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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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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6 01:38:26
第五十七章 第五關圓滿

    彷彿壓得整個天海源都在顫抖的妖氣只能從心神上干擾孟奇等人,難以真實地侵入「咫尺天涯」,而且它似乎也有所顧忌,怕毫無保留地出手,落得以大欺小的名頭,引來了蘭柯寺的高僧大德。

    後面這一點是孟奇的猜測,因為能佔據一個「世外桃源」的強盛妖族,應該有自身的鎮族神兵,就像少林的阿難刀,洗劍閣的斬我劍。

    不過既然對方不知出於什麼顧慮,沒有請出鎮族神兵,孟奇自然不會多嘴相問,徒然麻煩,他攙扶著顧長青和真慧,步伐沉穩地跟在弘能身後,沿著大河,往淡藍通透的湖泊走去。

    湖泊位於高原,大河違背法理地逆沖而上,孟奇和弘能到了高原邊緣時,天空忽然變得亮堂,原來是那隻巨大的白狐消失不見,而高原之上弔詭地出現了一座佛寺,古樸無華,鐘聲遠颺,莊嚴高曠。

    一條山路,從佛寺往下,蜿蜒到了孟奇等人面前,似乎等待著幾人登臨而上。

    弘能輕吸口氣,緩緩跪下,匍匐於地,重重叩頭,口中低誦佛號。

    「弘能師兄?」孟奇不解地問道。

    白狐消失,顧長青和真慧也漸漸恢復了正常,同樣疑惑地看著弘能。

    弘能淡然笑道:「貧僧幼時入寺時曾說過,每遇佛廟,必三步一叩,虔誠禮佛。」

    「可這是幻象啊?」孟奇皺眉說道。

    弘能搖頭微笑:「佛寺在我心中,不在他方,既然『看』到,那就是真正的佛寺。」

    「額……」孟奇似懂非懂。

    弘能看了孟奇一眼:「少林乃禪宗,不是向來有直指本身佛性的說法?雖然這與鄙寺道路不符,但貧僧亦深感有理,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心外無佛。」

    孟奇輕輕點頭,想起了儒學陽明派的觀念,心外無物,對弘能選擇再無疑義。

    當!

    鐘聲悠遠,弘能虔誠跪拜,三步一叩,緩緩向前,孟奇沒有許下過這樣的諾言,亦無真正的禮佛之心。自然只是安靜地跟在後面,享受著這種狀況帶來的神聖安寧。

    這種感受不是來自滿天諸佛,亦非經聲佛號,而是一絲不苟叩頭的虔誠。

    這條山路很長,但弘能沒有半點不耐,走著走著,孟奇運轉起了金鐘罩,非是他起了爭鬥之心,而是閒著無聊開始修煉。爭取盡快將第五關圓滿,也只有第五關圓滿,開始修煉第六關,才能凝練鼻竅相關竅穴。否則會停滯不前。

    在開竅期,金鐘罩第五關對應眼竅和耳竅,第六關對應鼻竅和口竅,第七關是修煉前陰後陰。讓內天地自成循環,第八關則凝練眉心祖竅,打開生死玄關。內外交匯,包括半步外景和真正地突破。

    不知走了多久,孟奇忽然疑惑地對顧長青和真慧道:「有沒有感覺這裡修煉特別快?剛才一個時辰幾乎抵過我一日修煉。」

    「真的?」顧長青沉浸在莊嚴虔誠的氛圍裡,沒有嘗試修煉,此時頗為驚愕,趕緊一試,片刻之後,他訝異地道,「是啊!這裡真是修煉聖地!」

    「嗯,小老鼠鑽的特別快。」真慧重重點頭,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

    而弘能虔誠禮佛,沒有分心,完全忽視了他們的對話。

    肯定了自身的猜測後,孟奇又驚又喜,抓緊時間修煉起來,反正只是無意識走路,不用戰鬥。

    大概過了一日,孟奇身上暗金光澤越來越亮,啪啪啪,炒豆子般的聲音不斷響起,昭示著他身體的改變。

    到了最後,暗金幾乎匯成一道耀眼的衝天光華,讓孟奇整個人像是被佛光籠罩的羅漢。

    光華漸漸收斂,孟奇睜開雙眼,明白自身金鐘罩第五關已經圓滿,而且由於是神雷精氣淬體,阿難破戒刀法真實刀意又暗和佛門要旨,所以封成一品,不僅胸口羶中罩門消失,身後背心罩門也凝練如一,再非弱點。

    至此,孟奇只剩下天生九竅和丹田、太陽穴、眉心、喉嚨這十三處罩門,它們會隨著金鐘罩的提升一一消失,但證得法身前,始終會存在一個罩門,怎麼都無法煉去。

    「一日之功抵得一月苦修。」孟奇呵呵笑道,雖然他第五關原本就接近圓滿,但怎麼也得有個一月左右的苦修,想不到天海源的為難反倒幫助了自己。

    弘能已經叩頭到了佛寺前,正當他要進廟禮佛時,忽然,高原、湖泊、廟宇全都水波般晃動起來,繼而煙消云散,再無蹤影。

    孟奇有些茫然地四周打量,只看得見深深的峽谷,荒涼的砂礫,複雜的地貌,彷彿之前經歷的錦繡河山與高原天海不過是一場夢境。

    「黃粱一夢啊……」孟奇輕嘆了一聲。

    弘能微笑道:「天海源的妖族施主們已經放棄,貧僧送你們到貪汗綠洲就好了。」

    此時,他們已經深入貪汗,距離綠洲不過一兩個時辰的路途。

    「呵呵,多虧弘能師兄的『咫尺天涯』神妙非常,讓妖族知難而退。」孟奇真心誠意地感謝道。

    弘能雙手合十,不顯半點得意:「阿彌陀佛,亦是他們心有善念,提前放棄,否則貧僧還得再堅持半日,真不知能不能行。」

    顧長青和真慧也向弘能道謝,到了貪汗綠洲,南下是邪嶺,東歸是流沙集,小心一點,就能擺脫馬匪的追殺了。

    弘能忽地想起一事般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天海源雖然達不到這個程度,也有類似的效果,真定師弟,你們莫要錯估了時日。」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孟奇先是一愣,旋即恍然,「難怪在天海源修煉一日的效果相當於一月,原來外面真的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個月了。」

    一個月過去,少林的援兵應該早就抵達,說不得都救了師父,去了金剛寺。遍尋自己兩人無果後返回了。

    當然,這對自己來說算是好事,不必被「抓回」少林,而且失蹤一個月,馬匪們估計都以為自己等人已經返回了中原,再沒有天羅地網般的追殺,到時候,只要將小師弟送到少林山腳,自己就龍歸大海了,哈哈!

    想到得意處。孟奇忍不住臉泛笑容。

    沒過多久,四人抵達了綠洲,踏入了市集,由於在魚海已經改換過打扮,人數也不對,時間更不對,孟奇並不怕被人發現,就要請弘能去客棧用飯。

    弘能微笑搖頭:「阿彌陀佛,緣來緣散。貧僧還有大願未了,就此別過吧。」

    孟奇知他苦修,也不強求,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弘能師兄日後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吩咐師弟。」

    「若是有緣,當能再會。」弘能看著三人,笑著點了點頭。灑脫地轉身而去。

    「蘭柯寺真神秘啊。」顧長青長嘆一聲。

    孟奇微微頷首,旋即展顏,看著客棧道:「都『一個月』沒吃肉食了。我實在迫不及待!」

    真實感受只有一天啊……顧長青嘴角抽搐了一下。

    「師兄,你已經開竅,按照戒律,不該再用肉食了。」真慧一本正經地對孟奇說道。

    孟奇的表情頓時凝固在臉上,一寸寸地垮塌,他完全沒有少林弟子的自覺。

    咳咳咳,孟奇咳嗽幾聲,滿臉嚴肅地對真慧道:「小師弟,只有回到少林,在雜物院和戒律院留下記錄,才算真正地踏入開竅,才開始遵守開竅期的戒律。」

    「是嗎?」真慧有點茫然地撓了撓頭。

    「是的。」孟奇一臉快相信我的表情。

    「好吧。」真慧愉悅地說道,「那我們就快去吃肉吧!」

    孟奇重浮笑容,當先走入客棧,選了一處方便逃入後院又比較安靜的地方,點了烤羊腿等食物。

    然後,他腦袋微側,耳朵輕動,聽著其他客人的交流,以彌補這一個月時間的空白。

    顧長青也同樣如此,雖然他沒有開耳竅,但不少人是高談闊論,整個客棧都聽得到,只有真慧,眼巴巴地看著廚房方向,等待著食物。

    「聽說金剛寺服軟了?」

    「當然,他們主持外務的輪空法王自盡了,遺體被送到了少林三位神僧面前,說是輪空法王貪心少林絕學,才培養奸細前去偷學,被發現後,怕此事暴露,於是找到閉關修煉的哭老人,唆使他前去殺死玄悲神僧,想直接挑起兩寺的正面抗衡,誰知玄悲神僧不僅沒有死在哭老人手下,反而歷經十餘日大戰,擊退了哭老人,自身雖然重傷,但也藉此突破到了外景巔峰,所以,輪空法王陰謀破滅,不得不自盡謝罪。」

    「自盡?輪空法王雖然是外景七重天的宗師,但要想繞過其餘法王做這些事情,恐怕也力有未逮,嘿嘿,自盡得好,自盡得好,少林三位神僧怎麼說?」

    「能怎麼說?一位宗師自盡,金剛寺也算付出極大代價並服軟了,少林又沒有實質損傷,若不想挑起全面戰爭,自然見好就收。」

    聽到這裡,孟奇頓時放下了隱隱的擔心,師父不僅無恙,而且還突破到了外景巔峰,真是太好了!

    「不知那兩位少林弟子去哪了?在瀚海掀起如此大的風波後,卻一下失蹤了,會不會被邪嶺的馬匪抓住,悄悄殺掉了?」

    「不可能!少林兩位神僧到來之日,瀚海之上但凡參與過此事又名頭響亮的馬匪都躲了起來,就連邪嶺之上幾位九竅、八竅的首領,都悄悄下山,不知藏到哪裡去了,只剩『惡書生』康支與兩位七竅的頭目留守。」

    「對,若他們抓住了少林弟子,除了這口惡氣,為何要將那顧長青的父母弟妹全都殺死?」

    啪,顧長青手中的木筷一下掉落在桌上,臉色煞白,眼神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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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7 00:55:41
第五十八章 不共戴天

    一股無名火在孟奇心中猛地騰起,差點直接走過去詢問此事,一直盯著廚房的真慧也回過頭看向顧長青,帶著憐憫關心的神色。

    禍不及家人,禍不及家人……或許是上輩子出身相對安穩的國家,孟奇對滅門慘案、禍及家人等只有單薄而空洞的印象,沒有感同身受的體會,畢竟身邊並沒有發生過,所以,之前聽到師父全家被殺,他也殺了對方全家報仇,更多的是同情,是猜測,可現在,顧長青的家人雖然不是自己的家人,可此事卻因自己而起,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他胸中怒火燃燒,恨不得蕩平這群喪盡天良的馬匪,恨不得將此事的罪魁禍首碎屍萬段。

    深吸幾口氣,孟奇拍了拍顧長青的肩膀:「長青,先別難過,或許是以訛傳訛。」

    顧長青打了個機靈,神情透著點畏縮,強行擠出一抹笑容:「是啊,可能是以訛傳訛,我顧家堡雖然沒有外景,但亦是堂堂大族,哪會庇佑不了堡內的族人,而且,而且還有身毒寥,他和則羅居一向不合,怎麼可能任人則羅居手下行事……」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話,找著諸多藉口,想要論證剛才聽到的是謠言。

    情緒激盪之下,他並沒有用傳音入密,所幸位置偏僻,其餘人等又都在各自交談,無人注意,不過就算有人注意,孟奇也不怕,聽剛才幾人討論的內容,似乎金剛寺才服軟。師父等人應該還在播密等地方,尚未返回少林。此時知名的馬匪要麼藏得死死的,要麼謹守營地,沒什麼人能威脅到自己。

    「唉,顧家堂堂大族,怎麼『惡書生』康支一封信,他們就乖乖將族人交出?以後誰還願意跟隨這樣的家族?」剛才說話的富商打扮者嘆了口氣,他亦是傳承很多代的家族出身,對顧家的舉動很是鄙視很是不解。

    聽到這句話。顧長青猛地往後仰了仰,似乎差點暈厥倒地,神情淒然迷茫,眼神空洞畏縮,隱約藏著熊熊燃燒的火焰。

    與富商說話的人是位沙客,消息頗為靈通,他跟著嘆了口氣:「卻是顧家小子做差了。他若是與雪山派等混在一起,誅殺則羅居手下的馬匪,誰能說他什麼?身毒寥只會樂見其成,更好地庇佑顧家堡。」

    「可是,他居然與中原和尚勾搭起來,連殺了瀚海兩位九竅高手。此乃大阿修羅最厭惡的事情之一,縱使他乃地上神靈,不會搭理螻蟻,但身毒寥哪會冒著在他心中印象敗壞的可能出手幫助顧家堡?嘿,要是沒有這層關係。以哭老人護短的個性,早就上門殺他全家了。」

    「因此。『惡書生』康支通過白頭鳥寄出了兩封信,一封給身毒寥,一封給顧家族長,前者顧及了身毒寥的面子,讓他默許了此事,後者要求不算太過分,並沒有讓顧家家破人亡,只是讓交出顧長青的直系親眷,在沒有身毒寥庇佑的情況下,考慮到之後則羅居的報復,顧家族長屈服了。」

    「這亦算是理智,否則少不了被則羅居滅個滿門。」

    雖然顧家堡與邪嶺一北一南,隔了大半個瀚海,但近一個月的時間,還是足夠白頭鳥來回兩趟了。

    富商長長地吐了口氣,想了想自己的家族,似乎也只能放棄少數,顧全大部分了,他神情沮喪地道:「莫非這瀚海就沒有天理,誰實力強誰就能隨意支配別人的生命?」

    「哈哈,你行商多年,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拳頭就是道理,金錢和權勢也是道理!」沙客大笑道。

    「還是我大晉好啊,好歹世家門派做事還得顧及臉皮,表面講個理字。」富商搖了搖頭。

    至於邪道幫派,有世家門派等正道壓著,等閒也不會做出太天怒人怨的事情。

    聽著他們的話語,顧長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雙拳緊握,隱有鮮血流出,似乎指甲嵌入了肉裡。

    「我做差了嗎?真的做差了嗎?」他抬起頭,像是在詢問孟奇,可目光空洞,根本不知道在望著誰。

    孟奇亦是悲傷與怒火沖腦,強吸兩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你沒有做差,只怪他們太惡毒太無法無天。」

    顧長青騰得一下站起,又強行坐了下來,面無表情地道:「真定師弟,麻煩你想辦法打聽清楚這件事情。」

    他眼神淡漠,帶著一種讓人心悸的沉靜。

    孟奇點了點頭,出去街上轉了一圈,找到一個半大小子,給了他碎銀子,讓他去酒店等地方悄悄打聽。

    過了好一陣子,孟奇回到客棧,桌上擺滿了之前點的烤羊腿等肉食,但全都已經發涼,沒有動過一筷,就連真慧也一直說著佛經上的故事寬慰顧長青,對美食「不屑一顧」。

    「事情恐怕是真的。」孟奇臉色嚴肅地說道,他右手緊握刀柄,恨不得立刻拔刀斬殺馬匪。

    「我父母,還有弟弟妹妹,是怎麼死的?」顧長青說話一句三頓,似乎不敢知道答案。

    孟奇看了看四周,高聲道:「小二,把食物送到房間。」

    此地不宜深談。

    顧長青行屍走肉般站起,晃晃悠悠地走到二樓客房。

    孟奇關上房門,確定左右無人後才道:「伯父伯母清楚被送到邪嶺的下場,所以為了不受屈辱的折磨,當場殺了小弟和小妹,自殺身亡。」

    顧長青怔怔看著孟奇,兩行眼淚突然從眼角滑落,語帶哭腔地道:「我父親為家族出生入死多次,留下了病根,每到陰冷天氣,就會渾身疼痛,徹夜難眠,我娘出身書香門第,知書達理,從來不與他們爭執,只是默默地照顧我父親和我們,我弟弟才十來歲,剛剛開始蓄氣,是個堅強的小男子漢,我妹妹不過幾歲,活潑可愛,總是跟著我亂跑,他們竟然捨得?他們竟然捨得!」

    「長青……」孟奇想要說些什麼,卻覺得所有的安慰所有的語言,在這樣的慘事面前,沒有一點力量。

    顧長青將頭埋入雙手,痛哭失聲:「我二十歲開竅,在族內算是不錯,父親對我寄予厚望,可是,可是我反倒連累了他們……」

    他猛地抬頭,看著孟奇,臉上掛著淚水:「行俠仗義真的錯了嗎?連自己家人都保護不了,算什麼大俠?」

    聲音裡透著深深的迷茫和自我否定。

    孟奇誠懇地看著顧長青:「此事因我而起,就算錯,也是我的錯,而且,我不覺得行俠仗義有錯,錯只錯在我們沒有做到比壞人更奸猾更狠辣,要想做大俠,就要比馬匪大盜更多心眼,就要對他們斬盡殺絕,不留一絲後患。」

    他這也是在反省之前的一些做法,除惡務盡絕對不是一句空話。

    「是這樣嗎?」顧長青還帶著動搖地問道。

    「你不想報仇嗎?」孟奇為了讓顧長青早點走出自責,故意如此問道。

    顧長青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眼睛裡「燃燒」著無法言喻的恨意:「想!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殺掉惡書生,殺掉他這罪魁禍首!恨不得讓族長跪在我面前!此仇不共戴天!」

    他整個人好像一下活了過來。

    孟奇點了點頭,滿臉嚴肅地道:「你要明白,只有掌握了力量,才能幫助我們報仇,幫助我們主持正義。」

    「是的,而且我想通了一個道理,對於壞人,感化是沒有用的,只有讓他們知道,若是做了壞事,得付出十倍乃至更多的代價,他們才會收斂。」顧長青恨聲說道。

    孟奇沒有反駁,這也是自己的部分看法,感化和懲戒必須同時擁有才是正道,小罪可以靠感化和輕微懲戒,那種喪盡天良的,只有狠狠懲戒,才能震懾住與他一樣的人,感化在這個時候是單薄而毫無作用的。

    他指著桌子上的食物,沉靜地道:「既然要報仇,那我們就得補充好體力。」

    「然後呢?」顧長青期待著孟奇的安排。

    孟奇錚的一下拔出紅日鎮邪刀:「然後我們去邪嶺!」

    「什麼?」顧長青雖然想報仇,但也沒有想過現在去報,實力還差了不少啊!

    「此事因我而起,赴湯蹈火也要助你報仇,而且現在邪嶺頭目只剩四竅的惡書生和兩名七竅的高手,其餘不過六竅以下的馬匪,雖然人多勢眾,但也並非沒有機會,至少勝過則羅居或其他首領返回後。」孟奇沉聲說道,「只有讓馬匪知道,縱使身在邪嶺也難逃因果,他們才會少做壞事。」

    他沒有想過找師父等長輩來幫忙,因為正常情況下,他們不會犯殺戒,頂多將惡書生抓回少林,鎮壓在後山,唸經感化。

    「對,惡書生肯定沒想過我們敢直接襲擊邪嶺!」顧長青表情扭曲到猙獰地道。

    孟奇戒刀指著邪嶺方向,冷聲道:「此去危險,但我不懼,只想殺到惡書生面前,取他狗頭,只想縱火一燒,燒掉這惡人營地,你呢?」

    「我死都不怕,還怕什麼?」顧長青臉色蒼白,可眼睛裡彷彿有火焰在燃燒。

    「師兄,我也要去!顧大哥的家人是因為救我而亡的。」真慧難得鄭重。

    孟奇想了想:「你偷偷地負責放火,不要正面衝突。」

    「是。」真慧重重點頭。

    孟奇收刀歸鞘,直接坐下:「那就吃飯吧,吃完以後踏平邪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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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8 11:22:54
第五十九章 走水

    冷月如鉤,孤懸天穹,夜色深沉,不少陰影地方伸手不見五指。

    邪嶺大營外圍,馬匪四人一組,輪流巡視著幾處上山之道,不時舉著燈籠,看向岩石後面與大樹之上,防止敵人偷襲。

    不過,他們的巡邏顯得有點懈怠,不時低低交談,笑聲很是淫蕩,似乎在議論著營激之中哪位姐兒身段最好「功夫」最棒。

    說來也是,自則羅居在邪嶺立營,從未有人來襲擊過此處,到了他晉陞外景,成為瀚海一霸,邪嶺更是馬匪們談之心顫的地方,誰敢來襲?

    所以,回到邪嶺大營後,這些馬匪都放鬆了戒備,發洩著積攢的壓力,絲毫不擔心會有人偷營,所謂巡邏,不過是例行之事。

    每一組巡邏隊伍,領頭的都是開了眼竅的頭目,跟著三個蓄氣期的普通馬匪,目前這組走到一株大樹之前時,有長相機靈的年輕馬匪笑呵呵道:「頭兒,我撒泡尿。」

    「入你母親!懶羊懶馬屎尿多。」開竅頭目捂著鼻子,往旁邊揮了揮手,「快去快去,真是晦氣!」

    淅淅瀝瀝的聲音從樹後傳來,這頭目笑了一聲,對其餘兩名手下道:「年紀輕輕就虧了身體啊,你們聽這聲音。」

    話音剛落,他忽然發現身旁的黑暗裡劈出來一口戒刀,之前沒有一物的地方,居然有戒刀突兀斬出!

    這一切顯得如此弔詭如此可怕!

    頭目也是彪悍之人,面對這已經來不及躲的一刀,居然不閃不避,同樣揮刀下劈,屢次刀頭喋血的經歷讓他下意識做出了最正常的選擇。

    可是,也僅僅是普通情況下最正常的選擇。

    叮!

    馬刀如中金石,可僅僅是斬到了一條橫起阻擋的手臂,而戒刀砍斷了頭目的脖子,鮮血噴出,將他自身染得赤紅。

    這一幕電光石火,發生得如此迅捷,剩餘兩名馬匪還未來及做出反應,就看到頭兒脖子半斷地倒下,正當他們回過神,想要大叫時,一道身影從樹冠撲下,長劍直直插入了其中一名馬匪的喉嚨,還攪了一下,而另外一邊,同樣有身影從岩石縫隙裡躥出,右手拈花,輕輕一拂,封住了背對他的馬匪大穴。

    撒尿回來的馬匪看到這樣的場景,頓時嚇得大叫,試圖引起營內同夥的注意。

    然後他看到戒刀斬來,直接將自己橫檔的兵刃斬斷,將自身斬斷。

    陷入黑暗前,他模模糊糊地想道,入你母親,老子死了你們也活不了,營內肯定聽到我的叫聲了,咦,怎麼還沒有動靜……

    真慧疑惑地看著倒下的馬匪:「師兄,為什麼他一直小聲地咿呀咿呀叫啊?」

    這種情況不是應該大叫嗎?怎麼感覺像中邪了?

    「也許他有羊癲瘋吧。」孟奇滿臉正經地哄著真慧,離開輪迴世界後,自己的幻形大法進展極快,前兩日又有天海源的經歷,一日相當於一月,基本接近圓滿了,所以,法門完全掌握,幾有當初段向非之能,這種干擾感官,讓對方聽力「失常」,自以為在大叫的手段正是其中之一。

    真慧哦了一聲,指著地上唯一的活口,表功般道:「師兄,我抓了活的。」

    「幹得好,正需要抓個俘虜,弄清楚營地內的狀況和佈置。」孟奇表揚了真慧一句,將活口拖到了一塊巨石之後,顧長青眼神略顯瘋狂地將三具屍體一一丟下道旁斜坡,掩飾著最明顯的痕跡,免得營地箭樓上可以登高望遠的那位發現不對。

    巨石後,孟奇眉心發脹,精神外散,目光幽深地看著眼前馬匪,解開了他的啞穴:「將營地內的佈置告訴我。」

    這名馬匪本待呼救,可一接觸孟奇的眼睛,就有一種心神都要被吸引進去的感覺,恍恍惚惚地回答起他的問題。

    這亦是幻形大法的用處之一,雖然只能用在境界比自己低不少的敵人身上,但亦是妙用無窮,乃打探情報的極佳選擇。

    故而,哪怕幻形大法各方面的效果都比不上半步外景,對孟奇這個等階的人來說,也幾乎是神級輔助了!

    「小師弟,這是營地的食物倉庫,裡面存放了很多桶油,你先找根長繩,用油浸透,再將油分別倒在這些地方,接著用浸過油的長繩一次點燃,然後從這裡離開,繞到這裡,躲到這裡……」孟奇在地上畫了營地草圖,仔仔細細地給真慧講述他的任務和退路,免得出現危險,「聽明白了。」

    「嗯。」真慧小臉繃得很緊,非常鄭重其事。

    孟奇轉頭對顧長青道:「『惡書生』康支為人謹慎,住所就在兩位七竅頭目的中間,我雖然不懼,卻也擔心雙拳難敵四手,所以我們先躲在附近,等到火起,營地混亂,再直闖康支住所,以快打慢,實行斬首戰術。」

    「斬首戰術?」顧長青下意識反問。

    「就是擒賊先擒王,康支是則羅居的軍師,主持營地,只有先拿住或困住他,才能讓營地的混亂無法恢復,到時候,兩名七竅高手必有一位會先行去查看火勢,發現後方不對才會折回,有這工夫,我們就能從容對付剩下那位七竅高手和康支了。」孟奇詳細地解釋道。

    顧長青目光滿是恨意地道:「好,康支交給我。」

    雖然他比康支少開了耳竅,但這並非太大的差距,自身傳承又不算差,只要肯搏命,拖到孟奇解決掉七竅高手過來,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而對死都不怕的人來說,哪會怕搏命!

    避開箭樓,孟奇三人從另外的地方潛入了營地,然後真慧自己一人去了基本沒有防禦的食物倉庫,而孟奇運轉幻形大法,如鬼魅般帶著顧長青穿越營地,抵達了康支的居所外面,躲到了陰影裡。

    一路上,因為箭樓的存在,好幾次巡邏無法避開,全靠陰影和幻形大法,兩人才瞞過了那群心思懈怠的馬匪。

    因為營地承平多年,康支的居所是一處修建起來的院子,雕欄玉砌,頗為奢侈,他兩旁的院子則由兩名七竅高手居住——則羅居保持著當年獨行盜匪的習慣,只有女人,沒有家眷,在營地時,直接住議事大廳,財物分成三份,一份運到哈勒,交給哭老人,一份作為馬隊之物並部分賞給下屬,剩餘一份,他就像安國邪一樣,秘密購置了產業,藏於那裡。

    躲到陰影之後,孟奇示意顧長青先等著,自己精神外放,包裹全身,小心翼翼地躍上房頂,確認康支的存在。

    「這麼晚還在議事……」孟奇發現康支就坐在院子中央,一邊搖扇賞月,一邊吩咐周圍的屬下。

    「加大顧家之事的傳揚力度,讓瀚海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不是外來者,他們有家有口,誰敢與我們作對,這就是下場。」康支冷笑道。

    這個人很有名,特徵明顯,所以孟奇一眼就認出了他,此時聽到他的話語,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他強忍住衝動,現在突襲殺掉康支不難,難的是事後怎麼脫身,於是重回顧長青身邊,點頭示意康支在。

    兩人靜靜等待,耐心十足地等待,過了片刻,遠處突然竄起火焰,熊熊燃燒,一個「尖利」的聲音大聲喊道:

    「走水了!走水了!」

    轟,營地一下變得嘈雜,彷彿有無數聲音同時爆開,有的馬匪奔去救火,有的茫然失措,有的過來請示。

    隨著康支一聲吩咐,左側院子內的七竅高手帶著部分馬匪前去查看,防止是敵人搗亂。

    「就是現在!」孟奇傳音入密,對顧長青低喝了一句,然後再次運轉幻形大法,精神包裹全身,輕輕躍上了屋頂,顧長青緊隨其後,也跟了上來。

    此時,由於火起,康支顯得很戒備,手下十來名馬匪將他團團圍住,部分是開了兩竅四竅的好手,有準備的情況下,幻形大法的效果有限。

    不過,能引走一名七竅高手,製造出混亂,孟奇已經相當滿足,並不在意無法偷襲。

    「是男人就要剛正面。」孟奇看了顧長青一眼,露出兩排白牙,猛地飛撲過去,戒刀下斬,刀光暗紅。

    早有準備的康支後退一步,摺扇一搖,三道烏光直取孟奇,而十來名馬匪在幾名兩竅或四竅的頭目率領下,迎了上來。

    孟奇暗使千斤墜,一下落地,避開了那三道暗器,可與康支之間卻多了一道「人牆」,閃爍著寒光與「鋒利」。

    他腳步不停,對著一把把馬刀和長劍衝了過去,左手抬起,護住面部和喉嚨,然後就像一輛重型戰車,狠狠地撞到了刀牆劍林之上。

    正面的幾名馬匪只覺刀劍傳來巨力,整個人忍不住後仰,接著驚恐地看到,大部分馬刀長劍要麼被左手擋住,要麼根本無法穿透對方暗金泛起的皮膚,只有很少一部分才製造出了傷痕,有鮮血流出,可就算如此,傷口也不深,兵器似乎被肌肉牢牢夾住。

    「殺!」

    孟奇暴喝一聲,左手往外一推,右手紅日鎮邪刀猛地橫揮。

    暗紅掠過,一顆顆頭顱飛起,鮮血如瀑噴出!

    屍體倒下,孟奇面前頓時變得空白,只餘兩旁的敵人,他施展出風神腿,甩開他們,不管不顧直奔康支。

    看到這剛猛一幕,康支似乎有點嚇到,略顯呆愣地看著孟奇奔來。

    一道明亮刀光閃過,孟奇紅日鎮邪刀一擋,大力傳來,忍不住退後一步,面前多了一個頭髮灰白,使斬馬刀的老者,是另外那位七竅高手。

    見狀,剩餘馬匪紛紛襲向孟奇背後,顧長青悄悄落入院中,繞過他們,直奔康支。

    孟奇頓住腳步,不退反進,迎著七竅高手就衝了過去。

    暗紅刀光亮起,錦繡紅塵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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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02:16:04
第六十章 凶神

    炊煙裊裊,便是紅塵真意,但對慾壑難填之人來說,這遠遠不夠,守著一個妻子太寡淡,想要清純的,妖媚的,冷豔的,保守的;家產萬貫不夠,要富可敵國;威霸一縣很土,得一言決人生死;橫行一方弱小,必須天上地下難覓敵手……

    灰白頭髮的老者看著這道沾滿紅塵氣息的刀光,彷彿看到了則羅居跪在他的面前,向他搖尾乞憐,奉他為主。

    他本是瀚海某隻馬匪隊伍的首領,由於得過奇遇,也算闖下了字號,可惜被則羅居看中,強行收服,所以,他總是充滿渴望,渴望打敗則羅居,成為邪嶺的主人,成為瀚海最強大的幾名馬匪之一。

    胸口一痛,他回過神來,戒刀已經劃破了皮膚,正在深入。

    作為一名歷經不知多少次戰鬥的資深馬匪,他明白以自己的實力,已經沒有避開的機會,唯有以招換招,才能獲得一線生機。

    他胸腹後收,斬馬刀斜劈,一副同歸於盡的樣子!

    這一刀,帶著刺骨的寒意襲來,孟奇縱使有金鐘罩護體,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渾身血液肌肉彷彿都被凍僵了,手下動作頓時一緩。

    他的刀法也是得了真意傳承的?

    刀未至,意先發,凍徹肉身!

    當!

    斬馬刀落在孟奇右胸,破開了金鐘罩暗金光芒,劃出好深一個口子,幾乎能看到裡面的骨骼,肌肉蠕動,夾住刀身,鮮血順刀而淌。

    若非有金鐘罩的減傷和防禦,這一刀就能要了孟奇的命!

    灰白頭髮的老者也不好過,雖然由於孟奇動作僵硬遲緩了一下,避開了致命之傷,可胸腹完全被剖開。腸子都快「流」出了體外,傷勢比孟奇嚴重很多,畢竟他後出刀且沒有金鐘罩這類以防禦著稱的神功。

    這不是孟奇第一次面對有真意傳承的對手,顧小桑的「無生指」更加可怕,但馬匪之中一名頭目突然冒出了悟刀意的招式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這種東西是能隨隨便便碰到的嗎?

    意外歸意外,孟奇此時是只能進,不能退,只能速戰速決,不能被纏住。所以,拼刀之後,他沒有半點猶豫和畏懼,完全沒管身上的刀傷,側步一滑,讓開斬馬刀正面,眉心發脹,精神成刺,狠狠擊向對方。

    然後。他左手拔出冰闕劍,微微上揚,擺出送貼的姿勢。

    灰白頭髮的老者斬馬刀回收,先圖防禦。穩定傷勢,等待後援,可突然之間,他只覺耳邊「鐘鼓齊鳴」。本就因為失血過多而略微發暈的腦袋頓時一眩。

    這時,他迷迷糊糊地看見一道劍光亮起,純粹而明淨。充滿了濃鬱的死氣和殺意,彷彿閻羅的召喚。

    斬馬刀上格,已是慢了一息,孟奇長劍一收,看也沒看,直接越過了他,衝向康支。

    他眉心流出一絲鮮血,眼睛裡帶著不可置信的神采,緩緩倒下。

    後面掩殺而來的幾名開竅好手和殘存的普通馬匪,只見前面兔起鶻落,刀亮劍閃,迅速就結束了戰鬥,不過,彷彿戰車的蠻子是繼續往前,無可阻擋,而九竅、八竅首領之下的第一高手羅輝羅當家卻仰面倒下,滿臉驚恐,再無生息!

    這怎麼可能?

    羅輝羅當家曾經有過奇遇,獲得了一招外景刀法的真意傳承,悟出並掌握了這式「冰雪刺骨」,縱使八竅的首領面對他,也不敢說能穩勝,可今天,在一名看似很年輕的蠻子面前,他僅僅支撐了幾息的時間就倒地身亡!

    這名蠻子真可怕!

    下意識間,他們腳步放慢,似乎在等待別的同伴最先沖上去。

    康支同樣沒想到羅輝兩招之間就斃命當場,其餘準備根本來不及發動,內心一陣驚懼。

    他不敢與這凶神真面抗衡,趕緊轉身,打算逃出院子,逃入馬匪大隊之中。

    孟奇雙腿發力,施展出「捕風捉影」,短短一息就拉近了距離。

    康支嚇得魂不附體,拼了命地飛奔,試圖擺脫背後凶神。

    而這時,顧長青繞了過來,擋在他的前方,斷了他的逃路。

    康支向來自傲於智謀,怯於搏命,此時哪有拚死戰鬥之心,面對顧長青燃燒仇恨火焰的雙眼,只是身法變化,試圖從旁邊過去。

    前有狼後有虎,他內心焦急如焚。

    突然,一道人影從院外「飛」了進來,大鵬展翅,雙爪下落,籠罩孟奇全身,似乎要抓破他的頭蓋骨。

    「弘頭兒趕回來了!」見是另外一名七竅高手發現不對,半路折回,院子中的馬匪們頓時又加快了步伐,爭先恐後,搶著分一杯羹。

    有羅輝在,他們都知道用出這種外景級刀招消耗極大,只餘普通戰力,所以見有七竅高手頂上,自然克服了心中畏懼,多了立功的迫切。

    康支也長舒了一口氣,總算得救了!

    他抖擻精神,含著獰笑,鐵骨摺扇一搖,撲向顧長青。

    這小子面善且仇恨衝天,後面凶神明顯又用得金鐘罩或金剛不壞神功,自己哪還猜不出他們的身份?

    原本以為一月不見動靜,他們已經潛回了中原,而消息是剛剛傳開,這才沒有過多提防,誰知道他們就在貪汗!

    哼,這小子出門遊歷時不過眼竅,現在頂天四竅,自己就算殺不掉,也不至於落敗,而這裡是邪嶺,後續好手源源不斷!

    面對康支的進攻,顧長青不僅臉色未變,反而透著一種得償所願的解脫,左腳前跨,劍尖抖動,籠罩康支上身五處要害。

    此乃顧家劍法極厲害的一招,「劍指五峰」,等同搏命!

    面對老鷹般淩空下擊的七竅高手,孟奇心中不起一絲波瀾,精神再次凝結成刺,擊向對方。

    然後他左手之劍斜指,送出閻羅之帖,迎著兩隻「利爪」就衝天而起!

    他不管不顧。對鷹爪功完全沒有格擋,有攻無守,有進無退!

    那道森嚴可怕的劍光再次出現於追趕馬匪的眼裡,它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搏命氣息,劍出無回,也無需回!

    而修煉鷹擊功的七竅高手身形忽地晃了晃,若是平地,這無關緊要,可他正淩空下擊!

    劍光明淨,奪走了所有的視線。

    光散。人落,一立一倒,立的是孟奇,倒的是那名七竅高手,他左手回收,橫在額前,可在手掌邊緣,一道深深的傷痕貫穿了眉心,鮮血流到手掌之上。向著左臉傾斜,化成縷縷血痕。

    只差了少許,只差了少許他就擋住了這一劍!

    若是被擋住這一劍,面對他的鷹爪。孟奇將毫無防禦之能,肯定會被抓破金鐘罩,抓開罩門太陽穴,不死也重傷。而要是他不分心防禦,說不得還能同歸於盡。

    這一劍,狹路相逢勇者勝!

    孟奇抽出冰闕劍後。只看了一眼劍上鮮血和絲絲寒氣,就越過屍體,直奔康支,前後不過一兩息的時間。

    又是一名七竅高手被殺!

    營地內已經沒有七竅高手了!

    後面追殺而來的馬匪們快瘋了,前方的凶神殺七竅高手簡直如宰雞狗,自己等人上去有什麼用?誰先上誰死!

    縱使他們再悍不畏死,也有人類正常的害怕和畏懼心理,短短時間內,兩名七竅高手幾乎毫無還手之力被殺,徹底擊垮了他們的心理防線。

    他們一哄而散,衝出了院子,奔向各自居所,打算收拾細軟,逃離凶神!

    康支腿都快嚇軟了,頓時被顧長青不要命的進攻弄得手忙腳亂,他想逃,卻被孟奇趕上,戒刀施展出不含刀意僅有變化的「斷清淨」,後發先至,趕在他身形改變前,一刀將他劈翻在地。

    他本有一些保命手段,雖說殺不了孟奇和顧長青,卻有逃脫的可能,但由於被兩名七竅高手橫死嚇破了膽,顧不得用出,只想著逃。

    顧長青猛撲過去,沒有殺人,而是直接制住了重傷康支的穴道。

    「帶著他離開?」顧長青抬頭看著孟奇,想要找個地方好好折磨康支,當然,前提是不影響逃脫。

    孟奇臉色不變地道:「不能逃。」

    一逃就露怯!

    縱然閻羅帖不像斷清淨和落紅塵那樣極其消耗體力,可也不是尋常招式可比,連用落紅塵和兩次閻羅帖後,孟奇的體力接近極限,除非使用捨身訣,否則跑不過馬匪中的好手。

    此時,其他察覺到這邊不對的馬匪聚了過來,足有近百號人,裡面不乏開竅的好手。

    「殺進去,救軍師!」有人高呼道。

    他們雖然驚疑不定,可膽氣尚存,於是準備分兵,試圖從不同地方衝進去救康支。

    啪,一具屍體被扔了出來,落在了他們面前的地上。

    「是羅當家!」

    「羅當家怎麼死了?」

    驚呼聲不斷,所有馬匪前進的步伐當即變緩,眼前的院子彷彿變成了虎穴。

    啪,又是一具屍體被扔了出來,再次落於他們眼前。

    「弘頭兒!」

    「弘頭兒也死了……」

    低低自語聲不斷響起,馬匪們幾乎全部停止了前行,營地內僅有的兩名七竅高手都被殺了,短短時間內就被殺了,敵人該有多麼可怕?

    這不是虎穴,這是龍潭!

    孟奇連續扔出去兩具屍體後,嘩啦一下撕開左襟,光著膀子,露出泛著暗金的胸口和依然流著鮮血的傷痕。

    他提起康支,走出院門,面對近百名馬匪,啪一聲將他丟在身前。

    見院內有人出來,馬匪們忍不住倒退一步,接著看到是一個左胸和左膀裸露的年輕人,他胸前傷口猙獰,鮮血染紅一片,可配上他俊秀不顯半點恐懼的臉龐,反而透出一種讓人顫慄的可怕,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

    孟奇揚起戒刀,森嚴冰冷地道:

    「某今日誓要踏平邪嶺,這三人便是你們的榜樣!」

    說完,他直衝最前方一名蓄氣期馬匪而去,手起刀落,鮮血衝天!

    「是他,雷刀惡僧!」

    前排馬匪先是一愣,繼而轉身,亡命奔逃。

    兩名七竅頭目都無力抵抗,瞬間被殺,自己等人能有什麼用?而且康支軍師好像也死了,而且對方還有外景之「能」!

    後排馬匪見前排潰散,自然也不願送命,紛紛搶著逃跑。

    轟得一下,近百名馬匪崩潰了般四散而逃。

    孟奇揮著戒刀,控制著速度,就像驅趕羊群一樣追著他們。

    顧長青立於門邊,表情茫然地看著這一幕,孟奇竟然一個人追得近百號人狼狽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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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0 00:59:28
第六十一章 殺人與救人

    孟奇狀似剛猛,可選擇下手對象時卻異常謹慎,基本都是衝著蓄氣期的馬匪而去,務求一刀或一劍斬殺,讓其他人不敢有任何反抗的想法。

    追著追著,馬匪們徹底崩散了,加上火勢蔓延,整個邪嶺大營亂成了一鍋粥,連帶還不知道狀況的馬匪跟著奔逃,亂上加亂。

    他們有的逃回居所,匆忙收拾細軟下山,有的乾脆直接衝出了營地大門,倉皇離開,還有少部分四處放火,搜刮營地財物,頗具光棍氣質……

    營地內頓時鬼哭狼嚎,火勢衝天,宛如修羅地獄。

    孟奇砍翻一名馬匪後,慢慢停止了追趕,任由他們逃走,到了這個份上,除非則羅居返回,沒人能安定局面了,而以自己現在的體力,要想真的一個不留或殺掉大部分,那是天方夜譚。

    不過片刻,整個營地就變得空空蕩蕩,幾百名馬匪漫山遍野。

    孟奇提著血液在沸騰蒸發的戒刀,一邊長嘯出聲,示意小師弟可以過來了,一邊往康支的院子返回,其他馬匪的財物,他沒那個心思也沒有那個體力去搶奪,但兩名七竅高手的「遺產」,還等著他「繼承」——這三處院子是潰散的起點,又有孟奇這凶神在後,沒哪個馬匪敢於回頭搜刮。

    「師兄,你一人之力踏破邪嶺,必將威名遠颺。」真慧從角落裡躥出,一臉的興奮。對這種江湖事情,他一向很感興趣。

    孟奇看著被煙熏得灰頭土臉的小師弟,哈哈笑了一聲:「哪是我一個人,明明是咱們三人,小師弟,你也要成名了。」

    「真的?」真慧愈發興奮,對於成名,他沒有別的想法。僅僅是覺得好玩。

    「當然,你放火擾亂營地,是大功臣。」孟奇沒有吝嗇自己的表揚。

    真慧開心點頭,思緒分散地道:「不知道我會有什麼綽號,師兄,我聽他們叫你『雷刀惡僧』?」

    「呵呵。」孟奇表情僵硬地回答,這與自己的理想有十萬八千里之遙,不是應該「破雷刀」、「紅塵僧」這種一聽就很高大上的外號嗎?

    說話間,兩人回到了康支的院子前,看到顧長青臉部肌肉扭曲地瞪著康支。瘋狂地宣洩著心中恨意。

    「你們回來了?」他好像還有點沒回過神地轉頭。

    孟奇輕輕頷首:「馬匪們被我趕跑了,消息傳開前,邪嶺營地都是安全的,你要做什麼就做吧,我去找找戰利品。」

    他知道顧長青想折磨康支,這種心情能夠理解。

    顧長青重重點頭,回首對康支道:「我知道你有幾個孩子在後面廂房,我要讓你體會一下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他彷彿在為自己的行為解釋般補充了一句:「除惡務盡……」

    他的臉龐映照著火光,殘留著陰影。光暗交錯,宛如來自地獄的復仇惡鬼,透著說不清的怨毒和猙獰。

    嗚嗚嗚,康支啞穴被封。只能發出近似嗚嗚的聲音。

    孟奇一怔,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顧大哥……」真慧臉色一變,剛要說話。卻被孟奇摀住嘴巴,直接拖出了院子,然後他關上了院門。將裡面留給顧長青。

    「師兄,復仇歸復仇,濫殺無辜會滿身罪業,在十八層地獄中受折磨的!」真慧很是正經,他比孟奇像僧人多了。

    孟奇臉色陰鬱,嘆了口氣:「我知,但剛才我問了一下自己,若我全家被人殺害,我該怎麼做?」

    「師兄,你會怎麼做?」真慧注意力瞬間被轉移。

    孟奇咬了咬牙,臉龐扭曲地道:「殺他全家。」

    真慧睜著一雙眼睛,不明白仇恨的力量。

    孟奇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小師弟,交給長青自己處理吧,只有親手報仇,按照自己心願報仇,他才能解脫出來,當然,日後我們得好好規勸他,讓他不要被這樣的觀念矇蔽了心靈。」

    「嗯。」真慧同情地回頭看了一眼,夜風吹來,帶著滾滾熱浪。

    孟奇眼不見為淨般拖著兩具屍體又走遠了一點,蹲下身子開始搜尋。

    由於是半夜臨時迎敵,兩名七竅高手身上都沒別的事物,除了西域之人愛佩戴的寶石戒指和玉墜,以及那把似乎由寒鐵打造而成的斬馬刀。

    它光是摸著,就冰寒入骨,與冰闕劍交相輝映。

    孟奇取下紅日鎮邪刀,挎在腰間,然後將斬馬刀背上,往旁邊院子走去。

    在使斬馬刀的七竅高手的房間內,孟奇發現三袋寶石,一些金元寶和碎銀子,以及一本手書的秘笈。

    「寒風刀法?」孟奇隨意翻開一看,發現是那名七竅高手從外景刀招衍化來的一門刀法,他蒐集了不少刀法秘笈,結合外景刀招的變化,耗時十年,終於創造出了一門屬於自己的刀法,在開竅期裡也算不錯,所以打算寫成秘笈,做日後傳承之用,亦算留名身後。

    孟奇又滿意又遺憾,滿意的是彌補了自己開竅刀法不足的現狀,遺憾的是外景刀招乃真意傳承,那名七竅高手並未落於文字,而且他蒐集的刀法秘笈,在掌握之後又送給了親近的手下,估摸著不是被人帶走,就是毀於大火之中了。

    翻著翻著,秘笈裡忽然掉出了一張黑色毛皮,孟奇撿起一看,上面繪滿了密密麻麻的符號,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他皺起眉頭,翻閱房間內其他紙張,終於弄明白了這是什麼東西。

    那名七竅高手當初誤入了一處神秘陵寢,得了「冰雪刺骨」的真意傳承與這張毛皮,但之後再無緣進入,又弄不清楚這張毛皮承載的符號有什麼含義,只能夾在秘笈裡,等待將來有機會再打探。

    孟奇展露笑顏,將秘笈帶毛皮收起,對別人來說,或許得機緣巧合才能「破解」毛皮的秘密。而自己卻無需如此麻煩,只要下次輪迴任務開啟,就能在六道輪迴之主那裡進行鑑定了。

    「小師弟,你的。」孟奇慷慨地丟了一袋寶石、一袋金元寶和碎銀子給真慧,他修煉拈花指,無法分心,秘笈對他無用。

    真慧有過身無分文化緣的經歷,對財物的重要性有著深刻體會,所以滿心歡喜地收了起來,催促著孟奇去下一家。

    突然。嗚嗚的低泣聲鑽入了兩人的耳朵。

    「鬼!」真慧嚇了一跳,手中握著的佛珠泛起淡淡琉璃光芒,祥和清寧。

    他又興奮又害怕地半躲於孟奇背後,望著傳出聲音的廂房。

    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有渡厄佛珠護體,面對陰魂惡鬼,有什麼好怕的?

    想法轉動間,他握緊了紅日鎮邪刀,惡鬼也算邪物!

    仔細傾聽了一下。孟奇吐了口氣,沒好氣地瞪了一眼真慧,鬼什麼鬼!

    他推開房門,踏入廂房。看到一名衣著輕薄的女子正縮於床上,瑟瑟發抖,低聲哭泣。

    「別,別殺我。我不是馬匪,我是被掠來的,嗚嗚。」她害怕地哭道。

    孟奇見她身無武功。也曉得馬匪搶劫之時會順便擄走女子之事,知她所言非虛,於是雙手合十地道:「阿彌陀佛,貧僧是來救你們的。」

    「救,救我們?」她抬眼望去,只見兩名年紀不大的和尚立於門邊,雖然滿身血污,衣衫破爛,但賣相都還不錯。

    「阿彌陀佛,貧僧師兄弟是少林僧人。」孟奇聲音和煦地回答。

    和尚的身份有加成,又聽到外面混亂平息,這女子突地一下就哭了出來,痛哭流涕,泣不成聲。

    「姑娘莫哭,火勢蔓延,還是快點收拾行李,跟著貧僧離開邪嶺吧。」孟奇提醒道,而且從她的存在可以看出,營地內被擄來的女子不少,必須得救她們出火海。

    這種事情,若是沒有遇到,孟奇自不會太在意,可適逢其會,他就不會不管,無他,心中不忍而已。

    這姑娘慌忙起身,盈盈一拜:「小女子出身大晉,來西域探親,卻被馬匪掠來,成為他人小妾,多謝兩位師父搭救。」

    說到這裡,她是悲不自勝,清白被毀,日後難以做人。

    她容貌姣好,氣質文雅,難怪會被七竅高手挑中……孟奇嘆了口氣道:「姑娘不用擔心別的事情,找點財物傍身,回到大晉後只聯絡直系親眷,對外人說是新寡。」

    「嗯!」這女子重重點頭,臉色堅毅,不管將來怎麼樣,至少比馬匪窩裡好。

    孟奇悄悄丟下金元寶、碎銀子和一袋寶石,出門走到營地中央,運足功力,大聲喝道:「少林真定踏破邪嶺,還請諸位無辜之人出來相見。」

    聲音滾滾,傳得很遠,三聲之後,陸陸續續有女子出來,一時鶯鶯燕燕,哭聲此起彼伏。

    孟奇讓剛才那名姑娘做首領,組織這些可憐女子去另外那名七竅高手院子裡尋找財物,去其他完好的居所搜刮財物,並平均分好,作為她們日後生存之用。

    而孟奇自己,只找到了三本開竅和五本蓄氣秘笈——那名七竅高手擅長鷹爪,沒有收藏利器。

    姑娘們幹勁十足,熱火朝天之際,顧長青走出了院門,身上沾滿血污,臉色平靜中透著解脫。

    「多謝襄助。」他大禮一拜。

    孟奇將他扶起:「大仇已報,就要好好活著,莫要辜負伯父期望。」

    「嗯,我會成為真正大俠的!除惡務盡!」顧長青輕輕頷首,眼睛恢復了神采,這不僅僅是他自己的願望,也是他父親母親曾經的希望,所以他更加堅持。

    若沒有後面半句話該多好,孟奇悄悄嘆了口氣:「長青,瀚海危險,跟著我回大晉吧,日後成為外景,再回來滅殺則羅居一夥。」

    「我娘出身大晉,我本來就得護送牌位去外公家。」顧長青平靜得讓人心疼地說道。

    馬匪將他家人的屍體喂了狼,他沒法找來埋葬。

    「好,到時候若是有什麼困難,儘管找我。」孟奇點了點頭,豪邁地道,「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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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1 01:17:58
第六十二章 前景「光明」

    因著能逃離邪嶺,被擄姑娘們效率極高,很快就分好了財物,找出了殘餘的馬匹,會騎馬的帶不會騎馬的,三三兩兩組成了馬隊,看得孟奇嘖嘖讚歎。

    「好了,我們去貪汗綠洲,天明前應該就能到。」在姑娘們面前,孟奇保持著自己和煦溫柔的形象。

    貪汗離邪嶺不遠,也就是一兩個時辰的路途,縱使姑娘們比不得馬匪,只要吃得苦,天明前也肯定能抵達,若是拖到明日,說不得就有馬匪返回,徒生麻煩,甚至可能有別的首領聞訊回山。

    「是。」姑娘們坐於馬背,齊齊對孟奇三人行了一禮,「多謝兩位師父,多謝顧公子,不敢言日後有報,必在家為你們立生祠,祈平安。」

    她們自家知自家事,要想幫到孟奇等人很難,故而用最樸素的方式表達感謝。

    在營地裡,大部分姑娘是要忍受不少馬匪摧殘的,縱使姿色上等,被頭目首領看中,等到年紀稍大,容顏減退,也一樣會被棄之如弊履,下場悽慘,除非能生個一兒半女,這是有先例在前的,所以,沒有誰留戀這裡,爭先恐後想要逃離。

    沿著馬匪們開闢出來便於馬匹奔馳的道路,孟奇等人下了邪嶺,往貪汗急趕。

    回首望去,孟奇看到營地內火光衝天,黑煙瀰漫,不斷有建築燒垮倒塌,之前還算繁盛的景象,化為了一片斷壁殘垣。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樓塌了……」世事無常,孟奇忽地心生感慨,低低念起這曲《哀江南》。

    難怪佛家常言諸事無常。

    真慧對這種「傷春悲秋」毫無感覺,看了看滿臉激動悲傷的姑娘們,一臉崇拜地對孟奇道:「師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已經造了好多座浮屠。」

    「浮屠於我而言,毫無意義。救人只是心不忍。」孟奇感嘆了一句,能明瞭自身想法出發的根源,算是心性上的進步吧。

    真慧還要說些什麼,突然目光一直,又驚又喜地喊道:「師父,我們在這裡!」

    孟奇身子一晃,差點就從馬背上摔落,什麼?師父來了?在哪裡?在哪裡?

    他左顧右盼,忽地看到披著紅色袈裟的熟悉身影落於自己眼前,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地道:「師父。您怎麼來了?」

    我的逃跑大計怎麼辦?又有師父看著了!

    不過也真是湊巧啊……

    玄悲看著又長高了一點,臉上不見半分悲苦的徒弟,欣慰地頷首道:「你們在魚海失蹤多日,為師怕是誤入了天海源,故而到貪汗來尋覓入口,想不到今晚看見邪嶺火起,過來一瞧,倒是正正碰上了你們。」

    天海源的存在對少林高層來說不是秘密,九元妖尊等大妖還被鎮壓在舍利塔下的。

    「師父。我們確實身陷天海源一日,多虧蘭柯寺傳人弘能師兄庇佑。」這件事情上,孟奇老老實實地回答。

    既然被師父碰到,就暫時不要想著逃跑了。先想辦法掩蓋過身上的秘密再說。

    「天海源一日,外間接近一月,難怪。」玄悲若有所思地道,「蘭柯寺向來神秘。縱使為師也不太瞭然他們的根腳,你們能遇見弘能,亦算是有緣。當初方丈能證得法身,與入蘭柯寺觀經不無關係。」

    有玄悲在旁,整個馬隊的速度頓時放緩,哪怕哭老人來了都不怕,更別說則羅居之流了。

    師父三人寒暄時,孟奇一直開動腦筋,思緒電轉,編織一套完整的「謊言」。

    玄悲看了顧長青一眼,神色和煦憐憫地道:「你就是相助貧僧徒兒的顧長青顧施主?」

    「晚輩見過神僧。」面對外景巔峰的玄悲,顧長青略有點激動,顧家幾代沒有出過外景強者了。

    玄悲輕輕頷首:「你的事情,貧僧已經聽聞,正待找到你們下落後就上邪嶺一趟。哭老人一脈作惡多端,喪盡天良,留於世間只會禍害他人,若非位於西域,貧僧都想請求方丈,將哭老人一網打盡,鎮壓於後山。」

    「多謝神僧關心,晚輩已經親手報仇了。」顧長青有些感激又有些倔強地說道。

    玄悲咦了一聲,側頭看向孟奇和真慧,若他情報無誤,邪嶺可是有著不少好手的,不過自家徒兒能連殺兩名九竅高手,最後一次更是招來了天雷,秘密顯然不小,能殺上邪嶺倒是情喇中。

    戲肉來了,孟奇深吸一口氣,七情上面,眼神望著地面:「師父,弟子有一事稟報。」

    「說吧。」玄悲知道可能是秘密,於是走到一旁,揮手之間布下虛幻金蓮朵朵的結界。

    孟奇踏入結界,「老實」地道:「弟子得了奇遇。」

    「為師知道。」玄悲半點也不驚訝,沒有奇遇才有鬼了!

    他慈和地補充道:「若是不涉及妖魔鬼怪,邪魔外道,或是本寺秘密,你大可以不說,行走江湖,誰沒點奇遇?」

    他當初能三十多歲就是外景四五重天的絕頂高手,奇遇哪會少得了。

    當然,能在這個年紀有這種驚世駭俗的修為,奇遇、性格、毅力、天賦、磨礪缺一不可。

    不說怎麼應付其他人?孟奇腹誹一句,神色「誠懇」地道:「弟子當日僥倖逃脫,為了不被安國邪追上,慌不擇路,誤入了一處墳墓,裡面自成一界,魔氣濃郁,有神雷精氣化成長矛釘住了一座魔峰。」

    「神雷精氣化成長矛?」玄悲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訝,彷彿想到了什麼,「那你遇到了何物?」

    這不涉及六道輪迴之主的秘密,孟奇坦然道:「弟子遇到了羅教的顧小桑,技不如人,被她抓住,她知道弟子會阿難破戒刀法,所以壓著弟子上了魔峰,打開了一扇能引發人無窮**的石門,她說這裡是魔主殘軀所在,還有天庭界碑存留。」

    「果然是魔主。」玄悲嘆了口氣,「她得了魔主傳承,你得了神雷精氣?」

    知道徒兒能召喚天雷劈死元孟支,又聽了現在這番話,玄悲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他得了神雷精氣,而事情重點不在這裡,若是被羅教小妖女得了魔主傳承,日後難免不是又一位君臨天下的魔皇魔主,須得儘早預防。

    孟奇搖了搖頭:「我們看到魔主殘影,他只對我們說了一句,你來晚了。」

    「來晚了……」玄悲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詳詳細細地問起魔主的樣子,得到描述後,他輕輕點頭,「或許涉及當初天庭隕落之謎。」

    「是的,顧小桑就是發現了九重天遺蹟的線索,才找到這裡,目標正是天庭界碑。」孟奇一點不客氣地「出賣」了顧小桑,「最終,她得到了天庭界碑,而神雷殘餘精氣附在弟子身上,將她嚇退。」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左手,全力運轉,讓紫**滴的雷痕凸顯了出來。

    「確實是九霄神雷精氣。」玄悲鬆了口氣,他怕弟子誤入魔道,有神雷精氣附體,就沒這方面的擔憂了。

    孟奇繼續說道:「神雷精氣附體時,淬煉了弟子肉身,洞開了弟子眼竅和耳竅,刺激了眉心玄關,讓弟子實力大增。」

    這樣一來,就能解釋肉眼可以看出的肉身強度問題和從戰例可以判斷出的實力增強問題,至於落紅塵、金鐘罩第五關等,只要不用,師父也看不出。

    玄悲點了點頭,這才是應有之義。

    「魔墳崩潰,弟子被拋出,暈迷於地,被追來的安國邪抓住,他為了弄清楚此事,沒有當場擊殺弟子,而是打算帶著弟子返回哈勒,好好拷問,可惜他不知道弟子實力大增,已開四竅,又有眉心精神外放的玄妙,被弟子抓住機會,衝開穴道,利用顧小桑之前留下的毒藥暗器與阿難破戒刀法,將猝不及防的他斬殺,從他身上得到了一本不錯的劍法秘笈,一直在琢磨鑽研。」

    孟奇沒提元孟支之事,有那麼多人看到,又解釋了神雷精氣的來歷,無需再多說。

    他八真摻兩假,關鍵處紋絲合縫,玄悲沒有聽出問題,輕輕頷首:「有神雷淬體,等同金鐘罩第五關,有精神外放,直接侵襲元神,又有阿難破戒刀法,難怪你能殺上邪嶺。」

    他對少林武功很有信心,金鐘罩第五關雖然圓滿亦只是四竅,但效果等同於絕大部分橫練功夫六竅的效果。

    聽完孟奇述說,玄悲欣慰又滿意地道:「這一趟辛苦你了,為師疏忽大意,以為哭老人已經斃命蘇無名劍上,差點讓你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還好你了撐過來,還救了真慧,嗯,既然你已經開了四竅,該修煉金鐘罩第五關和第六關了。」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兩本薄薄的秘笈遞給孟奇,顯然早就抄錄好了。

    孟奇心裡一陣難過,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兌換金鐘罩第六關呢!

    不過他旋即高興起來,等過個幾日,自己藉口神雷精氣淬體,第五關迅速圓滿了,秘密就算掩蓋了過去,等回到少林,就能入藏經閣了,雖然不能一口氣將「外五十八」和其他收藏的武學翻閱記住,但每隔段時間來借閱一本,還是可以的,那簡直就是數不清的善功!

    而且,自己已經開了四竅,現在的實力不下大師兄當年,完全可以試著闖過銅人巷,自行下山,為何還要連累師父?

    前景光明,孟奇笑得有點呆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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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2 01:44:13
第六十三章 無錯

  玄悲弄清楚事情原委後,看了看那群「娘子軍」,吩咐道:「好了,到了貪汗,若她們之中有想留在西域的,就妥善安排她們去魚海,願意去大晉的,就一起返回流沙集,空見師叔祖他們還在那裡等著。」
  
  頓了頓,他解釋了一句,免得弟子對長輩印象不好:「由於不清楚你們是誤入天海源,還是繞路回中原,所以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在流沙集等待,免得錯過,一路到貪汗尋覓。」
  
  「弟子謹遵師父吩咐。」孟奇心情愉悅地回答。
  
  有師父在旁,自己就能從容且妥善地安排這群命苦女子的後路了。
  
  過了兩日,邪嶺之上多了五道身影。
  
  其中一位正是農夫般的尤還多,他下山追尋真觀蹤跡未果後,打算回來詢問康支的收穫,結果在貪汗聽到了「雷刀惡僧」踏平邪嶺之事。
  
  營地內斷壁殘垣,處處燒得漆黑,不少屍體被野獸啃得殘缺不全,宛如修羅地獄。
  
  尤還多沒有說話,一路走到康支的院子,進了後面廂房,看到了被火燒過卻殘留下來的焦黑屍體。
  
  「連小孩也沒放過,還是和尚嗎……」他一位手下震驚地道。
  
  尤還多愁眉苦臉地道:「也不一定是和尚幹得,還有顧家小子,不過至少和尚是默許了此事。」
  
  他從懷裡拿出一塊透明卻泛著幽綠光芒的石頭右掌一伸,房內突有黑氣蒸騰,哭聲淒厲。
  
  雖然他也沒有突破外景,得授「冤魂十八拍」,但善於做人的他比安國邪更受哭老人看中,傳了其中一些輔助法門。
  
  黑氣湧入石頭,讓它從透明變得淺黑,時而凸顯出一張扭曲的面容。
  
  「老大,你做什麼?」另外一名赫連山七十二匪疑惑地問道。
  
  尤還多難得地露出笑意:「當然是給老和尚們看,讓他們看看少林嫡傳弟子是多麼的沒有人性殘酷嗜殺,不似和尚,倒像修羅。」
  
  「對啊!」問話的手下雙掌一拍,「少林自詡佛門正宗,本性自佛,肯定容忍不下這樣的弟子,到時候不是直接廢除武功,鎮悳壓在後山,就是廢功立誓,逐出山門!」
  
  尤還多輕輕點頭:「不管是不是真定和尚做的,至少他參與了此事,少林戒律院首座無淨和尚嫉惡如仇,必定會秉公處理,若是他被廢功逐出山門我們的機會就到了。嘿,我還以為沒機會殺他的,想不到他自己露出這麼大破綻。」
  
  「老大,要小心啊,這禿驢能召喚天雷!」他的手下提醒道。
  
  尤還多狀似老農地吐了口痰:「怕什麼?不管他是什麼緣由能用出外景手段,至少有一點是不變的,那就是外景手段對開竅期是極大負擔非常耗費精力,我倒要看看,沒有武功的時候,他拿什麼召喚天雷!」
  
  「老大英明!」另一位手下拍馬屁道。
  
  尤還多收好石頭,背一下挺直,冷酷地道:「走殺人去!」
  
  這一刻,他不再像農夫,而是縱橫一時,手下命債眾多的七十二匪首領!
  
  五人翻身上馬,三騎換乘,急追而去,少林和尚帶了一群女子,走得不會快!
  
  玉門關內,孟奇和真慧看著顧長青遠去的背影,久久沒有說話。
  
  「師兄顧大哥為何不跟著我們先去少林做客,然後你再陪他去神都?」真慧覺得師兄肯定能闖過銅人巷。
  
  孟奇嘆了口氣:「他大仇已報再無別的寄託,難免會產生點悔恨之情,而他正因為是幫助我才連累家人,所以或多或少不是太願意與我們相處吧,希望時間流逝,會化去他的心結吧。」
  
  顧長青算是輪迴世界小夥伴和師弟之外,自己認識的第一個朋友,要是從此相忘於江湖,想想還是蠻惆悵的,不過自己下山之後,若是無事,可以去神都找他嘛。
  
  我就是這麼樂觀的人!
  
  「走吧,回去幫忙處理那群姑娘的事情,不能都丟給師父。」孟奇收斂情緒,招呼真慧返回客棧。
  
  救出來的女子,有部分在貪汗就分開了,她們本身便是西域之人,對遠離家鄉難免畏懼,故而順著親近少林的商隊,有的去魚海,有的北上去雪山派庇佑下的綠洲,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剩下女子,大部分是中原出身,或者在西域再無親人,打算換個環境,忘記往事,所以跟著空見、無淨、玄悲等人東歸。入了玉門關後,自然有不同方向的人告辭,而少林救人是要救到底的,自然會尋找可靠的商隊或鏢局幫忙帶上。
  
  回到客棧,孟奇和真慧看到師父送走了一位鏢師,他身後跟著幾名熟悉的女子。
  
  「兩位師父,我們必每日為你們祈福。」這幾名女子一見孟奇和真慧,頓時激動地淚珠漣漣。
  
  而鏢師被外景巔峰的少林長悳老囑咐了幾句,正渾身發輕,差點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寒暄了幾句後,孟奇和真慧受不了熱情,躲到了樓上。
  
  「北上和南下的都已經離開,只剩與我們繼續東返的幾位。」玄悲走上樓,並沒有因為事情繁瑣而惱火,能幫助他人,他感覺內心富足安寧。
  
  「玄悲,真定,真慧,你們到老衲房中來一下。」空見白鬚垂胸,身邊跟著皮膚古銅、棱角分明的無淨,兩人臉色嚴肅,讓孟奇忽地有了不好預感。
  
  玄悲領著兩名弟子,走入客房,空見袖袍一揮,處處有琉璃淨光亮起,將整個房間包裹在內。
  
  「邪嶺之事,你們可有隱瞞?」作為戒律院首座•無淨說話一向直截了當。
  
  在流沙集時,玄悲淡化了孟奇和真慧幫助顧長青復仇之事,著重強調他們救出了一批落難女子,根據「饒益有情戒」,這種情況下犯的殺戒不用懲罰——饒益有情戒就是行菩薩道的僧人,須得救度眾生,所以,少林戒律有雲,因救度良善而殺惡人,不算破殺戒。
  
  當然•淡化歸淡化,他還是提了復仇之事,只不過言孟奇和真慧是看著顧長青,不讓他因為仇恨矇蔽心靈,故而無淨對兩人非自衛情況犯下殺戒之事並沒有提任何處罰。
  
  「沒有。」孟奇沉吟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如此回答,他也確實沒想到哪裡隱瞞了•顧長青復仇之事可是說得明明白白,只是沒有提具體怎麼復仇的。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有位施主受人之託,給了老衲這個。」空見低誦了一聲佛號,拿出一塊淡黑色不斷流淌的石頭,掌心放出萬道琉璃毫光,鑽入其中。
  
  黑氣升騰•冤魂浮現,重演著當時的一幕。
  
  孟奇看得頭皮發麻,仇恨之下,長青確實做得有點過火,而且康支的冤魂還幻化了自己拖著真慧出門的場景。
  
  早知道就讓小師弟用渡厄佛珠超度亡魂了••••••沒有和尚自覺的孟奇此時才想到。
  
  玄悲愕然看著孟奇和真慧,他完全沒料到還有這樣的事情。
  
  「默許他人濫殺無辜,此錯一•矢口否認,狡辯隱瞞,此錯二。這兩錯足見你殺性深重,殘酷冷血,毫無憐憫心腸,且不知悔改!」無淨莊嚴凝重地說道•剛才他和空見已經檢視過,冤魂沒有撒謊。
  
  孟奇不知該怎麼回答,因為經過確實如此,但自己並非首座說得那樣!
  
  玄悲收斂住愕然,突地站出,沉痛行禮:
  
  「弟子有罪,是弟子見真定已有悔意,才讓他撒謊,隱瞞此事。」
  
  孟奇有點茫然地看向師父,他又幫自己••••••
  
  此時•玄悲暗暗示意孟奇趕緊認錯,還有一線生機。
  
  孟奇正要開口•承擔錯誤,無淨就嚴厲地道:「大錯已經鑄成,無可挽回。真慧本心尚可,只是力量較弱,不具備阻止之力,被真定拖走,此番無錯,但事後幫忙隱瞞,藐視寺規,不可不罰,罰回寺後面壁兩年。」
  
  作為戒律院首座,他有這個權利在一位長悳老的陪同下做出處罰決定,事後再稟報方丈。
  
  「玄悲,你作為師父,卻不言傳身教,反而唆使弟子撒謊逃罪,罰面壁一年。」無淨阻止玄悲開口,然後看著孟奇,「真定,你罪大惡極,殘忍冷酷,必須廢除武功,逐出山門,並立下不得私傳絕學的元神誓言!」
  
  玄悲臉色大變,急切地求肯道:「師叔,看在真定救出如此多落難之人的份上,請從輕處罰。」
  
  「功過不相抵,真定救人乃自身福報,而且送來冤魂石肯定是哭老人一脈的陰謀,說不定就在附近埋伏,所以獎賞便是將真定送到別的城池避開。」無淨鐵面無私地說道。
  
  孟奇腦海嗡嗡作響,一片茫然,事情怎麼就鬧到這個地步了……
  
  玄悲臉色沉鬱,忽然跪拜於地,叩頭道:「弟子有進舍利塔上層修煉的機會,願意用此換真定的處罰降低。」
  
  成為外景巔峰後,他有機會進入舍利塔上層,在歷代高僧的舍利子之中修煉,以此了悟自身,為將來踏足半步外景打好基礎。
  
  孟奇異常震驚又感動莫名,視線略顯模糊地看了玄悲一眼,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這麼好的機會,師父也願意放棄?
  
  不行,不能讓師父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自己就算被逐出山門,還有輪迴空間,武功不是沒有辦法恢復,只要能走到真武派或洗劍閣,托庇於張遠山或江芷微,還怕則羅居一脈報復不成?
  
  至於路上的艱難險阻,就當償還師父一番恩情!
  
  他一咬牙,抬起頭,倔強地看著無淨:
  
  「首座,弟子無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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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3 01:13:46
第六十四章 截殺

    「無錯?」作為戒律院首座,無淨還是第一次遇到絲毫不知悔改的犯事弟子,頓時震怒,嚴厲反問。

    「阿彌陀該,罪過罪過。」空見捏動著佛珠的手停頓了一下。

    玄悲震驚愕然地看著孟奇,嘴巴翕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此話一出,再無挽救機會!

    他是真的如此想,還是為了不讓自己失去入舍利塔上層修煉的機會?

    癡兒,唉,癡兒!

    玄悲的神色有點失望,亦有點感動和欣慰。

    孟奇梗著脖子,毫無懼色地道:「首座莫非不知除惡務盡的道理?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只有斬草除根,才不會殺來殺去,增加更多罪業。」

    「若任由惡人逍遙,只是教化,難免有更多良善之人遭罪,這不是更添罪孽?殺生為護身,斬業非斬人!」

    「少林乃禪宗,佛不外求,本性自足,佛祖乃覺者,乃導師,不該是供奉於佛堂之上的泥雕木偶,而你們,忘了禪宗本意,敬香禮佛,以身侍佛,將佛祖看成神靈,頂禮膜拜,失了本心!」

    「禪宗之道,乃求心中佛之路,人人有佛性,只要不被四大假合矇蔽,自身既佛,為何你們還要行善止殺,攢功積德,外求菩薩之道?」

    「虛偽!外道!」

    他是怎麼能觸怒無淨就怎麼噴,也不管有沒有道理,符不符合自身想法。

    「孽障,哪來的歪理邪說!」無淨厲聲喝道。

    對於孟奇的話語,常年研修佛經的他並非沒有道理反駁,只不過作為戒律堂首座,高了兩代的長輩,與一名不知悔改的弟子辯經實在有失體面!

    他轉頭看向玄悲:「你還有什麼話說?」

    玄悲深深地看了孟奇一眼,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弟子教徒無方。無話可說,還請師叔允許弟子親手廢除真定武功,送他到附近城池避開。」

    孟奇低下頭顱,心中悵然,讓師父失望了……

    真慧一直頗為懺悔地跪在旁邊,對於自身受到的處罰毫無怨言,可此時,看著師父走到師兄面前,右掌輕輕按於他的丹田,金色淨光綻放。他終於動容,臉色淒然惶恐,哭喊道:「師兄!」

    他終究還只是一個孩子。

    丹田並不疼痛,彷彿浸入了溫水,與安國邪動手時的感受完全兩樣,但孟奇能清晰地感到一身功力在急速消失。

    聽到真慧的哭喊,他轉過頭,擠出一抹笑容,柔聲道:「小師弟。不要難過,好好學武,日後再見時,可不要被師兄甩得太遠。呵呵,那時說不得你都是一代高僧了。」

    真慧並非傻子,知道已經無可返回,雙眼飽含淚水:「師兄。你也要好好的!」

    「我會成為一代大俠的。」孟奇努力用自己的笑容緩解突如其來的悲傷。

    然後,孟奇在玄悲教導下,發了元神誓言:今日起。不將少林武功外傳——若不發元神誓言,那就是直接關到舍利塔底層,幾十年不見天日。

    玄悲拉著孟奇起身,對空見道:「師叔祖,弟子送真定去武涼,避開哭老人一脈的追殺。」

    空見停止轉動念珠,嘆了口氣:「真定,佛法非惡人之法,亦非善人之法,只要你日後能明悟自身,放下殺心,依然能立地成佛,少林之門為你敞開。」

    作惡多端之人都能大徹大悟後出家為僧,少林自然不會拒絕棄徒的向佛之心,當然,作為武道通神的門派,有的是辦法檢驗懺悔的真假。

    孟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任由玄悲拉著,步步生蓮,消失在窗邊。

    真慧緊緊咬著嘴唇,眼巴巴地看著外面的天空,似乎還在期待師兄突然回來。

    …………

    武涼城,南北水陸交匯之地。

    朵朵金蓮消失,孟奇發現自身處在了碼頭,周圍縴夫苦力揮汗如雨,不少旅人乘船南下。

    玄悲靜靜立於孟奇身前,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去神都吧,蘇家再怎麼著也得容下你。」

    「蘇家?」孟奇略微愕然地問道,莫非自己這具身體的俗家姓名為蘇?

    玄悲沒有多說,因為入寺時,孟奇的年紀也有十來歲了,哪會記不得自家爵位,他再次深深地看了孟奇一眼,語重心長地道:「今日一別,為師再無法照拂你,你好自為之吧。」

    「是,師父。」孟奇強忍住湧起的悲傷,第一次那麼誠懇地行弟子之禮。

    玄悲輕吸口氣,想要再說點什麼,可終於未曾出口,長嘆一聲,扭頭離開。

    他腳下生出一朵朵金蓮,托著他消失於半空,來往行人縴夫皆視若不見。

    望著師父消失的方向,孟奇靜靜呆了一會兒,然後吐了口氣,轉身走向客船。

    沒有了武功的感覺,他曾經經歷過,倒是不算特別難以忍受,畢竟金鐘罩修煉帶來的**增強,開眼竅耳竅後視力聽力的增強,都是依託於肉身,縱使武功被廢,也頂多有所削弱,不會消失。

    而學過的招式和貫通的刀法等,亦不會因為丹田被毀而忘記,僅僅是一些變化難以完成。

    所以,哪怕遇到窺探錢財的江湖宵小,有四把利器在身的孟奇也不會懼怕。

    至於神都蘇家,孟奇並不打算回,自己對它沒有任何記憶任何感情,何必跑去招惹一身麻煩?只需要日後打聽清楚相關事宜,免受牽連。

    不過自己用的是「本名」,又是半途被逐,恰逢長身體變容貌的「發育期」,過個一年半載,連少林僧人都認不得自己了,何況莫名其妙的蘇家?

    他已經打定主意,乘船往東南而去,先過洗劍閣,看芷微下山遊歷否,若是沒有,就暫時托庇於她,等待恢復武功,要是她已經外出雲遊。就繼續南下,到真武派找張師兄——浣花劍派位於桓州,山多水惡,瘴氣處處,穿行艱難,而自己現在又沒有了武功。

    不多時,身懷重金的孟奇找到了一條前往華洲的樓船——洗劍閣和真武派分別位於華洲北方和南面。

    他換了一身書生打扮,頭戴綸巾,身著儒袍,腰懸冰闕長劍。而紅日鎮邪刀、嗜血劍和斬馬刀用布包好,連包裹一起背在身後,行走於路上時,引來不少欣賞的目光,好一位翩翩佳公子。

    正常情況下,孟奇自然會得意滿足地享受這些目光,可現在,他不敢有絲毫耽擱和分心,誰知道哭老人一脈在這裡有沒有奸細。必須盡快趕到洗劍閣附近。

    樓船開動,孟奇立於甲板之上,憑欄眺望,水波滾滾。不見盡處,讓人心曠神怡。

    而他回憶著少林種種,想到了師父和小師弟,想到太過嫉惡如仇的無淨。想到哭老人、則羅居,一時百感交集,有悲傷。有悵然,有失落,也有怨恨,有憤怒,恨不得將那群宵小盡數斬於刀下。

    「日後我成就外景時,必將重踏西域,真正地蕩平邪嶺!」孟奇握拳低語道。

    江風勁吹,孟奇衣衫獵獵作響,還未發育完全的身體顯得有些單薄,加上真情外露,更顯憂鬱,讓別人不好上前搭話。

    半日後,樓船抵達了下一處碼頭,停船等貨,孟奇等人紛紛上岸,在邊上茶鋪隨意吃些食物。

    孟奇端著茶杯,沒有浪費時間的回憶自身所學,不管是刀法劍法都盡數在心裡流淌。

    噠噠噠,突然,他聽到了策馬急奔的聲音,抬頭看去,只見四匹駿馬拖著煙塵,迅速接近。

    馬背之上四人皆形容彪悍,手提馬刀。

    「馬匪?」孟奇心中一驚,又怒又恨,抽出冰闕劍,快速起身,就要奔向碼頭通往城池的道路。

    他們竟然追來了?

    孟奇現在的速度哪裡比得上馬匹,很快被四名馬匪趕上,圍在了茶鋪附近。

    由於桌椅太多,馬匪們下了馬,從四個方向提刀靠近。

    不遠處的林子外,尤還多坐於馬背之上,遠遠看著手下行事,微笑對旁邊的大漢道:「多謝鄔幫主通知,日後我們的貨物就交給你了。」

    若論其他事情,他自覺遠遠不如少林高僧,可要說害人,那自己就強過他們太多!

    從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玄悲等人,所以很早發動了積累的人脈,讓西州一些幫派注意孟奇的行蹤,用白頭鳥通知。

    果不其然,一個水幫在碼頭發現了孟奇,於是他和幾名手下各自累死了兩匹馬,終於追趕了上來。

    鄔幫主呵呵笑道:「尤還大當家太客氣了,一個武功被廢的小禿驢還值得你親自動手?」

    「若非小禿驢自己犯了錯,我還真拿他沒有辦法,可現在,嘿,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手段。」尤還多冷笑一聲,「今日我便要殺他祭刀!」

    他沒有自己貿然動手,擔心孟奇武功並未被廢,可以召喚天雷,所以先讓手下上前。

    四名馬匪將茶鋪堵住,其中一人高喝道:「千里尋仇,無關人等自行退出!」

    在中原,馬匪們不敢做得太過火。

    另外一人獰笑道:「小禿驢,以為有少林庇佑,就敢殺上邪嶺,現在傻了吧?這種戒律森嚴的門派最好搞了!」

    「小禿驢,你長得眉清目秀,老子最好這一口了,若跪下求饒,老子說不定就心軟了。」一名禿頭馬匪桀桀怪笑,似乎孟奇已經是死物。

    看著周圍客人嚇得東奔西跑,四名馬匪也衝了過來,孟奇怒極反笑,下意識運轉起內力,可卻沒有感覺到絲毫動靜,頓時發現自身的無力。

    但就是這樣的狀況下,沒有了內力的他對四名馬匪的招數反而感受更深,看得更明確更透徹。

    時間彷彿變得緩慢,周圍的一切似乎消失,積攢的經驗、看過的秘笈、曾經的故事在他腦海裡一一閃過,忽然有所明悟!

    「去死吧!」四名馬匪衝到了孟奇面前,高聲喝道。

    孟奇臉色沉靜,長劍點出,後發先至,鬼魅般在四名馬匪眼前一劃,將他們的眼睛當做暗器!

    啊!

    四名馬匪的慘叫幾乎同時響起,他們扔掉了馬刀,捂著雙眼痛苦翻滾,一絲絲血液從指縫裡流出。

    孟奇昂然看著他們,看著遠處的尤還多,長劍一指,朗聲道:

    「縱使虎落平陽,又豈是爾等野狗能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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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4 00:54:21
第六十五章 人榜

    看著四名手下倒地,尤還多臉色微變,皺眉讚道:「好劍法!」

    這一招盡得劍法三昧,不僅返璞歸真,而且似乎能料敵機先,看起來普通簡單,卻帶著難以言說的精妙,乃他生平遇過的劍法裡最出類拔萃的幾門之一。

    難怪身無真氣,卻能一招刺瞎自己手下四名好手的眼睛,讓他們表現得像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

    不過,再精妙的劍法若沒有內功支撐,終究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自己只要無視變化,直來直往,純以狂沙神功和深厚內力壓迫,不給他任何近身的機會,遠遠就用劈空掌或掌風格斃,他的劍法又有什麼用處?

    「哼,終究試出你武功被廢,看你拿什麼召喚天雷?」尤還多達成目的,雙腳一蹬,從馬背飛下,腳尖連點,快若狂風,奔向孟奇。

    孟奇沒有試圖逃跑,不算遠的距離內,尤還多衝刺能力遠勝駿馬,貿然逃跑,只是把背部賣給他。

    他內心有點忐忑,自己的「獨孤九劍」歷經這麼多次磨練總算入門,但也只是初步領悟了前面幾式,破掌式和破氣式並未有得,以無內力之身面對內功高強、擅長雙掌的尤還多,實在沒什麼把握。

    不過,這種生死關頭,有沒有把握都得拼!並不是自己求饒,尤還多就會放過自己的。

    「哈哈,小禿驢,今日看你怎麼反敗為勝!」尤還多心情暢快,遠遠就嘲弄道,「或者看看是我狂沙神功厲害,還是你劍法稱雄?」

    他就吃定了孟奇沒有內力,打算以拙破巧,以內功雄厚不變應萬變!

    一想到連殺了安國邪、元孟支,踏破邪嶺的小禿驢終於要被自己幹掉,他心中就一片火熱。事成之後,老祖肯定不會吝嗇讚揚和獎勵,說不得有機會得傳冤魂十八拍其中一式。

    他平時愁眉苦臉、老實憨厚的農夫模樣僅僅只是外表,若沒有狠勁,怎麼震得住手下悍匪?而作為曾經人榜之上的高手,七十二匪的首領,屢次戰勝強敵,他哪會少得了張狂之意?

    看著尤還多越來越近,孟奇長劍橫胸,精神意志內斂。抱元守一,排除雜念,準備以獨孤九劍和神行百變拚命。

    這一次,他忘記了將來,忘記了危險,忘記了自身武功被廢,忘記了周圍一切,眼睛裡只有尤還多的步伐、動作,它們被一一分解。還原成最基本的組成。

    如此忘我的狀態裡,孟奇突然感覺體內有什麼事物「哢嚓」一聲碎掉了,一股暖氣從丹田升起,迅速遊遍全身。

    金鐘罩從第一關開始。節節攀升,很快就第五關圓滿,短短瞬間,孟奇內功盡復!

    面對這出乎意料的狀況。孟奇又驚又愕,馬上明白了什麼,眼睛裡似有迷霧升騰。口中喃喃自語:

    「師父……」

    …………

    玉門關,玄悲走進空見的房間。

    「師叔祖,弟子已將真定送到武涼碼頭。」玄悲臉色沉鬱地行禮道。

    空見白眉微動,有些疑惑地道:「沒有將真定托庇於親近本寺的門派?」

    因為馬匪可能潛伏在側,雖然暫時沒有發現,但也得有所提防,故而將真定送到武涼後,肯定不能一走了之,必然得託付給親近或依附少林的門派,將他護送到中原腹地,遠離馬匪,如此才算功過兩清。

    之所以先前沒提,是因為送真定去的是一直維護他的玄悲,空見覺得他肯定會安排妥當。

    玄悲突然跪拜於地,聲音痛苦地道:「師叔祖,弟子有罪。」

    「玄悲,你犯下何罪?」空見微皺眉頭。

    玄悲抬起頭,神情憂鬱,臉部肌肉略顯扭曲:「弟子自入少林以來,雖一心向佛,卻始終難改江湖習氣,今日實在於心不忍,並未廢除真定武功,僅僅是略作封禁,只要他精氣神意一集中,就會自然恢復,還請師叔祖責罰。」

    「你這麼做,肯定會被剝奪去舍利塔上層修煉的機會。」空見並未動怒,嘆了口氣道,「你又是何苦呢?屢次三番維護真定,已是超過了正常師徒的感情,究竟是何原因?」

    玄悲輕吸口氣,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弟子雖然全家被殺,但有一小妹,早年任性,自願做妾,嫁給了神都蘇家,被家父斷絕了關係,逃過了此劫,我查過了,她亡於三年前,真定便是她的兒子。」

    「而且,而且……」玄悲的神色忽然變得恍惚,似回憶似暢想,眼睛露出慈愛的光芒,「若是我那雙孩兒不死,如今也該是他們這般年紀,這般相貌了。」

    空見長嘆一聲:「你也是癡兒。」

    …………

    武功一復,孟奇再無半點忐忑,以自己現在的實力,以身處中原的狀況,打不過尤還多,還跑不掉?

    而且,這貨還以為自己真的被師父廢掉了!

    他收斂住內心情緒的波動,右手一伸,握住刀柄,嘩啦一下將布條撕開,抽出了一口暗紅色的戒刀,刀身四周白氣蒸騰,顯得頗為滾燙。

    尤還多對孟奇抽刀之舉毫不意外,之前所有的戰例都說明小禿驢刀法勝過劍法,起碼掌握了一式外景刀招,比剛才只是接近法理的劍法勝過何止一籌,不過,若沒有內功,拿什麼去發動刀意?縱使極盡變化,也僅僅是開竅水準,還比不過之前施展的劍法!

    他沒有笑孟奇面對絕境暈了頭,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因為孟奇剛才是左手使劍,與右手刀並不矛盾,所以,他認為孟奇這是拚命的徵兆。

    但是,沒有內功,拚命又有什麼用?

    他沒有進入戒刀和長劍的攻擊範圍,擦著邊緣,一掌拍出,灼風熏人,彷彿要蒸乾孟奇的血液,不給他施展精妙招式反撲的機會。

    看著尤還多一掌拍出,孟奇金鐘罩運轉。硬抗掌風,內斂的精氣神意一下爆發,紅日鎮邪刀斬出!

    一抹不耀眼不黯淡的刀光在尤還多瞳孔裡亮起,讓他想到了虛弱無力的反抗。

    一掌下去,小禿驢斃命,老祖賞識,傳授絕學,之後踏入外景,冤魂十八拍大成,搏殺則羅居和延師車。暗殺老祖,娶延師車之女,繼承哈勒,四處征伐,統一瀚海和葬神沙漠附近的地盤,走上人生的巔峰。

    這一切是如此真實,因為它直接從心底升起,尤還多如癡如醉,沉浸其中。

    突然。他喉嚨一痛,呼吸一滯,回過神來,看見那口暗紅色的戒刀劈在了自己脖子之上。

    外景刀招?

    他不是武功被廢了嗎?拿什麼催發的刀意?

    尤還多又驚又怒。卻不敢有絲毫耽擱,脖子骨頭啪啪作響,軟成長蛇,順著戒刀砍的方向就往旁邊偏去。與此同時,他右手急抓,握住刀刃。哪怕鮮血直流,白骨露出,也不敢有絲毫顫抖。

    他的實力猶在安國邪之上!

    這個時候,他終於看到孟奇皮膚暗金流轉,帶著莊嚴清淨的意味。

    幹!他武功沒有被廢!

    糟糕,中禿驢的奸計了!

    作為謹慎多智之人,他此時第一個想法就是中計,繼而想到召喚天雷。

    孟奇一招得手,毫不留情,窺出尤還多破綻,左手長劍揚起,既是獨孤九劍,又是閻羅帖!

    ——獨孤九劍本身沒有具體招式,攻擊之時,只要遵循路徑,不耽誤時機,暗藏什麼變化都可以。

    純粹凝練的劍光亮起,宛如從死氣中脫出,後發先至,直直刺向尤還多斜往旁邊的眉心!

    而孟奇的眉心發脹,精神成刺,狠狠擊出。

    尤還多握住紅日鎮邪刀之後,多年戰鬥的直覺讓他一下感受到死亡的危險,沒有任何猶豫,周身骨骼軟化,啪啪之聲中,整個人變成了一攤「爛泥」,雖然頭腦突地發暈,卻恰好讓孟奇的劍光從耳側刺過,削下了半隻耳朵!

    尤還多強忍住劇痛,手足並用,一下「滑」出了孟奇的刀劍範圍,接著骨骼撐起,掉頭變逃!

    他害怕這是少林禿驢的陷阱,也害怕孟奇召喚天雷,更被接連的進攻驚嚇到了,所以不敢拚命,只想逃走。

    狂沙神功運轉,他跑得是快若勁風,孟奇則發動風神腿,緊緊追在後面,自己還有一兩次閻羅帖之能,還能爆發阿難破戒刀法,不趁尤還多草木皆兵的機會,將他斬殺,實在難消心頭之恨!

    尤還多狂奔到河邊,就要跳進水中,遠遁而去,突然,一道明淨洗練的劍光從一艘客船上襲來,和孟奇之前施展的一模一樣,卻更加死氣森嚴,更加可怕,更加的有進無退!

    劍光消散,他繼續狂奔,可幾步之後,突地往前栽倒,鮮血染紅一片。

    鵝黃衣裙的明豔少女輕撫長劍,笑吟吟看著追來的孟奇:「狂沙神功不過如此。」

    孟奇又驚又喜:「芷微,你怎麼來了?」

    「我下山遊歷之後,想著你若沒能成功,估摸就被安國邪抓去哈勒了,所以,一路北上西行,打算去會一會他,想不到在這裡便遇到了你。」江芷微看了一眼尤還多,「出了什麼事?」

    孟奇大概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末了轉過身,正正對著玉門關,發自內心地跪拜叩頭,語含悲聲:「師父,徒兒不孝,只願日後能報答您!」

    江芷微靜靜看著他做完這一切,輕嘆一聲,寬慰道:「此事沒有對錯,僅僅是你與佛門理念不合,誰也怪不得誰,若是在我洗劍閣,這種事情也就是抄抄經文,洗練心靈。」

    「玄悲大師不是會隱瞞之人,你與我一起,頗為顯眼,恐怕會被執法僧察覺,還是去張師兄或齊師兄他們那裡,安心過個一年半載,長高了身體,長開了眉眼,再出來闖蕩江湖。」

    孟奇輕輕點頭,認同江芷微的意見,然後他拿出黑色毛皮,請江芷微鑑定,可惜沒有收穫,接著,兩人搜索尤還多的屍體,只找到一袋寶石和碎銀子,什麼也沒有。

    由於身家已經不菲,孟奇不太在意這些財物,直接丟給了江芷微。

    「好吧,我正好多點盤纏。」江芷微也不推辭,大方接受,但怕少林僧人追來,不敢耽擱孟奇時間,輕笑道別,「剛才遠看,你劍法大進,下次得比試一番。」

    孟奇包裹解脫,除了暗暗下定決心報答師父外,主世界再無別的事情憂心,於是哈哈大笑,轉身而行,哼唱起來:「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江芷微看著他的背影,忍俊不住:「哪裡來的鄉曲俚詞……」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遠遠的,孟奇身影消失,歌聲依稀。

    江芷微轉過頭,嘟囔了一句:「仔細聽聽,還是蠻有意境的……」

    …………

    神都,六扇門總部。

    外面廣場寬闊,有著一塊塊照壁,上面貼滿了黃色紙張。

    不少閒著無事的市井百姓聚了過來,看今日是否有天地人榜的變化。

    不多時,六扇門捕快出來,走到了人榜照壁之前,刷刷幾下將前面的全部撕掉,重新粘貼。

    「變化這麼大?」不少百姓愕然道,莫非有誰突然崛起,一下讓後面的排名全部變化?

    前面九位的排名未變,只是多了一些新增的戰績,到了第十位,有人愕然道:「洗劍閣江芷微,『絕劍仙子』,『美閻羅』,搏殺『照日邪劍』康大海……一劍斬殺『立地閻羅』尤還多,人榜排名第十位……」

    「她升上去很正常,據說洗劍閣不少外出遊歷的七竅、八竅弟子都言回山之後比不過江芷微江師妹,如今她正式下山行走江湖,排名自然急升。」另外有人解釋道。

    「言之有理。」對江芷微排名的提高,沒人有異議。

    一張張黃紙貼上,基本都是熟人,大家沒有多話,直到第三十三位,才有人驚呼道:「真定是誰?」

    眾人凝目看去,只見黃色紙張上寫道:

    「姓名:自稱小孟,曾用法號真定。」

    「武功:開四竅,金鐘罩第五關或第六關,左劍右刀,劍法精妙,刀法得了阿難破戒刀第一式之真意,有召喚天雷的手段。」

    「戰績:搏殺『白頭禿鷲』安國邪,引天雷一道斬殺『青玉手』元孟支,踏破邪嶺,正面擊退『立地閻羅』尤還多。」

    「排名:三十三位。」

    「綽號:雷刀狂僧,莽金剛。」

    「身份:少林棄徒。」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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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16 02:22:42
第三卷 滿堂花醉三千客

第一章 仗劍江湖閒散意

    裊裊升起的熱氣,鮮香滾燙的湯水,細如髮絲的麵條,漂浮著的幾片綠色,帶來視覺嗅覺與味覺的全方位享受。

    孟奇毫無形象地蹲在麵攤前,捧著一碗湯麵,吃得熱火朝天,不斷地發出哧溜哧溜的聲音。

    咕嚕咕嚕,他喝完麵湯,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轉頭對麵攤主人道:「再來一碗!」

    果然,江湖傳言非虛,秦山城最好的美食便是龍鬚麵,而最美味的龍鬚麵當屬秦山六扇門外的謝老頭麵攤,今日一試,真真名不虛傳,鮮、香、勁、彈、細,無一不足!

    「好咧!」謝老頭熱情地回答,麻利地調著湯底,順口問道,「小哥,可是來等最新的天地人榜名單?你看起來不像啊?」

    春末夏初,剛麻麻亮的清晨依然有點冷,孟奇習慣性地呵了口氣,籠著雙手笑道:「怎麼不像了?」

    他半點也不介意對方只是巷口買麵的老頭,隨和自然地反問著,不像佔滿了麵攤位置的那些江湖豪客,只顧吹自己的牛,瞧不起謝老頭。

    在六扇門外做生意,來往大多數肯定是江湖之人,謝老頭難得遇到孟奇這麼斯文有禮的少年,笑呵呵地道:「小哥你腰懸長劍,背上包裹極大,似乎藏有別的兵器,正常而言,肯定是行走江湖的年輕俠士,可他們都自重身份,若沒有位置,寧願等著,也不會直接蹲下來吃,只有地痞流氓、碼頭苦力才不會介意。」

    「不過,看小哥你長得這麼俊俏,怕是哪家哪府出來的公子吧?」

    孟奇哈哈一笑:「猜對了,我就是地痞流氓。」

    反正這裡沒人認識自己,要形象有什麼用?比得過如此好吃的龍鬚麵嗎?

    當然,若是有人認出自己,那風度飄飄的少俠形象還是要保持的。

    他俊秀文氣。腰懸冰闕劍,著青衫,戴紗帽,假髮柔順,若非蹲在麵攤前吃得稀裡嘩啦,肯定會被當做世家公子哥。

    自與江芷微告別後,孟奇乘船南下,穿西州,過隴州,抵達了這隴州南部、桓州東北、華洲西南交界的秦山城。打算先順流往東,去華洲南部、寧州北面的真武派轉轉,蹭張遠山幾天吃喝,交流感情,然後轉道而回,入桓州,到周郡,尋被派到了周郡附近小城做主事的齊正言——張遠山樹大招風,又有家族壓在上面。哪有和沒什麼管束的齊正言吃香喝辣自在?

    這一帶乃桓州地貌的延續,山勢險峻,水流湍急,資源藏於深山。行商很是艱難,因此民風彪悍,武風卻不盛,而秦山與附近周山、齊水等並稱「三山四水」。

    謝老頭聽見孟奇的回答。笑著搖了搖頭,顯然沒有當真,挑起龍鬚面。裝入碗中,末了還給孟奇加了一顆滷蛋。

    「謝啦。」孟奇也不客氣,接過龍鬚麵,重新蹲在麵攤前,狼吞虎嚥起來,眼角餘光看著「六扇門」的大門。

    因為武道昌盛,大晉和北周的捕快職能早早便從衙門分化出來,成為與衙門並立的六扇門,辦公做事的地方往往是城中一南一北。

    而孟奇是聽說神都六扇門總部新排的天地人榜今日將在秦山城張貼,才早早來等待,看自家有否排上,綽號如何。

    因為大晉皇室、世家與門派勢力相差彷彿,對各州各郡的掌控能力很強,有完善的聯繫網絡,包括飛禽和快馬,而不少外景高手的武功特殊,內天地與外天地交匯後於遠程交流、傳影記形上有擅長,加上道路不同的奇人異士,所以六扇門總部號稱「天地人榜消息,三日之內,郡城必達,七日之內,縣城必有。」

    哧溜哧溜,孟奇蹲在地上,邊吃邊看著對面大門,像是街頭巷尾無所事事的懶漢。

    「小哥,天地人榜還沒出來?」噠噠噠,兩匹棕黃色的馬停在了孟奇面前,其中一位馬主人是聲音幼嫩的少女,嬌小玲瓏,容顏討喜。

    另外一匹馬上坐著的是背負長劍的年輕男子,他頭髮紮起,繫著英雄巾,一身黑色勁裝穿得一絲不苟,眉毛如劍,臉龐棱角分明。

    他們兩人問話的態度完全是將孟奇當做了看熱鬧的江湖閒人。

    孟奇咕嚕喝了口湯,看著兩人,搖了搖頭:「反正我沒看到出來。」

    話音剛落,就見六扇門左側兩扇打開,戴黑帽、穿紅服、腰跨長刀的捕快拿著黃色紙張走了出來。

    轟的一下,麵攤上的江湖好漢們沸騰了,給銀子的給銀子,衝過去的衝過去,似乎想早點知道天地人榜,早點回去多份談資。

    「跑這麼快有什麼用?真正能上榜的誰會親自來看?」繫著英雄巾的年輕男子鄙夷地看著這些普通江湖人士。

    嬌小少女笑呵呵地道:「大家都好奇嘛,我也很好奇這次會有什麼變動,或許有哪位宗師或少俠強勢崛起呢?」

    「嗯,那我們也過去。」年輕男子和顏悅色地對少女說道。

    兩人跳下馬,將它們繫於馬樁,微用輕功,越過了大部分人,搶在了前面。

    「小哥,你跑得挺快嘛。」少女這才發現孟奇端著湯麵,邊吃邊走,居然排在前列。

    哧溜哧溜,孟奇停下筷子,似笑非笑地道:「江湖人送外號,飛毛腿。」

    飛毛腿……少女皺起眉頭,這外號好奇怪。

    年輕男子哼了一聲:「街頭閒人能有什麼外號?」

    孟奇也不解釋,笑呵呵地走到照壁前,仔細地看了起來,天榜常年沒有變化,而地榜,師父排進了前六十。

    看完地榜,他轉到了人榜照壁前,嬌小玲瓏的少女、頭戴英雄巾的年輕男子以及之前大部分江湖好漢都聚集在這裡,對他們來說,天榜的神仙,地榜的高人,都距離自己太遠太遠,稍微看一看,瞭解一下就行了。重點還是人榜,這是他們不少人奮鬥的目標!

    「『無形劍』何九,『算盡蒼生』王思遠,『狼王』鐵升,『大羅妖女』顧小桑,『刀氣長河』嚴沖,『佛心掌』玄真,『歡喜頭陀』行一,『無妄地仙』曹娥,『震驚百里』蔣橫川。『絕劍仙子』江芷微,哇,洗劍閣江芷微才下山沒多久就排進前十了!」隨著有人念出外號加名字,一聲聲驚嘆在照壁前響起。

    雖然江芷微之名早就隨著下山遊歷的洗劍閣弟子,隨著當初觀看新秀比鬥的各派長輩傳揚江湖,早早登上人榜,但誰都沒想到,才下山一個多月,她就直接進入前十。端得駭人!

    再一看戰績,所有人都無話可說,「照日邪劍」乃成名多年的左道高手,雖然始終邁不過半步外景的檻。可也九竅齊開,經驗豐富,居然被江芷微正面戰鬥,一對一搏殺。她的實力可見一斑,而之後的戰績更加證明瞭這一點。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僅開六竅之人就進入前十的。」嬌小少女雙目放光地驚嘆道。

    年輕男子笑道:「『天外神劍』蘇無名蘇前輩六竅的時候好像也進了前十,真是師徒相傳。」

    人榜有兩個慣例。年滿三十五或踏入半步外景,自動下榜,所以前九都是九竅的高手,江芷微的六竅實在醒目——打破生死玄關,踏上天地之橋,乃開竅往外景突破最艱難的一步,相對而言,只要基礎無錯,內外天地交匯會簡單不少,因此半步外景不入人榜。

    當然,所有人毫無疑問地相信,人榜前十的年輕才俊都有搏殺半步外景的實力。

    「江女俠一定是專心於劍的冷酷劍客,就像蘇無名蘇前輩一樣。」嬌小玲瓏的少女彷彿親眼見過江芷微般說道。

    「額……」孟奇很想代江芷微對她說一句,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一點也不冷酷。

    「怎麼?你不相信?」少女耳朵很靈,不太樂意地問道。

    年輕男子也幫忙說道:「只有專心於劍的劍客,才可能在六竅就擁有如此可怕的劍法,雖然都說江女俠是絕色之姿,但冷美人也是美人。」

    「好吧。」孟奇無可無不可。

    少女爭論贏了,很是得意,指著人榜嘆道:「可惜啊,前十只有三位出自大宗門、大世家之外,實在讓人沮喪,所以我最佩服嚴少俠和蔣少俠。」

    「刀氣長河」嚴沖和「震驚百里」蔣橫川一個出自小門派,一個乃江湖散修,能進入前十,確實不易,還有一個不是大宗門或大世家出身的是「狼王」鐵升,他乃北面草原的年輕高手。

    「是啊,他們兩人乃我等之楷模。」周圍不少江湖好漢紛紛點頭,末了有人道,「少林結束玄字輩,開始真字輩,已有七八年了,為何真字輩還無人上榜?」

    少林規矩,所有弟子先得入武僧院觀心性,之後才能成為嫡傳,故而有統一的輩分,不能踰越,比如尚未開始真字輩時,玄字輩年長的高僧若看中了哪位弟子,就只能代師收徒。

    當初玄悲就是這樣,無字輩早就結束,玄字輩都快末尾了,因此被方丈代徒收徒,保持輩分。

    「七八年不算久,真字輩最年長的也才二十歲左右,少林神功又都以基礎紮實,前景光明,進展緩慢著稱,咦,有位真字輩的少林棄徒,居然排到了第三十三位!」有人驚訝出聲。

    還在仔細看著前面介紹的孟奇,聞言趕緊望了過去,這一看,他整張臉都黑了,嘴裡喃喃自語:「雷刀狂僧,莽金剛,雷刀狂僧,莽金剛……」

    「能殺掉兩位九竅高手,正面擊退一位,真定這個少林棄徒真可怕!」戴英雄巾的年輕男子驚嘆道,「而且他還能召喚天雷!這種天資出色的弟子,怎麼會成為棄徒?」

    「不知道,不過從外號看,這個真定和尚肯定皮膚黝黑,肌肉鼓起,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嬌小玲瓏的少女一副肯定的模樣。

    八尺你x啊!孟奇內心爆著粗口,很想改變行程,去神都六扇門總部,找那擬榜單之人談心。

    「小哥,發什麼呆?」少女一口氣看完所有人榜才俊的介紹,異常滿足地招呼了一聲,「今日增賢門門主五十大壽,辦流水席招待江湖同道,不如去湊個熱鬧?聽說有望進入人榜的『飛雲劍』黃允將親自代表『秦山劍派』上門挑戰,履行三年之約,爭奪天外奇石的暫管之權。」

    剛才她「辯」贏了孟奇,也算萍水相逢,有了點交情,當然,前提是孟奇賣相很好。

    有望進入人榜,挑戰,天外奇石,流水席……這些名詞鑽入了孟奇耳朵,讓他心中一動,微笑道:「在下正有此意。」

    他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而且多看比試,多見識各種武功招數,有助於自己的獨孤九劍進步。

    還有,那兩個外號實在太傷人,只有美食才能撫平我內心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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