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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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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7-1 10:28:41
第三百一十三章 老烏恩

    天外飛仙與朝天一劍對碰之時,孟奇與劍皇精神氣機糾纏,互相激發,攀升至了一個他從未抵達過的境界。

    這一刻,他感覺自身與天地再無內外之別,精神與自然交融,似乎成為了它的一個部分,於是,天地所感便是自身所感,峰頂附近之人每根毛髮的動靜都似乎在內心清晰浮現。

    四周是澎湃而無形的元氣大海,身體浸潤其中,全部毛孔張開,飢渴又順暢地吐納著它們,彷彿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這是前所未有的舒暢,這是天人合一。

    借助劍皇的氣機牽引,借助這雙方無力再改變的一劍,孟奇短暫地踏入了這個境界!

    過去經歷的種種事情,當前的細微狀態,未來的恢弘道路,一一在孟奇心裡流過,他與劍皇對視,既欣喜,又悵然。

    雙方的精氣神意以最巔峰的姿態凝聚於一點,產生了奇妙變化,坍縮成了幽暗深邃的黑點。

    黑點拉伸,出現裂縫,白光迸發,淹沒視界。

    在被白芒吞沒之前,孟奇看到劍皇肉身崩散,看到他捏死了自己的外魔,看到他元神透明,返老還童,隱約有點面熟。

    燦爛的白色消退,昏暗亦然,孟奇耳中聽到了悅耳的鳥鳴,即使初冬,亦有不畏嚴寒的飛禽。

    薄雪掩蓋下的草根,蟄伏的生機,雜亂的石塊,遠處的行人,全都在孟奇心中清晰浮現。

    但這種與天地沒有你我之別的奇異感覺緩緩褪去,孟奇又恢復了先前的狀態,隱約能感應到天地之力,把握到自然循環的規律,但朦朦朧朧,有著暫時沒法踰越的隔膜。

    不過孟奇卻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有了這短暫的踏入體驗。在初步構建出自己道路的情況下,下次任務前,自己必然能夠天人合一,如今需要的是借助獵殺狼王錘煉武道意志,打磨心靈,看本身是否與初步構建的道路鍥和,若不然,還得重新再來,玄關無悔,急切不得。

    到時候。如果鍥和,又踏入了天人合一境界,自己將比何九、王思遠等人少兩三年的思考時間,只需要鞏固調整。

    拍了拍青衫,孟奇緩緩起身,打量四周,由於當時過得渾渾噩噩,全身心都在感悟和思考之中,他不知道被外魔拉入輪迴的具體時日。自然也就沒辦法判斷兩邊的時光流速對比。

    「這外魔到底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將我拉入,又莫名其妙被殺……」孟奇相信自己絕對是渡過外魔反噬之人中最稀里糊塗的一個,只能用莫名其妙來形容。「劍皇年輕時有點眼熟啊,不過容貌有兩三分相似的比比皆是……」

    孟奇回想了一陣,毫無收穫,辨別了位置。沒往草原,反向而行。

    …………

    十一月初,白色壓滿了草原。百年難遇的大雪

    這是牧民們最痛恨的事物之一,白災!

    積雪很厚,有的地方不深但結出了冰層,牛羊牲畜無法扒開表層,吃到下方的牧草,成批成批地凍死餓死,於是一個個部落趕著自家的牲畜往大的部落匯聚,哪怕交出一半以上的財物也心甘情願,因為在那裡有長生教的薩滿,有強大的草原武者,他們能融化積雪,消解白災。

    諸多部落之人經過遷徙,抵達了葛根高樂,一條清澈的河水繞著諸多的帳篷蜿蜒遠去,神蹟般的沒有冰凍。

    此地靠近邊境,是來往商貿匯聚之所,裡面充斥著各種口音之人,來自南方的貨物總是讓人眼饞,但能夠買得起的只有部族內的貴族頭領。

    聽著牛羊嘶叫的喧鬧,聞著各種奇怪味道的混雜,老烏恩緊了緊陳舊的皮裘,看向帳篷內喝得醉生醉死的武者和牧民,心滿意足地數著銀子、銅幣和牛羊之皮,今天又是豐收的一日。

    自白災來臨,葛根高樂來了一個又一個的部族,超越了過往任何時候,而草原之民聚在一起,最愛的便是賽馬、摔角、射箭、比武,以及喝酒!

    這讓老烏恩的「酒館」生意愈發興隆。

    「老傢伙,聽說你以前是能深入草原,捕殺狼怪的好獵人?」有醉漢半裸著胸,高聲問道。

    烏恩陪著笑,臉上的皺紋彷彿綻開的花朵:「哪裡,哪裡,我自己都不知道有這回事。」

    「我就說你這幅乾癟瘦弱的樣子哪裡像好獵人?」那醉漢心滿意足坐下,「長生天在上,我從不會看錯人!」

    烏恩沒有說話,望著手中的牛羊之皮,目光略顯深邃,彷彿在回憶什麼。

    這幫蠻貨,大汗都頒佈命令要推廣新鑄的銅幣和銀餅了,還是拿著牛羊皮就來了……烏恩嘆了口氣,罵起這群小部落之人,草原廣袤,部落分散,要聚齊起來搶劫南邊容易,要普及某些事情是非常之難。

    忽然,帳篷的氈幕被掀開,一股寒風吹入,讓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外面進來了一個身著草原冬日服飾的男子,披髮左衽,留著兩撇漂亮的小鬍子,眼睛宛若黑色寶石。

    他年紀不大,腰間挎著長刀,與流浪的刀客似乎沒有區別,徑直走到了老烏恩面前。

    「先交錢後拿酒。」老烏恩眼也沒抬,交代著規矩。

    「一兩黃金一兩酒。」這名男子用比較古怪的口音道,似乎不太習慣草原語。

    老烏恩數著牛羊皮的動作一下凝固,緩緩抬起頭道:「這酒只借不賣。」

    他說的很慢,彷彿怕對方聽不懂草原語。

    「借我九壇。」來客毫不猶豫。

    烏恩喚過跟著自己的啞巴小子,讓他看著帳篷,轉過身,領著來人走向後方的小帳篷。

    「印呢?」入了帳篷,烏恩忽然說起一口流利的中原話,也就是大晉和北周的官話。

    來客掌中多了一枚青色官印,綻放出濛濛光輝,現出兩字:「捕風」。

    「青綬捕頭。年紀輕輕就是青綬捕頭,老頭子辛苦半輩子也才青綬……」烏恩打量著對方,明白他的實力絕對非比尋常,否則不會這麼年輕便是青綬捕頭。

    來人正是孟奇,他從草原邊境離開後,根據之前的準備,與大晉六扇門在北周的某個密探聯絡上,試圖通過六扇門的草原情報網幫助自己尋找狼王。

    得到介紹後,他啟程前來了葛根高勒。

    老烏恩年輕時乃草原有名的武者,可得罪了某位部落貴族。差點就自身被殺,妻女為奴,幸好六扇門看中了他,動用了某位密探,讓這名貴族突然暴斃,而他的兒女為了爭奪財產,打得不可開交,這才讓烏恩帶著家人南下葛根高勒。

    從此,他痛恨不受約束的貴族。死心塌地為大晉效勞。

    孟奇摸了摸刻意蓄起來的兩撇鬍子,笑道:「總算能說大晉話了,這段時日都只能裝冷漠扮冷酷,免得說話過多暴露。」

    一個月的惡補培訓只能讓他勉強聽懂少部分草原話。會說的就更加有限了。

    「草原話一點都不難學,倒是官話,嘿,老頭子學了足足十年才流暢。」烏恩一副往事不堪回事的樣子。接著臉色一肅,「這位同袍,你找老頭子想知道什麼?」

    他沒有問捕風密探的目的。

    「我來殺狼王。」孟奇平平淡淡說道。彷彿在講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殺狼王?」可烏恩不這麼想!

    他的眼睛瞪大,看面前有兩撇小鬍子的男子就像看一頭怪物。

    狼王是什麼人?當今人榜第一!

    他在草原上獵殺過諸多好手,引起了公憤,但時至今日,依然沒人能奈何他,要知道曾經有部族的外景出動尋他!

    不提本身的實力,光是一擊不中,立刻遠遁的風格,都讓人頭痛無比。

    狼王是那麼好殺的嗎?

    孟奇露出燦爛笑容:「是的,還請青綬幫忙尋人,六扇門的海捕文書上,狼王可是赫然在列的。」

    狼王曾經獵殺過大晉好手,自然在海捕文書上。

    「要是狼王那麼容易被尋到,早死一百回了。」烏恩皺眉搖頭。

    孟奇輕輕點頭,完全贊同他的說法,在之前密探處,他拿到了一份比較詳細的狼王資料,裡面有他獵殺過的絕大部分人員名單,包含了被殺時日,當時實力,背景情況,以及出事地點,看完之後,只覺狼王完全是隨意殺人,忽然在東,忽然在西,被殺者實力有高有低,若沒有足夠的時間分析,實在找不到可能潛藏的規律。

    唯一能看出來的是,隨著狼王的實力增長,他對弱於自己許多的人不再有濃厚的殺戮,但零星點綴著少許,似隨手而為。

    若沒辦法追溯上狼王,那就只能冒險引他來襲,可狼王能活到現在,肯定對危險非常敏感,說不得他就聞出不對,耐心等待,等實力突破到完美半步後,再陡然來襲,將自己置於死地。

    「不知青綬可有狼王消息?」孟奇誠懇看著地頭蛇烏恩。

    烏恩斟酌了下道:「你知道的就是老頭子知道的,不過有的人或許知道更多。」

    「誰?」孟奇本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誰知竟然真的有線索?

    烏恩沉聲道:「狼王殺過的草原武者不少,大部分是天資不錯,實力非凡的年輕人,他們有的是部落貴族之子,有的是某位知名武者的弟子,他們死掉之後,他們的親朋好友哪會不想著報仇?」

    「其中仇恨比較刻骨的那些,秘密組建了『殺狼會』,以互相聯絡,交換消息,殺死狼王,他們遍佈整個草原,或許對狼王的行蹤有更多的瞭解。」

    「殺狼會……」孟奇第一次聽到這個組織。

    烏恩吐了口氣:「老頭子對『殺狼會』瞭解不多,只知道其中幾位成員,你若想加入,倒是可以介紹一二,但加入是否有危險,老頭子就不得而知了。」

    孟奇沉吟了下,拱手道:「還請青綬介紹。」

    他語氣堅定,沒有半點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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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薩滿

    統治著葛根高勒的部族是海拉蘇,他們的族長自稱有黃金家族的鮮血,與金帳大汗古爾多系出同源,故而有著「大日王」的封號。

    當代大日王的子孫繁多,阿古拉便是其中最微不起眼的一個,他的母親乃是女奴,在某次大日王醉酒後被拉入了王帳。

    他是兄弟姐妹當中出身最卑微也最不可能繼承和分割部族的一個,仗著這點,反倒與大部分人關係融洽,加上好歹有黃金家族的血脈,普通草原人自然會高看他一眼,於是地位不高不低,過得算是不錯。

    「阿古拉本身武道天賦一般,但生了個好兒子,喚做阿爾斯楞,很有希望讓他父憑子貴,於是他花費巨額家財,讓阿爾斯楞拜強橫武者為師,二十出頭便已打開七竅,內天地初成,連大日王都關切了一聲,誰知被狼王盯上,就在葛根高勒自家帳篷內被一爪捏破了喉嚨。」

    烏恩帶著孟奇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帳篷,並隨口給他介紹著情況,「因為本身地位不夠,以及阿爾斯楞引起了叔伯兄弟記恨的關係,海拉蘇部族的外景雖然嘴上說報仇,但實際上只是敷衍對待,這讓阿爾斯楞寒了心,偷偷入了殺狼會。」

    因為阿爾斯楞有些見不得光的南貨和皮毛生意要經過烏恩,被他偶然之下發現了此事。

    「狼王選擇的獵殺對象其實很講究啊……孟奇反倒注意了這點。

    狼王從未殺過長生教的嫡系薩滿和金帳子孫,甚至與宗師有關的人也沒殺過,看看阿爾斯楞,雖然海拉蘇部族有位絕頂高手,但他是別人眼紅的對象,父親又是不受重視的子孫。

    烏恩不太在意笑道:「若沒有這種自覺,狼王早就成為牲畜食物了,即使他身懷秘法。謹慎小心,可如果被強橫薩滿或金帳高手盯上,瞞得過一次行蹤,又能瞞得過幾次?」

    可能夠在看似隨意殺人中避開不能招惹的部分,狼王的消息很靈通啊……孟奇若有所思想著。

    烏恩停在了幾頂帳篷邊,湊上前,笑眯眯對守衛的武士說了幾句,塞給他一個銀餅。

    在烏恩做事的時候,孟奇也沒閒著,狀若隨意地打量此處。它們與別的帳篷都隔著一定距離,四周有武士守衛,暗處則有暗樁,帳篷頂部的空隙似乎還藏著秘密守衛。

    馬匹牛羊等沒有半點雜亂,安排得井井有條,來往的僕從和奴隸亦秩序井然。

    「阿古拉不可小視,也算是個人才……」孟奇沒有因為阿古拉武道資質不行而升起輕視之心,反倒從細節處覺得阿古拉統御能力極高。

    少頃,侍衛出來。讓烏恩和孟奇入內。

    掀開帳篷後,孟奇腦海中自然而然呈現出裡面的狀況,該有侍衛的地方絕對有人站著藏著。

    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踩在上面非常舒服。阿古拉沒有像普通草原人般盤腿而坐,而是佈置了很有北周風格的紅桌和凳子,桌上和帳篷四角擺放著銅爐,燒得通紅。溫暖著寒冬。

    若沒有四周的帳篷,孟奇還以為自身回到了北周,看來草原貴族喜南貨非是虛言。

    「烏恩。不是讓你沒事別來找我嗎?」阿古拉低沉的聲音如從胸腹發出。

    單從外貌看,他是個中年發福的普通草原人,但手上閃爍著瑩瑩光輝的碧玉指環和沉穩的雙眼都昭示著他的身份。

    除開別的侍衛,在阿古拉背後還立著一人,高大魁梧,頭髮稀疏,鼓脹的肌肉蘊滿了力量,裸露在外的肌膚可以看到諸多烏青色薩滿圖案,不知是紋身,還是別有神異。

    烏恩看了看四周護衛,堆滿笑容道:「有點私事勞煩台吉,不知……」

    阿古拉臉色一沉,揮了揮手,讓明處和暗處的侍衛統統離開帳篷,除了背後那名魁梧漢子,以及帳篷頂部可能躲著的那人。

    「不管有什麼秘密,都可以說了。」阿古拉沉聲道。

    烏恩指著孟奇,直截了當道:「他與狼王有仇,想入殺狼會。」

    「該死低賤的奴隸,竟敢洩露此事!」阿古拉勃然大怒,拿起桌上的鞭子,作勢欲抽。

    外表平易沉穩的他發起怒來很有幾分威懾力。

    但這對烏恩沒用,大家只是合作夥伴,他笑著退了一步:「哲別兄弟刀術高明,救了老頭子的貨物,有他加入,對付狼王不是更多一分力量?」

    孟奇想不到好的草原名字,於是自稱「哲別」,在烏恩提到自己後,目光冷峻地看向阿古拉,右手搭在了刀柄上,做出血濺五步的架勢。

    「哲別……」阿古拉眯了眯眼睛。

    他背後的魁梧男子冷哼了一聲:「刀術高明?哼,不知道多少刀術高明的人死在狼王手下。」

    阿古拉擺手示意他住嘴,聲音彷彿在喉嚨裡打滾:

    「你和狼王有什麼仇恨?來自哪裡?」

    「而且我們殺狼會規矩嚴苛,若沒有相應的實力或能力,肯定不允許加入,只能為我們提供消息。」

    他對這突然冒出來的「哲別」充滿戒備,也不看好他的實力!

    「流浪刀客,沒有親朋好友死在狼王手上……」孟奇故意停頓了一下。

    「那你和他有什麼刻骨的仇恨?」阿古拉有點驚訝了。

    孟奇儘量的言簡意賅,免得暴露草原話的破綻:「我被他襲擊過。」

    「什麼?」震驚的聲音同時出於阿古拉和他背後魁梧男子之口。

    就連烏恩都頗為愕然,因為首次聽聞此事,這名青綬捕頭竟然能在狼王偷襲下不死,難怪敢到草原追殺狼王!

    半步以下,能在狼王偷襲下保命的絕對不多,整個草原都不超過十指之數,大部分還是因為附近有幫手,狼王一擊不中,立刻遠遁。

    魁梧男子粗魯道:「長生天在上,撒謊者必死於狼口!因為狼王沒在這裡。你就敢胡亂撒謊?」

    他顯然不信對面不夠強壯不夠有力的流浪刀客能在狼王手下逃生,光是吹牛,自己還能說殺得狼王屁滾尿流,反正狼王不可能出來澄清。

    阿古拉皺了皺眉,內心亦是相同看法,對烏恩道:「哲別來歷不明,與狼王的仇恨又無法查證,縱使我推薦,其他人恐怕也不會同意。」

    他委婉的表示了拒絕。

    孟奇踏前一步,平淡道:「你們誰見過狼王出手?」

    場面頓時凝固少許。阿古拉沉默片刻才道:「阿爾斯楞遇害時,巴圖就在他的帳篷內。」

    高大魁梧的巴圖憶起往事,臉色竟然有點發白,似乎經常因此而做噩夢,他的聲音不再雄渾,而是略顯無力:「沒親眼看見,但感覺到了,他就像一個惡鬼,一頭成精的野狼……長生天在上……」

    「那你試試。」孟奇惜字如金。狀極冷酷。

    話音剛落,整個人帳篷突然一暗,巴圖發現面前的流浪刀客不見了。

    旋即,他後頸處汗毛豎起。像是有無形之刀貼在那裡。

    他猛地向前跨出,順勢回身,右臂蕩起,肌肉鼓結。罡風四溢,打得空氣發出悶響。

    可也只能打中空氣。

    涼風吹拂,依舊是後頸。鋒利的刀氣彷彿還懸於那裡。

    這一次,巴圖選擇了身體前撲,蠍子擺尾,鞭腿抽得啪啪作響,但還是踢到了空處,似乎背後真的沒有人,只有無形的惡鬼!

    一次又一次,巴圖怎麼都無法擺脫惡鬼的糾纏,怎麼都沒辦法從噩夢中解脫。

    他的額頭泌出了冷汗,拳腳越來越雜亂,皮膚上的烏青薩滿圖案使他充滿精力,但找不到敵人又有什麼用?

    突然,他看到了阿古拉的臉,那是一張充滿了震驚的臉,他的瞳孔裡映照著自己的身影,背後還是空無一人!

    「是,是狼王!」巴圖終於憋出了這幾個字。

    阿古拉看到的卻截然不同,「哲別」一直慢悠悠在巴圖背後散步,往前時跟著往前,轉身時跟著轉身,依舊位於背後,巴圖向後踢腿時,則隨意側走一步,而巴圖看向自己的瞳孔時,又忽地對準中央,借助巴圖高大魁梧的身材將自身藏得嚴嚴實實。

    整個過程,像是在與小朋友玩捉迷藏的遊戲,但滿臉是汗,狀極恐懼的巴圖則使得這一切詭異無比,讓人震驚。

    阿古拉吸了口氣:「哲別兄弟,我信你與狼王交過手。」

    否則沒辦法讓巴圖誤認為是狼王,而對於這種層次的高手,稱呼自然不同。

    「那能入殺狼會嗎?」孟奇簡短問道。

    「與狼王的仇恨沒問題,但哲別兄弟你來歷不清,恐怕不被其他人相信,除非你願意在薩滿見證下發誓,不透露殺狼會內部之事,不危害其他成員。」阿古拉提出了較為苛刻的要求。

    孟奇輕輕點頭:「好。」

    竟然答應下來?烏恩有點不解,有薩滿見證的誓言可不是好發的!

    阿古拉露出了笑容,派侍衛請來了一位相熟的普通薩滿,似乎不怕他知道殺狼會之事。

    這名薩滿穿著蒼青色的長袍,上面有著諸多花紋圖案,本人幹瘦,眼高於頂。

    在全民皆信仰長生天及諸多圖騰的情況下,薩滿就是神靈的代言人,除了黃金家族的子孫,即使各部族長也得對他們禮敬三分。

    薩滿手拿海拉蘇部落的圖騰,嘴唇翕動,唸唸有詞一陣,雙眼略有烏青呈現,然後讓孟奇立誓。

    還好立誓的內容之前阿古拉說過,否則孟奇還真不知道怎麼用草原語說,緩慢唸完後,他看見薩滿眼中有烏青光芒綻放,然後身體如處虛幻,感應到冥冥中一條因果之線向著自己延伸過來,另外一頭是薩滿手中的圖騰

    他從開始就在默施得自司空圖的因果秘術,以防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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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殺狼會的情報
      
    海拉蘇部落的圖騰是只黃金老鷹,目光銳利,英武不凡,隨著薩滿的催動,有燦爛的光芒迸發,似乎正映照著大日。

    孟奇感覺到淡淡的威嚴自上而來,奇怪的力量似模糊似清晰。

    面對圖騰祖靈這種事物,他不敢有任何大意,整個人如漂浮於幽暗宇宙,身邊儘是虛幻無法觸摸的璀璨線條,唯一能夠把握到的只有正緩緩靠攏的那條。

    「心甘情願,認此誓言?」他突然開口,用短促的草原語詢問。

    這名薩滿只是普通位階,雖然覺得有點詭異,但認為對方是謹慎的緣故,所以低聲道了一句:「長生天和黃金鷹的注視下沒有虛假。」

    長生教將草原絕大部分圖騰神靈都納入了長生天統御。

    聽到這句話,孟奇埋下頭,狀極虔誠,元神運轉秘術,虛幻一撥,那條因果之線就轉換了方向,飄到了薩滿身邊,附著於他的身上。

    而長生天和黃金鷹自然不會真正「注視」這種小事,只是借用祂們的力量來見證誓言,所以對誓言雙方的變化毫無反應。

    這名薩滿不知不覺身體一重,但旋即恢復正常,以為是剛才消耗有點大的緣故,再次眼高於頂,在阿古拉恭送下,拿了寶石和黃金,趾高氣昂離開帳篷。

    「立下誓言便是好兄弟。」阿古拉一反剛才沉穩的態度,親切熱烈得讓孟奇暗暗生疑,這又不是為自己招攬有力助手,僅僅是殺狼會多了一位能正面抗衡狼王的高手,欣喜於報仇有望可以理解,如此熱情就超過正常限度了,除非殺狼會對他的意義比報仇更重要。

    孟奇淡漠點頭,依然擺出流浪刀客的冷峻。

    阿古拉彷彿也察覺到了自己的態度問題,收斂笑容道:「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報仇的希望。想到阿爾斯楞臨死前不肯閉上的眼睛,我就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你加入的時機正好,過兩日南邊的聯絡使就會過來,招集附近的成員,轉告其他地方的狼王消息,也算見證你的入會。」

    南邊聯絡使……孟奇不動聲色頷首,忽然覺得殺狼會是個頗為嚴密的組織,已經超過了自發交換情報的鬆散報仇聯盟層次。

    出了帳篷,老烏恩嗤笑了一句:「阿古拉還有四子三女,但沒一個像阿爾斯楞那樣出色。難怪他耿耿於懷,冒著被狼王報復的危險也要加入殺狼會。」

    「若我是他,也會如此選擇,雖然常言冤冤相報何時了,但我希望是仇人被如此規勸。」孟奇見四下無人,改用官話,這才流利講了一大段。

    …………

    兩日後,孟奇與巴圖跟在阿古拉身後,走向了一頂毫不起眼的帳篷。

    「他是……」門口守著一名九竅的草原武者。他看著孟奇,不肯讓開進入帳篷的道路。

    阿古拉和巴圖他都認識,這留著兩撇小鬍子的流浪刀客又是誰?

    「這是新入會的哲別。」阿古拉壓低聲音道,「已在薩滿見證下立了誓言。」

    「入會?」這名草原武者目光銳利地打量起孟奇。似乎懷疑他入會的資格,並非隨隨便便一個人願意立誓就能入會的!

    然後他看到了孟奇冷漠的雙眼,喉嚨之上傳來冰冷銳利的感覺,似乎那裡架著一口無形的長刀。只要自己輕舉妄動,腦袋就立刻和身體分離。

    他額頭泌出了冷汗,下意識就往側後方退了幾步。讓開了道路。

    看見這一幕,阿古拉微不可及點了點頭,對自己的選擇深感滿意。

    帳篷內溫暖如春,有著好幾個銅爐,地上鋪著毛毯,內壁掛著毛氈,黃金飾物有序擺放,佈置得奢華又不顯土氣,與不起眼的外表完全相反。

    裡面盤腿坐著一位老者,眼睛微微眯起,吸著草原特產的一種草葉燃燒的煙霧,表情頗為放鬆。

    他的皮裘黑而柔滑,擺放在一邊。

    「特木爾,大雪封住了草原,你還來得這麼早?」阿古拉隨意又熟稔地打著招呼。

    特木爾放下草葉捲成的事物,吐出白霧:「就是因為大雪封住草原,才提早出發,他是?」

    「哲別,我介紹入會的成員,能在狼王手上保命的強者。」阿古拉轉頭為孟奇介紹道,「特木爾,哲理木的有名武者,最得意的弟子死在了狼王手上。」

    不用阿古拉說,孟奇自能察覺特木爾的實力,雖然無法準確判斷,但至少明白他超過了普通九竅,是不是半步外景得他行動才能確定。

    「老了,我如果單獨遇到狼王,恐怕保不了命。」特木爾深深看了孟奇一眼。

    阿古拉盤腿坐下,隨口問道:「他們呢?」

    「實在脫不了身,到時候我辛苦跑一跑,將情況告訴他們。」特木爾語氣緩慢而蒼老,「最近哲理木的那頭老虎很有興趣南貨,你得注意點。」

    阿古拉點了點頭,與特木爾交流起來,沒有牽涉狼王,全是葛根高勒和哲理木的隱秘事情,以及分享了南貨與贓物的分散渠道。

    孟奇坐在旁邊,不發一言,聽得有點震驚,消息往往都意味著機會,阿古拉和特木爾如此分享對雙方都是極為有利的事情,再加上阿古拉的身份,特木爾的實力,不是簡單的一加一。

    殺狼會的成員恐怕不缺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人,他們勢單力孤時不值得重視,可若聯合起來,遍佈草原南北,互通消息,互相扶持,將是一股不容小視的力量……孟奇若有所思想著,即使殺掉了狼王,嘗到甜頭的他們怕是也不會解散殺狼會吧?

    這時,帳篷入口傳來爽朗的笑聲:「聽說有位好漢入會?」

    不用回頭,來者的影像已浮現在孟奇腦海內,濃眉大眼,戴著皮帽,衣著華麗,腰跨裝飾用的黃金短刀,外表年紀不算大。估摸三十左右。

    「達日阿赤,我們殺狼會南邊的聯絡使,草原有名的流浪武者,親弟弟被狼王所殺……」阿古拉為雙方介紹道。

    達日阿赤舉手投足間皆有少許天地之力相隨,孟奇充分肯定他已打開眉心祖竅,加上年輕力壯,實力當在特木爾之上。

    達日阿赤脫下皮裘,毫不見外坐下,深吸口氣道:「阿古拉的眼光我不會懷疑,哲別兄弟的實力肯定不會差狼王太多。是我們殺狼會的有力補充,等這邊事情完結,大雪化凍,我就帶你去見見會長。」

    提到會長,不管特木爾還是阿古拉都流露出少許敬畏之情,但他們誰都沒有多說一句,顯得會長頗為神秘。

    達日阿赤亦然,轉而道:「自家兄弟不說外家話,沒那麼多虛情假意。哲別兄弟,我直接給你講講鐵升這個狼崽子的事情。」

    「好。」孟奇要的就是這個。

    「別的事情不講,相信哲別兄弟你也知道,我就說說我們殺狼會發現的東西。」達日阿赤臉色嚴肅道。「雖然鐵升這個狼崽子看上去是隨隨便便找個好手就殺,但我們發現,除去極少數弱小不提,他所殺對象的實力是每隔一段時日就提升一次……」

    達日阿赤講得很是清楚。他們分析狼王殺人的規律發現,每隔一段時日,狼王選擇對象的實力就會突然暴漲。接著穩定在這個層次,如此三番五次重複,當然,裡面夾雜著對象超過或低於狼王實力太多的例子,但都只是零星點綴,要麼輕鬆得手,要麼遠遁逃走,日後再來。

    「我們懷疑暴漲的階段是鐵升這個狼崽子即將突破的時期,通過冒險獵殺比自己強不少的對象打破關隘。」阿古拉補充道。

    孟奇回憶自己看過的資料,輕輕頷首,表示贊同。

    算算時日,狼王差不多該從自己對他造成的傷勢中恢復過來了,以他先前的境界,應該到了尋求突破的階段,若真是如此,未嘗沒有機會,問題在於,草原上能夠選擇的相應對象並不少,難以確定狼王的目標。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狼王沒有別的奇遇,沒有提早恢復,但從最近半年他在草原出手的次數看,這個可能很低。

    達日阿赤的話證實了孟奇的想法:「雖然從中原回來後,鐵升這個狼崽子少有出手,看起來到了快要突破的階段,但除去金帳和長生教的嫡系外,能滿足他突破需要的草原強者並不少,我們只能選擇重點。」

    「不過……」他話鋒一轉,「能夠如此準確地選擇『突破對象』,我覺得鐵升不會是真正的孤狼,而且,在他南下前,曾經出手殺過五個人,兩個是我們殺狼會的秘密成員,事情哪有這麼巧合?」

    「所以,你們從這方面調查了?」孟奇艱難說著草原語,剛才達日阿赤那一大堆話聽得他腦袋發木,差點就沒弄明白什麼意思。

    達日阿赤點了點頭:「我們故意洩露了部分消息,跟蹤追溯,發現了三個值得懷疑的人,其中一個就在葛根高勒,這是我前來的目的之一。」

    「誰?」阿古拉和特木爾的目光變得灼熱,甚至有點充血。

    孟奇不動神色,依然保持著冷峻的姿態,讓達日阿赤暗讚有高手風度。

    「那日蘇。」達日阿赤吐出名字。

    「他?」阿古拉和特木爾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那日蘇?」孟奇壓根兒不知道此人。

    達日阿赤解釋道:「他曾經是有名的馬匪,到了半步外景後,將馬隊給了副手,自己到葛根高勒為眾多馬匪隊伍銷貨,坐地分金,以苦心修煉,希望得到長生天眷顧,內外交匯。」

    一旦成為外景,就能成為中型部族的守護武者或加入大型部族,比馬匪強一百倍,畢竟金帳大汗的統治下,馬匪小打小鬧沒問題,若成了氣候,肯定會予以剿滅。

    「我們會再次放出對狼王不利的消息,希望特木爾老兄和哲別兄弟監視那日蘇及他手下之人,跟蹤找到狼王!」達日阿赤微抬頭顱,語氣森然。

    孟奇握了握刀柄,淡淡道:

    「希望你的消息正確。」

    說完,他起身轉向,按刀離帳。

    看見哲別這樣的姿態,達日阿赤眯了眯眼睛,低聲道:

    「也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

    層云蔽月,雪花還在飄落。

    孟奇與特木爾趴在不同帳篷的頂部,任由積雪覆蓋著自身,一動不動。

    有人鬼鬼祟祟進入了那日蘇的帳篷,將之前得到的消息告知於他。

    等到此人離開,整個深夜,那日蘇都沒有舉動,讓人懷疑達日阿赤的判斷有錯。

    不過孟奇和特木爾都很有耐心,竟然在大雪覆蓋寒冷徹骨之下等待了一夜。

    到了天明,諸多手下進入那日蘇的帳篷,又相繼離開,讓人無從判斷誰會帶出消息,亦或者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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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初會

    孟奇不為所動,沒有因為進進出出的人而眼花繚亂,雖然每個人都有可能帶著給狼王的消息離開,但他沒有急吼吼選擇看起來最畏縮最值得懷疑之人跟著。

    因為他確信一點,狼王在草原上引起了公憤,即使高高在上的貴族薩滿們未必會太過在意,可阿古拉這種不高不低的受害者以及因為狼王而惶恐不安的年輕高手們,若聯合起來,足以撕碎那日蘇,所以如果他不想成為眾矢之的,與狼王的聯繫肯定是交給心腹來辦甚至親自完成,絕不容有消息走漏的可能!

    當然,所有的前提是那日蘇確實為狼王收集情報。

    孟奇耐心等待著,像是積年的獵人,心中沒有半點浮躁,進入帳篷的人,急匆匆離開的人,都在腦海內清晰浮現,又無蹤消失,他們都是那日蘇的普通手下,沒有一個稱得上心腹。

    冬日陰沉,沒有太陽,算算過了半個時辰,來往之人開始變少,積雪壓在帳篷頂部,讓孟奇全身感覺冰涼。

    忽然,一道人影躍入孟奇視線,他披著狼皮大裘,低著頭,狀若尋常出來,吐了口寒氣,向著老烏恩的帳篷位置邁步,似乎打算去喝一杯。

    根據阿古拉和特木爾的資料,這是那日蘇的心腹親信,綽號「缺耳」,早年犯了高手,被人割掉了兩隻耳朵。

    孟奇看向旁邊帳篷的頂部,恰好與特木爾視線交接,微微頷首,示意他跟下去,自己繼續等待。

    草原武者早年都算獵人出身,特木爾無聲無息滑下,遠遠綴著「缺耳」。

    又過一陣,孟奇目光凝固,因為那日蘇悄然從帳篷後方離開。若非那頭極有個性的小辮子未能完全遮掩,孟奇怕是有點不敢認。

    真氣流轉,熔融成冰的積雪,孟奇像是正常下落的雪塊,從帳篷頂部滑落,追尋著那日蘇的步伐。

    那日蘇先轉到小部落匯聚的地方,挑了挑馬,又去了最雜亂無章的篷區,那裡住滿死了牲口,不得不賣身為奴或靠皮肉生意存活的人。

    得到對狼王不利的消息後如此反常。怕是真與他有幾分關聯……孟奇遠遠跟著,不時變化容貌裝飾,關注著每一個和那日蘇接觸的人。

    走著走著,那日蘇回到了自身的帳篷!

    他故意引我們兜圈子,那送消息的人是「缺耳」?或者是我跟蹤他離開這段時間出帳篷的心腹?這該如何去找?

    孟奇震驚,正待去找特木爾,與他會和,心中忽然一動,又重新藏到了隱蔽處。

    那日蘇沒可能猜得到有幾個人監視。這種一波波調開的伎倆很容易失敗。

    反倒是他突然回到帳篷的舉動會讓人以為行動失敗,送消息之人早就離開,從而放鬆對這裡的戒備,四處尋人!

    過了半盞茶時間。看似只有那日蘇的帳篷內又鑽出來一人。

    他戴著狼皮帽,裹著厚厚的襖子,彷彿最普通的牧民,但他臉上一處明顯的特徵怎麼都掩飾不了。左邊沒有光澤的眼睛。

    「獨眼」,那日蘇另外一名心腹!

    孟奇心神平靜,悄悄綴著「獨眼」。隨著他七拐八拐。

    在覺得甩掉了可能的跟蹤者後,獨眼突然加速,往著葛根高勒外圍而去。

    白皚皚的積雪壓著草原,行走在上深一腳淺一腳,獨眼縱使盡展身法,也難免留下少許痕跡。

    孟奇則遠遠跟著,只需要搶在下落的雪花泯滅痕跡前經過即可。

    而且他每一次腳尖觸地都踩在「獨眼」的淡淡腳印上,哪怕「獨眼」回頭,或者後方還有跟蹤者,也會因為「沒有」痕跡而忽略掉他。

    追殺狼王這種善於偷襲逃跑的人絕不容半點大意,或許每一個給他傳遞情報的人都會被他靜悄悄跟蹤一陣呢?

    「居然離開了葛根高勒,還以為會是層層傳遞,甚至用上鷂子……」孟奇微微皺眉,「莫非狼王就在附近?」

    這讓他愈發戒備,沒放過路上任何一點痕跡。

    突然,孟奇抽了抽鼻子,聞到了極淡的血腥味!

    他猛地加快腳步,如同一陣狂風,呼嘯前行,順著較為舒緩的斜坡往上。

    上面依然是白皚皚一片,湖泊寬廣,結出了厚冰,與曠遠的天空交相輝映,真讓人有種天蒼蒼野茫茫的感覺,油然而生對蒼天的敬畏。

    湖泊旁邊趴著一個人,看穿著正是「獨眼」,他身側的積雪染成了赤紅,尚未凍結成冰。

    孟奇謹慎奔到附近,腳尖一挑,將「獨眼」翻過身。

    他臉上和右眼都殘留著不敢置信的神情,喉嚨被直接捏碎,血肉模糊。

    除此之外,他身上並無別的傷口。

    「狼王!」這熟悉的感覺讓孟奇充滿了戒備,右手已緊握住刀柄,上面的每一道紋路都清晰凸顯於心中。

    狼王竟然真的就在附近!

    可他為什麼要殺「獨眼」?難道察覺到危險的靠近?孟奇握緊刀柄,略感顫慄,充滿戰意的同時,又冒出了深深的疑問,

    依照跟隨的距離,狼王不太可能發現自己!

    莫非他對危險的靈覺強大了這種地步?

    就在這時,孟奇聞到了一股極淡的香味,如麝似蘭,經久不消。

    他錚的抽出長刀,輕輕一挑,從「獨眼」懷裡挑出了一個香囊,它製作精細,散發著濃郁的香味。

    「看起來是特製的香料?獨眼的相好送的?」孟奇先是一怔,忽然發現自身也沾染上了這種香味,而且許久沒有消退!

    若非孟奇早就達到了「一塵不染」的境界,恐怕發現不了這種香味的古怪。

    他頓時恍然,為什麼狼王要殺「獨眼」,對善於隱匿氣息的狼王來說,沾染上這種香味等於自爆行藏!

    在他心裡,恐怕認為獨眼背叛了他,用這種香味「暗害」他!

    那獨眼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呢?

    香料乃特製,不管獨眼有意無意,送他香囊之人都居心叵測!

    這對孟奇是意外之喜,閉上眼睛,深深呼吸,從風中分辨著香味。

    絲絲縷縷穿過鼻竅,分隔清晰,孟奇猛地睜開眼睛,躍向西側,那裡有極淡的香味殘留。

    他沒再顧慮痕跡的殘留,完全展開身法,循著香味,全力狂奔!

    雖然「憑虛臨風」的特點是半空轉折一次,但不表示它不擅於長途奔襲,所以孟奇身影飄飄,如神似仙,一點也不慢——若此乃短板,當初玄悲哪能一路逃入中原?

    香味越來越淡,狼王似乎在竭力去除,但孟奇與他氣機牽引的感覺越來越清晰,似乎閉上眼睛後,「視線」裡會浮現出一道奔逃的身影。

    必須趁香味徹底消失前追上他!

    飄雪依舊,覆蓋了諸多蹤跡,狼王如同鬼魅,竟然沒留下孟奇倉促間能夠發現的痕跡,就像他在追逐著空氣,若非香味還有一點點,那種氣機牽引之感猶在,孟奇甚至會懷疑自己追錯了方向。

    一陣寒風吹過,最後一絲香味飄渺而去,孟奇只能憑藉著那種模糊的直覺繼續追溯。

    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腳印,詭異的是,只有孟奇的!

    孟奇的心靈裡,高瘦的身影步伐不停,透出淡淡的殺意,若非顧忌另有埋伏,恐怕早就返身獵殺了。

    錘煉心靈,克服焦躁,孟奇越追似乎越是意如磐石,心若平湖,就彷彿最老道的獵手。

    雪花眯眼,但感覺越來越近,孟奇握刀之手略微舒展放緩,貼近著風吹的韻律,即將順著氣機的牽引出刀。

    突然,如同有夜幕降臨,氣機的牽引斷掉,孟奇的直覺之中再也沒有了狼王的身影!

    「還有這一手?怎麼不早用?」孟奇全神戒備,防止狼王突襲。

    他檢視著痕跡,追趕的速度不得不放緩,若非仔細辨別,根本沒辦法找到狼王留下的蛛絲馬跡。

    又追了一陣,如此速度之下,前方的痕跡早已徹底消彌。

    孟奇吐了口氣,只能承認自己跟丟了。

    在這方面,狼王確實有著獨特的天賦和本領。

    「斷掉氣機糾纏的那一手怕是需要付出一定代價,否則狼王在除掉香味後就該使用了。」孟奇辨別位置,尋找返回葛根高勒的道路。

    天空蒼蒼,草原茫茫,白雪皚皚,四周幾乎相同,孟奇差點就不知身在何方,還好他方向感好,結合種種知識,腦海內緩緩勾勒出自己離開葛根高勒後大致經過的路線,先是往北,繼而向西偏南……

    「咦,只要直接東返,就是葛根高勒!」孟奇心中一驚,自己追狼王追了個大圈子?

    「不對。」他忽然眯起了眼睛,「是狼王引著我繞了半圈,難道他意識深處不想離開葛根高勒?」

    若狼王不是如此想法,往西北而行,深入草原,當是最好的選擇,何必兜個圈子?

    「他要報復……他覺得那日蘇出賣了他?」孟奇瞳孔收縮,不敢有任何怠慢,提刀東返。

    快進入葛根高勒的帳篷區時,孟奇看到了特木爾。

    他一見孟奇,匆忙迎上:「有發現?」

    「他就在附近,但跟丟了。」孟奇坦然道。

    特木爾嘆息了一聲:「狡猾的獵物總是能逃走,但獵人不能灰心,只要有足夠的耐心和冷靜,一定能抓到它。」

    「是的。」孟奇輕輕點頭。

    這是對自己武道意志和心靈的磨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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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等待」

    踏入帳篷區,喧囂的人聲隨之而來,夾雜牛羊馬匹的嘶叫。

    「狼王兜了個圈子,我懷疑他會回來報復那日蘇。」孟奇用拙劣的草原語艱難地表述著自己的推斷。

    特木爾先是一驚,接著失笑起來:「不可能!狼王從來不會當場報復,發現危險和陷阱後,他會跑得遠遠的,等幾個月乃至一兩年後,才突然出手報復,讓目標完全意想不到,就像最狡猾最兇殘的野狼。」

    特木爾的說法很符合狼王一貫以來的刺客形象,一擊不中或是踏中陷阱,那就當即遠颺,從不會流連,不會因為感情和憤怒意氣用事,謹慎,小心,寧過勿錯。

    唯一的例外還是興云莊再襲孟奇,但那是得到了「神話」的援助,情況較為明了,符合動手的原則。

    這也是孟奇過去對狼王的印象,若非發現自己被帶著兜了小半個圈子,恐怕亦會如此作想。

    「可如果狼王不報復,不應該逃得遠遠的嗎?」回到達日阿赤的帳篷後,孟奇再次表示了疑惑。

    特木爾笑道:「或許他要往南呢?之前不也去過中原?」

    阿古拉沒在,回去處理南貨之事了,達日阿赤點頭道:「鐵升這個狼崽子是嗜殺的刺客,但也是絕對冷靜和冷酷的刺客,報復這種事情可以做,但從不會為此冒險。」

    「哲別兄弟,你追了他一陣,雙方氣機感應,就算認不出你的身份,也應該能大致判斷你的實力,再加上咱們的力量,鐵升這狼崽子敢來?」

    認出我的身份……孟奇覺得達日阿赤這句話有點怪異,莫非他們猜到我是誰了?

    不過孟奇也不太在意,若是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他們反而能確定雙方的目標一致,而自己之所以隱瞞身份,是怕被「神話」給盯上了,少數幾個人知曉問題不大。

    似乎察覺到孟奇的心思,達日阿赤笑道:「我們殺狼會只有兩個原則,一是仇恨鐵升狼崽子,二是不危害別的成員,既然哲別兄弟你發了誓言,我們就不會追究你的來歷,好了。你們休息吧,殺狼是件長遠而艱苦的事情,日後還需要你們出力。」

    離開帳篷時,特木爾看了孟奇一樣,呵呵笑道:「哲別兄弟,雖然還不知道你究竟是誰,但能夠在狼王手下不死的人肯定都聲名不弱。」

    說完,他轉身去了自家帳篷,留下孟奇看著背影。

    呼。最近幾年,能遇狼王而不死的真不多……孟奇不知該自豪還是嘆氣。

    他收斂住情緒,神情變得凝重,即使狼王一貫以來的行事風格反對自己的判斷。達日阿赤、特木爾也反對,可當時的第一直覺並不是沒有道理,人在危險之下,若只圖逃命。肯定是怎麼最安全怎麼做,除非心底另有想法,下意識不願意遠離。

    孟奇深吸口氣。決定相信自己,反正也只是浪費點精力的事情。

    他悄悄繞到了那日蘇的帳篷附近,又躲到了最初的位置,一動不動,任雪花覆蓋。

    從午後到傍晚,從傍晚到深夜,一直平平靜靜,沒有任何異常。

    是我判斷出錯,還是狼王的耐心超越常人?孟奇看著帳篷,心中難免有些搖擺。

    他吐出濁氣,心中煩躁動搖如水面波紋緩緩消失,再次專注於監視。

    後半夜悄然而來,一道黑影迅速靠近,孟奇先是精神振奮,旋即皺起了眉頭,這不是狼王,這是達日阿赤!

    從對方的身形姿態以及舉止中牽動少許天地之力的特異,孟奇認出他是殺狼會的聯絡使達日阿赤。

    他為什麼會深夜來找那日蘇?

    如果那日蘇早就背叛了狼王,為何之前還安排自己和特木爾監視他?

    莫非在演戲騙狼王?

    兩人都是半步外景,孟奇可不敢靠近偷聽,只能透過黑暗中若有似無的影子判斷兩人在交談。

    過了一陣,達日阿赤鬼祟走出,又快又隱蔽地離開。

    孟奇再次沉下精心,耐心監視。

    那日蘇在帳篷內有些煩躁地來回踱步,快天明時才睡下,一切都沒有異常。

    就在這時,孟奇聽到了一聲慘叫,在黑夜未盡,黎明未至的昏暗裡尤為清晰。

    「達日阿赤?」九竅齊開後,孟奇對聲音的鑑別力是更上一層樓。

    他心中一動,忽然明白自己忽略了什麼,顧不得隱藏,躍出躲避之地,向著達日阿赤的帳篷趕去。

    他的行動最快,特木爾距離最近,兩人差不多同時抵達,看見帳篷被人掀開,對面有道口子,寒風直直貫通。

    達日阿赤倒在帳篷邊緣,仰面朝天,臉上滿是驚懼和惶恐之意,從眉心處到胸腹之間有一道淺淺的劍痕,它彷彿才劃破了表皮,但整個人已失去了所有生機。

    「狼王……」孟奇吐出了讓特木爾心驚膽顫的兩個字。

    這與狼王過去的殺人風格不同,他一時沒能認出,直到「哲別」肯定,他才記起一事,早年狼王遇到過一次超越本身實力許多的截殺,但他反殺了對方所有人,而為首者正是這樣的傷痕!

    看見這道劍痕,孟奇直接就聯想到了狼王以身所化的殺劍。

    他要報復的對象不是那日蘇,而是達日阿赤?

    不過人榜第一就是人榜第一,加上精通潛行偷襲,殺普通半步外景都沒什麼動靜……孟奇暗嘆了一聲,狼王的實力確實接近突破了。

    一般而言,刺客下手都是目標最弱或最無防備的時候,所以往往能以弱殺強,加上狼王這種實力,達日阿赤真是死得不冤。

    特木爾有點目瞪口呆:「他,他竟然真的來報復了!」

    他還恍如一夢,一場噩夢!

    沒過多久,阿古拉趕來,海拉蘇部落的外景飛上半空,封鎖葛根高勒,尋覓狼王。

    但這一次。孟奇相信狼王已然遠遁!

    孟奇吐了口氣,摒除了挫折和沮喪,邁開步伐,直奔那日蘇的帳篷。

    「你要做什麼……」守衛者還未說出完整之言,就被孟奇直接撞開,原地打轉,滴溜溜不停。

    「達日阿赤死了。」踏入帳篷後,孟奇宣佈道。

    那日蘇乃消息靈通之輩,先前就有所耳聞,但聽到孟奇確認後。還是忍不住臉色發白,倒退了兩步,坐到了軟墊上。

    「他知道了……他回來不是為了報復,是為了確認……」那日蘇低聲自語。

    「他怎麼了?」特木爾跟了過來。

    孟奇跨前幾步,走到那日蘇面前,低下頭,與他四目對視,一字一頓道:「不管你們有什麼秘密,我都不感興趣。告訴我,到哪裡可以找到狼王?」

    「他,他一定會回那裡!多倫蘇海旁的巴彥谷!」那日蘇的聲音變得激動。

    「多倫蘇海就是你之前看到的湖泊,巴彥谷在……」特木爾知道孟奇不瞭解附近情況。趕緊解釋了一句。

    孟奇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他只會回去一次,他會將那裡毀掉,再也不回去了!」那日蘇有點被達日阿赤之死刺激到。提高聲音補充。

    孟奇沒有停頓,掀開帳篷,踏入夜色裡。

    在阿古拉的幫助下。他和特木爾連夜離開了葛根高勒,找到了多倫蘇海旁的巴彥谷。

    巴彥,富饒之意,這裡靠著一座不高的山峰,佈滿各種肥美的野草,即使冬日,即使白災,也能依稀看出開春後它的茂盛。

    沿著山谷走了一陣,孟奇看到了一個山洞,說是山洞,倒像是有人挖出來的土屋,裡面勉強能住三人。

    土屋附近,有不少枯枝敗葉,皆是生機耗盡的詭異狀態。

    仔細搜尋周圍後,孟奇找到了不少手工打磨的石桌石凳等物,有的被巨力斬開,一分為二。

    「有點眼熟……」孟奇遍尋與狼王有關的記憶,忽地心中一動,想到了高鼻鳳眼的戒殺道人,她舉起斧頭,重重劈下,木頭從中斷折,「難道狼王到天命觀是去尋她?」

    環視四周,看著兩三人曾經居住的痕跡,孟奇閉了閉眼睛,油然而生狼王必然要回到此地的感覺。

    「我要守在這裡。」他低沉聲音道。

    特木爾皺眉道:「狼王不會回來了,這個地方都暴露了,他怎麼還會回來?」

    這是狡猾野狼必然的選擇。

    「我等著他。」孟奇沒有多說,找了個隱蔽又能看到土屋的地方,將自己「鑲嵌」入岩壁縫隙,盤腿而坐,耐心等待。

    特木爾看了他一眼,不再規勸,搖頭離開。

    孟奇收斂心情,當作閉關修煉,渴了喝芥子環內的清水,餓了吃裡面的乾糧,七八日離開片刻,排除實在沒辦法通過前後陰竅穴消解的雜物。

    這一坐便是一月。

    「狼王在東邊殺人了,他不會回來了。」特木爾前來告知孟奇。

    孟奇沒有說話,還是等待。

    「狼王殺了北面部落之人,他遠離了這裡……」半個月後,特木爾再次前來,似乎想勸說孟奇離開。

    孟奇精氣神意內斂,似乎與周圍環境有點融為一體,但又宛如枯木,呆呆而坐。

    「他會回來的。」孟奇的語氣沒有急躁,沒有懷疑,甚至沒有起伏。

    特木爾嘆了口氣:「雖然有耐心是一件好事,是獵人必備的品質,但判斷錯了,再有耐心也只是浪費長生天給予的生命。」

    孟奇搖了搖頭,不再說話,連兩個月都沒到,怎麼知道錯了?

    寒冬過去,初春來臨,特木爾臉色凝重趕到:「那日蘇死了,被狼王殺了。」

    「他果然很有耐心。」孟奇言簡意賅評價了一句。

    所以,這是一場比拚耐心和意志的戰鬥。

    「但他沒來這裡。」特木爾還是想請孟奇離開,殺狼會如今人心惶惶,急需高手壓住場面。

    二月底,特木爾沒有來,來的是阿古拉,他的聲音有點發顫:

    「特木爾被狼王殺了,他太狡猾了,忽然又反向殺回……」

    「他現在人呢?」孟奇眼睛半開半闔,開口問道。

    阿古拉咬牙道:「去了西邊部族殺人,但他肯定不會回到這裡,他只會報復,哲別兄弟,不如,不如你來貼身保護我?肯定能等到他!」

    他有點被嚇破膽子。

    這一瞬間,孟奇動搖了,從十一月等到二月末,狼王都沒有來,他似乎已經徹底拋棄了這裡!

    在當前所有徵兆都說明你判斷錯誤時,在所有人都告訴你不可能時,誰會不動搖?

    孟奇閉上了眼睛,回想種種事情,尤其天命觀內狼王的出手,以及土屋周圍的情況。

    「我在這裡等他。」孟奇睜開雙眼,已然沒有了動搖,沒有了浮躁,意志似乎堅若磐石。

    阿古拉失望道:「我不會再找你了,我要躲在部族裡,有外景在,他不敢來!」

    說完,他急匆匆而去。

    三月初,夜深人靜,阿古拉忽然被噩夢嚇醒,開始詛咒該死的狼王。

    巴彥谷內,孟奇突地探手握住刀柄。

    一道人影屹立於土屋前,高瘦冷冽。

    總算等到你了。

    你的耐心沒有我好。

    刀光亮起,突破了許久的塵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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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7-1 10:30:32
第三百一十八章 激烈交鋒

    夜色深重,半空如有烏云掩蓋。

    阿古拉被噩夢驚醒之後再也睡不著,從榻上起來,披上衣衫,來回踱步。

    「從達日阿赤開始,連殺了四名半步,狼王這狗崽子的氣勢是越來越盛,突破恐怕就在這段時日……」阿古拉越想越是膽顫心驚。

    這是草原乃至中原都極其少見的事情!

    即使人榜前十的高手都能搏殺普通半步,可有這樣戰績的其實不多,更別提像狼王這樣瘋狂殺戮,簡直喪心病狂!

    最近百年,算上雙星閃爍和蘇無名獨霸人榜的年代,天下也從未有過類似之事!

    阿古拉彷彿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和殺戮味,愈發相信狼王是借殺人來突破,所以最近才能有這樣讓人腿軟的戰績。

    「不知他會在殺掉誰之後突破,他連殺四名半步是在積累氣勢,為最後的目標做準備嗎?」阿古拉不敢掀開帳篷,呼吸新鮮空氣,生怕黑夜裡就站著狼王,「他想像東海的何九與南晉的王思遠一樣,一步登天,直臨外景嗎?」

    「若他成為外景,依照之前的嗜血刺客風格,除了長生教和金帳嫡系,草原之上恐怕人人自危,哪怕宗師和絕頂高手都未必能護得住看重之人!」

    「他完全可以在葛根高勒幾位外景的眼皮底下殺掉我……」

    他喉嚨和嘴唇發乾,有了惶惶不可終日之感,不知是不是幻覺,他發現外面異常安靜,牛羊馬匹的嘶叫近乎沒有,附近徘徊的狼嚎也幾近於無。

    安靜嚇人,他忍不住緊了緊衣裳。

    巴彥谷內。

    狼王如鬼魅般「飄入」,高瘦的身影靜立於土屋前,像在告別往昔。也彷彿在斬斷羈絆,然後身心合一,踏上征程,獵殺那個重要的目標,觸摸殺戮的真意。

    在一個月前,孟奇已與周圍環境渾然一體,鑲嵌於岩縫之中便是一塊石頭,便是一截枯木,加上八九模仿之能,縱使普通外景。若不仔仔細細搜尋,怕也無法發現這隱蔽處坐著一個人。

    幾個月的耐心等待,幾個月的意志錘煉,幾個月的內天地調整,他距離天人合一隻有一層窗戶紙了。

    突然,枯木發芽,岩漿迸發,一道刀光斬破了許久的塵封,以最為明亮最為耀眼的姿態斬向了狼王。

    孟奇「活」了過來。枯槁消退,神意圓滿,精力蓬勃,氣息充滿了生機。就彷彿打磨多日的寶石終於綻放出了光彩,力量順著刀勢噴薄而出。

    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不鳴則罷。一鳴驚人!

    這幾月來斬出的第一刀讓人油然而生類似的念頭!

    刀光劃過天際,有剛柔並濟之感,有明暗交匯之勢。如同在闡述著天地間某種至理,突破了過去的某些桎梏,是孟奇「天刀」修煉到圓滿後返璞歸真的巔峰之作,處於有法無法之間。

    無懈可擊……感應到這一刀後,狼王心靈內陡然冒出類似想法。

    他對孟奇還守在這裡很驚訝,但並沒有畏懼和害怕,幾個月的殺戮讓他的氣勢積累到了最高峰,甚至超過了以往,哪怕面前是完美半步,是外景,亦不能動搖他心靈分毫。

    目光冷酷而嗜血,狼王右手五指成爪,斜斜一拉,劃破了昏暗,帶來了漆黑。

    先發的刀氣如泥牛入海,悄無聲息,四週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長刀對狼王的鎖定驟然消失!

    故以其虛而殘,迎無懈之擊!

    狼王的神異,孟奇早就熟稔於心,心靈沒有半點波動,手中忽然冒出赤紅火焰,照亮八方,驅逐黑暗。

    一口彷彿火焰鑄就的長劍出現於孟奇左手,火光升騰,破掉了狼王製造的詭異黑域!

    若比神異,狼王又豈能比得上流火?

    他的雙目依舊冷酷,除了殺戮,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擾亂他的心靈,身體微躬,重心降低,猛然加速,身法全開,快得孟奇都只能捕捉到殘影!

    這是他功法最厲害的地方之一,也是他成名的依仗!

    當然,這僅是短距變化,若是長途奔襲,他就有點耐力不濟,難以保持如此高速,所以上次才被孟奇越追越近,不得不付出一定代價隔絕感官。

    孟奇四面八方似乎都有狼王的身影,瞻之在前,忽焉於後,若非氣機牽引和糾纏,光憑這一手,他就未必能阻止狼王逃遁。

    這是真正交手裡,孟奇見過第二快的敵人,最快是「北斗星君」,以孟奇當時的目力,都看不到他的人影!

    鉛鑄的烏云,簡陋的土屋,粗糙的石凳,蓬勃的雜草,濕潤的泥土,周圍的一切盡數於孟奇心湖之中勾勒出來,呼吸相應,如為一體,他出刀了,順著那絲感應出刀了,「天之傷」由下往上揮出,軌跡玄妙,斬向某個空處。

    刀剛至,手凸顯,狼王右爪似乎主動撞向了寶兵,若不變向,則以肉身之軀試鋒刃之利,以卵擊石!

    這一次,孟奇沒有依仗寶兵,純靠自身就踏入了接近天人合一的境界,把握到了狼王的進攻!

    狼王爪勢不變,食指中指一前一後,暗扣刀鋒兩側,如此一來,既能鎖住長刀,又可以防止鋒刃的傷害。

    可這時,孟奇長刀毫無煙火之氣一翻,鋒刃平削,欲斷狼王手指。

    狼王的手指突然消失,變爪為拳,躲開了鋒刃,然後化成殘影,轉向他處。

    短短一息,兩人極盡變化之事,看似沒有碰撞,卻充滿了針鋒相對的味道,各自氣勢皆是頂峰,沒有誰為弱者。

    身影重重,如狼群似惡鬼,狼王的進攻真假虛實交雜,但招招不離孟奇的喉嚨和眉心等罩門。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他豈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而即使有幻魔身法,憑虛臨風,以及玉虛步,孟奇身法變化比之狼王還是差了半籌,無他。術業有專攻耳!

    他乾脆放緩了速度,原地而立,持不動如山之勢,刀光劍影時不時呈現,皆恰到好處擋住了狼王的進攻。

    狼王則不敢逃走,雙方正面交手,氣機糾纏,且對方沒有處在下風,若是現在就逃,等同於給對方施展連環殺招的機會。形如自殺,於是他耐著性子,不斷尋覓機會,一如所有老辣的刺客。

    他的爪法沒有太多花哨之處,精準,凌厲,兇狠,如同天地殺戮的具現。

    砰砰砰,手爪與刀側劍身相撞的聲音時有發生。場面基本是狼王攻孟奇守。

    僵持之中,孟奇突然莫名其妙刺出了一劍,平淡無奇,宛若夢遊。

    但狼王卻不這樣看。因為他身法變化之後,這一劍直衝面門而來!

    對方似乎早有預料,等待著自己!

    身子一矮,肩膀一塌。狼王險之又險用左手拍開了劍身,躲過了後續進攻。

    從這一劍起,孟奇主動的攻擊開始變多。似乎終於適應了狼王的打法,窺出了規律和破綻,開始將自身刀法劍法展現出來,或普通平常,或精義入味,或橫平豎直,直指破綻,或變化多端,劍成天羅,刀似地網。

    有兩次,孟奇用刀法和劍法講了一個狼王無法抗拒的故事,一點點將他逼到了不得不硬抗的地步,若非他身法端是了得,早就創造出機會,施展殺招了!

    隨著交手的激烈,巴彥谷愈發昏暗,可昏暗之中似有大日和星辰,似有一道道殺戮之氣,既恢弘燦爛,又群魔亂舞。

    若非與葛根高勒還有段距離,恐怕裡面的外景已察覺到異常,但孟奇並未嘗試激發大的動靜,呼喚幫手,此時此刻,他心中只有搏殺狼王之事。

    而狼王也似乎一點都不急躁,一點都不擔心埋伏,依然高低起伏地奔竄著,竭力創造機會。

    欲要逃,必先攻!

    長刀如雷,沉重悶響,以碾壓之勢斬向狼王側前,而狼王攻出的右爪正是從此經過,捏向孟奇的喉嚨。

    因為自身罩門有限,孟奇越來越能把握住狼王的攻擊,總是先發一步,逼得他倉促以對。

    此次亦然,狼王不得不變,腳踩步伐,胳膊半曲,避開刀鋒,反手揮打刀身,五指根根如劍,勁氣嗤響,為下一步進攻做著準備。

    就在這時,孟奇長刀一挑,以瀟灑不羈的姿態脫出了牽引的氣勢,彷彿籠中之鳥,終於振翅高飛,說不盡的愜意和暢快!

    這一刀暗合天地之勢,似有法似無法,孟奇學自劍皇,但銜接絕不相同!

    狼王右手反拍打中空處,沉悶難受,目光終於有所凝固。

    他看見挑起的長刀勢盡反折,看見孟奇整個人彷彿拔高了一圈,變成巨人,緊握長刀,由上擊下,虛斬八次。

    「殺!」孟奇暴喝出聲。

    轟隆!

    紫電騰空,化作狂龍,氣流坍縮,天地為之一小,狼王眼中只有這口紫雷狂刀!

    轟隆!

    九條雷霆紫龍引導著狂猛剛烈的刀勢落下。

    狼王眼中儘是冷酷,周身竅穴飛騰出妖異幽光,互相連接,並蔓延著左手。

    這一次,他的左手直接枯萎,皮膚緊緊貼著,露出下面墨玉般的骨骼,不,這不再是一隻手,而是一口劍!

    一口充滿殺性的劍!

    殺劍有五個劍尖,捏成雞爪刺出,針鋒相對於紫色狂龍。

    無聲無息間,雷霆失去生機,紫色電龍化作星雨消散,長刀無力盪開,就連孟奇自身都有空乏無力之感,眉心刺痛,元神顫慄。

    孟奇這一擊乃是虛招,是用八九玄功欺瞞之能偽造的虛招,原本是用來引開狼王的反擊,為後續的連環殺招做準備,可哪知狼王的殺招如此詭異,無聲無息就洞穿了虛招,搖指元神!

    不得已,他左手長劍提前刺出,璀璨奪目,天外飛仙。

    當!劍尖與「劍尖」相碰,狼王的墨玉骨骼宛如寶兵,發出了金鐵交鳴之聲。

    兩人身體劇震,各退一步,氣機暫時分開,而狼王抓住機會,似前實後,撲向谷外。

    於他而言,雖然獵殺這樣的高手是突破的必須,但現在不是自己選擇的時機,也不是自己挑選的戰場,自然得先行遠遁!

    要知道附近還有外景,若對方將自己纏住,呼喚幫手,那該怎麼應對?

    不能逞一時之勇!

    對於狼王的選擇,孟奇不驚反喜,一擊不中立刻遠颺是狼王的風格,自己豈會沒有預備?

    而如此一來,一逃一追,氣勢交鋒不再平手!

    他周身燃燒起火焰,化作流光,燒過天際,以短距離內超過狼王的遁速撲向他的背影!

    等的就是你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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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7-1 10:30:52
第三百一十九章 生死一線間
      
    赤紅流火,燒過天際,孟奇彷彿起了一道遁光,駕「風」離地,幾十丈距離呼吸而至,居高臨下,撲擊狼王。

    可狼王似乎早有預料,腳步一頓,毫無阻澀感地轉向,以靈巧擺脫了撲擊,速度加快,即將揚長遠遁。

    從寶兵借來的力量終究不屬於自身,空有速度和幾十丈內的兩人高騰空,但缺乏靈巧,缺乏精準的控制,再強的力量,打不到人也是白搭!

    可就在這時,孟奇陡然一折,完全違背常理的一折,如燕雀迴環,似仙人臨空,飄飄然再撲狼王。

    這一次,狼王變化已盡,被他鎖住了氣機!

    輕重緩急烈,一刀分化五重,轟然下斬!

    烏云匯聚,電蛇亂竄,低沉的轟鳴之聲臨於大地。

    轟隆!轟隆!

    水桶粗細的青雷一道接一道落下,盡數加於刀身。

    天之傷纏繞青雷,引著浩浩蕩蕩的天罰,劈向了狼王。

    狼王沒有懊惱的情緒,只得冷酷與殺戮,周圍竅穴騰出的幽暗光芒連成了一片,以左手墨玉骨骼為端,整個人化作殺劍。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

    劍光升騰,殺意凌然,直戳雷罰最強之處,亦是勢的核心。

    劍勢古拙,沒有多少變化,但帶著濃濃的血腥,彷彿天地的暗面,生死的盡頭,法理的終結,即使雷罰也無力改變。

    狼王血肉枯萎,整個人又瘦了一圈,可目光之中的冷酷殺意沒有半點減弱。

    而孟奇目光堅定,下斬的長刀沒有一絲一毫動搖。

    去年此景,我才八竅,亦能劈得你重傷。

    今時今日,搶得先手。又何懼之?

    轟隆!

    殺意瀰漫,青雷炸開,附近鬱鬱蔥蔥的雜草盡數枯萎,旋即被劈得焦黑,地面出現了一道道雷紋。

    嘩啦啦,大雨落下,滋潤枯草,濺起水霧。

    葛根高勒內,沒睡的阿古拉似乎聽到了隱隱約約的雷聲,外景強者們則睜開了眼睛。有點不明所以,巴彥谷在他們感應之外很遠。

    狼王連退幾步,左手低垂,肩膀凹陷,但比起上次,整隻手沒有斷折。

    這一年來,他似乎對自己的左手做了什麼可怕之事!

    孟奇右手經脈被殺意侵饒,略有麻痺,元神刺痛。受了暗傷,但他剛剛落地,就像弓箭之弦,猛地彈回。催發捨身訣,左手流火美似驚鴻!

    劍意先行,長劍緊隨,以不變勝萬變!

    狼王雙目盡赤。吐出精血,右手按住左臂,用力一扯。竟然將它直接撕下,然後如同用劍,揮出了左臂。

    墨玉浮彩,五指成爪,殺氣噴薄,這口怪劍劃著讓人頭皮發麻的軌跡,擋住了天外飛仙。

    可孟奇沒有停止,在長劍迴蕩之中,反向踏前一步,再舉長刀。

    「殺!」

    聲如雷震,刀似天罰,轟隆之中,五雷擊頂!

    青雷照亮山谷,長刀高舉而劈。

    狼王也爆發出了凶性,以強對強,再次身化殺劍。

    幽光浮現,他變得皮包骨頭,可氣機牽引之下,氣勢再攀高峰,夾雜著獵殺四名半步的凶悍,揮劍上迎。

    轟隆隆!

    雷聲連綿,石屑橫飛,狼王周圍僅是電光,生生將大地焦化削去了一寸,附近盡成廢墟。

    孟奇雙眼與狼王對視,一個悍勇,一個冷酷,如有電光激發。

    狼王右手顫抖不已,口中鮮血噴湧,身上僅是雷電劈出的焦痕,以及詭異難言的雷擊紋。

    孟奇亦然,右手淡金黯淡,血管凸出,如有黑線,嘴角有少許鮮血溢出。

    大雨加上,不濕半點,狼王身體微微晃動,似極虛弱。

    「殺!」孟奇鼓蕩餘勇,左手持劍,踏前進攻。

    狼王目光裡沒有半點軟弱,依舊冷酷無波,眉心忽然鼓起,周圍黑暗降臨,殺戮化劍!

    在最關鍵的時刻,在殺戮四名半步的氣勢積累之上,在氣機牽引之中,在生死關頭,他選擇了突破,不再等待!

    一旦成功,就是完美半步,但幾乎沒有何九王思遠般一步登天的可能了。

    這是他最後的一招,也是最有效的一招!

    逃……這是孟奇最先浮現的念頭。

    但逃得了嗎?

    打熬錘煉的意志讓他摒除了畏懼、害怕和軟弱,目光清澈而堅定,刺出了流火。

    即使你突破,也還沒有穩固境界,更別提僅僅是正在突破!

    生死就在一線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劍光乍亮,明淨純粹,美得難以描述,但與之前的天外飛仙相比,這一劍多了有前無退,有進無回,有我無他的氣勢,化作流星,直奔狼王眉心。

    而狼王身周諸多殺戮化劍,布成了難以踰越的屏障!

    氣機糾纏,互相激發之下,這種針鋒相對沒有退縮的狀態下,隨著狼王氣勢的攀升,孟奇也跟隨提升著氣息。

    砰,虛幻之聲響在心中,孟奇精神突然蔓延,像是突破了某個阻礙。

    泥土的芬芳,焦黑的痕跡,深層地底的蟲豸,吹過的夜風,殺戮所化的劍氣,一切的一切都盡數浮現於孟奇心中。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與天地再無內外之分,你我之別,四周起伏著元氣大海,自身侵泡於內,毛孔張開,吞食吐出,舒暢至極。

    天地為我之眼,附近事物的任何細節都在孟奇心湖內凸顯,包括狼王身上的每一根毛髮!

    雖然感應不到他真氣的流轉,但周圍殺戮所化之劍再無秘密。

    赤紅劍光輕輕顫抖,狀如游魚,於殺戮大海內前行,總是險之又險避開阻攔。

    劍光大亮,突破了黑暗,而周圍山石地面同時失去了生機,化作朽泥,一道黑氣衝天而起。

    這一切與白七姑突破時的景象頗有相似之處。狼王看來成功了!

    黑暗消失,淡淡的光芒透過烏云照入谷內,孟奇與狼王相對而立,手中刀劍低垂,胸腹之間有一道長長的傷口,剖開了淡金,死意深深。

    傷口血肉枯萎,蔓延至內臟,顯得極其詭異,並且孟奇精神明顯萎靡。身體似空乏無力。

    狼王瘦削的臉龐上沒有情緒浮現,雙眼依舊冷酷,可眉心處多了一道劍痕,不算深但也不算淺的痕跡,一絲絲鮮血流出,順著額頭,滑至鼻樑,啪一聲落在焦黑的泥土上。

    流火光芒升騰,將劍尖一點鮮血吞沒。

    砰。狼王仰面倒地,生機消散,但直到死亡,他都沒有露出過迷茫、徘徊、緬懷和後悔等情緒。只有冷酷,只有殺戮!

    砰,孟奇也仰面到地,虛弱浮現。再無力支撐身體。

    這不僅僅是消耗殆盡的緣故,還在於狼王臨死前的反擊,完美半步的一劍!若非自己**玄關開竅圓滿。恐怕會被他拖著陪葬。

    雖然知道剛才的動靜可能驚動了遠處的強者,但孟奇還是沒有動彈,一根指頭都不想動,

    安靜之中,孟奇感覺自身被元氣大海包裹住,鼻端儘是泥土的芬芳,是附近湖水的濕意,一條條魚兒游動,被剛才的震雷驚到了。

    閃亮的星辰便是大日,環繞而行,諸多宇宙重疊,起始於一點……孟奇吐納呼吸,全身舒暢,看著烏云,看著透過來的淡淡星芒,心情寧靜祥和,然後感覺到了大日、星辰以及混洞等的遙遙相應,但再往上,就沒有所得了。

    這便是天人合一,不再褪去的天人合一。

    而自己的道路與自己的身體心性是如此契合!

    相應竅穴吐納元氣,隱有大日昇騰,星辰閃耀,混洞昏暗,孟奇精神體力開始恢復,彷彿泡了一個熱水澡般舒服。

    他勉力站起,吞服大還丹,然後扒拉狼王的屍體,尋找戰利品,爭取在別人尋過來前離開。

    狼王身上別無長物,只有那左臂煉成的墨玉怪劍。

    …………

    連續的雷鳴讓阿古拉如驚弓之鳥,心中陡然冒出一個念頭:

    「難道,難道狼王在附近突破了?要不然葛根高勒怎麼會只聽到雷聲,沒感覺下雨?」他完全嚇破了膽子,焦急踱步。

    「等天亮就南下,躲入中原!」思前想後,阿古拉下定了決心,自己沒有關係,總不能躲到金帳去吧?

    黑夜漫長,彷彿煎熬,阿古拉終於看到日光時,差點虛脫倒地。

    正當他準備吩咐侍衛收拾物品,忽然看見帳篷掀開,走入一人。

    「誰?」他大吃一驚,打算呵斥來人無禮。

    外面的守衛在吃屎嗎?靠他們防備狼王,我早死一百回了!

    可他的話語含在口中,未能出來,而是又驚又喜道:「哲別兄弟,你終於捨得離開那裡?快,快保護我南下!」

    阿古拉已經認出來人是孟奇,他臉上沒有了鬍鬚,顯得愈發俊美,不過,他長發披散,身上沾滿鮮血,手中提著一個頭顱。

    「你?」阿古拉不明所以,戒備萬分。

    孟奇將頭顱扔到他的面前,平靜道:

    「狼王不會來了。」

    阿古拉瞳孔收縮,看向頭顱,看到了一雙滿是冷酷的眼睛,自己噩夢中的眼睛!

    然後他看見孟奇轉身,不發一言,緩緩離去,背影挺立筆直,氣勢虛無似空,但又給人浩瀚無垠之感。

    「他,他真的殺掉狼王了……一對一殺掉狼王!」阿古拉嘴巴半張,目光呆滯。

    帳篷掀開,晨曦的陽光灑落孟奇身上,與鮮血交相輝映,留給了阿古拉一個永生難忘的影像。

    …………

    神都六扇門總部,負責人榜的捕頭們正看著北邊傳來的消息,瞠目結舌,震驚錯愕。

    「狼王又殺了一個半步外景?」

    「他瘋了!」

    「這,這也太瘋狂了吧!」

    「這絕對是最近百年最瘋狂的人榜第一!」

    「雖然非是完美半步,但開竅殺普通半步如殺雞狗,這簡直,簡直……」

    他們感慨連連,打算將此加入狼王的戰績。

    就在這時,一名捕頭闖入,高聲道:「北邊的加急快報。」

    「是什麼?狼王又殺了一個半步嗎?」有人做好了心理準備。

    「不知道。」他開始拆信,突然,他手一抖,紙條飄落於地。

    「這,這……」他呆若木雞。

    眾人的目光皆投射了過去,看見上面只得八個字:

    「狂刀斬狼王於巴彥。」

    這八個字便似八道驚雷,震得房中一片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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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7-1 10:31:08
第三百二十章 事後

    江東文安,天命觀。

    柳眉鳳眼的戒殺道人日復一日地揮著斧頭,劈著木柴,神情極其專注,彷彿這是人世間最神聖也最迷人的事情。

    啪,她手中的斧頭突然落到了地上。

    怔怔看著斧頭一會兒,戒殺眼角流出了兩行清淚,彎腰拾起斧頭,不發一言走向觀主院子。

    「觀主,我打算回草原。」到了天命道人面前時,她已收起了所有情緒,古井無波,目光幽深。

    天命道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擺了擺手,長嘆道:「去吧去吧,命中注定如此。」

    …………

    孟奇頭髮披散,腰跨長刀,身被血衣,氣勢極其凜人,一路走出葛根高勒,竟然無人敢於直視。

    他服藥調息半晚,傷勢已然盡復,之所以還是這種做派,純粹是因為要見一個人。

    「出來吧。」到了外面的荒野裡,孟奇看著蒼茫的天空和草原,平淡說了一句,如對空氣而言。

    陽光燦爛,照耀著青草,映出一片金黃。

    而自金黃裡,竟然真的走出來一個人!

    他穿著金絲縫成的衣物,在陽光之下閃耀得別人睜不開眼睛,身材高大,披髮左衽,唇上沒有鬍鬚,只得頜下一把,眼睛細長,狀若毒蛇。

    「你怎麼知道我在附近?」金衣人負手問道。

    孟奇沒有回頭,像在欣賞著草原風光:「狼王臨死前說了一句話。」

    「他後悔了?」金衣人嗤笑了一聲。

    「從他眼神看,恐怕沒有後悔,他只是告訴我,遺憾沒殺掉你,也就是殺狼會的會長。」孟奇舉手投足之間既有融入天地之感,風吹過便是風,陽光照射過來便是陽光。

    金衣人沉默了半響:「我就知道他殺性難馴,遲早有一天會殺到我們頭上。而且既然殺狼會建立起來了,狼王自然也就沒用了,若等到他突破,成為外景,依照他的性子,很快便會惹來大人物的關注或追殺,這對我們非常不利。」

    「所以,你出賣他,爭取在他突破前抹殺掉這口不聽話的刀?」孟奇笑了笑,沒等金衣人回答。悠然道,「可惜,你們害怕一個人,不敢親自動手,非得裝模作樣推給我。」

    金衣人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他沉聲道:「你早就知道了?狼王臨死前不可能說這件事情!」

    「聽到那日蘇的自語,看到巴彥谷內的場景後,我就大概猜到一點,只是沒想到你自己原原本本告訴了我。」孟奇似笑非笑轉身。

    金衣人神情一怔:「狼王什麼都沒說?」

    「當然。」孟奇笑眯眯道。

    「那剛才……」金衣人眼睛眯了眯。

    「騙你的。」孟奇笑得像隻狐狸。

    金衣人不怒反笑:「哈哈。有意思,世人皆道蘇孟狂莽,誰知內裡有顆玲瓏心!」

    「吃的虧多了。自然就聰明了。」孟奇眼角跳動了一下。

    金衣人收斂笑容,仰望蒼天。神情略有激動和期待:

    「狼王死了,她就會回來了。」

    「就會回來帶領我們了。」

    孟奇安靜聽著,不發一言。

    「你不怕她報仇?」金衣人微笑道。

    孟奇挑了挑眉:「首先她得能找到我。」

    身上還背著「神話」和幾個邪魔道的仇恨,孟奇純粹蝨子多了不怕咬。債多了不愁!

    金衣人點了點頭:「狼王雖死,殺狼會仍存,我們依舊當你是兄弟。」

    潛台詞是你都對著長生天和圖騰神立下誓言了。想脫離也脫離不了。

    哈哈,孟奇縱聲長笑,邁步前行,遠遠丟下一句:

    「日後若來草原,希望你們還當我是殺狼會一員。」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緩坡之後,金衣人略覺這句話奇怪。

    …………

    六扇門總部,青色小樓內。

    諸多身穿暗紅服飾的捕頭看著地上的紙條,一動不動,宛若一尊尊雕像。

    「狂刀斬狼王於巴彥。」

    短短八個字在他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用多加描述,僅僅這八個字就讓人觸目驚心,彷彿看到了一場開竅期的巔峰對決。

    所以,雖然內容簡短,輕描淡寫,但沒有誰能自若以對。

    多少年了,這是第一個殺掉人榜第一登頂的第二!

    狼王是誰?連殺四名半步,氣勢瘋狂到讓整個江湖瞠目結舌的人榜第一!

    可這樣瘋狂又強大的人物被「輕描淡寫」斬殺於巴彥谷內了,這讓人如何不驚訝,如何不震動?

    這一瞬間,在他們心目中,「狂刀」蘇孟如同魔神,幾乎與「天外神劍」蘇無名,「瘋王」高覽和「魔師」韓廣年輕時的形象重疊!

    「這,這不會是假的吧?」有名捕頭艱難「突破」了凝固的氣氛,低聲自語。

    送來消息的捕頭看了看信封,聲音壓得極低,怕驚動了什麼:「是七日前的事情,草原和北周兩名密探同時加急回報,應當為真,而且狂刀之前確實在北邊遊歷。」

    「這件事太,太讓人震驚了,還是保守一點,等半個或一個月後詳細的消息傳遞迴來再說,這一期的人榜暫時不考慮此事。」為首的青綬捕頭吞嚥了口唾沫。

    其他捕頭紛紛點頭:

    「老成之言。」

    他們還在消化此事,一時接受不能。

    六扇門總部,分管捕風之事的神捕房內,亦有人看到了這個消息。

    「快,立刻聯絡蘇子遠,看這件事情是真是假!要詳細經過!」為首者拍響了案桌,吩咐簽事房內的心腹,然後起身來回踱步。

    如果此事為真,得重新評估蘇子遠的潛力了!

    若說之前孟奇的潛力讓人驚嘆,值得關注,可以慢慢考慮日後的對待方式,那現在,他的光芒已然無法遮掩。不管什麼勢力,都絕對不能忽視他了!

    別看他連半步外景都沒有,僅僅「人榜第一」,在強者眼中如同螻蟻,但他的潛力已經不再僅僅是潛力,讓人聯想到了蘇無名、高覽、韓廣等一系列大人物!

    而蘇無名從人榜第一到地榜前三花了多久?不過十四五年!

    那蘇孟呢?他二十未滿,還有大把的時間,在每個勢力眼中,他幾乎可以等於外景強者了,並且日後宗師保底!

    當然。前提是他沒有夭折。

    沒過多久,諸多大勢力執掌者的手中多了同樣的一張紙條:

    「狂刀斬狼王於巴彥。」

    …………

    對於六扇門的聯絡,孟奇毫無所覺,他正閉關穩固境界。

    由於初步的道路在天人合一前就已想得明白,內天地在突破時自然而然臻至最佳,且與身心相合,所以孟奇僅用了兩個月時間就走完了何九、王思遠等人用了兩三年光陰的道路,舉手投足之間的天人合一感消失,返璞歸真!

    這種事情與資質無關。只與自身的思考、心性和機緣牽連,所以有的人快,有的人慢,各有特殊。無法類比。

    孟奇站起身,手中多了一蓬灰塵,正是菩提子的粉末,早在三月間。它就已經耗盡了靈性,但孟奇捨不得,還是佩戴於身。希望再多領悟一門佛門外景功法,可惜,礙於境界修為,沒有了菩提子,他能悟出來的東西實在有限。

    不過,在「等」狼王的幾個月裡,孟奇借助菩提子和當時的心境,成功又悟出了一門功法:「不動明王訣」。

    此乃主修功法,孟奇並未修煉,打算積攢善功,以兌換「八九玄功」外景篇。

    此時此刻,他正為此事趕往「仙跡」位於北周的入口之一,盧龍「映月潭」。

    自己天人合一圓滿,迫切需要看到下一步的功法,防止突破時有所盲目!

    晝夜急行,不過半月,孟奇就抵達了盧龍,看到了那汪清澈如明鏡的平湖,湖上是藍天白雲,湖中亦是藍天白雲,畫在水中,水在畫中!

    他找了個隱蔽處換上「元始天尊」裝飾,點燃了仙遊符,然後看見了熟悉的景象,熟悉的大門,以及熟悉的身影。

    仙闕門口,孟奇看到了戴著「碧霞元君」面具的瞿九娘。

    「厲害啊,『狂刀殺狼王於巴彥』,真是風頭出盡!」碧霞元君不知是稱讚還是譏諷,接著話鋒一轉,狀若無事,「狼王獵殺了諸多高手,收穫不淺吧?」

    她蕩出綠光,捲起孟奇,向碧游宮飛去。

    「狼王是少帶俗物之人,只有一口劍。」孟奇呵呵笑道。

    「只有一口劍……也不錯啊……」碧霞元君語氣裡充滿了羨慕,「你來做什麼?領取今年的任務?」

    孟奇頭一年就完成了兩個任務,按道理第二年是可以不用的,並且第二年也才過半。

    「我從如來神掌中悟出了三門功法,按照約定來換給你們。」孟奇老老實實道。

    碧霞元君嘿了一聲:「領悟的倒是快,三門外景功法?」

    她忽然有點痛心疾首,如果當初拿到神掌的是自己……

    「是。」孟奇微笑道,「元君,若我從組織換取『八九玄功』外景篇,會不會便宜點?」

    稱號下的功法不能外傳,所以孟奇沒想著找清源妙道真君,而是打算直接向仙跡購買。

    「正常九千,不過你從『如來神掌』領悟出三門外景功法了,對靈寶天尊有不小用處,他會私人補貼一點,估計八千出頭就能拿到。」說到善功財物之事,碧霞元君總是如此熱忱,頭頭是道。

    孟奇頓時放下心來:「那敢情好。」

    一萬善功自己還差,八千出頭估計勉強可以。

    碧霞元君看了他一眼:「正好靈寶天尊在碧游宮,我帶你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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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靈寶天尊

    「靈寶天尊?」孟奇愣了一下,忽然有點忐忑。

    他忐忑的原因與別人絕不相同,不是因為要見到仙跡的首領,不知多麼強大的高人,而是自己戴著「元始天尊」面具,在道門裡尊於對方,在加上可能存在的「封神舊事」,會不會被打啊?

    看到一個連外景都沒有的小傢伙居然敢戴「元始天尊」面具,他會是怎樣的心情?

    不容孟奇多想,綠光飛騰,碧霞元君很快便帶著他落在碧游宮前,穿過冷清但寧靜的殿閣,繞過曲折似通天的迴廊,抵達了正殿。

    孟奇收斂住了心情,變得正經,腦海內思緒起伏,猜測著靈寶天尊的身份,他會是自身世界哪位高人,或者封神西遊等強大世界裡的某位?

    推開虛掩的殿門,孟奇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名道人,似乎天地之間獨此一人!

    他戴著年輕莊嚴的「靈寶天尊」面具,頭髮烏黑,挽成道髻,上著竹冠,身材瘦不顯弱,高不顯薄,水藍色的道袍垂下,隨風飄蕩,似乎與天地同在。

    孟奇完全看不出他的深淺,眼前既似清澈小湖,又如無垠大海。

    「見過天尊。」在碧霞元君帶領下,孟奇行了一禮。

    「靈寶天尊」腰間懸掛著一口長劍,鋒芒內斂,狀似普通,但讓孟奇瞳孔收縮的是上面銘刻著兩個古代篆文:

    「青萍」。

    它們表含地火,內蘊風水,觀此兩字,幾有天地初開時的驚心動魄。

    「不會是那口青萍劍吧……」孟奇略變顏色,幸好有面具遮掩。

    「靈寶天尊」彷彿猜到了他的心思,呵呵笑道:「此劍乃云中子仿製,老道帶於身上做個念想,真正之物尚在原處。老道一時半會還取不出。」

    不愧是煉器狂人云中子,頂了他稱號的仙跡成員也是如此……孟奇既感驚訝,又覺好笑。

    「靈寶天尊」的聲音蒼老但清雅:「老道說的是真正的云中子,坐化前的云中子。」

    真正的?孟奇眼中的震驚再也掩飾不住。

    「靈寶天尊」沒再提此事,轉而道:「仙跡人手不足,各有自身之事,難以長期保護於你,見你平安歸來,得悟功法,老道不勝心喜。」

    仙跡正式成員只有二三十位。大部分又有明面上的顯赫身份,還得兼顧輪迴之事,偶爾保護孟奇不難,長期就實在無能為力了,這也是類似精英組織的弊端之一。

    至於預備成員,到底是誰保護誰啊?

    「自己的路自己走,若一直依賴於仙跡的庇佑,哪來的成長?」孟奇沒有芥蒂道。

    「高覽做事顛三倒四,又善於突發奇襲。老道一時不察,沒能跟上他。」靈寶天尊又提了一句後,微笑道,「不知你從『唯我獨尊』中感悟出幾門功法了?」

    「四門外景中下水準的功法。但之前缺善功,又來不及到仙跡坊,故而換了一門給六道。」孟奇坦然回答。

    靈寶天尊輕輕頷首:「無妨,可願將剩下三門換給老道?只有一個條件。不能再換給六道,但不妨礙你傳授他人,當然。被傳授者也不能換給六道,傳授的人數越少越好。」

    在靈寶天尊面前,潑辣直爽的碧霞元君很是安靜,一句話也沒有插,不過比之上次,孟奇感覺她的實力愈發強大了。

    「好。」孟奇一口應承,順便道,「晚輩想從仙跡換取『八九玄功』外景篇。」

    靈寶天尊道:「此乃應有之事,肯定比六道便宜,不過它是清源妙道真君稱號下的功法,你修煉後不得外傳。」

    「晚輩會訂下契約。」孟奇毫不猶豫道。

    靈寶天尊將手一伸,天旋地轉,場景變化,三人到了仙跡坊裡的中央玉柱前。

    「六道最是童叟無欺。」他笑了一聲。

    孟奇知道這是讓自己找六道鑑定價格,於是將手貼住光柱,腦海內浮現功法:

    「無相禪刀,外景絕學,無形之刀,起自虛冥……價值一千三百善功,因兌換譜無,可全額換取。」

    「八部天龍劍法,外景絕學,成套劍招,含五式開竅:尋香探幽,金鵬啄蛇,修羅一斬,劍音繞樑,蛇口吞象,另有三式外景殺招:天人擲電,九龍探首,夜叉燎天……價值一千九百善功,因兌換譜無,可全額換取。」

    「不動明王訣,外景功法,可修自身,成不動明王法相,現無形忿火……價值兩千七百善功,因兌換譜無,可全額換取。」

    距離八千還有點遠啊……孟奇微微皺眉,又拿出了另外的事物。

    「雪蟒之膽,百年份,可清心明目,調配丹藥,價值三百善功。」

    「墨玉殺劍,寶兵級奇物,以自身左臂、所練神功為本,融入諸多天才地寶練成的一口骨劍,能超越本身的境界,但使用多為不易,若煉製者心神不夠強大,會被殺劍控制,成為沒有靈智的殺戮魔人……此劍一起,生機斷絕,對手越戰越弱,若被斬中,殺意入體,侵蝕元神,虛弱真氣,如果不及時治療,神與身齊崩……價值兩千四百善功,可換取一千五百善功。」

    看到這口骨劍,「靈寶天尊」沉吟了下道:「此劍可否也換給老道?有點意思……」

    孟奇巴不得如此,這能多換善功。

    他半點沒有琢磨骨劍,參悟狼王功法些許奧秘的想法,道不同不與為謀!

    於是乎,「靈寶天尊」走到中央玉柱前,稍微換了點雜物,將善功湊夠,買下了孟奇的三門功法和墨玉殺劍,共計八千三百善功,然後孟奇將雪蟒之膽換給了六道,身上總共八千六百一十善功。

    換八九玄功外景篇應該夠了……孟奇長長地舒了口氣,雖然輪迴任務在即,該買點秘寶之流,但若錯過這次,以自己目前的境界,要想攢夠這麼多善功。不知要何年何月了——五百年菩提子用過一次,效果就不明顯了,除非換千年的。

    再說,有了外景篇參考,天人合一圓滿且道路初明的自己有一定可能在短期內突破,這比秘寶「用途」廣泛多了!

    「天尊,不知八九的外景篇需要多少善功?」孟奇眼巴巴看著靈寶天尊。

    靈寶天尊呵呵笑道:「正常八九千,老道私人補貼你點,就算八千吧。」

    「好,多謝天尊!」孟奇沒有推脫。沒有謙虛,沒有不好意思,直截了當就答應了下來。

    碧霞元君看向孟奇的眼神分明在說「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不過她想想自己,可悲地發現,自己也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這一次,靈寶天尊將兩人帶到了碧游宮藏書閣,拿走了八千善功,給了孟奇一根玉簡。上面用篆文寫著:「『八九玄功』外景篇」。

    孟奇顧不得外人在,先行感悟起玉簡裡的內容,一個個韻味悠長文字,一幅幅玄妙難言的圖景。緩緩於他腦海內呈現。

    「有結合自身道路的修煉之法,只是我的需要略作調整……」孟奇終於放下心來。

    這個調整併非隨意而為,外景篇內有詳盡的總綱詮釋,還有其他幾條道路參考。並不用自行摸索。

    旋即,他皺起眉頭:「元始之意與八九玄功真的很融洽,和總綱毫無矛盾……」

    他之前還擔心自己初步構建的道路太過任性。日後得結合諸多功法參考,一步一步前行,摸著石頭過河。

    當然,光有八九玄功是不夠的,到了外景,肯定得拿稱號下的「元始金章」外景篇作為參考——自己的道路異於先人,為了走的更踏實更高遠,在外景境必然得博覽群書,填補細節!

    他繼續瀏覽下去,欣慰發現「八九玄功」終於有外景招式!

    「能初步法天象地,現兩頭四臂之相,雖然沒法持久,但相當於短時間內有兩個自己攻擊,若成法身,則是三頭六臂……」

    「從初入外景的九之極數變化到半步法身的地煞數變化……」

    「咦,外景招式感覺怪怪的……」

    因為清源妙道真君修煉在前的緣故,靈寶天尊大概能猜到孟奇的疑惑,輕笑道:「八九玄功只得法身招式,所有外景絕招皆是過去修煉者自行從法身招式裡領悟出來的。」

    「難怪……」孟奇恍然大悟,因為他看到的外景招式分別叫:齊天蹈海棍法,玉虛清源刀法,大日如來劍法,以及踏虛觔斗步。

    若將踏虛觔斗步煉至法身,則能結成一朵觔斗云。

    「一萬善功真是物超所值……」孟奇笑得臉都快爛了,而且自己還是八千善功買到的。

    當然,他外表戴著面具,寶相莊嚴。

    靈寶天尊自不會閒著無事,很快便離去,碧霞元君怔怔看著孟奇,好半天才道:「一口氣花掉八千善功,是不是感覺特別爽快?」

    孟奇想了想:「爽快是爽快,但還是很心痛……」

    碧霞元君感同身受,重重點頭。

    兩人四目交接,頓生知己之感。

    「你還差一個任務就能申請正式成員的考核了,難道不想著『元始金章』外景篇?」碧霞元君提醒了一句。

    孟奇哪會沒想,趕緊到了仙跡坊,查看各個玉柱上掛著的任務,可惜要麼超過他的實力,要麼處在各個世界,沒有輪迴符的情況下,實在無能為力。

    倒是有一個適合的任務,但在神都,孟奇下意識就將它排除了,自己又不嫌麻煩太少!

    「看來得等下次了。」孟奇又看了看小石屋內的紙條,沒發現什麼重要內容。

    碧霞元君慣來吝嗇,當然做不出送輪迴符給孟奇的舉動,只能目送他離開。

    …………

    一個多月後,光影變化,孟奇出現於了輪迴廣場。

    他略微嘆息,時間終究還是短了點,自己距離突破還缺了一些打磨。

    「咦,他們呢?」孟奇皺起了眉頭。

    他沒看見趙恆、齊正言和阮玉書。

    這時,六道輪迴之主淡漠的聲音響起:

    「時代變遷,滄海桑田,上古大能不顯,武道凋敝。」

    「現如今,南晉神都暗流洶湧,風雲醞釀。」

    「主線任務一:兩個月內趕至神都,與趙恆等人會合,成功則開啟主線任務二,失敗,抹殺。」

    「神都……」孟奇頓時有了一種因果難逃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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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天下喧動我自靜
      
    孟奇怔怔出神半響,露出一絲苦笑,搖了搖頭,恢復了正常的狀態,既然可能要面對,就沒必要傷春悲秋和刻意逃避,這非是強者的心態。

    他收回思緒,走到中央光柱前,因為不清楚任務是什麼,又沒有同伴在旁,難以針對性地合夥買秘寶,故而僅花費五百善功補了一枚大還丹,剩餘一百一十。

    靜坐片刻,氤氳騰起,孟奇消失在了輪迴廣場。

    …………

    七月流火,秋風徐來,白日依舊殘留著酷暑,夜晚已是涼爽了許多。

    作為大晉的京師,天下最有名的城池,神都分為內外五重,最核心是宮城,其次是皇城,再外是內城、外城,以及城池之外沿著運河兩岸修建的房屋,若從高處俯視,它們鱗次櫛比,各坊各市按照某種難以言說的規律犬牙交錯,一圈又一圈,最終匯聚於皇城。

    如此輝煌壯麗的城池自然有著足以匹配它的人流,哪怕不是趕集的日子,街上也人潮湧動,接踵摩肩,行道樹下總少不了歇腳避暑之人。

    比起江東各城,神都百姓的衣著雖然不會明顯勝過,仍然有衣衫襤褸者,但精氣神皆好於江東,缺了幾分文氣,多了天子腳下,首善之都的自豪。

    魏王府坐落於靠近皇城的多子巷,來往車馬稀疏,不比其他皇子處熱鬧,巷內多種植梧桐,林蔭蔽路,頗顯幽靜。

    「王爺,咱們這是去哪裡?」眉毛很淡的宦官胡斗壓低尖細的嗓音,問著前方換了普通百姓衣裳的主子,魏王趙恆。

    自午後收到一張奇怪紙條後,自家主子就顯得心神不定,然後避開眾人,帶著自己偷偷摸摸離府。

    趙恆雖身著青衣小帽。卻不減昂揚之資,眼睛微微眯起,直視燦爛的陽光:「等等你就知道了。」

    語氣沉穩,威嚴內蘊,胡斗當即噤聲,不該再多問。

    雖然自家王爺日常平易近人,言笑不羈,但真正沉下臉來時,還是能讓人知道什麼叫龍子鳳孫,什麼叫威嚴天成。

    這才是皇者城府啊……胡斗漫無邊際想著。

    出了多子巷。兩人沉默前行,一直到了內城邊緣,龍蛇混雜的竇家店。

    胡斗低眉垂眼,不復平常的高調,吩咐小二收拾出一張酒桌,伺候著王爺落座。

    「王爺,咱們是在這裡等人?」他要來乾淨毛巾,自行擦著桌面,一副嫌棄先前油膩的樣子。

    趙恆沒有說話。打量四周,只見各色人等皆有,到處都是亂鬨哄的一片。

    「最新一期的人榜來了!」外面忽然傳來喧嘩之聲。

    一名書生宛若眾星捧月,在眾人目光注視之下走到二樓樓梯拐角處。然後手中白紙打開,準備張貼於上。

    「這幫土豹子,人榜之變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胡斗輕蔑地環視了一圈。

    附近之人早已議論起來,有手持摺扇之人搖頭晃腦詢問友人:「您說狼王的瘋狂還要持續多久?」

    對熟人或朋友亦用「您」字是神都的特色。顯得特別客氣特別禮貌。

    「京中有識之士都認為狼王突破在即,恐怕再殺一名半步就會晉陞了。」桌上豎放長劍的男子胸有成竹道。

    這種足不出神都而天下英雄盡在「掌握」的感覺讓他醺然若醉。

    胡鬥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嘩啦。白紙垂下,黑字展露人前。

    「咦,第一果真不是狼王了!」手持摺扇之人大呼小叫。

    面前放著長劍的男子矜持點頭,亦將目光投向白紙,只見人榜第一已然是狂刀蘇孟。

    他一掃而下,目光突然凝固。

    狂刀蘇孟的介紹與之前差別不大,只是戰績一欄少了許多,僅短短一行字:

    「殺狼王於草原巴彥。」

    殺狼王於草原巴彥……殺狼王……他狀若夢囈地重複著,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內容。

    酒樓內處處皆是倒吸涼氣之聲,愈發襯托的安靜如同凝固。

    「這,這不可能吧?」

    「不可一世的狼王被生生擊殺了?」

    「狂刀強大到這種地步了?」

    此時此刻,再不需要多餘的戰績來說明狂刀有多麼厲害,僅此一事便能讓天下側目!

    「少見多怪。」胡斗非常滿足地低罵了一聲,渾然忘記自己初次聽聞時的瞠目結舌。

    片刻之後,酒樓彷彿火山爆發,一下就沸騰了,議論聲,驚嘆聲,比比皆是。

    手持摺扇的書生與同伴面面相覷許久,忽然苦笑起來:「您說的對,狼王確實下榜了,但不是突破,而是被殺。」

    「誰能想到狂刀強橫至此?不下於當初的天外神劍了!」面前放著長劍的男子尷尬一笑,趕緊轉移了話題,「這下樊長苗該鬱悶到睡不著覺了,哈哈。」

    「樊長苗為什麼會鬱悶啊?」手持摺扇的書生不解道,「他和狂刀有舊怨?不對啊,他生於神都,長於神都,遊歷也未出過中州,沒可能和狂刀舊怨啊……」

    面前放著長劍的男子賣關子道:「您想想他的身份?」

    「今科武狀元,六扇門銀章捕頭,這有什麼問題?」書生愈發疑惑。

    「哈哈,您有所不知,樊長苗這人城府極深,隱忍多年,突然爆發,去年一舉成為武狀元,成為唯一一個未上人榜就得到狀元之名的年輕高手,如今氣勢正盛,欲入前十。」男子撫摸著劍柄,侃侃而談。

    「這是值得驕傲和炫耀的事情啊,而且樊長苗目前也躥升到了人榜十五。」書生皺眉道。

    這和狂刀有什麼關係。

    「原本是值得驕傲和炫耀,縱使有人質疑當初武舉水準太低,樊長苗名不副實,有當前人榜的排名在,樊長苗亦不用放在心上。」撫摸劍柄的男子嘿嘿一笑,「但狂刀亦是那一科的武舉子,結果對狀元之名視若敝履,根本沒來。人人皆道,全賴他退出,樊長苗才取得最後的勝利,否則他不堪一擊……」

    書生將扇子往手中一拍:「原來如此!」

    「所以狂刀越風光,樊長苗越難受越鬱悶,『撿便宜撿到的狀元』誰能受得了?」

    「正是此理,可狼王如此不可一世的高手都被狂刀斬殺了,他怕是連直面的勇氣都沒有!」男子放下手中之劍,大口喝了一杯,顯得非常舒暢。

    胡斗聽得津津有味。他尚是初次知道這種「恩怨」。

    就在這時,有小廝進來,遞給趙恆一張紙條。

    趙恆看了一眼,手一握,紙條盡化飛灰,接著站起身,走向店門。

    「誒,王,等等小的。」趙恆走出幾步。胡斗才回過神來,慌忙跟隨。

    到了店外,趙恆七拐八拐,繞到了一條僻靜巷子。

    「你在這裡等著。」趙恆沉聲吩咐。

    胡斗低聲道:「王爺。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你又不是不清楚孤如今的實力,還怕等不到救援?」趙恆正色道。

    胡斗知曉王爺前段時日秘密突破,於是輕吸口氣道:「王爺,萬事小心。」

    巷子盡頭。有片廢棄宅院,一名青衫男子叼著根青草,懶洋洋靠在斷壁上。院內雜草叢生,陽光透過樹木,灑下塊塊金斑。

    「天下各大勢力都震動於你擊殺狼王,數不清的人在議論你,讚美你,以你為目標,而包括六扇門在內,不知多少勢力正尋你,你倒好,在這裡曬太陽偷懶。」趙恆沒來由有點羨慕。

    青衫男子正是孟奇,他日夜趕路,只用了一個月零十天便抵達神都。

    他悠哉道:「這關我什麼事?就算六扇門有獎勵,也得知曉任務的具體內容才能決定是否暴露身份,嗯,他們還沒來?」

    「估摸還有段時日,尤其玉書妹妹,不像你孤家寡人。」趙恆回答道。

    也就是說,任務開啟還需要等待。

    孟奇眯眼看著天空,忽然道:「你突破了?」

    趙恆嘆了口氣:「我不比你和江姑娘志向高遠,想一步登天,還是按部就班來吧。」

    「每人都有自己的道路,何需如此?我現在未必能打得過你……」孟奇輕笑道。

    「自己的道路……」趙恆突然有點觸動,感慨道,「小孟,我真想像你這樣閒云野鶴,逍遙自在,太子之位,皇室之爭,天下大勢,實在太累太沉重了。」

    他覺得這次的神都任務很可能牽涉於此,所以這段時日一直頗感壓力,鬱鬱寡歡。

    孟奇撇了他一眼:「你真捨得榮華富貴,捨得一呼百應,美女環繞的皇子之位?日後還有可能成為太子,登臨九五啊……」

    趙恆搖了搖頭,提起衣擺,就這麼沒有形象地坐到了孟奇身邊:「只有外面的人才會羨慕我,如果真有機會,我寧願和你互換,你來做皇子,我去做山野閒人,江湖大俠。」

    孟奇一下轉身,雙眼圓鼓鼓看著趙恆,目光炯炯:「真的?」

    「什麼?」趙恆愣住了。

    「真的互換啊,哈哈哈哈,我早就想當皇子了,享受下這權勢在握,錦衣玉食,美女成群的生活了!」孟奇大笑道,一臉的認真,「我會**,保證變得和你一模一樣,沒人能看出來!」

    趙恆沒想到孟奇居然會打蛇隨棍上,又茫然又無措,下意識就道:「我開玩笑的。」

    「我就知道,你哪捨得放棄這些東西。」孟奇重新躺下,靠著斷壁,意興闌珊。

    趙恆略顯呆滯,心中暗忖,小孟果然和他們說的一樣,什麼什麼間歇性腦抽……

    不過被孟奇這一打岔,他之前鬱悶壓抑的心情緩解了不少,笑著搖了搖頭,站起身,彈了彈衣襟,準備離去。

    「怎麼樣?心情好轉點了吧?」這時,彷彿睡著的孟奇突然開口

    趙恆怔了怔,回頭看向孟奇,只見他的腦袋在斷壁的陰影下朦朦朧朧,只有咬著草莖的嘴巴和下頜最為清晰,上面有一層淡淡的青色鬍渣。

    「你……」趙恆忽然有些感動。

    孟奇依舊仰望碧樹:「心情好轉點了就幫我查兩個人。」

    「一個叫楊無量,半步外景,應當是投效了晉王。」

    這是仙跡的神都任務,替某位預備成員報楊無量的殺父之仇。

    趙恆輕輕點頭:「還有呢?」

    「顧長青……」孟奇略帶唏噓。

    僅僅三年多時光,這個名字就變得如此陌生,歲月滄桑了多少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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