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別離之艱
一覺醒來,風聲瑟瑟。
明媚的晨曦將大澤水邊的蘆葦照耀得一派金黃,劉秀醒來,現陰玉萍紅綃劉演三人,還有那百名童男童女都橫七豎八地酣睡在蘆葦叢中。
望望大澤之上,煙波浩淼,水波光漣,大雁斜飛,蒼穹如幕。昨夜的鏖戰似是一場夢魘。眾人相繼甦醒,卻現身在蘆葦蕩中,個個驚異不已。
紅綃道︰“我們不在玄清洞中麼,一夜之間,怎麼又來到這里?”
劉秀嘻嘻笑道︰“也許是有神人相助,不願我們被困在玄清洞內被怪物吃掉吧。”
陰玉萍看劉秀的模樣,知道點他必知其中原委,只是不願意說出來,也不揭破他,只叫紅綃與眾人趕路。
劉演收獲最大,他的紫光劍多了一柄神奇的劍鞘,卻不知從何而來。紅綃說他,傻人有傻福,他也滿心喜歡。
眾人出了蘆葦蕩,還沒有走出一里,那些小孩子就忍不住喊餓,此地人煙荒蕪哪有人家,但是百名孩童也算是一片隊伍,聽著幾百張嘴巴叫囔,陰玉萍心中煩亂正在一籌莫展,前面忽然閃出一座村莊。
莊前站著一名老者,額嵌美玉,身披藍袍,如同一個富豪鄉紳。劉秀一看,他不是藍破雲麼,怎麼這樣打扮?
藍破雲早已迎上前來,施禮道︰“幾位少俠行路辛苦,莊內略備薄酒,敬請笑納。”
劉秀心頭大樂,心想,你這老頭真會做戲,不過自己卻要成全他一番美意,就揉著肚子說,“我餓得厲害,快快隨我進莊,我要吃飯。”
紅綃悄聲對陰玉萍道︰“師姐,我們要小心了,別不是與冥邪單于一般貨色。”
劉秀毫不顧忌,轉身向孩子們大叫︰“隨我進莊造飯去嘍。”像個孩子王般,領著這些孩子沖進莊去。
藍破雲見陰玉萍面有疑色,笑呵呵地道︰“這位陰玉萍女俠可大放寬心,我們決無惡意。”
陰玉萍道︰“你怎知我姓名,請問老丈尊稱?”
“在下藍破雲,世居在這大澤水村,身逢亂世,學得一身花拳繡腿,昨夢見一位神人托夢于我,說有幾位少俠與一群孩子會在清晨時分路經此地,要我殷勤款待,我一心向神不敢有誤,已經將幾位與孩子們的食宿安排妥當。”
陰玉萍見他說話不亢不卑,雖然一身富家打扮,但面相威儀,雙眼之中精光內蘊,仿佛是一位江湖高手,又見他與劉秀說話之際擠眉弄眼,仿佛舊識,也不知劉秀在搞什麼鬼,只得輕移蓮步走進山莊。
走到莊內,陰玉萍更加吃驚。房屋茅舍全是富麗堂皇的氣派,在陽光下閃著燦爛的光澤,飛檐畫壁玉階朱門,隱隱有王者的氣派,並飛一般富豪村落可比。莊內行走之人,除了藍破雲,全是穿著銀色長衣的家丁,看他們步履輕盈,雙目聚光,似乎都不是凡俗之輩。
一個劍眉虎目的銀衣家丁走上前來抱拳道︰“在下余子星,宴席已安排妥當,請莊主與幾位隨我來。”
來到一座大院前,陰玉萍已聽見里面傳來劉秀有說有笑的聲音,進門一看,里面大排宴席,席上全是山珍野味,香氣四溢。數名粉紗輕裙面目如畫的女子正在席前歌舞,陰玉萍不禁眉頭一皺,這些美麗女子身上有種靈氣環繞,非正非邪也不知她們是何物所變。
藍破雲察言觀色,就知道陰玉萍對這幾個功力淺薄的玉蚌精心生反感,他一揮手就斥退她們,然後對陰玉萍道︰“請女俠上座。”
陰玉萍道︰“藍莊主客氣。”劉秀一見他們到了,連忙起身把他們連推帶搡得地拉到座位上,這些孩子也有大戶人家出身,此刻卻好像都沒見過好吃的,個個都像餓狼一般,又啃又吞,一片咀嚼之聲又香又甜。
陰玉萍假裝去拉劉秀,暗中一扣他的脈門,只覺他的脈象正常平穩,不是中邪的模樣,心中更加驚奇,猜不出這些人是何來歷。再嘗幾口菜肴,竟是平生難得的美味,也就漸漸放下心來,與藍破雲邊吃邊談,一談之下,更為敬佩,這藍破雲學識過人,閱歷頗豐,與各門各派的武學了如指掌,與藍破雲一談,陰玉萍只覺此人見識,似乎還在自己的師傅呂鳳兒之上,有些武學未懂之處,被藍破雲一點即破,自己對武學的理解似乎又上了一層,心中越加疑問,曾聽師傅講起三山五岳之內有很多奇人異客,還有無數的海外仙客,不知道小文叔是在哪里交了這樣的神奇朋友。
劉秀當然也沒有閑著,他有過耳目不忘的奇才,藍破雲指點陰玉萍的那些話,他雖未在意,卻也銘記在心上。他轉目看看那些頑皮的孩子,忽然想起,若讓藍破雲將這些孩子送回家鄉,必可事辦功倍,就道︰“藍莊主如此殷勤好客,在下有一事相求。”
藍破雲道︰“請小俠客直言,只要藍某可為,但不推辭。”
陰玉萍已看出這二人似在一唱一和,也面帶微笑,聽聽劉秀要說些什麼。劉秀指著這些孩子說道︰“這些小孩都是被惡人所掠,現在虎口脫險,我見藍莊主也是急公好義之人,你就大慈悲,派人將這些小孩送還各自家中,不知藍莊主意下如何?”
藍破雲笑道︰“小俠放心,藍某一向樂善好施,此等**之美,盡都包在藍某身上。”藍破雲當下就傳命,讓家丁打扮的雲水劍客分東南西北,送這些小孩各回各家。
百名童男童女要與劉秀作別,真是一番難分難舍的情景,雲水劍客裹著這些孩子興雲吐霧而走,莊前一陣雲霧繚繞,仙靄飄飄的繁忙景象。
劉秀還想逗留幾日,但是陰玉萍的歸心似箭,藍破雲就準備了四匹駿馬,給他們起程,又在馬鞍上備了許多金銀。劉演與紅綃也感覺出劉秀與藍破雲的關系極不尋常,藍破雲拉著劉秀的小手百般叮囑,二人的目光交流出深青厚意,也不知在說些什麼,但是二人的眼眶已有些紅了。
四人翻身上馬,藍破雲還在莊前奮力揮手,與劉秀戀戀不舍地告別。劉秀披上一件藍破雲為他特別準備的小斗篷,全身罩在一層銀絲之內,只有目光露在外面,不會被人看出小怪物的外形,十分方便。陰玉萍叫紅綃先飛劍傳書給師傅,叫他老人家警覺刺客,然後四人並轡而行,向奎山方向而來。
陰玉萍問劉秀是怎樣認識這藍莊主的,劉秀就把前因後果講述出來,幾人聽得也是將信將疑,不置可否。才翻過兩個山頭,頭上忽有破空飛劍之聲,忽聽一人在半空咦了一聲,兩道劍光一收,落在他們面前一青一白兩個道士。
穿白的道士模樣俊俏,而穿青的道士則是滿臉的烏黑,正是僵屍老怪的門徒,茅山三子中的無塵子與玉清子。無塵子的目光只在陰紅二人的芙蓉粉面上亂轉,而玉清子的目光卻如死魚一般緊頂盯著劉演背後的那口紫光劍,劉秀就知道要壞事。
紅綃不知兩個道士的來歷,怒喝道︰“你們兩個妖道看甚麼看,再看本姑娘,把你的眼珠挖了。”
無塵子臉上浮現出一絲俏皮輕薄的顏色,怪聲道︰“好你個厲害的小嬌娘,道爺我騎過不少胭脂劣馬,就是沒有騎過你這匹小母馬,今天就要騎了你,哈哈。”
紅綃見他無禮,一劍飛出直取他的級!
無塵子見紅綃的劍光潔白無瑕,在袍袖中取出一件法寶,一塊黑漆漆的長條形石頭,他用石頭向紅綃的飛劍一指,那道劍光忽然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幾個起落貼伏在石上,紅綃運動劍訣連喚幾次,飛劍都毫無反應,急得香汗直流。
無塵子將紅綃的飛劍收進袍袖之內,道︰“小嬌娘,你有多少飛劍,盡管使出來玩玩!”口氣又狂又大。
玉清子卻陰沉著臉對劉演道︰“小子,你的紫光劍是我師叔之物,你卻從何得來?”
劉演剛要張口,劉秀道︰“是我們從路旁揀到的。”
“揀的?”玉清子道,“你想騙誰,把他們拿了,去見師傅處置。”身形一晃,就欺身到劉演馬前,一掌拍來,他是僵屍老怪的大弟子,功力深厚掌下生風,隱隱有風雷之響,一出手就是僵屍老怪的自創絕學——陰雷掌。
劉演見掌風陰冷襲人,知道自己不能破解,從馬上縱身飛起,反手拔劍,一式“蓮花拜佛”,紫光劍直掃玉清子的面門,玉清子並不向後撤掌,而是掌力按在馬頭,而身形一饒,已藏在劉演背後。可憐劉演那匹坐騎,口吐白沫倒斃在地。
紅綃大叫︰“小心背後。”
劉演擰劍倒轉,劍如流星,直刺玉清子小腹,玉清子卻道︰“來得正好,拿劍來吧。”雙掌一合,將紫光劍夾在掌心。
玄鐵屍罡是僵屍老怪修煉的一門奇功,可以將周身十丈之內凝成鐵桶一般,飛劍難入,毒瘴難侵。玉清子的玄鐵屍罡已有幾分火候,他將玄鐵屍罡用于雙掌上,夾住紫光劍,劉演只覺劍鋒如同**兩塊大石縫隙,用盡渾身力量難以拔出,正在進退兩難。玉清子將罡氣擰成一線,順著劍刃傳來,劉演經受不住,撒手扔劍,向後一閃,玉清子卻雙手夾住劍刃,用劍柄在劉演後心一撞,劉演被罡氣擊中,如同大錘砸在胸口,眼前一黑,頓時撲倒在地暈了過去。
紅綃的眼楮一紅,飛身向玉清子撲來,她手中無劍,只好用師傅傳授的搏兔拳法,雙指如鉤去戳玉清子的眼楮。玉清子將紫光劍藏在袍袖內,反手運起玄鐵屍罡一擋,紅綃只覺這個道士的面前好像豎起一道鐵壁,把自己的手指戳得生痛,反身一落,飛起雙腿去踢道士的雙膝,又把自己的一雙小腳踢得痛楚難耐,她飛快地躍回陰玉萍的馬前,一雙美麗的大眼里滿是淚花。
無塵子笑道︰“小嬌娘,怎麼樣,我大師兄厲不厲害啊?”
紅綃氣憤地向著陰玉萍喊,“大師姐,快來幫我教訓這兩個妖道!”
陰玉萍也是沒有料到,這兩個道士這麼厲害,一個照面,就把紅綃的飛劍,還將劉演打暈,就算自己出手,也沒有多大勝算。她在劉秀耳邊道︰“快去向藍莊主求救。”用手指在劉秀的馬後一戳,那馬就如一道飛箭向荒澤飛去。
陰玉萍同時從馬背上聳身飛躍,一道飛劍直落向玉清子,無塵子又把他那塊黑石取出,向陰玉萍的飛劍一指,陰玉萍卻早有防範,感到蓮花飛劍被黑石吸引,要脫離她心念控制,身形如電地起在空中,抓住劍光向玉清子一掃。
玉清子見陰玉萍功力較深,轉身就走,陰玉萍不知是計,身隨劍走只向玉清子的後心刺去,豈知玉清子反身向陰玉萍噴出一朵烏雲,陰玉萍一頭撞進烏雲,只覺渾身一陣酸軟,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大師姐一倒在地上,紅綃有些慌了,轉身向一條大路跑去,遠遠走來十二個披著雲水道袍的小童,她見這些道童年紀尚幼,腳下一點,縱身從道童頭上飛掠而去。可在小道童身後是一乘青紗軟轎,軟轎中有個蒼老的聲音道︰“不得無理。”一道又粘又稠的力量忽然纏住她的雙腿,將她的身體硬生生拉了下來,砰地一聲摔在塵埃。
紅綃渾身被摔得又痛又髒,只看見軟轎中人影一閃,一條青色的人影閃電一般沖出,劉秀的駿馬已沖出數十丈外,但這若有似無的人影,只晃了幾下就到了劉秀背後,紅綃剛一張口,就被無塵子點了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