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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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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7 02:59:11
第二章 天外奇石

    咕嚕咕嚕,孟奇毫不避忌地將麵湯喝完,連碎銀子一起給了謝老頭,然後轉身道:「不知增賢門在何處?還請兩位引路。」

    都是去湊個熱鬧,看看高水準的比試,頭戴英雄巾的年輕男子雖然有點不樂意孟奇跟著,但還是克制住了衝動,免得在女伴面前丟了好印象:「在城外增賢山。」

    兩人還算心地不錯,見孟奇沒有馬匹,也未上馬,牽著兩匹駿馬,緩步而行。

    「小哥,聽你口音,好像不是我們三山四水的人?」回味完天地人榜後,少女這才醒悟過來,「對了,我們是齊水『斷流劍派』的弟子,我叫烏琴心,他是我的師兄,『水擊長空』上官寒。」

    她剛入江湖,還沒來得及闖下名號。

    上官寒內心自傲,卻顧及顏面,不肯被人說倨傲無禮,還是拱了拱手道:「朋友送的雅號,讓小哥見笑了,不知小哥高姓大名,來自何方?」

    比我的綽號強多了……孟奇默默感傷:「在下孟奇,中州神都人士,自小離家,旅居西涼,目前正遊歷江湖,人送外號『逍遙劍』。」

    他的口音受身體殘餘本能影響,偏神都一帶,故而自稱中州人士,但他又從未去過神都,壓根兒不知道那裡的狀況,怕被人一問就露怯,所以編了個自小離家,旅居西涼的藉口西涼是西州州府,孟奇去西域的途中經過,暫居了幾日,還算瞭解。

    至於逍遙劍,自然是孟奇自己給自己取的外號,以示心中嚮往,和對「雷刀狂僧」、「莽金剛」的抗議。

    「逍遙劍,噗……」上官寒笑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顯然認為這是孟奇給自身臉上貼金的舉動。

    至於孟姓,他並未聯想多,畢竟天下間姓孟的不計其數,而他又不是身高八尺腰圍八尺的大漢,就像自己複姓上官一樣,誰也不會認為自己是北周世家巨原上官氏的子弟。

    烏琴心並未聽過「逍遙劍」的名頭,自然與師兄一個心思,不過花轎轎子人抬人,她笑嘻嘻地道:「小哥,你的綽號倒是雅緻飄逸。對了,聽說西涼諸多西域客商,有瞳色髮色古怪,眉心開眼的神魔後裔嗎?」

    她提了一句後就轉而問起西涼的事情,對這方面,她很好奇,畢竟出生以來,她從未離開過「三山四水」,甚至在走訪親戚和最近行走江湖外。她的活動範圍僅限於齊水城附近。

    「西涼倒是少見,但在下出過玉門關,到過流沙集,神魔後裔確實各種古怪形狀……」孟奇侃侃而談。比起這對師兄妹,他也算行過萬裡路,見多識廣。

    不管有否覺得孟奇這人是江湖閒漢,眼界被困在三山四水的上官寒和烏琴心對遙遠西域之事都頗感興趣。聽得是津津有味,加上孟奇親身經歷,口才也還不錯。他們眼前彷彿浮現出一幅黃沙漫天、馬匪縱橫、人種奇異的蒼涼畫卷。

    「有朝一日,若我九竅齊開,必去西域獵殺馬匪。」上官寒聽得熱血沸騰,可又被孟奇描述的馬匪勢力嚇到,自覺必須九竅齊開才能在瀚海行事。

    中原門派,只要傳承良好,門中又有其他開竅好手辦事,弟子基本都得開竅後才允許正式行走江湖,而大門大派樹大招風,挑戰不少,對此規矩更為嚴苛,比如少林,若七十二絕技之一未曾小成,縱使六竅也未必能闖得過銅人巷,比如洗劍閣,江芷微是開了六竅,劍道入門才下山。

    因此上官寒和烏琴心亦是開了眼竅。

    孟奇顯擺了一下見識後,很滿意上官寒和烏琴心豔羨的目光,不過他不敢說得更多,免得暴露身份,轉而問道:「在下初臨『三山四水』,對增賢門和秦山劍派瞭解不多,還請兩位介紹一二,免得流水席上丟臉。」

    「我三山四水雖地形險惡,田地稀少,但深山長良藥,藏礦物,不少大宗門很樂意拉攏我們,增賢門背靠真一門,秦山劍派投效隴南張氏旁支,都是本地一等一的門派……」輪到展示自身見識,又非「斷流劍派」秘密,烏琴心說得滔滔不絕,很是興奮。

    真一門還算有名,乃真武派某位宗師級的俗家弟子得了奇遇後創建,歷經幾代,也算枝繁葉茂,又有真武派當靠山,算是普通大派了,而隴南張氏是大晉最頂尖的世家之一,和都是法身級的神功,不過秦山劍派也投效不了隴南張氏本家,畢竟自身實力地位相差太多,只能討好張氏旁支。

    孟奇撇了撇嘴,真一門和隴南張氏旁支的附庸,聽起來層次好低啊……

    他出身天下武道大宗前幾位的少林,身邊來往之人也大部分是這一層次,比如道門三宗的真武派,比如持劍六派的洗劍閣、浣花劍派,比如被他嚇到的崔家小子也出生不凡,平津崔氏與隴南張氏並列,有了法身後更是壓過一頭,比如他的『死敵』顧小桑,乃邪魔九道中羅教的聖女,就算哭老人一脈層次低了點,那也是威震西域的邪道勢力,因此聽到真武派附屬真一門的附庸增賢門,隴南張氏旁支的「小弟」秦州劍派,難免有這種感覺。

    不過他旋即自嘲,自身已經被逐出少林,比這些有依靠的門派好像還要差。

    他對此並不介意,天高地闊,無人管束,沒有負擔,何等逍遙?再說,自己沒有了門派,但小夥伴們有啊!

    「不知貴派又與哪個大宗門親近?」孟奇隨口問了一句。

    上官寒略顯自傲地道:「鄙派與『落霞神劍門』同氣連枝。」

    怕孟奇不知,他又補充了一句:「落霞神劍門是浣花劍派七大旁支之一。」

    我就說落霞聽起來耳熟……孟奇暗道一句,對斷流劍派有了幾分親近之意,好歹齊師兄亦是浣花劍派外務主事之一,雖然他強的渾天寶鑑,而非浣花劍派的劍法。

    讚了幾句後,孟奇繼續問著增賢門與秦山劍派之事。

    烏琴心聽到他對自家門派態度誠懇,知無不言地道:「六年前。天降奇石,落於秦山邊緣,增賢門門主華天歌和秦山劍派掌門寧幾道同時抵達,又都是九竅齊開的大高手,爭執不下,於是約定派出各自門中優秀弟子比試,以三人為限,可以連續出戰,獲勝者得以保管奇石三年。」

    「最初是秦山劍派獲勝,觀摩奇石。從中收穫不小,不過由於時間尚短,收穫還未轉化為實力,就面臨新的一次比試了,而華天歌藉口自家兒子華綸雖然拜入的是真一門,但父事子擔,他也算半個增賢門之人,因此派他出戰,當時華綸以兩竅的境界。用精妙劍法連敗秦山劍派三位四竅的出色弟子,氣得寧幾道一夜之間白了不少頭髮。」上官寒接著說道。

    閒聊之中,三人已經出了不大的秦山城,望著增賢山方向進發。沿路諸多江湖好漢,熱鬧非凡,顯然三山四水大部分武林人士都來湊熱鬧了。

    他們之中不少人都和上官寒打著招呼,狀似熟悉。而上官寒保持著客氣的微笑,不冷不熱。

    孟奇見怪不怪,問著自己關心的事情:「這次華綸也能出戰啊?你們似乎更看好秦山劍派。」

    比起隴南張氏。真武派的旁支真一門更讓孟奇覺得親近。

    烏琴心雙眼發亮,略顯迷離地道:「因為秦山劍派有了黃允,他三年前尚未開耳竅,沒被派上場,現在卻已是六竅齊開的高手,劍法也有了奇遇,盡得秦山劍法精髓,以一對一,敗過三山四水幾位七竅的耆老,人送外號『飛雲劍』。據說還被隴南張氏旁支看好,認為將來有望登上人榜,而華綸外出遊歷,並未有太多收穫,目前僅是四竅,光是境界就差了一籌,更別提劍法了。」

    「難怪。」孟奇聽得有點欲欲躍試,他一向是愛熱鬧愛切磋之人,若非目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想稱量一下有望進入人榜的「飛雲劍」,「不知那天外奇石有何神異?」

    上官寒很是嚮往地道:「隴南張氏旁支和真一門長老親自檢視過,都言石內蘊含有上古某位神靈的鮮血,衍化殘缺難辨的神魔武學,若是觀摩,不同人會有不同領悟,這六年來,秦山劍派和增賢門都多了幾套厲害非常的劍法,若非如此,黃允拿什麼越階挑戰?」

    「神魔武學……隴南張氏旁支和真一門居然沒有動心?」孟奇有點疑惑地道。

    「動心肯定有的,但畢竟殘缺難辨,沒什麼大用處,而隴南張氏旁支和真一門又要顧及臉面,頂多就是派長老弟子過來觀摩,或暗暗教導兩派弟子,以贏得爭鬥,比如黃允,傳聞便有張氏旁支的長老親自指點。」上官寒對黃允有著一定的嫉妒。

    烏琴心橫了師兄一眼:「再有高人指點,也得自身是良才,我聽說隴南張氏旁支和真一門其實對觀摩沒什麼興趣,他們主要想通過研究這塊奇石,蔔算出它從何處來臨,從而飛出青冥,尋找那位上古神靈的殘軀,這才是天大的好處。」

    孟奇微微頷首,繼續與兩人閒聊,不多時,登臨山峰,到了增賢門。

    門內大廳擺了上百桌酒席,供江湖好漢們自來自吃,人聲鼎沸,端得熱鬧非凡。

    上官寒在三山四水也算有名,行走之間,不斷有人過來寒暄,而烏琴心乃斷流劍派掌門之女,同樣少不了人捧場,而孟奇,完全被當成了跟班。

    好不容易找到一張有位置的圓桌,還未坐下,桌上另外幾名武林人士就笑呵呵地與上官寒和烏琴心打招呼,同時還算禮貌地問了一句孟奇。

    「他是『逍遙劍』孟奇,來自西涼。」上官寒隨意介紹了一句。

    那幾名武林人士哦了一聲,久仰之後就自顧自地與上官寒和烏琴心閒聊。

    孟奇也懶得理他們,大快朵頤,不亦樂乎,至於烏琴心為自己介紹的內容,他只記住了這幾位武林人士的大概實力,有開四竅,兩竅的,有蓄氣大成的這是出生入死後的本能反應。

    不多時,增賢門門主華天歌在弟子陪同下走了出來,年剛五十,卻像個花甲老人,頭髮差不多全白了。

    「咦,他滿臉愁色,不至於吧……」孟奇瞄了一眼,心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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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8 01:02:38
第三章 「切磋」

    孟奇啃著雞腿,覺得華天歌的愁容實在太過明顯,作為一派掌門,江湖經驗豐富的好手,在自身五十大壽之上,在三山四水大部分好漢面前,居然表現得如此愁眉苦臉,城府涵養哪裡去了?

    若說毫無心理準備時,遇到驚愕或難以置信的事情,控制不住臉色是人之常情,可秦山劍派要來挑戰之事乃三年之前就訂下的約定,華天歌要發愁早就該發愁了,何至於還像愣頭青或江湖新人一樣表現出來?這樣的做派哪像老江湖?

    而且只是爭奪天外奇石的暫管之權,又非徹底失去,三年後還有機會拿回來嘛,何至於像死了親人。

    「這次增賢門和上次秦山劍派一樣,都是從天外奇石裡收穫不小,新創了好幾套武功,可刀法、劍法等還未來得及完善,弟子們也沒有時間掌握,勝算渺茫,難怪華門主會如此發愁,連頭髮都白了不少。」烏琴心嘆了口氣道,對天外奇石,「三山四水」的各個門派和江湖好漢誰不嚮往,可增賢門和秦山劍派背後都有大派和世家,又佔了道理,他們也只能湊湊熱鬧,不會當面搶奪。

    酒席上一位矮個子老頭嘿嘿笑道:「從拿到天外奇石後,華門主的白髮是一天多過一天,真是讓人羨慕啊。」

    當然要羨慕,殫精竭智從天外奇石裡領悟武功,感受上古神靈氣息,哪會不消耗精力,早生華發的?

    上官寒輕輕咦了一聲:「華綸不在?」

    陪伴於華天歌周圍的弟子,他有小半不識,可不妨礙他發現華綸未在,畢竟在三山四水,華綸也是知名高手了。

    「華綸不在……」孟奇微皺眉頭,事情有點不對,也許華天歌的愁容是因為別的事情。

    作為真武派附屬真一門的附庸。孟奇對增賢門自然比對秦山劍派有好感,下意識就站在了他們的立場。

    不過輸也只是輸三年暫管之權,孟奇並沒有相助動手的打算,再說也師出無名。

    「莫非華綸怕了?」酒席上,一位背著雙鐧的男子幸災樂禍地說道。

    因為是開流水席,華天歌沒有阻止與自家門派關係不睦的武林人士來參加,而且他們也不是來吃酒席的,純粹是聽聞增賢門輸得可能極高,這才過來湊個熱鬧,高興一番。

    「華綸乃真一門嫡傳。輸人不輸陣,哪怕覺得勝算渺茫,也不會臨陣退縮的,再說,輸給黃允黃少俠,誰能嘲笑他不成?」烏琴心覺得華綸不太可能不會出戰,三山四水,除了幾位掌門家主,誰敢說一定能贏黃允。輸給他多正常啊。

    孟奇很有八卦精神地聽著他們議論此事,同時沒有放鬆享受美食的進度,增賢門佔據附近田地,又在深山有礦有藥田。出手大方,請的廚子很是不錯,鹽焗的肥雞完全散發出雞肉的鮮香,又嫩又滑。勝過各種調味,簡直停不了嘴。

    「孟小哥,等等就能看到天外奇石了。」烏琴心沒有忽略自己的「同伴」。

    孟奇含著雞肉。滿嘴油光,說不出話來,只能輕輕點頭。

    席上其他人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將孟奇當做跟著烏琴心過來蹭吃蹭喝的江湖閒漢。

    烏琴心皺了皺眉,孟小哥未免吃得太投入了吧,大家過來主要是觀戰湊熱鬧,而不是吃酒席啊……上官寒嘴角帶笑,自己的判斷果然沒錯。

    華天歌帶著幾位長老、弟子走到上首,輕咳一聲:「各位好漢來為老夫賀壽,老夫不勝感激……」

    一堆客套話之後,他嘆了口氣:「各位也知道,秦山劍派定於今日前來履行三年之約,有所打擾之處,還請諸位莫要見怪。」

    眾人立刻表示不介意,除了親近增賢門的那些人外,誰不是過來看比試的?

    華天歌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包裹,擺在上首空著的一桌酒席之上:「此乃天外奇石,還請諸位共證。」

    江湖好漢們的呼吸都屏住了,目不轉睛地盯著華天歌解開包裹,希冀著遠遠一瞧便能從中領悟絕世武功。

    孟奇夾了一筷子齊水魚,鮮鹹之味充盈口腔,目光也投射了過去。

    包裹緩緩解開,露出了裡面一塊拳頭大小的黑色石頭,它看似普通,可若凝神望去,會產生一種裡面封禁了恐怖凶獸的感覺,讓人心神搖動。

    「神靈威壓……」孟奇對此並不陌生,他自己就能模擬,而且有黑色石頭封隔,這種威壓若有若無,難以具體感受。

    「不愧是天外奇石……」烏琴心宛如失神般呢喃。

    上官寒握著竹筷的手青筋畢露,眼睛完全被天外奇石吸引,恨不得將它搶過來仔細參悟。

    「嘖,除去神靈之血,天外奇石本身也是不凡啊,能隔絕大部分神靈威壓,是煉器的好材料。」孟奇暗自感慨道,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添加了這塊天外奇石的器物應該能防護元神刺激,削弱精神攻擊。

    華天歌將天外奇石向眾人展示了一番,以示自己沒有私藏,這讓大廳一片安靜,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看著。

    他還未放下石頭,大門處就響起爽朗的笑聲:「華門主果然是信人,早早便將奇石拿出,老夫佩服佩服。」

    孟奇隨著眾人轉頭望去,看到門邊多了十來個人,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他容貌清臒,穿青袍,提長劍,氣質飄然。

    「『隨風劍』寧幾道。」烏琴心小聲地給「外來人士」孟奇介紹。

    孟奇輕輕頷首,目光掃了一下寧幾道的木製劍鞘,接著看向他身邊的兩個年輕男子,其中一人峨冠博帶,寬袍大袖,劍眉星目,雙手如玉,神情之間隱含倨傲,另外一個年輕男子二十出頭,容貌普通。笑容溫和,頗為幾分瀟灑之意,手中提著一口鯊魚皮劍鞘的長劍。

    「『飛雲劍』黃少俠……」烏琴心看著笑容溫和的年輕男子道,她眼睛發亮,讓上官寒很是不爽。

    「另外一位是?」孟奇感覺另外一人氣勢不比黃允差。

    上官寒皺眉道:「不識。」

    烏琴心也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同樣不認得,她指著黃允背後兩位年輕劍客道:「『驚鴻劍』洛秋生,『跗骨柔劍』陶康,他們與黃少俠並稱『秦山三劍』,不過名頭大部分是黃少俠掙來的。都是四竅的境界。」

    她對洛秋生和陶康頗為看不起,認為他們巴著黃允才有現在的名聲。

    都沒聽說過……孟奇撇了撇嘴巴。

    「寧掌門來得也是準時,不知這位貴客是?」華天歌顯然也不認得神情倨傲、峨冠博帶的年輕男子。

    寧幾道微笑介紹:「這位是隴南張氏徽郡一脈的張知返張公子,江湖人稱『烈陽神掌』。」

    原來是隴南張氏旁支的子弟,難怪帶有幾分世家傲氣,孟奇恍然想道。

    「原來是『烈陽神掌』,傳聞他只差一點便能登上人榜,若是開了七竅,就鐵定可以入了!」烏琴心大驚小怪地道。

    上官寒與酒席其他人都皺起了眉頭:「隴南張氏直接派人來了?」

    張知返還算有禮貌地恭賀了華天歌壽誕。末了才道:「在下遊歷至此,聽聞黃賢弟要與令郎比試,特來一觀,並無其他意思。」

    華天歌點了點頭。苦笑道:「還請幾位見諒,犬子前日外出,至今未回,老夫很是擔心。」

    「華少俠未回?」寧幾道微微皺眉。「華門主派哪三位弟子上陣?」

    眾人一陣失望,期待的高手交鋒莫非看不到了?華綸難道真不顧臉面,臨陣脫逃?

    華天歌尚未收回。黃允就溫和笑道:「若華少俠不出戰,鄙派勝之不武,不如這樣,比試時間延後三日,以示本門敬意,若三日之後,華少俠尚未返回,華門主再另行委派弟子,可好?」

    華天歌沒想到黃允如此通情達理,目光愕然地看向寧幾道。

    寧幾道沉吟了一笑,微笑道:「允兒的意見便是老夫的意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華天歌有點感激地說道,他原本是打算另外增加一名弟子的。

    各處酒席上的江湖好漢更加失望,不僅沒有高手交鋒,連比試都得三日之後,簡直白跑一趟,而孟奇的想法和他們差不多,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一時之間,大廳有些喧鬧。

    黃允環視一圈,笑了笑:「華門主,各種好漢等了頗久,若我們就此散去,難免傷了他們熱忱之心,不如本門派三名弟子,隨意挑選幾名好漢切磋指點,以全大家之意。」

    華天歌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這是喧賓奪主啊,而且黃允完全可以挑自己的弟子,現在先扇一巴掌,三日後再扇一巴掌。

    「黃少俠果然高見!」不少看熱鬧的人起鬨道。

    華天歌想到剛剛承了黃允人情,現在翻臉會被詬病,而賓客又興致勃勃,於是苦笑道:「黃少俠果然體貼人心,還請你們派弟子出來指點吧。」

    黃允對「驚鴻劍」洛秋生使了一個眼神,讓他下場。

    抱劍而立,臉龐無肉,冰冷消瘦的洛秋生走到酒席中央特意空出來的比試地方,雙手一拱:「晚輩請胡兄指點。」

    果然……華天歌心一沉,洛秋生口中的胡兄是增賢門一位長老的弟子,預定出戰的三人之一。

    眾目睽睽之下,胡姓弟子無法拒絕,挺劍出戰,雙方劍光耀眼,極盡自身變化,叮叮噹噹之聲不斷。

    「好劍法!」烏琴心和上官寒等人齊齊讚道,顯然這兩人的劍法在他們眼裡很是不凡。

    孟奇看得也算興趣盎然,嘴裡輕輕嘮叨道:「五個破綻,六個破綻,三個破綻……」

    他恨不得自己下場演練一番。

    戰到酣處,洛秋生一劍挑飛了胡姓弟子的長劍,讓他踉踉蹌蹌往後,撞到了孟奇等人的酒席前。

    孟奇長劍一橫,將他擋下,免得撞翻了美食。

    眾人的目光都投射了過來,看到了嘴裡叼著雞腿的孟奇,他現在的形象就如同黑夜裡的螢火蟲,異常「出眾」。

    糟糕,沒有擺好姿勢!孟奇暗暗「後悔」。

    「承讓。」胡姓弟子羞愧難當地拱手道。

    洛秋生回頭看了黃允一眼,見他輕輕點頭,於是改換了目標,不再挑戰增賢門弟子,免得太過刻意,他看了一下,指著「鮮明出眾」的孟奇:「這位少俠,可願切磋一番?」

    「我?」孟奇放下雞腿骨,指著自己鼻子道,小小的用劍切磋一番應該不會暴露自己身份……

    洛秋生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當然,大家點到即止。」

    孟奇拿出手絹,姿態悠閒地擦了擦嘴和手,然後將手絹丟在酒席上,笑容燦爛地看著洛秋生:

    「那我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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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22 20:41:35
第四章 劍法揚威

    「不客氣?」烏琴心和上官寒等人都覺得孟奇的回答怪怪的,正常不是應該「請指教一二」這種嗎?他弄得好像對方在邀請他吃飯一樣!

    他們對洛秋生向孟奇發出切磋之請並不覺得奇怪,剛才就說過了,秦山劍派出三名弟子,請在場好漢切磋,那挑中誰都算正常,相反,他們還頗為遺憾,沒能親自上陣,領教一下「秦山三劍」之一的風采,反正秦山劍派也算「三山四水」一等一的門派,輸給他們的精英弟子沒什麼好丟臉的。

    面對孟奇的回答,黃允略微一愣,旋即恢復,沒有太過重視,聽他的口音,非是本地人,禮節習俗有所不同很正常。

    寧幾道和張知返大半注意力在華天歌與他面前的天外奇石之上,對這種切磋完全不上心。

    洛秋生怔了怔,收斂住表情,長劍下指,擺出自身劍法的起手式:「這位少俠,請出劍。」

    孟奇錚的一下拔出「冰闕劍」,寒光似雪,讓附近之人忍不住打了冷顫,他意態悠閒,嘴角含笑:「恭敬不如從命。」

    他長劍隨意一點,漫不經心地刺出,看得觀戰眾人紛紛皺起眉頭,這劍法也太稀鬆了吧?根本沒有變化,甚至不像劍招!

    黃允看到冰闕劍的時候,目光一凝,趕緊傳音入密對洛秋生道:「小心,他身懷利器,恐怕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麼弱。」

    雖然利器不像寶兵那樣稀少,是江湖俠客的主流,但也非那麼普及,像自家秦山劍派,掌門、長老之外,也只有自己等幾個核心弟子才獲得了利器,其餘人等,要麼用的是百煉長劍。要麼自身家大業大,花費幾萬兩銀子購置了一把。

    這位看起來文弱秀氣的年輕人能佩戴利器,絕非易於的角色。

    當然,他也沒有太過戒備,對師弟洛秋生很有信心,自掌門他們從天外奇石悟出「飛雲劍法」「照影劍法」和「繞指劍法」之後,秦山劍派的武功已今非昔比,而且師弟已經完全掌握了「照影劍法」,絕非普通高手能夠力敵。

    而接下來孟奇這一劍,讓他深鎖起眉頭。既認為劍法簡陋無力,又隱隱感覺奇怪。

    本來因為孟奇拔出利器而對他刮目相看的烏琴心和上官寒兩人,同樣隨著這一劍陷入了迷茫,這完全就是小孩隨手比劃嘛!

    得了師兄提醒的洛秋生,面對這一劍時,感受卻完全不同,長劍隨意刺來,歪歪斜斜,看似破綻無數。可剛要出招,破綻就已變化,不得不重新變招。

    他不斷更改打算使出的招式,額頭泌出了冷汗。孟奇長劍快到他面前時,都還未做出最後的決定。

    這看得黃允等人驚疑不定,面對這不成章法的一招,為什麼洛秋生就像中了邪一樣。呆呆地立在那裡,毫無反應。

    咳,黃允輕咳一聲。洛秋生頓時從噩夢中驚醒,看著即將刺來的長劍,決定以我為主,不再關注對方莫名其妙的劍法。

    他長劍一兜,試圖盪開孟奇之劍,再乘勢反擊。

    劍勢化為光圈,美輪美奐,內蘊多重變化,讓烏琴心、上官寒乃至華天歌等人都忍不住暗讚了一聲,照影劍法果然不凡!

    洛秋生習練的是寧幾道等人從天外奇石悟出的「照影劍法」,身如驚鴻,劍勢美妙,變化多端,仗之連敗「三山四水」眾多好手,闖下赫赫威名,此番全力使來,當真讓人大開眼界。

    孟奇順著洛秋生劍勢往外蕩出長劍,然後在完全違背常理的情況下,突地往前斜削。

    這一劍,恰到好處,正是洛秋生舊勢已盡,反擊未起之時,光圈當即消失,洛秋生狼狽異常地回劍防守。

    孟奇長劍一挑,直指洛秋生手腕,逼得他不得不倒退一步,再次變招。

    他招式剛變,孟奇長劍又莫名其妙地遞出,直指肋下破綻。

    面對於此,洛秋生只能使出照影劍法的防守絕招,繞身一劃,護住破綻。

    可他剛劃到一半,孟奇遞出的長劍就隨意地往上一指,停在那裡,就像洛秋生主動將手腕送往劍尖。

    當!

    孟奇側過劍鋒,拍在洛秋生手腕,讓他長劍脫手。

    當……長劍落地的聲音響在觀戰眾人心頭,讓他們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算是年輕一代劍法好手的「驚鴻劍」洛秋生居然就這樣敗了,敗得莫名其妙!

    他擅長的「照影劍法」不是身如驚鴻,劍勢美妙嗎?可剛才那幾劍表現得就像一隻團團轉的老母雞,甚至連讓對方回劍防守一招都未能辦到!

    鄙視洛秋生的同時,他們望著孟奇的目光滿是驚疑,他的劍法看起來根本不高明,甚至像小孩塗鴉,隨意閒散,東一劍,西一劍,毫無章法,毫無連續性,難以稱之為招式!

    可就是這不像劍法的劍法,竟然在幾招之間就將「驚鴻劍」洛秋生擊敗,讓他毫無還手之力!

    這到底是什麼劍法?

    他們都並未懷疑孟奇是碰運氣,再碰運氣也碰不到這個程度上,但這樣的劍法委實讓人無法信服,完全違背了他們對劍法的認識!

    黃允表情凝重,仔細地回味剛才交手的過程,發現對方每一劍總是指向師弟的破綻,而且要麼後發先至,要麼料敵機先。

    「難道他對『照影劍法』瞭解到如此深刻的地步了?」黃允暗自想道,他知洛秋生對招式的使用比較呆板,遇到這種對手,落得如此下場,也能夠理解。

    寧幾道和張知返都將目光轉移了過來,他們還未來得及觀戰,雙方居然就分出了勝負!而且還是看起來更強的洛秋生輸得毫無脾氣。

    洛秋生的內心相當憋悶,每一招劍法自己都還未來得及展開,就不得不變招,短短的戰鬥是疲於奔命,像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承讓。」孟奇倒轉長劍,微笑行禮。

    自從獨孤九劍入門,他一理通百理明,劍法是一日千里,不僅將《橫渠劍法》《趙家快劍》等盡數分解吸收,而且完全轉化為了自己的東西,剛才之戰,便是自己劍法有成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戰,初步驗證了自己的收穫。

    在開竅期,招式變化是實力的重要一環,非常重要的一環,所以孟奇懷疑,光用劍法自己也能越階挑戰,只不過遇到得了真意傳承的敵人時,還是得靠阿難破戒刀法,畢竟獨孤九劍沒有「破意勢」,沒有破除天地法理的劍招,當然,若是劍法大成,掌握劍理與劍道,也不是不能自行創造。

    「少俠實力高強,在下自愧不如。」洛秋生撿起長劍,悶聲回答了一句,然後退回了黃允身邊。

    大廳內一片安靜,華天歌等人根本沒想到比試會這樣,不僅結果出乎意料,而且過程異常古怪,讓人難以判斷實力高低。

    黃允看著站在大廳中央的孟奇,沉吟了一下道:「陶師弟,向這位少俠討教一二。」

    陶師弟的「繞指劍法」怪誕難料,他應當未曾見過,無法針對破綻搶攻。

    陶康明白師兄的意思,從腰間取下軟劍,如同提著一條長蛇,走到了孟奇身前:「還請少俠指教。」

    「不敢。」孟奇風度翩翩地回答。

    陶康吸取了洛秋生的教訓,不敢讓孟奇先攻,軟劍忽地筆直,迎面刺出,劍到一半,劍身出乎意料地彎折,急取孟奇左肩。

    啊……烏琴心掩嘴驚呼了一聲,孟奇是她帶來的客人,她自然下意識站在他這邊。

    孟奇沒有出劍,退後一步,避開了陶康這一劍。

    陶康得勢不饒人,軟劍展開,與正常劍法完全不同,怪誕難測。

    孟奇再退一步,臉泛微笑,長劍突地刺出,恰好刺在陶康軟劍的三尺三寸處。

    陶康的軟劍頓時就像蛇被逮住了七寸,蔫頭巴腦地垂下,劍勢消失,風平浪靜。

    這怎麼可能?陶康愣在當場,不敢置信地看著孟奇,自己的繞指柔劍居然一招被破!而且他的那一劍,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沒有花哨,平鋪直敘。

    就是這樣的劍法破掉了從天外奇石領悟出來的「繞指劍法」?

    烏琴心、上官寒等人看得目瞪口呆,預料中的龍爭虎鬥就這樣結束了?

    若是孟奇使出精妙劍法戰勝陶康,他們都還能接受一點,頂多承認剛才輕視了這位高手,將他當做了江湖閒漢,可是,他的劍法沒有一點值得讚歎的地方,居然就這樣贏了?

    華天歌捋著鬍子的手凝固在了那裡,這等劍法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黃允踏前一步,手按長劍,似乎在模擬自己與陶康切磋,看能不能也一招破掉「繞指劍法」,而結果讓他很沮喪,要想辦到此事,時機、劍速、出手角度等缺一不可,分毫不能差,自己沒這份功力!

    寧幾道神色恍惚,不敢相信自己從天外奇石裡悟出來的「繞指劍法」如此不堪,竟然一招被破,而對方的劍法彷彿返璞歸真?

    孟奇戰意正濃,望著黃允,就要出聲挑戰,稱量一下這位「飛雲劍」。

    可就在這時,「烈陽神掌」張知返不太肯定地開口了:

    「勘虛劍法?朋友可是江東王氏之人?在下與王思遠王兄有過一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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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王氏

    江東王氏,天下十四世家之一,江湖人心目中的排名猶在隴南張氏之上,故而烏琴心等人聽到「烈陽神掌」張知返如此相問時,既震驚敬畏,又覺得理所當然,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堪虛劍法,它可是盡得劍理的外景巔峰級劍法,難怪自己等人看不出玄妙,覺得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畢竟境界相差太遠!

    「孟小哥是江東王氏之人……」烏琴心之前對孟奇的印象是長相俊俏卻吊兒郎當,可現在回想起來,卻隱約覺得有一種瀟灑隨意的不羈氣質。

    眾人望著孟奇的目光瞬間發生了變化,能習得「堪虛劍法」的絕對是王氏本家嫡系子弟!

    對這種世家來說,子弟含義並非僅限於王姓,為了與門派競爭,哪怕是外嫁之女的孩子,只要在祠堂前發誓不將武功外傳,一樣也算嫡系,而且若是遇到優秀的人才,就會努力召回家當女婿,因此每年武進士發榜時,不少世家之人是在榜下捉婿。

    「張公子誤會了。」孟奇長劍還鞘,微笑灑然地回答。

    這種事情肯定得說清楚,要不然冒充王氏子弟,或者偷學王家神功的罪名,都異常麻煩。

    不過孟奇也不算太在意,江東王氏名聲顯赫,「堪虛劍法」自己也有所耳聞,與獨孤九劍僅是形似。

    江東王氏之祖乃上古神話時代之人,有緣獲得絕世神兵「洛書」,從中悟出天道至理,窮盡一生,創出了一門堪比「伏皇八卦」的神功,命名為《算經》,算盡天道,算盡法理,算盡紅塵。算盡人心!

    故而江東王氏歷經上古、中古,趨吉避凶,傳承至今,乃歷史最為悠久的世家,知曉不少上古隱秘,但《算經》太過霸道,遭受天妒,王氏歷代得傳《算經》的子弟都體弱多病,若不能在五十歲前成就法身,就必然英年早逝。

    ——對外景境的強者而言。哪怕是壽元大幅度衰減的現在,五十歲也算春秋正盛,在上古中古時代,人生更是才剛剛「起步」。

    正因為如此,王氏即使傳承久遠,功法強橫,在世家之中也是不上不下,畢竟優秀弟子死得太早太快,法身又非每代都有。

    這一代中。「算盡蒼生」王思遠是飽受家族期待,二十二歲已是九竅齊開,即將踏入半步外景,被譽為五十歲前有望證得法身。

    而「堪虛劍法」便是從《算經》中衍化出來的一門外景巔峰級劍法。相應的還有「連山掌」,「歸藏步」。

    孟奇笑容淺淡地說道:「在下孟奇,這門劍法傳自一位獨孤前輩,他觀百家劍法。將劍法之理融會貫通,創出了這門『獨孤九劍』,窮究劍法變化。返璞歸真。剛才在下施展的便是『獨孤九劍』中的『破劍式』。」

    他沒有將後面「破盡天下劍法」之語道出,畢竟這個世界神魔武學繁多,現在的「獨孤九劍」還差了不少,端看將來自身能不能昇華上去。

    「破劍式?」

    即使孟奇沒有說後面半句話,光是這名稱便讓人浮想聯翩,烏琴心、上官寒、華天歌等人心中都閃過了一個念頭,破劍式,難道專破劍法的招式?劍法何其之多,竟然能專破劍法!未免太狂妄了吧!

    不過這番話,他們誰也不敢說,剛才「照影劍法」變成「落水劍法」,洛秋生連讓對方回劍防守一招都辦不到,「繞指劍法」更是像遇到了剋星,一劍之下便威風盡失,誰敢上去試一試自身劍法會不會被破?

    看著場中孟奇青衫單薄,腰懸長劍,瀟灑隨意,他們都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他的破劍式真能破盡天下劍法。

    「烈陽神掌」張知返見孟奇說得坦然,他自身也見過王思遠一劍敗敵,讓人心服口服,現在仔細回想,雙方劍法在細節上確實有所不同,因此點了點頭:「是張某孟浪了,朋友劍法返璞歸真,江湖之上不該沒有名氣啊?」

    類似的劍法雖然不多,但也有好幾門。

    孟奇輕笑道:「在下剛剛學劍有成,出門遊歷,還未來得及闖下字號。」

    他想了想,「逍遙劍」這個外號太刻意太多了,所以乾脆不提。

    「孟少俠劍法入微,必然名揚江湖。」華天歌見孟奇將自身弟子失敗丟臉之事轉移,朗笑一聲,誠懇誇讚,看他架勢,怕是要當場給孟奇取一個外號。

    孟奇笑著拱了拱手,既然已經展露劍法,那也就不用藏著掖著,就用獨孤九劍會一會有望踏入人榜的「飛雲劍」黃允。

    他剛要開口,突然聽到哢嚓一聲巨響,只見正對天外奇石的房頂一下垮塌,瓦片寥落,煙塵迷茫,一道人影從天而降,直接抓住了天外奇石。

    他全身被黑衣包裹,雙腳一蹬,竟然直直衝天而起,快如電光,從大洞飛上了房頂。

    這番變化發生於電光石火之間,華天歌注意力被轉移,近在咫尺也未能攔住,只是右手一抓,生生撕下了一片黑布。

    「追!」他又驚又怒,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眾多高手雲集之中,有人敢直接硬搶天外奇石!

    他縱身而起,在樑柱上一蹬,直飛出去,急追黑衣人。

    寧幾道、張知返、黃允等人反應過來,轉身奔出大廳,同樣追趕而去。

    「追!」在場的江湖好漢頓時沸騰了,一個兩個全都追去。

    他們抱著一定的僥倖心理,若是雙方兩敗俱傷,被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天外奇石,那豈不是平步青雲了?

    而且就算沒有這麼好的運氣,若能幫增賢門和秦山劍派搶回天外奇石,立下功勞,也是不錯,算積攢了一份人脈,將來說不得能用上。

    「孟小,孟公子,你不追嗎?」烏琴心見孟奇不慌不忙地走回酒席,也停止了自身的腳步。疑惑地問道。

    嘿嘿,從小哥變公子了……孟奇暗笑一聲:「華門主,寧掌門、張公子、黃少俠都非等閒之輩,自能搶回奇石,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若他們追不上搶不回,自己也希望不大,畢竟華天歌和寧幾道都是九竅的高手,縱使開竅期更偏重於招式變化,自己的獨孤九劍恰好是他們剋星,可聯手之下。自己也討不了好,除非現在烏雲匯聚,電閃雷鳴。

    再說,就算自己運氣不錯拿到天外奇石,以自己的性子也不會昧下,既然如此,何苦浪費時間?

    「也是。」烏琴心、上官寒乾脆也留了下來,和孟奇一起緩步走出大廳。

    兩人沉默著,不知該怎麼與突然變成劍法高手的孟奇說話。

    「吃完流水席。我也得順江東下了,兩位就此別過。」孟奇看了看天色,微笑說道。

    烏琴心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氣。很好奇地道:「孟公子,獨孤九劍號稱九劍,又破劍式,莫非還有破刀式等?」

    「聰明。」孟奇讚揚了一句。

    上官寒有點尷尬也有點好奇地道:「不知獨孤前輩高姓大名。也許江湖之中有他的傳聞。」

    「獨孤前輩過去之名不詳,自稱求敗,欲求一敗而不得。」孟奇很是嚮往地回答。

    他沒有怎麼隱瞞。畢竟六道輪迴之主的兌換譜上只是介紹了劍法特點,並不會提出自哪個世界,而主世界天高地闊,不知多少武功只在小範圍內流傳,所以,其他輪迴者聽到這個名字,也只會哦一聲,道一句原來是我們世界的劍法。

    「欲求一敗而不得。」雖然烏琴心和上官寒覺得這是吹牛,畢竟獨孤前輩並非幾百年來有名的法身神仙,但這種豪情還是值得嚮往。

    相識一場,孟奇微笑道:「兩位若是有心,可以走出『三山四水』看看,天地廣闊,不知多少奇功絕技,若侷限於一地,難免目光狹隘,固步自封,武功難有突破,當然,外面也很危險。」

    烏琴心和上官寒正是想要擺脫束縛,展翅高飛的年紀,孟奇的提議完全符合他們的脾胃,於是毫不猶豫地點頭應承。

    「我們會小心的,打算日後去桓州遊歷。」上官寒滿是憧憬地回答,落霞神劍門在桓州有一定影響力,他們去那裡遊歷,相對不那麼危險。

    桓州啊,說不定還有機會遇上……孟奇笑了一聲,也不囉嗦,拱手告辭,按劍轉身,飄然遠去。

    看著他的背影,烏琴心忍不住讚了一聲:「孟公子真真瀟灑劍客。」

    …………

    由於在秦山出過手,孟奇沒有大意地直接乘船,而是翻山越嶺,打算去下個有碼頭的城池。

    天色漸黑,孟奇也有點疲憊,於是進了山嶺之上一處破廟,於佛像之前調息打坐。

    突然,他耳朵一動,聽到有水滴落的聲音,微弱難辨,幾疑幻覺。

    孟奇站起身,抽出冰闕劍,沒有大意地四處查看,走到佛像背後時,他目光一凝,因為佛像之下有幾滴黑色鮮血。

    在靜心聽去,孟奇聽到佛像之內有微弱的呼吸聲。

    「誰?」孟奇低聲問了一句。

    佛像內的呼吸一下屏住,以為孟奇在詐他。

    孟奇不敢怠慢,觀察一陣,長劍一挑,將佛像背部的暗門打開,露出了裡面的空洞,一個身著錦袍的男子蜷縮在那裡,身下有一灘黑血。

    「這位朋友,還好吧?」孟奇開口問道。

    那男子見孟奇沒有動手,苦笑起來:「這位公子,你說呢?」

    他頓了頓道:「在下華綸,偶然發現秦山劍派與羅教有勾結,被追殺至此,躲入佛像之中,公子須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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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病急亂投醫

    「羅教?」由於兩次和顧小桑打交道的關係,孟奇對羅教這兩個字頗為敏感。

    與此同時,他暗暗打量華綸,發現他與華天歌確實有幾分相像後才肯定了他的身份,要不然莫名其妙遇到一個人就說自己是華綸,憑什麼相信啊?

    華綸也是病急亂投醫,需要找個人傳遞出消息,因此對孟奇完全沒有瞭解的情況下,就拿出了一塊暗紫色的銅牌,上面刻著特殊的雲紋和「華綸」兩個字。

    他握在手中時,這塊權杖泛起淡淡的紫光,溫潤柔和。

    「雲紋紫銅,確實是真一門的權杖。」孟奇輕輕頷首,對華綸的身份再無疑惑。

    稍微大一點的門派或世家都有類似的「身份標誌」,或許是權杖,或許是手背上的冰晶,或許是腰間懸掛的小劍,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它們製造方法特殊,有外景強者留下的烙印,外人難以仿製,而且煉製時,滴了本人鮮血於內,所以握在手中或全力運轉內氣時,會產生血脈感應,發出特有光芒,昭示身份。

    少林的「身份標誌」是刻著自身法號的念珠,而且必須正式下山遊歷才能獲得,孟奇和真慧此次外出是隨行作證,有師父帶著,並沒有得到。

    華綸證實了自家身份後問道:「不知公子怎麼稱呼,出身哪門哪派?」

    「在下孟奇,神都人士,客居西涼,江湖無名之輩,有幸得一位獨孤前輩指點過劍法,目前正遊歷天下。」孟奇將白天說的話語整理重複了一遍。

    華綸皺了皺眉頭,這樣的自我介紹完全看不出對方是好是歹,是正派還是邪道,怎麼囑託?

    他勉強坐起。打量孟奇,見他長相俊俏卻不文弱秀氣,反而氣宇軒昂,隨意灑然,顧盼之間隱藏豪情,於是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還請孟公子代在下去真一門求援。」

    「也不急在一時,還請華公子慢慢道來。」孟奇當然得把事情弄清楚才決定幫不幫忙。

    華綸清楚孟奇的顧慮,神色誠懇地道:「在下前日聽聞隴南張氏旁支有人來為黃允助威,怕他們恃強淩弱。於是向家父交代了一聲,連夜趕路,欲回宗門求長老或大師兄出面坐鎮,結果在附近山嶺一處隱蔽地方,發現黃允及一位張氏子弟與人私會,似乎在交談搶奪奇石之事。」

    「在下非常震驚,於是細細旁聽,發覺那人居然是羅教置空使。天外奇石似乎另有秘密,他們欲與隴南張氏旁支、秦山劍派一起將奇石霸佔。商定了明裡比試,實際創造機會由羅教搶奪的計策,這樣一來,隴南張氏旁支和秦山劍派就能擺脫嫌疑。而追蹤之時,他們會刻意放走羅教之人。」

    羅教乃邪魔九道之一,始終被少林等正派打壓,故而一直是秘密傳教。具體的組織層次並不為外人知曉,哪怕少林也僅僅知道羅教最上層是法王和聖女,第二層是十二神使。最下麵一層的頭目是「置空使」,中間還有什麼設置就不清楚了。

    「之後你被發現了?」孟奇看著華綸背後滴落的黑血。

    華綸點了點頭:「本門有斂息秘法,故而在下開始並未被發現,直到黃允、張氏子弟與羅教置空使離開後,在下打算繼續趕往宗門時,才被去而復返的羅教置空使發現,仗著劍法不錯,身懷絕技,挨了一記『黑神掌』,勉強逃脫。」

    他將背部側了過來,只見左側中間有明顯的黑色掌印。

    那一塊地方,錦袍盡數腐爛,露出泛著黑色的腫脹皮膚,稍微一碰,就有肌膚潰爛,滴出黑色膿血。

    「果然是羅教。」孟奇微微點頭,「黑神掌」算是羅教置空使這一層次的標誌性武功,特徵明顯,詭秘歹毒,中招之後,肌膚潰爛,若不及時排除掌勁和內蘊之毒,會漸漸發展至五臟六腑,哀號而死,「華公子,你的傷勢須得趕緊治療。」

    這已經拖了整整兩天,再有一日,就算到了真一門,也只能勉強保住性命了,武功肯定會有無法彌補的損失。

    華綸知道自己的狀況,否則剛才他就不會病急亂投醫了:「還請孟公子相助。」

    孟奇右手握劍,左手按在他的背心,內力運轉,灌輸進去,助他排除掌勁和黑毒。

    華綸只覺一股至正至陽的真氣流入體內,頓時精神一震,藉著它收攏自身內力,緩緩逼出黑神掌餘勁和毒素。

    「從真氣看,這位孟公子當是正道人士。」他暗自點頭。

    正常情況,若非早就被同樣的真氣在體內遊走過,或者這門神功的真氣實在特殊,否則開竅期很難靠真氣性質來判斷屬於哪門武功,比如孟奇的金鐘罩,就只呈現至正至陽的特性,在外景前,並不會帶上佛門莊嚴清淨的意境,與很多內功相差彷彿,只有運轉起來,在身體上表現出金鐘罩的種種特點,才會被人辨別。

    一股股黑色膿血湧出,華綸背部的掌印漸漸消腫,皮膚露出蒼白卻正常的色澤。

    噗,華綸吐出一口黑血,整個人一下精神了起來,拱手道:「多謝孟公子相助。」

    孟奇收回左手,微笑道:「羅教可否派人追殺你?」

    「有!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已經在三山四水發展了諸多教徒,不乏開竅好手,將我困在了此山,若非我幼年時發現這佛像有暗門,早就被抓住了。目前他們可能正封鎖著下山的各條要道,尋覓我的蹤跡。」華綸鄭重提醒道,「孟公子你去真一門報信時,一定得沉著,不要緊張,否則他們會有殺錯沒放過。」

    「對了,若是在下宗門顧忌羅教,煩請孟公子你跟著他們去一趟真武派,我與真武張氏子弟有些交情,可以請他們出面遊說,權杖便是信物。」

    真巧……孟奇笑呵呵看著他:「為什麼要去真一門?去真一門有用嗎?」

    「啊?」華綸很是不解。

    「今日奇石已經丟失,若我是黃允他們,在你失蹤兩日的情況下,肯定會把此事栽贓給你,說你們父子捨不得天外奇石,於是你假裝失蹤,實際裡應外合,搶走奇石,如此便能獨吞。到時候,壽宴當天既不在真一門,又不在大廳內的你百口莫辯,畢竟奇石是在華門主看守下丟失的。」孟奇保持著淡然的笑意。

    華綸仔細一想,臉色發白,囁嚅著嘴唇道:「孟公子,你可以為我作證,我身上還有黑神掌的殘留痕跡!」

    「若是你們勾結羅教搶石,那黑神掌完全可以事後補上,苦肉之計耳。」孟奇笑眯眯道,「而我,也只是事後才遇到你,拿什麼給你作證?」

    華綸臉色愈發蒼白,彷彿看到了自己日後的名聲,他抱著一絲希冀地望著孟奇:「孟公子,何以教我?」

    孟公子一派悠閒自在的態度,似乎成竹於胸!

    「你認識真武張氏的張遠山嗎?」孟奇不答反問。

    華綸愣了一下,苦笑道:「張師兄是真武派這一代嫡傳中的嫡傳,我何德何能與他相識?不過我與張師兄兩位堂弟有些交情。」

    「這樣啊。」孟奇輕輕頷首,微笑道,「要想解決此事其實很簡單,關鍵在於搶回奇石,奇石在手,坦然比試,誰能栽贓陷害你?」

    「搶回奇石?」華綸眼睛一亮,旋即黯淡,「此處距離在下宗門還有一日的路程,哪怕搬了救兵,羅教之人也早已帶著奇石遠遁了。」

    「我啊,我可以當幫手。」孟奇笑容燦爛地道。

    華綸不是太看好地道:「孟公子,你可要想清楚,此事異常危險。」

    從孟奇的真氣強度,華綸判斷他的實力在四竅到六竅之間。

    「我先帶你下山,返回增賢門,找到華門主,然後全派出動,搶回奇石。」孟奇一派瀟灑地說道,對方有九竅高手寧幾道,自然得讓華天歌一起,「華公子,你偷聽那麼久,應該猜得到羅教之人會在何處暫避搜捕,準備遠遁吧?」

    華綸想了想,重重點頭:「應該是那裡。孟公子,你為何如此盡心地幫我?若是我能辦到的,一定答應你!」

    「我與羅教有些嫌隙,而我這個人一向睚眥必報。」孟奇背負雙手,笑得露出兩排白牙,「呵呵,開玩笑的,其實我一向俠肝義膽,義薄雲天。」

    能讓華綸逃脫,孟奇判斷羅教並未有太強的高手在這裡。

    其實我更相信前面那個理由……華綸默默想著,沉吟了一下道:「孟公子,若能搶回奇石,我會說服家父,讓你感悟奇石三日。」

    「好啊。」孟奇也不客氣,免得華綸疑神疑鬼,「事不宜遲,我這就背華公子你下山回增賢門。」

    華綸雖然排除了掌勁,但畢竟拖了兩日,起碼還得一兩個時辰才能恢復行動之力,而即使孟奇不帶華綸,單獨行動,半夜突然返身下山,同樣會遭到攔截,並且還會暴露華綸藏身的位置,既然這樣,還不如帶上。

    華綸拱手道謝,末了又擔憂又謹慎地提醒道:「孟公子,羅教蒐羅的教徒肯定封鎖了下山之道,裡面不乏實力強橫之輩,你若遇上,不要硬拚,不要糾纏,萬事小心。」

    孟奇笑而不語,將冰闕劍橫在胸前,彈了一下,鳴如龍吟,朗聲道:

    「且待他們試劍。」

    此情此景,他腦海裡突地想起「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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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行

    夜色深沉,山風微涼,孟奇背著華綸,施展開風神腿,沿著返回秦山城的最近道路飛奔。

    「孟公子的輕功非同小可……」華綸出身真一門,對武功好壞還是有一定辨別能力的,此時感受到捕風捉影的強悍,忍不住暗讚了一聲,不過回想起破廟裡孟公子豪氣沖霄的姿態和話語,他的內心總是忐忑不安,畢竟孟公子不過四竅或六竅,羅教網羅的教徒裡不乏這個級數以上的高手,太大意太驕狂只會自陷絕境。

    「好在他輕功不錯。」華綸慶幸地想道,按照孟公子目前表現出來的輕功身法,打不過,還是能跑掉的!

    孟奇胸懷豪情,卻半點也不疏忽,四竅全力運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以防被人偷襲。

    黑暗夜色裡,森林山石都像靜靜潛伏著的怪物,張牙舞爪,讓人心悸。

    突然,孟奇左右側山林裡各有一道人影掠出,手中拿著長而奇怪的兵器,一上一下襲向孟奇。

    「小心!」華綸密切關注著四周的動靜。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孟奇的長劍宛如醉漢揮舞般左刺一下,右削一下,叮叮之聲後,兩道人影各自退向斜前方,攔住道路。

    這兩人一穿黑衣,一著白袍,頭髮披散,狀若厲鬼,握著的兵器乃前方成鉤的長棍,相當特殊,略一調整就繼續向著孟奇撲來。

    華綸目光一凝,對孟奇傳音入密道:「周山雙鬼,四竅的好手,鎖棍乃奇門兵器,善能奪人之兵。」

    他抓緊時間讓孟奇瞭解對手,提高獲勝的可能。

    說話之間,由於孟奇和周山雙鬼都在前撲,雙方已經碰到了一起。

    鎖棍一拿孟奇長劍。一當頭揮下,勁風四溢,威勢不小。

    「他們喜歡聯手應敵,勝過好些六竅的高手。」

    孟奇長劍不躲,自行送入鎖棍前方的鉤形之中,接著在對方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往上一攪,帶飛了鎖棍,撞在落下的另外一根鎖棍前端。

    叮噹兩聲。鎖棍齊齊橫飛,孟奇左右一刺,周山雙鬼慘叫後退,摀住面目,倉皇逃入山林。

    「據說……」華綸話剛一半,就見周山雙鬼敗走,只能戛然而止,讚了一聲,「孟公子。好劍法!」

    「謬讚了。」孟奇微笑說話,也不追趕,沿著山路繼續下行,出了這片林子後。前方是一條危險的山路,它右側是峭壁,左面是懸崖,隱約可以看見瘴氣瀰漫。

    就在這時。山路入口的岩石後轉出來一個人,他雙手橫胸,抱著長劍。冷冷地看著孟奇和華綸兩人,並未出手偷襲,而是緩緩迎上。

    「『聽雷劍』莫成,六竅或七竅的境界,三山四水有名的獨行劍客,為人孤傲,不屑圍攻或偷襲,想不到連他也成了羅教信眾。」因為還有一段距離,華綸能從容將話說完,語氣頗為沉重。

    「孟公子,你一定得小心,莫成的『聽雷七劍』乃『三山四水』不可多得的劍法之一,他本人亦是幾大門派外公認的高手……」華綸語速極快地道。

    莫成長劍一展,變化極少,快若電光,隱含風雷激盪之聲。

    「聽雷七劍,一等一的快劍……」

    面對莫成的聽雷劍,孟奇不守反攻,一劍刺出,直指莫成手腕,竟然後發先至!

    莫成臉皮微跳,長劍一轉,不得不改變招式,以攔截孟奇之劍,否則在自己斬中對方前,就會因為手腕被刺,難以握住寶劍。

    他長劍一繞,如扇展開,可孟奇刺出的冰闕劍卻突地翹起,出乎意料地改變了方向,斜斜指向他的喉嚨。

    莫成再變招已是不及,只能連退兩步,避開長劍的範圍。

    孟奇在他後退時,彷彿早有預料般跟著邁出,一進一退,竟然始終保持著不變的距離,宛如經過丈量!

    看著這樣的戰鬥,華綸略顯呆愣,已經停止了描述聽雷七劍的特色。

    莫成見難以躲開刺喉一劍,咬牙將長劍刺出,同樣指向孟奇的喉嚨,打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算盤。

    只要對方不願意兩敗俱傷,甚至同歸於盡,自己就能緩過氣來!

    孟奇長劍忽然轉動,完全違背用劍之理地用劍身拍向莫成左肩,力氣之大,直接將莫成拍得失去平衡,難以控制地往側方踉蹌,他的長劍自然也隨之失去準頭,未能刺中孟奇。

    莫成右方是懸崖,踉蹌幾步後直接栽了下去,墜入雲霧,慘叫之聲驚起山中飛鳥。

    這番交手兔起鶻落,不過幾息的時間莫成就徹底敗亡,而華綸的聽雷七劍都還沒有開始詳細描述。

    他沉默下來,不知該說些什麼。

    孟奇沒有耽擱,踏上山路,趁夜急行。

    山路狹窄,只能供兩人側身而過,但對孟奇這種輕功身法出眾的人來說,絲毫沒有問題,如履平地。

    走到一半,開了眼竅的孟奇和華綸都看到前方有道人影正沿著山路奔來,顯然是莫成的慘叫引起了同夥的注意,於是逆行往上,打算在山路上攔截。

    華綸語氣變得特別凝重:「是打傷我的羅教置空使,至少七竅,黑神掌出神入化,實力猶在莫成之上。」

    對這名置空使,他隱約有些畏懼,再次提醒孟奇,並打算描述一下對方武功的特異之處。

    孟奇提劍急衝,兩息之後便與羅教置空使相遇,長劍毫無章法地斬出,歪歪斜斜,像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使出。

    「他身法詭秘,喜歡左側露出破綻引誘敵人。」

    置空使面對這常理之外的劍法,難免一愣,雙掌一錯,便要拍向孟奇長劍的劍身。

    孟奇長劍突地打橫,拍在置空使掌心,整個人借力飛起,劍光再亮,明淨純粹。

    「他右手黑神掌能使兩重……」華綸話未說完,就看到孟奇大鵬展翅般飛過了置空使的頭頂,落到了他的身後。

    他急忙回頭,只見置空使仰面側倒,同樣墜入了懸崖,隱約能夠看見眉心有一抹血痕,雙目圓睜,表情凝固。

    這也未免太快了吧……華綸茫然想道。

    這一劍,孟奇是將「閻羅帖」化入了獨孤九劍,雖然不完整,但窺出破綻的情況下,殺置空使足夠了!

    雙腳落地,孟奇頭也不回,對身後的置空使完全不聞不問,繼續仗劍急行,絲毫不懷疑剛才那一劍的效果。

    山路陡而漫長,但孟奇全力飛奔之下,還是很快到了山腳,他剛轉入通往秦山城的官道,便看見一胖大和尚攔在前面,杵著又粗又重的水磨禪杖。

    華綸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口,一句話沒說。

    胖大和尚舞起禪杖,風聲沉重,撲面而來。

    孟奇長劍隨意一點,刺中禪杖杖身的某個位置,禪杖頓時失控,似乎遭受了四兩撥千斤的巧力,猛地改變了方向,拉得胖大和尚向側前一沖。

    孟奇微側避開,速度加快,擦身而過時,長劍陡發,迅速收回,繼續狂奔,身後胖大和尚水磨禪杖落地,捂著胸口,緩緩倒下。

    「三山四水」的官道還算平坦,孟奇風神腿全力施展,大步流星,沒過多久,就隱約看到了秦山城,而他背上的華綸一直保持著沉默,目光略顯呆滯。

    「華公子,剛才為什麼不描述一下胖和尚的情況,讓我有所針對?」孟奇忽地微笑開口。

    華綸聲音悶悶地道:「在下認為沒什麼意義了,而且也來不及說完……」

    他腦海裡忽地浮現出破廟內那副讓自己印象深刻的場景,孟公子彈劍朗聲,豪氣干雲:

    「且待他們試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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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28 00:14:00
第八章 氣勢

    月光清冷,一層銀紗披在沒有樹木遮擋的增賢門建築群上。

    華綸恢復了不少行動能力,從孟奇背後跳下,走到大門前,拿著銅環,梆梆梆地敲了起來。

    見識過孟奇神鬼莫測的劍法後,他對今晚搶奪回奇石信心倍增,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始行動。

    吱呀一聲,銅釘大門旁的小門打開,一個增賢門弟子探出頭來打量,驚喜交加地道:「少門主,您回來了?」

    華綸不想驚動太多人,引起黃允等的提前防備,將手壓了壓,示意對方安靜:「我爹呢?其他長老呢?」

    這位增賢門弟子收斂聲音道:「回稟少門主,奇石被人搶走,門主帶著多位長老追到了北山,正與秦山劍派和各位好漢一起封鎖要道,逐步尋找,門中只有三位長老留守。」

    不管如何,作為一個門派,肯定得有長老留守,否則容易遭受宵小之輩的覬覦。

    還在封鎖……孟奇笑著搖了搖頭,天外奇石被搶是在午時,現在都已深夜,三山四水又是山峰縱橫,瘴氣密佈的地方,白天追不到,晚上就基本是盡人事聽天命了,而到了明日,找到的希望更加渺茫,除非對方已經身受重傷,跋山涉水艱難。

    華綸輕吸口氣:「哪幾位長老在?」

    在破廟時,他和孟奇也合計過會出現的狀況,自家父親不在就是最有可能遭遇的事情,因此並不驚慌。

    「李長老,白堂主,方長老在。」增賢門弟子見少門主一直問這方面的事情,隱約覺得事情有點不對。

    華綸點了點頭:「帶我去見白堂主。」

    增賢門與所有門派一樣,內部有著派系之分,哪怕華天歌和華綸父子有真一門撐腰,實力強悍。大權在握,亦有不太服氣他們或不願意真一門嫡傳接掌本派的長老存在,多年交往下來,他們其實也與真一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故而華天歌沒有強硬地排除異己。

    留在門內的三位長老裡,白堂主正是華天歌一系,最值得信賴,境界也有八竅,乃演武堂的堂主,而李長老和方長老。一個是中立派,一個屬於不樂意華綸將來接掌增賢門之人。

    開門弟子的臉色變得非常凝重,不敢多問,帶著華綸和孟奇悄悄穿過兩重庭院,到了白堂主的院子前。

    「賢侄,你可回來了!」沒過多久,聞訊出來的白堂主喜形於色地說道。

    他年紀比華天歌大,可頭上烏髮殘留,身體硬朗。反而顯得年輕。

    華綸拱手算行過禮,直截了當地道:「白伯父,我知道天外奇石藏在哪裡!」

    「什麼?」白堂主表情愕然,完全沒想到華綸見面的第一句話是這個。他當時根本不在附近啊!

    華綸言簡意賅地將自己的經歷和打算講了一遍,末了指著孟奇道:「多虧孟公子相助,小侄才能逃出生天,回來報信。還請伯父趕緊派人上山,悄悄通知家父,一起搶回奇石!」

    雖然寧幾道、黃允和張知返為了避嫌。肯定還在山上,但能當場搶走奇石,羅教那人的實力不可謂不強,因此以防萬一,最好還是有九竅的父親在。

    「孟公子大恩大德,鄙派必有報答。」聽到羅教,白堂主的神色頗為畏懼,但還是不失禮數地對孟奇道了一聲謝,然後不浪費時間地問道,「天外奇石藏在哪裡?」

    「北山山腳屬於秦山劍派的那處莊子。」華綸有點咬牙切齒。

    之前他有給孟奇講過,寧幾道、黃允與張知返會悄悄放開一條道路,讓逃到北山的羅教之人下山,但湊熱鬧的江湖好漢人多勢眾,處處分佈,稍不留神,就會被碰到,所以他們叮囑羅教之人不要急著離開,而是先躲到秦山劍派位於附近的莊子,等第二日風頭過去,混到入城採買的下人裡從容而去。

    之所以不選擇深夜逃跑,是人多眼雜,少不了心懷鬼胎之輩想要到秦山劍派的莊子渾水摸魚,發筆橫財,這種情況下,夜深人靜忽有人離開是異常醒目的事情,難免被人發現和懷疑。

    白堂主沉吟了一下,看向孟奇:「孟公子有什麼好提議?」

    按照華綸的描述,這位公子的實力比白天表現出來的還厲害,算是今晚的主力之一,不能不重視他的意見。

    「能有什麼好提議,無外乎便是我們先去莊子外面居高觀望,防止走脫,等華門主到來再製造大的動靜,引蛇出洞。」孟奇微笑說道。

    這正是白堂主的想法,他輕輕頷首道:「好,便照孟公子的想法做。」

    白堂主悄悄找了幾名實力不錯又值得信賴的弟子過來,幾人一起,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增賢門,往北山而去,初步的打算是,白堂主帶兩名弟子上山找華天歌,藉口門內有事,讓他下山,而華綸、孟奇與另外兩名弟子監視莊子,以防萬一。

    走了一陣,天空突然有光芒炸亮,孟奇等人回首望去,發現是之前華綸藏身的山嶺有信號之物發射!

    「糟糕!」華綸脫口而出,這明顯是羅教封鎖山峰的教徒在通知搶奪奇石之人,告訴他自己已經脫困,秘密曝光,必須盡快離開。

    而現在要趕到那處莊子,除非能飛!

    「不用急。」孟奇擺手道。

    對此,他有所預料,所以遇到羅教置空使時是毫不猶豫地下狠手,不給他反應的時間或逃脫的機會,儘量延緩他們通知搶石之人的時間。

    而結果不好也不壞,在置空使被殺的情況下,羅教封山的教徒群龍無首,明顯混亂了一陣,直到現在才發出信號,可是,比最好的時間點還是差了不少。

    孟奇預計的最好情況是自己和華綸等人已經到了莊子外面,居高監視,華天歌也差不多快趕到了,這個時候,信號發出,莊內搶石之人受驚,趕緊離莊遁走,被抓個正著,可最好的打算永遠只能停留在想像之中。

    「孟公子,你有妙計?」白堂主期盼地看著孟奇。

    孟奇輕笑道:「搶石之人會逃向哪裡還是能猜一下的。」

    「他不可能逃往北山方向,那會碰到江湖好漢或本門之人,甚至是不清楚秘密的秦山劍派普通弟子。」華綸先否定了一個方向。

    孟奇笑著接話:「他也不會往增賢門方向,除非想自投羅網。」

    白堂主沉吟了一下道:「信號發出的方向也不行,肯定有不少好漢看到,過去一探究竟,奇石有神靈之威,一旦碰上,肯定會被感應出來。」

    「所以現在只剩兩個方向,一個是城池,一個是城外碼頭。」華綸同樣期盼地望著孟奇。

    孟奇笑了笑道:「得弄清楚羅教之人的目的,有機會的情況下,他是想拿著奇石直接離開,還是在秦山附近與我們躲迷藏?」

    「碼頭!」華綸脫口而出。

    孟奇微微頷首:「白堂主,通知華門主只要幾名弟子便可,麻煩你繼續去莊子外居高監視,或許那人以不變應萬變,我和華公子去碼頭攔截。」

    「好。」白堂主當機立斷。

    分頭行事後,華綸有點忐忑地問道:「孟公子,他真的會逃向碼頭?」

    「我又不會蔔算,也不瞭解他的性格,只能說碼頭最有可能,所以我們要盡最大的努力把握。」孟奇坦誠回答。

    事情確實如此,若遇上愛行險之人,說不得就重返北山,從黃允等人搜索的方向直接躲入深山了。

    華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再焦躁難安。

    到了碼頭,月色清冷,船舶起伏,夜深人靜。

    由於距離更近,孟奇並不擔心對方會比自己兩人先到,掃了一眼後對華綸道:「我們找條小舟等著他。」

    「找小舟做什麼?」華綸不解地問道,

    孟奇微笑道:「等他來時,小舟從大船後緩緩駛出,我負手而立,道一句某等待多時,那該多有感覺?」

    「……」華綸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是這樣的理由。

    孟奇咳嗽一聲:「其實是營造氣勢,在他心靈裡種下我一切盡在掌握,胸有成竹的印象,這樣交手時,他會不自覺畏懼,十成力發揮不出七成。」

    高手交鋒,氣機相爭,精神暗鬥,誰的心靈或精神若出現破綻,誰就難以發揮自身實力,落到失敗的結局,這一點,不管開竅,還是外景,都一樣!

    這方面,黃系武功相對更注重,主世界也類同。

    華綸輕輕頷首:「家師和家父一直強調信心、氣勢方面的東西,在下一直不解,今日方才明悟。」

    他頓了頓,略顯疑惑地脫口而出:「孟公子,可我總覺得你真實的理由是最開始說的那個。」

    孟奇望著他,一時竟無言以對。

    …………

    少頃,一道人影出現在碼頭,東張西望,尋找小船順江而下。

    突然,他目光一凝,看到一艘樓船後緩緩駛出一條小舟,月華迷離,灑在舟上,灑在江面,水色蕩漾,波光粼粼,宛如夢幻。

    舟上有一位青衫紗帽的俊秀男子,他負手而立,衣衫隨著江風獵獵作響,說不盡的閒適瀟灑。

    他目光帶笑,語氣淡然,像是藏著極其強大的信心:

    「某已等待多時,不知小桑姑娘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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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2 02:25:59
第九章 壓制

    孟奇手按長劍,腳步一跨,便如隨風柳絮,平淡自然地離開小船,「走」上碼頭。

    他步伐不快,緩緩走向身著黑衣卻並未蒙面的羅教之人,彷彿一切盡在掌握。

    這名羅教之人乃中年男子,五官普通,唯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嘴唇很薄,而越是靠近他,越能感覺到淡淡的神靈威壓,顯然天外奇石正在他懷裡。

    「自與小桑姑娘魔墳一別,某甚是想念,音容笑貌,宛如眼前,不知她可曾修煉好魔主絕學?未曾得到此傳承,某非常遺憾。」孟奇悠閒而行,語速不急不緩地說道。

    顧小桑善於挑撥離間,自己也會!

    魔墳之事,她多半不會告知他人,自己則已經稟告了師父,身上也沒有任何魔主氣息,且名聲不顯,孤劍天涯,不怕洩露,因此即使眼前羅教之人死於自己之手,也有華綸將此事傳開,在羅教聖女與法王、神使之間埋下猜忌的種子,哪怕效果一時不顯,亦算是自己對顧小桑的第一步反擊。

    而且,說得如此詳細,暴露如此大秘,會讓事情顯得真實,使眼前羅教之人下意識相信自己確實與顧小桑去過魔墳,爭奪過魔主傳承,雖然失敗,但能從人榜第四的「大羅妖女」手下逃脫,境界實力顯然相差彷彿!

    羅教之人緊握雙拳,看著對面翩翩青衫公子慢慢行來,聲音平緩,娓娓問好,加上江風明月,幽靜水波,頓時產生了一種對方信心強大,所有事情盡在掌握,所以不急於動手的感覺。

    他與聖女是舊識,一個層次的高手。這樣的做派實屬正常!

    而與聖女差距極大的自己,拿什麼對抗這個境界的劍客?

    孟奇按劍緩行,一步一步邁出,勝似閒庭信步,可在羅教之人眼中,卻彷彿他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上,與心跳節奏合拍,咚咚咚咚,壓力越來越大,額頭泌出了一層冷汗。

    忽然。他聽到了輕微的呼吸之聲,發覺樓船之上還藏著別的敵人,頓時惶然,原來自己已經落入了陷阱,之所以別人不圍攻,是因為眼前公子有足夠的信心足夠的實力輕鬆拿下自己!

    樓船上的華綸按照孟奇吩咐,故意沒用斂息秘法,暴露出了位置,給羅教之人添加壓力。此時,他看著孟奇不疾不徐地走向敵人,衣衫飄舞,臉龐如玉。氣質出眾,而對方如臨大敵,既畏懼搶攻,也不敢轉身逃跑。竟有戰戰兢兢之感,當即有一種孟公子氣勢如同實質,真切壓住了對方的感覺。

    「真是高手風範啊。」華綸發自內心地讚歎了一句。「難怪能從大羅妖女手下逃生,孟公子將來必將登臨人榜……」

    顧小桑名聲在外,戰績彪悍,又有法身級真意傳承,華綸並不相信僅是四竅到六竅境界的孟奇會是她的對手,但能從她手下活著離開,孟奇的實力非同小可,說不得已經接近人榜末尾的水準。

    不過也正因為顧小桑實力強橫,華綸才一點也沒懷疑孟奇從魔墳得到了好處,他能活下來便是最大的好處了!

    而且,若是他真的在魔墳有奇遇,會將此事公佈於眾?誰不遮掩的死死的,不讓任何人知道?

    孟奇拔出長劍,輕輕一彈,聲如龍鳴,溫和笑道:「小桑姑娘的無生指和千絲萬羅讓某印象深刻,不知尊駕可會,某想再次一試。」

    羅教之人瞳孔微微收縮,不自覺擺出防禦的姿態,他確實與聖女交過手!

    聖女會「無生指」之事,由於六扇門人榜的傳揚,江湖之人人盡皆知,可「千絲萬羅」,只有派內置空使之上的人才知道!

    而他與聖女交過手後,居然還活著!

    咚咚咚,看著孟奇春日遊堤般一步一步行來,羅教之人再次有他每一步都讓自己心臟被握緊的感覺。

    咚咚咚,對面公子青衫單薄,卻風姿出眾,宛如嫡仙,他深吸口氣,壓下內心畏懼,決定全力而為,搶先出手,搏得一線生機!

    他大喝一聲,身形前撲,腳步詭異交錯,右拳毫無力氣般打出。

    這一拳看似無力,卻給了孟奇小流涓涓,柔水無形之感!

    「小流歸河」,「百川入海」,拳到中途,已是發生了兩次變化,到了最後,更是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如水之不爭而善勝,勢不可擋!

    遠遠看著這一拳,華綸眉頭一下皺起,目光凝固,又驚又愕,連交手範圍之外的自己都能感覺到小溪匯成長河,百川爭先入海的韻味,說明對方這門詭秘拳法屬於外景,且已練至小成,只差一步,便能催發出拳意!

    可即使如此,也是意蘊悠長,威力不可小視。

    羅教不愧是邪魔九道之一,派來搶奪一塊普通奇石的教徒也有這樣的實力!不僅從身手看,已是開了七竅,而且將一門外景拳法練至了小成!

    孟公子能抵擋嗎?

    面對這一拳,孟奇心中無波,若是正常情況下,自己只有全力而為,拔出紅日鎮邪刀,施展阿難破戒刀法,才能破掉這一拳,然後回手閻羅帖將對方斬殺。

    可現在,氣勢壓制,「精神」交鋒中,對方明顯落在了下風,心靈出現了破綻,這一拳居然搶攻,與「不爭」韻味衝突,暴露出了一個本不該有的破綻!

    孟奇不退反進,迎著拳頭斜邁一步,長劍揚起。

    這看得華綸震驚擔憂,面對如此恐怖的拳法,他居然還想搶攻。

    一抹劍光亮起,明淨純粹,蘊含森嚴死意,似從九幽飛出,一閃而逝!

    華綸猛地站起,雙眼放光,又是震愕又是激動,這是開竅劍法的極致了吧?

    劍光消失,孟奇落在羅教之人旁邊,長劍還鞘,負手而立。

    羅教之人彷彿沒有看到他,擦身而過。前衝幾步,然後猛地栽倒,鮮血從頭顱下流出,染紅了塵埃。

    「氣勢壓制,心靈交鋒,精神暗鬥,果然有效果……」孟奇「高手寂寞」般負手望著天空明月,心中頗為感慨,自己也算踏入了這個大門。

    華綸同樣沉默,呆呆立於甲板。完全沒想到能使出如此可怕拳法的敵人會連孟公子一劍都擋不住,如此看來黃允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烈陽神掌」張知返或有一拼之力。

    過了一陣,孟奇擺姿勢擺得有點累了,這才轉身對華綸笑道:「華公子,檢視一下奇石可在?」

    華綸茫然點頭,跳下樓船,快步走到羅教之人身前,俯身搜尋。找出了天外奇石。

    「是奇石。」華綸退開一步,示意羅教之人身上其他物品歸孟公子。

    不是應該你仔細搜尋後,雙手奉上嗎?高手自己摸屍很掉價的!孟奇腹誹了一句,還是蹲了下來。尋覓戰利品。

    今日手氣不好……孟奇哀怨地想道,這貨是來搶奪奇石的,自然不會帶秘笈出門,又善於拳法。沒有利器,身上除了些銀子,就是不算利器的普通飛鏢和一瓶似乎是迷藥的東西。

    孟奇將迷藥和普通飛鏢撿起。揣入懷中,唉,聊勝於無吧。

    華綸上前幾步,將天外奇石遞給孟奇:「此事全靠公子拔劍相助,請公子收下奇石,感悟三日。」

    到了這個地步,他覺得不用請示父親了。

    送上門來的好處,又是自己的「勞動報酬」,孟奇自然不會矯情地拒絕,於是右手接過奇石,下意識精神外放,檢查奇石。

    精神剛剛接觸奇石,孟奇就感覺到一股吸力,正待收回,負在身後的左手手背之上,紫**滴的雷痕自行凸顯,奇石的吸力陡然變大,狂猛無比,一下將孟奇所有精神吸了進去!

    「怎麼回事?」孟奇驚愕無比,眼前出現了一個電蛇狂舞的世界,有青雷,有紫雷,有混沌難以描述之雷,不勝枚舉,光是看到,就讓人頭痛欲裂,心悸難忍。

    雷光分開,走出來一位男子,他長發亂飛,狀如巨人,看不清面目,但身上肌肉虯結,遍佈各種雷痕,整個身體都彷彿由雷光凝聚變化。

    他抬起一根紫電纏繞的長矛,猛地斜斜一揮,似槍矛抽打如長刀劈斬,一道道雷光應勢而生,從虛空鑽出,劈開混沌。

    一個個朦朧世界隨之浮現,又在長矛雷光之下破滅,末日降臨般的氣息瀰漫,直接將孟奇進去的精神粉碎。

    眼前景色恢復,華綸正四周打量,防止還有別的敵人,孟奇則覺得頭疼欲裂,剛才獲得的殘缺招式在腦海裡不斷演變。

    由於招式實在太過殘缺,孟奇只記住了幾個變化和彷彿雷鳴般的聲音:

    「『神宵九滅』,『天打五雷轟』!」

    …………

    迷霧升騰的深山中,一處不似此界的地方,一個供奉著一把黝黑長刀的殿堂內。

    長刀忽地發亮,電閃雷鳴,通體彷彿由紫雷鑄成,雷滅雷生之中隱約能看到一個個世界。

    殿堂內端坐的白紗女子,氣質高雅,飄飄似仙,被長刀驚動,凝目望去,久久不語,等到長刀平靜下來,她才若有所思地道:

    「雷神傳人出世了?」

    …………

    「這是神話時代雷神之血……」孟奇頓時明悟。

    天外奇石看似毫無變化,但孟奇知道裡面只有少許痕跡殘留了,真正核心的,華綸等人沒辦法獲得的殘缺真意已經被身負雷神印記的自己得到了。

    「雷神之血……羅教想要搶奪……這人恐怕是顧妖女派來的吧……」結合魔墳、天庭之事,孟奇若有所思地猜道。

    雖然羅教人手眾多,顧小桑不會事事親力親為,但現在消息傳回,她是很有可能親自前來,而以江芷微六竅便能搏殺九竅觀之,也許還是八竅也許已經九竅的顧小桑,殺華天歌、寧幾道等人不算難事,除非通知真一門,找來外景,設下陷阱,可以自己現在的身份,獲得了一點雷神傳承的事實,真武派與少林交好的現狀,不適宜做此事,因此……

    孟奇臉色一正,對華綸拱手道:「在下還有要事,就此別過,奇石就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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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3 01:50:20
第十章 霸王絕刀

  「啊?」華綸茫然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懷疑自己聽錯了。

  怎麼說走就走?莫非自己等人視若珍寶的天外奇石對他毫無吸引力,還是說孟公子高風亮節至此?

  當然,他不知道對面那貨已經「吸」走了奇石裡最為珍貴的殘缺真意,剩下的痕跡雖然還能感悟,但對孟奇而言,卻毫無意義了。

  孟奇表情正經地道:「在下本就要事加身,連夜趕路,這才能在荒嶺破廟遇到華公子你,如今此番事了,不能再耽擱了。」

  他隨手將天外奇石扔回給華綸。

  華綸接過奇石,真正明白孟奇確實不覬覦它,感動敬佩地道:「孟公子,在下平生所遇,唯你能擔一個『俠』字,重義輕利,為了素未平生之人,夜行荒嶺,直面凶邪,十步一戰,豪情天縱,而事成之後,卻拂衣而去,深藏身與名。」

  不用謝,請叫我紅領巾……聽到「深藏身與名」這句熟悉的話,孟奇忍不住腹誹了一句:「華公子謬讚了。」

  華綸莊重地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公子助本派奪回奇石,免受不白之冤,日後若有需要,本門之人,但憑差遣。」

  孟奇坦然受了一禮,想了想道:「羅教既然認為這枚天外奇石另有奧秘,肯定不會輕易放手,後續必有高手再來,你們須得多加小心。」

  「羅教詭秘,行事陰狠,高手眾多,防不勝防。」華綸嘆了口氣,臉現憂愁,「除非能請動在下宗門的長老坐鎮。」

  對於羅教來說,派出一名外景境的強者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三山四水」無人能阻。

  孟奇要的就是這句話,微笑道:「羅教乃邪魔九道之一,名門正派人人得而誅之,真一門雖然顧忌法王、神使等強者,真武派卻是不懼,若知道這裡有羅教高手即將到來的消息,他們肯定願意除魔衛道,到時候,設下陷阱,請君入甕,也算給羅教一個教訓,而這亦能加強貴派與真武派的關係,有他們庇佑,日後也不怕羅教報復。」

  逮著機會,他就要給顧小桑挖坑。

  「公子言之有理。」華綸若有所思地點頭道,可隨即皺起了眉頭,「三日之後,便是比試之日,在下沒有勝黃允的信心。」

  孟奇寬慰了一句:「這其實沒什麼,天外奇石上領悟出來的武功已經夠你們消化幾年了,貪多嚼不爛,而將來秦山劍派若『丟』了奇石,你們還可以向他們索要補償。」

  給真一門也是選擇,但這樣就違背了兩派相爭的約定。

  華綸輕輕頷首,收斂愁容:「在下確實貪心太過。如此行事,秦山劍派顧及臉面,反而不會輕易讓奇石『丟』失,若真的弄『丟』了,自會讓他們給個交代。」

  「所以,你就放下擔憂和患得患失,盡情享受與黃允一戰,將自身實力完全發揮。」孟奇鼓勵道。

  華綸若能放下包裹,沒有心靈上的破綻,面對陰謀失敗、顧慮重重的黃允,說不得還有獲勝的機會。

  反正這裡的事情,自己任其發展,並不強求,能坑顧小桑一把固然好,沒有也無妨,總之不能把自己陷入進去。

  華綸再次拜謝後道:「在下就不耽誤公子行程了。」

  孟奇腳下用力,橫飛到舟上,朗笑道:「來日再會,華公子記得給舟夫買船銀子。」

  小舟順江而下,孟奇立於船頭,望著前方起伏不定的波浪,回想今晚之事,心情舒暢,豪情滿懷,放聲吟道:

  「少年俠氣,結交五都雄。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華綸站在碼頭,看著孟奇泛舟而去,聽著遠遠飄來的詩詞,口中喃喃自語:「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他心中彷彿有一股豪邁之氣升起,忍不住讚了一聲:「孟公子真大俠也!」

  …………

  冷月高懸,光華灑在江面,銀白起伏,水波蕩漾,美不勝收。

  抒發了一把豪邁之情後,孟奇正待欣賞眼前美景,耳畔忽然傳來悠揚深遠的簫聲,它婉轉淒然,如泣如訴,絲絲縷縷,彷彿鑽入心頭。

  孟奇愕然回望,只見一條小舟從江邊黑暗處駛出,船頭立著一位白衣少女,她五官精緻難言,氣質空靈飄渺,衣襟隨風飄舞。手中握著一管青綠玉簫,粉唇湊在蕭口,樂聲悠揚,嗚咽悱惻,似述心中幽怨和情思。

  此情此景,端得是天仙化人,柔情似水,美如畫卷。

  可孟奇的臉色卻變了,右手一伸,握住刀柄,刺啦一聲撕開包裹,抽出了紅日鎮邪刀,左手冰闕劍揚起,擺出進攻姿態,周身暗金流轉,狀如金剛臨凡,再也沒有一絲飄逸出塵的氣質,只剩下威猛無匹的感覺。

  我去,畫風又不對了!還好沒有其他人看到!孟奇收斂精氣神意,平淡地道:「小桑姑娘,別來無恙?」

  這名白衣少女正是羅教聖女顧小桑,人榜第四!

  既然她之前在,為何不出手?

  思及於此,孟奇自忖實力大進,又位於莽莽江面,逃脫還是有不小信心的。

  顧小桑粉嫩嘴唇離開蕭管,星目狀似幽怨地看了孟奇一眼:「夫君,你到了這裡,卻不願與小女子見面,我又豈會無恙?」

  夫君……見一次面漲一次稱呼,下次是不是該叫孩子他爹了?孟奇臉皮抽搐了一下,精神病人患者真是難以理喻!

  顧小桑沒等孟奇回答,自顧自地嘆了口氣:「知道增賢門和秦山劍派所得天外奇石暗藏雷神之血後,小女子立刻千山萬水趕來,派出手下,奪取奇石,以討好夫君你想不到,你也來了此處,好吧,你愛自己取就自己取,小女子不動手便是,可是夫君,為何急匆匆離開,不願見小女子一面?」

  她雖然從頭到尾沒有露面和動手,連黃允等人都不知道羅教聖女正藏在幕後,但親自來主持大局這一點說明,天外奇石對她有很大作用,說不得與九重天遺蹟有關,可她卻坐視自己得到雷神傳承,途中根本沒有提示過手下,實在太過反常……孟奇心中思緒翻滾冒出了一個個疑問。

  莫非只有身居雷神印記之人才能得到傳承?顧小桑搶天外奇石本身就是打算找個機會,不露痕跡地「給」我?

  也只有這樣才能說明她之前不動手現在卻迎上來的詭異舉止……或許打開九重天廢墟需要昔年天帝麾下眾神之首的雷神的傳人,甚至要達到某個層次,亦或練成某一招……

  孟奇心中篤定了不少,但戒備和戰意不消,在顧小桑面前,任何一點大意都可能遭致死亡,甚至已經做好全力爆發,以攻代守,尋覓機會潛入江底逃脫的準備。

  「九重天廢墟需要身具雷神印記和傳承之人?」孟奇直截了當挑明。

  顧小桑嘴角勾起梨渦淺淺,幽怨瞬間消失,笑得像是迷惑人世的妖孽:「這塊天外奇石裡面只有一滴雷神之血真意殘缺,恐怕連一式完整招式也沒有,也是,法身級的神功又豈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對孟奇的問題,她既不否定,也不點頭,轉而說起了別的事情。

  法身級的神功?孟奇目光一凝雖然之前就有所猜測,但此時聽到顧小桑直言道出,還是滿心震撼。

  「夫君不知『神宵九滅』?」顧小桑笑吟吟地問道。

  六道輪迴之主的兌換譜上法身級的神功同樣非常多,我哪有時間一一看完!孟奇搖了搖頭:「不知。」

  「『神宵九滅』乃遠古雷神的絕學剛猛無匹,即使神話時代中,亦能排在前列。」顧小桑將玉簫插於腰間,娓娓道來,「尤其九式中的最後一式,物極必反,毀滅之中生出了一絲開天闢地之意,從此生生不息,自成造化,不比天帝玉冊或如來神掌差多少,完全有資格列入絕世神功。」

  「但雷神乃自然神靈,自最初誕生,一直活到了上古神話時代,一身神通實力全部源自天生,哪怕最終返璞歸真,融為一爐,創出了『神宵九滅』,也只是招式,沒有真正的修煉自身之法,縱使你完全掌握了『神宵九滅』,也由於不具備遠古雷神之體,發揮不出全部威力,所以,『神宵九滅』才被六道輪迴之主放在了法身神功裡。」

  孟奇沒有說話,暗自想道,我剛才領悟的殘缺到過分的「天打五雷轟」應該就是「神宵九滅」中的一式。

  顧小桑幽幽嘆了口氣:「其實真正的雷神傳承,早在中古時代便被人得到,有一無名之人發現了遠古雷池與雷神軀體,獲得了完整的『神宵九滅』,並用前兩者煉製了一柄恐怖雷刀,它乃神話時代後誕生的唯一一柄絕世神兵。」

  「他感悟『神宵九滅』,創出了屬於自己的絕世神功,自號霸王,逆世而行,以一己之力對抗門派和世家,順之則昌,逆之則亡,威壓一世。」

  「可惜,最終被江東王氏那一代證得了法身的家主算計,以其紅顏為餌,匯聚了當時門派世家、正道邪道所有法身及以上的神仙級人物,設下陷阱,以圖圍殺。」

  「霸王明知有詐,為了紅顏,仍單騎赴會。這一戰,殺得中古時代法身凋零,屈指可數,黯淡萬年,直至魔佛出世。而霸王自爆當場,徒留一柄滅世雷刀,被其紅顏收走,命名為『霸王絕刀』。」

  「夫君,若有朝一日,妾身被人所困,你明知危險重重,仍願像霸王一樣來救嗎?」

  孟奇正聽得熱血沸騰,遙想霸王英姿,卻被顧小桑最後一句話弄得嘴角抽搐,這是什麼鬼問題!

  「所以,要想得到完整的神宵九滅,除了兌換,只有找到『霸王絕刀』?」孟奇沉聲問道。

  六道輪迴之主那裡也寫著缺字!

  顧小桑笑容淺淡地道:「霸王的紅顏乃當時素女道的『玄女』,霸王絕刀自然在素女道內。」

  素女道,邪魔九道之一!孟奇目光一凝,這貨是在唆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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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4 02:24:38
第十一章 臨真武

    顧小桑似乎沒有察覺孟奇警惕的目光,伸手捋了捋頭髮,姿勢妙曼,極盡美態:「傳聞霸王絕刀一直沉寂,歷代以來,素女道都無人能從中悟出絕世神功『霸王六斬』和雷神傳承『神宵九滅』,這或許是因為與她們本身的傳承衝突。」

    「素女道的根本大法是《素女經》和《姹女天書》,號稱能分別凝結『九天玄女法身』和『歡喜菩薩金身』,前者仙氣盎然,走男女合歡升仙之路,後者乃佛門歡喜之道,與霸王絕刀確實衝突。」孟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霸王絕刀,在六道輪迴之主的評價裡是「剛猛第一」,與素女道陰陽合歡的路子相差極大。

    顧小桑啐了一口,似笑非笑地道:「那幫小賤人,最愛勾引別人郎君,吸成人乾,夫君千萬不要和她們有所瓜葛,遇見就一刀砍死。」

    說到此處,她吃吃笑道:「妾身還等著你長大,與你拜堂成親,莫要先失了童子之身……」

    她原本氣質空靈,此時眼波流轉,竟透出幾分少女嬌憨之態和難以言喻的嫵媚。

    瘋子,變態!孟奇肚中怒罵,不過他也知道,顧小桑這人說話十句裡做不得一句准,到時候,若她達成了自身目的,絕對是翻臉無情的節奏。

    顧小桑的表情說變就變,剛才還目光誘惑,讓人難以把持,瞬間就一派聖潔,宛如空谷幽蘭:「不過素女道上一代有位男弟子,原本是藥渣爐鼎,卻號稱從霸王絕刀裡悟出了一門外景巔峰的刀法,成為素女道為數不多的男性核心弟子,目前已是外景強者,不可小視。」

    「他從霸王絕刀裡悟出了刀法?」孟奇略微愕然,之前還說霸王絕刀一直沉寂啊?

    顧小桑輕輕頷首:「並非『霸王六斬』和『神宵九滅』。他自稱『紫雷七擊』。」

    她說的平平淡淡,不以為奇,孟奇聽在耳中,卻百感交集,不知是該驚訝愕然,還是大笑兩聲,這貨莫非也是輪迴者?居然學會了自己一直想兌換的「紫雷七擊」!

    從他原本是藥渣爐鼎看,孟奇覺得這個猜測有七八成把握。

    這門「紫雷七擊」乃孟奇看過的某本漫畫裡的霸王絕學,亦是神魔之技。

    說完霸王絕刀,顧小桑也不提自身有什麼目的。微微歪頭,目光含笑地看著孟奇,有著一種鄰家少女般的俏皮:「夫君剛才乘舟而出,立於船頭,一步步踏碎了妾身手下的心靈,一劍將他斬殺,真真風采出眾,高手之態,看得妾身心跳加快。臉龐發熱,恨不能依偎在夫君胸口。」

    孟奇左劍右刀不變,依然是全力出手的架勢,絲毫沒有放鬆。

    顧小桑眼神變得迷離:「風度翩翩。瀟灑飄逸,固然讓人欽慕,但頂天立地,慷慨而行。豪情沖霄,亦是雄偉好男兒,若夫君能腳下白骨如山。身前血海翻滾,邪魔阻路,一刀斬之,良善亂心,一刀斬之,九天十地,誰人不從,一刀斬之,霸絕當世,妾身願洗去鉛華,素手為夫君熬製羹湯。」

    她說的竟然有些情真意切,但孟奇是半個字也不信,這貨還是在誘惑自己想辦法謀奪霸王絕刀。

    顧小桑重新抽出玉簫,湊到唇邊,曲聲悠揚,悱惻纏綿,難捨難分。

    而她腳下小舟,橫波而行,緩緩駛入對面江岸的黑暗之中,簫音飄散,裊裊不絕。

    她來也空濛,卻也飄逸,看得孟奇羨慕不已,會一種樂器果然是增加氣場的好辦法!可惜自己沒那個時間去學啊……

    若顧小桑知道孟奇只是在意這個,不知會是什麼心情。

    …………

    孟奇路上換了樓船,兩日之間,已是順流而下,抵達了宣武城,真武派山門便在此城以北二十里,江湖人士皆稱宣武城為真武門戶,化外之地,不太接受朝堂命令。

    甫一下船,孟奇就感受到了不同於「三山四水」的繁華,碼頭之上人來人往,有的寬袍大袖,有錦衣玉袍,有的勁裝頭巾,有的短打草鞋,有富有貧,有強有弱,聲音鼎沸,各種口音迴蕩。

    孟奇深吸口氣,濾去種種汗味臭味脂粉香味,聞到了烤雞的味道,聞到了宣武城最出名的臭豆腐味道,聞到了江魚烹飪之香,腹中饞蟲蠕動,便想找出一間酒樓,大快朵頤一番。

    不過他沒有衝動,打算先去找張遠山,只有本地人,才能找得到真正意義上的本地美食。

    他依然把三件兵器藏於大包裹之中,左手按著冰闕劍,做青衫劍客的打扮,右手緊了緊紗帽繫帶,以免假髮被人擠掉,那丟臉就丟大了。

    沿著寬敞的石板路,孟奇走入了城中,只覺更加繁華更加熱鬧更加接踵摩肩。

    他問好前往張氏府邸的道路,悠閒而行,東張西望,像是初入真正大城的鄉下士子,引來不少覬覦的目光,欲要偷竊他的錢財,但小偷們都無功而返,並且每個人都在摸錢袋時,被打了一記掌心,又紅又腫,宛如私塾裡老師教導弟子時用戒尺打手板一樣。

    小偷們知道自己走了眼,對方並非外表那麼「淳樸」,而是一個狡詐小子,武功非凡。

    因為此處是真武派這名門正派的勢力範圍,他們不敢報復,鬧大事情,只能悻悻然走開。

    孟奇惡趣味地教訓了小偷,轉入一條人流相對稀少的道路,附近全是高門大院,不多時,便看到了宣水之畔的張氏府邸,建築連綿,佔地極廣,一派豪族的氣相。

    他知道張遠山在真武派山門內,甚至張氏家族的核心亦在真武山輔峰,若自己還是少林嫡傳,肯定是去山門投帖,等待真武派庶務告知張遠山,可現在自己的身份敏感,還是到張府拜見,請他們去找張遠山回族或引自己上山比較妥帖。

    張府門外兩側,有著一根根繫馬樁。此時大部分都綁上了繩子,一匹匹駿馬在那裡打著響鼻。

    「客人真多……」孟奇有些疑惑,正常情況下,哪來那麼多的客人?

    他懷疑是不是遇到壽誕婚禮等事情。

    「真……小和尚?」忽然,熟悉的女聲從巷子口傳來,帶著隱約的不確定。

    孟奇嚇了一跳,左手緊握住劍柄,防止身份暴露,引來禍端。

    他回首望去,看見一位鵝蛋臉的少女正躲於兩條巷子的拐彎處。她溫婉甜美,臉上帶著異鄉遇到熟人的興奮,似乎長舒了一口害怕之氣。

    「真真姑娘?」孟奇挑了挑眉,快步走了過去,這名少女正是小夥伴之一的符真真,北周影華庵門徒,醫毒高手。

    她居然千里迢迢,南下宣武,尋找情郎!

    看不出來啊。符真真外表溫婉,卻是這麼有行動力之人……孟奇暗讚了一句,似笑非笑地道:「真真姑娘,來找張師兄?」

    「我來。來幾日了,不太敢上門。」符真真低頭扯著衣角,很有醜媳婦怕見公婆的感覺。

    孟奇忍住笑,沒有打趣。符真真臉皮較薄,受不了這方面的調侃,而她是醫毒高手。不能輕易得罪:「正好,我也要找張師兄,咱們一起吧,對了,現在叫我孟奇就可以了。」

    符真真臉色緋紅,輕輕嗯了一聲,她看過人榜,所以剛才及時住口,沒有喚出真定。

    由於符真真太過羞怯和忐忑,一直到張氏大門前,她都沒再開口說話。

    孟奇微笑走上台階,對門子道:「在下孟奇,與符真真姑娘一起來拜見張遠山張師兄,你們只需要告知張師兄我們的姓名,他自會來見。」

    他用一副和張遠山很熟的口氣來避免門子刁難。

    門子眼皮不抬,見怪不怪地道:「兩位客人,等等就有人引今日之客上山,你們跟著便是。」

    今日之客?孟奇愈發覺得事情有點古怪,正待發問,已有張氏僕役走出,後面跟著一大票江湖好漢,有僧有道有俗,有公子也有乞丐。

    門子對張氏僕役低聲說了幾句,道明了孟奇兩人的身份,僕役點了點頭,還算恭敬地行禮,請兩人跟上。

    一行人沒有騎馬,穿城而過,往著真武山進發。

    「孟奇,我在人榜上看到你名字的時候,差點驚呆了。」符真真年紀比孟奇大,雙方關係不遠也不近,因此選擇了稱呼全名。

    聽著她的傳音入密,孟奇又高興又難過,能登上人榜,人前顯聖,自然是高興的事情,可外號實在太難聽了!

    「真真姑娘,你是趁外出遊歷,直接南下?」影華庵有外景強者,但不算大派,門中弟子開竅穩固後便可下山遊歷,所以孟奇有此一問。

    符真真雙頰酡紅,眼睛看著腳尖:「我,我想著遊歷也沒有別的事情,於是就南下了,而且我兌換了《救人經》第一部分,留在門派附近容易被察覺。」

    真是情深意重,讓人羨慕啊……孟奇感慨一聲,隨口與她閒聊起來,並聽著周圍其他江湖人士的談話。

    「張氏與宋氏結親,恐怕真武派的格局會有大變化啊。」

    「他們只是自保而已,這幾十年來,姚家越來越強,三大世俗家族眼看便要成為一家了……」

    孟奇越聽越奇怪,忍不住問了旁邊道士一句:「這位道長,今日是張氏與宋氏結親之宴?」

    道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你不知道此事,那來做什麼?

    他頓了頓道:「是,今日乃張氏張遠山與宋氏宋明溪定親之宴。」

    孟奇聞言大驚,下意識就轉頭看向符真真,只見她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身體微微晃動,彷彿快要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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