是也抵不過如此龐大的狼群罷?你小子這次可是不能再用什麼掌心雷搪塞我了,否則三哥真要打你的屁股」

        「三哥是知道我的。老秦要同化西域諸戎強我國力,首先就要通商,狼患不除,則商路難開,我這也是沒辦法,否則才不會動用『黑火藥』這種逆天利器呢。」

        「黑火藥?」

        「不錯,掌心雷也罷、霹靂包也好,其實靠得就是這種東西。如今是瞞不過了,三哥要配方,我也帶來了,不過三哥是千古明君,應該知道此物不可擅用,否則會為老秦招來滅頂之災;之前兄弟我不肯明言,也是怕三哥初臨君位,凡事操之過急,並非是有意欺君。」

        「哦?這三哥就不明白了,有了這種利器,幾十萬的狼群都能滅殺,難道就不能靠它收復河西、威震天下?難道還要我藏於密室,空有金山銅山卻偏偏要餓肚子?」嬴渠梁是明知故問。其實他也是有些不甘心,很希望白棟能夠說一句這東西可以用,明日老秦就成為天下霸主才好。

        「自平王東遷以來,曾有五霸諸雄,我老秦則強於穆公一代。可無論是穆公時,還是最強勢的晉國,甚至是如今的天下霸主魏國,可有一國能有統一天下的能力麼?沒有!這是因為任憑你稱霸天下,一旦要滅諸國,必然招致諸國聯合對抗;所以就算魏嬰有悍將龐涓、擁魏武卒三十六萬,仍然只是威懾諸侯,卻不敢動滅國心思。」

        白棟道:「訓練有素的大軍可不是狼群,狼群不知兵法進退,用霹靂包一路轟下去就好。人類大軍吃了這東西的虧,自然會想出種種應對之法,黑火藥做成的霹靂包就未必有如此神效了;而且此物一旦問世,必令天下震恐,轉而齊力對付秦國,那時老秦可能抵擋?」

        「老秦是萬萬抵擋不得啊」

        嬴渠梁嘆了口氣,這黑火藥好是好,卻要看落在何人手中,若是被魏國得了或許能有大用,弱小的秦國得到就是禍福難料了,白棟並非是在危言聳聽。

        「所以此物只可在關鍵時刻運用,又或者等我老秦真正國富民強,有了滅國之力,才算是真正的神器,否則還是藏於密室之中最為安全。」

        「你小子是要急死寡人啊也罷,算你說得有道理,此物就依你所說,暫時藏於密室之中好了。現在說說魏國吧,你小子當日說得何等好聽,說什麼二桃殺三士,以鹽利挑動魏齊相爭,讓我老秦從中得利,如今倒好,沒見魏齊打起來,魏國倒是更為強大了,你這究竟是幫魏嬰還是幫老秦呢?寡人是看不明白了。」

        嬴渠梁很是不滿地甩出一封密信,景監看了一眼信上印記,不覺臉蛋又是一紅:「白兄弟,是我的手下」

        「魏國自去歲開始便大造精鹽,然後賣於天下列國,如今就連盛產海鹽的燕齊等國,也無不以食魏鹽為榮。魏鹽無苦澀,食之不見腹痛,各國權貴喜之,黎民愛之,價雖略高於燕齊海鹽,卻已入天下食案!天下之利,當以鹽利為先,今魏得天下大利,短短一年時間魏武卒已增至四十萬人,人人身高八尺,負三層厚甲,奔襲百里可立戰」

        「魏武卒從三十多萬增加到了四十萬?看來魏嬰是賺了不少啊?」

        白棟邊看信邊笑起來,魏武卒可是這個時代唯一一支職業化軍隊,就算以魏國的國力,養起三十六萬武卒也是到了極限,如今卻在不到一年時間內就增加了四萬人!這就難怪三哥要著急了,不等他從西域返回,就一連三封急信招他入宮。

        「你還笑?仔細看看這封密信罷,現在魏國和齊國不但沒有打起來,齊國還非常的配合,抬高基礎鹽價成了笑話!齊國人將大量海鹽以較低價格賣於魏國,使得魏制精鹽通行天下,比各國錢幣還要管用!你這是什麼二桃殺三士?寡人看是摘了桃子送給敵人吃!對了,最為配合魏國的就是那個徐公,他不是你的朋友麼?不是你的什麼合作夥伴麼?難道你們就是這樣結起伙來暗資魏國、坑害老秦的麼?」

        嬴渠梁越說越氣,眼睛都紅了。

        「我看明白了,三哥這是看魏國賺了大錢眼紅啊?也是,才短短不到一年時間,魏武卒就變成了四十萬人,也難怪三哥會生氣。」

        「廢話!再這樣下去,魏武卒怕是遲早突破五十萬之數,寡人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收回河西故土?莫說河西,寡人的櫟陽城都要危險了!」

        「三哥放心,櫟陽城不會危險,倒是魏嬰很快就有麻煩了。徐公正是我的合作夥伴,我與他苦心經營近一年時間,投入數十萬金,等得就是今日!遲則三月、短則一月,魏國必然起兵,不過他們的對手不是老秦,而是趙國和齊國」

        「老四,你此話當真?」

        嬴渠梁聽得雙眼發亮,山東諸國中,韓燕魯衛等國較弱,能夠成為魏國對手的也就是齊國和趙國了,若是這兩個國家和魏國發生大戰,那就不是一年半載能夠打完的,老秦坐山觀虎狼相鬥,心情必然大好。

        「我幾時欺騙過三哥?三哥有所不知,魏嬰能夠得到價格較低的海鹽,那是因為徐公按照我的計劃,在越國興建了三個煮鹽場,魏嬰要多少海鹽,咱們就給他多少!」

        「這又是為何?」以嬴渠梁和景監的聰明也是聽得莫名其妙,實在想不通白棟和徐公打得是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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