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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大力金剛掌]茅山後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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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1:51:35
第八章 馬真人

  李隊長當然看的出,張國忠並不是李大明身上那清朝進士的對手,不過話說回來,反反覆覆請了這麼多的先生,沒有一個有辦法,卻只有張國忠分析出了事情的原委。

  回到家中,李隊長不停安慰愁眉苦臉的張國忠,「行啦,法子慢慢想,你這麼愁著,也不是個事,反正李家二丫頭已經看上你了,前幾年操場河公社曾經鬥過一個老道,現在還在生產隊幹活,姓馬,你不如去找找他,當年讓村裡栽柳樹的就是他。」

  聽到李隊長又提到李二丫,張國忠本想一頭撞死在當場以示清白的,不過當李隊長提起鄰村的馬老道,張國忠便來了勁頭,自古茅山出道家,這個指導村民種柳樹的馬老道,也許就是救世主也說不定呢!

  第二天,李隊長的二兒子帶著張國忠來到了鄰村操場河村。原來那條操場河就是李村與這個村的分界線。

  文革中的批鬥,村村要搞,有地主斗當然最好,沒有地主就斗富農,沒有富農就斗二流子,實在連二流子都沒有,就把賣壽衣的拉出來鬥,反正得有個斗的,在這種社會風氣下,離操場河村兩里地的通天觀馬道長自然就成了批鬥的主要目標,封建迷信大毒瘤啊,一天少說斗三次,跟上班差不多。

  當張國忠見到馬道長時,原先想像中那仙風道骨的智者形象徹底瓦解了。這個馬道長,鬍子留的亂七八糟,跟田里的蒿草沒什麼區別,頭髮比鬍子更亂,已經擀了氈了,臉黑的跟木炭一樣,穿著可能已經十幾年沒洗過的緬襠褲,腰裡插著個破煙袋鍋子,正坐在田頭喝水。

  「馬道長…」張國忠上前尷尬的叫到。

  馬老道警覺的一回頭,打量著這個眉清目秀,知青打扮的年輕人,「我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我有罪。」

  馬老道繼續喝水,不斷用基本上能當油氈用的袖子抹著臉,冷冷的說。

  李隊長的二兒子顯然和馬老道挺熟,湊到跟前和馬老道嘀咕了幾句,跟特務接頭差不多。馬道長的臉色立即由冷淡變成了欣喜,湊到了張國忠跟前,上下打量,笑出了一臉褶子。

  「你看出了操場河邊上的殍地?」

  「嗯,但弟子不知道如何破解,特來請教道長。」

  「你當我徒弟如何?」馬道長根本沒聽見剛才的話。

  張國忠心又碎了。

  這個地方的人真是太怪了,先是出了個李村長硬生生的把驗證《茅山圖志》虛假性的自己當成了跳大神的,緊接著又把自己跟李二丫扯到了一塊,然後又是一個穿的比叫花子強不了多少的道士上來就要認自己當徒弟,唉,農村的鬼事再怪,也怪不過這幫匪夷所思的人。

  「道長,我只是…」

  「行了,你別說了,二貴,你跟你爹說一聲,就說這個人拜我為師了,讓他準備一桌好酒。」說罷馬道長喘了一口大氣,竟然哼著小曲把煙袋點上了。而李隊長的二兒子李二貴一聽好像也挺高興,一溜煙跑沒影了,把個張國忠晾在了當間。(李隊長讀過幾個月的私塾,算是村裡的文化人了,他的三個兒子分別叫「李富貴、李二貴、李三貴」)

  找操場河公社要馬老道,馬上成了李隊長近期的工作重點。馬老道是操場河村最符合批鬥條件的人,把他放走,以後斗誰啊?而且鎮上的工作隊剛走,這封建迷信的牛鬼蛇神就給放了,以後工作隊再來咋交待?操場河公社是堅決不放人。

  要人的事,李隊長著實費了牛勁,按輩分算,李隊長是操場河村生產大隊的劉隊長的表舅,不過二人平時沒什麼來往,為了把馬真人要過來,李隊長把八桿子打不著的表舅老爺都抬出來了,最後搭著人情陪著笑臉,用一頭牲口(當時生產隊沒幾頭牲口,在以種地為主的農村來說,牲口比人值錢)外帶30塊錢把馬真人換了過來,把個李隊長心疼得差點就跳井自盡。

  當了師傅,馬老道簡直高興上了天,聽李隊長在喝完一斤白酒之後,添油加醋的描述了張國忠如何勇鬥撞客,如何機智的分析出了操場河邊上的殍地後,簡直愛死自己的徒弟了。在這個到處搞運動,思想上砸爛一切的年代,能收到這種有天賦的徒弟,也算是道家子弟香不該絕。

  稀里糊塗的拜師後,張國忠得知,馬道長已經有102歲,但在張國忠看來,他最多也就60來歲,而且還能下地幹活,這怎麼可能是一位百歲老人呢?對於馬道長關於自己年齡的說法,張國忠始終將信將疑。當然,張國忠第一件事便是給馬道長看了《茅山圖志》,沒想到馬道長卻玩笑般的說了句「兒戲…兒戲…」

  原來,這馬道長便是金天會年間道教宗師馬丹陽的後裔,雖說馬丹陽宗師僅是「全真」的掌教,但眼前這個馬道長,不,應該說是馬真人,卻精通宿土、麻衣、眾閣、全真、茅山等各個道教學派的真髓,張國忠手裡這本《茅山圖志》,在馬道長看來,僅屬清末的白話本,單單就一些簡單現象的辨別與解決方法進行了圖示,而卻未對茅山術的「心術」進行任何說明。

  「心術」是茅山術的精髓,就是激發一些人體已經退化的本能,並以此治怪驅邪的方法。光懂得畫符、湊材料,對於博大精深的茅山術而言簡直是太初級了,一些不成氣候的小鬼小怪可能治的住,但對於李大明身上這種厲害的東西,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其實李村李大明的事,馬真人也有所耳聞,只不過此時文革已經開始,連道觀都被人一把火燒了,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哪還有能力管別人呢?李村與操場河村也就相差幾里,但操場河公社生產隊的劉隊長是個三十出頭的愣頭青,天不怕地不怕,跟隔壁村的李隊長整反著,也該著馬真人倒霉落到了他手裡,如果換作是李村,早讓李隊長當爺爺供起來了。

  馬真人帶著張國忠來到了離通天觀不遠的一片空地上,挖出了當初馬真人藏的《全真三十六法通釋》與一本看著比《茅山圖志》更古老得多的《茅山術志》,另有幾本醫書和一個羅盤,這便是馬真人算得自己大劫將至時,事先藏起來的看家寶貝。其中,《全真三十六法通釋》完全是在張國忠看來像是耍雜技一樣的奇怪姿勢,而那本古老的《茅山術志》所描寫的,則是一些張國忠在《茅山圖志》中聞所未聞的更怪異千百倍的奇異學說。

  元末明初戰亂連綿,橫屍遍野,千里冤聲鬼泣,也正是這種特殊的歷史背景,造就了茅山道術的興盛,這本《茅山術志》,便是明永樂年的手寫本,至今保存完好,是馬真人家傳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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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燒屍

  按照張國忠的想法,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制定對付李大明身上撞客的作戰方針,但馬真人好像壓根沒聽說過這回事一樣,先是偷著把李隊長家的一隻大公雞給燉了打牙祭,然後就是漫無目的的滿村轉悠,天天找不著人。這可把張國忠急壞了,尤其是李隊長還時不時上前騷擾兩句:「張先生,大明的事不能太心急,反正二丫頭已經瞧上你了,遲早是你的人,你急什麼?」…

  這天晚上,馬真人哼著小曲從外面溜躂歸來,已經是第九天了,他好像忘了有李大明這碼子事。張國忠忍不住開口了:「師傅,李大明的身子骨快抗不住了,咱們再不救人,就乾脆不用救了吧?…」

  這馬真人好像沒聽見一樣,四處打量著屋子,然後指著房頂,「去,給我卡嚓點土下來。」張國忠無奈,找來梯子,上房摳了塊土疙瘩,沒好氣的遞給馬真人。「你個小王八羔子脾氣還不小,啥時救人,我心裡有數,你急個啥子屁?」說著,馬真人把土疙瘩碾碎,均勻的撒在地上,然後在土皮上用手指頭畫了幾下。「去,你讓李隊長把村裡年輕力壯的都找來,帶著挖坑的傢伙,記住,要有今兒個這日子生人的就別來了。咱爺倆今個晚上救人!」

  張國忠一聽要救人了,頓時喜上眉梢,李隊長也倒是痛快,直接用村裡的大喇叭喊上了:「今天馬道長要施法救人,除了今天過生日的,有把子力氣的馬上到俺家集合,帶著繩子鐵鍬!」想了想,怕人不夠,又補上一句:「來的算5個工分!不是生日還不來的扣5分!」(那時公社分配是按工分發糧食發錢,一工分七分錢,干一天活才5個工分。)

  村裡還住著一幫知青呢,他就拿大喇叭喊起來了,而且一遍一遍沒完沒了。張國忠只有苦笑。

  不出半個鐘頭,李隊長家便聚集了一大幫人,少說50個,村裡的壯勞力基本上都到齊了。這時馬真人上了房,站在高處開始佈置。要說這馬真人上房的本事可真不是蓋的,20多歲小伙子都得搬梯子上的房,他竟然助跑了兩步,就直接跑上去了,連張國忠在內,所有人都看傻了。

  「左邊20個人,跟我走,右邊剩下的人,跟我徒弟走,都明白了嗎?」

  村民點頭,等待下一步指示,沒想到馬真人直接跳下來了,塞給張國忠一塊破玉,「你帶人去李大明家,先把他捆起來,找個人跟房上站著,看河邊起火,馬上把這個放他嘴裡,不張嘴,就撬!」

  張國忠帶著人,拿著繩子直奔李大明家,迎面正好碰上李二丫跑過來,兩個人撞了個滿懷。李二丫的臉當時就跟塊紅布似的,「張…張先生,我爹…我爹他…又…又犯病了,而且這回比哪回都怪,你…你…快去看看吧…」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幾個字說,就跟蚊子似的,說完竟抿著嘴跑開了,身後的李隊長看著這個高興啊,「張先生,你看,我說二丫頭看上你了,不是蒙你吧?」周圍的村民此刻也開始一起起哄,什麼二丫頭董事,勤快,能持家,屁股大好生養一類的,張國忠上吊的心都有。要不是救人要緊,真想找口井跳了算了。

  此時的李大明家,瀰漫著一種讓人十分不舒服的味道,談不上臭,但聞多了就是噁心。而李大明就跟個沒頭蒼蠅一樣,在屋裡到處亂撞,不過讓張國忠感到奇怪的就是,李大明看樣子好像很想從屋裡出去,在門旁邊撞來撞去,頭破血流,就是不走門,而且在地上亂爬,嘔吐一些黃色的粘液,這種噁心人的味道,就是由這黃色粘液發出來的。

  一幫村民一哄而上,把李大明捆了,然而,此時的李大明並沒有先前那股子牛勁,手腳哆嗦,就跟犯了大煙癮一樣。看著村民捆自己,看似想反抗,卻壓根沒力氣。

  村民可不敢馬虎,把麻繩子掙斷那一刻此時誰都記得。這次的李大明,十足成了個蠶蛹,基本上看不著肉了,套在他身上的繩子都解下來恐怕有一公里長,嚴實到了搞笑的地步,尤其是身上的繩扣,都是村裡扎麻袋的李瘸腿親手系的,想解開只能用刀割。

  李大明滿臉鼻涕眼淚,躺在張國忠腳底下不停蠕動,「大人,求你饒了我吧!相章知錯了!我也冤啊!可憐可憐吧!!。。。」

  張國忠怎麼可能可憐他?此刻張國忠拿著手裡的破玉,不斷琢磨著,這李大明忽然沒力氣了,這幾天師傅肯定幹了什麼來著,但他天天轉悠,手裡啥也沒拿,不像是幹什麼了啊?此刻在張國忠觀念中,始終還是得有一堆奇怪材料才能治鬼。

  再說馬真人,帶領一幫壯勞力拿著鐵鍬到了河堤,指著李大明挖出棺材的地方十幾米開外的一片空地,一反了平常嬉皮笑臉的態度,滿臉怒氣,大吼一聲「挖!」

  勞動力,顧名思義,就是勞動的力量,人越多,力量就越大,不出15分鐘,已經挖下去兩米多了,這時一個村民大喊「挖著那行子了!(地方土語:行,度「hang音」,行子=東西or事情or人)」此時的村民,就跟田里的蛤蟆被驚著了一樣,個個扔下鐵掀就跑,幾秒鐘功夫便全都蹦躂到了五六米以外的馬真人身後,原來挖著了一口大石棺。

  馬真人氣的牙都倒了,「我在這你們怕個啥子屁啊!接著挖!快!」

  村民們戰戰兢兢的撿起鐵掀羊鎬,又開始挖,大概20分鐘,這口大石棺完全被挖出來了,掀開蓋子,裡面放的竟然是一具濕屍。

  所謂濕屍,就是水分含量和正常人體一樣,甚至高於正常人體很多的不腐屍,有的濕屍乾脆就泡在水裡或者跟剛撈上來的一樣,這種屍體水分含量符合微生物的生長條件,但卻不滋生微生物,而且不腐爛,更不變質,頂多是腥,但絕說不上臭。

  直到現在為止,科學上對於濕屍,都只能用土質、氣候等不搭邊的理由含糊解釋。不少小說談到濕屍,總是用什麼栩栩如生,什麼像活人一樣的形容詞進行描述,其實那是藝術上的加工而已,人死了幾百上千年,就算是放冷櫃裡也都凍白了,更何況是在棺材裡泡著?活人要有長成這樣的,那看見他的人還活不活了?

  馬真人走到坑邊,看了看棺才裡的濕屍,穿著清朝的官服,但腦袋和脖子之間有一道印,明顯是被砍頭以後又把腦袋按回去葬的,既然砍頭,肯定是罪人,但看棺材裡的陪葬品,好像還多少是按道台的標準葬的。但這其中到底怎麼回事,便不得而知了。

  此時李隊長正帶著兩個人按馬真人的安排搬著好幾大捆柴火過來,正好趕上沒人願意去把濕屍弄上來。李隊長急了,大吼:不就是個破屍首嗎,我弄,誰過來搭把手,給五塊錢!

  五塊錢啊!在公社幹活一個月的工分也就10塊錢,半個月的工分啊!俗話說有錢鬼都能推磨,就更別提人了,這個價碼開出來,村民立即開始鬆動,看著眾人出現鬆動,李隊長繼續喊!「四塊!」這時村民裡立刻站出來兩三個人,自告奮勇,猶豫兩秒鐘就損失一塊錢,再猶豫下去恐怕連兩塊都掙不著了…

  一瓶子燈油焦在柴火上,馬真人一聲令下,熊熊大火把整個夜晚照了個通紅,此時,李大明家的方向忽然傳來一聲巨響,震得人一驚,有些膽小的甚至把手裡的鐵鍬都扔了,「不會大明炸了吧?」村裡人的想像力真是沒邊沒沿啊。

  火燒起來了!李大明家房上的村民大喊,其實不用他喊,農村沒什麼建築,火光好幾里地外都能看見。

  此時,張國忠取出那塊破玉,搬著李大明腦袋就往他嘴裡塞。果然跟馬真人說的一樣,李大明身子骨再弱,嘴上的力氣還是有的,牙關緊咬,就是不張嘴。「快把鏟子拿來!」第一次參與真正意義上的法事,張國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玉塞晚了壞大事。

  這塊玉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嚥下去是不可能的,但卻能進嘴。

  玉被塞進李大明的嘴後,張國忠便和周圍幾個村民緊緊的按住他的下巴,防止他把玉吐出來。就這麼按了得有十來分鐘,李大明終於不動了,張國忠剛想松把手歇歇胳膊,忽然間李大明哇的一口黑水,連著玉一塊吐了出來,黑的東西不是血,但卻臭的離譜,滿屋子的人差點跟著一塊吐。張國忠心想這下完了,可李大明的下一個舉動卻讓他吃了定心丸。「唉呀舒坦了,餓死我了,誰給我拿個餑餑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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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七星釘魂陣

  纏繞李村好幾年,把全村老少折騰的雞飛狗跳的李大明撞客,終於告一段落,接下來便是論功行賞。首先是幫著李隊長抬古屍的李棒子、李福,每人四塊錢。兩人各從李隊長手裡接過已經攥出汗的四張一塊錢票子樂的嘴都合不上了。

  然後是村裡的會計給報道的村民挨著個的記工分。

  迷信歸迷信,但鎮上工作隊的沒少給類似於李隊長這些基層幹部上課,這種隊長帶頭,領著全村勞動力挖棺材大搞封建迷信的事是萬萬不能傳出去的。這李隊長別看文化層次不怎麼高,但這一點還是明白的。該獎的也獎完了,就輪到嚇唬了,「都給我聽好了,今天的事誰也不許給我說出去,有問的就說燒荒,還有,誰要是欠打給我說出去了,讓我察出來,一律從公社開除。」村民們聽的直後怕,從公社開除,這在農村看來就跟現在的剝奪政治權利甚至消戶口甚是一樣嚴重的,其實按政策,李隊長壓根就沒有這個權力…

  李隊長說完,該馬真人了,馬真人可嘗過挨斗的利害,這事要是傳出去,自己在李村過的爺爺日子也就一輩子都甭想了。「今天大家幹的事都是替天行道,誰傳出去就是大逆不道,折陽壽。別怪我沒告訴大傢伙子啊。。。」說實話,馬老道這恐嚇可比李隊長利害多了,村民聽的直嚥唾沫,要是單單開除公社,還有查不出來的僥倖,這折壽可不是鬧著玩的,離地三尺有神靈啊,老天爺看著呢。。。

  這事的第二天,果然有隔壁村的好事者問著火咋回事,所有被問到的李村村民異口同聲:燒荒。那邊的人還就真信了,其實稍微動點腦子,就能看出破綻:燒荒哪有晚上燒的?還是堆一堆燒?

  回到屋裡,馬真人反覆拿捏著這塊還冒著臭氣的破玉(李二丫把這塊玉洗了又洗,這臭味還就是洗不下去了),此時張國忠湊了過來,「師傅,你咋弄的啊?按理說,直接挖幕啟屍,會讓李大明身上的東西怨氣沖體,憑他現在的身子骨撐不了一分鐘就得死啊,怎麼您那火燒了那麼半天他就沒事,還活了?而且他吐的那黑水是什麼啊?」

  馬真人看了看張國忠,並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手指頭沾唾沫在地上寫了一個古體的「互」字,「認得這個麼?」

  張國忠看了看,「這是個互字。(古體的互字,就是上下一邊一橫槓,中間一個「X」型的筆畫。)」。

  「對,這是互字,還有呢?」

  張國忠搖搖頭,他實在看不出這個互字有什麼特別。

  「這個是我這幾天布的七星釘魂陣,我現在逆了天,折了壽,活不長嘍。」

  一提到折壽,張國忠心中一驚,忙問怎麼回事。

  原來馬道長剛來李村的幾天,出去瞎轉悠,並非是漫無目的,而是出去確定李村「七關」的位置。

  在茅山術中,所謂七關,即雲墾關、尚冂關、紫晨關、上陽關、天陽關、玉宿關和太游關,分別與北斗七顆星(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相對應,七關代表著任何一個城市農村或人口集居地的生氣流向。

  生氣大體上代表陽氣,但比陽氣涵蓋的範圍的更廣,傳統意義的陽氣,即指人身上的氣息,尤其指男人,更尤其指處男,女人身上也有陽氣,但結了婚的女人陽氣要比處女強很多,這與男女陰陽中和有關。但生氣則是對包括人在內,所有生物身上的生命氣脈走向(按科學的解釋,就是生物電產生的磁場走向),在城市,由於建築混雜以及無線電波等因素的干擾,像老鼠、麻雀這類小動物對生氣的敏感度已經被完全打亂了,但如果到農村,仔細觀察便不難發現,所有鄰近的老鼠洞、兔子洞甚至是螞蟻洞,都會朝著一個方向挖,即使洞口不在一個方向,只要深挖幾下,就不難發現其實洞內的走向都一樣,在文革期間除四害時,不少村民挖田鼠窩,奇怪的發現有的田鼠把窩挖在了田埂子上,但深處卻打了一個n型的彎開始往回挖,或者是從洞內部轉90度的彎,科學上的解釋是田鼠為了躲避天敵,但實際上,田鼠打洞的最終方向,就是那個地點的生氣流動方向。

  馬真人當時做的,首先是觀星,北斗七星繞北極星而行,一年轉一圈,每天的位置都會有微小的變化,但幅度非常小,9天中北斗星的變化,就是肉眼能夠看出位移幅度的最小限度,所以在茅山術中,九天是一個觀星週期,這個週期在茅山術中成為「沖九之數」,只要在地面找一個參照物從固定角度觀察並標出刻度就不難確定。

  北斗星的位移,是地球公轉造成的,地球的位置變了,才會產生北斗星位置變化的錯覺。公轉到不同的位置,當地的生物磁場也就是生氣流向便會產生變化,人體受這個影響,在不同的時間看北斗星,各星的亮度是不同的,但觀星一定要符合沖九之數的原則,沖九之數不但是觀星週期,更是一個地方的七關位置的變化週期,9天之內,七關位置不變,氣脈走向也就不變,所以,沖九之數的最後一天,便是茅山術施術的最佳時機。

  北斗各星的亮度發生變化,便可根據茅山術中的「天演局通則」的算法推算出當地七關的方向,例如貪狼、巨門始明而暗;祿存、文曲、廉貞始暗而明;武曲、破軍始明而終,則雲墾關置乾位、尚冂關、紫晨關置巽位、上陽關置離位、天陽關置震位、玉宿關至艮位,太游關便置坎位,就像公式一樣,如此排列組合,在「天演局通則」中共列了181種,基本上涵蓋了七星明暗變化的所有排列。(觀星術是茅山術中最貼近宿土學派的學說,僅僅解釋「七關」,就已經用了如此多的篇幅,倘若把這181種排列都背下來,少說也得10天半個月的,實際操作就更別提了。而這僅僅是茅山術分支中的分支。)

  確定了七關方位,馬真人便在心中大概描繪了一個村中生氣走向的草圖(馬真人讓張國忠從房頂扣土,便是灑在地上畫生氣走向的草圖,以此最後確定太游關的確切位置,但在茅山術看來,把氣脈圖直接畫在地上會破了地氣,所以只能用房簷上的土先撒一層,以讓這張圖「離地而行」,不破地氣),之前,在步測李村中軸線的長度之後,馬真人在李村找到了前六關所在,在每個關的「脈眼」上插了一根生雞骨(這生雞骨就是前文提到的「雞喉」,雞在茅山術中是除處男之外是陽氣最強的生物,雞血、雞骨在雞死後一年內陽氣都不會散,所謂殺雞給猴看的諺語,並不是說猴子看到雞被殺死而害怕,而是讓猴子感受那強大陽氣突然消失的威脅感,這對於對陽氣相當敏感的猴子而言,震懾力要遠遠大於看見對方死亡,在猴子面前殺別的動物,震懾效果要遠小於殺雞),最後,當天晚上在去河邊的半路上,釘死了生氣最尾端也就是代表氣脈出口的太游關(釘死太游關,生氣流動就完全停止了,對人畜都有不好的影響,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釘此關,釘的時間越短越好),至此,李村的生氣流動被活活釘死,短期內,人並感覺不到,但在馬真人插完最後一根雞骨,完全釘死七關後,全村的雞飛狗跳老鼠搬家卻有如地震將臨一般,只不過當時,大隊人馬正兵分兩路去救人,全村人出門看熱鬧沒在意而已。

  因為惡鬼與畜牲最為接近,需要靠生氣(主要是陽氣)的流動辨別方向,釘死七關,啥氣都不流了,他也就找不到方向了,更找不到自己的屍軀在哪邊,無法回到屍軀上采陰氣,所以才會出現在屋裡找不到門好像出不去屋、而且渾身失去力量的情況,而且這麼作完全是因為馬真人找到了埋棺的位置,算得這裡是殍地中的「聚陰池」,裡面肯定是濕屍,所以才採取這麼個方法,讓怨魂回不來,一來可以保住李大明的命,二來更能避免屍變。

  找七關位置,本來是確定生氣走向用的,很少有人將這七關釘死,因為這麼做是逆天的,在茅山術中,並沒有將七關釘死的需求,這完全是馬真人自己發明的,他給這種陣法起的名字,叫「七星釘魂陣」,一個地方的七關一旦被釘死,一切遊魂野鬼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會被困在原地寸步難行。

  但這麼做違背了天地陰陽間的正常秩序,用句時髦的話,就是「不按規則出牌」,肯定會折陽壽,至於張國忠追問折了多少,馬真人不想說,更不能說,那是天機,說出來折的更多,之所以馬真人肯作出這麼大的犧牲救一個素不相識的農民,也不完全是出於善心,「反正我這陽壽也折了,再多折點也無妨,國忠啊,聽我說,這李大明和李二丫都是你命中的貴人,有他們在,你便能將這道家發揚光大…」這馬道長是全真第107代掌教,傳承道家的責任,當然比自己的命重要。

  張國忠得知,這塊破玉,名為「死玉」,產於雲南,在玉匠看來,這種玉屬於撿都懶得撿的「玉渣」,但在茅山術中這可是寶貝,有吸引怨氣的功能。李大明雖骨瘦如柴,但畢竟還是個活人,身上還有陽氣,那清朝進士的冤魂得不到陰氣得補充,李大明身上的陽氣就會讓他很難受,不得不附在玉上,而他一旦進去,就出不來了,李大明吐出的黑水,其實是胃液混合了一種叫「怨穢(茅山術云:食怨者,積怨為穢。意思就是,吃帶有怨氣的東西,便會積攢成怨穢。)」的東西,若沒有這塊玉把那些東西引出來,李大明怨穢攻心一命嗚呼也是少不了的。

  當夜,馬真人把那塊破玉裝在了一個小罈子裡,還寫了張紙條一起埋了,坑挖的比井還深。寫紙條的時候,張國忠還以為師傅要畫符,瞪大了眼珠子看著,但馬真人寫的卻是「此玉不祥,挖到埋回去」…其實寫也沒用,那個年代,那個地方,有幾個能把這行字認全了的啊…

  雖然跌了眼鏡,但張國忠還是被師傅一筆挺拔的小楷折服了,在張國忠印象裡,書法最好的應該是學校魏書記,但此刻看了馬真人的小楷,便覺得魏書記那兩筆抹真跟蜘蛛爬的沒什麼區別,以前打砸搶,抄出過不少古字古畫,甚至還有柳公權、李北海、米芾等人的真跡,這馬真人的字,比起這些大家,絲毫沒有半點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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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武鬥

  大筆一揮又一年。

  這一年對於張國忠來說可是心驚肉跳的一年,一輩子的罪,在這一年全受過來了。

  雖說馬真人在李村受尊重,但下地幹活還是必須的,畢竟官面上身份還是牛鬼蛇神,但如果有了徒弟,活還用自己幹嗎?

  張國忠也有自己的勞動任務,雖說只是象徵性的,但對這個城市長大的小伙子而言,已經很繁重了,而且還有馬真人這一份活也得一塊干,要說這馬真人折騰人的本事,絕對是專家級的,親自給張國忠縫了個布袋子裝上二十斤沙子綁在腿上,說是練筋骨,而且不許村裡任何人幫他忙,這一天活幹下來,還得帶著兩腿二十多斤的沙袋,簡直已經拉了胯了,這還不算,回到家裡還得被逼著背口訣、背心法,不到三更不許睡,要是背著背著睡著了,後腦勺冷不丁就是一煙袋鍋子,更離譜的是隔三差五被趕到墳地去過夜,說是練膽識…

  說句實話,李二丫確實是看上張國忠了,看著心上人一天到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很是心疼,偷偷找馬真人說情來著,馬真人的答覆是:「你不想看相好的死吧,那就得狠下心看他練。」但李二丫擔心張國忠壓根輪不到妖怪殺害,很可能先被馬老道折騰死…

  張國忠也不是省油的燈,心說這死老頭子不是說折壽了嗎,怎麼一點要挺屍的跡象都沒有啊?

  基本上每天,偷著往師傅的菜裡吐唾沫,往鞋裡撒小石頭子都是固定項目,其實這也只是心理上的報復一下,這馬真人連鞋裡有石頭都覺不出來,就更別提菜裡有兩口唾沫了…

  在這一年中,張國忠對李二丫的好感得到了飛躍性的提升,因為李二丫一來長的不錯,是張國忠喜歡的類型,二來她總是偷偷往地裡給張國忠送飯,武俠大師古龍先生說過,要打動男人的心,先要打通他的腸胃。這話一點沒錯,繁重的體力勞動讓張國忠每天有如餓死鬼投胎,不管李二丫做出來的飯菜什麼味,吃著一律是美味佳餚,心中更是對這位農家美女充滿了感激,甚至真開始喜歡上她了。

  既然是農家美女,那就免不了有人惦記。李樹林本來是個無所事事的二流子,一天到晚惦記著李大明家二丫頭,只不過耐著當時李大明的撞客,不敢動手。現在李大明好了,他也就無所顧忌了。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天晚上,李樹林摸著黑偷偷翻牆進了李大明家。

  當時農村所謂的牆也就是個擺設,屋門就是掩上而以,也沒上鎖。李樹林拿著事先準備好的手巾,撲進屋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李二丫的床邊,用手巾摀住了李二丫的嘴,另一支手扯開李二丫的被子,趴下就要硬上。

  雖說李二丫也有點力氣,但畢竟是個女的,等發現身上忽然壓了個活人,想喊已經晚了,任憑李二丫如何反抗,李樹林還是得逞了,一個黃花大閨女就這麼被活生生糟蹋了。

  李樹林這次來,準備還挺充分,不但帶了手巾,還帶了繩子,並且用一塊破布蒙著臉,完事後用繩子把李二丫捆了,再用手巾堵上嘴,用繩子勒上,躡手躡腳的出了李二丫的屋,準備上牆逃跑。這時李大明從屋裡晃晃悠悠出來了,原來剛才他也聽見了一點動靜,最初以為是黃鼠狼子,就沒在意,但後來覺得有點不對勁,就想出來看看,結果正看見李樹林上牆。雖說在李二丫的屋裡黑咕嚨咚看不出來是誰,但藉著月亮光,李大明一眼就認出了李樹林,原因很簡單,李樹林就那一身衣服,幾年了都沒換過,臉是蒙上了,衣服可認得。

  「抓賊啊!李樹林偷東西啦!」李大明喊了起來,這一喊不要緊,李樹林急了,跳下牆頭,一拳就打在李大明的腮幫子上,憑李大明這身骨頭,哪挨得住他這一下?只見李大明兩眼一翻,當場休克。看著李大明躺下了,李樹林也有點害怕了,「這一把骨頭,別是真讓我一拳打死吧?算了,既然你都這樣了,老子就給你來個痛快!」想罷從旁邊抄起一把鋤頭,就要下狠手,但是猶豫來猶豫去,這一鋤頭始終砸不下去,這李樹林畢竟只是個游手好閒的二流子,偷偷東西還行,真讓他殺人,還真沒膽。

  也該著李大明命大,正在李樹林舉著鋤頭猶豫的時候,鄰居李福披著衣服出來了,他聽見了李大明的喊聲。李樹林一看來人了,扔下鋤頭撒腿就跑,李福趕緊進院扶起了躺在地下吐白沫的李大明,摸摸還有氣,心才放下,但他萬萬沒想到,屋裡的李二丫,已經被糟蹋了。

  看著人事不省的李大明,以及床上的血和哭成一團的李二丫,後續趕來村民個個歎氣。李隊長的眼珠子都瞪出血絲了,「他娘的給我搜!!抓著李樹林的給50塊錢!!」這次李隊長真的憤怒了,前所未有的憤怒,從50塊錢這個懸賞數目看,基本上已經喪失理智了。一來李大明跟自己叔侄關係挺近的,二來這家人最近遭遇了如此多的不幸,已經受不住任何打擊了,這個不長眼的李樹林日誰家的媳婦不好,非得來日人家黃花大閨女,更何況還是全村恩人張先生的相好…

  然而,此刻怒火燒的更旺的是張國忠,以前斗漢奸叛徒的時候,大體上談不上是恨,頂多是煩,現在這種恨才是真正的恨,刻骨的恨,此時張國忠白天的累勁早就沒了,與李隊長不到一分鐘就制定了搜捕計劃,由張國忠領著全村十幾號知青和十來個村民搜東邊,李隊長大兒子李富貴帶著幾個民兵和十來個村民搜西邊,南邊北邊分別交給李福和李隊長二兒子李二貴,李隊長的小兒子帶著五六個人在李樹林家蹲點,馬真人則留下來給李大明號脈針灸,李隊長則親自負責安撫李二丫,同時派出幾個村民一路小跑去鄰近幾個村送信,協助搜捕。(李樹林是個無賴,成天偷東摸西,附近十里八鄉都有名,鄰近村沒幾個不認識的,根本不用看照片)

  一時間,李村以及周圍的幾個村立即燈火通明,到處是拎著油燈打著火把的搜查隊伍,說實話,即使是現代公安干警追捕重案犯,也就這樣了。

  毫無潛逃經驗的李樹林,也就兩個多鐘頭工夫便被李隊長的大兒子從一個牲口棚裡揪出來了,等送到張國忠跟前,已經是打得鼻青臉腫了…

  看見李樹林落網,而且是自己兒子抓住的,李隊長長出一口氣,一來是罪犯歸案,二來省了50塊錢。

  強姦,在思想相對保守的農村而言是重罪,按憤怒的李隊長的意思,直接打死刨坑埋了就完事了,當初對付日本鬼子都用這招。但張國忠再憤怒,畢竟是城裡人,知道私刑是用不得的,但雖然不能擅自處死李樹林,但鬥一鬥還是可以的,第二天,李村建村以來最大規模的批鬥開始了。

  要說起批鬥人,這張國忠可是宗師級的,出於憤怒的驅使,城市裡那些就算武鬥也已經被叫停的陰損毒辣招數這回統統被張國忠用上了。

  脖子上掛磚頭,沒有鐵絲就用細線繩,沒有磚頭就用石頭,四十多斤的石頭用好幾股細線繩掛在脖子上,多根線繩已經深深的勒進了肉裡。跪角鐵,沒有角鐵就用木頭,讓木匠刨的帶稜帶角的木頭,得掛著四十多斤的石頭跪,石頭不能挨地,否則就是一頓鞭子,膝蓋的肉都跪爛了。然後就是遊街,李隊長親自在前頭敲鑼,大兒子李富貴和張國忠,以及一大幫就武鬥手段問題踴躍獻計獻策的知青跟在後面,李富貴手裡拎著趕牲口的鞭子,最多三步就抽一鞭子,每鞭子抽下去,身上都是一圈的血印。

  一天的武鬥結束了,張國忠心中的惡氣稍微出了點,剛想借口做革命思想工作去安慰李二丫,忽然李二貴飛奔進屋,跟張國忠差點撞上,急的都說不出話了,「張…張…張先生,不…不好啦…,二丫她…二丫她上…上…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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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後裔》之傳國寶璽 第二部 降墓

第十二章 火熾局

  張國忠腿肚子當場就朝前了,這可是初戀啊!「操他媽了個X的李樹林,老子今天砍死你!!!」張國忠一邊帶著半哭腔叫喚,一邊奔廚房拿菜刀,法律意識再強烈,人心必經還是肉長的,這張國忠20出頭,也是個熱血青年,受過多年革命教育的他,雖然昨天晚上還覺得李樹林應該教給公安局,但現在已經完全喪失理智了,一心只想拿刀剁了李樹林。

  「幸…幸虧發現的…發現的早,已經救過來了…」上氣不接下氣的李二貴這時才磕磕巴巴說出下半段。

  李二丫睜開眼睛,看見張國忠就坐在旁邊,哇的一聲撲進張國忠懷裡哭開了,也不管李隊長和馬真人就在旁邊了。

  在思想像對保守的農村,這大閨女要是碰上這種事,沒有意外的話是不容易往外嫁了,即使能嫁出去,八成也得找個歪瓜裂棗,還要面對村裡人大半輩子的閒話。然而,在這個世界上,意外總是有的,李二丫的意外,就是張國忠。

  張國忠是受過革命教育的人,對這方面看的並不像農村人那麼重,而且馬真人私下跟他說過,出事當天晚上,李二丫正在月經期,僅是破身,並不會懷孕。張國忠深深知道,這個善良的農村姑娘此時最需要的,就是自己。

  把李樹林移交給派出所的同志後(那個年代,強姦罪是僅次於反革命、貪污和殺人的重罪,估計李樹林不是死刑就是20年有期,至少到改革開放是不會出來騷擾了。),經過李隊長說媒(雖說早就認識了,但還是得有個說媒的,這種傳統禮節當時在城市裡也很盛行,當時自由戀愛已經有所萌芽,但大部分的婚姻還是象徵性的需要一層中介關係,農村叫「說媒」,城市叫「介紹人」。),李二丫就算許給張國忠了,張國忠自己也挺美,李二丫能幹活會做飯,長的還不錯,是自己喜歡的類型,還圖什麼呢?

  馬真人親自給張國忠挑了個黃道吉日,就在兩個禮拜以後。

  娶媳婦,家裡不通知是不行的。李二丫聽說要見公公婆婆了,緊張的夠嗆。把最捨不得穿的衣服都穿上了,但在張國忠看來還是偏土。

  最驚愕的,還要數張國忠的父母了,老兩口的下巴差點砸到腳面上,心想這小王八羔子上次回家還跟個沒事人似的,才隔了一個月怎麼就領回個定了親的媳婦來,這也忒快了吧,他們可不知道,這倆人兩情相悅都快兩年了。

  驚愕歸驚愕,高興還是佔了大半的,家裡成份不是很好,沒有黨員,老爺子還是叛徒,兒子隨便能找個對象就心滿意足了,更何況眼前這個大閨女個子又高,長的也不賴。

  張國忠的爹媽給了張國忠200多塊錢讓他結婚用,錢裡一塊五塊都有,估計這是家裡的全部家當了,這下把個張國忠感動的都快哭出來了,家裡這麼困難,還能給自己湊出200塊結婚,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開始不想要的,但後來想到自己也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光棍,連買被褥的錢都不夠,總不能去姑娘家倒插門吧?也就勉強要了150。而張國忠的弟弟張國義聽說哥哥要結婚,也把哥哥拉到一邊,非說要給哥哥個賀禮。

  別看是一個娘胎出來的,張國義和哥哥張國忠完全是兩種人,張國忠是個好學生,心裡有志向,有點胸懷天下的意思,但張國義就是個混混,以前上高中的時候就是流氓頭,天天打架鬥毆,到哥哥中專上班,更是顯示出了自己在武鬥、外交與領導方面的天賦,很快便成了革委會武鬥力量的重要成員,並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聯絡了其他好幾個學校的紅衛兵組成了勢不可擋的所謂「聯校革命縱隊」,並掌握了這個跨校組織的大部分調動權,只要張國義一句話,數百人的隊伍沒準就去拆誰家房子了。最誇張的是,這個跨校組織還得到了各校革委會的默許,甚至主動要求這個所謂的「聯校革命縱隊」去對付勢力比較大的保皇派。(文革時,造反派是褒義詞,造反是忠於毛主席的表現,而保皇派是貶義,意思是保護一些錯誤的思想或保衛認識有問題的人,那時革命思想並不是很統一,兩撥人意見有分歧,如果辯論無法解決的話,便很有可能演變成武鬥甚至械鬥,雙方互稱對方為保皇派,所以,所謂造反派和保皇派並非是一群固定的人,自稱造反派的人,在有意見分歧的對手嘴裡,就是保皇派。)目前,張國義正在想折替爺爺平反,這在當時是不可思議的事,但更離譜的,張國義的想法竟然得到了校革委會的支持,開始公開帶著大隊人馬到處搜集資料。

  晚上,張國義騎自行車帶著哥哥來到了位於天津近郊的一個亂草堆,三扒拉兩扒拉,拎出一個大號的籐條箱子來,「哥,我知道你平時愛鼓搗這玩意,這些都是我在帶著人破四舊的時候抄出來的東西,我也不懂,但看著好像挺珍貴的。」

  回到家,張國忠拉開箱子,先看到的是兩個裝畫軸的紙筒,打開其中一個,慢慢拉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張國忠細細念著,憑這筆字,張國忠就覺得這兩行字來頭不小,等把畫軸全拉開了,張國忠腦門子立即就是一層汗,這是一幅顏真卿的真跡,乖乖,這個寶貝瞎貓弟弟還真能碰上死耗子,但接著打開的一幅畫,讓張國忠兩隻手都哆嗦了。

  畫上描繪的是一幅冬天的景色,雪白的畫卷,點點寒梅,孤舟蓑影,而當張國忠把畫的落款翻出來時,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展子虔,我的娘啊…」

  除了這兩幅字畫,另外還有一本古書,叫《功名絮》,張國忠開始只以為是一本類似於《儒林外史》的古代小說,但翻開一看確不是,原來這是明萬曆年刑部尚書張國彥所著的記述從大明開國到他所在的年代四品以上官員因何被罷免、流放甚至砍頭抄家的官場沉浮實錄,看上去好像有點意思。

  「告訴你,書我要了,但那兩幅畫是100%的國寶,我不能要,但一定藏好了別弄丟…」

  囑咐完弟弟,跟父母和爺爺道別後,張國忠帶著李二丫在第二天回了李村。

  此時已經快入夏了,夏天,對於馬真人來說是一個折騰張國忠的好機會,冬天不用下地啊,無非也就是站站馬步,多背點柴火,但夏天不一樣,馬真人不但把那20斤的沙袋重新綁在了張國忠腿上,又開始隔三差五趕他去墓地過夜了。

  離結婚還一個禮拜,張國忠若無其事的找了個墳頭基本上都快平了的矮墳半躺下,哼著小曲,這幾天,張國忠天天掰著腳指頭盼結婚日子。對於張國忠來說,以前睡墳地是噩夢,一宿不敢合眼,時刻心驚肉跳,但現在已經沒什麼感覺了,狐狸叫兩聲,看見點鬼火,就跟白天在田里看見蛤蟆一樣平常,不用在家背口訣,反倒更輕鬆。

  而就在他翻了個身,準備找個舒服姿勢睡覺時,覺得有一個硬東西隔了自己一下,還挺疼。「什麼玩意?」扒開亂草,張國忠找到了一個正方形的小石樁,每條邊長大概5厘米左右,很顯然原來是埋在地裡的,但年代久了,周圍的土已被雨水沖走不少,露出地面的部分大概有火柴盒的高度,側面刻著條形花紋,有點像古篆體的水字或火字,石樁正上方,刻的則是一個「午」字。

  張國忠吸了一口冷氣,莫非這是…

  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張國忠繞著這座墳的周圍仔細尋找,果然又發現了兩根分別刻著「已」和「未」的石樁,三樁以等邊三角形的角度將矮墳夾在中間。順著「未」字樁向外直著走三步,張國忠又找到了一個刻著「亥」字的石樁,看來自己的想法基本上已經被驗證了,這個墳被做成了「火熾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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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秘密

  火熾局,又稱赤焰局,是一種極其狠毒的墓局。人的魂魄是屬陰的,遇水則強,遇火則弱。而火熾局的布法,便是用六根三尺石樁,分別刻上十二地支中已、午、未、亥、子、丑,埋於墓的四周,已、午、未在內,亥、子、丑在外,「地支三會」中,已、午、未三會南方火;亥、子、丑三會北方火,這兩把火,茅山術中稱為「六地火」,對於正常人的魂魄而言,這無非是最大的煎熬。在這之外,墓坑還要以香灰為基,屍身在大暑之日的午時下葬,棺木以南北之向置之,且以「黧木(一種傳說中的多年生木本植物,茅山術中屬純陽之木,產於蜀中,木質堅硬,但決不是打棺材的材料,用黧木打棺材,純粹是這個幕局的個別需求。相傳諸葛孔明坐的那個古代輪椅,就是黧木所造。)」為棺,「赤硝」(一種硝石的粉末,茅山術中屬陽,效果好於硃砂,但比硃砂珍貴許多,所以民間法事大多以硃砂替之,只有王室或顯貴才有實力在法事中使用「赤硝」。)為槨。被布了火熾局的墓,墓主人的靈魂會被困在墓中無法投胎,便要永世承受赤焰煎熬,簡單來說,這種墓局乾脆就是一個人造的「無間煉獄(佛教認為,地獄分為八層,分別是等活、黑繩、眾合、叫喚、大叫喚、焦熱、大焦熱與無間,越深處就越煎熬。其中最後一層無間煉獄又稱阿鼻地獄,代表永恆的黑暗與痛苦)」,不論墓主生前是否積德行善,死後都會在這人造的煉獄中經歷永恆的痛苦。這種墓局是明代一個叫劉崇德的風水先生應明成祖朱棣的要求發明的,在《茅山圖志》的記載中,此墓局截至到清末,僅用過一次,但究竟是要用來折騰哪個倒霉蛋,卻隻字未提。

  「砍頭抄家還嫌不夠,這幫古代人可真是得罪不起…」張國忠真是沒想到,這個千古獨一份的火熾局,竟然會在李村這麼個荒僻的地方讓自己碰見。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張國忠最想知道的就是墓主究竟是誰,犯了何等滔天重罪,才會遭到如此重罰,以至於連死後都不得清靜,按理說一般的貪污腐敗絕對沒必要弄這東西,就算是刺王殺駕逆某犯上,最多也就株個九族刨個祖墳,而眼下這位明朝大叔,九族和祖墳遭殃已經是肯定的了,但他本人究竟是誰,犯下了何種千古重罪,才會讓皇帝絞盡腦汁用這麼個狠毒的墓局來折騰他呢?

  張國忠在四周找了半天,始終沒有找到墓碑。也是,犯下如此大罪,怎麼可能立碑呢?此時張國忠忽然想起了弟弟抄出來的那本《功名絮》,按《茅山圖志》記載,火熾局的發明應該是在明朝的永樂年,而《功名絮》寫於萬曆年,也就是火熾局發明後的100多年,如果墓中這位大叔官位四品以上,應該有詳細的記載。此時張國忠抱的只是一種好奇心,然而此時的他並不知道,這份好奇,會改變他的一生。

  第二天,張國忠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是告訴馬真人自己昨夜的發現,馬真人聽了也是吃了一驚,點煙袋的火柴差點燒著手指頭。

  「你看錯了吧?」

  「不可能,除非還有根火熾局差不多的局,我就看了四個樁子。」

  「用到六地火的局就那一種,不會有別的局。我還以為那是傳說。…」馬真人磕了磕煙袋鍋子,若有所思「國忠啊,那個墳在弄明白是哪個癆什子之前千萬不要碰,我今個晚上也過去開開眼。」…看來對這千古一局的火熾局,馬真人也挺想親眼瞧瞧。

  在《功名絮》中,張國忠很快對上了那個明朝倒霉蛋的號,永樂年是明朝的鼎盛時期,絕對的太平盛世,朱棣在位的25年中,被處以重刑的大臣就4個,一個因貪污治淮官銀十五萬兩而被砍頭,一個因提詩緬懷偉大的建文帝朱允炆同志而被抄家(估計也就是喝多了寫了兩句對朝廷不滿的話,結果被打成反革命了…),最離譜的是一個叫周廉臣的知府,因私藏龍袍被舉家發配新疆,這個周廉臣就是個四品知府,手裡沒錢沒兵,想造反純屬做夢,估計就是想穿穿龍袍過過癮,結果被朱棣連根拔了。「私藏龍袍放在古代是重罪,這都沒死成,看來就連皇帝老子也被這個豬頭知府給氣樂了…」此時,一個叫趙樂的翰林院學士引起了張國忠的注意,書中對此人並無過多描述,僅寫到:趙樂,字敬沖,號望之,善通古之能,建文丁丑年殿試,未及,永樂辛巳年入翰林院,永樂甲申年位極大學士,永樂癸卯年言愕朝野,驚詫社稷,先帝降逆罪,株九族,禍及祖第。

  看來這趙樂就是墓裡邊的那個倒霉蛋。「怪了,此人在建文帝時殿試被淘汰了,到了朱棣執政時沒考試就直接進了翰林院,莫非是朱棣的嫡系?」此時張國忠被一連串的疑問搞的摸不到頭腦,首先,這個人肯定跟朱棣擺平建文帝的政變有關,否則不可能走後門直接進翰林院,但這個人在朱棣駕崩前一年被處死,而且是株連九族,這一切似乎來的太突然了,他好像知道朱棣什麼秘密而被滅口,而且按《功名絮》中的記載,這個秘密很可能足夠撼動鼎盛時期的大明政權,其次,《功名絮》中記載的內容非常詳細,包括每位官員姓字名誰,何時及第何時上任,因何事東窗禍起,包括處以何種刑法葬於何處或發配何處,對有的官員描述甚至達到五六頁,而對於這個趙樂,似乎是含糊其辭一筆帶過,寫這本書的張國彥好歹也當過兵部尚書和刑部尚書,按現代的職位算,就是國防部長、軍委副主席和最高法院院長,這種職位的人談及這個趙樂,都閃爍其詞,不知所以,看來這個趙樂掌握的巨大秘密似乎還是王室的內部機密,甚至是朱棣的個人秘密。

  然而毛主席說過:槍桿子裡出政權。當時的大明朝兵精糧足,兵權又死死的握在朝廷手中,趙樂乃一屆文官,能掌握什麼樣的秘密足以撼動社稷呢?

  這天晚上,馬真人跟張國忠來到了那個火熾局的墳頭,馬真人用手扒拉開亂草,一眼就看見了石樁,「他娘個蛋,還真有這麼個局,我說這村裡怎麼年年旱呢。」

  「旱…跟這東西有關?」

  「對,這石頭樁子埋在地裡到沒啥事,前兩年雨水大,給衝出來了,兩把火一燒,能不旱嗎?這個局不大,倘若再大點,恐怕整個河北都得旱。」自從前不久澇過一年,李村一帶連續兩年少雨欠收,且日益嚴重,連井裡的水都見底了。

  「二十里地以外大雨下的哇哇的,這一片就是一滴嗒都不掉,我也想佈個陣看看到底咋回事,但這陣還沒布完,黃旗桿子就折了(茅山術施術前,要在法台前插一桿黃旗,旗上畫窺天符,以窺天意,若旗桿折了或旗子倒了,便是天機,或者說有施法人鬥不過的力量,必須立即停止施法,否則輕則折壽,重則立斃。旗桿倒還好點,若是憑空折斷,就說明是絕對不能碰的東西),我看這是大局,這陣就沒敢布,多少也沒旱到餓死人的地步。但現在真讓你個小兔崽子給撞上了,倘若在多露出點來,非旱死人不可。」

  「那咋辦?挖了他?」

  馬真人此時也陷入了沉思,所謂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明朝那個劉崇德雖說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風水先生,但此人發明的這個墓局連通天機,可布而不可破,至於為什麼不能破,破了究竟有什麼後果,就連馬真人也不曉得,但不能碰是肯定的,折斷的黃旗桿子就是力證。

  「先留著他吧,實在不行再說。」馬真人拍拍屁股,默默的走回去了,然而張國忠作為一個20來歲的熱血青年,卻對這個墓的興趣上了一個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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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慧眼

  一個禮拜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張國忠和李二丫的婚事,就定在5月19號。這馬真人說徒弟這些日子辛苦,娶了媳婦一定要補,5月18號一大早就出去了,到了晚上才回來,扛回一大麻袋王八說給徒弟燉湯,李村附近,只有往南70里有個叫團泊窪的地方野池子裡產王八,這馬真人一百多歲的身子骨,70多里路一天竟然能打來回,還要留出下池子摸王八的時間,著實讓張國忠吃了一驚。但這鍋王八湯其實張國忠並沒吃多少,有80%都讓李隊長的3個兒子給吃了,一個個吃的面紅耳赤,晚上把個媳婦日的嗷嗷亂叫,大半個村都能聽見。

  李隊長在公社給張國忠批了一片宅基地,找了一大群壯勞力三下五除二就蓋了兩間房,當然,給馬真人和張先生蓋房,這幫村民還是非常上趕著的,最後張國忠再三挽留,大伙才留在新房院裡喝了頓酒。張國忠的爹媽也都從城裡過來了,拜過天地後,張國忠就算正式把李二丫娶過來了,此時村裡幾個暗戀張國忠的大閨女和巴望李二丫的小伙子算徹底死心了,有李樹林的例子,誰還敢打李二丫的歪主意?

  結了婚後,張國忠的訓練項目改變了,馬真人開始讓張國忠練一些壓根沒譜的項目,就比如:開慧眼。

  只見馬真人在報紙上寫了一個「六」字,然後把報紙一扣,「我寫的啥?」

  張國忠差點暈倒,「師傅你沒讓我看,我怎麼知道你寫的啥啊?這不是變戲法嗎?」

  「小王八羔子,二十斤的沙子掛了兩茬,你當我要教你變戲法啊?」說著馬真人用一根手指頭指在了張國忠的眉心,「覺的咋樣?」

  馬真人的手指指在眉心,張國忠只覺得腦門子上說疼不疼,說癢不癢,但就是說不出的彆扭。

  「我現在要教你開慧眼,閉著眼看這張報紙,看不出我寫啥不許睡覺!」此刻張國忠把以往的「心法」口訣全想起來了,什麼「六神若定心自盛」啊,什麼「氣走天關金木土」一類的,把渾身的氣脈盡量往頭上運,只覺得從單田起,五臟六腑一股股熱流湧向腦袋,但無論張國忠如何努力,閉著眼睛怎麼能看見東西呢,何況還隔著報紙?

  這些日子,張國忠的「心法」有了很大進步,雖談不上是硬氣功,但用手指頭彈折高粱稈,拇指和食指捏碎核桃都沒問題,一個是爆發力,一個是持久力,這些都與茅山術的心法有很大關連,卸掉沙袋,小跑四十幾里不覺得累,其實,這只是心法的初級階段,只停留在對體能的提高上,但這對於張國忠而言,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雖然沒看見報紙背面的字,但鉚了一個鐘頭的勁後,張國忠閉著眼忽然看見一團黃韻擦身而過,然後是一個發散黃色偏紅光韻的影子在身前晃悠,忍不住張開了兩眼,發現是鄰居家的大黃狗從院子外面經過,而李二丫正在前面給自己倒水。

  「看見啥了?」馬真人在旁邊翹翹著腿,向滿臉驚愕的張國忠問到。

  「我看見黃狗,和二丫…」

  「嘿!!!小兔崽子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馬真人高興的直接從炕上蹦起來了,「你原先有個師哥,到你這一步,足足用了一個月,你一個鐘頭就看見了!」張國忠得知,所謂的開慧眼,是將有生命的東西與沒生命的東西區分開的辦法(惡鬼、畜生修仙常可迷人心智,借助慧眼,便可輕易洞穿),就是激發人體的動物本能,喚醒像猴子一樣對陽氣或陰氣的敏感,按茅山術的說法,人除了正常的兩隻眼外,還有第三隻眼,就是雙眉中間的慧眼,但這並不是真正的眼睛,而是遠古時期人類感覺「陽氣」的器官,茅山術中稱為「慧眼」,眾閣教稱為「天聰」,借助對心術也就是類似於氣功的心脈技巧的運用,這個已經蛻化的器官完全有可能被再次激活,而人體這個功能一旦被激活,運用流暢的話,便可洞曉陰陽脈動,在驅邪治鬼的關鍵時刻,能起到很大作用(慧眼也不是說開就開,《茅山術志》有云:「運心術,開慧眼」,要開慧眼,先運心術,即使到了馬真人的境界,開慧眼,也要醞釀好幾分鐘)。不過唯一讓張國忠暗罵的,就是再厲害的人,開慧眼也壓根不可能看見報紙上的字,又被這死老頭子的虛張聲勢給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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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6:18:08
第十五章 黑瘡

  剛剛掌握了開慧眼,氣灌術又來了,剛剛掌握了氣灌術,血符術又來了…張國忠被折騰的直掉頭髮,這期間,馬真人隔三差五遍去盤山采幾棵老野參(雖說長白山、大小興安嶺是我國人參的主產地,但在燕山山脈,人參也是有少量生長的,且這種人參稱之為「蒼參」,其營養價值並不亞於產於長白山一帶的高麗參。)或去撈幾隻王八給張國忠燉湯。

  這幾年村裡果然比以前更旱了,但現在畢竟是個人定勝天的時代,雖說各種資源仍相對緊張,公社還是給李村調了兩台抽水機,村民也從操場河修了灌溉渠,連年的旱情並沒有對生產造成太過嚴重的影響。

  兩年的時間轉瞬即逝,馬真人算得張國忠三十得子,所以張國忠倒是不著急,只不過李二丫坐不住了,天天晚上揪著張國忠「造小人」,張國忠白天經常被馬真人折騰的腰都直不起來,晚上還得在床上和李二丫玩命,若不是馬真人隔三差五總弄點人參王八什麼的給他補元氣,恐怕早尿血了。

  這一天,張國忠從地裡回來,剛想抽口煙歇會(當時地裡有蛇,當地稱之為「長蟲」,抽煙尤其是抽旱煙,可以防蛇,所以張國忠被迫也抽上煙了),忽然李隊長領著兩個人一步三顫的推開了他家的門。

  「這就是俺大侄子。」李隊長指著張國忠頗顯自豪的說。張國忠打量了一下由李隊長帶來的兩個人,長的都跟逃難的似的,一臉的苦大仇深。

  李隊長領來的人張國忠多少得給面子,畢竟這些年全仗著這個不務正業的隊長照顧。「兩位是…」

  讓張國忠沒想到的是,這兩個人一下撲到張國忠跟前,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這個舉動就連李隊長都是一愣,「咋啦?有話慢慢說這是幹啥?」張國忠趕緊上去攙扶其中一個老頭,這時李二丫也出來了,看見這陣勢也傻了,一老一少兩個陌生人,正給張國忠下跪。

  張國忠得知,這兩人是二十里外劉家店村的生產隊劉隊長和一個社員,前兩天村裡修磚窯,挖到一個古墓,墓不算大,但參與挖墓的人卻人人得了一身的黑瘡,其中就包括劉隊長的兩個兒子和那個社員的爹。

  這種黑瘡起初不嚴重,只是皮下有一片淡淡的黑斑,不疼不癢,開始時大伙都沒在意,可不出一禮拜的時間,不少人出現了皮膚紅腫潰爛、流膿流水的症狀,而且皮下的黑色區域顏色也會加深,其癢難忍,二十歲大小伙子癢的號啕大哭,生不如死,但稍微一動就會痛如斷指,有個歲數稍微大點的社員每天都被疼昏過去數次,等醒過來又是鑽心的癢,尤其是這個隊長的兒子,甚至想尋短見,眼下這些人已經下不了地了,連腳底都開始生出了黑斑,鎮上、市裡的大夫都來了,還來了什麼什麼專家,但所有人都沒見過這種病,面對一幫生不如死的村民束手無策,有些症狀嚴重的村民只能暫時用大手術用的全身麻醉飲鴆止渴,因為害怕是傳染病,除了三個已經運到市裡的村民外,其他症狀稍微輕一點的村民已經全部被隔離治療,說的好聽是治療,但實際上以那個年代、那個地方的醫療條件,和等死也差不多。

  面對這種從沒見過從沒聽說過的怪病,加上得病的人又全是修磚窯的人,大伙自然而然把這種病與挖到古墓的事聯繫了起來。但遠近請了好幾個先生,看了半天都說和古墓沒關係,一口咬定這就是病,但為什麼沒挖磚窯的人就不得,挖了的一個不少全得上了呢,無奈下,劉隊長也只好厚著臉皮來找以前鬧過矛盾的李隊長,讓他幫忙請前兩年瞧好過李大明撞客的那位神仙。

  此時馬真人正好去盤山採參了,至少後天回來,但這兩個訪客說什麼也不願多等了,俗話說有病亂投醫,這劉隊長的兒子可正躺在隔離區裡受罪呢。說老實話,張國忠也從沒聽說過這種怪病,《茅山圖志》和《茅山術志》上都沒有相關甚至相似的描述。「劉隊長,聽您的敘述,您兒子和其他村民好像真的是得了病啊,不像是大仙什麼的弄的,您應該相信科學啊…」那劉隊長此時從個破兜子裡拿出十幾盒「綠葉」牌捲煙(比前文提到的「綜合」貴,畢竟煙盒是印刷的。在城裡算低檔捲煙,不過放在農村很高尚了),又拿出一打子「大團結」,又跪下了,「張先生,我這個年紀不能再生啦,你要是不管我們,我老劉家可就在我這代絕了根啦張先生…」

  這一跪一哭,張國忠更不知如何是好了,這不純粹是讓寡婦家出勞動力嗎?壓根就是病,跟這跪死也沒用啊,「要不你就等我師傅回來,他不僅道行高,還懂醫術,你問問他興許知道,但以我這點本事,看那東西就是病。」

  劉隊長把心一橫,心想也罷,便把跟來的小伙子打發去請鄰村的許半仙,而自己留在李村等馬老道回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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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6:18:27
第十六章 三煞天棺

  劉家店大隊,是操場河公社最大的大隊,在冊勞動力200多人,這次挖磚窯是大工程,一下子就動用了四成的勞動力參與,結果一個不剩全躺下了,整個大隊人心惶惶,基本上所有生產計劃都暫停了,正在等待上級的進一步指示。

  走到村口,張國忠偷偷的湊到了劉隊長耳邊:「就說我師傅是請來的老中醫,行嗎?」

  「中!中!你們兩位能來,就是我老劉家的恩人,俺們村的恩人,說是我親爹都中!」…

  此時市裡的化驗結果也送到了,病人身上的活體樣本沒有任何可疑的病菌,樣本已經送往北京進行進一步化驗了,以天津市目前的設備條件,只能得出「未知疾病」的結論。

  市裡來的醫療隊,讓村民用簡易的籬笆在村外不遠處圍了個圈,就算是隔離帶了,周圍由民兵站崗,除非等到上級的鑒定結果,確定不是傳染病才能解除隔離,在此之前所有人許進不許出。

  坐在那些齜牙咧嘴的病號前邊,馬真人眉頭緊皺。

  「師傅,是病不?」

  馬真人搖頭。

  「那是什麼東西弄的?」

  馬真人繼續搖頭,張國忠也糊塗了,莫非這個世界上除了大仙厲鬼和細菌,還有別的東西?

  「劉隊長,帶我們去看看那個墳…」此時,問題的關鍵已經不是病人了,而是那個古墓。

  晚上,馬真人和張國忠從隔離帶的另一邊由劉隊長帶著出了籬笆(看隔離帶的民兵開始不放行,劉隊長兩個大耳刮子打的這個年輕小伙眼冒金星,二話沒說便乖乖放行了)。偷偷的來到了古墓邊上。

  墓的規模不算大,墓井僅有5步見方,有兩個墓道,都被挖的亂七八糟的,看來是個夫妻合葬墓,或埋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墓道比較獨特,裡面放著一個「坐棺」,就是人以打坐的姿勢下葬的棺材。

  「跟著我,什麼都別碰!」馬真人和張國忠下到墓道中,先是用煤油燈照了照那個普通的棺材,好像沒什麼古怪,之後二人來到了那具坐棺的近前,用燈一照,只見坐棺上刻著一行字:坐守天棺,寧毋永世。

  看到這行字,馬真人連忙後退了好幾步,差點靠到墓井崖子上。「這是降墓,快走!!」

  降墓,就是施過降術的墓。

  張國忠一聽,腦袋上也冒汗了,降術就是老百姓常說的「降頭」。這東西,《茅山術志》上是有記載的。

  降術起源於宋末,是一種利用陰陽五行的特殊力量,殘害觸發了某種必要條件的生靈的法術,比如後世日本的一些巫術,用一根頭髮一個草人便能致人於死地,便由降術演變而來。

  最早的降術從茅山術演變而來,是一個叫洛有昌的人發明的,這洛有昌曾經是當時茅山教的門人,後來因擅自以茅山術中的法術謀取私利或報復恩怨,被當時的茅山教掌教陸祥凌陸真人,打斷雙腿後逐出師門。

  洛有昌被逐出師門之後,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滿腹怨恨,續而又將這種怨恨轉嫁於所有人,乾脆放棄了對茅山術的鑽研,開始專心將茅山術的某些法術研易為害人之術,並廣納心術不正之徒,時至元初,洛有昌自立「降教」,降術之名由此得傳。

  元朝是一個對統治極度缺乏自信的王朝,想盡了各種辦法來防止中原人造反,其中,降術便是元朝政府用以鎮壓反叛情緒的法術。相傳元仁宗愛育黎拔力八達,曾經招納數百降師於各個州府,設「降台」百座,以「順風耳」之術聽竊民間怨語,被聽者均以週身潰爛而終,當時各地老百姓甚至到了談降色變的地步,民間歌謠《清陽曲》曾經寫到:「街亭無心言朝事,三更慘斃月露屋。」意思就是,白天無意中說了對朝廷不滿的話,晚上便會慘死在四處漏風的破房子裡。也正是因為得到了統治階級的支持,降術在元朝得到了空前的發展,一個降術運用的好的「降師」,每月可得銀俸三十五兩,這在當時是絕對的高收入了。

  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將降術運用得如火純青,降術是一種逆天的法術,每施降一次,便折陽壽一次,大多數降師年不過四十便無疾而終,最終也導致了降術的失傳,到了明初,真正意義上的降師已經所剩無幾了,出於人為財死的心理,沒個萬把兩銀子輕易是不出手的,但即使已經到了降術的沒落年代,隨便一些入門級的降術,也足夠折磨死一個正常人。

  馬真人坐在墓邊上沉思良久,表情僵硬的跟個雕塑差不多。張國忠也不敢說話,生怕打斷了師傅的思維。「先生,我兒子還有救不?」「噓!別說話,我師傅想著呢…」

  「我說黃旗桿子咋折了呢…」馬真人嘟囔道,「有地圖不?」馬真人看著劉隊長。

  「啥地圖?」馬真人的任何話語此刻都是劉隊長的救命稻草。

  「就是這裡的地圖,越詳細越好。」

  「有!有!我這就讓人給你找去!」說罷劉隊長又小跑回到隔離帶邊上,幾個大耳刮子過後,一個民兵乖乖的小跑回村了。

  大概過了兩袋煙的功夫,一個背著槍的民兵小伙子拿著一張好比糟過飛機轟炸一樣的天津地圖來了,剛從大隊隊部牆上揭下來的,四角還掛著牆皮。

  地圖鋪在地上,藉著油燈,馬真人找到了明朝那個趙樂墓的位置和眼巴前這個降墓的位置,用煙袋桿子比了一下距離,又以兩個墓為兩個定點,左右各確定了一個等邊三角形,用煙灰碾了兩片黑在左右兩個三角形的頂點。

  「劉隊長,你帶人去這個地方。」馬真人指著左邊的煙灰,「方圓三里給我找,發現墓碑或有墳丘子就來告訴我,自己千萬別動,我和我徒弟去這邊找,你派幾個人跟著我。」

  「嗯,中!」

  「還有,如果實在沒有也告訴我,就算有像墳丘子的也告訴我,切記,自己千萬不能挖!」

  「中!」

  第二天,村裡的剩餘勞動力一個不落全到齊了,劉隊長和馬真人師徒兵分兩路,各自往地圖上馬真人標出了兩個三角形頂點出發。

  張國忠得知,降術雖源於茅山術,但卻有一套相對獨立的理論,也有墓局這一說,茅山術的墓局功能大多是以防止死者陰魂不散、防止屍變、或者禁錮冤魂防止其危害鄉里為主的,而降術中的墓局功能只有一個,就是防盜。眼下這個墓局,實際上是降術中的三煞局,所謂三煞局,便是由三座墳共同構成的墓局,每個墓中都有兩個棺材,一個放著真正的墓主,稱為「天棺」;一個是將活人放入坐棺,埋在主棺旁邊,稱為「坐煞」,以此怨氣來守護墓穴。在降術中,「黑雲、赤火、清水」是施法的理論基礎,相當於茅山術或易術中的「金、木、水、火、土」,而此刻劉家店大隊挖到的,就是這三煞局中的「黑雲局」,村民中的自然也就是「黑雲降」。那個埋趙樂的火熾局,便是降術中的「赤火局」,另外一個「清水」局,肯定會與前兩個墓局以等邊三角形的排布構成一個完整的三煞局,但至於三煞局如何施術、以何種原理發揮效果,就連馬真人也不十分清楚了,畢竟馬真人對這種邪門歪道也沒什麼深入研究。

  而那個趙樂的墓,裡面很有可能也是兩個棺材,想到這裡,張國忠自然而然明白了,原來明朝那個風水先生劉崇德,就是降術的傳人,風水先生的身份只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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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6:18:45
第十七章 借陽

  馬真人這邊倒是沒什麼發現,眼前一馬平川的莊稼地,經打聽,這一片自古就是莊稼地,從來沒埋過人。而劉隊長那邊卻有了大發現,聽報信的村民形容,老劉頭那隊人找到的墳丘子就是三煞局中的「清水局」。

  劉隊長帶著50多人往北邊走直到了天津近郊大寺鎮附近,5人一組,每組負責找一片,找了足足有一天,終於有一個村民找到一塊稍稍凸起的土坡,扎一看不像是墳,但土丘子旁邊還有個大水窪子,這個特徵使馬真人確信這便是「清水局」的所在。

  三煞局,是降教中的邪門墓局,是降教「眾煞局」中最入門級的排布,按照同樣的原理照搬,相傳元代還有六煞局和十五煞局,據野史傳說,元世祖忽必烈下葬時用的是七十二煞局,那算是當時降術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了。

  明朝那個劉崇德至多是個降術的末代傳人,和元世祖時期的降術高人是沒得比的,據馬真人推測,這劉崇德只不過是找到了兩個早已存在的古墓,然後將其挖開,放入坐棺,改造成了黑雲局與清水局,然後依據這兩個墓的位置確定下葬趙樂的地方,只不過因為下葬趙樂的「赤火局」用到了茅山術中的「六地火」,所以才會在《茅山圖志》中有記載。

  這種經過改造的三煞局,其威力和與生俱來的三煞局是沒得比的,即使威力小了很多,挖墓的幾十號村民還都生出了黑瘡,如果是與生俱來的三煞局,那挖開將有什麼後果,張國忠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

  道教的思想核心,便是順應世間陰陽秩序,所謂「替天行道」的成語,便源於道教的最初宗旨。

  抹了一把臉,馬真人在土丘子邊蹲下了。「國忠啊,今個師傅要破這三煞局,你回去讓李隊長把李村的勞動力都招來,人越多越好,帶著挖坑的傢伙,我要借陽。」

  「師傅,實在弄不了就算了吧,他煞他的局,咱種咱的地,井水不犯河水啊,您別…」張國忠此時也慌了,茅山術中所謂的借陽,是背水一戰的方法,都是施法者在極端沒有自信時採取的手段,《茅山術志》中對「借陽」的方法描述很簡單,即「借眾之陽以平彼之陰虐,陽可以之,陰不能從則潰」,除此之外,也闡述了借陽的危險性,即「身潰以全」,自從漢代茅山教第一代掌教丘同生真人開始,先後共有六代掌教借陽,但僅有兩個成功了,其餘四個不是破元氣就是斷筋脈。

  「你師傅一輩子沒幹過什麼像樣的事,還讓這群癆什子的把祖宗傳下來的道觀給燒了,你說這次要是再縮回去,有什麼臉去見祖宗啊…」馬真人抽著煙袋,摸了摸張國忠腦袋,「你個小王八羔子,前兩年那個癆什子都快修成萬宗真身(茅山術中,惡鬼與畜牲修仙可分「替身、幻身、真身三種,其中真身是最高境界,修到幻身或真身的惡鬼或畜牲是很難纏的,而李大明身上那個清朝進士已經修成了真身,所以才以本座自居」)了,還不是讓你師傅給降住了?」

  張國忠無奈,只能回村喊人,這馬真人的脾氣他是曉得的,作出什麼決定從來沒變過。

  張國忠回村喊人時,馬真人這邊也沒閒著,先是讓眾人用手(破降墓不能用金屬器皿,那便是降墓的大忌,用金屬器皿便會觸動「降關」,這清水局的威力便要發作了)在地上挖了一條半尺寬的小溝將池子裡的水引出來一截,這一招在茅山術中稱為「洩煞」,凡是墓邊有水皆大陰之象,不論是否是降局,都要引水洩煞,這樣可以緩解墓中的陰氣,減弱墓主的怨孽。

  其次,馬真人讓村民將附近乾草樹枝凡是能點火的東西,都聚到墓邊「罡陽位(凡墳塚必有六位,分別是「罡陽位、素骱位、雲棲位、探泉位、高詫位、散昌位,其中,罡陽位主陽盛,素骱位主陰昌,雲棲位主安寧,探泉位主地脈,高詫位主高祖,散昌位主後嗣」)」自己則用樹枝子以墓塚為中心畫了一個直徑30米的超大號「洩陰符」。

  李村的在冊勞動力和劉家店雖然沒的比,但都喊出來也有五六十號,趁著天黑,一大群人來到大寺鎮和劉家店的人匯合。馬真人讓張國忠找了一把快刀,讓每人割指放血於柴堆之上,開始有些人不割,之間李隊長和劉隊長小生嘀咕了幾句,由劉隊長發話,劉家店大隊的社員割指者每人5工分,李村大隊割指者每人一包「綠葉」,然後由李隊長補上一句:李村大隊割的除了一包綠葉外,每人再給兩工分…

  熊熊大火點亮了夜空,這次的火比上次燒清朝進士那把火可大多了,說也奇怪,這火燒著燒著,忽然火勢減小,馬真人立在地上的煙袋鍋子就硬是要倒(條件所限,馬真人破指用血畫了一個窺天符在衣服上,撕下來攙在煙袋桿子上直接插在了墳前)。

  「加柴!」馬真人怒喝,幾個村民三手兩手,即大抱乾草又扔在了火堆上,此刻馬真人自己用刀又割了一下中指,這一下割的可能有點重了,只見馬真人中指血流如柱,張國忠急忙從身上撕下一塊衣服給師傅包上去,馬真人撤過包傷口的布,直接扔進了火裡。

  此時,火焰發出噼哩啪啦的響聲,每個人彷彿隱隱聽到「隆隆」的聲音,就好像耳鳴一樣,好像是聽到的,也好像是幻覺。

  要說這百十號人裡,馬真人是少有的幾個「童子」之一,他的血,就是前文曾經提到的童子眉(茅山術中,童子眉屬純陽,什麼硃砂啦、赤硝啦,效果和童子眉一律沒得比,摻和和童子眉的火,茅山術中稱為「陽火」或「真火」,是「焚陰」的最好辦法。)。

  隨著火焰由暗轉旺,忽忽悠悠的煙袋桿子竟然不忽悠了,又筆直的立在了地上,「誰沒結婚,再軋一下!!」馬真人大喊,此刻劉隊長和李隊長也喊開了,「大柱、雙全、二成、樹根、三小子,快在軋一下,5個工分!」此時幾個年輕村民紛紛到張國忠跟前排隊,其實這些沒結婚的人裡,也有幾個「偽童子」,但無所謂,大不了也就是混點工分而已…

  不一會,「隆隆」聲音越來越小,火卻越來越大,「給我挖!」馬真人一聲令下,張國忠身先士卒,一大幫壯小伙子看著張先生都沒在乎,便開始在土丘子上開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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