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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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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01:34:37
第四十七章 入夥

    「汙了我的地盤,殺你們一人抵賬,再不走,連你們一塊殺掉。」孟奇滿是「驕傲張狂」意味地抬起長劍。

    「哼,小心……」那名馬匪正要擱點場面話,就看到對方長劍迅捷無倫地刺了過來,當即被刺中喉嚨,軟軟倒地。

    真是太不講規矩了!

    圍觀的馬匪們腦海裡凝固的只有這個念頭。

    孟奇也不說話,嗖嗖幾劍,快若奔雷,將另外幾名蓄氣期的馬匪一一殺死。

    說話之間,一個小型的馬匪隊伍就慘遭滅絕。

    「讓你們不走。」孟奇將冰闕劍插回劍鞘,冷冷說道。

    「我都想殺他們了。」顧長青看著地上的屍體,滿是正義感地說道,但聽在別的馬匪耳中,卻是十足十的囂張。

    兩人回到帳篷,相顧沉默無語,以他們的性格,身處馬匪之中,總是充滿了格格不入的感覺,非常的不自在。

    「馬匪毫無人性,殺得好。」顧長青傳音入密道,他以為孟奇這個「和尚」是為了殺戮而自責。

    孟奇扯出一個笑容:「我們還是討論劍法吧。」

    殺這種傢夥毫無壓力,只是劫掠商隊,殺戮無辜的事情見多了,總是有點無奈和壓抑,難怪總有人說佛也有火。

    顧長青沒再多說,配合孟奇討論起劍法。

    正當兩人討論的興致勃勃,準備起身演練一番的時候,帳篷外傳來一道粗獷的聲音:「兩位兄弟,忠牙奢拜見。」

    忠牙奢?孟奇和顧長青對視一眼,略感驚訝,他是這些馬匪之中較為強悍一夥的首領,據說是六竅的實力。

    怔了怔,孟奇大概猜到了忠牙奢的意圖,他應該是來拉攏自己兩人的——有實力又還未入夥的人總是很受歡迎,沒有哪一夥馬匪不想增強自身的實力。只要首領能壓得住對方。

    因此,他和顧長青走出帳篷,略帶倨傲地看著忠牙奢。

    忠牙奢留著絡腮鬍子,長袍罩身。沙客打扮,看起來很是普通,身邊跟著的女子容貌雖有風沙吹打的「痕跡」,可也算是不錯的少婦,前凸後翹,頗為誘惑。

    「這是我們二當家公沙月。」忠牙奢大概介紹了一下,豪爽笑道,「現在很多人太過殘忍,讓人憎惡,剛才兩位兄弟殺得好。若你們不動手,咱也打算教訓他們,像我們,就從來是只求財,不殺人。除非對方實在太倔。」

    寒暄了幾句後,忠牙奢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兩位兄弟身手好,性子好,與咱也頗為投緣,所以咱想邀請你們入夥,直接成為四當家、五當家,可好?」

    他之前與人火並。損失了不少手下,包括自己在內,只剩下了三位當家,因此迫不及待地招攬人手。

    而且,這種不講規矩、滿是衝勁的新晉馬匪非常難得,是很重要的補充!

    馬匪有兩種成長「路線」。一是入夥時實力不高,小心翼翼求生存,經過一場場廝殺,殘存下來,終於成為高手。這類人對別人的生命冷漠,也不乏拚命之心,可終究沒有了銳氣,做事求穩,安於現狀,二是孟奇和顧長青扮演的這類,嚮往馬匪的自在和財富,從各個部族中出來,不懂規矩,也不講規矩,渾身衝勁,銳氣十足,對成名的馬匪首領毫無敬畏之心,誰都敢殺,用好了,能辦大事!

    孟奇既然裝成這類馬匪,此時順理成章就回答道:「那得看忠大當家你手底的功夫。」

    若你實力不濟,為何要讓你坐大當家?大當家的位置,唯有實力者佔據!

    孟奇的潛台詞,忠牙奢聽得很明白,也符合他對眼前年輕人的判斷,微微一笑:「兄弟,咱們切磋雙手便知。」

    他表情平靜,內心卻沒有絲毫怠慢,若自己表現得壓不住對方,對方絕對會毫不留情地搏殺自己,揚名立萬,接收自己的隊伍。

    孟奇左手拔出長劍,半透明的劍身在夕陽光芒下閃動著金燦燦的光芒,一股寒意透出,讓忠牙奢讚了一聲:「好!」

    不錯的利器長劍,難怪這人年紀輕輕就武功不錯,一定是西域哪個部族的優秀人才,頗得族內重視,來瀚海打「天下」,搶「財富」。

    忠牙奢也拔出了自己的兵器,這是慣於馬上殺人的彎刀,刀身暗紅,彷彿曾經斬殺過成千上萬的人,血腥襲來,讓人內心顫慄。

    這是一把利器,同樣也是一把魔刀,孟奇心裡做了判斷。

    然後他毫不客氣,長劍一點,直刺忠牙奢眉心,這是衍化自洛青心得的一路劍法。

    忠牙奢往左一避,彎刀橫揮,以攻帶守。

    兩人很快戰成一團,忠牙奢的刀法怪異難測,盡得西域彎刀的精髓,與中原風格截然不同,而且他的刀法還有一股慘烈氣息,竟然招招強攻,毫不留手,給人一種沙場征戰,搏命第一的感覺。

    孟奇的劍法比刀法更是不堪,雖說五虎斷門刀法與血刀刀法屬於蓄氣期,僅僅在自己融會貫通了「斷清淨」變化後才勉強達到開竅水準,但劍法就連蓄氣期都沒有,全靠基礎劍法與人切磋中成長起來!

    閻羅帖只有一招,是反覆練習才初步掌握,「獨孤九劍」入手未久,尚在鑽研之中,還沒有入門,「橫渠劍法」「兩儀波浪劍」等更是到手才幾日,不過粗粗翻閱演練了一遍。

    好在孟奇實戰經驗豐富,一味求快求淩厲的「趙家快劍」又變化簡單,能讓他迅速上手,將與洛青切磋的收穫展現出來,而且自身的血刀刀法也是以怪異著稱,不至於在面對忠牙奢的西域彎刀時手足無措。

    因此,兩人是越戰越快,互相搶攻,看得旁觀的公沙月和顧長青手心裡都攥了一把汗,生怕自家人抵擋不住。

    公沙月是怕老大受傷,引發對面年輕人凶性,顧長青則不然,怕忠牙奢砍中孟奇後,暴露出金鐘罩。引來馬匪圍攻,而元孟支等人就在不遠處。

    這樣的戰鬥裡,孟奇對劍法的理解進步很快,漸漸的。觸摸到一點點「獨孤九劍」的玄妙,長劍忽然往莫名其妙的空處一點。

    當,忠牙奢的彎刀「自己撞了」過去,被長劍點中,刀勢頓時一滯,反而被孟奇一輪快劍壓制住。

    他深吸口氣,刀法一變,酷烈兇猛,彷彿荒漠上的熾風。

    孟奇當即感覺吃力,想要尋找剛才在「獨孤九劍」上的靈機一動。卻始終找不到。

    自己畢竟劍法基礎淺薄,不提悟性,光是這點就不具備獨孤九劍很快入門的資格,因此只能偶爾靠靈光乍現,須得時日彌補。

    眼見忠牙奢的進攻無法遏制。孟奇低喝一聲:「停!」

    腳踩神行百變,孟奇以讓人眼花繚亂的身法退後幾步,倒轉長劍道:「大當家武功高強,孟某認輸。」

    忠牙奢哈哈大笑:「小孟兄弟的左手劍果然不凡,與右手劍截然不同,無論角度、方向都讓人感覺彆扭。」

    他並不奇怪孟奇是漢姓,西域多的是土生土長的漢族部落。

    說了幾句真心的讚揚後道:「小孟兄弟。日後就叫你四當家了?」

    四……孟奇面無表情地道:「我這位顧兄年長許多,我還是五當家吧。」

    聽孟奇應承下來,忠牙奢笑得更是暢快:「小顧兄弟,你覺得呢?」

    「小孟沒意見,我就沒意見。」顧長青言簡意賅地道。

    忠牙奢彎刀入鞘,撫掌笑道:「今日能有兩位兄弟入夥。實乃金剛夜叉庇佑,還請兩位兄弟去帳篷喝酒吃肉,認識其他兄弟。」

    孟奇心中一動,他的信仰看來是偏金剛寺一脈的。

    在西域,佛門信仰與中原不太同。被金剛寺和歡喜廟瓜分了。

    遠處,看見孟奇兩人被忠牙奢拉走,其他來晚幾步的馬匪頭子頓時懊惱不已,做馬匪也是看中人才的啊!人才能殺敵劫財,人才能幫老大擋刀!

    入了帳篷,忠牙奢大聲道:「各位兄弟,快來見過新的當家,這是四當家,這是五當家。」

    二十多位馬匪嘈雜混亂沒什麼規矩地叫過當家後,忠牙奢指著一個面容枯黃木訥的中年男子道:「這是二當家吳勇。」

    普通的名字,普通的外貌,除了標準的漢人長相,吳勇似乎沒有特別之處。

    烤全羊,大罈酒,一一擺了上來,孟奇只吃肉不喝酒。

    「小孟兄弟,為何不喝酒?」忠牙奢笑著道。

    孟奇保持冷酷高手的做派道:「喝了酒,手就不穩,手不穩,劍法就不快,劍法不快,就殺不了人。」

    「好!難怪小孟兄弟年紀輕輕就有此等劍法!」忠牙奢撫掌讚道。

    孟奇撇了撇嘴,我怕喝醉把假髮弄丟啊……

    過了一陣,忠牙奢嘆道:「可惜啊,本來眾多兄弟,好生熱鬧,如今卻只剩我等,難免有些淒然。」

    「大當家,誰幹的?」孟奇保持著自己的形象,毫不畏懼地問道。

    忠牙奢搖頭道:「前些日子,我們受了落日海王弘馬隊的襲擊,哎,都是我太不小心。」

    「大當家,王弘在哪裡?我去殺他!」孟奇猛地站了起來,非常入戲。

    忠牙奢擺了擺手:「小孟兄弟的心意,我心領了,不過不急於一時,王弘的實力與我相差彷彿,手下亦有好幾個當家,還是等抓到邪刀追殺令上的小禿驢,得到則羅老大的承諾,再慢慢報復他,說起來,怕是在魚海就能與王弘重逢,他也在等機會。」

    「嗯。」孟奇一副你別管我,我自去殺人的樣子,自己咒罵了一聲,「該死的小禿驢,躲得倒是極深!」

    忠牙奢滿意地喝了口酒,轉而說起了別的話題。

    之後兩日,顧長青一直問孟奇什麼時候動手,孟奇只是道再等等,等機會。

    這一等,「魚海」就出現於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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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7 01:10:56
第四十八章 元孟支的打算

    「魚海」是戈壁之中難得的大湖,煙波浩渺,遍生綠草雜樹,乃瀚海南部路線的核心,一等一的繁華所在。

    剛入「魚海」,水汽就撲面而來,讓在戈壁幹了好幾日的孟奇等人有一種皮膚被滋潤的感覺,雖然這比起中原腹地,還是顯得乾燥,但比起沿路而來的莽莽砂礫,實在好多了!

    「嘖,每次到魚海來都有不想離開的感覺。」忠牙奢指著湖泊旁邊的石城,裡面房舍鱗次櫛比,人煙稠密,喧囂動耳,有中原打扮者,有沙客模樣者,有帽子和衣裙鮮豔漂亮的西域少女,也有穿著大膽火辣的胡娘,紅塵氣息濃鬱,讓每一位從戈壁而來,飽受荒涼和枯燥的旅人瞬間回到「人世」,難怪忠牙奢會說來了就不想離開。

    孟奇亦在瀚海裡穿行多日,不是莽莽沒有人煙,就是馬匪粗魯殘忍,此時站在魚海城外,望著裡面的俗世紅塵,竟然有沉迷之感,若說之前是地獄,那這裡就是佛國淨土!

    他心思沉靜,對斷清淨和落紅塵的意境又有了新的體悟,難怪大派弟子講究外出遊歷,不經世事,不廣見聞,不淬心境,開竅期還好,日後外景境對天地的感悟,對人道的體會,對法理的掌握,就會有很大缺陷。

    忠牙奢「知道」孟奇兩人是初出部落,到瀚海掙一番「事業」,跳下馬匹,揚著馬鞭道:「白霸征向來慕中原人物風貌,魚海建築多仿那裡,有『小江東』之稱。」

    白霸征是魚海之主,開了九竅的高手,交遊廣闊,與幾大馬匪首領的關係都不錯,否則以他的實力,真沒辦法霸佔住魚海這繁華之地,先不提那四五位各據一方,稱霸瀚海的外景境馬匪首領,光是元孟支這個級數的傢夥就夠他喝一壺了,而且還有幾位半步外景,謀求在瀚海勢力中佔據一席之地,與則羅居等人並稱的野心勃勃者。

    這一點孟奇倒是認同,城裡房屋建築非是那種黃撲撲的泥石風格,而是白牆黑瓦,樓舍林立,幾於江東。

    不過少林位於江北,玄悲帶著兩人出寺後又是一路向西,所以孟奇並未去過江東,全靠聽來的見聞如此判斷。

    當然,僅就孟奇之見,魚海的繁華已不下於沿路所過大城,但在城市規模上要小很多。

    元孟支等人已經帶著真慧入城,其餘馬匪也陸續進入,不過他們馬隊人多,全部進城實在太過顯眼,而且沒了「外援」和接應,因此都只挑了十來個高手,其餘在綠洲各處紮營。

    而忠牙奢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之前與王弘一戰,中了圈套,大敗虧輸,加上幾位當家,也只剩下十來個人,不如帶著所有兄弟入城,讓他們好好享受下魚海的繁華,在女人身上發洩一下,消去失敗後的惶惶不安,重振旗鼓。

    牽著馬匹,踏入大門,紅塵氣息愈發濃鬱,熏衣香料、汗水臭味、畜生羶味和少女體香等一絲絲鑽入鼻端。

    孟奇跟在忠牙奢身後,靜心體悟這樣的紅塵,像是初入大城市的窮小子一樣呆愣。

    「喲,這不是忠大當家嗎?怎麼兄弟只剩這幾個了?」一道滿含嘲諷的聲音讓孟奇回過神來,只見對面是十來個人簇擁下的昂藏大漢,腰跨斬馬刀,袒著胸膛,露出濃密黑毛。

    忠牙奢咬牙切齒地道:「還不是拜王大當家所賜。」

    孟奇暗笑一聲,冷峻問道:「大當家,他就是王弘?」

    「是。」忠牙奢死死盯著王弘,隨口回答,若非魚海規矩限制,正想現在就搏殺他。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孟奇躥了出去,左手劍一伸,如靈蛇出洞,角度怪異又迅捷非常低刺向王弘的喉嚨。

    王弘根本沒料到對面會突然動手,險些就反應不及,好在他也是六竅高手,慣來刀頭喋血,對殺氣很是敏銳,捕捉動作的能力又很強,這才側頭避開了孟奇長劍,拔出了斬馬刀。

    猶是如此,他的脖子也被長劍劃了一下,一道血痕凸顯,鮮血泌了出來。

    不說王弘,就連忠牙奢都嚇了一跳,他知道小孟兄弟這種新晉馬匪迫切想要揚名立萬,不會講什麼規矩,可衝勁也未免太足了吧!對面可是六竅的高手,這裡可是魚海!

    經此一事,孟奇的形象徹底在忠牙奢等人心裡建立了起來,輕易不要招惹他,他什麼都做得出!

    「小孟兄弟,慢著!」忠牙奢當即喝道,殺掉王弘是他心頭夙願,可犯不著得罪強大的魚海之主白霸征。

    孟奇收劍停在原地,對面王弘一幫子人紛紛抽出了各類兵器,似乎馬上會一擁而上,火並當場。

    王弘也不願意得罪魚海之主,勉力壓住內心的火苗,看著忠牙奢:「忠大當家,你什麼意思?」

    忠牙奢看著他這幅模樣,心中暗爽,笑呵呵地道:「我這位小孟兄弟剛才入夥,不太熟規矩,還請王大當家見諒。」

    剛才入夥?王弘等人彷彿也猜到了孟奇的「身份」,內心紛紛警惕起來,今晚休息時得萬分小心了,這種不講規矩毫無顧忌的傢夥很可能半夜暗殺。

    這場小衝突和刀劍出鞘的聲音驚動了附近酒樓上的人,碧綠眼眸、淡黃鬍鬚的元孟支轉頭看向了下方街道。

    「大哥,出什麼事了?」一位白布包頭,五官深刻的年輕男子緊握單刀,疑惑地問道。

    元孟支毫不在意地笑道:「一個剛入夥的小子引起了衝突,真是不懂規矩。」

    他總是給人一種事情不過如此的自負感覺。

    「當初大哥你也是這樣。」年輕男子舒展了眉毛,呵呵笑道。

    元孟支當初就是孟奇扮演的那類馬匪,為了財富、女人和權勢,從部族中走出,成為了馬匪,毫無顧忌,只想出名,快速成為馬匪頭子,他第一戰便是在這魚海,當街襲殺了一位六竅的馬匪首領,然後揚長而去,完全不在意魚海之主可能下達的追殺,當然,追殺是有的,但都被他一一反殺了。

    就這樣,元孟支就像一顆流星,迅速成為瀚海之中有名的馬匪,拉起了一起幾百人的隊伍。

    不過,現在的元孟支雖然更加自負,卻沒有了當初的衝勁,則羅居已經「教會」了他規矩。

    元孟支看著下方孟奇的背影,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當年的自己,也沒仔細瞧,回頭笑道:「都末,你好像也是這樣。」

    都末是他手下的七竅高手,這次送人質到邪嶺,不可能帶上那麼龐大的隊伍,所以他將副手和幾位六七高手留在了車犁,主持大局,只讓都末和十來位普通的開竅高手跟著,這也是他自負實力。

    「還好遇到了大哥,否則我都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了。」都末誠懇地說道,不講規矩的人總是活的艱難,除非有堅實的實力和勢力作為後盾。

    他頓了頓,轉而問道:「大哥,我們明日離開魚海?」

    「不,多留幾日。」元孟支平靜地說道,「過了魚海,便是貪汗,那裡地形複雜,容易被人跑掉,反正該來的,終究會來,我們就在魚海等五日,時間過了,就殺人離開,回車犁躲藏。」

    之所以「關越——魚海——貪汗」這條路線不方便孟奇等人逃跑,就是因為地形簡單,戈壁莽莽,沒有躲藏的地方,即使一時疏忽,被他們逃走,也完全能綴上,從容追殺,而到了貪汗,峽穀等地貌增多,不僅自身有被埋伏的危險,而且尋人也頗為艱難,更別提貪汗附近有一處險地,自己也不敢貿然進去。

    元孟支縱使再自負,也明白自己實力遜色安國邪半籌,能殺掉安國邪的,不管有多麼巧合,有多麼意外,都不容小覷,自身得做好不能一次就擊殺或擒住對方的準備。

    而且,開竅期不比外景境,屬於人力範疇,普通的埋伏襲殺,只要出其不意,就能有不錯的效果,比如,穿越峽穀時,遇到兩邊巨石墜落,那就是險境了。

    元孟支一向獨斷專行,都末不敢有任何意見,微笑道:「大哥,我們是不是得給對方創造救人的機會?」

    元孟支想了想,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到了魚海,我自當拜見一下白霸城主,不如請他廣邀附近兄弟,大家聚一聚,樂呵樂呵。」

    場面越混亂,對方出手的機會就越大,還有,一路上綴著自己隊伍的那些傢夥們,也該讓他們清楚自己不是不知,最好離得遠一點,在自己面前喝過酒後,就滾出魚海!

    「是,大哥,我這就去辦。」都末趕緊應承下來。

    元孟支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事:「那小和尚還是老樣子?」

    「是的,能吃能喝能睡,半點也不害怕,我擔心『他』是不是誘餌……」都末皺了皺眉道,「只有偶爾發呆時,嚷著要去找師父和師兄,我才覺得他像人質。」

    元孟支沉吟了一下道:「無妨,播密那邊傳來消息,交手還在繼續,徹底深入了瀚海。」

    …………

    因為人多勢眾,忠牙奢包了一個院子,然後讓兄弟們拿著刀頭賺來的錢出去享受了。

    孟奇則老老實實待在房內,消化剛才那種紅塵體悟。

    咚咚咚,顧長青敲響了房門。

    「進來吧,怎麼一臉的慌張?」孟奇笑呵呵地打趣道。

    顧長青無奈地道:「還不是那兩名女馬匪,太過豪放纏人,我有點受不了。」

    馬匪之中,女子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而一旦外出搶劫,或許就有今日沒明日了,這種狀態下,實力強大的還好,總有個奔頭,實力差點的就有很大一部分得過且過,今朝有酒今朝醉了,對男女之事很是開放,想著反正隨時都會死,不能憋了自己。

    忠牙奢一夥裡,有三名女馬匪,公沙月屬於他的禁虜,無人能碰,其餘兩名就頗為開放,時常以男女之事舒緩心情,而姐兒愛俏,和那些粗糙的馬匪相比,小白臉般的孟奇和顧長青當然很受歡迎。

    「還不是你自己定力不夠,想要就說嘛。」孟奇揶揄道。

    顧長青回頭看了看外面,一副誓保貞c的樣子:「來了來了,我先躲一躲,你自己注意。」

    「放心,山人自有妙法。」孟奇毫不在意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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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8 01:29:34
第四十九章 謝酒鬼

  孟奇拔出長劍,揮揮點點,做出一幅正在冥思苦想劍法的樣子。

  少頃,一個做胡娘打扮的女子踏了進來,她長相普通,但勝在年齡不大,青春逼人,還是有幾分誘惑力,她胸口開得很低,顯出一片肥膩。

  「五當家,你可看到了四當家?」她聲音柔媚地問道,五當家長得俊俏是俊俏,勝過四當家不少,可總讓人有點害怕,說動手就動手,說殺人就殺人,之前面對可怕的落日海屠夫王弘,都是拔劍就幹,毫無徵兆,毫無畏懼。

  雖然這樣的男人,難免使自己心醉腿軟,但還是多了幾分敬畏,不敢親近。

  孟奇皺著眉頭,不耐煩地道:「沒見到。」

  這女馬匪怔了怔,看著用心琢磨劍法的孟奇,看著他唇紅齒白的俊俏模樣,心底突地升起幾分火熱,恨不得將他一口「吞」下,於是鼓起幾分勇氣,聲音柔得快滴水地道:「五當家,到了魚海,大家都去找樂子了,你怎麼不出去?」

  「練劍。」孟奇冷酷回答。

  「也不差這一會兒工夫。」女馬匪緩步走向孟奇,愈發柔媚誘惑地道,「五當家,你年歲不大,試過女人的滋味沒?」

  孟奇冷峻地看著她,長劍一指:「你這步伐有七處錯誤,每一處都能讓我一劍殺死你,比如,這裡,這裡……」

  他一邊說,一邊相應點出長劍,寒光森森,刺骨冰冷,嚇得女馬匪火熱的情緒煙消雲散,表情難堪害怕又強自鎮定地道:「我武功稀疏,多謝五當家指點,立刻回去苦練。」

  話剛說完,她轉身便走,步伐慌亂,彷彿背後有惡鬼追著。

  「想不到假裝沉迷劍法可以嚇跑她們……」顧長青滿臉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孟奇收回長劍,微笑看著他:「換做是你,肯定不行。」

  這純粹是雙方給別人構建的當前形象決定的,自己真實是什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以為你是什麼樣子,是大膽的,豪放的,冷酷的,無情的,還是臉皮薄的,不善於拒絕的,只要通過某些事情刻意地樹立起直觀形象,就可以利用這個形象來「欺詐」他人了。

  顧長青想了想,沮喪地嘆了口氣:「你說的對,如果我這樣做,她們只會直接纏上來,說什麼,哎呀,四當家,你劍法真棒,來指點我一下,你握住我的手,慢慢指點一下,早知道我也扮冷酷,扮衝動了。」

  「晚了。」孟奇笑眯眯地說道,要建立形象,就得從一開始建立,這樣才有效果。

  然後,他站起身,對顧長青道:「我們去找忠牙奢,你這麼對他說……」

  忠牙奢剛和公沙月大戰了一場,神清氣爽,略顯疲憊,看著兩名找上門來的新當家,疑惑地問道:「小孟兄弟,小顧兄弟,你們有事找咱?」

  「長青拉我來的。」孟奇一副冷梆梆的樣子。

  顧長青微笑道:「大當家,只是想到一些事情,須得提前做準備,所以找你商量。」

  「提前做什麼準備?」忠牙奢更加不解。

  顧長青笑道:「大當家不準備退路嗎?若邪刀追殺令上的小禿驢被你抓住,元孟支讓你交人,你是交還是不交呢?」

  想到一路上老是被孟奇賣關子,敗壞形象,他說起小禿驢三個字來分外咬牙切齒。

  忠牙奢輕吸了口氣:「在理,小顧兄弟說得在理。」

  雖說自己只是抱著撞運氣的想法前來,但若真的祖上積德呢?莫要運氣送上了門卻自身把握不住,那就後悔不及了!

  這裡是魚海城內,非是外面的綠洲、戈壁,抓到人後可以立刻策馬遠颺,到時候元孟支肯定會讓白霸征封鎖城門,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小禿驢詭異多端,武功高強,要想抓到他,只能寄希望於元孟支重創了他而沒有當場抓住他,希望委實渺茫。」顧長青潑了盆冷水,話鋒一轉道,「但這不表明我們會空山而歸。」

  「魚海城內魚龍混雜,這次又進了不少馬隊,就像一堆乾柴,只要稍微有點火花,立刻就能熊熊燃燒,出現混亂,而小禿驢來救人正是這樣的機會,大當家,到時候趁著混亂,我們可以做上一票,這魚海城乃瀚海一等一的繁華所在,不知多少富豪之家…」

  忠牙奢聽得雙眼放光,狠狠地一拍手掌:「小顧兄弟,咱們隊伍就缺你這樣的聰明人!」

  顧長青開始樹立軍師智者的形象,這與他之前的形象並不矛盾,而隨時拔劍就幹的小孟顯然不適合這種「形象」。

  他興奮地站起身,來回踱步,魚海乃南部路線的核心之地,歷年來不知積攢了多少財富,雖說會上貢給則羅居、身毒寥等人,但剩餘也造就了一大批钜賈富賈,自己剛火拚失敗,正是需要大把金錢重新招攬人手的時候,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小孟兄弟和小顧兄弟一樣,目前更看中機會和名聲。

  當然,若是一票得到了足以讓自己過上幾輩子安樂日子的財富,但那大夥就分一分,不再當馬匪了!

  顧長青嘴角噙笑:「所以,大當家,我們得早做準備,早備退路。」

  「有你的。」忠牙奢豎起了大拇指,「咱這就去找關係,提前準備逃走之路。」

  「大當家,你乃瀚海有名的人物,若自己出面,很容易引來別人關注,不太妥當,還是交給我和小孟去辦吧。」顧長青趕緊阻止。

  忠牙奢想了想,是這個道理,咱有自知之明,瀚海裡排不上字號,可在「同行」中,亦是名氣不小,不說別人,光是王弘,肯定會著重監視自己,到時候退路被有心人提前截斷,那就麻煩大了。

  他點了點頭:「小顧兄弟,你和小孟兄弟是面生之人,有利也有弊,未必能找到適合託付此事的地頭蛇,他們也未必願意相信你們。」

  「不是有大當家介紹嗎?只要有大當家你的信物,相信他們會接受的。」顧長青呵呵笑道。

  忠牙奢沉思片刻,咬了咬牙道:「兩位兄弟,此事就交給你們了,事關隊伍生存,莫要辦砸了。」

  「大當家放心。」顧長青滿臉笑容地道。

  忠牙奢點頭道:「你們去西街的老曹酒店找……」

  話未說完,他就聽顧長青插嘴道:「找謝酒鬼。」

  「你知道?」忠牙奢愕然看著顧長青。

  顧長青微笑道:「幾年前,我曾經隨長輩來過一次魚海,他給我講,老曹酒店的謝酒鬼是這個行當最公正的大罩子,無論是銷贓殺人,打探情報,還是隱匿逃離,只要和他談妥,就從來沒有出賣之事,不管對手是則羅居,還是身毒寥,他都嚴守秘密。」

  「是的,謝酒鬼十幾年來到此處,背景神秘,則羅老大和身毒寥他們輕易也不願意得罪他。」忠牙奢忽地壓低聲音,「傳聞謝酒鬼本身就是一名外景境的大高手……」

  這話聽起來有點耳熟……孟奇皺眉想道。

  談了幾句,忠牙奢取下脖子上的一塊玉石,上面有明顯的裂痕:「咱曾經找謝酒鬼銷過贓,也算有些交情,這塊玉石拿去,他一看便認得。」

  等到兩人快出門,忠牙奢拉過顧長青,壓低聲音道:「小孟這人太莽撞,你得看好他,若非怕你遇到危險,得有個好手跟著,我都不想讓他出門。」

  「大當家放心,我和小孟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了。」顧長青鄭重回答。

  額,是十來天的交情……孟奇耳朵微微一動,忍不住腹誹道,跟著自己久了,長青也學會撒謊了啊。

  有忠牙奢做「背書」,哪怕謝酒鬼出賣,別人也懷疑不到自己兩人的真實身份,頂多當做為大當家謀劃逃走之路的手下。

  按劍出門,孟奇和顧長青穿過幾條繁華的街道,踏入了西街,這裡之人明顯衣衫破舊了不少,表情麻木,行色匆匆。

  掛著「老曹酒店」牌子的是一間低矮的泥屋,裡面擺著十來張桌子,光線昏暗,嘈雜異常。

  猜拳聲、笑談聲、吵鬧聲中,顧長青帶著孟奇,熟練地穿過人群,走到角落一張方桌前,一個頭髮成鳥窩狀的男子趴在那裡,渾身酒氣,面前還擺放著半罈子酒。

  「幾年過去,這裡居然沒有任何變化。」顧長青笑著對孟奇說了一句,然後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謝酒鬼緩緩抬頭,聲音含糊地道:「有事就說,沒事請走。」

  他出人意料的長相不錯,若非蓬頭垢面,渾身酒氣,真可算是劍眉星目的美男子。

  「隨時隨地將十來個人安全送出魚海的路子。」顧長青壓低聲音道。

  謝酒鬼沉默了一下,喝了口酒:「五千兩銀子,不二價,先付兩千,需要時至少提前一刻鐘來這裡告訴我,事成後付剩餘三千。」

  顧長青拿出一小袋寶石,遞給謝酒鬼:「不止兩千。」

  這是忠牙奢給的「活動資金」,孟奇和顧長青當然不會客氣。

  謝酒鬼打開袋子看了看,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第一次正眼打量孟奇二人:「咦,細皮嫩肉的,從中原來的吧?或者北面雪山綠洲?」

  他根本沒期待回答,醉眼惺忪地繼續道:「那有沒有過『瀚海第一家』,九娘還是那麼美麗,那麼火辣嗎?」

  提到九娘,他整個人感覺都不對了,語氣灼熱,臉上發光,眼神溫柔,像是初初暗戀的少年。

  難怪覺得耳熟,神秘背景,疑似外景,和瞿九娘一樣嘛!孟奇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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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9 01:18:44
第五十章 起風了

    恍然之後,孟奇不動聲色地道:「我們從北面來,但路過了流沙集,瞿九娘確實美豔動人,性格火辣,見錢眼開。」

    「對對對,九娘看到寶石、黃金的時候,整個人美得像是會放光,那眼神,那表情,嘖,真是讓人心醉……」謝酒鬼頓時就激動了,絮絮叨叨不止,「不過我告訴你們,九娘最美的時候不是這些時候,是喝了酒之後,那時候的她……」

    他打了個酒嗝,忽地停了下來,醉醺醺地趴下,很快就響起呼嚕聲,似乎提起九娘,讓他迫不及待想進入夢境,與佳人「相會」。

    孟奇聽不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於是和顧長青一起離開了老曹酒店。

    等到他們離開,謝酒鬼耳邊突然出現了一隻白嫩纖細的手,捏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擰。

    「哎喲!」謝酒鬼慘叫一聲。

    …………

    剛踏入租住的院子,孟奇就看到忠牙奢半是激動半是畏懼地來回踱步,公沙月在旁邊看著,亦是同樣的神情。

    「大當家,出了什麼事情?」得到孟奇眼神提示,顧長青關切地問道。

    忠牙奢扯出一抹笑容:「元孟支與白城主聯名發下請帖,邀請各家兄弟前去城主府赴宴,感謝咱們一路護送。」

    「一路『護送』?」孟奇表情冷峻地發出疑問,肚裡卻暗笑不已,元孟支亦算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忠牙奢嘆了口氣:「是啊,估摸著元孟支是想與我們攤牌,讓我們喝完這頓酒後就離開魚海,唉,你們沒把寶石花出去吧?」

    「已經定下了逃跑的路子,五千銀子,剩餘的事成後再給。」顧長青先當頭給了忠牙奢一棒,然後才笑道,「大當家。無妨,既然元孟支要強驅大夥,必然有人不滿,今晚或許會生變故。到時候,我們就能渾水摸魚了。」

    「也是,這麼多馬隊大大小小估摸也有七八十名開竅高手了,七竅八竅的也各有一位,元孟支若是強行驅逐,他們難道會乖乖聽命?縱使白霸征相助,咱們人多勢眾,也不是好相與的,哼,元孟支就算渾身是鐵。又能打得了幾顆釘?」忠牙奢早就想到這些,只不過需要旁人說出,好給自己安慰和勇氣。

    他頓了頓,看向孟奇和顧長青:「小孟兄弟,今晚你和小月跟著我赴宴。遇事不要莽撞,小顧兄弟和吳兄弟留在這裡,讓兄弟們準備好,一旦發生混亂,立刻趁火打劫。」

    既然宴非好宴,自然要帶最強的好手去,所以哪怕孟奇表現的莽撞不講規矩。忠牙奢也不得不帶上他,而公沙月雖然是三當家,實力卻要強過二當家吳勇一籌。

    有人赴宴,也得有人看家,準備打劫之事,因此忠牙奢讓「軍師」顧長青留下。並安排吳勇監視和輔助他。

    聽到有這樣的宴會,孟奇大概猜到了元孟支的心思,即使忠牙奢不讓自己去,自己也得找個藉口去,故而他沒有推辭。言簡意賅地道:「我都聽你的,大當家。」

    「好,大夥回房休息,等待晚上,小顧兄弟,我們出發後,麻煩你再跑一趟老曹酒店,讓謝酒鬼準備好。」忠牙奢很有老大氣度地做了最後吩咐。

    回到房中,孟奇背負雙手,來回踱步,心裡思緒此起彼伏,難以平靜。

    「這種場合,若是有『悲酥清風』,事情就簡單多了。」孟奇嘆了口氣,他一直在等待「時機」,可那種「時機」,在沙漠中實在少見,也就綠洲裡多一點,一直沒能碰上,而沒有「時機」,無論正面還是調虎離山等陰謀詭計,成功可能都不大,因為元孟支壓根兒就是等著你這麼做,完全沒有出其不意的優勢。

    若是時間充裕,孟奇倒是能想出辦法,等待特定地形,順著元孟支這種思維模式救人,可時不待我啊!

    這種宴會場合,人多味雜,鼻竅嚴重被影響,無色無嗅又專門針對內功的「悲酥清風」效果絕對很好,畢竟元孟支沒有狂沙神功抵禦毒藥之能。

    而七心海棠製成的蠟燭,雖然同樣無色無嗅,但它乃劇毒,對所有人都有影響,普通人發作的更快。這種宴會場合上,必然有著侍女僕役,先不提傷及無辜違不違背自身底線的問題,光是他們提前中毒發作就能讓元孟支等人在中毒未深時驚醒過來,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反倒會被近百名馬匪圍殺。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這些手段都是建立在元孟支等人完全對放毒毫無戒備之上,可這幾乎不可能,他明顯是想借這種混亂的場合,引自己出手救人,各方面肯定都會考慮周到。

    「只能隨機應變,見機行事了。」孟奇再次嘆了口氣,或許機會就在忠牙奢等跟隨馬匪與元孟支衝突,引發混亂上面,不過不知道這個機會是不是元孟支故意製造的。

    若是沒有機會,孟奇自問也不會做必死無疑之事,只能留著有用之身,為小師弟報仇了。

    整理好思緒,孟奇沉下一顆心,安靜地打坐調息,到了這種時候,焦躁急切都是無用,反而會影響判斷。

    不知不覺到了傍晚,孟奇被顧長青敲門的聲音驚醒。

    「忠牙奢讓你準備出發了。」顧長青滿臉凝重地道,「你自己小心一點,沒有機會就別逞強。」

    孟奇平和笑道:「我省的,我不做一點把握都沒有的事情。」

    走出房門,踏入院子,孟奇忽然感覺一陣大風吹過,將樹枝吹得搖搖晃晃。

    他愕然抬頭,看向天空,只見還被夕陽籠罩的暗紅漸漸變得陰沉。

    「起風了……」孟奇的表情非常奇怪,似驚似喜。

    他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來自以前不知道從什麼課本什麼書籍上看到過的題目:「對大型綠洲強對流天氣的研究」……

    魚海廣袤,煙波浩渺,所以這是一個延綿極廣的綠洲。

    顧長青跟著抬頭,不明所以地附和道:「對啊,起風了,要下暴雨了,可你感嘆個什麼勁?」

    一般而言。這樣的狀態和天色都意味著暴雨。

    孟奇表情收斂,重新變得波瀾不驚,不過卻明顯地透出幾分輕鬆:「因為時機到了……」

    「時機到了?」顧長青驚喜地看著孟奇。

    孟奇沒有回答,背負雙手走向忠牙奢等人。邊走邊哼:「下雨了,打雷了,收衣服了。」

    又半遮半掩!顧長青牙癢癢地看著孟奇背影,恨不得胖揍他一頓,不過他很快收斂心思,出門去老曹酒店了。

    …………

    宴非好宴,忠牙奢壓力頗大,一路之上都保持著沉默,孟奇左手按劍,冷峻著一張臉。同樣沒有說話。

    入了城主府,在侍女引領下走進一間寬廣的大廳,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忠牙奢環顧四周,發現每一名馬匪似乎都有屬於自己的案几——白霸征慕中原人物風貌。喜好古禮,所以非是方桌,而是一人一幾,忠牙奢等馬匪頭子位於道路兩側,孟奇和公沙月在他身後。

    忠牙奢看著一名名熟悉的馬匪進來,被侍女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毫無混亂。內心突生恐懼,這樣的情況說明,元孟支或者白霸征對自己等人的情況很瞭解,知道有哪些馬匪頭子,也知道各自帶了多少弟兄。

    「不能和他們起衝突。」他如此告誡著自己。

    「忠大當家,咱們真是有緣啊。」王弘的聲音忽然響在忠牙奢耳邊。他被安排在了附近的位置。

    孟奇左手按劍,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樣子,看得王弘這袒露胸毛的傢伙又恨又不自在。

    他看了看前方空著的位置,心中有了計較,哈哈大笑道:「小孟兄弟。你不是心高氣傲,想要揚名立萬嗎?現在就是機會,只要能打敗這裡任何一名馬隊首領,你立刻就會出名!若是能擊敗元孟大哥,嘿嘿,要不了多久,整個瀚海都會傳頌你的名字!」

    「王弘,你不要胡說八道。」忠牙奢嚇了一跳,真怕孟奇跳出去挑戰馬匪首領,這完全不給元孟支面子!他一邊用眼神示意孟奇冷靜,不要衝動,一邊喝罵王弘。

    王弘帶著自己的弟兄坐下,嘿嘿笑了一聲:「小孟兄弟,你不是不愛講規矩嗎?現在就是你的機會,只要挑翻了元孟老大,我們都聽你的!莫非你是膽小鬼?」

    孟奇閉上眼睛,精氣神意內斂,等待機會。

    見孟奇沉得住氣,忠牙奢對他的評價又高了一籌,而王弘撇了撇嘴巴,繼續攛掇和諷刺著孟奇。

    過了片刻,碧綠眼眸、淡黃鬍鬚的元孟支帶著都末、真慧等從後堂步入,魚海城城主白霸征作為主人相陪。

    白霸征有一半漢族血統,五官如同石雕,他年過半百,頭髮花白,戴高冠,穿寬袍,大袖飄飄,很有幾分士大夫風采。

    孟奇睜開雙眼,看向真慧,見他臉色如常,只是蘊含著幾分難過和想念,稍微放下了一點心。

    白霸征、元孟支等相繼入席,而真慧被一名馬匪押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幾上美食,舔了舔嘴唇。

    這貨就知道吃!孟奇笑罵一聲,重新閉上雙眼,醞釀氣勢。

    元孟支看著下方眾馬匪,輕咳了一聲,準備說話。

    轟隆!

    天空忽有炸雷響起,將元孟支的開口打斷。

    外面烏云匯聚,一道道銀蛇亂舞。

    元孟支重新咳嗽一聲,吸引了眾人注意,可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名少年馬匪按劍從人群中走出,走到了過道中央。

    在忠牙奢茫然驚懼的表情裡,孟奇冷峻平靜地拔出冰闕劍,指著元孟支:

    「我要挑戰你。」

    啊?包括王弘在內,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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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30 04:20:21
第五十一章 天誅

    大廳內鴉雀無聲,絕大部分人根本不認識孟奇,完全不敢相信會有魯莽狂妄到這種地步的人出現,你要挑戰的是誰?是整個瀚海都排得上字號的九竅高手!

    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白痴?

    王弘更加不可思議,他與孟奇交過一手,從他的動作、力量、敏捷和劍法等判斷,他頂多開了四竅,在這個年紀可以算是媲美大派嫡傳,畢竟特例總有,誰都可能有奇遇,可憑什麼有那個自信挑戰元孟老大?

    他之前拿元孟支嘲諷孟奇,純粹是要激他挑戰別的成名馬匪,到時候得罪所有人,被當場擊殺,無論如何,他從未想過這個叫做小孟的小子竟然敢直接挑戰元孟老大!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不過,他很快醒悟過來,看著孟奇的眼神就像看著瘋子,狂妄自大也得有個限度!

    過去那麼多不講規矩的新晉馬匪,也沒誰會做能力之外的事情,尤其是能力當場直觀反映出來,而非體現於事後追殺之上。

    所以他們敢於在禁止打鬥的地方襲殺對手,敢於擊殺有其他高手庇佑的馬匪頭子,敢於拔刀就干,說殺就殺,完全不考慮後果。

    但是,當雙方的實力差距體現為鴻溝的時候,他們或許會桀驁,或許會努力成長,或許會下毒圍殺,卻絕對不敢當面挑戰!

    人死了,名氣再大又有什麼意義?

    可今時今日,王弘見識了生平未見的「新晉馬匪」,為了成名,居然敢挑戰元孟老大?莫非他以為元孟老大是善男信女,交手點到為止?

    愚蠢又狂妄的人總是死得很快……王弘忽地鬆了口氣,之前被這種人盯上的他,總有點惴惴不安。就像暗中有條毒蛇,吐著芯子,一直默默地注視著自己,等待機會。

    而現在,一切都將過去。

    忠牙奢的表情更是豐富,又驚訝又茫然又害怕,這小子竟然真的站出去挑戰元孟支了?元孟老大,我能說自己不認識他嗎?

    他現在非常後悔,悔恨得心都在痛,自己怎麼會一時豬油蒙了心。將這野狼般的傢伙招攬進了自己的隊伍?

    不對,野狼面對無法戰勝的對手時,都會選擇退去,選擇迂迴,而他是完全沒有腦子的硬上!

    「等等該怎麼解釋……」忠牙奢非常苦惱地思考起這個問題,若非眾目睽睽之下,又沒有混亂,他都想直接逃走了!

    嗯,要不要站出去阻止。努力挽回局面,還是假裝不認識他?

    他腦袋亂糟糟地想著,公沙月亦是如此,小孟長得這麼俊秀好看。怎麼是這樣的蠢貨?莫非只有一張皮?

    就在忠牙奢下定決心,打算站出來拉回小孟,賠笑道歉,中斷往危險滑落的局勢時。白布包頭的都末站了出來,冷冷道:「憑你也想挑戰大哥,先過了我這一關吧。」

    若是想挑戰元孟老大就隨便挑戰。自己這些手下是做什麼的?

    不過他也沒有大意,這小子敢於出來挑戰,無論如何有幾分真功夫,還是自己出面了斷比較好,不讓其他普通的開竅兄弟冒險——這種面對面挑戰,若元孟支一方無人應戰,會非常丟臉。

    當然,若非眾目睽睽之下,事關顏面,對這種挑戰者一貫的做法是:一擁而上,亂刃分屍!

    元孟支表情不變,把玩著手中的黃金酒杯,可心裡卻異常惱怒,這是一種自身權力和威嚴被冒犯的怒火。

    而且自己當年亦是膽大包天之人,敢於在魚海街頭強行襲殺對手,敢於冒著被追殺千里的危險,說幹就幹,一掌拍死對面的背景深厚者,但無論怎樣,自己從來沒有像實力遠遠勝過自己的那些首領挑戰過,直到自己也差不多成長到這個地步,才敢上門。

    他憑什麼敢?

    當然,作為瀚海裡有數的人物,元孟支顧及體面,忍住了衝動,沒有親自下場,給了都末滿含讚許又蘊藏威嚴的眼神。

    而看著孟奇走出來,真慧表情變了變,旋即壓下,一臉的淡然篤定。

    孟奇面無表情,冷峻地道:「憑你也配?」

    嘩,眾人嘩然,能三十歲左右就開七竅的馬匪在瀚海裡可謂少之又少,除非安國邪那種傳承強大的人物,而都末則是少之又少中的一員,他的武功來自部族,他的實力來自刀頭喋血!

    這樣的人物,你也敢看不起?

    這個不過四竅的混小子!瘋子!以為有點奇遇就了不起了?

    經過的世事眾多,孟奇氣質顯得成熟,看起來有十七八歲,這個年齡在大派之中開了四竅亦算是優秀弟子了,於傳承薄弱的馬匪裡,那幾乎就是得到了奇遇的代名詞!

    都末強行壓住內心的怒火,緩步走下台階,正當他要說幾句場面話,然後動手虐殺對面這小子時,孟奇突然動了,快如狂風,身似鬼魅,直接從都末旁邊閃過,拔出暗紅長刀,奔向元孟支。

    雖然沒有預料,反應慢了剎那,但作為七竅已開,耳聰目明之人,都末還是沒有猝不及防,單刀橫揮,既防禦自身被偷襲,也阻攔孟奇。

    刀刃斬中孟奇,卻如碰到泡影,一下破碎,消失無蹤。

    都末又驚又怒,正常情況下,自己哪會受這種幻覺影響,可這次實在是太過匆忙,根本來不及分辨,只能憑感覺行事,結果著了道!

    他單刀收回,護住全身,內心隱隱覺得不好,能製造幻覺,這小子莫非是半步外景?可他的年紀,根本不可能!

    「大哥,小心!」他脫口而出。

    孟奇的身影出現於半空,精氣神意盡數融於了紅日鎮邪刀之中。

    他用幻覺騙過都末時,元孟支略微訝異,卻沒有受到影響,他自負歸自負,但一向是保持在巔峰狀態,故而沒被幻覺欺騙。

    這樣才對嘛,若沒有點小伎倆。憑什麼殺得死安國邪?

    他明悟了孟奇的身份,內心篤定,伸出雙手,準備握住戒刀,除了幻覺外,從這小子的動作和氣勢看,頂天也就是四竅!

    元孟支的雙手結實寬大,沒有尋常馬匪常見的粗糙和傷痕,它們宛如青玉雕成,螢光浮動。

    對這雙手。元孟支很滿意,車犁曾經有名的馬隊頭子管風,慣來目無旁人,分水三十六式刀刀精妙,稱雄周圍綠洲,卻被這雙手捏斷了脖子;「冷月劍」成廣,九竅高手,瀚海排得上字號的人物,追殺剛八竅的自己近千里。但最終依然被這雙手捏斷了脖子;無塵子,北周大派南山派嫡傳,嫉惡如仇,為了替人索回公道。以七竅的實力上門挑戰,縱使功法精妙,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還是被自己的這雙手捏斷了脖子。

    而今日。將要捏斷天下武道大宗嫡傳的脖子!

    別看他隨身帶著彎刀,但真正厲害的是這雙「青玉手」!

    刀光亮起,不明亮不黯淡。不燦爛不妖異,宛如街道巷尾的紅塵之刀。

    看著這抹刀光,忠牙奢想起了當初在馬匪火並中被殘殺的妻兒,又憤恨又頹廢,既想報仇,又想從此脫離馬匪這一「行」;公沙月記起了當初的自己,愛笑愛鬧,只待有朝一日嫁個如意郎君,但馬匪過去,幸福生活從此破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悲傷,都有自己無法忘記無法排解的心結!

    暗紅刀光亮起時,整個大廳無人說話,竟似全都痴了。

    元孟支略一晃神,眼前彷彿出現了戴著黑色眼罩的則羅居。

    他背負雙手,傲然而立,讓匍匐於地的自己顯得異常渺小。

    「我知道你是狼,養不熟,會噬主,但我不怕,你永遠追不上我,在我面前,你永遠是條狗。」則羅居冷淡說道,「現在就看你有沒有能力獲得狗食了。」

    抬起頭,這樣的角度下,則羅居顯得異常高大,讓自己自慚形穢,彷彿他是神靈,是天魔,無法反抗,無力反抗,只能屈服!

    這種畏懼從他心底裡瀰漫起來,如此真實,就像天雷在耳邊炸響,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抖,雙手顫抖。

    孟奇左手雷痕凸出,紫**滴,大廳內每一個人都感覺到神靈降世、天雷誅邪般的威壓,他們難以抵禦,瑟瑟發抖,忘記了剛才糾結之事,腦袋一片空白。

    雨點滴落,打在體表一陣生痛,顧長青匆忙離開老曹酒店,返回院子,免得引起吳勇警覺。

    突然,光芒爆發,整個魚海亮如白晝,顧長青下意識抬起頭,只看見天空亂舞的電蛇糾纏在了一起,匯成了一道水桶粗的銀白雷光,帶著至大至正至剛的氣息,直接劈向城主府!

    轟隆!

    雷光之後,才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讓顧長青打了冷顫,從那種天罰之威裡解脫出來。

    「下雨了,打雷了……」他喃喃自語著孟奇之前哼的東西。

    老曹酒店內,謝酒鬼和人透過窗戶望向天空,望著那讓人心驚膽顫的銀白電蛇。

    誰都沒有說話,因為這完全是在意料之外,滿滿的都是震驚!

    「不!」

    刀氣刺身,元孟支從「斷清淨」帶來的幻覺裡清醒過來,怒吼一聲,雙掌一錯,就要抵禦即將斬到身體的戒刀。

    突然,他眼睛一亮,只見一道粗大到難以想像的銀白雷光轟破了房頂,落到了戒刀之上,茲茲纏繞,盡數斬下!

    他的視線燦白一片,只看得見無數電蛇起舞,雙手直接按在了上面。

    轟隆!

    雷聲灌耳,震心蕩神,元孟支心裡浮起了深深的悔意,可如此近距離的天地之威哪是人力能夠阻擋?

    外景?!

    這是他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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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31 00:43:35
第五十二章 按劍而去

    如此雷暴天氣裡,被雷神之威壓得戰戰兢兢顫慄莫名的忠牙奢和王弘等人,目光齊齊凝固,瞳孔裡全是那道枝椏蔓延、張牙舞爪的巨大雷霆。

    它轟破了屋頂,直灌而下,將整個大廳映照得宛如白晝,絲絲電蛇騰躍!

    看著台階附近雷光海洋般的銀白勝景,忠牙奢連退幾步,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迴蕩:

    「外景外景!」

    他腰間的魔刀發出一聲悲鳴,似乎被至正至剛的雷電之威傷到了本質!

    可這聲悲鳴喚不醒忠牙奢,他眼睛裡跳躍的全是電光倒影,眼前的一幕宛如神魔傳說!

    不僅僅是他,魚海之主白霸征亦是如此,他與元孟支相隔不過一丈,九天雷神之威感覺得最是清晰,望著條條雷光跳躍的「海洋」,他雙手顫抖,不敢邁出一步,生怕惹惱了「外景強者」,順手給自己一記雷霆。

    都末對元孟支忠心耿耿,可在雷電之威下,也是身心顫慄,不敢救援,因為這種狀況,撲過去只是找死!

    元孟支整個身體騰空飛起,被銀白雷蛇纏繞,滋滋不斷,啪一聲落地後,才讓人看清他現在的樣子:渾身焦黑,斬馬刀裂成了碎片,身上不管是物品,還是皮膚,沒有一樣是完好無損的。

    他的頭髮還在燃燒,他的衣物還在燃燒,眼睛圓瞪,可已經看不出裡面蘊含的情緒了,一道刀痕穿過雙眼之間。直抵眉心,依然有電蛇閃耀,傷口焦黑。沒有一滴鮮血溢出。

    孟奇站於元孟支身前,右手握著紅日鎮邪刀,身周隱余雷霆激盪,在忠牙奢等人眼中有著說不出的高大和威嚴!

    「師兄,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真慧開開心心地奔向孟奇。

    押解他的馬匪下意識要抓住他,可被孟奇毫無情緒的黑色眼眸一看,頓時腿就軟了。敢擋?九竅齊開的元孟老大正躺在那裡!

    「走吧。」孟奇微笑對真慧說道,將紅日鎮邪刀插入背後,冰闕劍也歸於腰間劍鞘。

    他看也沒看白霸征、都末和忠牙奢等馬匪一眼。似乎整個大廳再無他人,彷彿他們是土雞瓦狗,不值一顧,

    「嗯!」真慧用力點頭。可惜地看了看被雷電劈得焦黑的美食。

    孟奇轉過身。左手按劍,悠然而行,真慧快步跟上,嘟嘟囔囔說著別後的遭遇。

    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離開,不管是白霸征這九竅高手,還是都末這忠心手下,居然毫無反應,隱約透出慶幸。走了就好,走了就好。千萬別牽連到自己!

    如此天地之威下,悍不畏死也僅僅是口頭說說而已,若非迫不得已,誰會做必死無疑之搏?

    忠牙奢等人更加不堪,有的倒退幾步,有的癱軟坐下,竟無人敢於直視孟奇,哪怕他們都已經明確,這就是邪刀追殺令上的小和尚,可問題在於,他不來殺自己等人就是佛祖庇佑,誰還敢上去撩一撩鬍鬚?碰一碰逆鱗?

    外景與開竅的差距就是凡人和仙神的差距!

    白霸征從剛才的交手看得出孟奇實力不過四竅,有一招得了刀意的外景刀法,可以越階挑戰,並非外景,引來雷電劈死元孟支應該是身上器物或符篆的效果,但是,誰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類似之物,或者那件物品還能不能使用,為了元孟支冒生命危險實在不值,還是通知則羅居,讓他這位外景高手自己處理吧。

    就這樣,滿座都是實力不凡的馬匪,卻眼睜睜看著孟奇離去,無人阻攔,無人出聲,甚至絕大部分人不敢直視他的背影。

    他的背上交叉背著一刀一劍,腰間亦懸掛一把,左手按劍,氣度悠然,從容不迫,於近百名敵人的環顧之中瀟灑踏出房門,消失在外面的黑暗裡。

    這樣的背影深深地銘刻在了忠牙奢、公沙月等馬匪心裡。

    過了良久,不知誰呻吟道:「天地之威,果然恐怖!」

    「想不到他能引來雷霆!」

    對絕大部分馬匪而言,孟奇是不是外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表現出了外景的殺傷力,畢竟沒誰敢去賭他還能不能再來一次!

    「小孟,真定,這兩個名字果然將在瀚海威名遠播,揚名立萬……」忠牙奢思維奇怪地感嘆道,以一招之力搏殺九竅高手元孟支,哪怕是人榜排名末尾的那些都未必能辦到。

    當然,人榜之上也有顧小桑這種三次出手,殺掉了一名八竅,兩名九竅的妖孽。

    …………

    走出城主府,拐入外面的陰影裡,真慧依然在絮絮叨叨,說著自己的江湖經歷。

    突然,他看到旁邊的師兄身體晃了晃,整個人發軟,險些倒在地上。

    「師兄,你怎麼了?」真慧關切擔心地問道。

    孟奇泛出一絲苦笑:「有點脫力而已。」

    「狗」日的六道輪迴之主,只說雷痕能在雷雨天氣引來天雷相助三次,可完全沒有提過它如此消耗精力!

    自己全力一刀「斷清淨」後,本來還剩普通的戰鬥之能,而現在,除了走路,真沒多餘力氣了。

    而剛才那種情況下,群狼環視,只要表現出一點軟弱和不對,立刻會被亂刃分屍,搜刮物品。

    所以孟奇強行支撐,發揮自己多次扮高人的經驗,視其他人如無物,瀟灑飄逸地離開,結合天雷餘威,果然鎮住了他們。

    若是還有再戰之力,以孟奇活躍的性子,之前肯定就不這樣裝了,而是會用長刀指著那些馬匪,來上一句「我有仇當場就報了!」「爾等土雞瓦狗,殺之徒污寶刀!」「誰敢上前一戰?」

    不過既然已經脫力,就不能再挑釁了,若是哪個愣頭青衝了出來,那玩笑就開大了!

    真慧趕緊扶住師兄,在他指揮下,手腳麻利地找出冤魂補身丹,喂了孟奇一顆,然後扶著他,施展開拈花指自帶的輕功,往著老曹酒店奔去。

    丹藥剛剛服下,孟奇耳邊似乎迴蕩起哭喊聲、淒厲叫聲,他穩住精神,施展禪定工夫,對此視若罔聞,漸漸的,他感覺有事物化成一縷縷熱流,補充進身體,補充進魂魄。

    此時,大雨磅礡,雷聲迴蕩,街上並無多少行人,兩人沒過多久就抵達了老曹酒店,而得益於藥力,孟奇恢復了一些體力,再次左手按劍,瀟灑飄逸地踏入房門,走向謝酒鬼。

    不能暴露出力氣只有一點,否則難保謝酒鬼不起什麼歹心。

    看到那道粗大雷霆直劈城主府後,顧長青扭頭就走回了老曹酒店,不管是孟奇的秘密,還是外景高人相助,總之真慧肯定能救出。

    他如此篤定地等了一會,就看到孟奇灑然悠閒地按劍走來,心中暗讚了一聲,小孟真心好風姿!好賣相!

    「走吧,出城。」孟奇不願意耽擱,免得有人回過神來。

    謝酒鬼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起身:「跟我到後面換衣服。」

    換了一身本地部落的打扮,遮住了刀劍後,謝酒鬼領著三人走向最近的城門。

    到了城邊,孟奇戒備地握住劍柄,他已經恢復了一點戰力。

    守門的士兵一句話也沒問,悄然打開了城門,目送四人出去——魚海城小,開門倒是不必那麼麻煩。

    出了城,孟奇對謝酒鬼這方面的能力多了幾分信心,跟著他走到湖邊,那裡停著一艘小船。

    「上船之後不要問,會送你們去對岸,那裡距離貪汗不過一日的路程,到了貪汗,地貌複雜,沒人能找到你們。」謝酒鬼沉聲說道,難得的一本正經。

    他說的沒人找到,是時間緊張的情況下沒人找得到,畢竟最多六七日,少林援軍將至,誰還敢冒險搜捕少林嫡傳?

    「剩下的錢是現在給?」孟奇一派從容地問道。

    謝酒鬼搖了搖頭:「到了對岸給船伕,不怕你們賴賬,之前任何敢於賴賬的人,現在都住在了魚海之底。」

    暗自猜了猜他背後的勢力有多強,孟奇沒再多話,與顧長青、真慧一起登上了小船。

    船伕戴著斗笠,彷彿中原而來,皮膚黝黑,沉默寡言,老老實實地在船後搖著雙槳。

    孟奇閉目調息,努力恢復體力,顧長青和真慧很識趣地沒有說話,同樣調整著自身狀態。

    這時,忽有一道迷霧升起,孟奇當即拔出長劍,擺出送貼姿勢,警惕地看著前方。

    「不用擔心,我沒有惡意。」一道彷彿來自夢中的飄忽聲音響起,一個羽衣高冠的身影出現於孟奇眼前,他面目模糊,看不清長相。

    「你想做什麼?」孟奇低聲問道,旁邊的真慧和顧長青宛如熟睡。

    羽衣高冠之人笑了笑道:「我們覺得你有潛質,想吸納你做我們組織的預備者。」

    「預備者?你們什麼組織?」孟奇皺眉問道。

    「等你答應並立下元神之誓後,我才能告訴你。」羽衣高冠之人悠然說道。

    「呵呵,你覺得這樣我會答應嗎?」孟奇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羽衣高冠之人輕笑道:「我們組織有龐大的勢力,有足以支撐你成長為外景強者的資源,你不好好想想?」

    傳銷不是這麼做的!孟奇腹誹了一句,沒有答話。

    羽衣高冠之人嘆了口氣:「好吧,我知道你一時半會下不定決心,我留下一道符篆,若是日後你想通了,就點燃它,到時候自會有人去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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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2 01:25:01
第五十三章 他鄉遇「故知」

    話音剛落,迷霧晃動,急速消散,孟奇眼前再無羽衣高冠之人,船隻依然行於湖上,身旁顧長青和真慧仍在調息打坐,後方船伕彷彿千古不變般搖著雙槳,頻率極高,藉著風勢,宛如利箭。

    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孟奇真有一種夢焉實焉的感覺,似乎之前遇到羽衣高冠之人只是自己的一場迷夢,夢醒時分自然了無痕跡,但手中那張黃撲撲的符篆,上面複雜難辨的花紋,都在提醒他,剛才確實有人來過,沒有驚動顧長青和真慧,也沒有讓自己產生絲毫警惕和察覺。

    這樣的實力已經非是凡俗!

    「到底是什麼組織的……」孟奇皺眉想道,悄然將符篆收入懷中,多一份退路總是好的。

    對於這個組織,孟奇隱約有些猜測,很大可能就是謝酒鬼背後的神秘組織,畢竟自己曾經接觸到的又神神秘秘的組織,暫時只有這家,其他組織不可能無緣無故關注自己。

    「瞿九娘也是這個組織的嗎……」孟奇想到了瀚海第一家的美豔老闆娘,若她真有外景的實力,又屬於這個組織,那這個組織的勢力確實非同小可,讓一位外景強者做客棧老闆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奢侈。

    冥思苦想了一會兒,孟奇毫無頭緒,只好收斂心思,繼續閉目打坐,恢復精力。

    大半夜過去,孟奇恢復了部分實力,已有再戰之能,此時風停雨息,明月破云,灑下一片清輝,如夢似幻。

    「到了。」船伕將小船停靠在岸邊,木訥地看著孟奇。

    孟奇心痛地拿出得自沈醉的袋子,倒出部分寶石,遞給了船伕:「夠了吧?」

    馬匪們攜帶金銀不便。總是會將部分財物換成寶石,所以各種寶石算是西域的硬通貨,差不多有比較統一的估價標準,當然,這種事情永遠會有差異,不同地方不同人鑑定出來的價格難免起伏,事急從權,孟奇顧不得計較那麼多了。

    沈醉的寶石品質好於忠牙奢的,船伕仔細看了看,數了數。遞還給孟奇兩塊:「多了。」

    還算誠實嘛……孟奇略微好受了點,反正也是意外之財,損失就損失吧,他之前心痛是計劃不如變化快,沒能繼續揮霍忠牙奢的財富。

    「師兄,我們去哪裡?師父還在播密的。」等到船伕划船遠去,真慧眼巴巴地看著孟奇。

    孟奇頭痛地道:「小師弟,先別急,師父實力高強。洪福齊天,說不得現在已經打退了哭老人,我們先到貪汗躲幾日,避過這陣風頭。再打聽他的下落。」

    既然雙方苦戰十餘日難分勝負,孟奇相信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太大變化了,而少林援兵將至,哭老人只要不傻。就會選擇知難而退。

    現在的問題在於,該怎麼把小師弟送回師父身邊而自己不被逮著……孟奇非常的苦惱。

    真慧雖然呆了一點,但也聽得進道理。知道師兄冒險來救自己,肯定會掀起驚濤駭浪,不把這幾日風頭避過,非常危險,於是點了點頭道:「好的,我們去貪汗。」

    說完,他目光炯炯地望著孟奇:「師兄,你什麼時候會招雷了?這不是外景的手段嗎?」

    我去,你現在才反應過來!孟奇無語望天,敢情這貨之前的一臉篤定鎮靜是反射弧太長的緣故。

    孟奇收斂起「嫌棄」的表情,「和藹」地道:「師兄我被追殺的時候得了點奇遇。」

    「哦,奇遇。」真慧眼睛愈發晶晶亮,在他聽故事得來的經驗裡,行走江湖就必然會伴隨著奇遇。

    旁邊的顧長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那道天雷真是小孟招來的,這幾乎是外景之能了,不知道是怎樣的奇遇。

    看著兩人一臉的好奇,還沒有想好怎麼扯淡的孟奇只能哈哈大笑兩聲,試圖轉移注意力。

    「小孟,你笑什麼?」顧長青果然疑惑地問道。

    孟奇指著前方道:「救出了小師弟,脫出了馬匪包圍,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難道不值得笑?」

    「哈哈,確實值得笑。」顧長青自覺完成了一次行俠仗義,結交了俠肝義膽的好朋友,亦是心情暢快。

    孟奇忽地覺得有點不對,剛才的對話怎麼像曹孟德,莫要眼前突地冒出一隊馬匪來,截住去路,那就不好玩了!

    他搖了搖頭,甩掉這個不好的想法,朗笑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速去貪汗,今日之後,瀚海必將留下我等的字號!」

    顧長青亦長笑道:「我等如何還未可知,但小孟你這番經歷傳揚開去,必然登上人榜,天下矚目。」

    不管用了什麼手段,能力斃兩位九竅圓滿的高手的事實都說明了孟奇的可怕程度,肯定會被列入以戰力排名的人榜,當然,能排到多少位,別人覺不覺得有水分,認不認為挑戰有希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希望能有個好的綽號……孟奇默默想道,三人施展開輕功,奔向綠洲邊緣。

    …………

    風沙劇烈,吹面生痛,孟奇以開了眼竅、耳竅之能,也難以察覺到五丈外的情況。

    出了魚海不到半日,三人在前往貪汗的途中遇到了真正的沙暴,天地之威可怕異常,風沙洋洋,遮天蔽日,彷彿要將人掩埋。

    孟奇周身暗金流轉,阻擋著風沙侵襲,由於金鐘罩的存在,沙暴帶來的初次傷害對他影響不大,可是水分蒸發,喉嚨發乾,呼吸困難等症狀卻非現在的金鐘罩能夠抵消,只能忍耐支撐。

    比起他,真慧和顧長青更是不堪,他們可沒有金鐘罩,也沒有火鵠面前修煉的經歷,面巾遮臉,步履維艱。

    「得找一處風化岩石和小丘躲避……」孟奇用傳音入密對真慧和顧長青說道,他自己倒是問題不大,可若沙暴再猛烈一點,自己三人說不得就被吹散了。

    真慧悄悄躲在了孟奇背後。以師兄為遮擋風沙的盾牌,突然說道:「師兄,前面好像有燈火!」

    「燈火?」孟奇一愣,極目眺去,果然在層層風沙之後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黑影,似乎是一座房屋,隱約有燈火透出。

    這裡非是綠洲,怎麼會有建築?孟奇很是疑惑,但看了看真慧和顧長青現在的狀態,覺得這麼繼續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點頭道:「我們去那裡暫避風沙,不過萬事小心。」

    「或許是過去綠洲建築的遺蹟……」顧長青猜測道。

    在西域,隨著水源的轉移,隨著風沙的侵襲,總有部分綠洲被沙塵掩蓋,被人類遺棄,顧長青倒是見怪不怪。

    「也是。」孟奇稍微放下擔心,以自己為盾牌,開風辟沙。戰車般前行。

    闖過了重重風沙,孟奇忽然愣住,因為眼前的建築非是遺蹟,而是一座看起來還很新的佛廟。廟不大,只一座殿的樣子,也不華麗,就是普通的戈壁岩石建成。灰撲撲,毫無神采。

    但此時此刻,於莽莽風沙之中看到它。看到裡面一點青燈如豆,竟然有著難以想像的身心安寧。

    應該不是什麼吃人的地方吧?孟奇感官被影響,只能稍作檢視,然後走到廟門,輕輕拍了拍。

    「阿彌陀佛,沙暴猛烈,三位不用多禮。」廟內傳出一道清越的聲音。

    孟奇推開廟門,第一眼看到的是滿臉慈祥憐憫的佛祖石像,它結涅槃清淨印,身前青燈搖曳,照亮一室。

    第二眼,他看到了盤膝坐於佛像之前的一個年輕和尚,他二十來歲,五官談不上出色,但給人一種清爽出塵的感覺,乃孟奇努力想要扮演卻始終差了點火候的感覺。

    「阿彌陀佛,多謝法師收留。」孟奇雙手合十。

    雖然十來日未曾剃頭,他頭上已經有了淺淺一層黑髮,但下意識還是行了佛門禮節。

    那年輕和尚笑容平淡地道:「師弟無需多禮,貧僧在這戈壁荒蕪之地修建佛廟,就是為了給失路之人提供一個庇佑之所,淨土處處,不僅在極樂世界,亦在心底,在每一位虔誠僧人之旁。」

    「師兄,這是你修建的佛廟?」孟奇愕然問道。

    佛門之人相見,若不知法號,可以直接稱呼法師,也能以師兄師弟相稱。

    年輕和尚右手一指,示意孟奇三人席地而坐,然後微笑道:「貧僧在此地已有大半年,一手一腳建起了這座佛廟。」

    「師兄此番乃功德之舉。」真慧滿臉佩服地說道。

    孟奇微微皺眉,他莫非是苦行僧人?

    年輕和尚還是那副淡然出塵的笑容:「貧僧下山之日,於佛陀之前許下大願,要在西域的戈壁和沙漠這些荒蕪之地裡建起四十九座佛廟,為行人提供歇腳避風之地。」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自嘲笑道:「亦算是為了功德吧,貧僧法號弘能,不知兩位師弟如何稱呼?不知這位施主如何稱呼?」

    「貧僧真定,他乃貧僧師弟真慧,顧家堡顧長青。」孟奇一一介紹著,「不知師兄山門何處?」

    弘能剛要說話,忽地微笑道:「此地不禁妖類,施主請進吧。」

    妖類?孟奇和顧長青愕然轉頭,看向門邊,莫非有妖怪?

    真慧目光炯炯,頗有幾分興奮。

    大門推開,一個提著包裹的男子走了進來,他身材瘦削,臉龐無肉,兩眉微皺,給人冰冷冷的感覺。

    「真觀師兄!」真慧驚訝地脫口而出。

    孟奇也認出了這名男子,他便是曾經因為失心瘋襲擊自己而被開革出寺的真觀,是從少林後山密道出來的真觀,是被師父說變成了半妖之體的真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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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3 01:45:34
第五十四章 妖聖遺令

    循著聲音,真觀轉頭看到了孟奇和真慧,沒什麼肉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陰冷的笑意:「原來是真定師弟啊,想不到能他鄉遇『故知』,別來無恙否?」

    他直直地走向孟奇,臉上、手背上浮現出一層細細的黑鱗,宛如一條人形毒蛇,妖氣逼人,震懾心靈。

    孟奇早在舍利塔內就經歷妖氣淬煉,此時並未心神失守,錚的一聲拔出戒刀,擺開「斷清淨」起手,精氣神意內斂。

    「阿彌陀佛,嗔毒入體,萬劫不復,施主請平靜下來。」年輕和尚弘能宣了一聲佛號,清越嗓音迴蕩在不大的廟內,直入心底,悠遠祥和,彷彿暮鼓晨鐘,喚醒苦海夢迷人。

    真觀腳步頓住,瞧了瞧看似平常卻給人極端危險之感的孟奇,又看了看出塵慈悲的弘能,自忖了一下實力,默默提著包裹坐到了對面。

    孟奇亦未動手,剛才真觀完全勃發妖力之時,氣勢恐怖,縱使不如安國邪和元孟支,亦相差不遠,從氣機交鋒判斷,大概實力在八竅左右,乃沒有雷暴天氣下自己搏命的上限。

    所以,雖然孟奇很想知道真觀怎麼與後山妖魔鬼怪勾搭上,那條密道的由來,他與大師兄真常有沒有關係,但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衝動,免得兩敗俱傷——有顧長青和真慧在旁,孟奇自覺不怕徹底脫力,可那樣也未必能抓得住真觀,到時候若是受了什麼重傷,碰到暫時還「不明真相」的馬匪,問題就大發了。

    他的實力怎麼會增長得如此快……孟奇暗自驚訝,自己有輪迴世界的奇遇和兌換,到如今亦不過開了四竅,而自己蓄氣小成時,真觀還未有修煉之法,到了現在。他都快有八竅的實力了,莫非這就是師父所言的轉化為半妖之體的收穫?不過這樣的話,必然隱患極大,多半還不如湊齊善功,一下讓六道輪迴之主灌體到八竅。

    真慧偷瞄著真觀,一副很好奇又不敢問的樣子,時不時地看向孟奇,期待「萬能」的師兄發言。

    「阿彌陀佛,眾生皆空,施主殺業纏身。又何苦平添罪孽?」弘能再次宣了一聲佛號,目光莊嚴又隱含慈悲地看著真觀提著的包裹。

    真觀嘿了一聲,神情略顯恍惚地打開包裹,露出裡面兩個被石灰醃過的頭顱,嘴角翹起,狀似暢快:「他們殺我父母,滅我家人,今日不過因果循環,當有此報!七十二個腦袋不過才摘下十八顆。還有足足五十四顆!」

    「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罪過罪過,施主已墮入修羅苦海。何不放下執念,隨貧僧在這荒蕪之地修建佛寺,積一份功德,以求來世解脫?」弘能嘆了口氣。盡著開解之責。

    孟奇微微皺眉,赫連山七十二匪,哭老人徒孫「立地閻羅」尤還多一脈?說來真觀成為孤兒便是拜他們所賜。難怪自己會與他在瀚海重逢,實在是他必然來此。

    聽到弘能的勸誡,真觀哈哈大笑:「這番話,法師當在他們殘殺我父母時對他們講,昨日之因,今日之果,此乃佛祖的教誨。」

    「今日之因,又是明日之果,因果纏身,難有解脫,你還不明白嗎?」弘能突然喝道,彷彿洪鐘齊鳴,乃倣傚前輩高僧,行當頭棒喝之事,「還不速速放下屠刀,脫離因果,立地成佛!」

    說到辯經,真觀又哪是弘能的對手,強自又爭辯了幾句,被說的啞口無言,乾脆不再說話,木木地看著地面。

    弘能舌綻蓮花,卻未能度得真觀悔過,一時也有點氣餒,閉目轉動起念珠。

    看著他這樣的表現,孟奇暗笑不已,之前弘能的表現,讓他有一種面對高僧大德的感覺,差點忽略了他的年紀,如今看來,縱使佛性深厚,出塵淡然,二十來歲的弘能還是少了寵辱不驚,萬物皆空的氣度啊,這氣餒賭氣的表現才符合他的年齡!

    他輕吸口氣,在弘能面前下意識也裝出飄逸淡然的感覺:「阿彌陀佛,真觀師兄,昔日後山之時,看你從密道離開,卻一時膽怯,不敢上前招呼,想不到如今能重逢於此。」

    他開始套話了。

    真觀冷笑道:「我被開革出寺,早就沒有法號,已恢復了俗家姓名,不過,你想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吧,說來,也多虧了真定師弟你,若非有你,我又怎麼會得到奇遇,有了復仇之力?」

    他並未透露自己俗家姓名是什麼。

    「你是被開革出寺那一晚有奇遇的?」孟奇狀似不經意地提起這個問題。

    真觀嘿嘿笑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所謂奇遇,亦不過半妖之體,隱患極大,有什麼意義?」孟奇半點也沒有氣餒,至於隱患什麼,他是推測誇大。

    真觀臉色頓時變得陰沉:「對你們可以修煉的武僧而言,當然沒有意義,但對我來說,卻是復仇的唯一選擇,縱使墮入地獄,縱使日夜受苦,我也不後悔!」

    「相柳一族的妖氣灌體,每逢子午二時,皆有萬毒噬身之痛,到了冬日,還會渾身無力,任人宰割,而且永遠無望天人大道。」弘能再次睜開眼睛,誠懇地勸說道,「若施主重新皈依我佛,與我一起在這荒蕪之地修建佛廟,我會傳你法門,幫你化去妖氣,重歸正道。」

    相柳?這不是我上輩子神話傳說裡的九頭蛇神嗎?孟奇略微愕然地想道,不過再想想連達摩都有,這也不算什麼了。

    真觀似笑非笑地道:「等我大仇得報,再來跟隨法師,可好?到時候再修佛積德,消除罪業,應該不晚。」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弘能畢竟年輕不大,被問的啞口無言。

    真觀不再理他,轉頭看著孟奇:「聽聞真常師兄為金剛寺盜經而自殺,真有此事?」

    少林寺通報了各大宗門,此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孟奇原話回敬,而且真常之事與自己脫不了關係,看真觀與真常似乎有點聯繫。還是不要說得太細,免得出現意外。

    「我在赫連山附近都聽聞此事了,有什麼不能說的?」真觀沒什麼表情地問道。

    孟奇愈發覺得奇怪,若你和真常毫無關係,怎麼老是抓住這個問題?於是他斟酌了一下道:「真永師兄盜經被發現,扯出了真常師兄,他見逃脫無望,於是自殺。」

    「自殺……」真觀低聲重複了這個詞,然後閉上雙眼,不再說話。

    「阿彌陀佛。此地不禁妖類,兩位施主請進。」弘能再次對著廟外說話。

    孟奇對弘能感應之力大為驚嘆,自己已開了四竅,可在如此沙暴之中,也沒法感應到外面之事,而他卻可以!

    不過,怎麼又是妖怪?除了舍利塔中,自己這輩子遇到的妖怪,就屬今日最多了!

    雖然都說瀚海深處藏有不少大妖。一些險地密地更是妖族居所,可這裡也不是深處啊,等等,貪汗地貌複雜。據說有險地一處?

    真慧又目光炯炯地看向了門邊,小聲道:「師兄,會是狐妖嗎?顧大哥,紅袖添香夜讀書很適合你啊。」

    他自身沒有**之念。純粹是小孩子的好奇。

    額,我難道已經開始給他講聊齋故事了?孟奇有點記不太清楚地想道。

    廟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男一女走了進來。無論男女老少,目光幾乎都會被那名少女所吸引,她十六七歲,國色天香,嘴巴天然微嘟,紅豔欲滴,嬌憨之中帶著發自骨子裡的魅惑,清純與性感並存,若論相貌,孟奇所見,只有江芷微和顧小桑能與她媲美,要是言誘人程度,大氣爽利的江芷微和古靈精怪的顧小桑,都要比她差了半籌,當然,各人有各人的品味,孟奇就不是太好這一口。

    真是狐妖吧……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

    「人類?」那老者白髮蒼蒼,渾身書卷氣,可看到孟奇等人的時候,卻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文伯,法師允我們暫避沙暴,我們就得盡客人之道。」少女聲音清脆地說道。

    文伯點了點頭,轉頭看著真觀:「是相柳一族哪位尊者為你灌體的?」

    「是九元妖尊。」面對正統妖族,真觀妖氣被壓制,顯得相當敬服。

    「九元妖尊?他不是被鎮壓在少林後山嗎?你是少林出來的人?」少女滿臉好奇,閃著一雙星星眼問道。

    真觀老老實實地回答:「是,尊駕可是來自天海源?」

    「你準備到天海源投靠我們?」少女笑嘻嘻地不答反問。

    文伯咳嗽了一聲:「人多口雜,找機會再說。」

    縱使傳音入密,亦有被竊聽的危險,尤其上首那年輕和尚,自己看不太透。

    少女哦了一聲,怏怏坐到一旁,過了片刻,她又活潑了起來,打量著孟奇等人,問著真觀:「他們之中也有和尚,莫非也是來自少林?」

    真觀當然不會為孟奇和真慧隱瞞,指著兩人道:「他們兩位乃少林嫡傳。」

    聽到了真常的消息,自然也聽到了玄悲帶著兩位嫡傳到金剛寺質問之事。

    「少林嫡傳?」少女貝齒微露,笑容魅惑地看著孟奇,「你背刀又拿劍,可是學得阿難破戒刀法和達摩劍法?」

    這貨猜得好沒道理!孟奇腹誹了一句,少林外景級的刀法雖然只有阿難破戒刀法一門,可開竅期的刀法還是有不少的,劍法更不必說,憑什麼直接猜阿難破戒刀法和達摩劍法?難道我看起來就是一副很厲害的樣子?

    對於這種問題,孟奇自然不會回答,可一下忘了旁邊的真慧,他老老實實地答道:「師兄沒學過劍法,長劍只是戰利品,阿難破戒刀法倒是會。」

    出家人不打誑語。

    少女的臉色頓時就變了,直接站起,厲聲喝道:

    「妖聖遺令,習練阿難破戒刀法之人,妖妖得而誅之!」

    我去,我招誰惹誰了?孟奇滿肚子的冤枉。

    不知為什麼,他腦海裡忽然閃過了得到阿難破戒刀法真意傳承時的場景,當時「情義善仁,莫入此門」的下方,有一個深不可及的小孔,裡面彷彿有無可名狀的火焰在燃燒,它的旁邊,刻著蠅頭小字:

    「負心薄倖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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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4 01:13:04
第五十五章 「世外桃源」

    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裡面只有一個念頭在迴蕩,關我屁事啊!

    但他不敢怠慢,因為那名少女的妖氣相當可怕,更為恐怖的是,叫做「文伯」的老僕人雖然妖氣淡薄,卻給自己一種異常危險的感覺,不亞於元孟支和安國邪,甚至猶有過之!

    孟奇右手紅日鎮邪刀揚起,心意沉靜,最熟練也掌握最深的「斷清淨」刀意內斂,蓄勢待發。

    與此同時,看著衣白勝雪的少女背後揚起幾根毛絨絨的火紅尾巴,不添猙獰,反而更顯別樣誘惑,孟奇莫名其妙閃過一個念頭,果然是狐狸。

    不過這小狐狸好像有點「迂腐」,剛才以「為客之道」勸阻了文伯「吃人」,現在又大聲地將動手的原因喊出,頗有不教而誅謂之虐的意思,以示自身坦坦蕩蕩,光明正大。

    還是蠻有個性的小狐狸啊……

    顧長青長劍出鞘,在妖氣壓迫下身體難以克制的顫抖,真慧臉浮微笑,右手拈花,安靜恬然,倒是無甚影響,不過他雖然在這段時日成功突破到蓄氣大成,實力也對現在的交手毫無幫助。

    白衣少女背後五根火紅尾巴輕輕飄蕩,潔白如玉的雙手抓出,身如幻影,指甲似劍,而而文伯僅僅一步,就跨到了她的前方,右掌拍出,黑風捲起,一張張人面冤魂凸顯出來,他們沒有一絲痛苦和抗拒,反倒興奮、激動和喜悅地撲向孟奇等人。

    為虎作倀?這是虎妖?

    孟奇正要斬出「斷清淨」,身前突地多了一道身影,年輕神秘的和尚弘能擋在了雙方之間,他雙手合十,低宣佛號:「阿彌陀佛,嗔毒入體,萬劫不復,還請兩位施主罷手。讓貧僧開解一二。」

    他過來得極快,孟奇不得不往側方跨了一步,重新準備出刀,要不然就會直接斬在他的身上,可文伯和小狐狸卻半點沒有收手的意思,一前一後,或拍或抓,直接打到了弘能身上。

    「若我得證菩提時,必讓世間紛爭平息,有情眾生再無苦海之痛。悉數超脫彼岸……

    這飄渺無蹤的聲音裡,孟奇的眼睛一下瞪大,準備出刀的右手凝固在了刀柄之上,因為那一個個倀鬼穿透了弘能,直接撲到了佛像之上,毫無收穫,因為文伯的右手,小狐狸的爪子,打在弘能身上就像擊中了夢幻泡影。毫無阻礙就穿了過去!

    而弘能沒有像幻影一樣消失,始終低聲誦唸著經文,無論視覺、聽覺和感覺,他都是活生生的人!

    直到此時。孟奇才發現自身的狀態也頗為奇怪,有一種似在此界非在此界的奇妙感覺,天地萬物是如此和諧,彷彿自己也成為了它們運轉中的一部分。

    他微微側頭。看向顧長青和真慧,他們表情茫然,似乎也有類似體悟。

    小狐狸裡呆呆地收回爪子。迷茫地看著弘能,文伯又驚又疑,將她護在身後,不敢動手,真觀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本來想要相助妖族,卻連起身都忘記了。

    「你,你,你!」小狐狸彷彿想起了什麼,結結巴巴地指著弘能,「咫尺天涯,咫尺天涯,你這是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孟奇愕然看向弘能,他莫非就是神秘蘭柯寺的傳人?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弘能神色平和地看著小狐狸:「阿彌陀佛,若是無緣,咫尺天涯,施主還請放下心中殺念。」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賣弄的是什麼玄虛?咫尺天涯又非什麼了不得的奧秘!」小狐狸嘟著嘴,氣鼓鼓地說道,不過她也沒再動手,因為一旦「咫尺天涯」,她就無法傷害到弘能和他身周庇佑的人,除非有外景巔峰或法身級的大妖強行干擾天地運轉。

    弘能不見半點惱怒,笑眯眯地道:「是是是,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奧秘。」

    小狐狸愈發生氣:「口是心非的傢伙!別以為我只是隨便說說,哼,是不是若你想對付我,我也能相應殺掉你?」

    額,難道這個讓人震驚的「咫尺天涯」必須依賴於不起殺念和忿怒?孟奇握住刀柄,若有所思地想道,這倒是和斷清淨、落紅塵恰恰相反。

    「阿彌陀佛,貧僧不會對付施主,只會給施主誦經,化解施主心中殺意。」弘能的笑容出塵而淡然。

    「哼,我倒要想想怎麼才能成為有緣人?」小狐狸賭氣地坐到一旁,文伯也退了回去。

    弘能轉頭示意孟奇等人歸座,自己原地盤膝坐下,誦唸起《金剛經》:「如是我聞……」

    經聲平靜悠遠,迴蕩在小小的廟內,化解著殺意,消解著怨毒。

    見此情況,孟奇也收刀歸鞘,安靜調息,文伯異常危險,若可以不拚命,誰樂意拚命?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沙暴漸漸平息。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弘能的誦經聲彷彿讓整個小廟化成了一方祥和淨土。

    小狐狸一直堵著耳朵,此時見外面天地末日般的景象消失,哎呀一聲站了起來,踱著腳,嬌憨道:「不要聽你這和尚嘮叨,煩死人了,像一隻,一百,不對,五百隻蚊蠅!」

    說完,她氣沖沖地走出了廟門,文伯緊隨其後,但在離開時,回頭深深地看了孟奇一眼,看得孟奇頭皮發麻。

    真觀愣了愣,趕緊追了出去。

    「阿彌陀佛,貧僧一時心善,讓師弟平添了幾分苦惱。」弘能微笑看著孟奇。

    孟奇搖了搖頭:「若是有緣,終究會碰到,換做是我,遇見失路之人,亦會伸出援手。」

    這是狗血的孽緣,還不是我自己的!孟奇內心腹誹道。

    弘能神情欣然:「真定師弟慈悲心腸,日後必能證菩薩之道。」

    「弘能師兄,你是蘭柯寺傳人?」孟奇收斂住對文伯的擔心,開門見山地問道。

    弘能老實點頭:「既然相逢,便是有緣,蘭柯寺也非什麼不能提的地方。」

    他算是默認下來。

    「弘能師兄,剛才的咫尺天涯好生玄妙,莫非這就是蘭柯寺神秘的原因?」真慧滿臉興奮和好奇地問道。

    乖!孟奇暗暗讚了一聲,有些問題,自己這個心態成熟的人不好意思問,而有小師弟在,他就會自動自覺地發問,自己只需要微笑等待答案。

    弘能神色平和地道:「蘭柯寺不算神秘,只不過走的是另外的超脫道路,若是有緣,將來幾位自會知曉。」

    孟奇聽出他話裡暫時不願意透露更多的意思,輕輕點頭,不再多問,可心裡面卻在猜測著蘭柯寺到底走了什麼超脫法門。

    神道?可也不見他們廣傳香火……功德之道?宏願之道?這倒是有幾分可能,剛才弘能說過在佛陀前發下大願,在荒蕪之地修建佛廟,以得功德,可功德和宏願之道不可能有「咫尺天涯」的神秘啊,萬法不侵不該是這樣吧……

    孟奇突然覺得自己對佛門,對佛門的經典瞭解甚少,完全就是一個偽和尚,若非如此,或許能從佛門經典中看出蘭柯寺神秘道路的根腳。

    沉默了片刻,顧長青忽然皺眉道:「這兩個妖怪應該是貪汗險地的妖怪,若我們再去貪汗,危險極大。」

    這正是孟奇剛才擔憂的問題:「不僅僅是去貪汗危險,我懷疑出了廟門,無論走向哪方,不用多久,都會『遇上』文伯和小狐狸。」

    莫名其妙的妖聖遺令!孟奇好生怨念,不過也毫無辦法,都說是遺令了,還能拿死人出氣不成?

    這真是不知幾輩子的因果落到了自己身上……孟奇剛起這個念頭,忽地想到阿難破戒刀法最後一式,也是威力最恐怖的一式,「粘因果」!按照六道輪迴之主的描述,這是「無解」之刀,玄之又玄,除了憑高出很多的境界強行化解或有對應特殊法門防禦,否則一刀斬出,敵人因果斷絕,無有不亡,乃佛門因果之說在武功上的體現。

    但是,敵人死後,斬出這一刀之人會自行粘上對方最大的因果,若不化解或消除,等到因果爆發,死無葬身之地!

    「我這刀還完全沒有頭緒,就莫名其妙粘上了這因果……」孟奇頗為無奈。

    聽到師兄和顧大哥交流,真慧嘴快地說道:「文伯好像是半步外景。」

    是啊……孟奇最頭痛的就是這個,難道要在佛廟裡等到雷暴天氣出現或師父長老們尋來?可這裡是戈壁荒漠,非是大型綠洲,前者幾年也未必會有,而後者,自己毫無疑問又會被「抓回」少林了。

    弘能宣了一聲佛號道:「貧僧惹出來的因果,自然由貧僧化解,真定師弟,貧僧送你們到貪汗綠洲,現在非妖亂大地的時代了,『天海源』的妖怪若不想被各武道大宗圍攻,不會貿然進攻人類城池的。」

    「多謝師兄。」孟奇老實不客氣地道,同時疑惑地看著弘能,「天海源?」

    「妖亂大地之後,人皇壓世,邪魔鬼怪退避,自此躲入各大秘境,以『世外桃源』自稱,所以有『天海源』、『妖聖源』、『九洞源』、『齊天源』等妖族聚集之地,其中『天海源』以九尾妖狐一族為主,就位於貪汗險地內,是一處可以移動的秘境。」弘能對此倒是知之甚詳,畢竟他是正常下山遊歷的弟子。

    孟奇又長了見識地點了點頭:「師兄,我們這就出發吧?」

    有咫尺天涯在,倒是不怕妖怪。

    「好。」弘能捏動著念珠,緩緩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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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5 01:19:39
第五十六章 重重阻難

    天空蔚藍,不見一絲云彩,通透而高遠,孟奇、真慧和顧長青跟在弘能身後,踩著砂礫,向著貪汗行去。

    三人雖未勃發全力,但輕功都是不弱,也算腳程極快,而弘能看似正常行走,卻絲毫不比他們慢,幾有步步生蓮之感。

    過了幾個時辰,莽莽戈壁之上的風化岩石開始變多,地勢也有了起伏,至此,孟奇知道貪汗已經很近了。

    就在這時,天空忽地陰了下來,非是烏云匯聚的陰沉,而是一種透著涼爽輕快的陰影,彷彿天空被一層輕紗遮住了般。

    「阿彌陀佛,三位記得緊緊跟在我的身後,不要受四周事物的影響,心不起波瀾,則身在淨土。」弘能突然開口說道。

    「是,弘能師兄。」孟奇雙手合十,暗道莫非靠近天海源了?或者現在由烈日當空變成陰涼舒爽的天氣,就是因為天海源?

    真慧好奇地東瞅瞅西看看:「弘能師兄,還沒有進入貪汗地形,難道是天海源自己移動過來了?」

    弘能還未回答,前方的景色就變了,原本是幾塊風化岩石點綴下的戈壁,一望無際,蒼莽荒涼,此時兩旁山峰黛翠,一條大河從中飛越,泊泊而流,清澈見底,鵝卵石各有形貌。

    大河邊上,綠草鶯飛,花樹成林,不時有村落人家,抬頭往上,還能看見山峰洞穴霧繞,若極目遠眺,河水順流而上,在前方高原匯成了一個煙波浩渺的平湖,它淡藍通透,波光淼淼,水汽蒸騰,恰似天上之海。

    「天海源……」光是看到這樣的景象,孟奇腦海裡就浮現出這三個字。繼而又想起另外一段話,「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從口入。初極窄,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在蒼莽荒蕪的戈壁,突地遇到這樣中原錦繡似的地方,真有踏入桃花源的感覺。

    「阿彌陀佛。天海源乃秘境之中少見的那種,可以自由移動,今日在貪汗,明日於東海,而且若非機緣巧合,真正碰到入口,否則內中主持之人讓你見到,便能見到,讓你難遇。縱使穿行過去,亦毫無察覺。」弘能用比較誇張的說法強調了這一點,從貪汗到東海,哪裡可能只要一日。

    這就是非在一界的感覺……孟奇傳音入密叮囑了真慧幾句。讓他不要亂跑,緊緊跟在弘能身後,自己與顧長青一起,目不斜視。澄心靜意。

    「嘻嘻,有人來了!」花樹中鑽出來一位位容貌姣好的女子,她們身段婀娜。看著行於岸上的孟奇等人,指指點點,狀似興奮,一副不知多少年沒見過人類的樣子。

    一位眉梢眼角都帶著嫵媚的少婦大著膽子走到孟奇等人旁邊,眼神勾魂地道:「幾位小哥,遠來疲乏,不如去我家暫時歇會兒,用點茶水?」

    弘能看著前方,目不他顧,彷彿邊上的少婦是紅粉骷髏。

    孟奇回味著每次抵禦阿難破戒刀法反噬後的心境,灑然無波地經過,真慧年紀尚小,對此毫無感覺,顧長青默唸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一位位女子聚了上來,想要拉著幾人的衣服,拐回家中,可伸手過去,直接穿透,狀若無物。

    她們一下愣了,各自臉上浮現出魅惑的笑容,雙手解衣,緩緩滑落,或青澀或成熟的胴*體展露出來,有的搔首弄姿,有的粉舌舔唇,有的目蘊奇光,有的撫摸胸前,有的低低呻吟,頓時,孟奇等人周邊宛如天魔舞場,色豔繽紛,脂光粉膚,讓人難以克制。

    **之道,不外如是,濃烈的彷彿有淡淡粉紅之氣瀰漫。

    「阿彌陀佛,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既是空,空既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此……」弘能低聲誦起了佛經。

    孟奇雖然在這方面也算頗有「見識」,但面對九尾狐族一脈直指心底的誘惑,還是有點承受不住,趕緊運轉阿難破戒刀法帶來的那種心境,低頭跟著弘能念起了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相比較而言,真慧坦誠好奇地睜著一雙眼睛,毫無**情緒浮起,看起來呆呆的,卻給人大智如愚的感覺,而顧長青,呼吸變得粗重,眼睛緊緊閉上,嘴裡不斷唸著聖人教誨,雙手互相握住,好不容易才忍耐下來。

    「你們終於來了。」一道似甜美似幽幽的聲音響起,狐族裸女們突地消失,天魔幻景般的一切不復存在,顯出一個個衣著完好的女子,她們神色緋紅,有的摀住臉龐,顯然剛才用心施展的幻術讓她們羞澀難當,有的雖然同樣紅暈上臉,卻強自鎮定,反而對著孟奇等人吐著舌頭,做著鬼臉,一副嬌憨之態。

    不知為什麼,孟奇覺得這樣的她們反而比剛才故意做出的樣子更有誘惑力。

    「阿彌陀佛,還好她們自己不知……」孟奇連忙穩住古井無波的心境。

    前方一道人影如弱柳扶風,款款行來,正是之前所遇的小狐狸,她穿著保守,除了千嬌百媚的腦袋,只有雙手和一雙脖子裸露在外,雪白衣裙將自身包裹的嚴嚴實實而又不失飄逸。

    正所謂「要想俏一身孝」,小狐狸本身就清純絕美,配合現在的打扮,更是楚楚動人,俏美異常,再加上修長白皙的脖子,有點嬰兒肥的纖手,嬌憨之中透出的天然媚骨,保守的打扮並不顯得保守,反而讓人有種將衣服撕碎的瘋狂衝動,比之前全裸的狐女幻影誘惑了不知多少倍。

    咕嚕,孟奇吞了一口唾沫,不敢再看,視線下移,盯著腳尖,九尾妖狐一族魅惑全開,那真的只有高僧大德、玄門羽士才能抵禦得住,自己這偽和尚修行還差得遠,不過若真把阿難破戒刀法一路練到底,似乎也不怕了……

    他思緒紛飛,不知不覺就發散到別的地方去了,有點忘記面前還站著小狐狸。

    顧長青同樣不敢再看,盯著地面。彷彿那裡能撿到銀兩。

    真慧與弘能一樣,大大方方直視,純以欣賞的姿態看著小狐狸。

    「阿彌陀佛,施主心中有怨,難得平靜。」弘能說了一句,再不看小狐狸。

    過了片刻,四人有驚無險地經過了小狐狸,氣得她原地跺腳,嬌憨畢露。

    「爾等莫非當天海源無人?」高曠威嚴的聲音遠遠傳來,天空越來越昏暗。一隻嘴巴能吞掉山峰的狐狸腦袋凸顯於半空,周圍有八條白色尾巴纏繞。

    它氣勢恐怖,妖氣上貫青天,下抵黃泉,乃孟奇生平感受到的最可怕妖氣。

    妖氣帶來的威懾與顫慄,直入心底,孟奇身體微微顫抖,金鐘罩下意識就要運轉,可旋即響起弘能之前的反覆叮囑。莫要起爭鬥之意,安閒清淨,以面對極樂自在之心面對一切。

    於是,他收斂住精氣神意。左手扶著腿軟的顧長青,右手提著同樣抗拒不住身體下意識反應的真慧,內氣輸入,幫他們平穩。

    嘿嘿。你大智若愚歸大智若愚,這種時候還是無法抵擋啊……孟奇略微得意地想道,剛才小師弟面對美色誘惑可比自己好一點。

    我就是這麼狹隘的人。絕不放過嘲笑的機會!

    「阿彌陀佛,施主何必執著於已經過去的因果?」弘能嘆了口氣,邁步前行,竟有竹杖芒鞋輕勝馬之感。

    孟奇恢復了「出塵」的姿態,跟在弘能背後,嘴角含笑,飄然而行。

    …………

    邪嶺,則羅居大營。

    「康支,你可要廣派人手幫我搜捕那廝啊。」一個背部微駝,皮膚黝黑,無論長相還是打扮都像鄉下農夫的男子愁容滿面地道,彷彿在憂愁自家田裡的莊稼今年歉收,他眉角有一顆拇指大小的黑痣。

    一位搖著摺扇,做中原士子樣的三十來歲文士呵呵笑道:「尤還大當家,你乃則羅老大的師侄,你的事情便是我們的事情,雖然則羅老大還在哈勒暫避少林援兵,但只要你吩咐,我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哎喲,不要說得這麼嚴重,不過是搜捕一個小子。」農夫模樣的男子正是赫連山七十二匪之首的「立地閻羅」尤還多,曾經人榜上排名四十一位,但年齡過了三十五後,就自動下榜了。

    他聽出康支隱隱的挑撥之意,不敢接下這句話,自顧自地說道:「唉,我招誰惹誰了,不知是哪次打劫走脫了一個小子,被他學成武功歸來報仇,整整殺了我十八個兄弟啊,十八個兄弟!」

    「我一路追著他到了貪汗,卻一下失了他的蹤跡,不得已上邪嶺來請你幫忙啊。」

    康支聽尤還多損失如此嚴重,也正色了起來:「麻煩尤還大當家等等將這小子的長相描述出來,我好找畫師繪成搜捕圖。」

    「沒問題,康支你是則羅師叔的頭號軍師,一切都拜託你了。」尤還多這人似乎毫無氣勢,「對了,剛才你說少林援兵,不知來的是誰?」

    康支嘆了口氣:「少林下了血本,來的是達摩院首座空見和戒律院首座無淨。」

    「空見?雖然他還未踏入半步法身,但也是地榜排名前三十的人物。」尤還多皺了皺眉。

    空見是僅餘的幾名空字輩僧人之一。

    康支搖著摺扇:「可不是嗎?武道大宗的外景巔峰是一般的外景巔峰能比的嗎?」

    雖然能走到外景巔峰這個層次,再出身平凡的人也肯定有了諸多奇遇,「傳承」不可謂不好,但也只有部分人得天獨厚,有了上古神靈或仙人的遺府,可以與直接修煉法身絕學的武道大宗嫡傳巔峰媲美,剩下的部分外景巔峰,或多或少,還是差了一些。

    「唉,反正老祖也回哈勒了,事情不用再多想了。」尤還多嘆了口氣。

    康支哼了一聲:「對少林之人,我確實不敢多想,但襄助小禿驢那人,我卻是查出了眉目,有『少俠』指認,他是顧家堡的顧長青,安國大爺死得那晚,他正好在該處,第二日便匆忙離開,哼,若不處置他,還以為我邪嶺無人!」

    「你想怎麼做?」尤還多依然是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康支笑了笑:「幫助西域之外的人欺負本地人,是大阿修羅最厭惡的事情之一,我倒要看看身毒寥還庇不庇佑顧家堡。」

    「也不要逼人太甚,身毒寥也是個倔脾氣。」尤還多撓了撓頭。

    「放心,我不會太逼迫顧家堡,好歹也是曾經出過外景的大族,或許有些底蘊。」康支呵呵笑道,神色變冷,「我已經『送』信給他們,讓他們交出顧長青的直系親人,然後由我們處死在戈壁裡,以儆傚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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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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