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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國王陛下】 從前有座靈劍山 (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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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2 14:46: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無雙奧義,恥度破表

“王陸,你讓其他人放棄考驗,那你本人又如何呢?”

對于江流的問題,王陸格外坦然:“等你們都放棄,我將作為游戲的勝利者深入下一層。”

“你他媽真是徹底不要臉了是不是?”望月鸞云頓時怒極,破口大罵。

但不待王陸辯解,江流反而為王陸說出了理由。

“你是想單獨一個人去面對那幕后黑手?”

王陸笑道:“在場這些人中,我的修為算是比較低的,但應付復雜未知局面的能力超出你們所有人。所以與其帶上一群人心不齊的烏合之眾,還不如我單獨上路。也為其他人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風險。”

“哈,你倒是永遠都能理直氣壯”江流看起來倒是不怎么惱怒,但顯然也沒那么容易被人說服:“可惜,同樣是按照你的理論:這種對別人有好處,對自己沒有的事情,只要反對就好了”

“當然,盛京一方也不希望被這八門后面的幕后黑手漁翁得利,所以我的建議是,這一關照常進行,就按照它給出的規則進行游戲。不過這一關要按照一般比賽的精神和原則進行。同時對于比賽的結果,無論是什么我們都會安心接受。”

王陸嘆了口氣:“總之,你們就是不肯老老實實的放棄?”

江流笑道:“事實上,人家幕后黑手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將我們困在恥門之中,我們想要放棄又談何容易?還是說,你其實并沒有在游戲規則內必勝的信心?”

“笑話,既然你們執迷不悟,那就放馬過來吧。”

對于盛京人的選擇,王陸其實早有預料,事實上,江流說的并沒有錯,那幕后黑手以五門合一的手段,強行將大家都吸入門中,擺明了是不玩下去就不放人。想要消極罷賽談何容易?很難指望其他幾派尤其盛京人愿意配合,萬法和昆侖對劍冢的預期不算太高,無論進退都有空間,算是比較好商量。但盛京仙門此行卻實在是志在必得,很難想象他們愿意甘心放王陸深入下一關而自己不去爭取。

對于江流此人,王陸是很有幾分欣賞的,但作為對手,江流和他的盛京團隊實在是他最討厭的類型。無論是為敵為友,除了麻煩還是麻煩。

事到如今,也只有陪他們玩到底了。

正好在這個時候,海云帆說道:“規則出來了在石壁上”

眾人立刻向一處看去,石壁上,一行古樸的字跡緩緩浮現出來,比起前面幾關的繁復嚴謹,這一關的規則竟是出奇簡單

規則:人若無恥,與禽獸何異?

每人設置恥度,羞恥感會增加恥度,到100點即失敗,最后一個幸存者勝利。

大體來看,或許是那個幕后黑手決定不再隱藏自己,規則中含糊不清,需要主觀臆斷的地方相當之多……但比起這一點,更值得玩味的是這個規則本身,羞恥度為100則失敗,堅持到最后就是勝利?

換言之,就是想辦法讓其他人感到羞恥咯?何為羞恥?行不義之事才有羞恥,這一關就是想法設法讓參與者被迫做出有悖倫理道德的行徑。嘖,玩法真是簡單粗暴,那個幕后黑手的yin謀已經變得裸了。

方才與江流對話,他并沒有將自己想到的東西全都說出來。早在第一關的時候,王陸對這八德考驗就有了更深層的猜測,此時見到恥門的規則,更加印證了他的判斷。

這個幕后黑手,是打算讓這四派的修士在他面前丑態百出,盡顯人性之惡。事實上它設計關卡的所有目的都是這個。第一關王陸為什么認為,盛京仙門落敗的最大原因是他們人多?因為很多個人因為失敗而懊惱,要比少數人懊惱更為有利。至于第二關為何又讓盛京人贏了一

局?一方面是為了維持平衡,以便他們心甘情愿繼續玩下去,若是一直輸,誰還會老老實實玩?另一方面,被盛京人以無恥伎倆擊敗的三派聯盟,當時心中的負面情緒,恐怕比第一關盛京人失敗時還要強烈得多。

至于眼下這一關,用意仍不例外,大概是要修士們互相攻擊,互相揭短,將彼此最不愿展現的揭露出來,以此來產生強烈的負面情緒。

這些負面情緒對那個幕后黑手究竟有什么好處,目前還難以準確判斷,但是基于簡單的邏輯判斷,王陸要做的就是盡可能減少這種情緒的發生,不過,事情的發展顯然不會如他預期那么順利……

果然,就在王陸短暫思考,沉默不語的時候,已經有些急不可耐的修士開始了自己的嘗試。

而嘗試的方法,恰恰是幕后黑手最喜歡的那種。

“海云帆,你出身凡間帝王之家,自幼錦衣玉食,享盡人間榮華富貴,卻因對仙道的向往而斬斷塵緣,你如何對得起那些對你的殷殷期待?”

一名盛京仙門的修士朗聲說道,瞄準了海云帆猛烈開火。

對此,海云帆微微搖了搖頭,帝王家事豈是這樣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的?離開帝王家,有太多的無奈,而云泰帝國皇室能多一個五絕弟子,對皇權穩固也有相當的好處。

但無論如何,自己踏上仙途,斬斷塵緣,的確讓許多自幼陪伴身旁的人傷心難過,尤其是母親海云帆縱然已是修心有成的萬法精銳,偶爾想起,仍難免愧疚。

而就在海云帆沉默的時候,他頭上忽然多出一個紅se的數字:

海云帆一愣:這就是羞恥度?一旦心生羞恥,便會累積這個數字,累積到100時便宣告退出?

那名盛京修士試驗成功,頓時欣喜起來,便要瞄準這個弱點追加打擊,但海云帆又豈是被動挨打之人?瞄了那人一眼,便淡淡說道:“孟兆劍師兄,二十年前被你拋棄在孟家屯的那位原配妻子,如今如何了?”

名為孟兆劍的修士聞言臉se煞白,他在修仙以前,只是孟家屯一個普通村民。后來得云游而過的仙長青睞,于二十多年收入盛京門中。他入門后修行進步很快,自感前途美好,便嫌棄凡間時所娶的原配妻子配不上自己,找了個理由將其拋棄在家鄉。那件事除了他師父沒幾個人知道,此時被海云帆揭破出來,心神巨震,瞠目結舌,而看著四周師兄弟們投來的狐疑目光,孟兆劍只覺得臉頰一陣陣的發燙,心中更似多了一口鋒利的匕首,不斷切割著心房。

同時,他頭頂浮現出一個鮮紅如血的數字:77而且還在不斷上漲。

海云帆只用了一句話,就幾乎讓孟兆劍陷入崩潰的邊緣。頓時引起了不少人的精惕。

這家伙是真正的有備而來啊,不同與斬子夜、葉菲菲、趙姜源等傳統的萬法弟子,他們在進入太古劍冢前做功課時,更多地是關心技術層面的問題,比如劍冢的機關設計,相應功法的使用方法等。但海云帆卻更關心人的事,出征前,他將五大超品宗派,乃至十余個上品宗派的精銳弟子資料全都看了一遍,萬法仙門號稱修仙界圖書館,藏書不僅關乎修仙功法,其余資料也是極盡翔實之能事。而海云帆那個時候甚至想不到后來會被盛京的團隊橫插一腿,卻也將盛京人的資料看得七七八八。

這份周全,讓他此時就能有閃亮的表現。

不過盛京仙門豈是易于?孟兆劍被擊敗后,立刻又有人跟了上來,大聲斥責起海云帆其他方面的缺陷,言辭犀利,很快讓海云帆苦笑著將恥度漲到了0以上。而斬子夜、葉菲菲等人自不能坐視,也紛紛下場陷入了罵戰。再過了一會兒,昆侖仙山周沐沐那元氣十足的聲音也加入了戰場,場面混亂得一塌糊涂。

當然,樂觀一點來看,罵戰總比血戰要好,王陸先前和江流的一番對話,雖然沒能徹底解決問題,但總歸讓幾派人不至于隨隨便便就大打出手。但這樣一場互揭黑歷史的丑惡戰斗所產生的負面情緒,也相當可觀。

對此,王陸只是安靜地旁觀,完全沒有下場的意愿,反正其他人也不會有誰敢主動來找王陸的麻煩。只是看了一會兒之后,王陸卻搖搖頭。

“玩法完全不對,這根本是讓幕后黑手yin謀得逞的節奏啊。”

有的時候,從仇怨來講,罵戰可能比血戰更容易結仇,嘴欠比手欠還容易惹禍。

“沒辦法,看來非得我下場清場不可了。”

王陸說完,卻又想起一事,隨即轉頭看向了白詩璇和琉璃仙,他說的清場,自然是無分敵我,所有人一起下場,反正按照規則這勝利者也只有一人,既然能自己取勝,就沒必要讓師妹們以身涉險。但他有信心能以必殺解決其他人,卻沒信心解決這兩個。

人若無恥,何異禽獸。可這兩人中,分明有一個正是禽獸出身,至于另一

王陸摸了摸琉璃仙的頭:“琉璃啊,羞恥心是不能吃的。”

“雖然沒太聽懂,但總覺得師兄你在說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王陸笑了笑:“能借下你的芥子袋么?”

琉璃仙毫不遲疑:“好啊。”

拿過芥子袋,王陸輕聲對琉璃仙說道:“琉璃啊,不久前咱們從云臺山回靈劍的路上,在凌云舟里,你和小白睡一個房間。那天晚上你睡得迷糊,似睡非睡間管小白叫了聲媽媽,對吧?”

“啊”琉璃仙驚叫起來,那是她人生中屈指可數的幾件大糗事之一,本以為只有你知我知,想不到……

可憐琉璃仙自然想不到,凌云舟是王陸特別訂做之物,舟內自然遍布監視道具。

下一刻,只見琉璃仙面頰緋紅,頭上鮮紅的數字不斷飆升,很快就到了luu點然后一陣光芒閃過,少女就被傳送出了恥門以外。

而琉璃仙身旁,小白也是尷尬萬分,想起那一晚琉璃仙像個小動物似的膩在她身邊,真是……此時,她頭上也出現了紅se的數字。

于是王陸再接再厲:“琉璃喊錯了口,尷尬不已,不過小白你在尷尬之余好像也挺享受的來著,那一晚你足足樂了半夜是不是?”

“我……”小白淡淡開口,語氣中略帶一絲焦急,可惜頭上的數字卻瞞不過人,很快也突破到了100沒讓她再解釋太多,便驅逐出場。

琉璃仙也好,白詩璇也罷,都是心思單純透徹之人,是非分明,情感真摯,所以一件小事就能令其恥度破表。

但是余下的人,就沒那么簡單了,不出殺招是不行了。

與此同時,看到琉璃仙和白詩璇接連退場,而且是被王陸親手擊退,所有人都感到心中一驚。

這是要于什么?

“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子夜師兄,做好準備吧。”海云帆緊皺著眉頭,同時運起了寧心靜氣的功法,以免被王陸以出其不意的手段攢滿恥度。

盛京等人無需多言,也各自做好準備。

無論王陸爆出多大的黑歷史,他們都有信心能扛得過去,的確這里沒有誰是能問心無愧,說自己修仙幾十年就沒有過污點,但是修仙之路就是要披荊斬棘,斬破一切困擾勇往直前若是被過去所束縛,還談什么修仙?

見眾人嚴陣以待,儼然竟成了幾十人針對一人的格局,王陸不由失笑:“你們還真是看得起我既然如此,就給你們看點好東西吧。”

說完,他便認真舒活起了一遍筋骨,無相劍骨舒展間咔咔作響,似一次次重錘落在眾人心頭。

所有人都知道,王陸要放大招,但究竟什么樣的大招,能讓在場所有人都恥度破表?

會有嗎?能有嗎?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的時候,王陸終于做完了舒展操,然后打開芥子袋,從中取出了……

琉璃仙最喜歡的一條七彩琉璃裙,伸手一抖,便套在了身上。下一刻,衣裙的閃光,與王陸燦爛的笑容,閃瞎人眼。

“星辰仙女王璐璐,準備開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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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勇斗病魔

星辰仙女王璐璐的神奇舞蹈魅惑眾生,七彩琉璃裙的光芒在石室中盡情閃耀,令人心馳目眩。

舞動間,石室中不斷傳來一陣陣的噴血聲,也不知究竟是從何人的七竅中哪個竅穴里噴出來的。

只知道,當閃光結束之后,石室中已是空無一人,除了地上一片又一片的血跡之外,再也沒有證明其他人存在過的痕跡,石室中只有節奏輕快的舞步踢踏地面的聲音,不斷回蕩。

片刻后,舞步停止,星辰仙女之舞于是終焉,王陸嘆了口氣,脫下了琉璃仙的七彩長裙,環視四周,笑了一聲:“果然站到最后的人絕不是無愧于心,無需為任何事羞恥的人,而是羞恥觀念異于常人的。”

笑完了,也就不再笑,相反,王陸的表情異常冰冷。

“好了,我已經贏了,讓我見見你的真面目吧,幕后黑手兄”

話音剛落,石室的地板就轟然塌陷,一個深不見底的幽然深坑將王陸一口吞沒。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王陸墜落了不知多久,按照物理法則來說,恐怕早就飆出百里,但仍未見底。

太古劍冢本就處于未名空間,理論上若是跌出空間邊緣,進入空間的無盡亂流,倒是很有可能出現眼下這一幕,但王陸很清楚自己并沒有跌出劍冢,仍在其中,只是這個劍冢的空間,恐怕是超乎想象得大,而方才八門考驗背后的秘密,也超乎想象的恐怖。

又過了不知多久,王陸終于落地,仿佛星辰墜落,引起了山崩海嘯一般的強烈沖擊積累了這么久的沖勢,也虧得他有無相劍骨,并將無相功催運到了極致才抗的下來。換做力王真身都要吐血。

不過王陸更關注的還是自己所在的位置。

四周是一片黑暗,層層陰暗的霧霾如無盡的海潮將自己團團包裹起來,黑霧之中仿佛隱藏著無盡的陰冷殺機,令人心神浮動。而只要稍事接觸那些黑霧,便感到一陣陣絕望凄厲的哀嚎在腦海中回蕩不休,人間種種苦難和凄慘化為無數的幻想蒙蔽了元神,片刻后就開始頭疼,仿佛被人在腦中生生刻印上了種種陰暗的烙印。

這黑霧竟是如此歹毒?王陸連忙向后退了幾步,離開了黑霧,而后回首四望,只見自己著陸的位置是一座黑潮之中的孤島,面積不大,而且仿佛是被自己下墜的沖勢,在茫茫黑潮中生生沖擊出來的,但那一沖也令地勢動搖,有分崩離析的危機,隨著地面深陷,土石滑落,四周黑潮不斷蔓延,腳下立足之地也是危在旦夕。

不過就在不遠處有一道光亮,一道舟船似的輪廓在黑暗中隱約發光。王陸心念一動,立刻邁步靠上前去。

果然是一艘舟船,船體漂浮在騰騰的黑霧之上,如同騰云駕霧一般上下緩緩浮動,船舷上刻著幾個字,依然是流傳于萬年前的古體字:苦海一舟。

苦海一舟?換言之,這四周的黑霧就是苦海咯?嗯,剛才只是輕輕接觸便有切膚之痛,仿佛親身體會了人間百般苦難…也不知要多少生靈的苦難才能匯聚成這樣一片海洋,而海洋的深處,又藏著怎樣的魔頭。這艘苦海度厄舟來得如此之巧,仿佛是苦海中的魔頭刻意派來迎賓的座駕。

啊啊,應該就是了吧。

那個藏身八德考驗之后的幕后黑手,早就按捺不住了。自己方才以星辰仙女之舞秒殺眾生,固然有這殺招本身的犀利,但是也有幕后黑手相助。

其實恥門的考驗本身就很值得玩味,恥度100就算失敗,但這恥度的得分衡量標準由誰來定?還不是幕后黑手的主觀臆斷或許在目睹星辰仙女王璐璐之后,有些人只是略微為之動搖——比如某些平rì里生活就很扭曲變態的——但仍然會被判定恥度破表,淘汰出局。

那幕后黑手其實根本就是要與自己直接見面,無非是要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罷了。而自己……似乎別無選擇。

客觀理智地看,這一次劍冢之行已經和預期有了極大的偏差,除了盛京人的橫插一腳外,劍冢內的經歷也非常離奇,此時最為理智的選擇是就此退出,將事情回稟山門,然后由門派長老們出面解決,事實上自己把琉璃和小白支開,也是為了讓她們能盡快回歸山門,去找長老們求援。

但自己卻不能走,盡管到了這一關,已經不再適宜當前的等級,但是他還是要繼續前進……

一來,形勢還沒有完全失控,手中的靈劍天符隨時可以激發,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其實在剛剛進入八德考驗關的時候,他所持有的小隊名冊上,朱詩瑤的名字就變成了詭異的橙色。

小隊名冊是在離開靈劍山之前,由掌門親手交給他,作為小隊領袖的象征。上面分別寫了靈劍派一行四人的名諱,只要翻開手冊,通過人名的顏色便能判斷此時的狀況,例如琉璃仙和白詩璇就是健康的綠色,自己則是略微疲憊的淡綠泛黃。而朱詩瑤卻是詭異的橙色。

橙色意味著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也遇到了極大的難關,行動不得zìyóu,多半是被困在了某處。而以這太古劍冢之詭奇多變,朱詩瑤的顏色任何時候從橙色變成有生命危險的紅色,乃至死亡的黑色都不足為奇。

然后,看到了這一幕,自己還能怎么辦?恪守弟子輩的本分,坐視不管等待師門救援么?那倒是輕松簡單,但事情不是那么個做法。事實上按照時間計算,琉璃仙和白詩璇此時應該已經和門派長老取得了聯系,若是那么簡單就能進入劍冢救援,以長老們的實力早就該進來了。

所以,既然師門的力量一時指望不上,那就自力更生吧。

很難講現在的選擇是不是合乎專業冒險者的專業精神,但是作為無相峰的弟子,王陸可以在其他任何方面表現得無所謂,但是對同門見死不救……至少王舞從來沒有這么教過他。

王舞的觀點一向是,既然同為靈劍一脈,那就要恪守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神,就算要坑,也只能靈劍派的人自己坑,決不允許外人欺辱到自家頭上,而一旦自己人遭遇危險,能幫就一定要幫。而朱詩瑤此時身陷危險之中,要說有誰可能幫得到她,除了自己還作他人想么?

想到這里,王陸不由苦笑,這就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甭管朱詩瑤大師姐認不認自己這個首席,但既然頂了門派首席的頭銜,平rì里又多得首席的特權,那么該履行義務的時候,就義不容辭,哪怕前路荊棘遍地,兇險百倍于前

至于救援的方向么,也早就確定了,隊長手冊上,翻到救援一頁后,手冊便浮現出幾行字,那是灌輸了掌門星辰大衍術后推演出的文字,大意便是救援的契機在劍冢更深處……所以王陸才會用盡手段來闖關。

至于眼下么……王陸想了想,邁步跳上了苦海度厄舟,度厄舟微微一沉,立時啟航,船頭分開黑霧,緩緩向前行去。

事實上,這一步多少有些冒險,誰也不清楚這苦海度厄舟究竟是個什么來頭,乘坐其上,能感受到其中法力流轉,用料考究、結構精妙,雖然許多設計制作的理念顯得有些過時,但仍是難得一見的靈物,其中的神通,以王陸的見識也難以在短時間內解析出來,只知道有這度厄舟庇佑,那歹毒的黑潮苦海便不能靠近。

至于這度厄舟究竟是作何用途?可能是通往魔頭所在的必要交通工具,但也可能是魔頭被困劍冢后,逃出生天的關鍵。那魔頭引誘王陸深入,正是要他駕馭苦海一舟,送到他面前。

一切皆有可能,但王陸暫時不打算考慮太多。

走一步算一步,先走出這一步再說吧,不然憑空臆斷便瞻前顧后,就是杞人憂天。

苦海度厄舟越行越快,在茫茫黑霧中逐漸乘風破浪,有飄然yù仙之勢,盡管四周一片漆黑,并沒有參照物,王陸仍能清楚地感受到黑色的霧氣在視野兩旁飛速后退,自己正朝著目的地急速前進。

不多時,前方一處光亮映入視野,王陸凝神細看,不由一驚。

光亮處,竟是硬生生在茫茫黑潮中開辟出一塊空地來,光芒所在,任憑黑潮翻滾也不能寸進。而在光亮之中,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正緩緩邁動步伐,信手舞劍。

隨著度厄舟不斷靠近,老者舞劍的姿態也越發清晰,王陸看了一會兒,心神不由為之奪,原來老者的劍法看似漫不經心,但每一招每一式都隱含著極深刻的劍道至理,若是修為不到或許察覺不出,可以王陸此時對劍的理解,已經能看出老者劍法的精妙,當真是每一劍都動人心魄。

如此劍法,當真是前所未見,而有了這套劍法,王陸也更加堅信了自己的判斷。

眼前這人,便是八德考驗時,藏身幕后的那個黑手,同時,可能也是這個劍冢的主人——至少是主人之一。

至于稱呼,應該是叫……劍魔?

因為王陸看著老者身上的長袍,前襟繡著古字:劍,后背則是大大的一個:魔。

劍魔舞劍,并非刻意炫耀,他在光亮中揮動手中長劍,片刻之內劍光縱橫如電,不知出了多少招多少式,每一招都發乎自然,如行云流水,仿佛是行走坐臥一般的生活本能,看他的模樣,這套劍法似乎是從開天辟地之時便開始練起,直至地老天荒也不要中止。

然后,在度厄舟靠近時,劍魔忽然停下了手中劍,目光直直指向王陸。

沙啞的聲音隨之響起。

“你有病?”

王陸當時就是一驚,作為開場白,這可未免太過特立獨行了點,想了想,他嘗試著回應。

“如果長得帥算是一種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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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9 17:40: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連我爸爸都沒這么罵...

對于劍冢的幕后黑手,在相遇之前王陸就做過無數種猜測。

有些話,他與江流對話時沒有說,但并不意味著他就沒有想法。

例如這八德考驗的真正含義,在王陸看來很可能就是一場血腥的祭禮。以少許甜頭引誘四派內斗,待血流成河,四派修士的死傷就會成為絕佳的祭品。而即便四派人都較為冷靜理智,不會輕易出手,但只要精心設計關卡,就能引發出修士們彼此心中的負面情緒,對于許多魔頭來說,修士們的心魔也是極好的補品。類似的案例在九州大陸的上萬年的歷史中屢見不鮮,而有能力設計這樣的局并從中漁利的,多半都是相當了得的大魔頭。

不過,正因為這樣,反而說明此地的魔頭處于一種窘困的狀態之中,不然直接出面以邪法鎮壓這群晚輩修士,將眾人置于血爐中煉化了,豈不是比什么都要補?費盡心思設計八關,面對王陸怒掀棋盤的舉動也只以五門合一來回應,說明他對局面的控制力相當有限。

這也是王陸敢于深入探險的理由之一。

不過,就算掌控力有限,魔頭依然是魔頭,能夠控制太古劍冢內的機關,魔頭的身份和神通都不簡單,王陸靠近時面色淡然,心中精惕已經提到了極限,無論對方是忽然揮劍攻來,還是四周黑潮呼嘯,或者度厄舟化身洪荒異獸,他都有足夠的準備。

唯獨沒料到,對方開口就是這樣一句話。

“你有病?”

鑒于這句話來得如此無厘頭,本著對等原則,王陸也就一邊回憶著昔ri所學古語,一邊回應道:“如果長得帥也算有病的話……”

那劍魔冷哼一聲:“那你倒是身強體壯得很。”

王陸一邊沉默地看著劍魔,一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古人的審美觀還真是獵奇。”

劍魔說道:“無論什么時候,腦殘之輩總是面目可憎的。”

王陸頓時奇了:“你的yin謀設計被我以無上大智慧揭穿,竟有臉批評我腦殘?”

劍魔說道:“yin謀詭計只是小道,你在雕蟲小技上別出心裁,修仙大道卻愚不可及,這不是腦殘什么是腦殘?你如果不是腦殘,怎會空有空靈根這等絕世資質,卻將自己的修行搞成這樣?”

提到這個話題,王陸頓時感覺有如骨鯁在喉。

空靈根難以修行的問題僅存于末法時代以后,對于劍冢劍魔這等老魔頭來說,空靈根仍意味著始皇仙帝、德勝太祖一樣的非凡人物,所以見到王陸有落差也是難免。

當然,要解釋的話,理由也有很多,比如大環境不給力啊,人心不古啊之類,無相劍也有其神妙啊……但終歸顯得弱勢,想來想去,王陸也只能說:“我樂意。”

“你樂意?這種事你都樂意,不是腦殘是什么?”

劍魔搖了搖頭:“本以為能找來一個才華橫溢、天賦異稟之人助我脫困,不料最終卻選了你這么個貨色,時不我與,令人唏噓。”

說完,便轉過頭去繼續舞劍,竟將度厄舟上的王陸置之不理了

這般變化,饒是王陸也始料未及,在度厄舟上站了一會兒,發現劍魔竟真的不打算理會他,頓時皺起了眉。

王陸并不相信他是真的不著急,若不著急,何須費心思設計八德考驗?但擺出這個姿態,意味著他很可能也看穿了自己的虛實。

不光劍魔急,王陸同樣也急,朱詩瑤生死不明,拖得越久,很可能形勢就越糟。而且對于王陸本人來說,此地也不宜久留,畢竟不是自己的主場,單靠一張靈劍天符并不保險,更致命的問題是,雙方掌握的信息完全不對等。

所以,想要破局,就得出盤外招。王陸心中推算了一陣,還是決定兵行險招,先打破僵局再說。

他祭出坤山劍,單手持劍沖向了劍魔。

劍魔卻連頭也不會回,徑自舞劍,只是在王陸靠近時,手中長劍卻詭異得出現在他眼前,劍尖直指,銳意逼人。

王陸等的就是這銳意逼人,無相劍善守不善攻,劍魔若不主動出招,他也難以接下去。而劍魔一旦出手,他的坤山劍立刻跟上,兩劍相擊,王陸頓覺一股詭異的力道自劍上傳來,微微一絲卻有極強的粘滑力量,非但難以用無名劍反彈傷害,更引得自己險些持劍不住,而且附著在坤山劍上,如毒蛇一般不斷游走過來,試圖入侵體內。不過,那一絲力量在引開了王陸的坤山劍后,也難以更進一步地滲透到王陸體內,被二百零六根劍骨鑄成的防御牢牢排斥在外。

一劍之后,劍魔終于動了動眉毛,然后停下了劍舞:“有點意思。”

有意思就好。

然而下一句,味道就變了。

“這么蠢的功法,老夫倒是第一次得見。”

“一味強化防御,甚至動用了心魔大誓來將自己打造成烏龜模樣,簡直愚不可及。修士修仙,當披荊斬棘勇往直前,你這生下來就是給人當靶子,還修什么仙?教你功法的人和你有多大仇?竟對空靈根下這樣的毒手?”

“可笑可笑,本以為能從八門考驗中得一助力,卻不料得來的竟是笑話

說完,劍魔再不理會王陸,自顧自地練起劍來。而王陸聞言內心震動,雜念叢生。這劍魔言辭便如利劍一般,每一劍都斬在了要害處,令他難以淡然以對。

空靈根之恨,算是他有生來最大的遺憾之一,空有曠古絕今的資質,卻被束縛在無相功的框架之內。雖然修仙十年后,他也儼然成了年輕一輩中的頂尖人物,但是對照二十年內橫掃天下的絕頂人物呢?

盡管末法時代前后,九州修仙的環境已經不可同ri而語,但任何人都不可避免會去想,為何我不能有前人的成就?

當然,仙秦始皇也好,德勝太祖也好,其實也是多虧了仙界傳法,才得以修仙有成。以末法時代前的天地靈氣之濃郁,環境之美好,都不能依靠自身力量踏上修仙路,王陸所處的環境惡劣百倍,能有今ri成就已經難能可貴,甚至說是奇跡一般,但是……

但是,眼下這位,不正是生活在末法時代以前么?此地是真仙級的劍冢,而這位劍魔老者,很可能正是劍冢主人的一縷殘魄,或許力量上沒有多強,但很可能掌握著仙界的功法。不然又何來方才那番譏笑諷刺?也就是說……

想到這里,王陸也有些淡定不能,誠然這些年靈劍派對其有栽培之恩,他也從不曾對無相功有什么怨言,但如果能有德勝太祖所修仙法……又何必再執著于無相功呢?

唯一的問題是,這位劍魔看來對自己殊無好感,想要從他身上取得仙界功法恐怕是難如登天。不過換個角度看,劍魔此時終歸是被困劍冢,囚徒之身,處境絕不像看起來那么灑脫,不然他又何須篡改八德考驗,把自己招來此處?

眼下他多半只是一時氣急,待冷靜下來就不難發現,他身邊能夠成為助力的終歸只有王陸一人,若是嫌王陸的身手不夠高明,那不正應該傳他仙界功法,以助其脫困么?

所以,只要擺好態度,認真與其合作,這恐怕將是王陸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次仙緣

只要想想史書上所記載,德勝太祖二十年間橫掃天下的雄姿英發,任是誰也會心馳神往

想到這里,王陸嘴角不由向上微微勾起,然而只是片刻功夫,臉上的笑容便迅速轉冷。

若是真照剛才那樣思考,就等于正中下懷了這位劍魔不愧是太古時代茍活至今的魔頭,把握人心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三兩句話便能讓人心智動搖,懵懵然,茫茫然,不知不覺就落入了陷阱。

王陸承認,方才劍魔的幾句話,讓他確確實實動了心,但動心歸動心,并沒失去基本的理智。

現在的情況,還輪不到他開口求人。仙界功法的確是極大的誘惑,但第一,劍魔未必真的有,目前也有可能是故作姿態,第二,就算是拿不到仙界功法又能怎樣?他王陸仍是靈劍派的首席弟子,九州大陸年輕一輩最頂尖的修士第三,他此行前來是為了什么?是為了仙界功法么?大師姐朱詩瑤還情況未明,自己就因為一個身份可疑的老魔頭的幾句話就不管不顧地跑去跪舔?而最重要的是,現在,到底該誰求著誰?

冷靜地找回自己的步調后,王陸不再被劍魔的伎倆所困擾,深吸了口氣后,直接伸手入芥子袋,捏住了靈劍天符。

“既然我是如此礙眼,那么這便告辭了。”

說著,王陸向天符中灌注法力,便要將其激發,動作竟是于凈利索,果決之極

感受到法力的變化,以及王陸那堅定的意志后,劍魔終于維持不住他的淡定,停下了手中的劍舞。

“等等”

幾乎同一時間,王陸關閉了靈劍天符,臉上的笑容就像是方才什么也沒發生過。

“有何指教?劍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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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高明的棋手

“等等”

當王陸試圖發動靈劍天符,立刻回歸山門時,劍魔終于維持不住淡定的姿態,冷聲開口道:“等等”

王陸心中一嘆:你終于繃不住了?

“有何指教,劍魔大人?”

劍魔暮光瞥向了王陸手中的芥子袋:“你袋中那道靈符,當是門派所賜,在危急時刻傳送回山的救急靈符?你在此地貿然動用,就不怕引起空間震蕩,被扯成粉末?“

王陸說道:“既然是門派賜予弟子保命之物,自然有保命的法子,理論上無論身處何等險境,哪怕是魔界深淵,或者西夷大陸都無法阻隔靈符的傳送功效。”

“哦?竟有如此奇效?”劍魔大為驚奇。

王陸解釋道:“末法時代以后,修士的實力雖然大不如前,但很多技術終歸比萬年前進步多了。”

“這倒是令人大開眼界,可否借老夫一觀?”

王陸對此只是微笑,自從云臺山被御獸宗的長老設計了一把,王陸再笨也該記得有些東西是不能隨便給人看的。

“好,既然你心有戒備那就算了。你對自家的靈符如此有信心,那就盡管試,不過我也提醒你一句,別太小瞧了劍冢的威力,若是那么容易就脫困而出,你以為我為什么要留到現在?”

王陸沉默了一會兒,展顏笑道:“若是靈符可用,下次來我會記得捎帶上你。”

而后,王陸便真的激發了法力,點亮了芥子袋中的靈劍天符。

眼下的形勢完全超出掌控,與劍魔的每一次對話都讓他如臨深淵,看似平淡的對話后面其實暗插o涌動。營救大師姐固然重要,但也不值得把自己也搭上,走到這一步已經算是仁至義盡,是時候滾蛋走人了。

唯一的問題是,自己走得了么?

在靈劍天符點亮的瞬間,茫茫苦海掀起了滔天的巨浪,黑se的霧插o猙獰翻滾,被無形的巨力反復撕扯,身處黑插o之中的度厄舟頃刻間就遍布裂紋,崩摧在即。劍魔所處的點點光亮也遭到了極大的擠壓,急劇縮減。

而同一時間,王陸心下一沉,知道事情要糟。

靈劍天符的確神妙無窮,但它的能量畢竟是有限的。打破空間壁壘,構筑傳送通道的消耗非同小可,所以天符在制作時是百般精心,務求要將每一分力量都用在實處。真正生效時,使用者只會默默消失在原地,絕不會有任何多余的變化。若是將能量消耗在引發苦海巨浪上,那就說明,傳送失敗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苦海中的巨浪漸漸平息,王陸手中握著幾片天符的殘存光點,本人仍在劍魔面前,并沒出現在靈劍山上。

王陸默默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沒有用,抱怨師門重寶不給力?悔恨自己不該貿然深入?推測天符失效的原理?有什么用呢?當初決策的時候,就該充分考慮到所有的變化……

所以現在,就應該啟動預案了。

天符失效,盡管令人震驚,但并不算特別出乎意料,最差的預期比這還要糟糕,接下來……并不是沒得玩了。

而就在王陸準備重整旗鼓的時候,劍魔終于開口了。

“你太小瞧這太古劍冢了,你的靈劍天符的確有其獨到之處,竟能引得苦海沸騰,我那個年代,最高明的符師也繪不出這樣的靈符,但是再高明也是凡間的手段,在真仙的墳冢之中是不會生效的。”

說到此處,劍魔頓了一下,又說:“要想從此地禁制之中逃脫,除非你能有真仙的手段,不然就只有取得主人的認可。”

“主人?”

聽到這里,王陸終于意識到一個問題。

太古劍冢,顧名思義硬是劍的墳冢,然而走到這一步卻不難發現,埋在這里面的,好像不是一口寶劍那么簡單……

“此地主人,名為鐘勝明。”

聽聞此言,王陸心神一震:鐘勝明?好個耳熟的名字《百黎飛升傳》中特別記載的百黎劍神,不是真仙,勝似真仙的那位?

傳聞中,百黎劍神鐘勝明是一萬六千年前縱橫九州的強大劍修,所修混沌破天神劍打遍天下無敵手,是在那個強者輩出的時代都威名赫赫的人物。王陸很清楚地記得,百黎飛升傳中記載:鐘勝明一生未嘗敗績,然而他也未曾與當世最負盛名的幾名強大修士交過手,真正成就他聲名的是破天之劫。

兩萬多年前,百黎州有一魔頭試圖盜取天機,引發天地震怒,天劫不斷,百黎生靈涂炭,地脈枯萎,整整千余年未能恢復元氣。后來天劫消散,但九天蒼穹在百黎州處仍然格外yin沉,此地修士的修行之路也遠比他處更為坎坷,每一道關卡都有天地與之為難,而在歷經艱難修到大乘期后,面臨的飛升之劫遠遠強于別處,正常修士乃是一九天劫,二九天劫,唯獨此處卻是三九天劫起步,修士幾乎無法飛升,以至于百黎州幾乎成為修仙禁地。當時鐘勝明化百黎地脈為己用,以蓋世神劍引動四九天劫,劍氣破宵,將萬年yin霾一舉震散,為后世修士打開了光明。而經歷了近萬年的壓抑后,百黎州很快煥發出超凡的活力,后來數千年間接連有三位真君在此地飛升,九州之中僅次于中州。

然而破天之劫后,鐘勝明本人受致命重傷,不久便身隕道消。后世評論此人,無不深感惋惜,以他破天之劫時表現出的強大,不是真仙,勝似真仙,若能成功渡劫,恐怕在仙界之中也將是聲名顯赫的一位

百黎飛升傳中,鐘勝明隕落時無聲無息,他一生孤獨,生時轟轟烈烈,死時無聲無息也算正常,卻不料他在死前竟然還修了這樣一座墳墓

“這座墳冢是在最終之戰前就建成的,本是他埋藏衣缽,尋找傳人之用。但破天之劫后,鐘勝明被四九天劫重創,玉府坍塌、元神潰散,他自感九死一生,便孤身前來此處求那一線生機。他將自己封禁于墳冢最深處,與深層地脈相連,而后元神化散為千萬殘魂,以驅天劫。每一縷殘魂都與地脈相連,汲取天地造化,若是上蒼眷顧,或許有望能恢復凝聚如初。這生生造化之功,或許能成,或許不能,即便能成也是不知多久以后,鐘勝明當時只是做人生最后一搏,但或許真是他命不該絕,也或許是他為百黎州萬萬修士打通升仙之路的無量功德有了福報,總之,在一萬多年后,那千萬殘魂終于被挑動了生機,開始彼此吞噬凝聚,逐漸恢復原狀。”

說到這里,劍魔停頓了一會兒,饒有興致地看著王陸,微笑著說道:“不過,就連鐘勝明本人也料想不到,這個過程中,迎來了一伙兒不速之客,將事情引向了失控。”

見王陸聞言深鎖眉頭,劍魔笑意更濃:“這生生造化,死而復生之法,有個很要命的缺陷,千萬殘魂汲取外力凝聚為一,期間不可避免會有雜質摻入,這雜質也與鐘勝明所修功法有關,他一生修劍勇往直前,任何邪魔無論內外都被鎮壓或者斬殺,不得靠近,但是待他死后,種種魔頭就都會找上門了。為了免得復活時淪為邪魔,鐘勝明死前又做了布置,他在這墳冢之中埋藏了劍分yin陽之陣,將千萬殘魂劃分正邪兩派,而后又打造守護者鎮壓邪魔。待生生造化走到最后一步時,正方便能驅使守護者煉化邪魔,取其魂魄精華合二為一,死而復生。期間布置雖然不算盡善盡美,萬年時光流逝后,機關更是多有僵化腐朽,但大體還在發揮作用。可惜啊可惜,在即將大功告成之際,這墳冢中卻來了外人,貿然打碎了鎮壓邪魔的守護者,將某個本來必死無疑的魔頭放了出來

聽到這里,王陸忽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在八門試煉時,王陸因為那奇怪的冰冷聲音起了疑心,猜測劍冢之中有幕后黑手,但仔細想來,那個聲音最早出現,是在第二關,進擊的守護者那里也就是說……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深深吸了口氣后,王陸滿是自嘲地笑了起來,這一趟太古劍冢之行可真是蠢透了,從最最開始,四派人馬就被人家玩弄于鼓掌之上這劍魔只用了一句話,就讓所有人在一個錯誤的方向一路走到了頭,任你是盛京仙門的真傳,昆侖仙山的首席,亦或是超專業的冒險者,全都被蒙在了鼓里,如提線木偶一般被人肆意驅使

不過,比起為真相而震驚,更重要的是思考這樣一個問題:這劍魔此番毫不掩飾地揭開真相,又有什么用意?

“我要你幫我一個忙,同時也是幫你自己一個忙。如我剛才所說,你我所在處,是劍冢最深的區域,完全封鎖,想要脫困而出,只有獲得原主人的許可。而我盡管是鐘勝明的殘魂所化,但此時狀態并不完整,不能算是本人,所以沒有開啟封印的權限,想要拿到權限,就只有一個辦法。”

說話間,劍魔揮了揮手,一道水晶鏡出現在身前。

鏡面中,映出了一個同樣須發皆白的老者身影,相貌衣著與劍魔別無二致,只有長袍后背的字由魔變成了神。

顯然,這就是鐘勝明的另一個殘魂,象征正方的劍神鐘勝明。

而就在劍神身旁,王陸看到了久違的身影。

大師姐,朱詩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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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練是不練?

見到大師姐時,王陸絲毫沒感到驚訝。

不如說,在領隊手冊顯示大師姐還沒死的前提下,這是她唯一可能出現的地方了。

除了這里之外,她還能在哪兒?除了這片只有劍神本人能夠zi誘出入的劍冢最深處之外,大師姐還能出現在哪兒?

見王陸對朱詩瑤目不轉睛地看著,劍魔也感慨道:“她是你的師姐?和你這廢物可大不一樣,哪怕在我那個年代,也是最頂尖的奇才最初見到她的時候,我和劍神都對其驚為天人,恨不得立刻傳其衣缽。可惜比起正統的繼承者,我這個劍魔被守護者鎮壓,別說和他爭奪傳人,就連zi誘行動的能力都沒有。而且當時守護者陷入沉睡難以喚醒,劍神正發愁要如何才能殺了我,結果立刻就給他送來了最佳的助手。”

說到這里,劍魔補充道:“我與劍神同源所出,而在這墳冢的劍分yin陽之陣作用下,彼此不能相觸,必須要借助外力才能傷到對手。朱詩瑤被劍神拉攏,我本已不抱希望,卻不料她進來不久,又一批人跟了進來。當時劍神忙于處理朱詩瑤的事,恰好放松了精惕,這就給了我一個機會。”

劍魔說道:“以我當時的力量,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哪怕沒有劍神掣肘,在守護者不除的情況下,我最多也只能說上一句話,還好,那句話終歸是奏效了。”

對此,王陸嘿嘿笑了兩聲,表達了專業冒險者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之后的事,不必我多說什么,我在八德考驗處更改了設置,吸收了你們的負面情緒,令自己得以壯大……若不是你小子從中作梗,我當能引得那些人自相殘殺,得到的好處還不止眼下這些。”

王陸又笑了兩聲作為附和。

“也罷,無關的事也不必多說,言歸正傳。我要你做的事很簡單。”劍魔說著,伸手指向劍神:“殺了他,令我繼承鐘勝明全部的力量,我便能為你開啟這座墳冢,屆時別說脫困而出,墳冢之中的所有遺物也全數歸你所有。”

因為劍冢內劍分yin陽,劍神劍魔不能相觸,所以擊殺彼此只能依賴外物,在王陸看來,走得赫然是隨從流的路子,兩方神魔扮演的則是英雄的角se。劍神先行一步,搶到了朱詩瑤這個王牌大手,劍魔只能另辟蹊徑,如今便將希望寄托在了王陸身上,不過……

“不過,我為什么要幫你?和師姐聯手于掉你,成全劍神不是更好?”王陸攤攤手,拋出了自己的問題。

這個問題很敏感,但是不問不行,因為這么顯而易見的問題都不問,根本是告訴別人我心中已有決斷,無須再問……那就等于是撕破臉了。

果然,對于王陸的問題,劍魔并不著惱,相反,既然王陸肯問,那就意味著有對話的空間。

“很簡單,因為幫助我更有利。劍神的確比我更強,但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傳人。鐘勝明所修的劍道,真傳弟子有且只能有一人,既然劍神選擇了朱詩瑤,就不可能再選你,就算你幫他殺了我,也得不到任何好處。就憑你這亂七八糟的功法,ri后只會被你大師姐越拋越遠——她的資質本就與空靈根幾乎齊平,得真仙傳法,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你若是想維持住自己首席弟子的威嚴,就只有選我這邊。而且,正因為我比劍神更弱,所以我能承諾給你的好處也就更多。”

“比如呢?”

“比如,你一直想問,卻遲疑著沒有問出口的,能適應空靈根的仙級功法

王陸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我知道,這萬年間,外界環境有了極大的變化,許多功法已經失效,但我所修的混沌破天神劍卻是主修混沌,不假外物,不敬天地,連九天蒼穹都可擊破,并不受外界變化的于擾。”

王陸沉默了一會兒:“不受于擾是很好,但你確定混沌破天神劍能降得住空靈根?”

“哈哈,降這個字用得好”劍魔大笑起來,“你的功法雖然修行一塌糊涂,對修仙的理解倒是不差。你說的沒錯,功法與靈根,正是一物降一物的關系。靈根是什么?只有功法足夠優秀,它才是根,連通天地與人,支撐起修士修行的攀天巨樹若是功法降不住它,它就是一條游龍,隨心所yu,不能為人驅使。你的空靈根大概是九州最強大的靈根,自然要最強大的功法才能降服。可你現在所修的無相功,卻難當此任。”

說著,劍魔沉聲道:“靈根空靈根傳言是仙界之物,唯有仙界之法才能降服。而我在擊破天劫后,的確未能飛升便即隕落,但我自信所修的混沌破天神劍不遜se仙界功法。你若是依此修行,加上自身悟性予以改進創新,憑借空靈根之利,足以重現昔ri仙秦始皇和德勝太祖的威風”

王陸嘿了一聲,沒有說話。

這劍魔……不愧是曾經縱橫九州的頂尖人物,無論是修為、智計,還是口才都是頂尖的級數,煽動人心的伎倆堪稱爐火純青,就連自己都難以維持鎮定。若是其他事倒也罷了,在修行的問題上,由不得王陸不在意。

不過,正因為心中在意,才要加倍小心。對方說得好聽,但此事豈能盡信?說話的人是萬年老魔,他的詭計多端已經無需多言。而且換個角度看,無相功也絕非那么簡單,無論對王舞這個人有多少成見,她在修仙一道上表現出的悟性都堪稱精才絕艷。無相功的厲害也是世所公認……

見王陸心有遲疑,劍魔忽然笑道:“功法優劣,一半在人,這無相功的創始者無疑有驚天之才,相信其本人在當今九州也有其一席之地。然而這套功法于你卻不相適宜,你修無相功事倍功半,自然降不住空靈根,十成本事連七八成也發揮不出來。”

而不待王陸反駁,劍魔又拋出了更重的砝碼。

“你并不喜歡無相功,甚至對修行都沒有發自內心的熱忱,又何苦表現得這么執著?”

“嘿。”

王陸仍不說話,對手拋出如此聳人聽聞的言論,無非是想引起爭執,來拋出下一步的觀點。單憑這個觀點本身簡直不堪一擊。

不愛修行?不喜歡無相功?若是不喜歡,自己這十年苦修難道是假的?縱然不比那些以虐待自己為己任的苦修士,但十年來他的努力并不比誰遜se近五年來與琉璃仙在縹緲峰演武場的無數次彼此重傷難道是假的?這樣的投入難道還證明不了他對修仙的熱忱?

然而劍魔卻冷笑道:“若是真喜歡修行,你為何全無自己的主張,只是一味盲從他人的教誨?你的性子侵略性強,自作主張好為人師,任何事都喜歡另辟蹊徑,為何獨獨在修行上卻亦步亦趨?你可以說是出于對師門的信任,但這與你自強不息并不矛盾,前人所傳只是基礎,萬丈高樓卻應由你親造不錯你的確是在無相功的框架內開發出了不少的新奇戰術,可這些治標不治本的法子,除了嘩眾取寵還有何用?你一味偏愛左道,卻不近大道,這樣的態度,也可稱是喜愛修行?哼,其實你內心深處極為厭惡這套功法,所以便下意識地做著回避,可笑你自詡聰明,卻對自己的自欺欺人懵然無知”

漫長的沉默,期間王陸完全無法開口,隨著時間推移,背后的冷汗已是一片冰涼。

好厲害的劍魔,好厲害的百黎劍神。

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劍魔根本無需任何yin謀詭計,也絲毫不擔心自己的用心被人看穿。單憑方才那一席話,便足以將對手的心防殺得片甲不留。

當對話的雙方邏輯能力都處在一定層次以上時,決定雙方對話強弱勢的,就絕不是舌燦蓮花、顛倒黑白的嘴皮子功夫,有理就是有理,沒理就是沒理,道理大的那一方強,僅此而已。而現如今,劍魔的道理明顯比王陸更大。

每一句話都精準地落在要害上,由不得對方無視。

這些年王陸自己又何曾沒有反思過?難道他不希望像德勝太祖那樣橫掃人間?難道不希望像朱詩瑤那般劍出無敵?

不是不想啊……

所以,哪怕王陸此事明知劍魔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可盡信,事實上若是放開想象,王陸在頃刻間就能想出幾十種關于劍魔是如何yin謀陷害自己的假說,但是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在沒有任何真憑實據的情況下過分執著于想象,活脫脫就是一頭受驚的兔子,樣子實在太難看了。

事到如今,該做的就是時刻維持精惕,然后走一步算一步,先走出一步再說。

而就在王陸的沉默中,劍魔再次加重了砝碼:“你若不信,我可傳你入門的口訣,你先行解析之后再做決斷。”

“如何,練是不練?”

王陸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最終還是咬了咬牙:“練,為什么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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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我本將心對明月

混沌破天神劍,百黎劍神結合上古傳承所創,自成一統的絕世劍法。

雖然名為神劍,其實卻是一整套的功法,修法,鍛體,煉心,淬神……乃至煉器、畫符、煉丹、養殖均有涉獵,一應俱全,毫無短板。哪怕僅僅是劍魔傳授王陸用于體驗的入門口訣,也顯示出了極高明的水準,絲毫無愧于上古時代真仙級的名頭。

王陸花了半天時間,初步解析了劍魔所傳的口訣,雖然只是入門級數,仍是令人驚嘆不已。

同樣感到驚嘆的,也有劍魔本人,盡管王陸所修的功法他看不上眼,但解析混沌破天神劍時的方法,卻聞所未聞,令他大感驚訝。末法時代以后,天地靈氣異變,那些神通大能是少了許多,但旁門左道卻也迎來了極大的發展。如人造靈根等就是極佳的范例。

“既然你有悟性,也有方法,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能掌握其中精髓。嗯,你前面些年雖然蹉跎歲月,終歸還不是一根朽木。”劍魔見王陸領悟極快,贊許了兩句,但隨即便說,“可惜,你大概沒時間掌握精髓了。”

王陸抬起頭:“怎么?”

“他們來了。”

他們當然不會是別人。

黑插o之中,一道光亮閃耀奪目。光亮處,朱詩瑤劍勢煌煌,如烈ri驕陽,正是上品靈寶大ri金煌劍女子劍分黑插o,腳踏波濤,乘風破浪而來。

而在朱詩瑤身后,劍神負手而立,混沌的法力于周身激蕩,與朱詩瑤緊密相連,為后者強化出種種上古的神通。

兩人來勢洶洶,殺意沸騰,更要緊的是為首的朱詩瑤,在劍神的輔助下赫然表現出了接近金丹級的氣勢長劍直指下,迎面的王陸只覺得眼前如同山岳崩催,滔滔劍勢無可匹敵,王陸見此大吃一驚:“這掛比已經喪心病狂”

劍魔則冷聲道:“哼,我和劍神雖不能正面交手,但卻能扶持自己的代理者。朱詩瑤得劍神全力相助,此時有金丹級的氣勢不足為奇。不用擔心,交手時我也會全力助你。”

王陸嘿了一聲,默默祭出了坤山劍,上前兩步,腳步錯動間,渾身的氣勢也提了起來,雖然在朱詩瑤的壓迫下顯得搖搖yu墜,但三尺劍圍之內的空間,依然在王陸的掌控之中,宛如巨浪下的礁石。

而此時,一股灰se的法力在王陸身后蔓延開來,總量雖不甚多,但其中卻蘊含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玄妙神通。初步解析過破天神劍功法的王陸自然認得,那就是昔ri百黎劍神縱橫九州的絕學,破天劍氣。

這劍氣之源取自混沌之中,既有開天辟地之能,也有生生造化之功,此時劍魔釋放出破天劍氣自然是取后者之功效,為王陸強化實力,以抗衡劍神師徒

“放開玉府,收納下我的劍氣,你我如今一損俱損,唯有同舟共濟。”

“一損俱損,同舟共濟?說得好。”王陸點了點頭,依言敞開玉府,同時再次上前一步,距離朱詩瑤的破浪之劍,也只有幾步之遙。

兩方氣勢如芒,互不相讓,擠壓間黑霧沸騰著向旁散開,王陸手中的坤山劍也微微顫抖起來。這千年古劍在巔峰對決的氣氛下,也不知是興奮還是畏懼

然而下一刻,王陸卻輕輕抖了一下手腕,令坤山劍劃出了一條微不足道的細小弧線,這個動作在臨戰前的瞬間顯得頗為冗余,但其中卻蘊含著一道劍語。當然,不是通用的劍語,而是唯有靈劍修士才能知曉的秘傳劍語,王陸相信以大師姐的能耐,一定能捕捉得到。

“你我合力,斬劍魔”

沒錯,就是斬劍魔,一損俱損?誰跟你一損俱損我跟大師姐才是師出同源好么

這就是王陸的厲害之處,無論何時都有一顆冷靜的頭腦,先前劍魔以言辭震撼,以破天神劍誘惑,的確讓王陸動了心,但動心歸動心,冷靜思考之后,他依然能做出理智地判斷。

這里不是靈劍山上鳥語花香的演武場,比起仙級功法,性命才是第一位的。劍魔傳功聽起來的確很好,但因為這一點就忘記了對方的魔頭身份,那簡直愚不可及。

至于破天神劍?哈哈,既然是你教育我不要對前人的功法亦步亦趨,那么我在放棄無相功的同時若是又落入了破天神劍的窠臼,豈不是自扇耳光?反正入門的口訣已經聽過了,接下來的部分大不了我花上幾十年慢慢推演,難道你鐘勝明能創出的神劍,我王陸就創不出來?

所以,你的用處并沒有那么大,該你死的時候,就請你去死

王陸的決斷不可謂不厲害,然而在收到劍語之后,朱詩瑤劍勢不改,依然直指向了王陸。后者頓時一驚:“師姐,你這也演得太逼真了?”

哪怕沒有收到王陸的劍語,對于朱詩瑤而言,正確的選擇都應是先斬劍魔,而不是先斬王陸,畢竟王陸是隨從,劍魔才是英雄

但是下一刻,王陸終于發覺不對,朱詩瑤雙目清澈若水,森寒似冰,目光中沒有一絲一毫作偽之意,那煌煌劍光更是正大光明,似要將王陸貫穿粉碎。

真的是瞄準我來的?你開掛開瘋了,六親不認了?

無論理解不理解,王陸作為修士,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了應對,坤山劍上立時亮起了劍芒,那是先天無相劍氣,然而比起往ri的劍氣,卻多了幾分銳意。

劍魔哦了一聲,目露贊許之se。

才剛剛完成了對入門口訣的解析,立刻就能吸收其中精髓,化入現成的功法體系之中并進行應用,這等資質悟性,不愧是空靈根。

可惜,還是不夠。

下一刻,兩劍相交,王陸只覺一股難以抵御的詭異力道沿著坤山劍激蕩而來,完全打斷了自己的步調,令本應完美無瑕,固若金湯的劍圍被豁然貫穿。

附著在劍身上,帶有幾分混沌破天劍意的先天無相劍氣全盤潰散,而承受了朱詩瑤大ri金煌劍的無上神威后,坤山劍豁然綻出了裂紋,劍靈梁秋一聲悲鳴,身受重傷。

然而朱詩瑤劍勢仍未停止,其煌煌劍光絲毫沒有偏斜,在擊潰了無相劍圍后,直刺王陸額心,殺意之盛,竟似不共戴天

而在生死關頭,王陸毫不示弱,哪怕初經淬煉的無相劍氣已經全盤崩潰,坤山劍也不堪再用……但他還有這具千錘百煉的肉身

以旁人難以想象的高速,王陸猛地曲起左臂,兩根手指并攏如劍,從斜向撞到了朱詩瑤的仙劍上,正是無相劍指

這是真正的保命絕技,舍棄兵刃,以肉身為盾。按照無相劍圍尺寸越是微縮,防御力越強的規律,此時以兩指運使金剛意的無相劍圍,三寸劍圍是真正的固若金湯

然而劍指與大ri金煌劍相碰后,幾乎是積雪消融,兩根手指無聲無息間爆為一團血霧,千錘百煉的無相劍骨竟然不堪一擊。

而另一方面,朱詩瑤這一劍也終于被攔了下來。

這才是一個回合……

方才,王陸是手段盡出,將玉府內的混沌破天劍氣沿著劍指全數傾瀉而出,并以三寸無相金剛劍為骨,才終于勉強擋下了對方打招呼似的一劍,但接下來呢?

他要拿什么去擋朱詩瑤的第二劍?

然而接下來,出人意料的事情再次發生,朱詩瑤一劍之后,竟不再動手,目光現出幾分茫然之se,大ri金煌劍也垂了下去,半點戰意也不復存在

“走”

見朱詩瑤狀態不對,劍神立刻出聲提醒,同時,以混沌劍氣驅使著朱詩瑤向后飛撤,在她兀自神思恍惚之時,帶著她迅速遠離了對手,那金se的劍光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黑插o之中。

“呼,得救了。”

另一邊,王陸放下重傷的左手,搖頭嘆息不止。

正面交鋒,輸給朱詩瑤并不稀奇,但是方才兩劍相交,王陸卻有種奇怪的感覺。

“怪了,明明從力量上講并沒有那么強,偏偏無相劍圍卻似不堪一擊。出劍時更是別扭,仿佛接下來無相劍的每一種變化都已經被對方提前克制住了似的……”

此時王陸才有些后悔當初在山上的時候,沒多關心一下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師姐——畢竟當時剛剛吃了點虧,立刻就漫山遍野打聽對方的消息,針對性太強,顯得小肚雞腸。

不過,必要的情報工作還是推進了少許的,比如王陸就記得師父曾經說過,大師姐她擁有一雙舉世難尋的好眼睛。

與此同時,在茫茫苦海的另一端,好不容易停下步子的朱詩瑤和劍神,相對無言。

劍神看著仍一臉茫然的朱詩瑤,喟然嘆息,不知說何是好,這個孩子資質悟性都堪稱曠古絕今,偏偏卻……

“真奇怪了。”朱詩瑤收起大ri金煌劍,兩只被許多人譽為最適宜持劍的修長玉手按在了眼睛上,輕輕地揉捏著,“那混沌劍魔明明只是一團魔氣,為什么卻感覺有些眼熟?”

過了會兒,朱詩瑤放下手,嘆了口氣。

“真討厭啊,來的時候眼鏡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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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速度與激情

朱詩瑤擁有一雙舉世難尋的好眼睛。

如今王陸只記得師父曾經滿懷感慨地說了這么一句話,因為當時只是飯后閑談,涉及不深,具體那眼睛如何好法,師父并沒有多說。

不過,現在想來又何必多說?簡單地分析一下,結論不難得出來。

只要想想她的師父是誰不就成了?靈劍掌門風吟真人,不正是以睜眼瞎聞名的么?

按理說,事關掌門所修功法,應當是絕密一級,不過王陸有個極好的師父,在師父那里,無論是什么密級的消息,只要用一瓶靈酒就都能換出來。風吟真人的眼睛自然也包括在內。

聽聞,風吟真人在修行一種神奇的功法,以特殊的方法錘煉雙眼,結合星辰大衍術,能直接看穿時空的迷霧,預測未來的變化。屆時兩名修士相爭,風吟只要一睜眼,就能看穿他的全部盤算,將他所有可能采取的策略都盡收眼底。當然,這種功法除了對修士有著極度苛刻的要求之外,副作用也強的離譜,饒是以風吟真人的修為之深厚,也難以駕馭這雙眼睛,若是沒有昆侖鏡的幫助,也活脫脫一個睜眼瞎。

當時師父對掌門修行的這門功法,評價就是逗比二字,因為這功法看似強大,實戰的時候并不好用,除去副作用等不談,單單看穿對手的策略其實并不能直接轉化為勝勢,因為你看得穿,未必把握得住。

不過現在看來,師父感慨朱詩瑤有一雙舉世難尋的好眼睛,針對的就是這個問題。

風吟真人以星辰劍典煉眼,走的是后天神通的路子,一來這功法并不完善,需要他自己不斷開拓創新,二來后天神通畢竟走的是逆天的路子,一路坎坷不必多言。

但是,如果是先天神通呢?就如琉璃仙那澄凈得不可思議的劍心通明之體,威能驚人,但并無副作用(智商問題與先天神通無關)。若是朱詩瑤擁有先天神通,又會如何?

大概,這就是她神劍無敵的秘密。

說穿了其實很簡單,朱詩瑤天生神眼,能看穿一切功法變化,并尋其薄弱環節全力壓上,王陸方才以無相劍法去擋她的大ri金煌劍,劍法本是圓潤自如全無破綻,但這種無漏的劍法,是建立在隨時隨地的反應力上,無相劍是一種剛柔并濟,細膩之處極其考究變化的劍法,需要在臨地的剎那做出有效判斷。王陸本來很擅長臨陣變化,但如果一切變化都被人未卜先知得看在眼里并做出針對,優勢頓時就變成劣勢。

所以才會覺得雙劍相交時,流暢的劍勢被人從中打斷,固若金湯的無相劍圍也頃刻被破……

然而盡管明白了朱詩瑤劍法通神的原理,實戰中仍是束手無策,朱詩瑤可不是琉璃仙,盡管也不以智計見長,但洞悉萬物的神眼足以令一切取巧的手段都無從遁形。

若是朱詩瑤神眼沒有大成之時,或許還有法可想,畢竟從風吟真人處就不難看出神眼是有局限性的。而大師姐有如此強大的天生神通,前幾年靈劍派卻一直不敢放她出山,可見強大的背后必然伴隨隱患。到了這些年大師姐鋒芒畢露,顯然是神功大成,已經天下無敵的節奏……

若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尋到破綻,靈劍派才不會放她出山,朱詩瑤終歸不是王陸這種可以任其自生自滅的類型。

所以,要怎么辦呢……

就在王陸陷入沉思的時候,劍魔冷聲道:“在考慮要怎么擊敗對手?這么簡單的問題何須冥思苦想,大概你又在考慮取巧的法子,空有絕世資質,卻整ri里把心思用在旁門左道,難怪你一事無成”

是是是,我一事無成,所以不如您老換個代理人?那邊的靈劍派大師姐朱詩瑤資質絕佳,正適合您老揮舞鋤頭松動墻角,若是挖角成功不但能得一強力打手,還能給你的宿敵頭上添一頂綠帽子,一舉多得啊

對于劍魔的斥責,王陸也是不以為意了,同樣的話說到第二遍,震懾力最多只有十分之一。

能夠震懾到他的,是言辭背后的道理,而既然道理已經點破,言辭就一文不值。王陸方才連殺人的心都有,對劍魔的話又怎會在意?功法的問題他自有打算,多言無益了。

真正值得他在意的問題是,方才他試圖聯合大師姐共斬劍魔,本來籌劃已經妥當,卻不料第一步就被師姐一劍劈得粉碎。朱詩瑤到底在發什么瘋?

雖然兩人的關系一直算不上和睦,但也是無冤無仇啊。真要說仇怨,當初朱詩瑤極衍劍語震退王陸,這倒是結仇的好緣由。但王陸是寬宏大量,絲毫沒有計較,結果反倒是朱詩瑤先痛下辣手?

雖然有過幾次沖突,但王陸并不覺得大師姐是那種小肚雞腸,是非不分之人,那毫不留情的大ri金煌劍下,一定有她同室操戈的理由,只是,會是什么呢?

不過,眼下最需要思考的問題并不是大師姐為何動手,而是要在這形勢詭譎之時擁有自保的能力。上一次朱詩瑤一劍破防卻停手罷斗,王陸可不想賭她下一次是否也有這么好的修養主動權不能隨意落到別人手上。

但是想歸想,實力上的差距卻讓人倍感棘手,朱詩瑤實在太強,師父甚至給了她不可戰勝的評價,想想就讓人頭大。

“哼,停留在現有的框架內,你永遠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在王陸躊躇間,劍魔又開始了他的老生常談。

“你的思路仍是不夠開闊,不錯,你師姐有堪稱頂尖的先天神通,又有相適應的功法輔助,同等境界內可以說絕無敵手,但是換個角度看,若是境界高過她又如何?她的劍法再厲害,難道她能以虛丹境界戰勝元嬰修士?”

王陸想了想,如果是水分較多的元嬰,比如當年的志峰真人,以及馭獸宗的那些不帶寵的長老們……還真不好說。

劍魔說道:“空靈根向來被認為是天下第一靈根,但是它既沒有特別強大的先天神通,又對功法有苛刻的要求,那么它憑什么作天下第一呢?”

說著,不待王陸回答,劍魔先行給出了答案:“因為快空靈根的修士修行特別快,而且從來不會有瓶頸無論是仙秦始皇還是德勝太祖,都沒有同境界內天下無敵的記錄,但他們根本不屑于去拼什么同境界天下無敵的虛名,同境界內若是打不過,修行幾個月,高你三四個境界再來打,難道還會打不過?德勝太祖從得蒙仙界傳法,開啟修行之路,到最后破空飛升只不過短短二十年,比一般的飛升修士快了近百倍這樣的恐怖速度,任何人也不是對手。當那些和他同一時期的修士們還在斤斤計較著誰比誰更強一籌的時候,空靈根的修士轉眼間就能把他們甩得連影子都看不見”

劍魔說著,有些惋惜地說道:“可惜這萬年過去,天地靈氣異變甚多,九州之勢也非萬年之前,恐怕再也沒人能重現德勝太祖的輝煌…但是,就算比不過德勝太祖,身為空靈根修士也不該被這樣的小小難關所困……混沌破天神劍的入門功法你已經研究過,接下來要怎么做,你心里有數。”

王陸當然有數。

無非是繼續推銷他的混沌破天神劍。之前他傳授的只是入門的口訣,雖然玄妙非凡,如同為王陸開啟了一扇全新的大門,但門后的內容仍是一團迷霧。王陸有信心能從現有的框架下自行創新,但時不我與,想要在最快的時間內修出成果,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由劍魔本人傳授后續的功法,但是,正因為初步分析了破天神劍,所以王陸心中才存了一處疑慮。

破天神劍的基本思想,和無相功截然相反,無相功的基本理念是極度的保守,其設計思路就是通過無相劍骨及其他相關功法,構筑一層堅不可摧的壁壘,將天地靈氣強行擠壓進體內,而破天神劍卻是截然相反,功法的理念是極度的奔放zi誘,哪怕是九天蒼穹也不放在眼里,劍氣一出便云破天開。

兩種理念的沖突,結果就是,若是真想深入修行破天神劍,必須要先放棄無相功的修行成果,換言之就是自廢功法。當然,也不至于就一夜間回歸白丁狀態,事實上根據王陸的推算,破天神劍與無相功的兼容性還算不錯……

正想到此處,劍魔說道:“若是擔心改練功法的效率問題,就大可不必了

說著,劍魔伸手指向光亮之外的無邊黑海。

“這是苦海。”

王陸愣了下:“你不會是想讓我用這些東西修行?”

劍魔說:“有何不可?這是鐘勝明修行千年來歷盡繁華滄桑的積累,若是運用得法,將是你修為突飛猛進的重要助力。”

見王陸沉吟不定,劍魔又說:“注重基本功的積累是對的,但你一定不能把自己和尋常人相提并論,空靈根的特點就是快,只要你能駕馭得住大方向,無論修為增速有多快都不必擔心承受不住。而以你在修行上的悟性,也不至于變成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要知道世間修仙者,但凡有大成就者,無不有自己的奇遇,使得修為快速提升,遠遠超越了正常水平。德勝太祖天賦絕世無雙,又有仙界傳法,但他能夠二十年飛升,也是托了幾次奇遇之福,他成就九州大陸飛升第一人的威名,靠的是足足不知多少位前輩真仙的遺產,其中幾次修為狂飆之下,險些根基動搖,但他終歸是順利地走到了飛升那一步,這就是空靈根事到如今,九州大陸恐怕再也沒有那么多未經發掘的真仙遺產,鐘勝明留下的這一切對你而言已經難能可貴了。這些黑插o承載著鐘勝明千年來的種種負面情感,同樣也承載著他的千年感悟,對我和劍神而言這些東西毫無意義,但是對你,一個修行不過十年的新人來說,是無價之寶。你可以試著吸收一些,以破天神劍的功法將其碾為混沌,再化為己用。”

王陸沒有說話,而是默默伸出手去,穿出光亮的包裹,摘下了一朵黑霧。

頃刻間,無邊無際的血海狂插o涌入玉府,將他徹底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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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真正的主角模板?

“很好,這一路九陽焚天劍你已經掌握了分火候,劍靈根果然名不虛傳,你在劍道上的悟性是我生平僅見,哪怕在我全盛時期也不如你。”

無邊黑插o之中的一座孤島上,淡淡的金光籠罩出一顆顯眼的半球,球體之中,劍神手持著一口質地平平的長劍,緩緩舞動,而在他身旁,靈劍派的大師姐朱詩瑤亦步亦趨,動作與劍神分毫不差,只是手中的大ri金煌劍卻綻放出不亞于烈ri的光彩。

在劍魔與王陸加緊修行的時候,劍神與朱詩瑤的組合自然也沒有閑著。

盡管從實力上,這一組占據了絕對的優勢,朱詩瑤的戰力穩壓王陸,而繼承了鐘勝明正統的劍神,也理應有著高于劍魔的神通。但是劍神并沒有絲毫的放松,抓緊每一刻將自己所學功法傳授給朱詩瑤。

而現在所學的,則是名為九陽焚天劍的仙級神劍。

“百黎劍神生前最擅長的是混沌破天神劍,走的是大開大合,破天無限之路,雖然威力強大,但劍路與你并不貼合。而且你在靈劍派所修的星辰劍典同樣是上古傳承的仙級功法,威力并不在混沌破天神劍之下,沒必要改弦更張。但除了核心功法之外,高明的劍修必然要身兼多門絕學,才能博采眾家之長。你天生劍靈根,又有星辰神眼,每多學上一門劍法,得到的好處都遠遠勝過旁人。可惜現在的九州,仙級功法所剩無幾,恐怕你們靈劍派的星辰劍典也是偶然所得,再也沒有第二部,所以你的劍法雖精卻不夠廣博,現在我傳你幾套仙級、準仙級的劍法,你若是能學會、吃透,縱然修為境界無法一ri千里,但實際戰力卻是突飛猛進。”

說著,劍神微微一笑:“對于劍修而言,所謂的境界根本毫無意義,仙劍在手,對手只有兩類,一類是打得過的,一類是打不過的,僅此而已。”

對此,朱詩瑤深有同感。

她的修行之路,從一開始就與其他人不一樣,靈劍派的幾名真傳,除了那個因特殊緣故被刻意低調處理的,她是入山最早的一個,也是最富傳奇se彩的

她在還不記事的時候就被師父帶回山上,直到十歲那年,才聽師父說起自己的故事。

那是距今二十年前,風吟真人在外出云游時,偶然見到一處邪教妖人在一處村鎮濫殺無辜祭煉魔寶,手段異常歹毒,竟將活人以魔兵肢解,剁成肉泥。而風吟趕到時,村鎮中上千戶人均已慘遭毒手。后來風吟仗劍除魔,將當時在場的百余名妖修斬得魂飛魄散,兩名練出血嬰的老魔在化神真人的劍下,連兵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然而除盡妖魔后,風吟以仙法化解當地的冤魂血獄,卻意外發現,村中竟然還有活口沿著生靈氣息的指引,他驚訝地發現,有一個四歲的小女孩兒竟還活著在數口魔兵的塵骸包裹中安靜地站著,。

風吟真人對這個意外的活口大惑不解,且不提在村中肆虐的魔兵為何會放過她……當時他感覺此地沒有生靈后,便以星塵劍氣掃清全場,將村中肆虐的數百魔兵全數化為灰燼,而星塵劍氣是不分敵我的,她又是如何幸存下來的?然而等風吟細細一看,更是震驚地說不出話。

那個女孩兒,竟在妖魔血洗村莊之時,得天地造化,激活了傳說中的劍靈根而天地大道灌注入體,庇佑其不為劍所傷,這才能保下命來。

饒是風吟真人以星辰大衍術聞名九州,也算不清究竟要多少巧合,才能成就這樣的奇跡。這個孩子,可是在最關鍵的時刻,激活了九州大陸千年不曾有過的劍靈根——有些品級絕佳的靈根,需要后天機緣才能激活。而靈根開啟,大道灌注,持續時間其實非常短暫,但就是這短短時間幫她保住了性命,保住了無可限量的未來,冥冥之中仿佛真有一只手在操縱著命運之線,編制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大奇跡。

后來風吟真人立刻將這個女孩兒帶回了靈劍山,以最高的規格進行培養,但培養的方法卻和山中其他的修士大不相同。他并沒有讓她第一時間去修行仙道功法,而是以秘法為其固本培元,并不惜代價煉制了先天靈丹,刺激她開啟了先天神通,星辰之眼。

待她根基穩固之后,才正式開始修行星辰劍典,期間心無旁騖,與世隔絕。而風吟真人也從不與她說什么境界之類的問題,若非朱詩瑤偶爾與同門或者師長交流,她甚至不清楚修士的境界劃分究竟是什么

當時問起來,師父大概就是這么說:純粹的劍修為劍而生,而劍乃兇器,所以劍修的修行之路,就是一條戰斗的道路,而戰場上沒有人會計較什么境界、功法,戰場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勝利者,一種是失敗者。所以她也只需將對手分成兩個類型,打得過的,打不過的。

而朱詩瑤這近二十年的修行下來,也的確是踏足在一條遍地荊棘的路上,前些年雖然不曾讓她下山歷練,但山上的修行也不簡單,師父經常帶來一些強大的對手供其練劍,而每一次練習的結果都是遍體鱗傷后來一位師叔上山后偶然見到,大吃一驚,兩人交流起來,朱詩瑤才知道,原來師父給自己抓來的對手,任何一個其境界都遠在自己之上。

但是,那又怎么樣呢?對于劍修而言,對手只有兩類,打得過的,打不過的。而不是修為境界高的,修為境界低的。

不過,修行路上也不是一帆風順,最大的難點就是師父為她開啟的先天神通星辰之眼……這門無上級的神通在歷史上也是赫赫有名,是少數幾門先天潛伏,后天激發的先天神通,唯有稀有度更勝一般天靈根的劍靈根擁有者才可能激發,但激發的時間和方式卻難以預料,先天神通的威能無限,駕馭也難,而星辰之眼則赫然是有史以來最難駕馭的一門神通。史書之中,激活星辰之眼的修士中最有名的是上古星辰宗的掌門,憑借一雙星辰神眼,他橫掃九州未嘗一敗,可惜在他坐化之前卻自稱終其一生都沒能真正降服這門神通,直至坐化之時都深受副作用的困擾,而那還是天地靈氣濃郁,修士們近乎無所不能的夢幻時代

星辰宗掌門之前之后,激發星辰神眼的人也有一些,但無一例外未能真正降服這門神通,他們的遺憾,主要因為星辰神眼的激發完全不可控。許多人是身為凡人的時候開啟了神眼,卻一直不為人所知。后來終于被修士們發覺,并收入門下加以栽培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間。也有的是雖然被及時發現,但培養的方法不對,始終不能鎮壓住神通的副作用,修為越深,副作用反而越強……

而朱詩瑤簡直得天獨厚,她開啟劍靈根時,風吟真人便斷定她有望激發星辰之眼,于是于脆以先天靈丹人工誘導激發神通。而在靈劍山星辰峰上,還有一門上古星辰宗傳承下的星辰劍典,其中記載著星辰宗萬年來多位星辰神眼的擁有者的寶貴經驗。風吟以此為基礎,制定了一整套的策略,只求將朱詩瑤的先天神通培養完善。

為此,風吟真人甚至不惜親身修行,以后天神通之法修行星辰神眼,通過親身體會的經驗來完善對朱詩瑤的培養方案。而在這無私的付出之后,也真讓他找到了一條路。

前人的遺憾,大多在于星辰神眼的威能和副作用總是相輔相成,很難割裂開來,壓制副作用而強化威能。以前人萬年來的嘗試都未能成功,風吟在認真權衡后便決定另辟蹊徑。

末法時代以后,論個人修為,今人不如古人,但是在許多精致巧細的領域卻有了突破性的進展,而風吟選擇的道路正是建立在這樣的背景之下,簡單來說,就是做一雙巧奪天工的眼鏡。

星辰之眼的副作用是洞悉未來之余,不可避免會看到未來的無數種可能,造成視野中一片模糊,這種模糊無法通過任何感知能力予以剔除,星辰之眼的作用下,五感同時受到影響,無論是所見還是所聞都是一團重影,想從中找到有用的訊息實在很難。

前人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壓制這強大的副作用,但在風吟手中,卻通過一副昆侖鏡奇妙地得到緩解。昆侖鏡是上古仙寶,同樣有洞悉未來的能力,于是風吟便將昆侖鏡改造后,戴在眼前,通過末法時代以后才為人發明的偏振法,一舉消除了大量無用的虛像,取得了萬年來未曾有過的輝煌突破。

若非出于保護弟子的考慮,沒有將這個方法公之于眾,單憑這一手創舉,風吟真人就足以在萬仙盟的學術委員會中博得重要的席位。

當然,以朱詩瑤的修為,想要祭煉起昆侖鏡那樣的仙寶,還不知要何年何月,但她是先天神通,走的路與風吟又有不同,她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佩戴不同的眼鏡,這些眼鏡無一例外出自師父風吟真人之手,均是昆侖鏡的仿制品,品級并不高,恰好與朱詩瑤當時的修為相匹配。

而在這些眼鏡的輔助下,朱詩瑤終于能順利地駕馭星辰神眼,也有了神劍無敵的威風。不過,在無敵的背后,仍有一個小小的遺憾。

那就是朱詩瑤對外物的依賴,眼鏡在的時候,她神劍無敵,但眼鏡若是沒了

還記得在十歲那年,她第一次戴上眼鏡。師父給她抓了一頭靈異非凡的白猿作為對手,那白猿一身怪力,身形如風,若是按照硬性標準而論,一頭白猿能輕而易舉地打翻幾十個才剛剛完成鍛體期的朱詩瑤。可風吟卻似對朱詩瑤有十足的信心,將白猿和朱詩瑤一道放在山上,便自信滿滿地下山云游。而可實戰結果也令人大吃一驚。

第一ri,那白猿被風吟抓到星辰峰上,正是驚魂未定時,雖然山上只有它和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朱詩瑤,它卻始終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夜幕降臨,聞到竹室中的飯香,它便按捺不住,破門而入,結果少女手持一根竹棒,將白猿打得屁滾尿流,白猿十分力氣連一分都發揮不出。

第二ri白猿有備而來,同樣持了一根竹棒,棒法竟是精妙無比。少女夷然無懼,依然是一根青翠竹棒迎敵,她當時甚至還未曾正式習練劍法,卻將白猿棒法盡破,打得皮開肉綻。

第三ri,白猿手持一長一短兩根竹棒,攻勢兇猛,少女應對卻更加從容自如,白猿被一棒戳中腹部,險些打出屎來。

第四ri,白猿騎鹿,化身白鹿猿騎士,氣勢洶洶。少女竹棒輕點,當天晚餐是紅燜鹿肉。

第五ri,不堪受辱的白猿趁夜se偷走了少女的眼鏡。

三個月后,朱詩瑤從病床上緩緩起身,此時她已經治好了兩腿的骨折,接合了斷裂的腕骨,臉上的傷疤也消了,右眼的眼罩也取了下來,同時,一個銘記終身的教訓丨也永遠留在了她的內心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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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很多人對劍修存在一個誤會。

他們認為劍修以劍入道,等于是憑借外物成就大道,其實劍之一物,對于真正的劍修而言已經不是簡單的工具或者肢體延伸,到了人劍合一的境界,手中劍絕非外物,自然談不上以外物入道。事實上,劍修恐怕是天下諸多修士中最不假外物的一群,只要劍在手中,哪怕全身上下再沒有一個法寶也無關緊要

同樣,對于朱詩瑤而言,過度依賴外物也是難以容忍的,有無眼鏡,她的實力判若云泥,若是ri后別人故意針對這一點,她豈不是死路一條?

所幸風吟真人早有安排,隨著朱詩瑤的修為不斷進步,眼鏡也隨之變化,雖然性能上是越來越強,但體積卻越來越小,也越發隱蔽。在朱詩瑤養成劍胎,又成就虛丹后,于脆就戴上了隱形眼鏡,單從外觀來看,任誰也猜不出她有這樣的隱患。而且眼鏡收發自如,不用的時候可以隨時收回,避免風險。

按照風吟的推論,若是到了金丹境界,大道凝塑與玉府金丹之中,朱詩瑤完全能憑此機緣,將外物法寶化入金丹之內,屆時過濾虛像的眼鏡將成為她的一道神通,再不是外在之物,任誰也無法損毀或者掠奪,唯一的隱患也就徹底消除。

只可惜朱詩瑤現在終歸不是金丹,眼鏡依然是她的重要缺陷,而在她進入這太古劍冢的深處時,眼鏡因為一個巧合而破碎,導致她的視線頓時朦朧不定

不過此時的朱詩瑤,也非十多年前初遇白猿時的那個稚嫩少女,哪怕眼鏡破碎,她的實力依然是旁人難以企及的強大。

至于原因?很簡單,朱詩瑤擁有星辰神眼已經超過十年了,這十年來,除了少數必要的時候外,大部分時間內,朱詩瑤其實是不戴眼鏡的。

上古時代,星辰宗的掌門并沒有能化解隱患的仙寶,完全憑著自身的能力去對抗先天神通的副作用,固然后患始終不除,但他依然能橫掃九州。這個道理是一樣的。而且,盡管朱詩瑤最大的殺招是星辰神眼,但并不意味著沒有神眼她就一無是處,她天生劍靈根,修行的是匹配度極高的仙級星辰劍典,手中更是上品靈寶大ri金煌劍,以硬屬性而論,就算琉璃仙也未必強過她。若非大ri金煌劍的劍靈正在沉眠之中,她與劍靈配合,實力還能更上一層樓。

而相較于近乎無敵的朱詩瑤,她的對手似乎完全不足慮。

“待你消化了九陽焚天劍后,我們再去一次,這一次務必消滅對手,不要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劍魔雖然沒有繼承正統,但與我同源而出,而且手段百無禁忌,很可能有什么歪門邪道的功夫,夜長夢多。”

朱詩瑤對此并無意見,按照劍神的說法,想要從太古劍冢中脫困而出,就只有消滅那個渾身魔氣的對手。而方才一戰,那驚人的魔氣甚至在她朦朧的視線中都清晰可辨,完全符合師父經常與她說的斬妖除魔的妖魔標準。

但是不知為何,在她即將打出致命傷害的時候,來自本能的精覺,卻讓她不得不停下手來。

在沒有眼鏡輔助時,朱詩瑤作戰大多是憑借本能,她與星辰神眼磨合了十年,這具身體已經打下了極深的烙印,哪怕只是憑借一點朦朧的直覺也能讓她無往不利。

但這一次,她的直覺卻告訴她不要出手。

為什么?這完全沒理由啊。朱詩瑤認真以師門傳授的方法對自己做了幾次檢查,確認并非功法的問題。同時,有劍神在旁邊看護,也不至于是被什么歹毒的法術所困擾……

究竟是為什么?

這個問題,朱詩瑤始終沒有找到答案,不過她也不需要了。她是劍修,不是學士,遇到問題當以劍斬之,長劍在手,一往無前。

“我,好了。”

待朱詩瑤最后一次確認狀態無誤后,便開口說道。

而眼見朱詩瑤在短短幾十個時辰內就修成九陽焚天劍,整個人如同置身烈焰之中,氣勢也隨之提升到巔峰,劍神頗為欣慰地點點頭:“好,我們再去一次,不要手下留情”

而在苦海另一端,劍魔正發出一聲嘆息。

“來的真是剛剛好。”

“的確是剛剛好,再早幾個時辰,就只能麻煩您老人家單刷了。”

“哼,要的就是這個時間差,上次他們無功而返,無論是什么原因,謹慎起見,他們最有可能的選擇就是花費一段時間來強化實力,朱詩瑤的劍靈根得天獨厚,最適合學習鐘勝明生前所會的各種劍法,每多學一套,實力就明顯上升一級,下一次戰斗的把握也就更多幾分……只可惜,他大概不知道,你的空靈根在此地得到的好處更多。”

說話間,劍魔目光掃向了四周,心中微微一顫。

只見原先無邊無際的黑霧之海,在方圓數十里范圍內赫然消失了大半,已有枯竭之象,而不用說,這當然是王陸的杰作。

雖然以黑插o助推修行的方案是劍魔提出來的,但劍魔本人也沒料到空靈根竟然這么厲害,短短十幾個時辰便收容了如此海量的黑霧,而且盡數煉化,變成了自己的神通。

哪怕是一個上古時期的金丹真人,被如此海量的黑霧沖擊,怕是也要為之癲狂,但王陸輕而易舉便吸納、鎮壓、煉化了所有的黑霧,半點副作用也沒見到,潛力簡直深不見底

“可惜此地被仙級法術封閉,無法溝通天地大道,否則你完全可以憑借這些黑霧之海直接沖擊金丹境界。”

王陸卻無所謂地聳聳肩:“金丹不金丹有什么所謂?以法力的雄渾程度而言,我已十倍于昔,就算一般的金丹真人也不如我此時。雖然還欠缺了金丹境界的一些神通,但方才吸收消化那些黑霧,我也練成了自己的神通,一進一出正好畫上等號嗯,我現在就當自己是金丹了,請叫我王陸真人。”

“哼,就算有金丹的實力,也不可大意。”

王陸笑笑:“放心,師姐的厲害我已經體會過太多次了。”說著,笑容逐漸收斂,“所以這一次,如您老所言,我就用絕對的實力從她身上碾過去。”

劍魔冷冷一笑:“嘿,有意思,總算有那么點模樣了,也罷,就讓我見識見識你新練成的神通有幾分威力。”

話音剛落,遠處一道金光映亮了黑霧之海,依然是朱詩瑤,依然是大ri金煌劍開路,劍光所指,黑霧紛紛退避,女子在黑霧的包裹中一路急行,比起乘坐度厄舟竟還要快上幾分。

“嘖嘖,不愧是靈劍大師姐,走到哪里都這么光芒萬丈。”

這一次,王陸負手而立,談笑間淡定自若,似是真的有了必勝的把握。而在他身后,劍魔卻沒法如王陸一般勝券在握。

方才王陸煉化黑霧成就神通的全過程,他都看在眼里,因為時間有限的緣故,王陸并沒來得及立刻改弦更張,放下束縛眾多的無相功,甚至連心魔大誓都沒有解除。而是結合了破天神劍的思路,在原先的基礎上做了極大的改良

用個簡單的比喻,相當于在無相功的地基上蓋了一座混沌破天神劍的庭院,看上去著實有些不倫不類,但效果……卻似乎出奇得好,只是沒有經過實戰檢驗前,說什么都是虛的。王陸厲害,朱詩瑤也不簡單啊否則劍神何必選擇朱詩瑤當搭檔?

片刻后,朱詩瑤與劍神的組合再次來到了王陸面前。

而這一次,王陸并沒有被動接招,在對方靠近到他身周百丈時,他便主動出手了。

隨著他伸出右手,踏步進入百丈范圍之內的朱詩瑤和劍神,忽然感到四周空間激蕩起來。

“提前布置的陣法么?無聲無息,倒有些本事。”劍神眉頭微蹙,他們主動發起進攻,當然就做好了被人以逸待勞的準備,對手硬實力弱于己方,肯定要通過陣法等布置來找回平衡,因此劍神早就提前考慮到可能要打一場攻堅戰。只是沒想到對手的陣法竟然如此隱蔽,令人完全沒有察覺。

但下一刻,劍神一驚:“不對,這不是陣法,這是……本命神通?虛丹境界的本命神通?”

來不及多想,劍神便要以破天劍氣來影響朱詩瑤,令其暫避鋒芒。卻不料感受到空間變化后,朱詩瑤柳眉微動,反而更加激進地向前沖去

與此同時,原先那個光與暗分明的世界就此崩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se荒涼的丘陵,于涸的大地上豎立著無數口殘破的兵刃——無一例外是劍,仿佛一座座凄涼的墳冢。

這個世界極其狹小,空間就只有方圓百丈之地,然而世界的邊緣卻是由無數巨大的殘劍鑄成的囚籠,看起來堅不可摧。

而王陸,則在世界的中心,攤開手掌,向著兩位不速之客微微躬身以迎。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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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9 17:47: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你以為只有你有掛?

隨著四周空間驟變,劍神立即意識到這是對手激發了本命神通。

所謂神通,其實就是比較高階的異能,而本命神通,則是修士以力將異能鐫刻在玉府之中,與其自身存在密不可分,就猶如一個人為自己多移植了一只手,一只眼。本命神通千變萬化,有太多的可能,一般而言只有金丹境界以上,才能在玉府中鐫刻出一門神通,王陸以虛丹境界激發本命神通,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但是,也只有本命神通,才能在無聲無息間改天換地,令劍神都始料未及。

不折不扣的本命神通,而且還是各路神通中,最為詭異多變的空間類。隨著四周景象陡然變化,劍神立刻做出了判斷。

對方沒有成就金丹,這本命神通應當不涉及大道法則的應用,但在這詭異的人造空間中,一定會有便于對方發揮,不利己方發揮的事物存在,若是謹慎起見,最好是不被這本名神通包裹進去,就算不小心被包了進去,也應當第一時間破開壁壘,撤出神通范圍。

以朱詩瑤的能力,很難想象有什么東西能關得住她,撤出之后緩緩圖之,要么以外放劍氣在百丈外攻擊,要么于脆等到神通效力消失……但她偏偏沒有這么選,而是采取了最直接,也最豪放的方式進行應對。

無論對手玩弄多少花招都無所謂,她是劍修,長劍在手,一往無前的劍修

對此,王陸早有預料。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隨著王陸話音落定,這片方圓百丈的世界中頓時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千萬口利劍破土而出,以自己殘破的身軀筆直迎向了對手,一時間利劍如雨,將朱詩瑤的沖勢牢牢封住。

因為早有預料,所以這一輪劍雨時機太好,朱詩瑤的沖刺已經夠快,仍然被這些突然出現的飛劍包圍起來。

飛劍眾多,而且每一口都蘊含著極強的力量,完全沒有因數量而顯得分散,相反,卻因數量眾多,令人避無可避,劍芒閃爍,殺機森然

站在王陸身后的劍魔暗自稱贊了一聲。

王陸這小子,從修行之初就走得無相功的全防之路,而五年前發下心魔大誓以后,他根本就沒有主動發起過任何一次攻擊。

五年沒有進攻過,卻不料今ri一出手就鋒芒畢露,他吞噬黑霧所得的龐力被發揮地淋漓盡致,這飛劍之雨打得就是一種碾壓的氣勢,以對優勢的力量來壓制對手,比起那些走全攻路線的狂劍修也絲毫不遜se。這小子,果然是天生的進攻者。

不過另一方面,他也是天生的取巧者……此時他那心魔大誓仍然存在,按理說不能主動以仙道功法傷人,但他卻憑著這一道本命神通,找出了一個破綻

本命神通,神通本命,這百丈空間,此時就如王陸的軀體一般,而朱詩瑤和劍神則是闖入體內的異物。

既然是在體內,許多事情就有了例外,王陸主動對他們發起進攻,就猶如抗體在勇猛地排斥入侵的毒素,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這一招,靈感的源頭還是云臺山一戰,師父以百丈劍圍欺凌馭獸宗的執法長老。當時王陸就想,既然無相劍可以以防御反擊的方式造成殺傷,若是將反擊的范圍無限擴大呢?當然,無限擴大劍圍所需的法力將指數遞增,就連師父本人也做不到,但至少可以開拓一下思路。

然后,當他決定以破天神劍入手,修煉本命神通的時候,原先的靈感就涌上心頭,然后迅速開花結果。

被萬千飛劍包圍,朱詩瑤似乎面臨著極大的困境,這些飛劍勢大力沉,而且數量源源不絕,無休無止,若是被這些飛劍纏上,恐怕就算號稱玉府金丹法力生生不息的真人修士也要隕落。畢竟在人家的本命神通之內作戰,本就是此消彼長,更何況這從的對手不知怎么的,短短幾十個時辰不見,力量竟似翻了十倍,已經遠遠凌駕自己之上

只是,朱詩瑤心中的疑惑,也只停留在簡單的好奇階段。因為這漫天劍雨,還根本放不到她眼里

女子素手翻動長劍,大ri金煌劍的光芒陡然一變,由一輪烈ri化為千萬星芒,雖然是碎屑點點,但光芒卻比原先更為熾烈,宛如星河瀉地,璀璨奪目。

那是她作為靈劍山大師姐的獨門絕技,星塵劍氣,劍氣多如繁星,看似細微,但每一分劍氣都如這亙古不變的星河,有著激烈而永恒的內在。是星辰劍典中以一對多的厲害殺招。

然而這一招再厲害,終歸不是無所不能,星辰劍氣的品質雖高,但對手的本命神通內那一口口殘劍也不是尋常物,而是經過本命神通轉化,高度凝練的破天劍氣兩相抵消,能有一比二的交換比就算不錯。可在王陸的世界中,劍雨的力量之和恐怕是星塵劍氣的五六倍還多……

星塵劍氣與殘劍相擊,頃刻間引爆千萬聲爆裂炸響,能量的沖撞與堙滅此起彼伏,而在極端的混亂之中,一道金光燦燦的身影沖勢不減,突破了劍雨的包圍直沖出來

“好家伙”

目睹全過程的劍魔更是驚訝,朱詩瑤以一式星塵劍氣,在力量只有對手五六分之一的情況下竟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而這其中的艱難,比表面看上去還要更甚數倍。因為她的對手并非庸手,而是得了自己破天劍氣精髓的王陸能在這種情況下無視五六倍的力量差距殺出血路,意味著她方才的千萬縷星辰劍氣,每一縷的運用都巧妙到了巔峰。

甚至意味著,即便是昔ri穿破九天蒼穹的百黎劍神鐘勝明與其異地相處,也不可能做得更好

星辰神眼,不愧是最強神通之一。

可惜不及多想,朱詩瑤大ri金煌劍的劍芒已經刺到身前,王陸也不客氣,回手握住一只從虛空中緩緩現身的劍柄,然后抽劍,橫掃。

一道遮天蔽ri的巨影從旁掃來,王陸長劍出手,劍身在橫掃間迅速膨脹,如同小山一般龐碩絕倫,巨大的劍身將朱詩瑤所有的去路全都封死。

近在咫尺的朱詩瑤終于吃了一驚,王陸這橫掃一劍所展現出的力量,赫然比萬千劍雨還要強出一倍這龐大的巨劍,其核心是靈寶坤山劍,其余則完全是高度凝練的破天劍氣所化,這一劍來得既快又突然,完全不給對手留下一點破綻,想要破掉這一劍,只有正面對轟。

可是正面相爭,朱詩瑤要如何與這幾乎十倍于己的巨劍抗衡?

“哼。”

隨著女子一聲冷哼,答案揭曉。

王陸的巨劍與大ri金煌劍相撞,有了一絲仿佛可以忽略不計,又仿佛無比漫長的僵持,而后……巨劍如夢幻泡影,轟然碎裂。

朱詩瑤劍勢不改,而在她身前再無阻攔之物,大ri金煌劍直接刺入了王陸的胸口,幾乎直沒至柄

“這?”

身后,劍魔不可思議地看著被長劍貫穿的王陸。

這樣竟然還是擋不住?十倍的力量,加上水準以上的技巧,這已經不是人力能夠彌補的差距了,為什么她還是……?

鐘勝明橫掃九州的時代,并沒有星辰神眼出世,對于這無上神通,他只是久聞其名,卻不料實際見到,只有比傳說之中還要犀利。

“因為這本就不是人力。”

劍魔心中,王陸的聲音冷冷響起。

對于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有他是一點也不吃驚,與朱詩瑤幾次交手后,他已經真正摸清了大師姐神通的脈絡。

事實上在很久前,就有一個問題令他困擾萬分。傳聞星辰神眼能夠看破未來,只是太多的未來重疊在眼前,令人難以分辨。后來經過掌門師伯的妙手改造,才終于過濾掉了大部分虛影,留下了唯一的影像。

那么問題就是,如果說重疊的虛影象征著未來的無數種可能,那么被過濾后留下的是哪一種?

還用問?當然是勝利的那種。

聽起來似乎很簡單,但是換個角度來看,這就意味著朱詩瑤在戰斗時,能夠清晰地看到勝利的軌跡,只要嚴格按照眼前所見去做,她就能如預言一般走向勝利。哪怕這個勝利的未來,隱藏在千萬個失敗的籠罩之中……

換言之,就如同抽獎,一萬張獎券只有一張中獎,但朱詩瑤每一次都能將中獎的抽出來。戰斗時,敵人的力量十倍于她,她的勝利只能建立在萬分之一的奇跡之上,但星辰神眼卻能讓她每一次都贏來奇跡

這樣的神通,當然不是人力能及。朱詩瑤長劍在手時,就相當于握上了誓約勝利之劍。

但王陸并不慌亂,相反,此時的他反而松了口氣。

為什么?

很簡單,因為朱詩瑤的長劍貫穿了他的胸口。

而不是額頭。

被大ri金煌劍穿身而過,王陸卻沒有當場陣亡,這當然不是朱詩瑤手下留情,而是她力不能及。

縱然有星辰神眼相助,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勝算都能被她把握住,但如果敵我實力差距,使得她連萬分之一的勝算都沒有呢?

一劍穿胸,已經是朱詩瑤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之前的劍雨,以及后來的巨劍橫掃,雖然被她以神劍擊破,但并非沒有付出代價。

這個殘劍構筑的世界,每一方空間都飽含著對劍的惡意,每一口破天劍氣凝結成的殘劍,都蘊含著破劍的屬性。大ri金煌劍與這些破劍之劍相撞,固然不會因此損毀,但劍中的銳意卻多少有所消耗,以至于朱詩瑤的最后一劍終于難以行云流水順暢自如,劍鋒與預期稍微片了幾分。

事實上這個結果仍算相當不錯,被上品靈寶打出貫穿傷害,就算金丹真人也要立即隕落,肉身崩離,元神潰散。

但王陸卻依然活著,而且活得很好他的確是天生的優秀進攻者,但修仙十年,他首先是一個無比專業的防御者他全部的修行都在防御和保命上,此時修為突飛猛進,肉身之強悍自然也更勝先前

所謂的以對實力碾壓,其實是著落在這里

大師姐,你的確是神劍無敵,但我就算讓你穿胸而過,你也殺不了我這樣的局面下,你還能做什么?

而朱詩瑤自然也察覺到了形勢的變化,在她眼前,依然有無數的虛影,但她最想要的那一個,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她試著抽回大ri金煌劍,卻發現劍身已經被對手徹底鎖死在體內。

對手寧肯忍受仙劍割裂之苦,也不肯放開分毫。

“你終于被我逮到了。”

王陸獰笑著伸出手,無比用力地攥住了身前朱詩瑤的纖細手腕,在后者驚愕的神se中,一拳打在了她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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