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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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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光暗之心] 陽光大秦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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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22:07: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四章【大劍師 下】
        
        
        公子順果然是個人才,抱上白棟的大腿後便很快從手下水匪中挑選了一百名水性好又肯同他遠赴越國的人,其餘人則給予豐厚的盤資遣散,從此不做水匪改做良人。

        白棟看了他給的遣散費,確實是十分豐厚,足夠這些水匪去買幾塊田地,做個老實本分的農人了。原來公子順不是沒有錢,而是個很會節儉持家的傢伙,如今花起錢來倒是十分大方,尤其待下寬厚,可見他的本性並不壞,讓白棟極為滿意。

        除了公子順這票水匪,這條水路上還是十分安全平靜的,白棟和贏姝乘坐的艨煌到達博陵後,就有田因齊親自率領的水師來接,到了靈丘才改水路為陸路。白棟與公主和白大大少爺依依惜別後,約定了下次來接她回娘家的日子,才被老婆孩子放離齊國,帶著無顓公輸直桑娃子跳蚤等人一路向越國行去。

        如今的越國雖然征戰不休,最大的兩股勢力卻是寺區家和歸未家。歸未家因為無顓的原因與白棟親近有加,不但派出了上千人的軍隊來接,其中還有綠真和猿公這兩大高手;寺區家雖然知道秦國白子是支持無顓的,卻也不敢惹怒了白棟這個強敵,因為並沒有派兵騷擾。秦國遠在西陲倒也罷了,天下人都知道白棟與齊國的徐公和公子因齊交好,越國是齊國的近鄰,這兩位大人物可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歸未大夫果然是個孤忠之臣,這老頭兒見到無顓就立即搶地大哭,然後緊緊抱著無顓的腿不肯撒手,光說還不夠,他還唱,唱什麼越國不幸、逆臣背主,老歸未無能,求世子降罪......強烈要求無顓下令打他的屁股。誰讓他是越國的上大夫呢,除了無顓之外無人可以懲罰他,屁股現在都癢癢了!

        無顓苦笑著撫慰這位赤膽忠心的老臣,心裡別提多糾結了。要不是為了恩師的航海大計、希望越國上下可以群策群力支持恩師,他才不會回越國呢......什麼王位啊,討逆啊,都沒有他搞實驗重要!嗯師都說了,人類所在的世界其實是叫做地球,是一個大部分面積都被海水覆蓋的圓球,這個圓球會自轉、也會公轉,而且就是圍繞著太陽轉的!在這個天體星系中,還有金木水火土等行星,組成了一個太陽系,可就算是太陽系在幾兆億顆星辰組成的銀河系中也不過就是滄海一粟,銀河系又算得了什麼?在宇宙中連一顆小石頭都算不上!

        原來這個宇宙是如此浩瀚神奇!人類比之宇宙是多麼的渺小啊?縱然是帝王將相,也不過幾十年春秋而已。所以他的時間非常寶貴,他要探尋物理規律、宇宙奧秘,又怎麼可能把寶貴的時間都浪費在權力爭奪中?

        現在無顓就是一個科學家,從骨子裡就看不起政客,哪怕是歸未大夫這樣的忠心臣子也讓他頭疼不已。

        好容易勸服了歸未大夫,這老頭兒又提出希望無顓可以留在越國不要走了。他都聽說了,現在世子是鳳鳴書院最優秀的學子,都已經是最優秀了,難道還不該出師麼?還不該可憐可憐老臣和越國的黎民麼?國不可一日無君啊!臣下已經命令最好的繡師為世子製作了君服,只等選擇吉時請世子登基為君!咱們現在有了秦公的援助已經不怕寺區家,只要世子登高一呼就能拯救萬民於水火!不答應?那老臣就撞腦袋、就跳海、就自刎、就上吊,反正是活不成啦!

        無顓直接就傻了,呆呆地望著白棟等人欲哭無淚;這種事跳蚤桑娃子壓根兒就不會理會,公輸直急著要拉白棟去看公輸家的造船廠呢,哪裡管到他的死活?他是為白棟來的,現在白棟不說話誰說話?無奈之下,白棟只能咳嗽一聲,厚起臉皮以勢壓人:「咳咳,歸未大夫不可!無顓是本子的學生,如今本子沒有讓他離開書院,誰能要他離開?莫非越國是不要秦國的援助、不要我這個白子幫助了麼?」

        「白子,歸未大夫不是這個意思。無顓世子畢竟是越國王儲,你總要為他定個歸國的日子啊,這也是越女門與白子的約定吧?」

        綠真聽不下去了,忍不住要為歸未大夫說話,同時暗指白棟不該留住世子不放,有違當初的約定。

        白棟臉一紅:「此事再議吧......也不是我要強留無顓,是無顓自覺學業未成不肯離開,難道我這個做先生的還要將他推出書院不成?對了歸未大夫,我請你尋找的冶鐵聖手可曾找到了?」

        吳越自來就是冶鐵高手輩出之地,名氣最大的就是歐冶子和干將莫邪。秦越交好之後,在嬴渠梁的要求下,越國也有不少名匠入秦,只不過越人也不是傻瓜,最好的冶鐵鑄劍師還是留在了越國,有些是綠真和歸未不想放入秦國,有些則是隱於林泉之間,就算一國君主和蓋世遊俠去求,也未必肯見。

        本來白棟對幹將莫邪這樣的神話是有些狐疑的,後來在博物館見到一柄在湖北江陵出土越王勾踐劍。該劍出土時完好如新,鋒刃銳利,劍身滿佈菱形花紋,還有用鳥篆刻鏤的銘文-越王鳩淺自作。

        經燕京鋼鐵學院等用質子 x射線螢光非真空技術分析得知,這把劍居然是用相當純粹的高錫青銅鑄成,在劍身的黑色花紋中含有錫、銅、鐵、鉛、硫等成分,鑄造工藝非常的高超。從這一考古發現來看,歐冶子鑄寶劍應該並非神話,早在公元前四五百年,華夏人就已經開始使用化學方法鑄劍,而此時的歐洲還停留在尋找純度較高的塊煉鐵、然後煉製那種劍身短粗、用久了還會容易彎曲的所謂鐵劍......

        白棟對此是好奇無比,既然來到了距離大劍師不遠的時代,自然要尋找歐冶子或者干將莫邪的後人了。

        而且要航海僅靠經緯度測量和能夠抗擊風浪的大船是不成的,在指南針發明前,只靠經驗出海的水手根本就無法遠航;平日雖然可以靠太陽和北極星指示方位,可如果遇到連續的暴風雨該怎麼辦?測量經緯度可以緩一緩,方向卻是一刻都不能錯的。

        要製造指南針就必須有磁鐵,尋找磁石礦有一定的困難,就算找到了,也要投入大量人手開採和運輸,耗費時日未免太久,所以利用地球現有磁場生產人工磁鐵是白棟能想到的最快捷也是最經濟的方法,可以這個時代的冶煉水平,如果沒有一位大師級的冶鐵高手,生產人造磁鐵簡直就是個笑話,所以在兩個月前,白棟就已經飛書通知綠真和歸未大夫,請他們代為尋找冶鐵高手,最好是歐冶子這樣的大劍師。

        「我們在會稽山深處找到了歐冶子的後人,歐冶家世代鑄劍,這一代後人名叫歐冶良,據說鑄劍之術不在乃祖之下,他曾經為南墨鄧陵子鑄劍,不過因為索要材料過多,反被鄧陵子追殺......白子滅殺鄧陵子,說起來還是他的恩人。」

        見到世子無心國事,歸未大夫也只能長嘆一聲,秦國的幫助還是需要的,他可不能得罪白棟。

        「哦?如今這位歐冶先生是在大夫的家城之中麼?」白棟大喜。

        「歐冶先生是一代鑄劍名家,歸未離也不敢勉強,幾次派人去請,歐冶先生均不肯出山,恐怕......恐怕白子只能親自去拜訪了。」

        「我去拜訪?好,好得很!」

        白棟連連點頭,不但沒有因為歐冶良不肯出山而惱怒,反倒更為欣喜,通常有大本事的人都是倨傲的,後世那位諸葛孔明不就是如此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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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7 00:02: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五章 【新式海船】
        
        
        從越國的南武城向東南三百里,就是震澤五湖的入海之口,再向東就是後世的崇明島,天然良港的所在,距離日後的華夏第一都市海城可就不遠了。=不過現在的海城連個小漁村都還不是,到處都是池塘和沼澤,到了梅雨季節,終日雲霧繚繞。這裡等閒人可進去不得,裡面有無數毒蟲不,還有兇猛的豬婆龍,經常成群結隊游出海面,與海上的鯊魚展開連番撕逼大戰......

        白棟財力再強也無法在這個時代建起一個大海城,三個月下來足足砸進了五十萬金,才在五湖入海口附近、面對著後日的崇明島建起了一個半天然港口和造船廠。

        站在港口最高的望樓上,可以盡情俯瞰五折三彎的深水良港和熱火朝天的船廠;這樣的港口規劃是這個時代絕無僅有的,公輸直這貨見一次就會流一次口水,然後就會鼓動如簧之舌來勸白棟。反正你有的是錢,只要再投入個二三十萬,這港口就能再擴大三分之一,還可以招募更多的能工巧匠加入船廠,公輸家的子弟總是有限的,如今黃河以南的公輸子弟可全都在了這裡,他們的工錢可少不得,福利待遇也要跟上,最好是一天三頓飯、頓頓都有肉吃、有酒喝......

        白棟就沒搭理這貨。他算是看清楚了,墨家也罷、公輸家也好,這些瘋狂的『科學家』個個都是天生就會增加預算的人才,千萬別讓他們知道你有錢。否則他們就會想盡方法讓你多花錢......現在造得只是木船而已,又不是後世動輒幾十上百萬噸的鋼鐵巨輪,如今這港口都已經算是高標準嚴要求了,還有擴大的必要麼?擴大船廠的事情就更不用著急了,等這些公輸家的子弟都成了熟手後再吸收外來的工匠也不遲。

        以現在的生產能力再有幾個月就能造出足夠去日本島的船了,其中還有多一半隻是『奴隸船』;將這些小鬼子的祖先當成沙丁魚塞進底層甲板就行了,能活下來的才是身體強壯有利用價值的好鬼子,又不是請他們來做大爺,造太大的船有什麼用?

        很多人不理解白棟為何如此狠心,子與是個修道求仙的。雖然要依靠白棟尋找夢中的海外仙山。卻還是按奈不住那顆慈悲的心腸,就連公子順這傢伙聽了都有些不落忍;不過白棟看破了他也不是不忍心,其實只是怕污了他的好名聲而已。

        小鬼子問題根本就不是懷柔教化能夠解決的,盛唐時小鬼子可沒少了派人來天朝禮拜。宋時華夏為天下首富之國。小鬼子更是動輒便稱天朝、見了宋人一律要叫上國大人。可等到華夏稍顯頹勢。這幫用著華夏文字、學習華夏禮儀的小鬼子就立即翻臉,不但上國大人從此變成了支~那,華夏大地也成了他們予取予求的後花園!

        『該族之狼性。蓋出於絕地矣!』

        日本島是什麼情況?孤懸海上、沒有任何資源、地震火山頻繁、遲早要沉入海底......這種地理環境決定了小鬼子的天然侵略屬性,無論你如何對他們好,如何教化他們,只要你有朝一日弱小了,他們強大了,他們就會佔有你的土地、衝進你的家中、欺凌你的姐妹!

        白棟是可以教化鬼子、也可以壓制如今的日本,其實不用他做,在明代之前華夏不都是死死壓制住鬼子的麼?可後來又如何?李世民朱元璋不是長生不老的神仙,白棟也只是個穿越者不是位面之子;既然無法保證歷史的悲劇不會再次上演,對這幫身處絕地的狼性之民還有什麼好憐憫的?

        唐人和宋人明人就是太懷柔了,跳上『天國上邦』的神台就找不到梯子下來,結果被小鬼子憑空坐大,日後才有了機會對華夏揮舞屠刀。這樣的天國上邦白棟可沒有興趣建立,現在把事情做絕才是正確的選擇,對如今的小鬼子行施霹靂手段,就是對日後華夏的菩薩心腸!

        縱然做了許多準備,這個時代發現美洲其實還是一件虛無縹緲的事情,這恐怕要付出無數精力和巨大的犧牲,白棟自所以肯下大本錢建立港口、船廠,發展航海,多一半的原因就是要提前為華夏剷除臥榻旁的這只還在襁褓中的惡狼!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白棟縱然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比起這些孤懸海島的狼性民族,西域諸戎都還可以教化懷柔,因為他們生長在水草肥美的大草原,天地遼闊心性豁達,並無絕毒之心,這是日後的少數民族兄弟;可白棟卻不會傻到與日後的小鬼子做兄弟,哪怕他們現在只是可憐兮兮的原始人。

        旁人還不覺怎樣,出身水匪的公子順見到船廠中正在建造的船體後,不覺瞪大了雙眼。先秦時代的造船業雖然已經領先時代,結構方面卻還沒有質的突破,最簡單的小船乾脆就是找根巨木挖空做成豬槽船,行於大江沿海的大船相對複雜一些,卻也不過是方正木框結構,這種結構的船體不僅是受阻面大,船速很難提高,而且遇到深海中的風浪也極易解體,在近海處還堪應用,到了大洋深處就比較危險了。

        白棟給公輸家的圖紙中第一次提到了龍骨的概念,利用了三角原理和圓形輪廓的龍骨就像是人的肋骨一樣,只要用堅硬且柔韌性良好的木料造成,外面再一層層裝上船板,抗擊風浪的能力就是普通船隻的三倍以上;而且船體更接近流線型,配合更先進科學的多層橫縱帆,船速和破浪能力也得到了極大提高;就憑龍骨和船帆這兩項發明,白棟就將戰國時代的造船工藝一舉推升到了歐洲十五世紀的水平,哥倫布當年用的船也不過如此,而且他可比不得白子這般有錢!

        越國的造船水準在先秦時代可居第一,歸未大夫和綠真自然明白這種船意味著什麼,不過春秋以降四百年,各國爭霸多在陸地,船再好又能有什麼用?這些困居『華夏村』的人自然沒有白棟的世界性眼光,他們可不知道美洲一旦被發現意味著什麼,只感覺白子果然是財雄勢大,只為對子與老頭兒的一個承諾,就弄出偌大的聲勢來,實在是太過奢侈了。

        子與在馬橋的陪同下走上第一艘下水試航的新船時,終於無法按捺自己激動的心情,白髮蒼蒼的老頭兒居然激動的滿臉通紅,站在船頭放聲長嘯,白棟很懷疑他是道家內功修養有成,不然怎麼叫聲會如此淒厲呢?握著舵盤的馬橋就會傻笑,他感覺這種圓形的舵盤比長舵要靠譜多了,掌這種舵不但花費的力氣更少,而且更為精準;這種觀點得到了公子順的大力支持,本以為白棟就是弄些體積大些的船去航海的,沒想到卻是他前所未見的新式海船,那些古裡古怪的帆一升起,公子順只覺腳下這條船彷彿化身成了有生命的神物一般,看著被船頭劈開的碧藍水面,掌控著靈活無比的舵盤,他感覺值了,如果能夠指揮這樣的船隊在大海上快意航行,似乎做一次人販子也沒有什麼。

        「有了白子的新式海船、經緯定位方法和祖先留下的海圖,是否就可擇日出海了?」

        馬橋勸了好久子與老頭兒才不嘯叫了,步伐矯健地走過來就詢問出海事宜。白棟卻是搖了搖頭:「子與先生勿急,如今是夏初時節,海上最多風雨,若是遇到幾天幾夜的風雨,你在海上又該如何辨別方向?所以我們還缺少一件可以在任何時間都可以正確指示方向的小東西......歸未大夫,派去會稽山的人可曾回報,那位歐冶先生可曾提出條件麼?」

        「這個......白子,這個歐冶良實在是太貪心了,索要的東西實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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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9 19:01: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六章 【指向神鐵】
        
        
        白棟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原來隱士高人並非如他想像中一般清高孤絕,每天餐風飲露笑指白雲就能過日子,諸葛亮其實就是個不愁吃穿的富二代大地主、張良也是貴族之後,像歐冶良這般沒有貴族出身也沒有土地的,人家就得靠手藝吃飯!

        銅三百斤、鐵三百斤、硫磺若干、汞十斤、黃金百兩、趙齊布幣或楚秦圓錢五千......

        這就是歐冶良開出的價錢,白棟真是醉了,就沒見過這樣獅子大開口的人,都不問問自己是要做什麼東西就敢開口?看看一臉無奈的歸未大夫,知道他也是有苦難言。

        越國以劍舟利天下,對歐冶子的後人自然是要尊重的,更何況這個時代的工人階級本來地位就不低,人家既然是靠本領吃飯就沒有貿然加罪的道理,別說歸未大夫不能,就算一向橫行無忌的寺區家也是不敢。答應了歐冶良?歸未大夫會心疼的,他這個上大夫的家裡也沒有多少餘糧,眼下與寺區家抗衡,到處都要花錢,百兩黃金會令他迅速破產大的!雖說這位白子是天下豪富,為了這港口和造船廠,生生砸出五十萬金都不帶眨下眼睛的,可越國受惠太多了,如今是在自己的地頭兒上,連這種小事還要麻煩人家白子?他可沒有這般厚的臉皮。

        「有趣有趣,這位歐冶先生倒是個死要錢的,我本來不缺錢。不過這次卻要一文錢不花,還要他乖乖做事,歸未大夫你信是不信?」白棟哈哈一笑:「今日就去拜訪。我要見見這位妙人兒......」

        我們也去!

        聽說白棟要去見歐冶良,桑娃子和跳蚤都是興致高昂;他們都是當代劍客,早就夢想著可以得到一柄神兵利器,聶諸也就是留在了白家莊沒有同來,否則早就衝向會稽山了。

        子與老人也是一定要去的,他是滿腦袋裝滿了神仙故事的人,干將莫邪的傳說早就灌滿了耳朵;傳說這對夫妻捨身入洪爐。都做了劍中英魂,不知可得永生否?據說干將莫邪就是歐冶子的兒子和兒媳。算起來該是歐冶良的長輩,這個貪心傢伙一定是知情的......馬橋則必須要跟著子與老人,他心中實在有些緊張,生怕恩師為了追求永生之道也學那干將莫邪舉身赴洪爐。這法子聽起來更為方便快捷,可比去海外尋找神山簡單多了。

        會稽山也就是後世充滿了神秘氣息的茅山,不過這個時代還沒有會穿牆畫符的茅山道士,吳越爭霸時期,這裡還是越國的軍事堡壘,山上有寨牆吊斗,山中有開墾了土地的山民。說是山,其實就是個人氣旺盛的居民區。

        歐冶良的劍廬就在會稽山主峰下的村中,這裡生活了足有千多越民。其中很多都是當年跟隨越王勾踐入山抗吳的勇士後代。勾踐成勢後,范蠡這個鬼靈精帶了天下第一美女施夷光跑去齊國逍遙,文仲卻被勾踐賜死。這些復國有功的勇士心灰意冷,便又回到山中居住,後人也多居於山中不出,倒是因此躲避了越國的內亂戰火,又因為很少與外人接觸,人人性格淳樸。見到白棟這樣的外來人就想拉進家中好好地招待一番。

        歐冶良雖然是個貪心的傢伙,倒也有待客之道。白棟等人剛及劍廬,就有小童迎接了出來;迎客的石桌上擺滿了各色的應時果品,居然還有上好的烘餅,做這東西可是需要飴糖和牛羊奶的,一般都是貴族才能食用,這傢伙不差錢啊?

        白棟仔細打量這位大劍師,見他身材削瘦、尖嘴猴腮,果然是一臉的貪婪之色,不覺微微慨嘆,果然能力和人品是不成正比的,誰能想到歐冶子的後人居然是如此一副模樣?

        「我聽說白子是秦國第一權臣,且為天下豪富,當年一怒誅滅南墨不惜一擲百萬金......為何白子待那賊首如此慷慨,到了良這裡,就變得如此小氣了?這真是太不公平。」歐冶良當初就是因為太過貪心,才會惹得鄧陵子大怒,揚言要殺了他,話中自然對鄧陵子不會客氣。

        打從白棟等人到來,歐冶良就在上下打量眾人,見他們手中空空頓時不悅,忍不住開口抱怨起來,也不招呼眾人坐,反叫小童收起了桌上的果品點心,只餘下幾個粗碗和一壺熱水待客。

        眾人看得面面相覷,只聽歸未大夫說此人貪婪,煉劍的本事有多大,貪心就有多大,卻沒想到竟會如此現實,就因為沒看到他要的黃金銅鐵,便連果子點心都不肯招待了?

        白棟呵呵一笑,自顧自落座在歐冶良的對面:「歐冶先生好歹也是一派名家、天下聞名的大劍師,難道因為沒有禮物就不招待客人了麼?」

        歐冶良一瞪眼:「禮物?我要的只是報酬而已!」

        「報酬?歐冶先生都沒問過我要做什麼,就索要銅鐵三百斤、黃金百兩?就算我是要鑄劍,這些材料怕是也能鑄成幾十把利劍了罷?歐冶先生就不覺得自己太過貪心?」

        「呵呵,秦國也有冶鐵鑄劍之人,相信只要白子一句話,他們都會爭先恐後的為你做事,又何必來找我這個貪心之人?要歐冶家出手就是這個價錢,若不是看在白子殺死了鄧陵子那狂徒,也算是對我有恩,材料費用還要多上一倍呢!」

        歐冶良微微冷笑:「若是白子嫌貴,那就請離開吧,恕不遠送!」

        豎子無禮啊!

        桑娃子和跳蚤都快氣炸了,見人要趕夫君離開,跳蚤不覺柳眉倒豎,正欲拔劍,卻被白棟按住了。白棟看看歐冶良,忽然放聲大笑:「好好好!歐冶先生果然好氣魄。可見是個有大本領的。不如先生聽聽我要鑄造什麼東西,然後再談價錢好不好?說不定先生聽過後,開價的人可就是我了呢......」

        「什麼樣的神兵利器歐冶家沒有煉製過?我還是那句話。材料費用少了一錢都不成,白子還是不要......」

        「我要將一塊凡鐵變化成歐冶先生都不曾見過的神奇鐵器!此物自開天闢地以來絕無僅有,一旦出世,後人當記成者大名,也就是說,歐冶先生若是幫我鑄成此物,必然會青史留名。而且名聲還要蓋過了你的祖輩歐冶子和干將莫邪!不知歐冶先生可有興趣?」

        「你是要龍淵太阿、工布湛盧那樣的神兵?」

        歐冶良看看跳蚤和桑娃子,微微點頭道:「不錯。這兩位身帶劍氣,倒是有資格用這樣的神劍。不過要煉製這樣的神劍需要十倍百倍的材料費用,需時或三五年、或七八年,失敗的可能高達七成。當然若是你能找來活人為我祭爐,倒是有八成可能會成功......」

        「人的骨頭裡含有一種神奇的物質,可以清除鐵水中的雜質,確是可使鐵質更為精純。不過這也用不到活人,骨頭也是一樣,而且牛羊的骨頭其實也是可以用的。歐冶先生說什麼用活人祭爐,這是故做驚人之語麼?」

        白棟微微一笑,利用人骨中的磷和鈣清除鐵水中的雜質其實就和煉鋼廠在鐵水中加石灰是一個道理,這種簡單的化學反應在後世連個初三的學生都能明白。可笑歐冶良卻拿來唬自己:「何況我也不是要煉這一類的神兵。就算有幾把蓋世寶劍又能如何?當年吳王有干將莫邪所鑄王劍、越王有純鈞,如今他們安在?我要鑄的是一種天地神鐵,放於盤中。鐵尖自向南方、鐵尾自向北去,無論山地草原、大漠海洋、晴日風雨、高樓地穴,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任何人有了這種神鐵,就可以憑其指示方向,永遠都不會迷路!像這樣的神物歐冶先生可曾煉製過麼?」

        「可以指示方向的神鐵?還不受地形天時的影響?你剛才說這東西只用凡鐵就可鑄成?這怎麼可能!」

        歐冶良看了看公輸直:「聽迎客的小童說,這位就是公輸直先生罷?以公輸家之能。就算可以再造軒轅黃帝當年所用的指南車,也要受到地形天氣的限制。只有在特定條件下才可指示方向。像這種可以不受任何限制的指向之物,莫說沒有見過,我連聽都不曾聽過!」

        白棟這不是開玩笑吧?

        跳蚤和桑娃子還不覺怎樣,子與老人和公輸直看白棟的眼神兒全變了;要不是當著許多人面,公輸直都想撲上來抓住白棟問個清楚,這東西如何才能鑄造出來?快說快說!

        「要讓凡鐵變化神鐵,自然是有獨特的手段。不過這是我師門秘傳,就如歐冶先生的煉劍術一般,卻是不能白白告訴他人的......「

        白棟嘿嘿一笑:「不過我雖知此物的製法,卻還要歐冶先生的冶鐵手藝,做出的神鐵才能經久耐用;所以先生如果詢問,我倒是不會藏私,只不過要先生答應我一個條件。」

        「若你真能用凡鐵製成如此神物,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走走走......快隨我去劍廬,莫要再提什麼凡鐵了,我這裡有經過淬煉的鐵母,剛好可以應用!」

        歐冶良一把拉住白棟的手,親密的就像是多年未曾謀面的老朋友;桑娃子和跳蚤忙緊跟其後,子與老人與歸未大夫也感好奇,雖然歐冶良沒請他們,也厚著臉皮跟了進來。

        在外面時還覺清涼,走進歐冶子的劍廬頓覺一股炙熱氣息撲面而來。這個劍廬足有方圓十丈的面積,正中是用火磚堆砌的劍池、池中可燃火,中有煉鍋,此時劍池中還有不少半熄半明的木炭火,持續烘烤著空空如也的煉鍋。

        先秦時就已經有了合金工藝,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青銅劍了,所以但凡煉劍,必經制范、調劑、熔煉、望氣、錘打等多個程序,其中調劑與熔煉就是在這個煉鍋中實現,說是煉劍工藝的核心內容也不為過;所以但凡冶鐵熔爐的行家。都要講究鍋不離炭,就算暫時不煉劍,也不可讓煉鍋涼了。歐冶家估計就更講究。只看他們用來護鍋的都是提前燒過的上等松炭就知道了。

        在劍池的一側,還堆放著一些浸泡在清水中的骨頭。仔細看去,其中宛然竟有人的全副骨骼,其中竟有一副還沒有剝盡皮肉、隱隱有血絲附在上面;跳蚤看過後就跳到白棟背後,掩住口鼻道:「真噁心!」

        她和桑娃子都是隨便就能拔劍殺人的劍客,可殺人歸殺人,卻也沒幹過殺死人後還要剝離骨頭的噁心事。倒是歸未大夫和子與老人神色如常。這兩個一個是指揮千軍萬馬戰場廝殺的狠人,一個是視眾生為螻蟻的半仙兒。區區一副帶血的人骨倒也不算什麼。

        「這副人骨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人得怪病死了,家中貧困無糧,我用了一百金才買來屍體......現在白子該知道我為何會索要百金了罷?歐冶家煉劍又豈是那些凡俗之輩可比?」

        歐冶良似乎在怪跳蚤她們少見多怪。白了眾人一眼,打開藏鐵庫取出了一塊淬煉過的鐵塊出來:「這雖然不是什麼百年千年的鐵母,卻也是我花費心思淬煉過的,算是上品。白子,現在該告訴我如何煉製神鐵了罷?」聽了白棟所言,他實在是心癢難熬,恨不得現在就動手鍊制。

        「那就用這塊鐵罷,我要歐冶先生將其化成拳頭大小的鐵塊,成形之後。用爐火洪煉、不停捶打......」

        「就這麼簡單?」

        「說簡單也不簡單,先生在錘煉時要讓鐵塊保持在似融非融卻又勉強可以成形的狀態,硬了不成、軟化了也不成。三十息過後。我要先生將鐵塊迅速放進這個密封的鐵盒中,不可淬火降溫,先生可能做到麼?」

        說著白棟從身上取出一個比拳頭略大的鐵盒,鑄造鐵盒的材料也不過就是普通的煉鐵,不過在盒子的首尾處,各有一根類似鐵針狀的東西。伸出足有半尺,看來極為古怪。

        「這樣就行了?」

        「這樣自然不成。還需要有其它手段相佐。先生若想知道,咱們就要談談條件了,否則在我行使手段之時,先生就要離開劍廬,不可窺探我的秘密......」

        「我說過,如果真能煉成神鐵,任何條件我都會答應!不過歐冶家向有祖訓,偷盜奸~淫之事是不可做的,想來白子也不會讓我做這些事情吧?」

        「歐冶先生放心,我只有一個條件,煉成神鐵後,我會將方法相告,只要先生去老秦做軍械司的掌爐,先生肯答應麼?」

        「白子原來是安了這心思......」

        歸未大夫聽得心中一動,忍不住看了看白棟。這不是當著他的面挖走越國的大劍師麼?不過越國現在處處都要依靠秦國,就連世子都是這位白子的學生,他也不敢有任何不滿。

        「好,一言為定!我們這就開始!」

        不愧是歐冶家的後人,歐冶良的手法熟練無比,從騰火、化鐵、分胚、到錘煉,手中一根火鉗一把煉錘揮舞如風,分出的鐵塊紅如赤漿,彷彿通體透明一般,卻偏偏又能成形,當真做到了白棟說得似融非融、卻又成形有狀,看看三十息將至,歐冶良大喝一聲:「開箱!」白棟剛將鐵箱蓋打開,他就用火鉗夾住了鐵塊,隨手一扔,便準確無誤地落入盒中!

        白棟的動作也是極快,合上蓋子後就用厚布裹了雙手,捧起鐵盒在劍廬內行走,走了幾步後,似乎是選定了一處所在,將鐵盒放置在地面上,鐵盒首尾處的針狀物一個指南、一個指北,正是對準了子午方位。

        歐冶良看得莫名其妙,這位白子捧著盒子走了幾步,然後將盒子放在地上就能成就神鐵麼?忍不住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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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0 00:10: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七章【指南龜】
        
        
        這個奇形怪狀的鐵箱子先是被內中鐵塊帶得溫度急升,而後才漸漸冷卻了下來,眾人的心情卻是越來越火熱。

        子與老人瞪大了雙眼看著白棟,剛才只有他仔細觀察過白棟,發現這小子腳下似乎是在踏定方位,那個鐵箱子的擺放也有講究;他是個修道求仙的痴人,心中自然不免多想,而且越想越是玄奇,天地奧秘、宇宙密碼什麼的,一時縈繞心中......

        過了足有一柱香時間,看看箱子和內中鐵塊已經徹底冷卻了,白棟才走過去打開鐵箱子,笑著對公輸直道:「木龜拿來。」

        「木龜......」

        臨來的時候,白棟就請公輸直做了個木頭烏龜,公輸直還曾為此奇怪,龜在這個時代是吉祥之物,送給小孩子做玩具、送給人做禮物都是可以,不過白棟還要他帶在身上,莫非是要送給這個貪婪的歐冶良?

        不過以歐冶良的胃口,要送也該送個金龜玉龜什麼的罷?一個木頭龜怕是不能令他滿意。不過白子做事向來匪夷所思,公輸直都習慣了,也沒有多問。

        公輸直拿出的木龜不過一尺見方,趴伏狀、背上的龜紋剛好將龜板分成九塊,深合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戴九履一的九宮之數,正是一隻吉祥龜。只不過這只龜的腹部中空,腹下還有一個套洞,剛好可以放在一根五寸長的圓木棍上,木棍的另外一頭卻是與一個正方形的木托連接在一起。

        吉龜壽龜禮龜眾人見得多了,像這樣一隻可以趴伏在木棍上的龜卻還是僅見。馬橋不禁摸了下鼻子:「白子。這是什麼龜?」歐冶良也是望著白棟。這小子不快些驗證神鐵。卻拿出只奇怪的木龜做什麼?又不是金玉做成的,難道在肚子下支根木棍兒就能當成送給自己的禮物不成?

        白棟笑嘻嘻地接過木龜,從鐵箱子裡取出『神鐵』放入中空的龜腹中,然後將木龜支在圓木棍上,將榫眼扣實了,這才將木龜連托盤舉在空中,鬆開了按住龜~頭的另外一隻手。

        「動了......龜~頭,不對......是烏龜動了!指向了南方!」

        白棟的手剛剛鬆開。趴在圓木棍上的烏龜就轉動了一下,等龜~頭指向南方後,這才停下不動。公子順早年做過地下的『活計』,又在水上討過生活,練就了一雙『神目』,按現代標準來算,估計得有2.0的視力,都能夠得上飛行員了。而且他久做水匪,對方位最是敏感不過,一眼就看出烏龜~頭對的正是南方!

        歐冶良死死盯著這只烏龜看了好半天。當白棟開始懷疑他就是傳說中的『綠豆』時,這貨一個箭步迅速衝到白棟面前。從他手中搶過了木龜,然後在劍廬中跑來跑去,一忽兒在北面、一忽兒在南方,眨眼間又試過了東西兩面,可無論他如何奔跑,那隻烏龜總是會適時旋轉,龜~竟是永遠望著南方!

        看到這一幕白棟也暗暗鬆了口氣,人造磁鐵的方法他也是在中學物理課上聽老師講過,其原理就是利用地球磁場讓普通鐵塊磁化;鐵塊燒紅後,溫度將會高於居里點,鐵片中的磁疇便瓦解而成為順磁體,待冷卻後,磁疇又會重新形成,此時將鐵塊按照地球磁場的方向將鐵塊一頭指晌午位、一頭指向子位,在地磁場的作用下,鐵塊中重新排列的磁疇就會具有方向性,故能指示南北。

        為了保證不失手,白棟還特別用鐵箱子將鐵塊裝入,又在鐵箱兩頭開孔、連接吸磁針,造出的磁鐵就會更靈敏、更持久耐用;而且古代的磁場遠較後世強大,又沒有各種各樣的電器磁場干擾,成功率就會更高,如果這樣還會失敗,那才是沒天理了。

        「神奇,真是太神奇了!老師,你說白子是用了什麼方法才讓這只烏龜總是會望向南方呢?」

        馬橋是個四肢發達的壯漢,腦袋未免就有些不夠靈光,第一時間居然不是去問白棟而是問自己的老師子與老人,弄得子與老人臉一紅,摸了摸鬍鬚道:「此中必有天地奧秘,非可為外人道也......」

        眾人聽得莞爾,這話說了等於沒說。歐冶良將木龜如獲至寶般抱在懷裡,一溜兒小跑來到白棟面前:「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快告訴我!」

        這貨激動的心臟狂跳,呼吸都變得急促了。他從這木龜中看到了巨大的商機,這東西可是值錢的緊,歐冶家這是要發啊?

        「慢,既然白子提出過條件,那就該只告訴我一個人,其餘人可聽不得!」

        見到白棟張口欲言,歐冶良頓時大急。劍廬裡有這麼多人,怎麼可以說講就講?連忙阻止了白棟,然後不懷好意地望著眾人。

        白棟微微皺眉,指南龜這種發明其實算不上發明,只能算是一種發現,他還沒有這麼厚的臉皮去向秦國申請專利;而且考慮到人類的科技發展,也沒想過要搞什麼技術壁壘。不過歐冶良顯然是志在賺錢,若是自己當眾說出其中的奧妙,這貨說不定真會反悔不去秦國了,也罷,就先滿足他的願望,先將這個貪心的傢伙弄去了秦國再說。秦人要雄霸天下,就必須有甲仗之利,沒有歐冶良這樣的大劍師可是不成的......

        在白棟的要求下,跳蚤她們憤憤不平地離開了劍廬;白棟笑著看了看求知若渴的歐冶良一眼道:「其實也沒什麼離奇的手法,像你那般化煉鐵塊之後,只要將這鐵塊放於子午方位一炷香的時間,便有了指示方向的效果......」

        「就這麼簡單?」歐冶良皺眉想了半天:「可這是為什麼?」

        「因為我們所在的世界上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稱為磁場,通過化煉鐵塊。鐵塊就會被磁場影響。從而指示南北方向。不過一定要將其放置在子午位上。否則也是沒有作用的。其實用不用那個鐵箱子都是一樣的結果,不過有了這個鐵箱,會使成功率更高,效果更佳而已......」

        「也就是你根本沒有做什麼,就騙我去秦國?白子,這恐怕有些不公平罷?」

        「是麼?可是我如果不告訴你其中的道理,憑你自行摸索發現,不知要多久才成?歐陽先生。有時發現一個秘密是很不容易的,這需要智慧,如果不能通達**,就算你一輩子冶鐵鍊劍也造不出這樣的指向神鐵。而且類似的發現我還知道很多,如果歐陽先生肯去秦國做軍械司的大掌爐,你我日後自然還有許多切磋的機會,比如是否可以將柔軟的煉鐵硬化、讓它變得比青銅更為鋒利耐用?是否可以煉製出一種新的金屬?讓它遠遠超越青銅和鐵?青銅器和鐵器時間長了都會失去原有的光澤,鐵器如果不時常擦拭還會生鏽,我們是否可以煉製出一種永遠不會失去光澤、不會生鏽的金屬呢?我不相信歐冶先生會對這些不感興趣。」

        「比青銅更鋒利,永遠不會失去光澤、還不會生鏽?」

        歐冶良呆呆地望了白棟邊天。良久才深吸一口氣,面色竟然有些潮紅:「我答應你去老秦!一定要去。誰也休想阻攔!」

        「哈哈,我保證,歐冶先生若來老秦,我與君上必待先生為上賓;日後先生之名將傳播天下、遠及後世,甚至超越歐冶家的先祖名匠!」

        就如同後世的瘋狂科學家一樣,一旦有了更好的東主、更好的研究條件,更高的科研目標,國家之別和民族之情就都不算什麼了,何況歐冶家本來就對戰火頻仍的越國沒有多少歸屬感,因此歐冶良是說走就走,對越國沒有絲毫留戀。

        連人都是秦國的了,這劍廬中的材料成劍自然也就歸了老秦,歐冶良這次大方得很,不但桑娃子和跳蚤各得了一柄他親手鍊成的寶劍,就連馬橋都得了一對鐵連枷。

        這對連枷比馬橋先前用的狼牙棒可是好多了,通體都是用歐冶良淬煉過的精鐵鑄成,兩個錘頭看似不大,卻比同體積的青銅重了許多,隨時輕輕揮出,就可觸石成粉。馬橋興奮地耍了一套枷法,招法大開大合,竟與桑娃子走了三十多個回合也不落下風;當然桑娃子也是愛他性格魯直,又愛惜剛得的寶劍,並沒有用出全力,不過也可見這對連枷的厲害。

        有了指南龜後,白棟的航海計劃就正式提上了日程。現在只等第一隻船隊所需的海船建成、水手學習基礎理論後即可出海;在白棟的金錢攻勢下,公輸家子弟估計再有兩個月就能造出所需的一艘主船和三艘用來販運鬼子祖先的『豬仔船』,難題主要是在水手的培養,一般的水手只需要進行一系列的水上訓練,能夠利用指南龜辨認方向就成了,負責操舵、操帆的水手以及船長大副這樣的角色則需要統一學習定位經緯度、結合經緯度辨識海圖、以及應對海上突發情況的方法,理論內容由白棟帶來的書院優秀學子教課,水上的實踐內容則要拜託公子順這個曾在海邊混跡過,熟悉海性的水匪頭子了,另外歸未大夫手下也有善於水戰的將領,有他們幫忙,要訓練出一隻可以遠航日本島的水師也不算什麼難事。

        歸未大夫表現的很熱心,第一批水手組成除了子與老人的部分族人外,骨幹力量則是部分白家老軍和公子順的手下;此外還必須要有登陸作戰欺凌鬼子祖先的『海軍陸戰隊』,白棟準備等徹底打通這條海路後,才逐漸從老秦精銳中挑選,如今卻是缺乏人手,歸未大夫主動為船隊提供了五百精兵。

        這些都是水戰經驗豐富,同時又在越國內戰中經受過血火鍛鍊的精銳越軍,對此白棟自然是笑納了,順便為越國王室捐助幾萬金,那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

        站在港口碼頭上,白棟望著成包的糧食和清水被運上整齊排列在港口內的四艘海船,竟有些壓抑不住的激動;如果不是嬴渠梁一天三封飛鷹傳書要緊急招他回老秦,真想親自參與這次航海,第一個踏上那塊罪孽深重的土地啊......

        不過以三哥嬴渠梁的穩重,居然會一天三封急信相招,而且不肯在信中透露是何事,只怕真是有大事發生了,白棟也只能強壓住做一回先秦時代哥倫布的衝動。

        「白子,糧食清水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備了雙份,足夠遠航數千里,不過船艙空間有限,剩下的空間不如帶些活羊活豬,兄弟們到了海上也好吃個飽,你卻不讓多帶肉畜,弄了許多炒乾的秋菘和豆子做什麼?炒乾的秋菘也是人吃的?豆子吃多了只會放屁,太難受了......」

        子與老人和馬橋站在一旁遠望海面,似乎有無盡的瑕想,公子順則在不滿地對白棟嘮叨,這次遠航,子與老人是船長,他是白棟說得什麼『大副』,既然如此,子與老人既然不過問這些雜事,就該他做主嘛,可這位白子卻偏偏要如此強勢,一定要船隊帶上炒乾的秋菘和無數豆子,這不是瘋了麼,那些東西有誰會愛吃?

        「到了海上後,炒乾的秋菘要多吃,豆子用清水泡出芽來,燉肉吃味道極佳,更要每天都吃才好。相信我,久在海上的人會很容易得一種奇怪的『血病』,一旦染上,無藥可醫!常吃這些秋菘和豆芽,可以保證你們不會染上這種血症!」

        就算到了21世界,壞血病也應該早早預防、卻很難根治,歐洲在大航海時代不知有多少水手因為長期缺乏維生素而染上這種病死亡,白棟要發展大航海,可不是要華夏人集體大送死,所以從一開始就要求航海者堅持服用蔬菜和豆芽。

        公子順看了眼豎立在船頭的指南龜,點點頭道:「就聽白子的,我以後拿干秋菘和豆芽當飯吃。」

        白棟笑著看了他一眼:「也不用吃太多,豆芽吃多了也是會放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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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0 23:39:55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eolian 於 2014-12-22 19:00 編輯

第三百五十八章【你要割誰的鼻子?】
        
        
        風蕭蕭兮渭水寒,白棟可萬萬沒想到在這個大夏天,自己居然有了荊軻一般的感受;當然這個荊軻不是他白子,而是那個趁著自己不在,就攪起了一天風雨的衛鞅!

        坐在嬴渠梁的艨煌君舟上,白棟的視野比岸上人大概要高出了三層樓,一眼望去,只見自上大夫甘龍以下,老秦朝中百官幾乎都到了!這樣浩大的場面是來迎接自己麼?縱然是權傾朝野的白子似乎也不應該有這種待遇啊,別說是他了,就算嬴渠梁君駕出動,也不見得次次都要群臣迎接,這種事情在西周時期是要被天子下書訓誡、各國諸侯指著脊樑骨數落的......

        老秦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想到嬴渠梁一天三次飛鷹傳信急招自己回秦的事情,白棟的臉色就是一沉。

        舷梯搭上,不等白家衛士先下船列開陣勢白棟就在跳蚤和桑娃子的保護下走下船來,第一個衝上來的居然不是老甘龍,而是本該在秦宮中相夫教子織毛衣的國夫人卜戎異。堂堂的國夫人也不避嫌了,衝上來一把抓住白棟的手道:「白家叔叔,你回來就好了,快救救大伯!」

        「公子虔出事了?」

        白棟猛然轉頭望向了站在卜戎異身後的景監,如今這貨做了左庶長府的副將,也不見他沒事兒就跑來白家洗花瓣澡了,據說在一次變法中四處收繳老貴族的田地,遇到敢抗拒不從的,直接就綁了殺頭......看來衛鞅的個人魅力還是極為強大的,這才不到兩年的功夫,景監就像歷史原本記載的那樣,成了衛鞅最得力的助手。

        也是自己最近諸事纏身,實在是疏忽了,怎麼就忘記了衛鞅正是在第二次變法時鬧得天怒人怨?上次看過了衛鞅送來的二次變法條款,雖然有些擔心法令變化過激,會引起諸多矛盾,卻也想到自己外融西域、內聯齊越,不是一樣渴求老秦快速變強麼?以為如今的秦國有了自己,衛鞅很難大權獨攬,手段也該溫柔一些才是,怎麼自己在越國呆了兩個月,這貨就攪起了一天風雨,讓君上都無法決斷?

        「平安郎你不用看我,這次我是站在左庶長一邊。公子虔身為大公子之師,大公子有錯,該當嚴懲於他!」

        「什麼?大公子不過三歲而已,你讓公子虔如何盡責?難道他會錯到令大公子放下奶瓶改拿刀槍?三哥,你要把話說清楚。」(嬴渠梁應該是二哥,前面有誤,抱歉抱歉)

        白棟還真是奇怪了,歷史上公子虔被衛鞅割了鼻子,確實是因為贏駟犯錯,可那時贏駟已經是個十歲的少年,是被封地老族挑唆,這才會得罪衛鞅觸犯國法。可因為自己的出現,衛鞅二次變法的時間比歷史記載早了最少七年,現在的贏駟還是個剛斷奶不久的孩子,如何又會犯錯得罪衛鞅?這不是瞎扯淡麼!

        「柱國所言正是,大公子如今不過是個三歲小童,縱然國法森嚴,也不該加於其身,公子虔哪裡來得教導之罪?再說君室初蒙之師,也算不得授業恩師,如何又該為學生擔責?衛鞅要立法森嚴,自己得罪了公子封地的老族族長,又引起西域戎人不滿,如今卻要以公子虔立威,如何能夠服眾?」

        敢稱白棟為柱國的,也就是當初為他賜字的老甘龍了。甘龍表現的很激動,語速都比平時快了最少一倍,而且他話中包含的信息量太大,連白棟都有些聽得莫名其妙,怎麼又有西域戎人牽扯進來了?不過君室中為公子們指定開蒙之師,這不過是習慣使然,如今贏虔還沒被嬴渠梁封為太傅呢,無論出於什麼原因,衛鞅要追究贏虔這個老師的責任都有些說不過去......

        「甘伯伯,此事怎麼又與西域戎人有關了?是那些被老秦僱傭來的西域人麼?他們只是在老秦的毛線坊做工,如今又會牽入其中?」

        白棟眉頭大皺,屈指算來距離第一批西域戎人進入秦國已經過去了半年多的時間,有些西域戎人回到西域後,個個都說老秦是個好地方,賺錢容易,是有志男兒的樂園......如今第二批、第三批戎人已經陸續來到老秦,同時老秦與西域的交流也開始從最初的殺伐威懾和商業引誘進入了蜜月期。

        現在書院的學子會在幾位列師的帶領下,每年抽出一個月的時間,去到西域草原做實習,孔子、墨子、老子、白子......各家的學問、基本算術、甚至是種植養殖技術,都會無償教授給西域戎人;學子們固然因此得到實踐、開闊了眼界,西域諸戎也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觸摸到了華夏的文化。

        文化入侵已經在白棟的計劃下開動了,歷史上一直到明清時代都還處於封閉狀態、甚至是敵視華夏的西域人如今卻像是一個活力四射的卵~子、正在華夏精~子的撞擊下逐漸失守......

        「走吧,甘伯伯慢慢告訴你......哎,衛鞅志在強國,我原本也是看好他的,卻沒想到這就是只猛虎。」

        甘龍忽然深深看了白棟一眼:「是你放出了這頭猛虎,這次就看你如何將他收入牢籠了。」

        「衛鞅始終是個人才,既然是猛虎,就該用其威勢、放出去咬死敵人,收入籠中不是可惜麼?甘伯伯放心,這件事我會妥善處理的,君上礙於國法親情不便出面,我這個做臣子的自然要分君之憂,何況還有我對公子虔的一個承諾......」

        想起當日初入櫟陽時,為了滅殺衛無害,自己曾經答應公子虔日後幫他免除一場血光之災,本以為今日的老秦已非歷史上的老秦,這個承諾也不會有兌現的機會,卻不想歷史的車輪並沒有偏轉太多,衛鞅終於還是盯上了公子虔。

        白棟搖了搖頭,分辨不出這是歷史的宿命還是冥冥中真的自有安排;衛鞅你太幸運了,我這不是救公子虔,而是救你!

        ***

        趙良戴著個兩層氣死雨的斗笠,披一身厚厚的蓑衣,從滂湃大雨中走進白家的院子。開春時他就帶著國府和白棟共同籌措的數十萬金去治理渭水了,如今到了雨季,正是驗證他治水成功的時候,頂著連綿不絕的滂沱大雨巡查了幾段最容易破洪的河段,結果讓人欣喜萬分,往年這些最容易出事的河段經歷過這場大雨的考驗,他可以驕傲地來向白棟匯報了,有了這實打實的成績,再要些錢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現在白遲看到趙良就沒好臉色給他,什麼人啊,每次來白家除了要錢就是要錢,當這裡是老秦的稟庫呢?君上那邊要變法、要強軍,拿不出多餘的錢糧你就來找咱家左更要?這是什麼道理!趙良卻是臉皮極厚,笑嘻嘻地走到白遲面前:「還請老管家回報一聲,趙良要求見白子。」

        「我家左更可沒時間見你,左庶長來了,談得是舉國牽動的大事,你還是回去吧。」

        「呵呵,看老管家說的,趙良為國治水,這也是舉國牽動的大事......等等,你說得是左庶長?可是關乎公子虔要遭受劓刑的大事?」

        年僅三歲的小贏駟犯了錯,衛鞅為了推動新法,說是要割公子虔的鼻子,這件事整個老秦都知道了。不過好在如今的秦國多了個白子,嬴渠梁雖未公開反對自己的變法大臣,卻將這件事硬生生按了下來,只說要等白棟回來商議;衛鞅當初是得白棟推薦才得以進身,白棟對他算是有知遇之恩,嬴渠梁既然抬出了白棟,他也只能等待。

        「趙先生的消息倒是很靈通。」白遲似笑非笑地望著趙良:「你還堅持要見我家左更麼?」

        「要見。不過我會等那衛鞅離開後再求見白子,老管家,很久沒喝到白家的香茗了,就不給我來一碗麼?」

        「你這個厚臉無禮的傢伙啊......」看著滾刀肉一般的趙良,白遲也只能苦笑搖頭。

        「你要割誰的鼻子,公子虔的?衛鞅!你忘記了公子虔是什麼人?他是大公子的啟蒙親師,他是雄懷大義寧失君位也不與今上爭奪的秦國良公子!他是曾經大力支持你變法圖強、為你後盾之人!」

        桌上的茶水已經涼了,白棟卻沒有心情喝一口,只是冷冷地望著衛鞅:「變法是好事,可手段一定要如此酷毒麼?我當你是越女樓上的故人,這才向君上推薦你做變法大臣,可我這才離開了秦國幾天?你居然就攪起一天風雨,這樣做對得起我?對得起君上?」

        「衛鞅眼中只有老秦,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強大老秦,不負君上和白子的信任!」

        衛鞅盤膝坐在白棟對面,面色平靜,竟沒有半分激動,彷彿是在講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大公子只有三歲是不錯,可他卻與君室所有成員一般,擁有自己的封地和老族。衛鞅第一次變法,只是剝奪了普通貴族的封地井田,卻因為種種顧忌,不曾觸動君家的利益,這樣是不公平的!所以在二輪變法中,衛鞅才會提出除君上的田地之外,一切君室成員的封田都應收為國有,改秦國之地為私田,可買賣交易,讓平民也將擁有土地,如此才能激勵他們為國效命,快速強我秦國。當初白子和君上可都是支持的......」

        「這件事還不夠清楚麼?大公子年幼無知,可他封地上的老族鬧起事來,他就是有錯。老秦法令不治孺子,國夫人和大公子的啟蒙之師就該擔責,難道白子是要我放過公子虔,然後去割下國夫人的鼻子麼?」

        「如此說來,還是你讓步妥協了,忍辱負重了,受委屈了?」

        白棟看了看衛鞅,連連搖頭道:「既是富國強兵之法,君上和我自然要支持,不過法令是死的,人卻是活的。衛鞅,你變法之心過急過燥,我聽說你為了破除老秦分業不分家、舉家共處的陋風,居然斬殺了過千人?老秦的這種風俗是有不好,既不利於國家賦稅、更是異族戎狄之風,可是也應該緩慢加以引導才是,像你這樣動用重法,可知道已經觸怒國人,背後罵你是衛屠夫麼?」

        「罵就罵!既然法令沒有問題,用何手段都是我的事情,衛鞅不怕!」

        「好一個不怕!我已經從上大夫和景監那裡瞭解了整件事的經過。大公子封地上的老族確有不當,為了保住他們的利益,多次在國夫人面前進饞獻媚,挑起事端,而且還推出了那些剛來老秦落戶不久的西域戎人.....可你難道不知老秦如今的國策在西方麼?君上與我苦心經營,這才引得無數戎人入秦,假以時日,他們遲早都會成為我老秦之民!那些老族看出戎人頭腦簡單,一番相交利誘,才讓那些主動落籍老秦的戎人起而反對你的新法,此時你就該因勢利導,安撫戎人,懲治老族,如此一來君上和我都好支持你。可你是如何做的?你查案就查案,居然一查就查到了大公子和國夫人的頭上,還算你不傻,知道不可懲罰國夫人,於是便要借此事割去公子虔的鼻子,以為就此可以立威,讓天下人敬服?是也不是!」

        白棟冷笑一聲:「衛鞅,你的新法沒有錯,此事也是責在那些封地老族,可你的心卻歪了!為了迅速成就你變法大臣的威名、成就你的理想、擺脫我的影響,這才故意要借公子虔立威!你不過是以為公子虔沒有得到君位,以為君上雖然待他親厚,卻畢竟會有所提防;又以為君上一心變法,就算不當眾支持你,也決然不會反對你,所以才會有恃無恐、故做清直,還想著要博一個史官筆下的有為直臣是也不是?」

        衛鞅這個人有心機有手段,也有為了變法不顧一切的精神,可他最大的弱點就是手段殘酷、為達目的不惜一切代價。在懲罰公子虔一事上,確實是存了小人僥倖之心,可他就算能瞞得過嬴渠梁,又怎能瞞過白棟這個穿越者?

        被白棟一眼看破了心事,衛鞅也不覺面皮一紅,不過他是個辯才無礙的人,就算被人抓住痛腳也絕對不會承認:「白子看錯衛鞅了,我的眼中只有法令,管他大公子是得勢還是失勢?」

        「我看沒看錯你的心中自然明白,現在我要告訴你,你是當真看錯了公子虔。你以為我只是為了君上和國夫人的面子,才要幫助公子虔麼?我這是在幫你!衛鞅,左庶長!你為老秦變法圖強,日後在別國還有去路麼?難道你也想落個在老秦沒有下場?」

        「我......」

        衛鞅猛然抬頭,看到白棟充滿責備卻又不乏關心的目光,心中不覺一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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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2 00:51:12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eolian 於 2014-12-22 19:10 編輯

第三百五十九章【覆水難收】
        
        
        光著屁股暴露在陽光下的感覺很不好,衛鞅現在就是如此。`

        這兩年他一直很鬱悶。在他人眼中,老秦左庶長的經歷當真算是一帆風順,有權傾老秦的白子推薦、有君上信任,平步青雲做了老秦的左庶長,還有景監這種君前近臣為其臂助,一朝推行變法,老秦風雷湧動,這還不夠讓人羨慕麼?

        可衛鞅卻是有苦難言,志存高遠的他永遠都是盯著比自己更強的人比較,比起那個創立新文字新詩體、以一己之力開創鳳鳴書院、而後又經略西域引人側面的白子來,他這點成績算個屁!就連一次變法時平滅孟西白三家之禍,也是多半靠了這位白子的力量,現在櫟陽人都在暗中說他衛鞅是靠了白子一力支持,新法才能得以順利推行的。

        以衛鞅的性格而言,這不能忍啊?可是又不得不忍;每日兢兢業業為君主謀、為老秦謀,可他所做的一切卻都要掩蓋在白棟的光芒下,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衛鞅之名何時才能轟動天下?讓天下諸侯列強提到秦國第一個想到的不是白子,而是他左庶長、衛子?衛鞅知道自己需要一個機會。

        白棟現在瘋了,老秦國力未強、河西未收,他卻跑去越國建什麼海船,要搞什麼航海?不過這個長期壓在他頭上的強大人物終於暫時離開了老秦,衛鞅感覺機會終於來了,二次變法一定要在白子歸來前順利推行,讓老秦人也看一看。我衛鞅就算沒有白子的幫助,也一樣能夠做成此項大事!

        大公子贏駟的封地老族鬧起事來,還牽動了一些落戶老秦的戎人。這真是再好也不過了,老族和戎人被抓起來足足有幾百人,衛鞅還不肯罷休,終於橫下一條心、壯起膽子望向了公子虔!他可不認為嬴渠梁有多麼信任這位大哥,否則又怎會逐漸剝奪贏虔的兵權?又怎會讓贏虔從兼職的大司寇漸漸成為司情捕盜的真正首腦?天下為君者就沒什麼親情可言,動卜戎異或許會有危險,動一動這位前朝大公子只怕還是一場功勞呢。

        雖然贏駟還小、贏虔這個啟蒙之師實在有些冤枉。不過學生犯錯老師受罰也是合乎律法的,而且贏虔的地位特殊,割掉他的鼻子最好。到時滿朝臣子都會噤若寒蟬、老秦國民都會誇獎左庶長有擔當有氣魄,是一位變法強人!衛鞅之威,當立於贏虔也,就算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白子。怕是也做不成如此大事罷?

        正如白棟說得那樣。衛鞅很聰明,可惜心卻歪了;一代變法大臣也學會了『吃柿子揀軟的捏』,這就是一個悲劇!

        這樣的心思就連嬴渠梁也不曾看穿,只以為衛鞅心性孤直,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法派,這次要對大哥施以劓刑,也是為了豎立新法威嚴;所以嬴渠梁雖然不忍治罪贏虔,卻也沒有明確反對衛鞅。就是怕冷了他一片火熱為國之心。

        衛鞅卻萬萬沒有想到,白棟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想起這位白子在秦國的聲望權勢,不由心中一顫,冷汗頓時浸濕了後背。他在白棟離開秦國的這段時間內仗著嬴渠梁的寵信推行二次變法,恍然已成了國君之下第一人,險些就忘記了秦國還有一位白左更,甚至以為白棟也不過如此,自己若得機會施展,要超越這位白子也不是什麼難事,如今卻是見識到了白棟的厲害。

        「白子,我......」

        朝堂上要稱白左更,衛鞅一口一個白子,那是把自己放在了書院列師的位置上。

        「相信我,我是在幫你。公子虔不是可口的軟柿子,相反卻是一位人傑!君上對這位大哥或許曾有忌憚,可是自從讓贏駟拜他為啟蒙親師之時,這種忌憚也就如煙云飄散。公子虔外粗內細,卻偏偏心性豁達,這樣的人也是好招惹的麼?如今他就是大公子啟蒙之師,大公子日後長成,無論成就多大,都要親近厚待於他,你日後的權勢如何?」

        白棟微微一笑:「好教你知道,國夫人與我的夫人交厚,已經幾次托苦酒帶話給我,是待贏駟滿了六歲,就要我做他的老師......我可是已經答應了......你日後又會如何呢?」

        「白子要做大公子的老師......」

        衛鞅這次是真的怕了,明明是三伏大熱天,王公侯子把扇搖的天氣,居然感覺到一股涼意透骨而出!想差了,這次當真是想差了!本以為君上正當青壯,太夫人又不喜本是義渠王女的卜戎異,而且贏駟降生之日險些害死了母親,並非國之祥兆,所以他是不太看好贏駟會成為世子的,這才敢借贏駟之『罪』懲罰公子虔,要做天下第一個對君家公子動刀的名臣!

        可白棟居然要收贏駟為學生?這還了得!白子在秦國是什麼地位?那是與君上在私下裡都要稱兄道弟的人物,若是在過得一二十年,在秦國的威望更是無人能及,若他收了贏駟為弟子,日後贏駟只要不造反,這個世子的位置就算是定了,日後就是秦國新君!到了那個時候,贏駟會放過他衛鞅才怪!

        「還知道害怕就好,執法者當有無畏之心,可若是自高自大,以為天下人皆在你的囊中,只怕早晚有一日會作法自斃!公子虔你惹不起、也不該惹,用劓刑這種刑罰來懲罰他,更是其心當誅!不過君上現在還不明你的心思,你又是我向老秦推薦的人,我自然要給你機會......這件事就此算了,立即釋放公子虔和那些落籍老秦的戎人。那些西域戎人不過是看不慣你改風易俗的新法,他們畢竟剛剛來到老秦,還想著日後接來家人一同在老秦生活呢,你卻要將他們與父母兄弟分開、讓他們做兄弟的不能同睡一個妻子,這怎麼能行?西人東漸、壯我國力,這是君上與我定下的大計國策,誰敢破壞,就是我的敵人!」

        「白子,新法要移風易俗,不只是老秦的陋習當改,也是一種為老秦增加賦稅的手段,難道那些戎人就有特權?這樣老秦人會不服的......」

        「這個你不用擔心,西域戎人遠來是客,既非華夏族群,當然也要另立新法。咱們華夏人又什麼時候與客人計較過?你只要在新法中加入一條,凡新入老秦的西域人,皆有兩年時間適應新法,不需分家別業,咱們老秦是華夏大族,自不可與少數民族兄弟比較公平......」

        白棟笑道:「除此之外,還要告之老秦國民,今日新法破除陋俗,正如當日老秦牧民西陲、而後定國為周民矣......但凡歷史之進步,必有所棄、方有所強、乃有所得。其得者,秦之強、民之富、天下之驚矣......糾糾老秦尚可共赴國難,何論分家別業?新法推行初期,凡響應者,國府當獎勵錢糧,若有分家後沒有房屋居住、田地不足者,國府還將為其解決住房、分配土地......」

        莫是先秦時代的華夏人,就是後世的漢人、現代人,畢生所求的也不過是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而已。現在老秦可不缺土地,白棟就有自家開設的石灰場,名為石灰,加入粘土回燒後其實就是水泥,造房子還算是問題麼?這種事花不了幾個錢,嬴渠梁心中自然有數,不會讓白家白白付出的。

        「還是白子有辦法......」

        衛鞅現在是越想越後怕,哪裡還有先前的冷靜模樣?望瞭望白棟,有些艱難地道:「可是......可是我已經宣告國民,要對公子虔施以劓刑,君上也只是將行刑日期改成了本月初十,如今只有三天了,這發出的命令,可讓我怎麼收回呢?」

        「你現在也知道後怕、也知道覆水難收的道理了?」

        白棟看了他一眼,嘆息道:「覆水難收也得收,不得我就麻煩一些、君上和老秦眾臣也費些心思,想想該怎麼幫你收回這盆覆水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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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4 00:5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章 【龐涓無雙】
        
        
        公元前359年的秋天發生了很多事情。[因為沒有得到秦越人三次提醒、大膽服用神仙藥的田午比歷史記載早死了三年,齊國世子田因齊在秦國、楚國、趙國的支持下,同時還得到范家商社和徐家商社力保,毫無爭議地等基為君;在討論田午廟號時,日後的齊威王顯露了崢嶸,渾然不顧死了三百年的姜小白地下有知,力主將父親的廟號也定為『桓公』。本來在一國中是斷斷不會有兩位國君使用同一廟號的,可如今的齊國是田氏代齊後的齊國,哪裡還會管什麼避諱不避諱?

        齊國變天了,最開心的卻是嬴渠梁這個國舅爺。『國舅爺』現在提起這件事就會對白棟擠眉弄眼,他心裡可是清楚的很,贏姝有了這個孩子,白棟是萬萬不會撒手不問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況田岳本來就應該叫白岳?有了白棟看顧,日後的齊國還不是要落在自己外甥的手中麼?秦國和齊國本來就十分友好,日後更是舅甥之國,從此東西呼應,天下在望矣!

        同樣是這一年的秋天,兩隻艱難飛越大海的金鷹帶回了子與老人和公子順的消息,據他們在指南龜的指引下,已經成功抵達了子氏先祖描繪的神仙島,這裡原來也不儘是黑風和地火,也有蔥綠色的美麗森林和各種各樣的動物,不逢地火噴發、地龍翻身的時候,也是安靜美麗的。

        子與老人果然沒有找到仙人,不過他還是固執地認為只要在這種充滿洪荒先天之氣的地方呆下去,遲早就能摸到登仙的階梯;馬橋也是這樣認為的。不過他耐不住性子學子與老人那般參悟修道。最多唱唱道情歌自欺欺人。踏上這個大島不久。他就和公子順這個盜墓賊加水匪頭子一起,開始了捕獵『野人』的行動。

        眼下的日本野人還只會『哇哇』亂叫,沒有文字、音樂和社會組織,還只是以家為單位居住在山洞內。他們的平均壽命不會超過十五歲,十二三的就已經算是『老人』了。

        對這群光屁股猴子公子順和馬橋談不上什麼好惡,不過白子既然交代過要將這些野人捕捉回去做奴隸,那就一定是有道理的,只是這些傢伙都是吃生肉的。個個身上覆滿了半尺長的黑毛,男性倒也罷了,用來做苦役不用個個都是小白臉,女性就沒辦法看了,個個都是母猴子一般......這樣的野人會有人出錢購買?公子順是不怎麼看好的,不過白子既然交代了,那就照辦便是,他和馬橋現在都找到了一種高等文明欺凌低等文明的快感,這會讓人上癮的。

        對於馬橋和公子順的『狩獵活動』,白棟基本沒怎麼上心;因為結果是顯而易見的。五百名武裝到牙齒的精銳士兵對上一群穴居人的戰鬥不會有任何的懸念。

        道德感和罪惡感就更不必有了,自有人類歷史以來。那都是成功者才有資格玩弄的東西;華夏最缺乏的是什麼?不是溫良恭儉讓,而是足夠的侵略性!把自己當成一隻綿羊只會引來無數惡狼瓜分華夏。

        日本猴子在物質層面可以解決老秦人力不足的問題、可以讓白棟毫無罪惡感的去驅策他們搞一搞早就備案的『能源大改革』,可他們真正重要的作用卻是培養華夏人的『狼性』。大航海是什麼?大航海的本質就是侵略、掠奪、是高等文明強~奸低等文明的過程!既然這個世上遲早要出現一個『日不落帝國』,那還不如是華夏、是大秦!

        昔日那個小山村中的大男孩變得成熟了,當年那個只知道摟著妹子講故事給她聽,眼中只有一個小家和一個屹石村白族的大男孩成功蛻變成了天下聞名的白子;就算是一頭豬有了這樣大的境遇改變,它的目光也該從豬圈延伸出去,越過眼前的小河溝、小山樑,然後放眼身處的大世界,更何況是白棟?

        白棟的目光已經越過日本島、遠及太平洋和未來的美國西海岸,這個世界熟悉而又陌生,上一世在地理課上就學習過,這一世卻要由他來發現新大陸。這一世的殖民者將不再是西班牙、葡萄牙和英國人,上一世與大航海時代擦肩而過的華夏該當是這一世的主角了!

        不過在白棟向東展望的時候,也有一個人正站在邯鄲城下,看著這座幾將被戰火摧毀的城池冷笑不已;當魏國和趙國的戰士在城頭上捨死拚殺時,他便將目光望向了更東面的魯國、齊國、南方的楚國,最後終於望向了秦國。

        這個人就是龐涓,天下無雙的龐涓。

        白棟還是忽略了蝴蝶效應帶拉的可怕後果。歷史上的圍魏救趙和桂陵之戰比現在最少晚了五六年,那是因為在公元前355年以前,魏國的霸主地位不可動搖、沒有任何國家敢於向魏國挑釁,魏國更沒有因為白棟的種種手段而陷入經濟危機,在國家內部,公子昂和惠施還可以箝制龐涓這個戰爭狂人。等到魏國發現山東諸國開始變得強大、戰爭已經不可避免時,邯鄲已經成了隨隨便便就能駐守兩年以上的天下第一堅城、齊國也在田因齊『重賢臣、遠小人、獎墨昭、烹貪腐』等一系列改革立法的漂亮手腕下走向強國之林,而且這個時候孫臏也來到了齊國......

        白棟為了給老秦爭取發展的時間,過早挑起了中原大戰,拯救大軍師孫賓也遠遠比隨便拯救一個『大兵』來的影響巨大。現在公子昂和惠施已經制衡不住龐涓了,因為魏嬰的眼睛比龐涓更紅、更瘋狂!眼下的邯鄲城還遠遠比不上五六年後的堅固、齊國還只是個二流國家、孫賓還不叫孫臏,如今正樂呵呵地帶著他的弟子西爾德在西域草原稱王稱霸呢......按照嬴渠梁的計劃,兩三年後當可在西域建立老秦別土。『西君』白棟的名字更是在嬴渠梁夫妻間提了多次。只是白棟還被蒙在鼓裡而已。

        此時的龐涓無論精力、智慧。還是經驗都處在最巔峰,魏國更是比歷史同期多了足足十萬魏武卒!沒有孫臏的協助,憑田忌的腦袋還想不出圍魏救趙的辦法,而且現在的齊國根本就沒有能力去襲擊大梁,就算龐涓和龍賈帶走了二十萬魏武卒,留在大梁的魏軍也能輕易擊潰任何一隻敢於侵犯大梁的敵軍。

        又是一陣秋風起,城頭上駐守的趙軍不禁縮了縮脖子,在將主的呼叱下開始整理已經凌亂的戰甲、將佈滿傷痕的劍戈磨的更鋒利一些。

        太陽又一次從地平線上升起。魏營中的炊煙開始由濃轉淡,最終漸漸消逝,可惡的號角鼓令聲又響起了,趙國的士兵彷彿看到了惡魔一樣的魏武卒再次欺近了邯鄲城......

        魏軍瘋了,龐涓也瘋了。從開春那一天起,整整有七個月了,魏軍每天都保持著高強度的攻城頻率,一天有十二個時辰,那個瘋子龐涓倒有八個時辰是站在戰車上面的!這場漫無休止的戰爭真的太殘酷,趙國士兵每天都會見到自己身邊出現了新面孔、那是填補上來的新兵。而且用不了多久,他們自己也會被一張張新的面孔代替......

        號稱天下堅城的邯鄲擁有五萬守軍。加上四處郡縣趕來救援的部隊,足足有七萬人之多,可在這半年的守城戰中,趙軍所剩已不足四萬!可魏軍就像永遠也死不光一樣,每到清晨,只要不下大雨,裝備精良的魏武卒就會像蝗蟲一樣撲向邯鄲城,每一天這座城池都在顫抖,每一天守軍們都會以為這是最後一場戰鬥了......

        隨著數以百計的巨型石炮轟在城牆上,天空也猛然間變得明亮起來,那是數以萬計的火箭,就像一片巨大的火燒云般蓋向了邯鄲城。

        頂盾!

        新上任的將主剛喊了一聲,就被一枝火箭射穿了咽喉,守軍們卻彷彿沒有看到這幕慘劇一般,迅速伏下身體,將盾牌頂在腦袋上,就像一隻隻人形的山龜。

        第一百九十三次攻城戰,開始了......

        ***

        將近落日時下了一場雨,讓這場攻城戰比往常提前了半個時辰結束。等魏軍退去後,邯鄲城上就開始傳出斷斷續續的哭聲,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其中有剛剛加入軍伍的新人,也有身經百戰的老軍。哭泣不是因為怕死,而是為了那些死去的袍澤;燕趙慷慨悲歌之士向不畏死,可當面對這場彷彿永無休止的戰爭時,每一個士兵都感覺自己將永遠沉淪於黑暗、永遠不會再有見到光明的一天,精神上的崩潰是最可怕的。

        禽滑西從堆滿屍體的城頭上走了下來,忽然感覺一陣疲憊。本來以他的武功,就算是經歷了半年的攻防戰也不至如此疲憊,這是一種精神上的疲累;望著城上城下的數千具屍體,看著那些為了守衛邯鄲重傷或者丟掉性命的墨家子弟,禽滑西第一次懷疑起自己堅持的理想......

        墨家『兼愛非攻』的理想真能夠實現麼?自從墨子建立了墨門,一代代的鉅子和墨者為了天下和平而拋頭顱灑熱血,魏強趙弱,墨家就來幫助趙國,若是趙強魏弱了,他們就去幫助魏國......如此的鋤強扶弱,只是希望強者達禮、弱者保身、天下人沒了恃強凌弱之心,則為世界大同。可為什麼墨者苦苦奮鬥了百年,天下的戰爭不但沒有因此消彌,反倒愈演愈烈呢?

        長嘆一聲,禽滑西轉頭望向正在一群衛士保護下向他走來的趙成侯。

        這半年來趙種表現的可圈可點,幾乎每天都會走上城頭指揮大軍作戰,身為一國之君,居然身帶傷痕三十幾處,光是盔甲就換了整整五副。在這半年中,禽滑西得到了他的友誼、他也得到了禽滑西足夠的尊重。

        「趙公......」

        禽滑西微微點首,指了指城上疲憊的趙軍道:「若是再沒有援軍到來,邯鄲怕是守不到冬日來臨了。」

        「鉅子辛苦了,趙國永遠欠墨家一份情。」趙種疲憊地搖搖頭:「援軍不會來了......燕國中山國與趙國向有仇恨,斷然不會來援、魯宋懦弱、楚國太過遙遠、齊國......」

        「田因齊為君後大力整頓吏治發展經濟,顯見是個有為之君、意在爭霸天下,他會看著趙國覆滅?趙公不是齊國肯出兵麼?」

        「齊國是出兵了,可是田忌率領的四萬大軍剛剛渡過黃河便在鉅鹿遭到魏衛聯軍的襲擊,齊軍大敗......」

        趙種嘆口氣,雙目赤紅地望著禽滑西:「經此一戰,田因齊是不會再派援兵了。趙國已孤立無援,唯有奮死一戰!墨家對趙國已是仁至義盡,卻是不該斷送在這裡,寡人此來,就是要勸鉅子和墨家子弟離開邯鄲。」

        「多謝趙侯。不過墨者協守邯鄲並非是為了趙國,而是為了墨家『兼愛非攻』的理想。今天是魏國強,墨家就來幫助趙國;若是有一天趙國強了,墨家也一樣會去幫助魏國,所以趙侯並不虧欠墨家什麼。何況一天戰事未停,便是還有轉機,燕國齊國和楚國不能來援,難道趙侯忘記了還有秦國這個西陲霸主、還有那位名動天下的白子麼?」

        「向秦國求助?這怎麼可能......秦人雖與魏國有隙,卻在河西一戰後簽訂了互不侵犯的國約;而且秦國就算傾全國之力,也不過才有十萬可戰精兵,這是嬴渠梁最後的本錢,他怎麼捨得為趙國拚命?而且魏國攻趙,來還是那位白子引虎東進的大手筆,秦國得此時間修養生息還來不及呢,又怎會破壞既定的計劃?」

        「呵呵,秦國要強大,所以才將禍水東引以爭取時間;可我相信嬴渠梁和那位白子也不會希望看到魏國真的滅了趙國罷?趙侯請放寬心,我自有辦法讓嬴渠梁出兵;只需要修書一封,以墨家的名義送交白家商社,請他們代轉秦國就好......」

        「鉅子修書一封,就能讓嬴渠梁派出援兵?」

        趙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這封書信......」

        「書信寫好後我會用鐵泥封口,其中的內容就連趙公也不可知曉。因為世上可以看到這封信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嬴渠梁、一個是那位秦國的白子,否則這信就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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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4 23:36: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一章 【老秦初強】
        
        
        一個國家是否真正強大,表面的軍事力量、經濟實力其實都是虛的,窮兵黷武或者大搞舉國經濟就能迎來表面的繁華,可是如果沒有法制護航,這種表面的繁華也遲早是空中樓閣,終有轟然倒塌的一天。

        白棟很清楚老秦的現狀,所以沒有去期待『法治』,現階段只追求較為完善的『法制』,商標權和專利權的實施就是一個嘗試,經過近三年的發展,現在的老秦商家已經充分享受到了這兩項法律帶來的好處,隨著白家商社、甘家商社、杜家商社的生意越做越大,漸漸遍佈華夏各國,一些有遠見的諸侯和卿大夫已經開始在自己國內推行類似的法律,田因齊的齊國和趙種的趙國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當一項法律開始被某個區域內的國家集體遵守時,法律共同體的建設也就不是夢想了。現在只是秦國的影響力還嫌不夠,不只是軍事上不夠強大、經濟方面除了一個白家商社秀出同儕外,整體實力還比不上齊楚這樣的老牌經濟強國,而且秦國的法制在白棟的推動下也只是處於萌芽狀態,遠遠比不得後世的羅馬帝國,後世那個橫跨地中海兩岸的龐大帝國可是有著更為完善的立法和司法體系,《羅馬法》《海商法》甚至一直影響到一千多年後的歐洲和亞洲國家。

        衛鞅現在對白棟是既敬且佩,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這位白子可不僅僅是賣弄些奇技淫巧和口舌上的功夫,對法令的理解更是令他踮起腳瞪大眼睛也難望項背,公子虔的事情該有多麼棘手?真割了這位前朝大公子的鼻子?正如白棟說得那樣。日後他衛鞅會死得很慘;可如果不割,又會讓國人嘲笑他這個變法大臣沒有責任擔當。

        在任何人這都是一個難題,可到了這位白子手中,居然就被輕輕鬆鬆解決了?老秦滿朝臣子和國民看到的不是一個莽撞行法或者缺少擔當的左庶長,行法酷毒的左庶長彷彿是睡了一覺後就變得清醒了,學會了每日三省吾身?居然主動上書國君,說什麼『法者為國之重器。不可掌於一人之手也』,這算是什麼意思?

        在白棟的點撥下。衛鞅很快就領會了立法與執法之間的關係,身為變法大臣,他應該是一個執法者,可以提出立法思路。可如果將立法執法一肩挑之,難免就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那時再無退路。

        如果是在漢唐宋明,白棟恐怕很難讓一位手握大權的變法重臣接受這種思想,可現在是在百家爭鳴的先秦、衛鞅更是法家百年不出的傑出人物、他白子更在秦國舉足輕重,有了這些條件,讓衛鞅明白立法、執法分立就不是什麼難題了。

        一竅通百竅通,以衛鞅浸淫法家多年的底蘊,很快就看出在老秦建立一個立法機構絕對是法家裡程碑式的進步。老秦的變法成功固然是他的追求,完善立法過程、填補法家空白難道就不是麼?他是衛鞅,思路活躍的法家衛子啊!

        衛鞅鄭重其事的提出加上白棟的背後支持。嬴渠梁和滿朝臣子自然是喜聞樂見,於是一個以嬴渠梁掛名、白棟、衛鞅、甘龍、杜摯為常設立法大臣的立法司就這樣成立了,這與希臘人的議會、羅馬人的元老院有很大不同,立法司只是從事立法、法令解釋工作,是對君主的補充完善而非對抗,司寇處和衛鞅的變法活動仍然相對獨立。彼此間並沒有隸屬關係。

        立法司的建立讓白棟輕輕鬆了口氣,這個想法其實他早就有了。一來是忙於諸事未曾得閒、二來對於封建時代的王權、君權總有種莫名的恐懼感,認為這件事的推行會非常複雜、要做很多準備,卻忘記了他此時已是連嬴渠梁都要避讓三分的白子;也忘記了這個時代的諸子和國君都在苦苦尋找治國良藥,比起儒家墨家提出的治國思想,完善立法、令立法與執法相對獨立其實更靠譜一些;更忘記了早在三百年前,管仲就曾經做過這種事。只不過管仲為了快速集中權力,將立法權收於自己一身而已,雖然換來了更高的效率,卻無法培養起一個具有生命裡的立法機構,等到他一死,齊國又陷入立法執法不分的混亂狀況,經常是君主早上拍拍腦袋就能發佈一項法令,到了晚上感覺不妥,就可能收回來,而且在執法中遇到問題,更沒有權威機構加以解釋,很容易造成『執法錯誤』和『異相執法』。

        為了表示對立法司的尊重,衛鞅很『慷慨』地二次變法的內容提交立法司審查了,其實二次變法的內容不會因此而發生任何改變,不過立法司會對法條做出一定的解釋,例如在推行中受到最大阻攔的『改風易俗』法令就會首當其衝;首當其衝的結果不是改變什麼,而是更合理、更科學的執行,對衛鞅的執法工作其實是利大於弊的,而且在這次『司法解釋』的過程中,執法力度和方式方法將更條文化、科學化,簡而言之就是在推行過程中不可以『反人民、反社會』,例如白棟提出的對少數民族兄弟的別樣對待,這是要寫入解釋的,對違反法令者的懲罰,也在解釋中規定了『勞役刑』和『罰金刑』,只要反對者不是結黨成社、惡意攻擊老秦國府煽動判亂的,刑罰都不可牽涉人命!

        這樣的改變讓儒家墨家農家工家奔走相告彈冠相慶,先秦時代的百家分野太過清晰了,要治國變法首用法家,可法家最大的問題就是執法過於嚴苛,立法權往往集中於變法者一人,如今白棟借解決公子虔之事,以白子威勢相加,才讓衛鞅耐下性子認真思考法律的真正目的以及立法與執法的相互關係。這真的就是一層窗戶紙。原本只是受歷史見識所限的衛鞅一旦接受到較為現代的法律思想,立即就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當然這也是白棟幾年來經營聲望威勢所得,若還是那個在屹石村的大男孩。那是萬萬不可能引發衛鞅的思考,就算換了老甘龍提出,衛鞅多半也只當有人放了個屁。

        在『虛懷若谷』的左庶長的親身參與下,立法司很快就針對二次變法內容拿出了詳細的司法解釋,根據新出台的解釋,公子虔和卜戎異當處罰金之刑,聚眾反對新法實施的封地老族和西域戎人或者被處以罰刑、或者處以勞役。只有為首者才會被處以監禁,而且不傷性命。

        司法解釋出台後不久。衛鞅便行令取消了公子虔的劓刑。公子虔的鼻子保住了,他不需要再把自己鎖起來當宅男,然後等待侄子贏駟為君後跑出來誣告已經成為商君的商鞅;衛鞅的名聲也保住了,他簡直成了自查自省的代表。一力推動立法司成立,並且以高度負責的態度審視了自己擬定的法令、完善司法解釋、解釋一出,立即尊照執行,老秦臣子和國民看到的不是一個朝令夕改沒有擔當的左庶長,而是一位對法令建設精益求精、有公無私的變法良臣。

        華夏人民就是太善良了,新的司法解釋一出,對衛鞅的怨聲載道立即就變成了感恩待德,白棟看了都不覺唏噓,多麼好的人民啊。他們沒有過多的要求,世代都是任勞任怨,只要統治者稍微對他們好一些。就會得到他們十倍的報還。兩千年前是如此,兩千年後仍是如此,如今自己也算是統治者的一員了,若是不能強我華夏、惠我人民,當真枉費了老天給的這次機會。

        擺平了衛鞅的事,然後還要滿足那個『吸血鬼』趙良。這貨要錢要的雖是狠了些,倒也是個能辦實事的。關中之靠在涇渭之間也。先治水患、後得水利,還怕沒有更多的良田麼?這些田地除了分給國民,還要準備白白送於那些肯來老秦落戶的西域戎人,這才不到一年時間而已,在老秦嘗到了甜頭的戎人已經無法放棄這樣的幸福生活,他們呼朋喚友、四處宣揚老秦的好處,如今就連最遙遠的城廓諸戎都有人遠來老秦,起初還是經商做工學習,時間一長,難免就對老秦有了歸屬感。

        這些逐水草而居的戎人是很難安定下來的,可是一旦安定下來後,他們就會深深迷戀上這塊土地,所以現在立法司最重要就是迅速出台幾部有關落籍戎人的法令,例如《戎人田籍法》《戎夏交婚法》《戎工保障法》等等等等,西域定則關中定,關中定則老秦強,老秦人還別不服氣,誰讓人家少數民族兄弟人口少生活艱難呢?咱華夏人就該有大海一樣的胸懷,緊密團結這些少數民族兄弟!老秦的閨女嫁人戎家要倒貼錢、戎家的閨女進了秦人家中就有種種福利保護,當婆婆的可別想給人家氣受,這就是咱老秦的胸懷。白棟其實比任何人都明白,有了如此『不公平』的法令和民族傾斜政策,最多兩代,西域戎人就會變成根紅苗正的華夏子孫,二哥還說要在西域建立什麼別土,什麼別土啊?到時西域就是老秦神聖不可分割的土地,誰不服氣誰就得挨揍!

        要封白棟為『西君』的事情已經隱隱有風聲傳出,嬴渠梁很小心,故意放出風來就是要看白棟和群臣的反應,白棟推動變法、經略西域可都是躲在幕後的,這讓嬴渠梁一時看不透自己這位兄弟的真正心思,若是貿然封他為西君,萬一白棟不喜,那就反為不美了。另外老秦自百里奚之後,已經多年未有國內封侯的事情,老甘龍是三世老臣都未曾得此封賞,不看清楚群臣的態度嬴渠梁也是不好輕易行事的。

        要照卜戎異的說法,你管這麼多做什麼?白家叔叔就該當封侯!在這種事情上,男人總是理性的,女人則總是感性的。

        正在嬴渠梁猶豫不決之時,禽滑西的密信到了,雖然是通過白家商社的『飛鷹點』寄來,卻是一封直達櫟陽宮,一封去了白家莊,都是鐵泥封口上加了雁毛的,表示十萬火急且為重要機秘!

        「邯鄲勢微,竟向我秦國求取救兵?禽滑西以為他是什麼人,他墨家愛打這種莫名其妙的仗,難道也要拉我秦國下水不成?此事怎麼又牽扯到了四弟......跳蚤姑娘?」

        仔細看著書信中所寫的內容,嬴渠梁面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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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00:18: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已經是三更時分,櫟陽宮中仍是燈火通明。

        沒有讓普通的內侍和宮女在旁,只有卜戎異坐在一旁,緊張又有些激動地望著正在對飲的這對君臣兄弟。

        不是白家的高度白酒,這種酒好是好,可惜喝不多就要醉人,無法凸顯男兒豪氣;嬴渠梁和白棟喝的是傳統秦國老酒,,酒漿如奶,濃白甜糯,喝上個五六碗才有感覺,身高七尺的漢子若是來了興致,個個都能做連干十八碗的打虎好漢。

        見范伯又拿了一壇熱酒來,嬴渠梁示意他也坐下,笑指著白棟道:「范伯,你看這小子還像那個天下聞名的白子麼?如此扭捏猶豫、委決不下,真就是個女兒家。范伯你說,這場仗該不該打?邯鄲要不要救?」

        范強掃了一眼攤放在矮幾上的兩封密信,搖頭笑道:「君上與白左更商量事情,老臣怎可插口?」

        「你是寡人最親近也最尊敬的臣子,景監去了左庶長府後,司情處的事情也是你在看顧。范伯你就對這小子說說,咱老秦如今的實力如何?是否可以一戰?」

        「老秦原有精兵六萬、屯軍十三萬,若起傾國之兵,大概是二十萬人左右,不過這三年來藍田練有三萬精銳新兵,義渠王臣服後,老秦可調用的義渠軍也有兩萬左右,計算起來,應有二十四萬大軍。」

        「范伯還少算了一些,老秦這大半年來經略西域。已有數萬戎人遷移到秦國為民,他們或是做工、或得分田,大半都是帶了家人來的;自立法司頒發《戎人獎爵法》後。他們只要加入我軍並能立下戰功的,也可得封金賞爵,眼下我秦軍中已有八千戎兵,個個都是現成的好戰士,只要稍加訓練,就是可用之軍。還有那曾經的雍郿精騎,孟西白之叛後。這些精銳騎兵都已被國府控制,屯於老秦西疆一帶。若以舟船運載,三五日便到櫟陽,這又是至少兩萬人!」

        嬴渠梁越說越是振奮:「若不是禽滑西來信,只怕寡人還是遲遲難以下定決心對魏國用兵。如今看來老四你這手禍水東引可不僅是為老秦爭取了時間,更是給我們一個大大的機會!龐涓和龍賈帶走了二十萬魏武卒,邯鄲攻瘦半年,這二十萬人已成疲憊之師也;魏國雖然還有二十萬武卒未動,可以老秦近三十萬大軍,已足可一戰!老四,義渠那一仗你打得漂亮,如果我將傾國大軍交於你手,你有幾成把握?」

        「如果是孫賓帶兵。或有五六成把握,我......我連一成把握都沒有......」白棟有些哭笑不得,二哥這是把他當成超人了?龐涓是什麼人?如此人物用兵。哪怕是圍城一年,也絕對會保持士兵的戰鬥力和士氣,所謂疲憊之師如何說起?現在的魏國比歷史上桂陵之戰的魏國更要強大三分,就算他知道圍魏救趙的法子,要擊破數十萬魏軍到達大梁又談何容易?二哥這是被三十萬大軍沖昏了腦袋,以為有了三十萬大軍就可以包打天下了?現在可不是秦穆公的年代。擁有五師五萬人就可以稱霸天下啊。

        「孫賓是你的師兄又如何?還不是要在白子的安排下老老實實經略西域?寡人知道平安郎的本事,你說沒有一成把握。其實就是有*成把握了。就這麼定了,你來做援趙大軍的上將軍,寡人相信你定可旗開得勝,大破魏軍!」

        「我?君上......二哥......我的好二哥,我是真的不行哇!」

        「寡人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得行!」

        嬴渠梁嘿嘿一笑,拿起矮幾上的兩封密信沖白棟揚了揚:「老四,禽滑西可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所以就算是為了跳蚤和我的好兄弟,秦國也定要打上這一仗了。更何況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周王室雖然衰敗,卻連魏嬰也要尊奉,至少在名義上還是天下共主,你雖是天下知名的白子,還得過王命嘉獎,卻也無法擔當此事,莫說是你,就是寡人和老秦也是承擔不起的。魏嬰為何要攻略趙國、覬覦天下霸主之位?不過是要正一個『王』名而已,你二哥雖然不才、老秦雖然寒弱,難道就不想會盟相王,得到周王室的承認麼?你要幫我!」

        「我......」

        「白家叔叔,嫂嫂不信什麼孫賓龐涓,也不信什麼墨子孔子,嫂嫂就相信你一個人;君上在見你之前,已經秘密見過了上大夫和軍中諸位將軍,聽到秦國要出兵援趙、所有人都要反對,可當聽到君上要委派你統領大軍,雖然扔有反對之音,卻不是那麼激烈了。禽滑西的密信嫂嫂也看了,就算你不為老秦和你的二哥,難道也不為跳蚤妹妹麼?」

        白棟算是明白嬴渠梁為什麼要卜戎異深夜坐陪了,原來『夫人外交』的手段早在先秦時代就有人用得爐火純青,面前坐著的可是一國之君和一國之母,都在眼巴巴地望著自己,這可讓自己如何自處?究竟打還是不打,說沒有一成把握是假的,兩三成把握夠麼?除開木仲屠那次不算,自己指揮的第一場大仗就是面對天下第一名將龐涓......是否該想個法子騙來那位遠在西域的孫師兄做幫手呢?想想還是算了,如今的孫賓與龐涓感情深厚,到時還不定是幫誰呢......

        「也罷,此事總是由我而起,二哥既然要與魏國交兵,我便做了這個上將軍又如何?不過二哥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否則我是不干的。」

        「哈哈哈,就知道你有辦法對付龐涓,只要能大破魏軍,莫說是三個條件,就是三十個寡人也答應你。」嬴渠梁哈哈大笑,在他眼中自己這位四弟就是個『超人』,除非是四弟不做,只要肯做的事情那就必然會成功,龐涓這次麻煩了。

        「第一,秦國不可發傾國之兵,我最多只要十五萬人,十萬也成......」

        「只要十五萬人,平安郎你莫非是瘋了不成?魏國帶甲百萬,拋開戰力一般的屯兵不論,光是天下精銳魏武卒就有四十萬!若非有趙國牽制了二十萬武卒,寡人就是盡發傾國之兵也必敗無疑,你卻只要十五萬人?」嬴渠梁像看瘋子一樣看著白棟。

        「我就要十五萬人,多了不要,二哥再說,那就降到十萬?不過這十五萬士兵都要是二十五歲以下的精壯,藍田新軍要給我,雍郿精騎要給我,那八千戎人戰士也要給我,二哥能答應麼?」

        「好,二哥就答應你!倒要看看你小子這次能為老秦帶來什麼樣的驚喜。」

        「未必就是驚喜,說不定還是驚敗呢......」

        白棟搖頭道:「第二個條件就是,這仗無論我如何去打,二哥都不得過問,就是前線傳來我喪師辱國的消息,只要我不退兵,不歸還將印虎符,二哥都不得受回。我要二哥給我一個承諾-『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哈哈哈,好一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仗雖然未打,平安郎卻已大勢在胸矣!寡人答應你!這十五萬大軍交給了你,就如同白家的私兵一般,就是你打光了這十五萬大軍,寡人也不會幹涉!」

        「多謝二哥,不過兄弟我真沒有什麼大勢在胸,所以我還要時間思考這一仗該如何去打.....所以這第三個條件就是,我何時出兵、何時擊敵,二哥也不要干涉,若是我想不出這場仗該如何打法,半年不能出兵去趙國,害得邯鄲陷落,那也不算我違反君命,只能怪趙種的運氣不好......」

        「什麼!」

        嬴渠梁不覺瞪起了眼睛,這算是什麼條件,有你這麼做上將軍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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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8 02:21: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三章【圍魏救趙?】
        
        
        最近白棟瘋了,家中好生生放著兩個嬌妻不搭理,一個人跑到櫟陽軍營的搭個帳篷住了下來,身邊就帶了聶諸和十幾名白家老軍;準備援趙的大軍正在調集之中,除了藍田的三萬精銳新軍,雍郿精騎也已從水路調來,嬴渠梁又從自己的六萬『王牌部隊』中抽調出三萬人,再加七萬屯兵,共計是十五萬人。|

        藍田新軍為免來回折返,仍舊留在藍田不動,其餘的十二萬大軍卻是云集在櫟陽周圍,每天光是人吃馬嚼就不知要耗費多少錢糧,而且如此大規模的調動軍隊,山東六國都不用特別派什麼密探就能發現秦國的異常舉動,為將者就該迅速擬定戰策,迅速發兵才是,可那位白子上將軍卻是極為沉得住氣,整天呆在軍帳中和公輸直一起玩泥巴,這算是什麼意思啊?

        這可是秦國自變法以來第一次動用大軍,不只是嬴渠梁緊張、朝中的臣子們緊張,就連老秦國民和山東六國都難免要緊張,偏偏就白棟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位擁有豐富經驗的統兵大將,原本聽是白子領兵,朝中和軍中還不乏支持者,如今這些支持者也逐漸信心動搖,不是跳入反對者的隊伍,就是準備看風色做牆頭草。這次秦國可是動用了半數軍力,要對付龐涓率領的天下第一精銳魏武卒,此戰若敗,就算是白子也要受到懲罰,這個時候站隊太重要了。

        白棟在軍帳中呆了半個月,朝中軍中原本還有六成人支持他做上將軍的。如今已經剩下了一成不到。還好有三人是他最堅定的支持者。第一個就是嬴渠梁、第二個是甘龍、第三個就是公子虔。

        秦國若有大義之人,那就是公子虔了。若是一個人心胸廣闊可納山海,這種人有大義在胸只是自然而然;可公子虔不同,他的心胸其實不算廣闊,睚眥必報或者有些過份,卻絕對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人。可就是這樣一個人,面對衛鞅的屠刀,還是為了維護秦國法紀被割去了鼻子。這就讓人不得不肅然起敬了,在白棟看來,公子虔就是那種為了公心大義而戰勝了自己的人。

        正因為公子虔品質高潔,白棟當日才會借衛無害之事承諾日後替他『免除一場血光之災』,就是不希望看到這位良公子成為政治的犧牲品,而且救下了他的鼻子,也等同救下了衛鞅這個有大功於秦、卻有生性刻薄酷殺的傢伙,無論怎麼都是兩千年前的同行吧,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白戊庚已經在帳外轉了半天,猶豫著自己是不是要請見白棟;自從孟西白三家叛亂後。白家雖是站隊沒錯,而且還在平叛中立下大功。可這幾百年留下的老世族烙印卻不是洗就能洗去的,老秦雖然沒有懲罰白家,而且還曾下令嘉獎,可是白戊庚卻能夠感覺到君上對自己的種種防範之心。老秦現在有兩個白家,一個天一個地啊,他努力想要將兩個白家變成一個,可就算他認了白棟做叔公也沒用,在老秦人眼中,雍郿白家和他白戊庚就是在白棟面前搖尾乞憐的哈巴狗而已。

        現在白戊庚就是只落水狗,白棟就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可是什麼時候抓、如何一個抓法,那也是有講究的。聽白棟做了上將軍,並且在櫟陽附近集中了大軍,白戊庚就感覺機會到了,老秦人最看重的終究還是軍功,雍郿白家要重新崛起、進入嬴渠梁的視線,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呵呵,白公在帳前猶豫不決,可是有什麼委決難下的事情麼?」

        白戊庚在帳外轉來轉去,四周負責警戒的白家老軍也懶得搭理他;這段日子雍郿白家可沒少了跑來白家莊聯絡感情,有時是這位白家家主來、有時是家主夫人來,可是白家莊與雍郿白家還是保持著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總之白子不發話,是沒人會拿他們當親戚走動的。白戊庚正有些進退兩難,忽聽有人笑著招呼自己,猛然抬頭:「大公子?」

        面前站著的正是公子虔,身後還跟著他最親信心腹的手下大將子岸;仔細看了公子虔幾眼,白戊庚心中就是一突。早就聽聞這位大公子極愛整潔、尤其重視自身容貌,不過他有個怪癖,喜歡一個人穿了乾淨整潔的衣服在銅鏡前欣賞,在外示人時,卻總喜歡穿些破舊的衣裳,除非是參加祖宗祭祀、或者朝見君王時,才會精心打扮。

        今天可不是祭祖,更不是朝見君王,這位前朝大公子卻是一身上好的越繡袍服,玉冠玉簪、面色光潔,鬍鬚都被歸攏的整整齊齊,就連腳踏的雙履也是出自巧匠之手,鞋頭到鞋跟上繡了一對展翅欲飛的鴻鵠,看那絲線就知是雙新鞋。

        白戊庚深吸一口氣道:「不怕大公子見笑,白某想著要見叔公他老人家一面,可又怕耽誤了他的大事,不免有些猶豫。」

        聽他叫白棟叔公,贏虔不由哈哈大笑:「走吧,我們一起進去。前幾日我來拜訪過白子,聽他的意思,這次出兵魏國可是少不得你這位擅長馬戰的白公呢......不過白子這段時間在籌謀用兵之法,只怕每日都要費盡心思,一時疏忽了你也是有的。我們走快些,去看看咱們老秦的白左更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了沒有?」

        贏虔是個極度驕傲的人,白棟在秦國如日中天的時候他也不曾想過要刻意結交這位白子,可是這次白棟不只幫他躲過了毀容之劫,更是實現了當初對他的諾言,讓他越想越是心驚好奇。白棟居然在兩年多前就算到了他會有血光之災?若不是胡混蒙上的,那就真是神鬼手段了,他這個人不敬強權,魏嬰有雄霸天下之勢。可在他眼中也不過得祖宗之惠罷了。卻唯獨敬天地鬼神。白棟既有此神鬼手段,自然值得他刻意結交。更何況公子虔也是秦人眼中的不世猛將,眼下有一場大仗要打,怎可沒有他的一份?難道做整天抓盜匪強盜的大司寇很好玩麼?

        「真的!既如此,大公子先請。」

        聽公子虔的意思,自己似乎還有機會參與此戰,白戊庚不覺精神一振!這可是白家復起的好機會,自己可要牢牢抓住了。錯過了會後悔終生。

        通報後進入白棟的軍帳,只見公子少官、車英、公輸直和白棟正圍在一個泥盤旁笑著什麼,白戊庚偷偷望了泥盤一眼,只見上面山川、河流、田地、城池無一不備,而且還插了好多面小旗;小旗分成數色,一方是紅色,看所插的位置應該是屬於老秦的,一方是藍色,看所插的位置應該是屬於魏國的,還有屬於韓國的黑色以及屬於楚國的白色。他半生軍旅。家中也有這種籠涵了數國的地圖,一眼就看出這個泥盤不但包括了秦國最東方的武城、魏國長城、就連韓國和魏國半境都在其中。下方還有清晰的商淤地區、熊耳山、楚長城,竟然是將大梁以西、櫟陽以東的廣大地區覆蓋在內,而且這泥盤可比描繪在竹片和紙上的地圖清楚詳盡多了,就算不是久在軍中的人也能看得明白。

        公子虔對白棟點點頭,輕輕擊股以示喝彩。他上次來時只見到白棟和公輸直正在弄一大盤泥巴,還當是這位白子某種古怪的愛好,卻沒想到居然是一副精巧無比的地圖。看來世人沒有錯啊,這位白子總有些奇思妙想,能開前人所未開,愈發堅定了與白棟相交之心。

        「白戊庚見過白子。」

        白戊庚可沒有公子虔這麼瀟灑,本想叫白棟『叔公』的,當著這許多人實在掛不住臉面,何況這是在軍營之中,別他這個硬靠上來的侄子見到了『叔公』,就是兒子見到爹也不興叫爹的。

        「嗯,白公請坐吧,剛才我們在討論這次出兵該走哪一條路,白公也是久在軍旅之人,不知你有何看法?......」

        「是,容我仔細看看。」

        白戊庚暗嘆一聲,白棟稱他白公,那就是沒認他這門親戚了,看來主動當人家侄子也是不成的。不過他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面上沒有流露出半點失望,而是站在泥盤一旁,仔細觀看地形和敵我力量對比。只要能參與這一戰,無論最終勝負如何,他也算與白棟有了近距離接觸的機會,這才是最為重要的。

        「魏土四面包裹了韓土,我們要援助趙國,橫阻在趙國之間,若是一路強攻過去,那就等於是先同魏韓同時開戰,只怕援助趙國不得,反倒是老秦要向別國請援了。」

        白戊庚想了想道:「所以要援趙國,最好是避開魏國西土和韓國的力量範圍,我們應該沿黃河北上,過少陽山南下援助邯鄲,不過這條路十分難行,後方糧草補充困難,雖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到達趙國、解邯鄲燃眉之急,卻會令我軍十分危險。」

        車英等人都聽得暗暗點頭,秦國距離趙國太遠了,中間又隔著魏國西土和韓國,兩國在這片區域光是駐紮的大軍就有不下五十萬人,強行攻過去等於是送死,別是十五萬人,就是秦國起傾國之兵也不夠看得。所以北上走少陽山一路是最方便的法子,不過這就等於繞了大大的一個圈子,走得是弓背路,而且後勤補給路線完全暴露在魏國和韓國的視線中,隨時可能被人截斷糧道,十分的危險,所以他們討論了許久也無法定論。

        白棟微微點頭,當初要嬴渠梁答應三個條件,其實是因為他有了一些腹稿,不過他畢竟是個後世來的穿越者,就算有些對歷史的獨到見解,卻不敢自己想得就一定正確,這次面對的可是天下最強的魏國和名將龐涓與龍賈,更是不容有半分錯漏。

        所以這半個多月他都在聽取軍中各將的意見,一點點分析地圖、敵我力量對比,來確定自己的謀略是否有錯誤、是否可用?如今聽了白戊庚的話,終於可以下決心了。

        秦國諸將都只是看到強攻不行和北上走少陽有諸多不利,魏國和韓國的將領又如何?龐涓若在西土,或許還有一兩分可能看破自己的計劃,就憑魏國西土和駐留在大梁附近的那些將領也配?

        白棟看看眾人,用手指了指泥盤上的熊耳山道:「若是我軍取道熊耳、商於、暗中借走楚境,沿穎水、長平北上,距離魏都大梁可就不遠了......」

        「什麼!上將軍要借道楚國,走長平?」

        眾人無不震驚,這裡所說的長平是在魏國鴻溝以西、穎水以北,此時魏楚兩國的分界之處,也是魏國的南方重郡,可不是日後白起坑殺四十萬降卒的那個長平;不過在這個長平附近,魏國也是佈置有重兵的,白棟不想著快些到達邯鄲,卻盯著魏國都城做什麼?

        公子虔忽然雙眼一亮:「好計策,我們攻擊大梁,不怕龐涓不回師,這不就解了邯鄲之圍麼?如此妙計,就該有個好聽的名字才是,就叫做......圍魏救趙如何?」

        「圍魏救趙,聽著倒是很好,不過從長平到大梁,我們一路上要擊破魏武卒二十萬,屯軍也有三四十萬,且攻人國都並不比去邯鄲援助,至少還有趙軍裡應外合,我軍進了魏土,那就是孤軍作戰,這是送羊入虎口吧?」

        白戊庚搖了搖頭,居然第一個反對白棟的計劃;他是一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要得到一位『大人物』的看重,一味的奉承諂媚是沒有用的,必須要在合適的時候體現出自己的價值。

        「呵呵,白公得也有道理,二十萬魏武卒確實是不好對付,不過也要看這一仗是如何打法,如果籌劃得當,我軍面對大梁附近的幾十萬魏軍還是要比直接面對龐涓好打得多了。不是我漲他人志氣,在場的各位將軍又有哪位想要面對龐涓的?」

        車英子岸和公子虔一起皺眉不語,除非是到了國破家亡的危險時刻,否則他們都是寧願面對多一倍的敵人,也不願面對龐涓的;這傢伙南征北戰十數年,就沒聽他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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