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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大力金剛掌]茅山後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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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7:29:04
第三十章 目的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按剛才張健的供詞,柳東昇還認為那個「老爺子」挺超脫世外的,至少在錢這方面對手下人還挺大度,但後來聽張健一回憶,才發現實施情況遠不止自己想像的那樣,這個老爺子看準的東西隨便哪件都應該是國寶級的文物,即使自己這個外行一聽都覺得含毛根發緊,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這個張健對文物的瞭解遠不止對盜墓那麼在行,所有的文物他只能形容出個形狀和大小,完全不知道是哪個朝代幹嗎用的。

    「當時,老爺子把東西都給劉傑讓他出手的時候,我們也挺不服氣的,尤其是我,劉傑就是個生瓜蛋子愣頭青,我們出道那陣,他還不知道在哪套尿芥子*呢…東西都給他,我們吃什麼?」說到這,張健的表情彷彿已經比剛才輕鬆了很多,「但後來一看…我們也是後怕了一陣,幸虧沒接那些棘手的東西,那些東西都給我們,我們還真不知道出手…」

    「怎麼說?」柳東昇一皺眉。

    「他給劉傑的東西,全是實心傢伙(行話︰『又大又沉』的意思),最小的也有這麼大…」張健用兩隻胳膊圍了一個炒菜鍋大小的尺寸(由於戴著手銬,所以不能用手直接比劃),「隨便哪個少說五六十斤…最沉的好幾百斤,誰要那玩意啊…我都不敢想他們當初是怎麼叢墳裡倒騰出來的…」

    「有沒有銅鐘?」張健一提「實心傢伙」,柳東昇忽然想起編鐘的事了。

    「銅鐘?什麼銅鐘?」張健一愣。

    「就是…呃…」張健這麼一問,柳東昇也傻了,所謂那個什麼編鐘啥樣自己也沒見過,「就是跟廟裡邊,和尚撞鐘那種形狀差不多的…鍾…青銅的…有大有小…」

    「沒有…」張健搖頭,「我就知道第一批給的東西,都是缸…沒有鍾…不過銅的是不假…」

    「缸?都是缸?」柳東昇一愣,那個老爺子又不醃鹹菜,要那麼多缸幹嗎?「就沒別的?類似於…跟缸差不多,但是能口朝下掛著的?」

    「沒有…」張健微微一笑,「報告政府,鍾和缸,我想我還是能分清的…我進來之前,老爺子就給了張健一批貨,都是缸,各式各樣的缸…得有…十幾個…之後給過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嗯…大概尺寸都是多少,花紋大概什麼樣,盡量回憶!」柳東昇用筆一一記錄,「對了,這些文物最後賣了多少錢?這筆錢,最後怎麼處理的?」

    「開始我不知道,後來才打聽清楚…原來這個劉傑,有親戚在外國,這些大件,國內肯定是沒人敢買的,國外買的人也少…但一旦碰上識貨的買家,肯定是個大頭,所謂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張健道,「我進來的時候,那些缸大概賣出去一半,老爺子自己要三分之一,劉傑拿三分之一,其餘三分之一給我們分…賣了多少錢我不知道…但我們每個掌櫃的前後一共拿了大概一百萬左右,自己留一半,再把其餘一半給夥計分…如果我們拿的真是三分之一的話…那總共可能得有一千萬左右…但我覺得不止這麼多…誰知道他們到底賣了多少錢…」

    「一千萬…!?」柳東昇眼珠子都瞪大了,自己辦的案子,涉案金額還沒有能到這個數的。

    「對了…你看看這個…」柳東昇忽然想起來了,那張八卦紋龍首銅盂的照片一直在自己手包裡放著沒拿出去,「你說的那堆缸裡,有沒有這個…」

    「好像有…」張健接過照片默默道,「不過這種東西,即使外國人興趣都不大,談三四個買家能成一次就不錯…當時把劉傑那個小子弄的也是焦頭爛額…賣這個東西,老爺子是限期的,限期賣不出去他可就要倒霉了…」

    「限期?」作為刑警,柳東昇對於罪犯急於將贓物出手的動機可是再瞭解不過了,原因無非兩個,一是急於外逃需要路費,二是欠下了大量賭資、毒資或者高利貸什麼的,有人逼迫他,但這個老爺子如若如此神通廣大,被別人威脅的可能性顯然不大,難道他要逃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柳東昇道。

    「好幾年前啦…那陣子我還沒進來哩…」張健道,「以往碰上讓掌櫃的隨便拿的墓,東西出手的錢也不都是我們的…要上繳一大半給老爺子…說也奇怪,這老爺子有的時候挖墳,目的性很強,掀開棺材拿一樣就走,其他不讓我們動,好像就為了棺材裡那一樣東西,但有的時候好像純粹是為錢,直接挖到墳裡就不管了,看都不看一眼…」

    「目的性…?什麼目的?他自己都拿過什麼?他著急要錢幹嘛?」柳東昇越發不明白了,由亮子和陳俊生的死亡不難看出,到目前為止,這個老爺子目前仍然活躍在犯罪一線,似乎並沒有什麼外逃的跡象,一不為外逃,二不為還債,那這老爺子這麼著急用錢幹嘛?而且除了錢以外,盜墓還能有什麼目的性?

    「這我就不知道了…」張健道,「開始小件多,都是由掌櫃的分發給夥計,夥計再私下找找人也就出手了,三千五千,三萬五萬,多少都有,要是碰上沒人動過的墓,弄個兩三百萬很平常啊,但到後來,老爺子就好像瘋了一樣,買賣頻率由原來的兩三個月一次加到了一個月一次,有的時候一個月兩次,碰上點兒背的時候,我們挖的墓恐怕八輩子以前就讓人刨過一遍了,能拿走的早都拿乾淨了…老爺子就硬逼著掌櫃的把那些拿不走的也硬往外弄啊,而且最要命的就是,到了後來,我們挖的墓大部分都是別人刨過的,收入大不如前啊,所以老爺子才把自己留的東西也拿出來賣,而且有限期。」

    「哦…拿不走的…都是什麼?」柳東昇明白點了,看來這個老爺子不但缺錢,而且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而他要找的東西很可能就隱藏在那些所謂的水缸上,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其甚至不惜採取大海撈針的方式四處作案,還拉攏了一幫馬仔來銷贓,為其進一步實施犯罪籌集資金!不過有一點值得肯定的就是,這個老爺子的歷史知識想必很豐富,似乎知道他所要尋找的「缸」可能埋在什麼樣的墓裡。

    「缸啊!」張健道,「有的時候,那個大缸得有二百多斤,一人多高,兩個掌櫃的一個從上面拉,一個從底下推,沒一宿折騰不上來,窟窿挖的比下水道的井蓋都大…」

    「你們就不怕被人發現?」柳東昇疑惑道。

    「有老爺子啊,他會整點子邪門歪道,往掌櫃的身上別個小黃旗,然後在周圍折騰一通,保準沒人湊前,掌櫃的也不敢摘那個旗,也不知道他怎麼弄的…」

    「旗子是什麼樣的?」柳東昇問道。

    「我沒見過…我也是聽江哥說的…」張健道,「報告政府,你們抓他的時候最好小心點,那個人…很可能…不是人…」

    「別胡說八道!」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柳東昇心理卻一個勁的打鼓,「不是人難不成是鬼啊!?」

    「很有可能…」柳東昇說的雖然是抬槓話,這張健答的倒蠻認真的…

    記錄了張健供出的大概十來位「夥計」和除劉傑、李樹林外的其餘兩位「掌櫃的」後,柳東昇拿著名單直接自費「打的」回到了局裡,此時大隊人馬已經下班了,只有二嘎還在大院裡興致勃勃的看技術人員如何安裝這個超級先進的「摩托」牌車載電台,「喲,柳隊,你怎麼回來啦?我還以為你得到半夜呢…」看柳東昇風風火火的走過來了,二嘎趕緊迎了上去,「柳隊我跟你說,太先進了!真是太先進了!國防高科技啊!剛才我們試過一回,聲音比打電話還清楚!真是太先進了!」

    「先進個屁…!崇洋媚外…」嘴上雖然這麼說,柳東昇自己也忍不住走到車前便看了一眼,想看看這個所謂的摩托牌電台到底是哪路神仙,走到車跟前,只見一位年輕的技術人員正斜坐在駕駛位低頭接線,原來的暖氣出風口下面,多了一個黑色的設備,裝的想必就是這個摩托牌電台的主機,偷眼間,柳東探頭升掃了一眼電台主機上的商標,像看看這個所謂的摩托牌,商標是不是真的是一輛摩托,不過摩托雖然沒看見,卻看見一排英文字母︰MOTOROLA。

    「哦…您就是隊長吧?」技術人員一看一個歲數大的便衣在旁邊探頭探腦的,便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伸手和柳東昇握手。

    「哦,你好你好…我來看看…辛苦您啦…」柳東昇趕忙伸出手,「我明天去外地,不知道這個東西有效距離是多遠…」

    「理論距離大概一百公里左右…」技術人員起身下車,走到了汽車後備箱旁邊一把掀起了後備箱的蓋子,「前面只是一小部分,大頭都在這…這個電台的理論發射功率是70瓦,平原通話距離大概是一百公里,但如果有建築物的話可能要打折扣,不過三四十公里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至少,天津市區內肯定沒問題!」

    「三四十公里…?」柳東昇一愣,看來去河北想用這個還是沒戲啊…

    給技術人員上了根煙以後,柳東昇把二嘎拽到了辦公室,「你小子不是說到西藏都能用嗎?他娘的害我自己掏錢打車…」

    「天地良心啊柳隊,我什麼時候提過西藏的事啊?」二嘎都快死了,心說自己這個領導也太能誇張了吧?

    「行了,先別扯了,趕緊向市局請求支援…」柳東昇拿出了張健供述的名單,「這幾個人一個也不能跑!」

    「這…」二嘎拿過名單一看,眉頭就皺起來了︰楊子,家住紅橋區勤儉道附近…大羅,家住河北區王串場附近…胖墩,家住河北區郭莊子附近,小宋,家住河北區一宮附近…「我說柳隊,這都是外號啊…,詳細地址也沒有啊…」

    「廢話,有名有姓有地址,還請求個屁支援啊!?我明天去河北,你給我發動力量去打聽,一個也不許跑,是死是活都得把人給我找出來!」柳東昇道,「如果發現有外逃跡象的,就立即在火車站、長途汽車站和各個國道、高速路的出口設卡子,這件事你要是給我辦砸了,等我回來你就給我上馬路對過賣大仁果*去!」

    「是!」此時二嘎雖說頭大,但也是蠻興奮的,畢竟參加工作以來第一次接到如此重要的命令,看來領導挺器重自己啊,以往的馬屁看這意思是沒白拍…「對了,柳隊,你現在幹嘛去啊…不等著電台裝好了試試新啦?」

    「是個屁…我現在有點要緊事,那個電台,你幫我盯著點…明天早晨不管裝的好裝不好,我肯定得用車…」柳東昇夾起包直奔張毅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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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解︰

    尿芥子︰即尿布。

    大仁果︰即花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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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7:29:24
第三十一章 遺孀

    和往常不一樣,這次開門的不是李二丫,而是張毅城自己。

    「毅城啊…你媽…不在啊?」三番兩次的打攪,柳東昇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

    「我媽去我大媽家打麻將了…柳叔叔…您那…又怎麼了?」張毅城瞇縫著眼問道。

    「哦…叔叔這次來是想問問你,腰裡插一個黃旗子,能不能讓別人不願意接近你?」張健的供詞柳東昇也沒聽太明白,只記住了一個黃旗子。

    「這…應該有吧…」張毅城把柳東昇讓進了屋裡,從平時張國忠放煙的地方拿了包煙出來,「我倒是聽我爸說過黃旗子,好像是預警用的,旗子倒了,或者旗子桿斷了,東西就不能碰,旗子沒事就放心弄,至於插在腰裡是幹嘛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茅山術裡用黃旗子的地方挺多的…柳叔叔,您抽煙!」

    「哎,謝謝,謝謝!」柳東昇點上煙,也是一皺眉,看來眼下想指望這個孩子是不大現實了,最關鍵的,自己媳婦已經受到了威脅,現在人家家裡就兩口人,萬一給人家也惹上什麼麻煩,等人家當家的回來怎麼交待啊,「毅城啊…你爸走了都快兩個月了,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本來前兩天就應該回來的…」一提到張國忠,張毅城也是鬱悶,自己這個當兒子的想見爹一面,可比見眼前的老丈桿子費勁多了,「昨天剛給我媽拍的電報,說還得再過幾天,我爸嘴裡的『天』啊…得按『月』理解…」

    「哦…」柳東昇一聽也是一陣鬱悶,眼前的案子有無數的謎團顯然不是刑偵學、法醫學能解決得了的,例如那些奇怪的符咒,詭異的小玉石柱等等,「那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出差地方的地址或電話,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問他啊…」

    「這個啊…您不早說…」張毅城一聳肩,「我爸前些天在香港呆了好多天,據說還住在個大款家,那時候電話地址都有,現在據說又回國了…但究竟去哪沒說…」

    「香港?大款家?」柳東昇下意識的一陣警覺,「你爸不是去陝西了麼?你家香港有親戚?」

    「沒有啊…」張毅城道,「好像是幫那家人辦什麼事,電報裡也沒細說。」

    「哦…毅城啊…你肯定那個黃旗子,是你爸『掌』的那個『教』裡的東西?」

    「是啊…這點我大爺跟我說過,道教五派,黃旗子應該是茅山的『專利』啊!」張毅城畢竟還是孩子,也沒多想,老丈桿子問什麼就說什麼。

    「那你爸…有沒有什麼師兄弟或者徒弟什麼的?他師傅是誰?」柳東昇問道。

    「我爸的師傅早死啦…我爸我媽結婚以前就死啦…師兄弟嗎…就我大爺一個人,應該沒別人吧…」張毅城道。

    「對了毅城,那據你所知,還有沒有別人和你爸、你大爺本事一樣大?」柳東昇越問疑心越大,莫非那個老頭子,就是…?

    「肯定沒有…」一聽這話,張毅城倒吹上了,而且越說越沒邊,「要是有人比我爸本事大,人家香港的大老闆幹嘛千里迢迢的來天津找他啊?全中國來講,我爸應該排第一,其次是我大爺…」

    「我知道了…」柳東昇狠嘬了口煙,站起身,「毅城啊,那…我就等你爸回來…」

    「哎,柳叔叔,不再坐會兒啦?」看柳東昇要走,張毅城心裡挺高興的,但還得裝出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

    「改天吧…你寫作業吧毅城…」柳東昇走出屋,心理又是高興又是矛盾,高興是高興在這個張毅城的父親,也就是張國忠,再目前看來有一定的嫌疑,而矛盾卻是因為張毅城是自己女兒、老丈人甚至自己的救命恩人,萬一張國忠真的是罪犯,這個案子究竟該不該管?還是故意放水,讓案子爛在檔案袋裡?真要硬著頭皮查吧?萬一這張國忠真是罪犯,抓住就是槍斃,如果抓他的人真是自己,以後怎麼面對家裡人?怎麼面對救過自己全家性命的張毅城?不查吧?自己是警察啊!幾千萬大案在自己手裡放了,要怎麼面對對自己寄予厚望的領導?怎麼面對天天把自己當大神供著的二嘎和小朱?「柳東昇啊柳東昇,天下三百六十行,你怎麼非得干警察呢?」張毅城 噹一聲關上了門,而柳東昇卻只能苦笑。

    張毅城家在居民區深處,天晚了不好打車,下樓後,柳東昇邊想邊溜躂,也不知道走了多遠,抬頭一看,眼前是一家小飯館,店面不大,人也不多。看見飯館,柳東昇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吃飯呢,索性進了飯館找了張小桌子坐下了。

    飯館面積不大,充其量二十來平米,櫃檯收錢的是一個少說也有七十歲的老太太,精神頭還不錯,此外還有一個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的小伙子在廚房掌勺,服務員則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看樣子像一家子開的店。

    「老闆娘,您給拍兩條黃瓜,來盤宮爆雞丁,兩瓶啤酒,一碗米飯…」柳東昇看著菜單,都有點不好意思點菜,太便宜了,拍黃瓜一塊錢一份,啤酒才八毛錢一瓶,跟外邊小賣店一個價。

    兩瓶涼啤酒下肚,柳東昇感覺舒服多了,腦袋暈呼呼的,剛才那些煩心事也懶得想了,就在這時候,門外忽然進來三四個彪形大漢,逕直走到了櫃檯,站櫃檯的老太太也挺從容,面無表情的拿出了一打子錢遞給了為首的大漢。

    柳東昇斜眼看著著這幾個人,一陣的納悶,連手腕子上都是刺青,明擺著不是好東西啊,莫非是收保護費的?這也太沒人性了吧,老太太的錢也好意思要?

    這時只見為首的大漢點了點錢,啪的一下把錢又拍在了櫃檯上,斜眼盯著老太太。

    「今天就這麼多…」老太太也沒看他,邊說邊忙手裡的活兒。

    「得…算我倒霉…」大漢彷彿也拿老太太沒轍,揣起錢往外就走,剛走到柳東昇這張桌子邊上,忽然被什麼東西一絆,撲通一下就是一個大馬趴,這一下可把這哥們差點摔殘廢了,其他幾個人也傻了,剛要上去扶,只見這個被摔的哥們又爬了起來,惡狠狠的看著柳東昇。

    「哎…對不起幾位…腿撂錯地方了…」柳東昇笑著把橫在過道的腿抽了回來。

    「你他媽想死啊?」挨摔的人沒說話,旁邊一個跟著的倒來勁了,撲通一下就坐在了柳東昇對面。

    「實在是不好意思…腿撂錯地方了…」柳東昇假模假式的賠不是,「要不,請您幾位喝一杯?」

    「喝你媽B!!」對面這位嘩啦一下就把拍黃瓜的盤子掀翻了,菜湯弄了柳東昇一襯衣。

    「哎…?」柳東昇看看自己的襯衣,「唉呀,這襯衣一百多塊錢呢…幾位兄弟你們得賠我一件啊…」

    「我賠你媽B…」剛才挨摔的大漢也來勁了,從桌子上抄起啤酒瓶剛要砸,手忽然停在了空中,只見一把手槍頂在了自己的褲襠處,而剛才絆自己的這位哥哥卻仍然嬉皮笑臉的看著自己……

    「你們是幹嗎的?」柳東昇把為首的大漢銬在了屋角的暖氣管線上,其他幾個人雙手抱頭,挨著為首的大漢在飯館裡蹲了一排。

    「收…收房租的…」為首的大漢也軟了,「警察大哥,剛才對不住啊,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收房租?」柳東昇四處看了看,這個飯館儼然屬於「街道建築」,不像是私人蓋的,「這房子你的?」

    「哎…是啊是啊!」為首的大漢一臉的堆笑。

    「你也能有房子?」柳東昇哼哼一笑,逕直走到了櫃檯老太太的跟前嘀咕,「大媽,您不用害怕,我是警察!這幾個人要是敲詐您,保證他們沒好果子吃!」

    「警察同志,您饒了我們吧…」老太太道,「這房子是他的…」

    「大媽,您不用害怕,我是分局的刑警隊長!這幾塊料要是還敢找您麻煩,管保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你是…分局的…?哪個分局?」老太太的表情詛驟然變化,眼神很怪異。

    「就這的分局啊!」柳東昇道。

    「我兒子叫錢尚貴,你認識不?」老太太這麼一說,連那個婦女眼圈都紅了。

    一聽錢尚貴這個名字,柳東昇也是一愣,這個人是緝毒科的,三年前在廣州辦案時犧牲了,追悼會時自己還隨過二十塊的份子錢,只不過當時自己有任務,錢是讓同事帶過去的。

    「老人家…您是錢尚貴的母親?」

    「嗯…這是我兒媳婦,尚貴過去以後,我們就開了這間飯館,這是我孫子…」老太太指了指下廚的小伙子。

    「那您…給他們錢…這是…」柳東昇此刻簡直是怒髮衝冠,莫非民警的遺孀會被地痞流氓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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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馬陽的報復

    打發掌勺的小伙子去打電話報警後,柳東昇開始詢問老太太,為什麼要給這些人錢。「你別提了…」老太太歎了口氣,原來錢尚貴犧牲的時候,局裡倒是給了一筆撫恤金,至少夠把孩子供到中專畢業,再給他買套單元房結婚的(當時還沒有房地產的概念,房子便宜的很,位置稍微偏點的平房兩間才一千多塊錢,單元房也不貴,上學也是公費的,自己掏伙食費就行),但沒想到禍不單行,喪事剛辦完連一個月都沒有,錢家就讓小偷給偷了,上萬塊的撫恤金一分沒剩都給捲走了,案子雖然不大,但卻驚動了局裡的領導,連烈士家都偷,就算當小偷也得講點職業道德吧?案發後,局黨委下了死命令,限期半個月破案,否則這筆錢就從包括局長在內所有人的工資裡扣,當時辦案民警也怒了,聯繫其他分局及下轄派出所的同志把整個市區翻了個底朝天,陣勢不亞於抓全國通緝的重犯。

    作案的小偷叫馬濤,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偷的到底是誰家,作完案後不到一個禮拜就把錢揮霍光了,後來馬濤的胡朋狗黨被叫去局裡問話,這馬濤才知道如此大規模的全市排查是衝自己來的,當時就嚇尿了,即後悔自己不長眼偷了不該偷的人家,又後悔自己花錢太快,現在想跑連路費都沒了。

    不過後悔歸後悔,逃跑是必須的,但這一跑不要緊,正讓埋伏在火車站的干警撲了個正著,經審訊,民警得知,馬濤作案之後除了花兩千多塊錢給女朋友買了塊電子錶以外,其他的不是賭博輸了就是請朋友吃喝,全揮霍了。

    出於私人感情把馬濤修理了一頓以後,民警便押著他找他女朋友要手錶,能追回點是點啊,但沒想到,其女朋友已經失蹤了,找了幾天沒見動靜後,民警也便放棄了尋找,直接把馬濤移交給了檢察院。當時正執全國嚴打,馬濤的案子由於性質惡劣,一審判了十五年,這小子不服,結果上訴很快就被駁回了,按當時看守所民警的話說︰烈士家都敢偷你還好意思上訴?沒給你加兩年就不錯了…

    後來,由局長帶頭,全局的民警又給錢家捐了幾千塊錢(當時一個人一個月工資才幾十塊錢…),孤兒寡母啊,老頭子工傷癱瘓在床,還有心臟病,一個月60多塊錢退休金還不夠吃藥的,老太太沒工作沒退休金,媳婦是合同工,孩子上學,撫恤金還沒了,局裡要是再不管,這一家人以後怎辦?

    「後來,我們用大伙給捐的錢開了這家飯館…報國(錢尚貴的兒子)上的是廚師技校,正好掌勺…」老太太無奈道…

    「那他們…」劉東生指了指牆根蹲著的一窩子人,「幹嗎給他們錢?」

    「以前我們不在這…在鞍山道…當時那個房東忽然死了,新房東就是他…」老太太指了指剛才拿錢的大漢,「死活也不租給我們房子…非讓我們搬家,沒轍,我們就搬這來了…我兒媳婦說這附近飯館少,正好這有房子出租,租金也低,就在這了…後來…後來…」老太太看了看牆根的幾個人,好像有點難言之隱。

    就在這時候,門外兩輛警車開到,幾個民警一進屋就明白怎麼回事了,押上這幾個大漢就往外走。「哎?你們抓我幹嗎啊!?我是房東!你們就是袒護你們警察自己!你們是官官相護!不租房子也犯法啊!收房租也犯法啊?我怎麼了我?」為首的大漢剛才一言不發,此刻反倒來勁了。

    「少廢話!馬上你就知道你怎麼了!」柳東昇轉頭道。

    「您是…柳隊長吧?」一個民警上前握手,「我叫王正,是派出所的副所長,一聽抓住四五個人,我們所全部警力都過來啦…」

    「呃…你好!是這樣的,這幾個人好像在勒索這家飯館,你們先把人帶回去審審,我在這瞭解一下情況…」柳東昇道,「這老太太的兒子以前也是警察,犧牲了,這是烈士遺孤…以後你得多照顧照顧啊…!」

    「噢!好!好!沒問題!…哎呀老人家你怎麼不早找我啊…」王所長一揮手,幾個大漢被如數押上警車。

    「老人家,他們都抓起來了,您接著說吧…」看著警車開走了,柳東昇繼續和老太太聊了起來。

    「我們家就是掃帚星啊…」老太太無奈到,「我們搬到這來沒幾個月,這間房的房東也忽然死了,然後這幫人就又竄出來了,不過這回倒是沒轟我們走…而是把房租漲了一倍…原來一個月一百八包水電費,現在一個月三百五啥也不包…」

    「這家房主也死了?叫什麼名字?」一聽這房主離奇死亡的事,柳東昇忽然想起了那個張悅(劉長友家隔壁的前任房主,也是離奇死亡,房子被死者陳俊生低價買走)。

    「叫王百福…他一死,弄的我們也不敢再搬了,自己苦點就苦點吧…別再方死誰家人啊…」說到這,老太太眼淚下來了,「你說我們家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了,怎麼這麼倒霉啊!」

    「老太太,您別著急,房租的事我想辦法解決!」柳東昇歎了口氣,拉開手包看了看,還有一百多塊錢,乾脆全掏出來了。

    「哎…同志,您這是…」老太太驚訝的看著扔在櫃檯上的一百多塊錢,「這錢我們不能要!」

    「這是他剛才勒索您的錢!」柳東昇道,「一個月就一百八!這房子敢租三百五…要瘋啊他…」

    「可是…」老太太還是猶豫。

    「老太太,他的工作我來做!您先忙吧!」說話間柳東昇拉開了飯館門,「對了,派出所怎麼走?」

    「出門右拐,見口再左拐就到了…」雖說老太太不好意思,但錢尚貴的媳婦倒是滿臉的感激。

    派出所內,為首的那個大漢正在跟民警扯皮,由於那個人確實是房主,所以民警明知道裡邊有問題也沒轍。這時柳東昇開門進屋了,自己搬了把凳子坐在了民警的旁邊。

    「喲,柳隊長您過來啦…」王所長一臉的無奈,「這個人叫武斌,好像的確是房主啊…」

    「我知道他的確是房主…」柳東昇把嘴湊到了王所長耳朵邊上,「您和這位同志能不能迴避一下,我想單獨和這個人聊聊…」

    「哎…行…」王所長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點了點頭便和另外一個民警出了屋。

    「告訴你!想讓我降房租,沒門!他愛租不租!我還不願意租給她呢!」看派出所的民警不能把自己怎樣,這個武斌還來勁了。

    「別跟我扯皮…說吧!王百福怎麼死的?」柳東昇向來喜歡開門見山。

    「這…」一聽王百福三個字,武斌的臉色立即一變,「他…他怎麼死的…關我什麼事…?」

    「你們老大是誰?」柳東昇接著問。

    「什麼…老大?我們家就我一…一個兒子…我就是老大…」武斌明顯有點發傻。

    啪的一下,柳東昇拍了一下桌子,嚇的武斌渾身一抖,「你的罪過夠槍斃兩回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我有什麼罪過?」武斌雖然還是嘴硬,但腦門子上明顯多了一層汗。

    其實一開始,柳東昇也是在使詐,當年錢尚貴活著的時候,也抓過不少人,還都是毒販子,難免有仇家,現在家屬遭報復,跟眼下的文物案有沒有關係還很不一定,雖說那個飯館的前兩任房主都離奇死亡了,但也說不定真是巧合啊,不過此時武斌腦門子上的汗卻加深了柳東昇的懷疑,俗話說做賊心虛,眼下的案子就算和文物案無關,多少也得有點貓膩。

    「不說是吧?」柳東昇看了看表,「那咱去分局說…」

    「哎…警察大哥…」一聽分局,武斌也有點傻眼,「我說…我說…咱能別去分局麼…」

    「說吧…」柳東昇也沒想到,這小子看著五大三粗的,怎麼這麼不禁嚇唬啊,看樣子是常進局子,知道一旦進了分局,想扛著不說難,想出來更難…

    「這都是馬哥的主意…」武斌道,「他用我名字買房子,讓我把那家人轟走就行…」

    「買房子寫你名?我怎麼碰不上這麼好的事啊?」柳東昇有點不信。

    「哎,警察大哥,你不知道,當年他弟弟,要不是那家人,不至於判十五年啊!」武斌道,「他爹媽都死了,他對他弟倍兒好,為這事倍兒生氣!」

    「他是馬濤的哥哥?…你們這幫他媽的混蛋王八蛋,瞧你們這點出息!偷人家烈士的撫恤金,還有臉報復人家孤兒寡母!?你們還是人不是?」柳東昇一嘬牙花子,差點氣樂了,這都什麼邏輯啊…「那個馬哥,叫什麼?」

    「馬陽!」武斌道。

    「馬陽!?」柳東昇渾身一激靈,這個人不就是張健供出來的那個掌櫃的嗎!「你認識馬陽?」

    「是啊…我們打小一起玩起來的…」武斌一臉無辜,「警察大哥,我可什麼都不知道,我就負責收房子轟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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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臥底

    「警察大哥!你不是說,說實話就不用去分局了嗎…?」警車裡,武斌都快尿了,心裡一個勁的罵這個馬陽,她娘的到底犯了什麼案子了讓我背黑鍋啊?本來還以為沒什麼事,大不了給警察點面子,少收點房租便是,但沒想到自己一提到認識馬陽,眼前這位刑警大叔立即從派出所要了輛警車,銬起自己直奔分局。

    「老實點!沒直接送你上刑場就不錯了!」柳東昇就坐在武斌旁邊。

    「我求求您放了我吧?那房子我免費租給他還不行麼?」房租的事,開始這個武斌還挺硬氣,現在一看這柳東昇要動真格的,也軟了。

    「跟房租沒關係!我告訴你,你現在麻煩大了!我這是幫你!」柳東昇有點不耐煩。

    「哎喲,警察大爺,求您給點提示成麼?我到底怎麼啦?我就是認識馬陽啊,他幹過什麼我可一點都不知道!認識他不犯法吧?」一聽這句話,武斌的汗珠子立即就下來了,自己也不是沒進去過,警察都是說「幫你」,幫來幫去就幫的號兒裡去了。

    「我告訴你,馬陽給你買房的錢是贓款,你現在已經涉嫌窩贓了,你要是再多放一個屁,信不信我現在就送你去跟馬濤做伴?」柳東昇心裡還在為是否調查張國忠而犯難,壓根沒心思聽這個武斌喊冤。

    這麼一說還真管用,一路上武斌一聲都沒再吭過。二嘎盯完了無線電的事,蹬車子剛到家便接到了柳東昇的電話,無奈罵罵咧咧的又折回來了,等柳東昇的車開到,審訊室已經準備好了。

    「姓名!」二嘎看著對面這個獐頭鼠目的大高個一個勁的運氣,心說要不是這個王八蛋大半夜的興風作浪,自己就陪對像去吃燒烤了,這個兔崽子,看今天晚上老子怎麼折騰你的…

    「警察大哥,我冤啊!」武斌一臉的哭喪。

    「你日本人啊,這麼長名字!?」二嘎沒好氣道,「懂規矩嗎?不懂我教你!」

    「我懂!我懂!我說!」武斌一看喊冤是沒用了,想瞞過去是沒戲的,遍開始一五一十的把馬陽如何給自己買房的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這個馬陽本來也是個混混,但這個人跟一般的混混可不一樣,並非那種不學無術混吃等死的類型,相反的,馬陽除了身體素質出眾以外,多少還會點功夫,並且還幹得一手好木匠活,俗話說,流氓會武術,誰也擋不住,憑藉著以一敵二的身子骨,馬陽在混混中向來威望頗高,這群混混不論年齡大小一律尊稱其為「馬哥」。

    起初,這個馬陽沒什麼錢,就仗著自己沒事做點木匠活給人家修修傢俱補補漆餬口,後來一段時間忽然失蹤了,足有快一年沒看見人,他弟弟馬濤也就是在那段時間入獄的。

    大概一年後,馬陽「重現江湖」,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不但渾身上下西裝革履,出手更是闊綽,請朋友吃飯跳舞三百五百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據其自己說是在一個大老闆手下做事,專門和老外做藝術品生意。

    發現自己弟弟入獄以後,馬陽當然是怒不可遏,本來是想打聽打聽是哪個警察辦的案子,想報復警察,但後來打聽了半天也沒打聽出來,便開始琢磨著報復被馬濤偷過的錢家。

    為這事,馬陽曾經三番五次找過武斌,但這個武斌骨子裡挺怕警察的,心說那個錢家可是得罪不起,偷點錢還判了十五年呢,要真把他家人打了,非槍斃不可啊…

    後來,馬陽想出來一個既能報復錢家,又能鑽法律空子讓警察也束手無策的缺德辦法,就是把錢家開飯館的房子買下來,然後把錢家人轟走,誓要把那孤兒寡母逼到走投無路為止。後來武斌一聽也覺得不錯,便答應了,平白無故得套房子,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啊…

    「那他怎麼不用自己名字買房啊?看你長的好啊?」二嘎一斜眼,一臉的不順氣。

    「他總不在天津啊…」武斌道,「那次回來之後,呆了兩個月就又走了,一走就又是大半年,所以他才托付我辦這個事,去年回來過一次,把現在這處房子又買了…多少錢買的我都不知道,都是馬陽一手辦理的,就給了我個產權證而已啊,關於那個王百福死不死的,我壓根就不知道啊!」

    「他讓你收兩倍房租?」柳東昇道。

    「沒有…這個我自己定的…」武斌嬉皮笑臉道,「你看我也沒工作,眼下就指著那點房租呢…我是這麼想的,他要租就租,正好我掙錢,等馬哥回來再轟也不晚,他要不租也無所謂…」

    「你沒工作,就好意思黑人家老太太的錢啊!?」柳東昇冷不丁一聲吼,嚇得武斌渾身一激靈,「我告訴你,限你三天之內把這個馬陽給我找出來,否則房子沒收!以前收的房租都給我吐出來!」

    「大哥啊…我…我找不著他啊…」武斌都快哭了,「他一走就半年半年的走,你讓我怎麼找啊!」

    「他媽的,還跟我裝蒜…」二嘎上前挽起袖子砰的一下直接把武斌從凳子上蒿起來了,「信不信我把你從二樓扔出去?」

    「大哥我錯了,那房子你們收回去吧…」武斌嚇的都帶哭腔了,「我真不知道啊…」

    「行了行了…」柳東昇一擺手,「先關號裡…等我回來再處理…對了,問問他馬陽家住哪…對了!還有!」柳東昇恍然大悟,「明天你去房管局,把全市所有交易金額不正常的房屋產權交易記錄都給我找出來!四郊五縣的也要!」

    「是…」二嘎氣呼呼的把武斌往椅子上一扔,「走!」

    「去…去哪?」武斌戰戰兢兢問道。

    「別他媽跟我裝純情!你說去哪?」二嘎道。

    「我知道…去號兒裡,號兒裡…」武斌站起身,被二嘎壓出了屋。

    第二天早晨,柳東昇剛一到局裡,小朱便一瘸一拐的湊合上來了,「柳哥,你沒休假啊?」

    「休個屁!」柳東昇樂呵呵一抬頭,「我還惦記組織點人給你募捐呢,看來你還沒慘到受捐助的份上哈,還能上班…」

    「柳哥,你別損我了…那天晚上我差點就捐軀了,還得謝謝你跟那個小張同學啊!」小朱的表情極其詭異,「那天晚上,到底怎麼回事?那個人到底是死的還是活的?」

    「噓…!」柳東昇一捂小朱的最,將其拽到了一邊,「聽著,那天晚上的事,局裡就你、我、老陳知道,誰都不許說!回頭我給你解釋!」

    「行…」小朱也是心有餘悸,心說這種事可能逮誰跟誰說嗎?「對了柳隊,我光榮負傷這兩天,我聽說你把露臉的事都給二嘎了,我跟你出生入死的,你這麼做不對啊…」

    「你那也叫負傷…?」柳東昇斜眼瞪了小朱一眼,「等會開案情討論會,王局也參加,這個案子來頭大了…」柳東昇道,「到時候自然有重要任務安排你干…」

    案情討論會由柳東昇主持,會議決定將劉傑案、亮子案、王俊生案與709特大文物走私盜竊案並案處理。俗話說薑是老的辣,聽完柳東昇的案情匯報以後,王局長第一反應就是銀行的帳號,如果涉案金額真的像柳東昇形容的那麼誇張,況且又是跨境交易,犯罪分子很有可能通過跨境匯款的形式分期分批獲取贓款,這一點倒是和柳東昇想到一塊去了,聽完局長意見後,柳東昇衝著小朱一笑,「小朱同志,你在公關方面比較有經驗,調查銀行賬戶的工作就交給你負責啦,三個月內全市範圍內有過單比超過十萬元流水的私人賬戶,都調出來,尤其是有境外匯款的…這件事比較麻煩,工作量比較大,希望你能和各大銀行的同志們好好溝通溝通,請他們幫幫忙…」看著柳東昇陰險的笑容,小朱的表情就跟個雕像沒兩樣…

    「柳哥…我跟你出生入死…你就等著眼把兄弟往火坑裡推…」會後,小朱一肚子怨氣。

    「一點危險沒有啊,這是美差…你還想幹嘛?」柳東昇兩隻手一叉腰,皺眉道。

    「我說柳隊…怎麼說…也得讓我去抓次人啊…」小朱嬉皮笑臉道。

    「抓人?就你這個德行?」柳東昇打量了小朱一眼,瘸的,「我現在給你找一身工商局的衣服,你去勸業場,擺地攤的你能抓住一個,今後咱們局的人都歸你抓…」

    檢查了一下電台,音質還真不錯,柳東昇給河北那邊的同志打過電話後準備上路,「二嘎!來!」臨走時,柳東昇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你再提一次武斌,問問他能不能編個什麼借口,從那個馬陽的弟弟那把馬陽的下落套出來,如果實在沒戲,就摸一下他弟弟的老底!」

    「是!」二嘎樂壞了,自己就愛幹這種安排臥底的事。

    「還有,千萬別打草驚蛇!辦砸了你就給我搬著鋪蓋直接找他弟弟當號兒友去…」交待完後,柳東昇一腳油門,驅車直奔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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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遇襲李村

    柳東昇這趟河北之行並不算順利,首先,路不熟,看了半天地圖還是拐錯了口,白跑了十幾公里的冤枉路,其次,車開到小站附近的時候碰上了堵車,前後車龍一望無際,還有不少逆行往前擠的車,把整個路面堵了個嚴嚴實實,往前走也走不了,想掉頭更是沒門。

    等了半個來小時紋絲不動後,柳東昇實在是急眼了,乾脆下車開始向前步行,想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走了大概一公里多,柳東昇才來到出事地點,原來是一輛拉磚的半掛貨車橫著翻在了馬路中間,車上的磚翻了一地,馬路兩邊停了不少馬車,一幫人正忙著撿磚頭,反倒的貨車旁邊,一個中年男子正嗚嗚的哭。

    「你是司機?」柳東昇雖說不是交警,但交通常識也算過得去,看翻在路上這一地磚,這車明顯是嚴重超載的,不出事才怪。

    「嗯…!」司機泣不成聲的,哭的比寡婦號墳還慘。

    「這些人都是你找來幫忙收拾東西的…?」柳東昇四處尋找處理事故的交警,但沒發現有穿警服的人。

    「不是…」司機兩眼通紅,「俺不認識他們…」

    「不認識他們…?」柳東昇看了看兩邊,幾輛馬車已經裝滿了,正順著土路往外趕,搬磚的全是壯年小伙子,干的比工地還起勁,一趟少說搬十塊,「警察呢?」

    「警察讓我等著,找吊車去了…」司機道,「我這一車磚啊…!都讓他們搬走啦…!」

    「他媽的這幫混蛋…」柳東昇氣的臉色發青,這兩邊堵車都快堵的北京去了,這幫人非但不想辦法恢復交通,反而在這搶磚…!「你們幾個,把磚都放下!!」

    幾個搬磚的小伙子先是一愣,看了柳東昇一眼,沒搭理,繼續搬。

    「讓你們把磚放下!」柳東昇邊喊邊走到一個正要趕走的馬車旁邊,拽著牲口繩子就往回拉。

    這一拉不要緊,只見一個小伙子從地上撿起半塊碎磚啪的一下就拍在了柳東昇的後腦勺上,柳東昇頓時感覺眼前一黑差點就攤在地上,伸手一摸腦袋,全是血。

    「你們這幫王八蛋…」柳東昇捂著腦袋剛回過頭,迎面就看見了一個拳頭,緊接著感覺背後又挨了一腳,兩眼冒著金星剛一轉身,後背又 的挨了搬磚,把柳東昇疼的差點背過氣去。

    「你們怎麼還打人呢…!?」旁邊有幾個司機開始一直是看熱鬧,一看真動起手來了,趕忙上來拉架,「你們別打了…求求你們…」剛才哇哇哭的司機此刻也湊上來了,一個勁的作揖。

    「他娘的,再多管閒事老子打死你!」一個小伙子手裡拿著磚頭,指著蹲在地上咳血的柳東昇,「你們別多管閒事!老七…快把車牽走…」

    「敢打警察…不想活了你們幾個…」柳東昇捂著腦袋慢慢站了起來,「把磚放下…!」

    「警察…?」一聽警察二字,帶頭拍磚這個小伙子也是一愣,「你是警察,我還國家主席呢…」說罷上來又要動手,但這手還沒等舉起來,便感覺一副涼絲絲的手銬 嚓一下靠在了自己的腕子上。

    「真…真是警察…」小伙子一見手銬子也傻眼了,一般人身上哪有這個啊…「警…警察大哥…我…我該死…」啪啦一下,小伙子手裡的磚頭掉在了地上…

    「光天化日搶人家的磚…,還敢打警察…!?」 嚓一下,小伙子被柳東昇銬在了翻倒的貨車上,「他娘的,真有本事就給老子把這車抬走!!」

    一見同夥被銬了,其他幾個搬磚的馬車也不要了,一溜煙就跑沒影了,「你…!趕緊給我找警察去!找個吊車怎麼一個鐘頭了都找不來…?」柳東昇指了指傻在當場的貨車司機,「告訴他們先通知派出所,過來人把這個兔崽子給我帶走!」

    「哎…好!警察同志,你可真是人民群眾的救星啊…」一看磚保住了,司機破涕為笑,屁顛屁顛的跑沒影了。

    沒等司機回來,剛才那幾個搬磚的先回來了,身後還多了一幫男女老少,為首的是個老大爺,看歲數少說七十了。

    一看這陣勢柳東昇也傻了,雖說村民襲警的事自己也聽說過不少,鳴槍示警都不管用,甚至還有同志在偏遠山區解救被拐賣兒童時犧牲,但那可都是偏遠山區啊,老百姓法律意識淡薄也可以理解,眼下這小站雖說也是農村,但畢竟是天津啊,這裡的村民怎麼也傻到拉著隊伍來和警察打群架了?

    看著這大隊人馬越走越近,柳東昇下意識的握住了槍把,心說實在不行也只能鳴槍示警了,但沒想到的是,這幫人把柳東昇圍了個圈後,為首的老大爺打量了一下渾身是血的柳東昇,竟然哭了。

    「老人家…您…」柳東昇也傻了,想當年自己的親爹看自己被人打的鼻青臉腫時也沒哭過,這老大爺跟自己非親非故的哭什麼啊?

    「警察同志…我是村長,打你的是我孫子…」老者握住柳東昇的手,「孩子年紀小不懂事,你就法外開恩,放了他吧…」

    「這…」柳東昇一聽,心算放下了,這人山人海的,原來都是來求情的…

    「大爺…您聽著,您孫子,政府會公正處理的,您不用擔心…」襲警可是刑事責任,況且柳東昇身為刑警隊隊長,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啊,一肚子的火還不知道找誰撒呢,怎麼可能憑老大爺哭兩聲就放人?

    「警察同志…村裡蓋豬圈,也是為了鄉親們致富,他這也不是為了私人利益…」老大爺說話還挺「官方」,「我要早知道他套車出來是幹這個,死活不能讓他來啊…您就網開一面吧…」

    「大爺,您既然是村長,想必也懂法,您孫子搶劫襲警,他的行為已經構成犯罪了…」柳東昇歎了口氣道,「希望鄉親們引以為戒,集體致富是好事,但不能建立在搶劫別人的基礎上…!」說罷柳東昇指了指旁邊牲口車上的磚,「您看,這個司機同志翻了車,本身就要接受交管部門的處罰,現在您孫子又帶人來搶磚,這不是落井下石麼?」

    「警察同志…」聽柳東昇這麼一說,老大爺也沒詞了,逕直走到被銬著的小伙子跟前,啪啪啪就是幾個大嘴巴子,「你個小王八操的!我就知道你套車出來沒好事!!警察同志…你把他交給我,我好好管…我打折他的腿,您看行不…?」打完小伙子,老大爺又回到了柳東昇跟前,「要不您自己打幾下出出氣,打到您消氣為止…?」

    「他得交給法院處理…」柳東昇算服了這幫老鄉了,「您現在當務之急是安排人把馬車上的磚都卸下來…」

    「警察同志!!」柳東昇正說這半截,這老大爺忽然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他這一跪,四周的一圈村民呼拉一下全跪下了。

    「您…您這是幹什麼…?」柳東昇趕忙去扶老大爺,「警察同志,你饒了他吧…要不我們都不起來…」老大爺帶頭這麼一說,忽然又跪著蹭出來一個男的,看歲數得五十多了,「警察同志,我是他爹…您要抓就把我抓走吧…」

    正在這時候,貨車司機帶著一個交警小跑過來了,交警一看見渾身是血的柳東昇,二話沒說,跑上前一腳就把銬著的那個小伙子踹翻在地,「他媽的小王八蛋,你個不爭氣的…」

    柳東昇雖說沒鬧明白怎麼回事,還是一把抱住了這個交警,畢竟周圍還有這麼多司機和老鄉呢…,穿著警服打人,讓群眾一看成何體統?「這位同志,有話慢慢說,別打人…」

    「唉呀同志…!真是對不起…」交警也是一臉的苦大仇深,「這是我佷子…孩子小不懂事,你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柳東昇也鬱悶了,怎麼這麼多的親戚啊…?

    「我叫李陽光,這孩子我們村的…」交警和柳東昇握了握手,「剛才我就看見這小王八蛋趕著車出來,我問他幹啥他還不說,早知道他來幹這個,我就把他銬的村裡…!您…您沒事吧…要不我去找輛救護車…?」

    「沒事沒事…皮外傷…」柳東昇道,「對了,派出所的同志什麼時候過來…?」柳東昇心說,這鬧事的小子早讓派出所帶走一會,自己就早消停一會,要不這幫下跪的可真夠自己喝一壺的。

    「哎…同志…」交警把柳東昇拽到了一邊,「小孩子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啊…,回頭我們好好教育,您饒他一回吧…我代表我們李村的全體鄉親,給您作揖了…」身為警察,李陽光可是知道襲警有多大罪過,正好這陣子「嚴打」,倘若這事真要捅上去,漏子可就大了。

    「李村?」一聽李村,柳東昇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聽說那個李樹林就是這裡人,但文革時期就抓起來了,因為當時案情太碎,竟然沒想到安排人到李村來走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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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威脅

    「你們村有沒有個叫李樹林的?」一想到案子,柳東昇頓時把自己挨打的事忘了。

    「唉…有啊…」李陽光一聽也是一愣,「同志你認識他…?那可不是個好東西啊…」

    「是啊…」剛才的老大爺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合到旁邊了,「那小子把俺佷孫女糟蹋了!當時我想把他活埋的…,讓俺大佷子給攔住了…對了同志,你能不能把俺孫子放了啊,你的醫藥費村裡包了…」看來這老大爺還沒忘說情的事。

    「你們最近見沒見過李樹林?」柳東昇道。

    「半年多以前,好像回來過一趟…還找過我孫子…最近回來沒回來,得回去問問…」老爺子道,「同志,你要找他,我孫子可以給你提供重要情報啊!他找過我孫子啊!你就讓他將功贖罪吧…!」老爺子是三句話不離放人。

    一聽李樹林找過這個年輕人,柳東昇二話不說便來到了年輕人跟前,「小伙子,聽說李樹林找過你?」

    「嗯…」小伙子此時也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別看這老大爺歲數大,下手還挺狠。

    「他找你幹什麼?」柳東昇追問。

    「他說有好處…」小伙子道。

    「什麼好處?」

    「不…不知道!」小伙子的眼裡閃過一絲猶豫。

    「最近見沒見過他…?」

    「沒…有…」看來這小伙子不太會撒謊,答這兩句話時的態度讓柳東昇疑心大起,「小伙子,我跟你說,我現在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你要是能提供重要線索,你襲警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要是隱瞞不報,等會派出所的民警就過來…」柳東昇頓了一下,剛想講講襲警的嚴重性,忽然小伙子的爹湊上來了,衝著這小伙子劈頭蓋臉又是一頓大嘴巴,「他娘的你個小畜生!拿你當人你學狗叫!我他娘今天就打死你…」

    「同志…稍安勿躁…」柳東昇趕忙攔住了小伙子的父親,「我來…我來…」

    「俺在村裡見過他…前…前不久…」小伙子被打的眼冒金星,此刻也顧不得別的了。

    一聽這話,柳東昇心裡可算是有譜了,拿出鑰匙打開了年輕人的手銬子。

    「還不快給警察同志磕頭!」老爺子厲聲道。

    「不用不用…」柳東昇歎了口氣,「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最近他回來過?」

    「半個多月以前吧…」小伙子道,「有一次俺半夜上廁所,發現外邊停了輛小轎車,俺覺得怪,就想上去看看,結果正看著呢,他就過來了,讓俺不許說,否則就…他嚇唬俺啊…!」

    「什麼?他個王八操的…」聽到這,老爺子氣的渾身哆嗦,「早知道當年就直接活埋了…!」

    「他怎麼嚇唬你的?」柳東昇一斜眼,眼前這小伙子剛才不是挺橫的嗎?怎麼還能被別人威脅?「你會怕他?」

    「不是俺怕…」小伙子道,「頭一次他找俺…就不讓俺說…但…」小伙子似乎有難言之隱,「警察大哥,俺能不能不說啊?」

    「我打死你…」聽到這,小伙子他爹又要衝鋒,柳東昇心說得,乾脆直接把小伙子拽到了邊上,「你可看見了,你要不說,今天這關你可過不去了…」柳東昇指了指旁邊的村民。

    「都是俺四叔惹的禍…!」小伙子歎了口氣,柳東昇一聽差點氣死,這都哪對哪啊,怎麼又蹦出個四叔來?「你四叔是誰?」

    「他啥都不懂…就知道害人!」一提到這個四叔,這小伙子立即開始罵聲連天,問過這個「四叔」的名字後,柳東昇差點當場休克,原來這小伙子嘴裡的「四叔*」,就是張毅城的父親張國忠,而李村長嘴裡的那個被糟蹋的「佷孫女」,原來就是李二丫(得知此消息後,柳東昇也被這其中錯綜複雜的輩分關係折騰暈了)。

    「這事,跟他有什麼關係…?」柳東昇一皺眉。

    「頭一次,李樹林找我,是因為全村就俺沒兒子…!」小伙子眉頭一皺,開始跟柳東昇訴苦…

    這小伙子叫李剛,就是李村長大兒子李富貴的兒子,幾年前媳婦懷孕了,本來,一家人挺高興的,但自從這媳婦懷孕開始,這一家子便開始倒霉事不斷,病的病傷的傷闖禍的闖禍,看病抓藥平事兒的錢花了不計其數,無奈,李村長曾請張國忠來瞧過一回,張國忠來折騰過一通之後,雖說李家的倒霉事沒了,病也全好了,但李剛的媳婦懷的孩子卻流產了,為這事,李村長曾經問過張國忠一次,但其死活不說,無奈,李村長便開始勸孫子,說你還年輕,機會有的是,天天晚上日來日去的,還怕懷不上?

    起初,李剛也並沒怎麼生氣,心想自己才十八,以後日子還長呢,但沒想到的是,這件事過去以後,媳婦還就是懷不上了,不論自己怎麼努力,媳婦這肚子就是不見動靜,久而久之,這李剛就把所有的怨氣都轉嫁到張國忠身上了,就在這時,李樹林出現了,也不知道這小子是怎麼知道李剛沒孩子的事的,在一天晚上偷著摸到李剛家後,便開始用孩子的事誘惑李剛。

    「用孩子的事誘惑你?」柳東昇一皺眉,「他能給你拐一個來?」

    「不是…!他說,有辦法讓俺媳婦再懷上…!」李剛的表情忽然變得及其詭異。

    李樹林被捕的時候,李剛還是個嬰兒,聽李樹林自我介紹說是自己的叔叔,尤其是得知李樹林和張國忠有仇以後,李剛對李樹林非但沒有敵意,反而還挺客氣。

    假惺惺的寒暄過一陣之後,李樹林向李剛提出了「入伙」的要求,並揚言不但能月進斗金,還能想辦法讓李剛的媳婦再度懷孕,而李剛的任務也極其簡單,就是隔三差五幫忙「藏點東西」就可以。這李剛雖說是求子心切,但也有些是非觀念,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餡餅,所以並沒當場答應李樹林,而是表示需要考慮幾天。

    「你答應了?」柳東昇皺眉道。

    「沒有!俺把這事偷著和俺爹說了,俺爹說那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寧肯不要孩子也不能跟他攙和…」李剛道,「而且俺爹還說,孩子的事,連俺四叔都沒法子,那小子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正經法子,一提俺四叔,俺就來氣!我現在這個德性還不都是他害的…?」

    「你們啊…!」聽到這,柳東昇也是一陣的無奈,「不孕症要去醫院看,你們怎麼把希望都寄托在這些東西上!?…那後來呢?」

    「後來李樹林又來了,俺說不答應,他也沒說啥,就走了,但前些日子…」鼓了半天勇氣,李剛終於把實話說了出來,「前些日子俺半夜碰見他,他跟俺說,要是把看見他的事說出去,就讓俺媳婦一輩子都懷不上!」

    「這也能嚇住你!?」柳東昇都氣樂了,「你媳婦懷上沒有?」

    「沒懷上啊!」李剛也無奈,「警察大哥,他要是光用嘴說,俺也不老信的,但問題是…問題是…」

    「問題是什麼?」柳東昇皺眉道。

    「問題是俺做了個怪夢,就在半個月前俺看見他那天晚上,俺回屋剛躺下,就夢見有個人跟我說,要是說出去,就讓俺一輩子沒孩子…!」李剛一臉的愁容,「要命啊!俺夢見那個人跟俺說話的時候拿了份報紙,但俺嚇醒後,發現自己手裡也攥著份報紙啊!哎喲警察大哥,俺躺下的時候手裡可沒拿報紙啊!嚇得俺第二天就去找俺四叔啊,但他不在家啊!」

    「唉!」柳東昇也無奈了,心說也就是個夢遊症,把自己嚇成這樣…「對了,那他找沒找過你們村其他人?」

    「這個俺可就真不知道了!」李剛一臉的無辜,「警察大哥,俺不是故意打你,俺真不知道你是警察…」

    「放屁!不是警察就能打啦!?」柳東昇一瞪眼,「看你今天有立功表現,我暫且放你一馬,去…把馬車上的磚都卸下來!順便找幾個人把公路上的磚清理一下…!」說罷,柳東昇徑直來到了李村長和李陽光的跟前,簡要把自己家和張國忠家的關係說了一下,呵,把在場幾個人高興的不得了,一個勁說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柳東昇把瞭解情況的工作交給了李村長和其大兒子李大貴,目標是盡快查清李樹林是否找過村裡其他人,並把監視李樹林動向的工作交給了交警李陽光,只要李樹林再在李村出現,便立即向當地公安機關報告,萬不得已時可以組織村民協助抓捕。

    「柳…老弟…」李村長也不知道要怎麼稱呼柳東昇,「你是警察,你神通廣大,你能想辦法把國忠找回來不?」

    「叫我小柳就行了…」柳東昇笑了笑,「李大叔,不瞞您說,我也正找他呢…」

    「唉…都找了他一個月了…」李村長無奈道,「他要再不回來,就真出人命了…」

    「哦?莫非您那有什麼困難?」

    「村裡有人有病啊!」李村長道,「請不少人看過,都說弄不了,眼下只能找他試試了…」

    「有病…有病得送醫院啊…!」柳東昇都快無言了,這幫人啊…怎麼什麼事都寄希望於那些東西啊…

    「柳…小柳啊,你是城裡人,可能不瞭解…」李村長一臉的愁容,「到醫院看過,花了一千多塊錢啊!連啥病都沒查出來,什麼化驗啊拍照啊,都弄過了…查不出病來啊!但這人就是下不了地!天天半夜攪的半個村睡不著覺啊!就算真是病,去醫院也瞧不起了,國忠有個師兄,也懂得扎兩針,不如找他們給瞧瞧…」

    「唉!好吧,我見到他會轉告他的…」柳東昇也是無奈,城裡人看病有公費醫療,這農村找誰報銷去?一千塊錢放在城裡也是一般工人一年的收入了…

    「俺早就說是那個李樹林搞的鬼,你們就是不信!」一直沒說話的李富貴忽然答茬了。

    「他沒那個本事!」李村長好像根本不信,「就算他自己承認我都不信!」

    「怎麼回事?這種事…跟那個李樹林有什麼關係?」柳東昇一聽也有點納悶,剛才那個李剛好像就認為這個李樹林會點邪的歪的,怎麼他爹也這麼認為?「李大哥,病人具體有什麼症狀?莫非李樹林,也威脅過他什麼?…」

    ------------

    註解︰

    論輩分,李二丫是李村長的佷孫女,但當初李村長一直管張國忠叫大佷子,輩分在文革時期便已經亂套了,此刻李村長的孫子也只能隨著爺爺「將亂就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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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虎子出山

    「村裡出了這麼個混賬,真是我李村的不幸!」李村長歎了口氣,開始訴說一直以來村裡的怪事。

    要說李剛媳婦流產的事,還不算太邪,更邪的還在後邊。李村有個養兔專業戶叫李雙全,在村裡不算首富也算是第二富了,因為養兔賺了點錢,不但家裡冰箱彩電一應俱全,還娶了個城裡媳婦,本來小兩口日子過的不錯,但就在前不久,這李雙全養的兔子忽然全死了,好幾百隻一隻不剩,把李雙全心疼的差點就上吊。把死兔子拿到農技中心一看,技術員說是中毒死的,李雙全隨即報案,破案的警察從他家喂兔子的草料中提取到了一些帶有劇毒農藥對硫磷*的雜草,且含量已經遠遠超過了正常農業噴灑水平,要知道,這種劇毒農藥大多是用來泡棉花籽*用的,整個小站鎮近幾年來並沒有這種劇毒農藥的銷售與使用記錄,所以民警便將此案件定性成了人為投毒。

    為這事李雙全站在村口罵了足足一個禮拜,村裡人也認為很可能是本村或鄰村有人看李雙全掙錢眼紅所以投的毒,為這事李村長還召集村裡人開了一次大會,懸賞一千塊錢捉拿投毒犯,但直道最後也沒什麼結果。

    最後沒辦法,李雙全只能拿出積蓄準備捲土重來,可是禍不單行,就在李雙全又從外邊買了幾十隻種兔準備東山再起的時候,媳婦又病了。這種病可使忒怪了,起初,跟正常人並沒什麼兩樣,照樣能洗衣服做飯幹活,但過了沒幾天,就不吃糧食了,專門吃草,又過了幾天,乾脆連地都下不了了,只能趴在床上,目光呆滯且不會說話,要說生病吧,也沒病,不發燒不感冒,一切生理指標都很正常,去醫院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可就是不吃飯,給草倒是吃的挺香…

    「兔子全死了…?吃草…?」李村長一提到這,柳東昇不禁想起了當年自己女兒的毛病。

    「這還不算…」李富貴又搭話了,「一到半夜忽然又跟換了個人似的,雙手叉腰站的村裡罵,就罵我老李家!罵我爹,罵我,罵我兒子,你說我家招她惹她了…?」

    聽李富貴形容,這李雙全的媳婦雖然是個女的,但半夜罵人的聲音卻像個男人,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聲音比村裡大喇叭都大,攪的半個村人睡不好覺。

    對於這種現象,村裡人開始是見怪不怪,開始李村長想找張國忠,但聽說出差了,也便隨便找過幾個先生給瞧,但這幫先生到了李雙全家後,一個個都是吐著血走的,漸漸的,村裡人也開始覺得這件事不那麼簡單了,因為這人晚上罵的清一色全是李村長全家,村裡人更是有傳出不少風言***,說是村長家祖宗上缺德害人了什麼的,所以這李村長對這件事甚至比李雙全本人還著急。

    「她罵的什麼?那幫先生怎麼說?」柳東昇問道。

    「就是罵人啊,媽人還能罵啥…?就是那些話唄…」李富貴一攤手道,「先生說身上東西太多了,趕不過來啊…」

    「趕不過來?」柳東昇一皺眉,把嘴貼到了李村長的耳朵邊上,「李大爺,張國忠有個兒子你知道不?」

    「知道啊,那是俺佷孫子,咋啦?」李村長道。

    「您村裡這個事,他沒準能幫幫你…」柳東昇道,「當時我閨女也犯過這毛病,據那幫跳大神的說,身上也不只一樣東西,都讓那小子給收拾了…」

    「他…能行?」李村長將信將疑,「他還是個孩子啊…」

    「哎,我就是讓您去問問…」柳東昇心裡也挺內疚,人家孩子幫了自己這麼多忙,自己不但沒說想辦法謝謝人家,反倒滿世界的給人家找麻煩,哎…「李大爺,您跟他家比我近的多,這事我就不管了,您自己去找他吧…您可千萬、千萬、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行…回頭,我去問問他…」李村長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剛才那個卡車司機湊合過來了,「警察同志,你讓我怎麼謝你啊…」卡車司機說著就是一躬。

    「唉!別這樣,我是警察,這是我份內的事…」

    「這位兄弟,我是孩子家當家的…剛才的事,對不住啦…」李村長也湊合上來了,「大兄弟,俺們知道你也不易,俺們村現在得用磚,要不你把磚都賣給俺們村,咋樣?絕不讓你賠錢…」

    一聽李村長要買磚,這司機高興得不得了,立即去跟李富貴談價錢了。這時候,吊車可算開過來了,一幫村民開始幫忙卸磚,不一會,半掛車被吊到了路邊,交通開始緩緩恢復…

    回絕了李村長的盛情邀請後,柳東昇從車上翻出急救包,好歹把傷口包了包開始繼續趕路,一路上,柳東昇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對張國忠的懷疑,如果說李樹林真侮辱過李二丫的話,那張國忠跟這個李樹林應該有仇啊,他們兩個人怎麼可能在一起共事呢…莫非自己真是多慮了…?

    與此同時,李村。

    回家後,李村長第一件事就是打發小兒子李三貴開著村委會的「後三*」去城裡請張毅城,看得好看不好放一邊,哪怕是給確個診也成啊…

    張毅城的學校已經進入期末複習階段了,天天上課沒別的事,除了做卷子還是做卷子,整得張毅城一天到晚比死還難受,此時三叔來找自己,豈不是脫離苦海的最佳時機?還沒等李二丫說話,自己先一口答應了,都是親戚,李二丫雖說不放心兒子,但也沒好意思拒絕,心想自己正好也有日子沒回家了,不如藉機去看看父親,第二天,二人便由李三貴拉著直奔李村。

    說實話,張毅城以前也來過李村,但那陣子還小,記不太清了,這次來可算是重溫了童年的記憶。客套了幾句以後,李村長便把張毅城拽到了一邊,小聲叨咕起了村裡的事。

    起初張毅城還以為就是普通的莊客或被什麼東西「覓」上了,但聽李村長越形容越不對勁,這李雙全的媳婦,情況跟柳濛濛當初有點類似,身上東西也不只一樣,但好像更複雜。

    「姥爺(輩分已經亂到幾近隨便叫的地步了),我能不能去看看她啊…?」張毅城道。

    「行,我陪你去!」李村長叫上李大貴李二貴,陪著張毅城一塊來到了李雙全家。

    到了李雙全家門口,張毅城可算知道什麼叫全村首富了,此時李村村民的主要的經濟來源無外乎種地種菜,連李村長家住的還都是文革時的土坯房,人家這專業戶家已經蓋起大瓦房來了,院子的面積比李村長家大了三四倍,靠東頭整整一面牆都是養兔子用的格子,院子裡還停著一輛半舊不舊的「大發*」,貌似是私家車。

    李雙全是個挺俊俏的小伙子,據說母親是河北省公路管理局的幹部,父親是部隊的幹部,都在外地,因為父母感情不好,此人從小便在大伯家長大,後來其父母感情又好了,曾經千方百計的想彌補孩子,但這李雙全卻始終對父母很冷漠,寧願拒絕父母給的幾萬塊錢的本錢,白手起家自己幹。

    聽說村長又給找人來看了,這李雙全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臉,但一看眾人前呼後擁的竟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不禁又是一歎氣,只是象徵性的點了點頭。

    「李叔叔你好!」張毅城鞠了一躬,「能讓我瞧一眼阿姨麼?」

    「好…屋裡請…」李雙全把眾人讓進了屋裡,打開門,只見床上厚厚的棉被中,裹著一個臉色白裡透青的女子,要按現代的話說,儼然像個化過濃妝的。床邊放著一筐青草,而這個女子的枕頭邊上,似乎慢是沒嚼乾淨的草渣子。

    「他不熱嗎?」走近了以後,張毅城也是一皺眉,心說大熱天的裹棉被,沒病也得熱出病來啊…「怎…怎麼這個姿勢?」

    「她天天發抖,裹成這樣才不抖…」李雙全哭喪道,「白天這樣,晚上就出去罵…」李雙全看了一眼身後的李隊長,沒往下說。

    張毅城緩緩把腦袋湊了上去,感覺一股強烈的臊氣味撲鼻而來,只見這背子裡裹的女子兩隻眼楮呆若木雞,一眨不眨,用手晃蕩也沒反應,就如同瞎了一樣,而身體則儼然就是趴在了床上,而且趴的姿勢還挺特別,兩條胳膊,肘部著床,小臂呈喇叭口狀向外,腿也一樣,膝部著床,小腿向外,張毅城自己用胳膊比劃了一下這個姿勢,還挺難拿。

    「多長時間了?」張毅城道。

    「從發現那會到今天,一個月得多了…」李雙全哭喪著臉道。

    「能把被子掀開看看麼?」張毅城問道。

    「行…」李雙全緩緩的掀開了被子,只見女子雙手雙腳都緊緊的攥著,一動不動,褲子濕乎乎的,「呀…又尿了…!唉!」一掀被子,李雙全一嘬牙花子,深深的歎了口氣,「李叔,你們能先出去一下麼…?」

    幾人來到了院裡,李村長也是一個勁的皺眉,「毅城啊,你能弄就弄,弄不了可千萬別逞能啊…」

    「嗯…」張毅城的眼珠一個勁的亂轉,「姥爺,最近村裡死過什麼動物沒有?」

    「死過啊!他們家兔子都死了,不是跟你說了嗎…」李村長道。

    「嗯…這就對了…」張毅城道,「兔子『覓』上了…」

    「兔子也能『覓』人?」李村長有點不信。

    「不是一隻…他家死了多少隻,就有多少只『覓』她…」張毅城道。

    「那…兔子怎麼還會罵人啊…?咱老李家也沒吃過他家兔子啊…」旁邊的李三貴也挺鬱悶。

    「還有別的東西…」張毅城小大人似的,滿臉的沉思,「這得得道晚上再看看…我見過一次這種東西…吊死鬼和蛇,但這個身上好像不那麼簡單…對了,姥爺,咱們家…有沒有什麼仇人,最近死了…?」

    「沒有啊…從來沒有仇人啊…」李村長也楞了,「就那個李樹林啊,莫非那小子死啦?」

    「李樹林是誰?」張毅城一愣。

    張毅城這麼一問,李村長立即暗道不好,說漏嘴了,正在這時候李雙全端著一個大盆從屋裡出來了,「李樹林沒死…前不久還找過我呢…」

    「什麼?」李富貴一聽這話,眼珠子立即瞪圓了,這敢情好,人家刑警同志交代讓自己瞭解情況,還沒等自己問呢,當事人自己先交代了…「雙全,李樹林找你幹啥!?」

    ----

    註解︰

    對硫磷︰劇毒農藥,俗稱1605,因其毒性過大而被全國大多數省市自治區明令禁止在糧食作物、果樹、蔬菜、茶葉、煙葉上使用。

    關於使用對硫磷農藥浸泡棉花籽︰眾所周知,棉鈴蟲是一種抗藥性極強的害蟲,為了避免棉花籽中帶有棉鈴蟲的蟲卵或幼蟲,部分棉農經常採用的方法便是用高濃度劇毒農藥浸泡棉花籽。其中對硫磷便是使用率較高的農藥。

    後三︰即改革開放中期比較常見的「東風三輪」,採用250cc排量單缸汽油機,是當時比較普及的交通工具。

    大發︰即「天津大發」,是天汽與日本大發工業株式會社合資生產的第一代微型麵包車,諸多城市早期的「面的」,大多採用「天津大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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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巨款之嫌

    「他說養兔子不掙錢!要給俺介紹個掙錢的行子…!」李雙全無精打采道,「俺沒答應,誰知道是什麼套兒啊…?」

    「什麼時候的事?」李富貴追問。

    「月蘭(李雙全的媳婦叫王月蘭)得病前幾天。」

    「唉!那你咋不說啊!」李富貴急的直嘬牙花子。

    「我說啥?說那行子拎了兩瓶酒來俺家看俺來啦?」泡好大盆裡的棉被和被尿濕的褲子,李雙全又進屋了。

    「雙全!你來!跟你說個事!」李富貴把李雙全拽到了邊上,開始嘀嘀咕咕的交待城裡公安局通緝李樹林的事。

    趁著這工夫,張毅城在李雙全家院子裡轉了一大圈,尤其仔細注意了一下靠牆的兔捨,說的好聽是兔捨,實際上也就是滿牆的木格子,每個格子二尺見方,外邊是鐵絲網做的捨門,「李叔叔,兔子死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張毅城問道。

    「我的娘!全國通緝?」聽李富貴介紹完了情況,李雙全也是一陣的後怕,正在這時忽然聽見張毅城問自己。

    「死的時候…就是死了啊…」李雙全也不知道張毅城到底要瞭解什麼,只能把當時的情況簡單敘述了一遍,「我中午喂的,晚上就都死了…啥時死的不知道…」

    「這些兔子的屍體,怎麼處理的?」張毅城道。

    「埋了…開始以為是傳染病,沒敢留…早知道是毒死的,把皮留下了…唉…」李雙全一個勁的搖頭。

    「帶我去埋兔子的地方…」

    「病人…不看了…?」李村長好像還不大放心。

    「看也沒用…問題不在人…」張毅城把鷂子腿上拴的繩子解開了,「家養的兔子不應該有本事鼓搗人,問題可能是埋兔子的地方…」

    李村邊上,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

    「就埋的這了…」李富貴指著眼前空地中央一片亂七八糟的小土坑,「埋的時候填平了,一下雨都陷下去了…」

    「去!」張毅城一把放飛了手中的鷂子,只見鷂子在空中飛了兩圈,撲拉一下落在了小土坑的中間,一個勁的用爪子刨地,就跟老母雞刨蟲子一樣。

    「有問題…」張毅城小心翼翼的走到小土坑中間,一把捏回了鷂子,「能挖一下嗎?」

    一刻鐘後,李二貴回村拿了把鐵鍬,開始順著鷂子刨地的地方往下挖,沒挖兩鍬,便感覺戳著了硬東西,「啥行子?哥,當初你帶人埋的時候還埋啥了?」

    「啥也沒埋啊…」李富貴也湊合到了跟前,乾脆用手刨起了土,不一會,一片斜插在地裡的瓦片被挖了出來,「這誰埋的?」李富貴也是一腦袋的問號,這種瓦明顯不是李村的瓦,像是城裡公園蓋亭子用的圓瓦。

    「咦?」張毅城也一陣納悶,這種挖自己見過啊,這不是柳東昇當初拿給自己鑒定的那種瓦片嗎?拿在手裡仔細看了看,發現這塊瓦和那塊挖一樣,上面也刻了那個奇怪的圖案。

    「我明白了!」張毅城嘿嘿一笑,走到埋瓦片地的對面,這塊,再挖挖…

    果真,從這片挖的對面,李二貴由挖出一片瓦。

    「這行子幹嗎用的…?」接過瓦片,李村長也是一陣納悶,要說真是什麼法術吧,以前看跳大神的一半都用什麼八卦圖香爐什麼的,怎麼還有用瓦片的?

    「姥爺…這個東西,我的一位當警察的叔叔前不久也拿給我過一片,作用我不好說,但我覺得,這東西有保持屍身不爛的功能,不信你們挖挖那些兔子,肯定沒爛。」

    「有這事?」李二貴也是一陣新鮮,乾脆抄起鐵杴繼續往下挖,沒記下便挖到了當初埋的兔子屍體,用鐵杴一戳,身子軟囊囊的,拎出來一隻仔細看了看,果真,不爛不臭,跟剛死的時候沒多大區別。「哎喲,這行子可真是寶貝…」李二貴接過瓦片一陣愛撫。

    「我爸說過,人要不爛的話,條件有兩種,要麼只陰無陽,要麼陰陽不流。這塊地上有螞蟻,所以不是聚陰池,現在看來,唯一的解釋,便是這兩個東西,能夠製造一種陰陽不流的環境…」張毅城皺著眉頭琢磨,李村長聽的眼珠子都瞪圓了,心說真是啥爹生啥兒子啊…

    「這倆行子我要了…」李二貴也挺美的,「惠玲(李二貴的媳婦)他爹快不行了,這東西等給他爹下葬用…」

    「呸!你個沒良心的,這寶貝不說留著給你爹用!」一聽這話,李村長也急了,眼看自己也快蹬腿了,這個沒良心的兒子卻想著把這麼好的東西孝敬老丈人去…

    「姥爺,二叔,你們聽我把話說完行麼?」張毅城臉也綠了,心說這幫人怎麼什麼東西都惦記啊…「姥爺,二叔,這不是什麼寶貝!陰陽不流的環境,活人呆長了受不了,死人更受不了!」

    「受不了?死人有啥受不了的?」李二貴一愣。

    「我爸平時沒少教我,體屬陽,魂屬陰,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身體裡陰陽之氣是流動的,所以魂魄可以離體,也可以還魂,一旦陰陽不留了,魂魄不能離體,無魂之體也不能還魂!要麼起屍,要麼遊魂成惡鬼!後果很嚴重的!」張毅城雖說道行不深,但理論知識倒是不少。

    「還魂?死人還還啥魂?」李村長也聽傻了。

    「姥爺,您沒聽說過頭七嗎?死人必須要還一次魂的,否則死人永遠不可能相信自己死了!日久天長怨氣一重就成惡鬼了,不能投胎!」

    「哦…這麼回事…」李村長好像聽明白了點,「那頭七之後再用這行子呢?」

    「我說姥爺,這種便宜咱能別貪麼?」張毅城都快死了,心說這幫人怎麼這麼愛佔小便宜呢…

    回到村裡,張毅城開始埋頭在李村長家翻起了書,要說這次來,張毅城的準備還是比較充分的,除了把家裡能拿的都拿來了,更是把張國忠的書帶來了不少,雖說平時沒學太多,但畢竟有底子啊,有道是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麼…

    與此同時,河北岐口。

    在當地民警帶領下,柳東昇來到李樹林住的房子裡看了看,並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就在回到派出所準備和當地的同志一起開個會時,天津的電話追到了,打電話的是小朱,語氣驚的就像看見了外星人一樣,「柳…柳隊…我…我查到…一個很可疑的人…」

    「嗯,說說看…」柳東昇對於小朱的辦事能力多少還是有點懷疑的,讓他去銀行查死人帳戶,沒準又把哪家公司的業務流水翻出來了。

    「兩個人…上個月…私人海外匯款共計…共計…一億港幣…」小朱的語氣都有點哆嗦了,聽完這話,柳東昇手裡的聽筒也差點掉地上,「你看清楚了,別把小數點當成三位分級…」

    「看清了沒錯!是一億,分兩次匯的,每次五千萬!這件事…銀行部門也很震驚…」小朱道,「已經向香港那邊核實過了,好像說是委託投資…」

    「委託投資…?」柳東昇一皺眉,「先別輕舉妄動,摸摸這兩個人的底!順便查查香港那邊是誰匯的款!」

    「不用查了!收款人是張國忠,就是那天跟咱一塊吃飯那個張國義的哥哥!還有一個叫劉鳳巖的,書法協會秘書,有前科!文革時曾因倒賣文物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給他們匯款的人叫廖七,香港大款,和包玉剛是一個量級的人物…」碰到這種事,不用柳東昇交待,小朱已經把細節查清了。

    「倒賣文物…?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柳東昇一個勁的咬牙,「你聽好了,不許輕舉妄動!先暗中調查一下,先把他們的家人監視起來!別打草驚蛇!一旦發現有外逃跡象立即匯報!」

    「已…已經…我已經找二嘎去調查了…」小朱道越說越沒底氣,「昨天給你打電話請示,你不在,我直接請示的局長,局長親自指示的…」

    「你給捅上去了!?」柳東昇的眼珠子立即就是一道血絲,「***誰是你領導!?」

    「柳隊你別急…」小朱道,「局長也害怕真的是外商委託投資,咱們一查把外商嚇跑,所以…所以也只讓我們暗地裡監視…但…昨天…」

    「昨天怎麼樣?」柳東昇壓著火兒道。

    「昨天有一個非常可疑的人開了個電三輪把李大嫂和張毅城接走了…」小朱道。

    「非常可疑的人?」柳東昇一皺眉,「電三輪牌照查了麼?」

    「查了…這邊也派人跟蹤了,去的小站,不像是要外逃的…張國忠的材料已經交到民航和各個口岸了,如果發現其有離境企圖,會立即通知咱們!」

    「聽好了,以後有什麼事,再敢不經過我直接往上捅,你就給我滾蛋!」啪的一聲,柳東昇掛上了電話。

    這樣一來,柳東昇也沒心思在河北耗著了,好歹交待了一下後直接開車殺奔天津小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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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7:32:14
第三十八章 紙兔子

    等柳東昇開車來到李村時已經晚上快十點了,要說農村就是農村,剛剛九點多,整個村子便已經是一片黑暗,僅有零星幾家亮燈,離遠了看就像莊稼地裡的鬼火一樣。

    把車停到一戶通明的人家前,柳東昇下車敲門,想問問李二丫和張毅城住在哪,可沒想到來開門的正是李二丫。

    一看是柳東昇,李二丫也服了,心說這個人可真是史上最強的熱粘皮,怎麼都到李村了他也能找著啊…?

    「喲,李大嫂,真是巧啊…」由於事發突然,柳東昇也沒想好說什麼,「我…有點事問你,是關於…張大哥的…」

    「哎…您進來吧…」李二丫把柳東昇讓進了院,這時候李村長也披著褂子出來了,一看柳東昇來了,立即笑著迎了上去,聽說柳東昇沒吃飯,立即讓李剛去李福家砸門買兩瓶酒,還沒等柳東昇推辭,李剛已經推著自行車出院了。

    走進院子,柳東昇當即一陣納悶,只見院子裡點著三個60瓦大燈泡,大概有十幾個婦女正坐在院裡剪紙,低頭撿起一張成品看了看,彷彿是個兔子。

    「兔子…?對了,今年兔年…」柳東昇把紙兔子又扔回了地上的笸籮裡,以為是農村的什麼風俗,沒往心裡去,「李大嫂,我能跟你單獨談談麼?」

    「行…」李二丫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跟柳東昇來到了院外,柳東昇倒也不隱瞞,直接把案情的前前後後以及張國忠接受海外巨額匯款的事和李二丫講述了一遍,嚇的李二丫腿肚子當場就朝前了,說實在的,李二丫也不知道張國忠到底幹嘛去了,此刻聽柳東昇這麼一說,乾脆就認定了張國忠是跟著老劉頭一塊兒倒賣文物去了,一個勁的問柳東昇抓住什麼罪過,自首能不能判輕點。

    「這個不好說,如果自首的話可能不會槍斃,但最少二十年…不過這件事現在上面已經知道了,你得第一時間做他的工作…」此刻柳東昇也過於投入了,完全忘了自己也僅僅是毫無根據的懷疑。

    正巧這個時候,李剛把酒拿回來了,黑咕隆咚的聽見有人說話,便想偷著聽聽到底說什麼,結果前邊的一句沒聽見,單單聽見了最後這句,嚇得這李剛差點把手裡的酒扔出去,原來當初柳東昇走後,李陽光曾經教育李剛,說幸虧這個大哥大人大量,目前正在「嚴打」,搶劫和襲警都是一等一的重罪,數罪並罰的話,視情節輕重要判十年到二十年,情節嚴重的要槍斃,別的沒記住,這「槍斃」和「二十年」李剛倒是記得挺清楚,此刻聽柳東昇這麼一說,李剛還以為是在說自己的事呢…

    「說放我一馬,竟然報上去了…他媽的警察沒好東西…」李剛一邊罵一邊偷偷摸摸的把酒放在了房山底下,騎著車子直奔李富貴家,想要點盤纏連夜外逃。

    聽李剛這麼一說,李富貴也有點不信,「不可能啊,那是二丫家未來的親家,怎麼可能把親家佷子往大獄裡送啊…」

    「爹,俺親耳聽見的…那個王八操的給我上報了!還讓俺四嬸做俺的工作呢!」李剛邊說邊翻箱倒櫃的找錢收拾衣服,「你跟玉蘭說一聲吧!俺不能回家了!你給俺整點錢,俺今天晚上就走!」

    「行…行…你到村西頭等我…不行…不保險,到南頭墳地那邊等我…這一千塊錢你先拿著…我去你爺爺那拿錢…」沒等李剛回答,李富貴便披著衣服奪門而出,直奔李村長家。

    來到李村長家後,李富貴也傻了,只見李二丫淚眼朦朧的,好像哭過,而柳東昇也是一臉的愁容,李村長則在一邊皺著眉頭抽煙,一言不發。看見這陣勢,李富貴暗道不妙,莫非兒子說的是真的?

    進了屋,李富貴跟柳東昇象徵性的打了個招呼,躡手躡腳的摸到了屋裡,把李剛的事和李大娘(李村長的妻子)說了,一聽孫子要判20年,李大娘也慌了,偷偷把家裡的一千塊錢現金和三千多塊錢的存折都給了李富貴。

    「他娘的買個酒一個鐘頭不回來,掉他娘的溝裡讓小鬼掐死啦!?」李富貴前腳出門,李村長後腳開罵。

    村南,墳地。

    這裡便是張國忠年輕時經常過夜的墳地,但此刻的李剛可不是張國忠,拿著家裡半亮不亮的手電,李剛嚇的渾身是汗,越是害怕就越是胡思亂想,越是胡思亂想就越是害怕,眼瞅著墳包下邊那些不時飄出的磷火,就好像索命的惡鬼一樣,一點一點的朝自己飄過來,「他娘的…偏挑這麼個地兒…」雖說是夏天,但李剛此刻還是感覺渾身冒涼氣,兩條腿一個勁的打哆嗦。

    就在李剛戰戰兢兢想找塊地方坐會兒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不遠處草坑裡嘩啦啦的響了起來,「莫非…是我爹來了?」李剛拿出手電擰亮了衝著身後一通照,「不對啊,應該從北邊過來啊…」照了半天,好像也沒什麼人,「可能是啥畜牲行子吧…」李剛把手電又擰滅了(當時的國產碳性電池,質量很過份,電必需省著用…),摸了摸兜,有湮沒火,此時此刻,李剛又後悔把那兩瓶酒放在爺爺家房山底下了…

    大概又過了七八分鐘,李剛身後的草又開始嘩嘩響,這次李剛可是聽清了,明明是人發出的聲音,小動物是不可能製造出這種聲音的,「他娘的有種就出來!不就是打了你一頓嗎!前天我敢打,今天照樣敢!」李剛多少也是個半二流子,此刻以為是柳東昇找過來了,心想反正也得進去了,不如再修理他一頓,「他娘的…」李剛擰開手電,從地上撿了塊順手的石頭,開始小心翼翼的往草坑處走去…

    此刻,李村長家。

    當著柳東昇的面,李大嬸並沒透露李剛的去向,而是說肚子疼回家了,李富貴剛才是來報信的。柳東昇也沒當回事,李村長更是懶得追究那兩瓶酒了,這時院裡剪紙的婦女說已經剪完了,直接把所有的紙兔子都倒在了一個笸籮裡,這時候柳東昇才發覺這一笸籮的紙兔子彷彿並非是什麼習俗,農村雖說經濟不寬裕,但也沒聽說過剪紙貼窗花用廢報紙啊…「李大爺,這是…」柳東昇再次拿起了紙兔子不知所以。

    「這是毅城讓我們弄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幹啥…」李村長歎了口氣,「二貴,去吧毅城喊回來吧…」

    「毅城不在這?」

    「李雙全家呢,說是要鋪什麼什麼路…唉你看我歲數大了記性也不好,」李村長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到廚房拿了把菜刀直奔雞籠子,隨著一聲尖嘯,李村長家大公雞的喉管被李村長一刀割斷,雞血嘀嗒嘀嗒的滴入了裝紙兔子的笸籮…

    與此同時,李雙全家。

    抬頭看了看天,張毅城眉頭一皺,琢磨了一個下午制定的「超強白金四合一陣法」,本來想的挺周全的,但想來想去就是沒把天氣因素考慮進去,此刻天氣應該算是多雲偏陰,書上寫的天上那些星星只能看見一部分,「三垣*」只能看見一垣,東方七宿*乾脆一宿都看不見,這開陣時間咋確定啊…?理論上,子時陰陽交替,無陰無陽,如果是布引魂牽破的陣法,子時開陣最適宜,但依陣法規模與作用的不同,前後誤差個幾秒鐘甚至幾分鐘問題都不是很大,但此時布的這個陣可是非比尋常,首先,要牽的並不止於人魂,其次魂魄成百上千,陣若是開早了,陽氣稍勝,其身上所有魂魄有可能在一瞬間被「井噴式」引出,而人的肉身,倘若在適應了千魂在體的情況下忽然引出所有魂魄,很容易造成大陰沖身,最終落得「呆屍*」的下場,但若陣開晚了,陰氣稍勝,一來容易引魂不淨,二來更容易觸怒冤魂成了惡鬼,若真是那樣,麻煩就大了,但此時天陰風起,三垣不全,七宿不見,確定時間看星星是沒戲了,手錶誤差又太大…「要不明天再說…?」想到這裡,張毅城有點猶豫了。

    「都弄好了!」張毅城正在拿捏不定的時候,忽然李二貴嚷嚷著進來了。

    「弄好了?雞血也…弄好了?」張毅城一嘬牙花子。

    「是啊,都按你的交代辦了!」李二貴還挺高興。

    「唉…!」張毅城這個鬱悶啊,八百個紙兔子,粘了雞血就必須當天用,今天這陣要是不布,明天紙兔子就得重新剪,這不得讓村裡那幫大媽罵死啊…

    村南,墳地。

    「剛子!剛子!李剛!!他娘的哪去了…?」李富貴拿著錢,呼哧帶喘的跑到村南的墳地,一個勁的嚷嚷,可是喊了半天也不見兒子的人影,「走了…哎喲…身上就一千塊錢能走多遠吶…」要說也巧,這時候天上的雲層漸漸的散了點,月亮出來了,雖說沒有什麼照明工具,但藉著月光也能看見點東西。

    「剛子!是你嗎…?」藉著月光,李富貴發現對面一座新墳旁邊好像蹲著個人…

    -----

    註解︰

    三垣︰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

    東方七宿︰亦為「東官青龍」。即二十八星宿之角、亢、氐、房、心、尾、萁。

    呆屍︰「呆屍」即「無魂之體」,醫學上的腦死亡與植物人,茅山書中統稱為「呆屍」,在《傳國寶璽》中張國忠曾經想使用「陽魂法」對付「闐鬼」後被老劉頭制止,據傳用過「陽魂法」後,魂魄會因陰陽相沖而散,剩下的屍身即使被救活也會成為「呆屍」。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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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7:32:42
第三十九章 黼氣不止

    走到墳丘子跟前,李富貴徹底傻了,只見兒子李剛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個似人非人的「東西」正在掐他的脖子,此時的李剛嘴角已經開始淌白沫了,兩隻手在掐人者的小臂上下漫無目的的亂抓,彷彿已經連掙扎的能力都沒有了。

    「你個王八操的…!」看見有人要殺兒子,李富貴發瘋般的從旁邊的墳頭搬起一塊壓墳頭的石頭,緊跑了兩步 的一下就砸在了掐人者的腦袋上,絕對是致命的力道,換作常人,就算練過鐵頭功也得當場死亡,可沒想到掐人的哥們挨了這下砸以後非但沒倒地,反而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專頭撲向李富貴。

    李富貴也沒想到這位哥們挨了這一下還能站起來,頓時不由自主的王后退了兩步,剛想定楮看個究竟,頓時感到兩隻鐵鉗搬的雙手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撞客!!」單憑這種掐人的力道,李富貴頓時想起了當年的李大明…

    「我…我…」僅僅十幾秒的工夫,李富貴已經支支吾吾的被掐倒在地,兩隻手拼了命的想抓點什麼東西反抗,但手能夠到的地方除了亂草什麼都沒有。

    「完了…」李富貴心中暗道完蛋,當年李大明那股子邪勁,十幾個大小伙子都不是對手,今天單憑自己這把老骨頭怎麼可能槓得過這東西?一瞬間,李富貴開始後悔讓兒子來墳地這種倒霉地方,李村雖說不大,但到了晚上黑燈瞎火的地方有的是,到哪碰頭不行啊…唉…看來是天亡我老李家!不但晚上有扯著嗓子罵的,這又蹦出來個動手掐的,祖宗啊祖宗,你到底得罪哪家子佞種了?讓你兒孫們倒這種八輩子血霉?想到這,李富貴幹脆放棄了抵抗,兩手一攤,乖乖等死…

    正所謂吉人自有天向,傻人定有傻福,就在李富貴埋怨祖宗後悔來墳地的時候,忽然感覺脖子上被掐的感覺沒有了,睜眼一看,掐自己的那位已經趴在了地上,李剛正齜著牙用一塊超大號的石頭往這位的腦袋上猛砸,這塊石頭,比剛才自己拿的那塊足足大了兩倍,論份量沒個三十斤也下不來,框框幾下,只砸得掐人這位腦漿迸裂,連形都沒了。

    「他娘的…老子連警察都敢打,你敢打老子…?」看著砸的差不多了,李剛一下把石頭扔在了邊上,撲的一口唾沫吐了上去。

    「剛子…他…死啦?」李富貴被掐的眼冒金星,咧著嘴從地上坐了起來。

    「管他呢…」李剛蹲下身子,撥弄了一下掐人者的身子,貌似沒什麼反應。

    「你…你…你這是又殺了個人吶…」李富貴都快哭了,心說這回自己這兒子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誰叫他想掐死俺?」李剛湊合到了李富貴邊上,一把把李富貴拽了起來,「爹…把錢給俺,俺回河北老家找俺老嬸去…!這行子你找二叔他們幫忙埋了吧!應該沒人看見…」

    從懷裡掏出錢和存折剛要遞給李剛,李富貴的嘴頓時張大了,下巴抖了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爹…?咋啦?錢沒拿來?」李剛一皺眉,只見李富貴的抬起手哆哩哆嗦的指了指自己身後。「咋啦?」李剛猛的一回頭,嚇得尿尿的傢伙式差點順著褲襠掉出去,只見剛才被自己砸的血肉沫糊的那位又緩緩的站起來了,藉著月光,父子二人可算看清了這哥們的臉,那哪是人啊,肉案子上擺的豬下水都比他好看…

    李村,李瘸腿家房山下。

    起初,張毅城還在為觀星問題而操心,可聽李二貴說,李雙全的媳婦罵人的時間就是凌晨十二點整,不早不晚,比新聞聯播報時都准,而且地方也不換,就是扎麻袋的李瘸腿家房山下邊。如此一來,張毅城乾脆讓李二貴帶上了所有的必備物件,直接等在了李瘸腿家附近。

    「毅城…來了…」李二貴忽然緊嘬了兩口煙,把煙頭往牆上一捻,將剩下的小半截煙揣回了口袋,之後擰亮了手電架在了李瘸腿家的牆頭。李二貴拿的這個手電電池是新換的,還挺亮,順著手電的亮光,只見李雙全的媳婦王月蘭身穿深色淺花的睡衣從李雙全家的方向昂首闊步而至,氣勢和閱兵式時的儀仗隊差不多,而李雙全則按照張毅城的安排拎了一個裝香灰的大桶,王月蘭每走一步,便在腳踩過的地方撒一把香灰,按張毅城的交待,這是為了防止這些兔子的魂魄順著來時的路回去。

    看了看表,差五分十二點,只見王月蘭在離房山大概七八米的地方站住了腳,雙手一叉腰擺開了架勢。「可能還得運會氣…」看來李二貴是見怪不怪了,趁著這會兒功夫,又把剛才掐滅的半截煙點上了。聽說要給王月蘭看病,此時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就連裡陽光都批著衣服站在了不遠處,四五個手電的光柱全部集中在了王月蘭身上,跟舞檯燈光差不多,而這王月蘭對這一切卻彷彿沒看見一樣,插著手喘著粗氣一句話不說。

    吊著煙,李二貴從籃子裡拿出了九個藍邊大海碗,圍著王月蘭擺了一圈,而李三貴則從李瘸腿家拎出來了一個大水壺,跟在李二貴後邊挨個碗倒水,要說這壺裡裝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水,都是混了雞血的,雖說普通的水屬陰,但若混了雞血,可就屬陽了。其目的是為了中合子時以後稍勝的陰氣。

    李二貴李三貴流水作業的同時,張毅城則在更外則的地面上插了一圈銅錢,和往常不同,這次的銅錢是豎著插在地裡的,茅山術中稱其為「金剛牆」,別看名字唬人,但其實際作用卻很簡單,驅鬼要用屬陽的材料,而子時以後地陰上行,陰陽相沖則會形成「黼*氣」(從物理學的角度講,就是因裡熱外冷而形成的渦漩氣流),而「金剛牆」的作用就是避免四周的地陰因「黻氣」而驟聚於中。

    一切準備妥當後,張毅城看了看李二貴的手錶,正好指向十二點。「我這表快兩分鐘…」李二貴仍然不捨得掐嘴裡的煙頭,「毅城啊…咋沒啥動靜啊…?」

    「別著急…」張毅城從籃子裡拿出一瓶子硃砂,「柴火澆上汽油,不點也不著啊…等會她一開始我就點火…」

    「啥?點火!?」一聽點火,李二貴嚇了一跳,當年對付李大明身上那個清朝進士的屍身就是用火燒的,這次不會是火燒活人吧?

    「我打個比方!不是真點火!我說二叔你怎麼這麼笨呢…?」張毅城擰開瓶蓋站在了王月蘭身後,就在這時候,只聽王月蘭咳的一聲清了下嗓子,指著李村長家開始破口大罵,一看開始了,張毅城倒是沒客氣,嘩啦一下一瓶子硃砂一點不勝全潑的王月蘭身上了。

    有道是陰陽相吸,這王月蘭身上本就有千萬魂魄,陰氣本就超越了正常人肉身所能承受的限度,加之此時大陽於體外,身上千萬畜牲魂魄開始被一個個的引出體外,只見「金剛牆」範圍內王月蘭周圍,彷彿呼呼的刮起了小旋風。

    「咋回事!?難不成有刺蝟*!?」李村長此時簡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怕王月蘭出事,更怕張毅城有什麼閃失。

    「沒刺蝟!正常!這是正常現象!」張毅城邊說邊拿出第二瓶硃砂,嘩的一下又添了把「火」,旋風瞬間刮到了三四丈高,「二叔!快!紙兔子!」隨著張毅城一聲喊,李二貴拿著笸籮嘩啦一下把一笸籮的紙兔子全都撒到了旋風之中,本來,紙兔子上都沾有雞血,但此時差不多已經干了,只見這一笸籮的紙兔子順著旋風圍著王月蘭嗖嗖的亂飛,不斷有紙兔子從旋風的頂端飛落下來,「都撿著!一個別落下!」張毅城攢到旋風跟前,開始撿旋風裡吹出來的紙兔子,「都楞著幹嘛!撿吶!」李村長一聲令下,看熱鬧的也顧不得仔細聽王月蘭到底罵的什麼了,一律開始低頭撿紙兔子,此時旋風範圍越來越大,已經超出不少落下來的紙兔子又被二次捲入空中,「怪了…不對呀…」張毅城抬頭看了看,理論上講,隨著紙兔子一隻隻被吹出來,風應該越來越小才對呀…,怎麼變大了?

    「毅城…有點不對勁啊…」一看已經落地的紙兔子又被捲走了,李二貴一著急乾脆頂著風走進了旋風內部,開始拿手抓空中的紙兔子,這哪裡抓得著?

    「是…是不大對勁…大家先退後…」此刻張毅城也冒汗了,這個地方的陰氣顯然比其他地方要弱不少,按理說,埋兔子屍體的地方若被那兩片瓦鎮住的話,兔子在「頭七」之夜無法還魂則必生怨念,化解的辦法便是將其引出人身強制其「還魂」。而此刻這些紙兔子若沾了雞血,便有了陽氣,在金剛牆的作用下,兔子魂魄不能游弋到別處,便會將這些沾雞血的紙兔子當作自己的身體附上去,到時候兔子魂魄與雞血陰陽相合,「黼氣」便會停止,之後撒上硃砂,將這些紙兔子用「真火」一燒也便萬事OK,關於身上那個會罵人的「撞客」,在張毅城看來也不是什麼成氣候的東西,到時候隨便弄個什麼小陣一收也就完事了,雖說計劃如此,但此刻越刮越大的旋風卻顯然是計劃之外的事。

    「他娘的不是要刮龍捲風吧…」此時李二貴也捂著帽子出來了,表情都被吹扭曲了,躲雨似的竄到了十幾米之外,抬頭看去,剛才兩三丈的小旋風此時已經刮到了五六層樓高,眼看就要蔓延到李瘸腿家的房山了。

    李二貴前腳一出旋風,王月蘭後腳一翻白眼,街也不罵了,撲通一下癱倒在了旋風中間開始吐白沫。這一癱可把在場所有人都癱傻了,尤其是張毅城,很顯然的,兔子魂魄此刻已經引乾淨了,而這越刮越大的旋風,竟然連其身上那個會罵街的主兒都引出來了,看來那哥們比張毅城想像的還要菜(想當年李大明身上那個清朝進士,馬真人不惜折壽釘死李村「七關」才給收拾了,而此時這位菜鳥竟然讓一陣旋風給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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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解︰

    黼︰讀「fu」,三聲,意為縱橫交錯之形,古作禮服上黑白相間的花紋,茅山術中引指陰陽相沖之氣。

    刺蝟︰民間傳說的「四大仙」之一,除刺蝟外,分別還有蛇、狐狸、黃鼬(即黃鼠狼)。在民間傳說中,修仙的「刺蝟」擅長製造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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