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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殷揚]大漢帝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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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2 18:14:26
第三卷 邊塞烽火 第九十一章 瘋狂吧大漢!(下)

    景帝看了一眼象死狗一樣軟的許昌,毫無憐惜之見,這一仗。大漢雖然勝了,卻是代價也很大,光是物故的將士就有數萬之多。據周陽粗略估算,戰殞不下三萬。至於受傷,是人人帶傷。就是飛將軍李廣,也是身中十數箭
    “啊!”
    竇嬰還沒有看過捷報,一聞是言,諒訝不已。李廣善射,享譽天下。連他都中了十幾箭,可見這一仗這慘烈了。
    景帝眼裡閃著淚花“周陽雖然搜集了不少藥材,可是,仍是不夠用。竇嬰。聯命你為欽差,立即奔赴邊關,帶去醫藥牛酒,搞勞將士。醫治傷兵。”
    “諾!”竇嬰沒二話,欣然領命。
    “嗯!”景帝略一沉吟:“這麼多將士受傷,不僅缺藥材,更是缺大夫。傳旨,要倉公帶著宮中的太醫。隨你一道前去。”
    “倉公?。
    比。,萬比
    此人是醫道聖手,有名的太醫,景帝竟然把他派出去了,竇嬰大是意外。又是感動無已:“臣代邊關將士叩謝天恩!”
    “許昌。你不是一綺說周陽會敗軍覆師嗎?聯這就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親眼看看景帝緊盯著許昌:“你隨寰嬰一起去,好好瞭解邊關將士是如何拼死一戰的!”
    “諾!諾!諾!”
    許昌真是倒楣,撞到槍口上了。景帝如此處置,已經是很輕的了。他是如蒙大赦。顫抖不已,一再領命。
    “還有,與你一道上書的大臣們,都去!”景帝的怒氣不息:“你們這班文臣,只知搖唇鼓舌,張口匈奴來去如風,閉口匈奴兵利弓勁。你們到了邊關,好好向周陽討教討教,如何打匈奴的
    “臣領旨!”行昌忙道。
    景帝接著道:“許昌,你不是說過“匈奴來去如風,無從捉摸。今日在東,明日在西,就好象一個影子。大漢即使壯如牛,怎能打得著影子?,如今,匈奴還是影子嗎?”
    “這,”許昌這在話在朝中非常有名,是那些畏懼匈奴的大臣的座右銘,一談起匈奴,他們就會引用這句話。
    聽著別人引用自己的話來議論國政,許昌很是得意。可是。現在聽到這話,典不得有一條地縫。立即鑽了進去。
    在漢軍驕人的戰績面前,匈奴是影子的說法已經不攻自破了。
    景帝仍是沒有放過他:“等你回來,給聯好好寫道奏章,你對影子有怎樣的認識?若是寫得不好,那今日之罪一併罰!”
    今日之事不是不罪。還沒到治罪的時候,許昌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快去!”景帝催促起來。
    竇嬰和許昌領命,忙出去了。
    此時的許昌,一步一晃,隨時可能會暈倒。他來的時候,心情不錯。一路飄著。可是。現在離去。卻是晃出去的。
    這才多大一會兒,就是如此大的差別?悲喜如此不同!
    春陀乍聞邊關捷報,驚喜難言。恨不得放聲高歌,要是可以的話。可是,景帝卻是平靜異常,沒有喜悅的表示。這還是天天盼著捷報的景帝嗎?
    “大漢萬歲!”
    就在春陀暗自奇怪時,景帝突然吶喊起來,右手使勁揮舞著,一下又一下,一口氣不知道揮舞了多少次。
    “嗚嗚!”
    景帝竟然歡喜得哭了,虎目中湧出了淚水,雙膝一軟,跪,雙手掩面,哭得好不痛快。
    雖是在哭,卻是臉上洋溢著歡喜,無盡的歡喜,一張嘴裂成了荷花。眉頭上綻放著一朵朵鮮花。
    春陀瞬間明白過來,景帝並非不激動,而是他身為皇帝,在歡喜之前。得把最緊要的交易處理了。
    這一戰固然大勝,是罕見的大勝。可是,漢軍的代價也很高,漢軍人人帶傷,邊關急需醫藥、大夫。若是景帝只顧著歡喜。卻不處置。不知道又會有多少將士因無法醫治而死亡?
    景帝暫抑喜悅,先處置軍情,再來歡喜,那是何等的賢明?
    默以熾
    長信宮,竇太后靠在榻上,龍頭拐杖科倚短案上。
    南宮公主給竇太后捏著肩背。一雙白玉似的小手靈活異常。
    “南宮啊,你不僅心地好,手也巧。這肩捏愕,我這老骨頭舒暢”。竇太后對南宮公主這個心愛的孫女不惜溢美之詞,大加讚賞。
    “謝謝姥姥誇獎南宮公主謙遜道。她的聲音清脆悅耳,仿佛明珠撞擊玉盤似的。
    “南宮,邊關上可有消息?”實太后秀氣的眉毛一挑,突然問起了邊關戰事。
    “姥姥,一直沒有消息。父皇也在等著呢南宮公主有些擔心:“會不會,”
    “休要胡說!”簧太后輕斥一聲:“這打仗呀,哪有那麼簡單。這麼大的仗,沒有數月之功,是分不出勝負的。你不要心急,等著就是。周陽。他會贏下這一仗!”
    話語之中,對周陽充滿信心。南宮公主微覺奇怪,問道:“姥姥,你沒見過周陽。怎麼如此信任他?”
    “呵呵!”竇太后笑得很歡暢:“姥姥是沒見過周陽。可是,姥姥眼盲之人。看人不用眼睛,是用心。姥姥這段時間留心過他的所作所為。以前雖然不堪,可是,人是會變的。只要明悟了,就會大變樣兒。高祖不也是這樣麼?高祖年青時,比起周陽更甚數倍。”
    劉邦年青時是有名的流氓,不事生產。喜歡游手好冉,鬥雞走狗,吃喝玩樂。
    竇太后
    他們的吼叫,不過是沸騰長安的一朵浪花罷了。
    處於極度狂歡中的長安,到處都是歡喜的百姓、兵士。
    “大漢萬歲!”
    “皇上萬歲!”
    在震天的吼聲中,只見高廟前的百姓讓出一條通道。沒有兵士去維持秩序,百姓自動讓出來的,處於極度喜悅中的兵士也沒有發現,只管渲泄喜悅便是。
    狂歡中的兵士發現,一個頭戴通天冠。身著皇袍的中年人大步而來。他一邊走一邊揮著胳膊大吼:“大漢萬歲!”
    仔細一瞧,竟然是景帝。
    此時的景帝,臉泛紅光,虎目早已變成了紅色,嘴唇已經乾裂了,吼聲有些沙啞。可是。他仍是賣力的吼叫。
    瞧景帝這瘋狂勁頭,若不是他身著皇袍,頭戴通天冠,誰也不會想到他是皇上,和狂歡的百姓沒什麼兩樣。
    “大漢萬歲!參見皇上!大漢萬歲!”
    守衛的兵士上前見禮,只是。吼出來的話與平時大相徑庭,又是皇上又是大漢的,都不明白他們究竟是在見禮,還是在吶喊。
    “大漢萬歲!”
    景帝絲毫沒發現他們的失禮,也沒有叫他們“平身”只管揮著胳膊大吼。一路吼來,就吼進了高廟。
    高廟最大的房屋,就是劉邦的牌位所在處。這屋極是寬大。足以容納數百人。再中懸掛著劉邦的畫像,隆准豐鼻,領下一部好看的鬍鬚。比起有“美髯公”之稱的關羽也不差。
    雖是畫在絹帛上,劉邦那種大氣魄,意豁如之概卻是展露無疑,畫工的畫技真不賴。
    劉邦那種刁鑽之氣,通過那雙大眼睛展露無疑,仿佛在審視著進來的每一個人。頭上是不是戴的有儒冠?若是有的話,能不能摘下來撒泡尿?
    劉邦的刁鑽在歷史上是非常有名的。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侮辱人。不管是誰。他總是要壓你一頭。最有名的莫過於,他把儒生頭上的儒冠摘下來撒尿了。這事,儒生們沒少罵他,罵他是流氓,不尊重讀書人。有辱斯文。
    在劉邦的畫像下,就是劉邦的牌位了。
    牌位前,就是祭台,每逢朝中有重大的國事,漢朝皇帝就要來祭祀
    邦。
    景帝一進屋,咋嗵一聲跪了下來。雙膝不住點頭,雙手撐,朝著劉邦的牌位行去,這在古代叫“膝行”就是用膝蓋代腳,向前行走。
    景帝膝行到劉邦的牌位前,停了下來,凝視一陣劉邦的畫像,突然之間,撲,額頭觸在地。放聲大哭。
    “嗚嗚!”
    景帝的哭聲回蕩在屋裡,好不響亮。
    春陀看得不明所以,想問又不敢問,只得忍住了。
    在宮裡哭,那是喜極而泣,可以理解。在這裡哭,又是哭得哪門子的事兒?
    難道從未央宮裡出來,趕到高廟就為了一哭?
    “拿來!”景帝哭泣中大聲吩咐。
    春陀清醒過來,忙把手裡的描金匣子遞到景帝面前。景帝接過,放,取出一把黃金鑰匙,打了開來,取出一塊絹帛,展開,不住打量。
    春陀不經意間看見絹帛上的字跡殷紅如血,依他老練的眼光看得出。這不是朱砂寫的,是用血寫的,是誰用血寫的?
    “嗚嗚!”
    景帝是越看越是哭得傷心,哭的是天愁地慘,仿佛天塌了一般。
    ,萬比
    “皇上,可別壞了龍體!”春陀不得不大著膽子提醒一句。
    “嗚嗚!”哭泣聲中,景帝把手中的絹帛高高舉起,放於額前,看著劉邦的畫像,大聲禱告:“高祖在天之靈有知:不孝孫劉啟複旨!”
    是高祖的血詔?春陀嚇了一大跳。劉邦竟然留下了血詔,那會是什麼事呢?
    劉邦的性格特點,春陀知道得很清楚,流氓當皇帝,仍是不時會流露出流氓習氣,是什麼事讓他用鮮血寫旨呢?
    這個問題,景帝接下來的話數他釋疑了。
    “平城之恥,高祖不能雪,引以為恨,留此血詔!”景帝大聲禱告:“大漢國勢微弱,不能雪恥,奉行和親。大漢忍辱負重,匈奴卻是侵淩無度,為禍日烈,擄我百姓、劫我財物,邊關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聯不得已而發兵,賴高祖在天之靈護佑,將士用命,周陽統兵有方,長城交兵,斬首十萬!”
    平城之圍,漢朝不能雪恥,是壓在漢朝皇帝心頭的一塊巨石,數十年揮之不去。景帝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高。
    “平城之恥得雪,孫劉啟複旨!”景帝說完,雙手按,不住。
    “咚咚!”。頭聲響個,不停。景帝額頭上紅了一大塊,他一點也沒有察覺,仍是猛叩首。
    “皇上!”春陀就要來扶景帝。卻看見血詔上的旨意,一張嘴不由的張大了。
    劉邦留下如此旨意,怪不得景帝在得知長城大捷後,第一時間就趕來高廟,原來如此。
    “咚咚!”
    景帝仿佛磕頭蟲似的,重重的叩頭,額頭上由紅而破,由破再滲出鮮血,還是沒有停歇。
    “平城之恥已雪!平城之恥已雪!”首中的景卑,不住重複這句話。
    這句話,是漢朝數代皇帝數十年的夢想,一朝實現,景帝心中之激動可想而知,遠非筆墨所能形容!明用道:“姥姥別的本領沒有。唯獨看人的眼光還不錯。嬸糊也小程不識將軍時,程將軍正在喂馬。姥姥就知道程將軍是千里駒,喂馬屈才了,就把他薦給先帝,才有今日的程將軍。”
    程不識是箕家的馬夫,是竇太后發現其軍事才幹,推薦給文帝,歷經磨煉,終成今日抗擊匈奴的名將。
    這事,南宮公主是聽過的。笑道:“姥姥好眼力。”
    “嗯。”簧太后于自己識人的眼光還是挺自得。當仁不讓的受了她的誇獎:“南宮,皇上國書一下,你的婚事就是姥姥心頭大事了。你可有意中人?”
    “姥姥!”南宮公主突然之間。一張粉臉漲成了紅色,撒嬌道:“你好沒勁!”
    “好好好!南宮害羞,姥姥不說了。”寰太后笑呵呵的,突然之間。聲音拔高:“這是什麼聲音?”
    “姥姥,哪有聲音?”南宮公主沒有她的耳音,聽得不明所以。
    “是長城大捷!”竇太后眼盲之人。耳音極佳,凝神靜聽一陣,終於聽出眉目了,喜慰不勝:“南宮,這一仗,大漢勝了!”
    “打勝了?”南宮公主儘管一直在等著這消息,可是,當勝利的消息傳來時,她仍是激動不已,雙手捂面,嗚嗚的低泣起來。
    “南宮,別哭!讓姥姥聽聽。斬首是多少?”寞太后左手拍著南宮的玉背,凝神細聽起來。此時的長安,到處都就在吼著“斬首十萬”只是,她處在深宮中,聽得不太明白。
    細聽一陣,方才聽清,猛的站起身來,用力過猛,身子一晃。差點摔倒。慌得南宮公主忙扶住,嚇得不輕:“姥姥!”
    “沒事!”竇太后的喘息很是急促:“南宮,你知道斬首多少嗎?十萬吶!斬首十萬吶!大漢從未有過如此勝仗!”
    右手抓起龍頭拐杖,不住點動。每一下點動,就會發出重重的聲響。她卻是連點不停,一口氣不知道點了多少下,嘴裡仍是驚呼不斷:“十萬吶!十萬吶!”
    “斬首十萬?”南宮公尖驚訝得捂住了嘴巴。
    “長城大捷!斬首十萬!”
    ,萬比
    長信宮中發出驚天動的吼聲。這吼聲洪亮,山呼海嘯一般,直上九重天。
    出自宮中的太監、宮女、雜役之口。太監的聲音尖細刺耳,宮女的聲音嬌嫩動聽,截然不冉的聲音。匯成了一首動聽的喜悅之歌。
    “南宮,去見皇上!見皇上去!”如此大勝,出自景帝之朝,羹太後身為景帝的母親,那是何等的榮耀。此時此刻,她最想見到景帝,向景帝道賀,分享喜悅。
    南宮公主扶住竇太后,快步朝養心殿而去。
    此時的竇太后仿佛年青了二十歲。他已經瞎了的眼睛仿佛又能看見路徑了,拐技點動中,如飛而去。竟然是輕車熟路,熟悉無比。
    竇太后趕到養心殿,卻不見景帝。一問之下,原來景帝去了宮闕。
    竇太后在南宮公主的攙扶下。忙趕去宮闕。還沒有到,就聽見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響起:“大漢萬歲!”
    “皇上萬歲!”
    此時的景帝,身著皇袍,頭戴通天冠。上朝時也是這身裝束,卻沒有一點天子的穆穆之威,倒象個笑彌勒,臉笑意,一張嘴裂著。一雙眉頭綻放著鮮花,雙臂不住揮動,渾身上下,透著一個“喜”字。
    “大漢萬歲!”
    景帝右臂奮力揮動,大嗥一聲。
    “大漢萬歲!”
    宮闕下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出自狂歡的百姓之口。
    自從大捷的消息一傳開,整個長安就沸騰了,百姓放下手中的活計,盡情的歡呼、吶喊,渲泄著胸中的喜悅。
    更多的百姓卻是湧向未央宮,來到宮闕下,揮著胳膊吶喊。
    當景帝喜滋滋的趕到時,宮闕下已是人山人海,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了。他們翹首以待,盼著景帝現身。
    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時代,如此重大的喜事,百姓最想見到的就是景帝,最想膜拜的就是景帝。
    “皇上萬歲!”
    景帝一現身,山呼海嘯般的吼聲直上雲霄,百姓齊刷刷的伏,叩起了頭,更有人激動得嗚嗚的哭泣起來。
    這一刻,景帝仿若處身雲端。飄飄然,悠悠然,舒暢卑間流遍了全身。
    “大漢萬歲!”
    景帝身不由主的揮著拳頭。大吼起來。
    他一吼,百姓自然是跟著他齊吼。數十萬軍民齊聲大吼,那是何等的威勢,就是九天之上的浮雲都給撕裂。聲聞數十裡之外。
    長安,徹底的瘋狂了!
    長安的瘋狂,不過是整個大漢帝國瘋狂的開始罷了。
    長城大捷的消息不脛而走,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大漢帝國,凡有大漢子民的地方,就有喜悅!
    漢朝在匈奴的壓制下,數十年抬不起頭。一旦發威,仿若巨龍怒吼。龍騰萬里,竟是以斬首十萬的輝煌戰績告慰國人!
    這是何等的喜悅,這種瘋狂一直持續,持續,足足一個月後方才喜悅散盡。
    默默
    高廟是供奉劉邦的祖廟,建在城北,靠近洛城門。
    高廟占地數畝,有數十間房屋。除了最大的房屋用於供奉劉邦的牌位以外,其餘的主要是給守衛高廟的兵士住宿用。
    此時,守衛高廟的兵士揮著拳頭。仰天大吼,他們吼的不是“大漢萬歲”就是“皇上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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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2 18:14:47
第三卷 邊塞烽火 第九十二章 要命的追擊

    秋風如泣如訴,平憑幾許悲涼之意。
    原野秋風,吹得衰草好似海浪一般翻湧,奔騰遠去,很是壯觀。
    暖陽高懸,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格外暖和,秋風的蕭瑟涼意頓去。讓人心情大暢。
    秋陽、原野、連天衰草,大漠秋景,不乏壯闊,讓人讚歎。
    可是,逃亡中的匈奴毫無欣賞之意,他們有的只是無盡的驚惶。
    “漢人有沒有追來?”
    “好象沒有漢人。”
    “累死了,歇會兒。”
    七個逃十中的匈奴,裘衣不金,皮帽不存,一臉的驚惶,狼狽不堪。一**坐,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可惡的漢人,竟然不給我們馬騎!”
    “漢人太可恨!”
    匈奴時刻沒忘了罵漢人。漢人此番窮追猛打,追得他們無處可逃。無處可躲,讓他們吃不好睡不好,時時刻刻處在驚惶之中。
    最讓匈奴氣不過的是,他們竟然要靠兩條腿逃命。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哪天不騎馬?象這番沒有馬。徒步逃命的事情,不是匈奴歷史上僅有的一次,也是少有的了,要他們不鬱悶得要死都不行。
    匈奴用他們所知道的最惡毒話語把漢人罵了個體無完膚,這才發覺肚子餓了,好長時間沒吃東西了。
    放眼一望,大漠茫茫,連只老鼠都沒有,哪裡有吃的。不吃,餓的沒了力氣,萬一漢人追來,哪有力氣逃命。
    一個匈奴拔出彎刀,使勁**土裡。開始挖草根。雖然草衰時節,秋草枯黃,可是。草根仍然能吃。他一動,提醒了其餘幾個匈奴,拔出彎刀挖了起來。
    七個匈奴,只有兩個人有彎刀,其餘五人的彎刀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沒有彎刀,要挖草根就麻煩了。好在,一個匈奴還有幾枝箭矢。他只有箭矢,至於弓,早就不知道扔在哪裡了。
    匈奴對弓箭有著特殊的感情,看得跟性命一般重要,竟然連弓箭都丟了,可見他們有多狼狽了。
    這個匈奴取出箭矢,給五個沒有彎刀的匈奴一人一枝。五個匈奴接在手裡,以箭作刀,挖了起來。
    匈奴自小吃牛羊肉,喝馬**,什麼時間關注起草根了?這玩意只有牛羊才吃,匈奴什麼時間跟牛羊一個級別了?
    別提匈奴的鬱悶勁頭了,一邊挖著草根,一邊咒駡漢人。
    挖出草根,略為清理一下泥土,就往嘴裡送。草根苦澀難咽,一入嘴裡,那滋味真不好受,匈奴忙著吐出來,一臉的苦相,比起苦瓜還苦百倍。
    不吃,又沒有力氣逃路。吃,又太難吃,難以下嚥。
    比。,萬
    匈奴是左右為難,一個個看著草根,陷入了兩難境地,多次把草根送到嘴邊,卻又拿開了。
    “得得!”
    一陣急促的蹄聲響起,遠方出現十幾個黑點,正朝他們潑風般追來。
    “漢人來啦!”
    “快逃!”
    匈奴發一聲響,好象火燒了**似的,從蹦而起,猛躥出去,又開始了逃亡之路。
    一路逃來,腳板磨起了泡,雙腿跟灌了鉛一般沉,又哪裡跑得過四條腿的駿馬。沒多大功夫,就給追上了。
    驚惶中的匈奴一瞧,不由得精神大振,吼起來:“是漢人的百姓!”
    對漢軍,他們是心有餘悸,見到影子就害怕,對漢朝百姓,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匈奴打了數十年的漢朝。殺過的漢朝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他們何時怕過漢朝百姓?
    “殺了他們!”
    “奪取駿馬!”
    在匈奴眼裡,漢朝百姓是任由他們宰割的豬羊,想怎麼殺就怎麼殺。個個精神大振,鬥志昂揚,象極了高昂著頭的公雞。
    匈奴正處於困境中,若是殺了漢朝百姓,奪取了駿馬,就有駿馬代步,有馬奶喝,吃的行的全解決了。對於他們來說,這是昆侖神的恩賜。齊聲歡呼:“昆侖神!”
    “殺光漢人!”
    兩個有刀的匈奴揮著彎刀,大吼一聲,好象下山猛虎般沖了上去。
    另外五個匈奴,緊握著箭矢就沖了上去,滿打滿算,這次有不錯的收穫,眼裡全是美妙的星星。
    然而,事情的發展,遠非他們所想像的那麼簡單,當他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漢朝百姓拿的不是弓箭,更不是漢劍,也是不匈奴扔掉的彎刀,而是農具。在漢朝叫做來粘。端在手裡,尖利的插好象毒蛇一般,對著匈奴。疾沖過來。
    “殺光匈奴!”
    百姓人數不多。其吼聲卻是驚天動地,好象上百人在吼似的。
    “哼!”
    匈奴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冷笑不已。
    當漢朝百姓手中的表耗捕在他們身上時,他們才發現不對勁,如今的漢朝百姓早已不是任由他們宰割的獵物,而是憤怒的雄獅。
    十幾把來耗好象毒蛇一般據在身上,匈奴慘叫不斷。想逃,已經晚了。只有不山的倒。
    漢朝百姓對匈奴是恨之入骨,哪會輕易放過他們,手中的來耙不停的刺、砸、所,匈奴這罪就大了,疼得滾來滾去,叫了昆侖神,又叫大單于,可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唯有活受罪的份。
    利廣匕佈滿了牙齒印,明顯是給紋個匈奴啃討服
    三小塊肉乾,不夠軍臣單于塞牙縫的。一雙眼睛死盯著肉乾,再也的不開了。
    那些匈奴不由自主的圍了上來,脖子伸得老長。
    “搜!”軍臣單于握住肉乾。大聲下令:“把裘衣敞開。”
    大冷天的把裘衣敞開,這不是找罪受麼?匈奴愣住不動。
    “還不動手?你們中,還有誰藏的有肉乾?”軍臣單于終於想起了,逃出營地時。發現不少肉乾,匈奴還爭搶不體,說不定這些匈奴中就有人帶的有肉乾。
    一聽這話,匈奴立時明白過來,忙著敞開裘衣。
    有幾個匈奴遲疑著不動,不需要軍臣單于的命令,匈奴撲上去,從他們懷裡搜出了肉乾。
    一通撥索,竟然撥出了十來斤肉乾。匈奴望著肉乾,恨不得立時抓在手裡猛啃。
    軍臣單于沒有說話,掃視一眼匈奴。抓起最大一塊肉乾。單于拿了最大的一塊,其他的匈奴就可以搶了,呼啦一下,沖了上去。
    “砰砰!”
    一陣人頭相撞的聲音響起,夾雜著慘叫聲,還有怒駡聲。
    搶到肉乾,就是奪到活路,匈奴哪會放手,你搶我奪,轉眼間,就要拔刀相向,大砍大殺起來。
    “住手!”
    軍臣單于暴喝一聲,宛如炸雷鳴響於耳際。
    匈奴不由得愣住了。
    軍臣單于手中的彎刀一揮,手中肉乾給他削下薄薄一片,送到嘴裡。刀光一閃,又是一片厚薄差不多的肉乾削下,彎刀平托,送到一個匈奴面前:“這是你的!”
    這個匈奴手忙腳亂的抓過,猛往嘴裡塞,其他的匈奴看得直吞口水。
    軍臣單于手中彎刀不斷揮起。削下一片片肉乾,分發給所有的匈奴。一人一片。
    這群匈奴有五六十人,一人一片。也不過吃掉兩三斤,還有幾斤。軍臣單于解下狐裘包好,放在追風駒上,大聲道:“這肉乾本單于帶著。你們放心,本單于決不偷吃。”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讓人無法懷疑。匈奴雖然心有不甘,也不好說
    麼。
    肉乾放在軍臣單于那裡,總比給他們相互爭奪打殺的好。
    一片肉乾,連墊底都不夠,軍臣單于的饑火反倒是給撩起來了。可是,他說到做到,硬是沒有動用單于特權吃肉乾,緊咬著嘴唇,強忍著。
    一雙眼睛四下裡亂掃,不經意間看見一匹母馬的馬奶鼓著,不由得眼睛一亮,一下蹦起來,三兩步趕過去。
    比。,王
    來到這匹母馬旁邊,左手在馬**上撫摸起來,這匹母馬不停的搖頭擺尾,彎過頭來,很是親熱的在他身上蹭著。
    軍臣單于跪,一顆頭顱鑽到馬肚子下面。想去叼**。可是。脖子仰得疼,很不好受。只好躺,半坐起身子,右手撐,左的抓住**,擦拭幾下,一張大嘴就湊了上去。
    一含住**,就像是貪吃的寶寶,猛吸起來。母馬先是嘶鳴幾聲。就沒了動靜,任由軍臣單于吸嚨不說,還彎過馬頭在軍臣單于身上蹭來蹭去,仿佛軍臣單于是它的馬駒一般。
    “咕咕!”
    急速的吞咽聲中,鼓起的馬奶快速癟了下去。
    軍臣單于猛吸幾口,實在沒有了奶水。這才萬分不甘心的放開,站了起來,殷紅的舌頭舔著嘴角,極是滿足。
    馬**,其實就是馬奶經過加工做成的飲料,可以當酒喝。也可以當飲料喝。
    象這般喝生奶的事情,在匈奴並不多見,只有在特殊情況下,諸如行軍打仗,荊掠時,才會如此。
    舔著舔著,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用手一抹,竟然入手幾根馬毛。
    有了軍臣單于的示範,一眾匈奴興奮不已,個個去找母馬,喝馬**。駿馬有數十匹,可是,母馬卻不多。為爭母馬,差點打不起來,要不是軍臣單于出面,要每個匈奴都能喝上幾口的話,匈奴肯定是打的頭破血流。
    肉千。馬**,是匈奴的日常食品。雖然與正常情況下沒法比,匈奴還是回復了不少力氣。歇息一陣,軍臣單于一聲令下,匈奴又開始了逃亡之路。
    肉乾雖然不多,也有幾斤。到了實在支撐不住的時間,再吃上一片。也能恢復不少力氣。還有十幾匹母馬,不出意外,應該能回到大漠。
    軍臣單于騎在追風寶駒上,不住盤算,這生路還沒有斷絕,不免幾許興奮。
    然而,他卻不知道,就在他身後三十裡距離,正有一支漢軍疾馳而來。
    默默
    “隆隆!”
    一支數百人的漢軍正在馳騁。
    漢軍紅著雙眼,眼裡佈滿血絲。一臉的疲憊。可是,他們卻是戰意高熾,打馬疾趕。
    率領這支漢軍的正是飛將軍李廣。
    此時的李廣,身上血潰斑斑,頭髮散亂,背插著幾枝箭矢。眼圈發黑,眼眸紅得象兔兒眼,這是極度缺乏睡眠的徵兆。
    可是,李廣仍是那般神威凜凜。背上的大黃弓,好象一隻振翅的雄鷹。欲要騰空而起。
    水耙的歷史很悠交,直到牛耕的興起。方才逐漸取鬥所似術秦國大力推廣,這是秦國富足的一個重要原因。秦國統一國家後,在全國推廣牛耕技術,可惜的是,秦朝很快就覆滅了,牛耕技術並沒有真正確立起來。
    真正確立牛耕技術的是漢朝。在漢武帝的推動下確立的。漢武帝啟用了著名的農學家趙過,在全國推廣牛耕技術和代田法,是中國科技史上的重大事件,是中國農業史上的里程碑。
    這段時期,漢朝的農具主要是來粕。耗類似于現代的鍬、鏟,表就是握手的木柄,合起來稱為末耙。木柄上還有一根橫樑,翻地的時候可以用腳踩,方便使用。
    來耕的這種特殊構造,既可以用來刺,也可以用來砸、析。
    百姓發洩著怒火,刺、砸、所齊上陣,等到他們停歇下來,七個匈奴早就成了七堆肉泥,沒有一點人樣了。
    百姓兀自不解恨,拉開褲襠。對著地上的肉泥撒了一泡尿,方才騎著駿馬,興沖沖的而去,準備尋找倒楣的匈奴下手。
    匈奴大敗的消息傳出,邊關百姓振奮異常,三五成群,拖家帶口,帶著農具就來追殺匈駐。此時的戰場到處都是駿馬,百姓騎著駿馬,越過長城,加入到追擊匈奴的行列中。
    加入追擊的百姓有數十萬之多,有馬的騎馬,沒馬的徒步追擊。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只見千里方圓都是追擊的百姓。
    匈奴遇到百姓,比遇到漢軍更可怕。漢軍只是把匈奴殺死,百姓一定要把匈奴弄成肉泥方才罷手。
    默默聯
    “得得!”
    零亂的馬蹄聲響起,一隊匈奴正在逃命。他們打馬拼命的逃,想早點甩掉如影隨形的漢軍,逃回大漠去。
    這群匈奴中,有一個人格外顯眼。個頭高大,身著皮裘,**駿馬神駿非凡,潔白如雪,奔行之際,好象道白光刮過草原。
    比。%,旭正
    正是軍臣單于。
    軍臣單于身上的狐裘早已經不再是光潔如鮮的樣兒,沾滿了灰塵泥土不說,還破了好幾個洞,這是逃亡路上留下的。
    “呼呼!”
    軍臣單于一顆心快從胸腔中蹦出來似的,累得直喘氣。
    扭頭一瞧,隨來的匈奴,個個疲憊不堪,紅著雙眼,眼圈發黑,好象熊貓眼,喘氣的響聲比起軍臣單于響亮十倍。
    再一瞧**戰馬,追風駒雖然神駿。已露疲態。那些匈奴的戰馬。遠不如追風駒神駿,嘴裡吐著白沫,這是力竭的徵兆,若是再不歇息,戰馬隨時可能倒斃。
    要逃命。必須得有馬。若是戰馬倒斃了,光靠兩條腿,是不可能逃回大漠去的。
    軍臣單于萬分不情願,也是不的不下令歇息。這道命令,深合匈奴之心,卻是沒有歡呼聲,翻身下馬,坐大口大口喘氣。
    逃亡比起決戰更加可怕。決戰消耗得最大的是體力,逃亡消耗最大的是心力。時時刻刻處在驚惶中,一有風吹草動,就要驚恐一陣,還以為是漢軍追來了。
    軍臣單于感覺一股從未有過的困倦感襲來。眼皮不由自主的碰在一起。此時此刻,絕對不能睡,一睡就不知道何時安醒,說不定,睡夢中就給漢軍圍住了。使勁掐一把大腿。在疼痛的刺激下,困意稍卻。
    “有吃的嗎?”軍臣單于餓得前心帖後背,這挨餓的滋味還真不好受。
    大漠苦寒,食物不豐,匈奴挨餓是家常便飯。可是,這只是對普通匈奴而言,軍臣單于身為老上單于的兒子,哪會餓肚子。如今這般餓得難受,是他這輩子第一遭遇上,竟然如此難受,他有抱住馬**猛啃一頓的想法。
    他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匈奴個個猛咽口水,眼裡射出餓狼般的光芒,盯著正在啃衰草的戰馬,恨不得撲上去啃一肚子馬肉。
    匈奴大敗,誰還能帶上吃的?即使帶的有,漢軍追得如此之緊,還能不丟掉麼?吃的,那已經是很遙遠的夢了。
    軍臣單于一雙失去光澤的眼眸從一匹匹戰馬身上一掃,拔出彎刀,朝著一匹口吐白沫的戰馬行去,他是要殺戰馬裹腹了。
    “咕高!”
    一陣響亮的吞咽聲響起,匈奴的喉結不住抽*動,猛吞口水。
    “大單于,你不要殺馬。”這匹戰馬的主人,忙攔在身前。
    “讓開!”軍臣單于毫不動搖。一把把他推開:“本單于不殺,你們咐什麼。沒有吃的,怎麼回草原?”
    這匹馬是所有戰馬中最差勁的一匹,口中的白沫最多,隨時可能倒斃。與其倒斃,不如殺了的好。可是,這是這個匈奴逃命的依仗,他急得不得了,只得道:“大單于,你別殺,我還有些肉乾。”
    “冉幹!”
    匈奴立時發出一陣驚呼聲。
    此時此刻,不需要什麼肉乾。哪怕是老鼠肉,甚至草莖,能裹腹就行。肉乾那就是無上美味了,匈奴乍聞此言,人人眼裡放著耀眼的光芒,死盯著這個匈奴。
    這個匈奴萬分不情願,從懷裡摸出一小塊肉乾,雙手捧著,遞給軍臣單于。
    軍臣單于沒有接,卻是一把抓住他。在匈奴的驚恐中,右手在懷裡一陣掏摸,竟然又摸出兩小塊肉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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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李廣神威

    地上有蹄印。前面有匈,追上安!”李廣興客咱”日響起。帶著沙啞。
    “匈奴?”
    漢軍驚呼一聲,仔細朝瞧,有不少蹄印,衰草翻倒。
    匈奴自從越過長城以後。大部分失去了戰馬,只能靠兩條腿逃命。並不是說,沒有馬匹越過長城,也有。只是數量太少。一般情況下,只有那些身在高位的匈奴才能把戰馬弄到長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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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多的蹄印,那不是說前面有匈奴的大官?逮匈奴一個大官,可比殺一百個普通匈奴更有吸引力。漢軍疲憊的臉上泛著歡喜,振奮異常。一拍馬背,隨著李廣疾馳而去。
    濺起一溜煙塵,好象一條怒龍,朝著北方撲去。
    果如李廣所言,朝北疾趕一陣。就發現數十個黑點,正向北飛馳,不是匈奴還能是誰?
    在李廣的率領下,這支漢軍追殺的匈奴不知道有多少。可是,每次要砍匈奴腦袋,都是讓人莫銘的興奮。漢軍忍不住歡呼起來。
    “瞧,那就是匈奴!”
    “匈奴就在前面!”
    漢軍兵士興奮得象綠頭蒼蠅遇到臭雞蛋一般,拔出漢劍,緊握在手裡。
    漢軍手中的漢劍,早已不是以前明晃晃的樣兒了,劍刃上佈滿了缺口。好象鋸齒,應該叫漢鋸更帖切。
    這都是砍匈奴腦袋砍多了的結果。
    望著急惶惶逃命的匈奴,漢軍已經夠興奮了,可是,李廣接下來的話讓他們更加興奮。
    李廣目力不錯,一雙虎目睜得老大,打量著逃跑的匈奴,一雙濃眉猛的一挑。
    “咦!”李廣驚訝不置,緊接著就是興奮的大吼起來:“單手!單于!是單于!那是追風駒!是追風寶駒!”
    追風寶駒,是李廣見過最好的戰馬之一了。對這匹寶駒,李廣是太熟悉了,若不是有追風寶駒,侯產兒和軍臣單于早就死在他的箭下了。一見就能認出來。
    有了追風寶駒,就有單于。仔細一瞧,騎在追風寶駒上的不是單于還能有誰?
    李廣這一喜,非同小可,尖著嗓子放歌。
    李廣數次婆殺軍臣單于未果,一直引為憾事,這次,又讓他給撞上了。這份喜悅遠非筆墨所能形容。猛的緊握大黃弓,搭上箭矢,大吼一聲:“單于留給我!殺!”
    一夾馬背,戰馬長嘶一聲,疾馳而去。
    “單于?”
    漢軍本以為會撞上匈奴的大官,卻是沒想到,竟然撞上的是匈奴的單于,驚喜莫銘,興奮得眼球充血,好象猛虎一般撲了上去。
    隆隆的蹄聲,預示著雷霆萬鈞的威勢。
    軍臣單于早就看見漢軍了,大吼大叫起來:“漢人來了,快走!快走”。
    漢軍人數比他們多,再者,漢軍是追擊,有吃的有喝的,體力比匈奴充沛。一旦給漢軍追上了,這點匈奴還不夠塞牙縫的。
    就是他不說,匈奴也知道。唯有逃走方能活命。無不是死命的打馬趕路。
    他們**的戰馬,連日賓士,又累又疲,有些已經快倒斃了,這一急趕,哪裡還禁受得住。
    一陣戰馬悲鳴聲中,幾匹疲累過度的戰馬前蹄跪地,口吐白沫,倒斃當場。
    匈奴猝不及防之下,給摔下戰馬。啃了一嘴的泥。可是,性命要緊,哪裡顧得過來,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又開始逃亡了。
    兩條腿能與四條腿比?他們還沒跑出幾步,就聽一陣急驟的蹄聲傳入耳裡,一個個漢軍揮著鋸齒一樣的漢劍。對著他們猛衝而來。
    漢劍雖已變形,可是,依然鋒利。要砍匈奴的腦袋卻沒冉題。一顆顆頭顱飛上半空,轉眼功夫,這幾個匈奴就成了漢軍劍下亡魂。
    漢軍猶如趟入羊群的猛虎,橫衝直撞。匈奴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只有任由宰殺的份。
    不是匈奴不想還擊,一是他們沒有那個膽,二是他們沒有武器。在漢軍要命的追擊下,匈奴早就鬥志喪盡,哪敢與漢軍交鋒。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彎刀、弓箭,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把武器扔了,卻是大部分。赤手空拳的匈奴,敢與漢軍對抗麼?
    既帶著弓箭。又帶著彎刀的匈奴。只有軍臣單于一人。可是,他一個人能濟什麼事?
    更別說,李廣好象兇神惡煞一般,直奔他而來。
    “單于休走!”
    李廣沙啞的吼聲如雷,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手中的大黃弓彎成彎月,四枝箭矢帶起一片空破聲,對著軍臣單于就**過去。
    數次追殺軍臣單于都沒有成功。這讓李廣很是不爽,早就憋了一口氣。乍見軍臣單于,還不象綠頭蒼蠅遇到臭雞蛋一般興奮?
    聽著李廣如雷的蹄聲,軍臣單于頭皮發炸,腦袋裡嗡嗡直響。要是來的別人,軍臣單于還不至於如此驚惶。偏偏來的是他最怕的李廣。
    即使是劇孟追來,軍臣單于也不會如此驚懼。劇孟的身手的確了的。堪稱舉世無匹。可是。劇孟善長近戰,而李廣善長的是箭術,遠遠就能殺人,更具威懾力。
    遇到劇孟,打不過,以軍臣單于不凡的身手,自保逃命還沒問題。可是,遇到李廣,在他的絕世箭術下,往哪裡逃?
    李廣箭巾兒火,傲視千古。要想從他箭下盅會極為渺心,軍臣單于數次親身領教過了,要不是戰馬好。他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
    還是老辦法,只能靠追風寶駒救命了。軍臣單于一拍馬背,追風寶駒好象繩子拉住一般,拽了出去,避過三枝箭矢,還有一枝給軍臣單于閃開了。
    軍臣單于饑餓交加,疲累不堪,可是,為了活命,身手之靈活竟然不下於尋常時日。
    仗著追風寶駒逃命,軍臣單于又不是第一次幹。以前,李廣總是氣得大叫大嚷,這次,李廣不僅不氣。反倒是開心已極:“哈哈!單于。看你這次往哪裡逃?”
    軍臣單于聽在耳裡,奇在心頭,即使箭術不如李廣,要逃生還不是問題,誰叫追風寶駒如此神駿。
    李廣緊接著為他釋疑:“哈哈!單于呀單于,追風寶駒如此神駿,看得我李廣都眼熱,你就不知心疼下嗎?如此不要命的騎乘,就是天馬也禁受不住。你瞧,追風寶駒已經疲了。躲避箭矢已不如以前靈活輕便。”
    他是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追風寶駒已經疲累不堪了。只要追風寶駒累了,軍臣單于還能從李廣箭下逃生嗎?
    一句話提醒了軍臣單于,適才避箭的情群閃現腦海,果如李廣所言。追風寶駒疲累不已了。追風寶駒是軍臣單于唯一的依仗,追風寶駒疲累之下。他還能逃走嗎?
    這一明白過來,軍臣單于只覺天旋地轉,似欲從馬背上摔下來。
    把軍臣單于的驚懼樣兒看在眼裡,李廣大是歡喜,並不急於放箭。反正軍臣單于跑不了,能活捉是最好。
    對於匈奴其他的大臣,殺也好。活捉也罷,無足輕重。可是,對於軍臣單于,活捉是最完美的。
    軍臣單于明白李廣的用意,雖然暫時無性命之憂,可是,他不僅沒有絲毫歡喜之情,反倒是更加害怕了。做為匈奴的單于,一旦給漢軍活捉,那會是什麼結果?
    漢朝殺他的可能性很相反,還會讓他衣食無憂,吃穿不用愁。可是,他會成為笑柄,成為千年笑話,後人會譏嘲他無能。
    為後人嘲笑固然可恥,讓人無法接受。可是,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別的不說,每逢漢朝有重大慶典。漢朝皇帝就要他露面,接受人們的冷嘲熱諷,那種滋味真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真的是生不如死。
    “絕對不能讓李廣生擒,哪怕是死!”
    軍臣單于在心裡告誡自己,猛拍馬背,追風寶駒奮蹄疾馳,好象一利白光在草原上掠過。
    要是在以往,追風寶駒如此賓士,一定能把李廣摔開。可是,現在卻是不行,奔出老長一段距離,兩人的距離一點也沒有拉開,李廣打馬急趕,握著大黃弓,只要需要,隨時會一箭射殺軍臣單于。
    他這是貓戲老鼠,軍臣單于心中的憋屈勁遠非筆墨所能形容。
    其實,到不是李廣存心戲弄他。而是李廣左右為難,不好下手。追風駒雖然疲累不堪,可是,仍是能避箭矢。若是李廣放箭,說不定就把軍臣單于誤殺了,這與本意不符。
    李廣的箭術雖是獨步千古。傲視當世。可是,他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此時的李廣已經疲累不已。眼睛佈滿血絲,目力大為減弱。箭術遠非正常情況下的水準。
    最好的辦法就是射殺追風駒。即使不射殺,射傷也不錯。只要控制住了追風駒,就能活捉軍臣單于。
    問題是,李廣對追風駒是喜愛異常,要他對追風駒下手,不是難,是很難,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下手的。
    對追風駒下不了手,對軍臣單于沒有絕對把握,李廣只能追上去,尋找最佳出手時機。
    就這樣,兩人在草原上你追我逐的賓士起來。一口氣功夫,追出了好幾十裡路程,李廣都沒有找到絕佳的出手時機。
    要不是李廣疲累不堪,目力減弱。箭術首重目力,早就一箭把軍臣單于射于馬下了。
    再這樣追下去,不知何日方休,李廣失務了耐性,搭上勁矢猛的一拉弓弦,一張粗大的大黃弓變成了彎月形。對準了疾馳的追風寶駒。
    追風寶駒是很可愛二可是,比起活捉軍臣單于來說,又有所不足了。為了保證萬無一失,只有舍去追風寶駒了。
    大黃箭好象毒蛇一樣,從追風寶駒的頭顱一直移動到馬屁上,最後停了下來。
    雖然是不得已要對追風寶駒下手,李廣仍是心存奪馬的念頭,如此寶駒,哪個武將不愛?
    射馬頭、脖子、肚腹,李廣的大黃箭又粗又長,異於尋常箭矢,說不定就是一箭致命,這不是李廣想要的。
    射馬腿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是,一旦奪馬成功,說不定會讓追風駒留下後遺症,不能賓士,或者賓士不如現在迅捷,會讓李廣後悔一輩子。
    選來選去,還是馬**比較合適。
    “不好!”
    就在李廣要放箭時,只聽軍臣單于的叫苦聲傳來,追風寶駒長嘶一聲。竟然停了下來。
    此時此刻,軍臣單于逃命要緊。怎麼會停下來?那不是等死麼?
    李廣大是驚奇,手一松,放鬆弓弦。查看起來。虎目一“兒;,原來是追到片沼澤前”黑煮的泥漿,伏倒的衰草乓攬斤正散發著陣陣臭氣。
    “哈哈!”
    李廣開心的大笑起來。前有沼澤攔路,後有李廣追殺,軍臣單于是插翅難逃,要李廣不歡喜都不成。
    大漠之上以草地為主,並不是說只有草地,也有山、丘陵、沼澤、湖泊,只不過相比起來很少,占的比例不大。
    象眼前這片沼澤,在大漠中很少很少。很難遇到,誰也沒有想到,竟是沖到這裡來了。
    這叫天絕!
    軍臣單于心中大是不憤,偉大的昆侖神怎麼不護佑他?他為什麼會撞到這裡來呢?
    李廣的箭術雖好,追風駒雖然疲憊了。可是,也有一線希望。要是沒有沼澤攔路的話。可是。偏偏就撞上了,要想逃走,除非長上翅膀飛走。
    “單于,下馬受縛,李產保證不為難你”。李廣的聲音響起,帶有無盡的喜悅。
    這話聽著怎麼象勝利者的宣示,讓人受不了?軍臣單于的心一陣刺疼,仿佛給針刺一般。
    ,正琺比北
    李廣是不會為難他,漢朝皇帝也不會打他不會罵他。相反,還會給他好吃好喝,把他養起幕。就是要他當“展覽品”接受漢朝百姓的指責唾駡鄙視,軍臣單于自問,無論如何是忍受不了。
    與其生而受辱,不如死而求快。軍臣單于心一橫,飛身下馬,面對李廣,大聲道:“飛將軍,本單于敬你是個好男兒,大好頭顱送于你本單于也不冤了!可是,大匈奴的勇士沒有這麼窩囊!飛將軍,這馬就送你了!”
    猛的轉過身,大步朝沼澤跑去。不經意間看見馬背上的狐裘,心念一動,順手抓了下來,緊抱在胸前,對著沼澤就跳了下去。
    “站住!快站住!”
    李廣大吼一聲,飛馬趕來,要想相救。已是不及。
    “畢嗵!”
    沉悶的響聲傳來,李廣知道不妙。軍臣單于死也好,活也罷。漢軍此次的勝利已經達到頂峰。李廣追得單于走投無路,不得不自殺,這是千古美談,一定能流芳千古。
    可是,要是能把軍臣單于活捉。那才是真正的完美。
    李廣打馬來到沼澤旁,拉住馬韁,停了下來。放眼一瞧,只見沼澤裡正鼓著氣泡。新泥翻動,臭氣大作。
    追風寶駒仰頸長嘶,悲鳴不已。馬頭朝著李廣,一雙明亮的馬眼滾著淚水,雙蹄刨地,似在向李廣訴說什麼。
    李廣久曆戰陣,深知一匹上好的戰馬與主人的深厚情感,追風寶駒如此寶駒,可以說已經通靈了,乍見軍臣單自殺,這才悲嘶不已。
    飛身下馬,李廣來到追風寶駒身旁。一雙大手在追風寶駒身上輕撫著。仿佛在撫摸情人似的。追風寶駒焦燥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在李廣身蹭來蹭去。很是依戀。
    李廣大手在追風寶騎馬頭上拍拍。快步來到沼澤邊上,右腳抬起來。就要踩下去。卻是有人在扯他的衣裾,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是何人。來無影去無蹤,就欺近身了。
    扭頭一瞧,是追風駒咬著他的衣裾不鬆口。李廣大喜。撫著追風駒的馬頭,笑道:“追風駒,謝謝你!”
    一腳踩下去,咋嗵一聲,稀泥一下子浸到膝蓋了。抓住轡頭,右腳慢慢踩下去,稀泥到了大腿,還是沒有到底,這得多深?
    略一停頓,李廣一咬牙,再次踩下去。這次,終於到底了,竟然只及腰深。
    “不好”。
    李廣濃眉一擰,大叫一聲。
    稀泥只及腰深,軍臣卓於跳下來。會死嗎?要是死了,就成了天大的笑話。
    放眼一望,只見衰草和稀泥。卻是不見軍集單于的影子,難道裡面還會更深?這事不能不探個究竟。
    軍臣單于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即使他死了,也要把他的屍身找到。李廣哪會甘休,正要朝裡面探尋。一陣急促的蹄聲響起,是漢軍追到了。
    “快,結繩子。”李廣立即下令。
    急切間,根本就找不到繩子。無奈之下。漢軍只有脫下身上的衣衫。扯成布條,搓成布繩。李廣栓在腰間。一步一步朝沼澤深處探尋。
    裡面比邊上要深些,最深處也才及胸,根本淹不死人,李廣命令漢軍下來搜尋。
    “單于跳泥沼了?”
    漢軍聽李廣把情由一說,無不是驚訝是下巴砸腫了腳面。
    匈奴的單于呀,不可一世的匈奴單于,竟然給追得走投無路,不的不尋死,這是何等的讓人振奮!漢軍驚訝之餘,就是歡呼聲不斷,比起打了大勝仗還要歡喜。
    驚喜中的漢軍紛紛跳進泥沼,開始按尋軍臣單于。數百漢軍在泥沼中翻來覆去的尋找,卻是不見軍臣單于蹤影。
    到最後。李廣命令漢軍分散開,把沼澤圍住。這泥沼方圓十數裡。數百漢軍圍住,若是軍臣單于沒有死,想逃走,那是做夢。只要他一露面,漢軍就會發現他。
    田有朋友在質疑戰馬的問題。現在追擊用的戰馬,主要是匈奴在此戰中遺棄的,三十萬匈奴遺棄的戰馬何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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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2 18:15:28
第九十四章 血染長城

    次風蕭瑟,吹在身,冰涼涼人家意頓不計其數的馬車組成一條長龍。正滾滾朝北駛去。漢軍兵士騎著戰馬。臉上泛著喜悅,好象大過年似的。
    他們正是隨竇嬰趕去北方搞軍的兵士,他們的任務就是護送搞軍的牛酒,還有景帝下令以度運往邊關的藥物。
    冀嬰騎在一匹神駿的戰馬上。臉泛紅光,喜慰不勝,不住四下裡張望。看著長龍似的隊伍,大是歡喜。
    長城大捷,是漢朝利建數十年來,最為了得的一次勝仗。他身為欽差,奉旨勞軍,雖然這一仗不是他打的,他也感到榮幸萬分。
    “快點,快點”。箕嬰催促起來。
    “大人,這已經很快了。”有兵士提醒一句。
    自從離開長安。竇嬰就下令,要漢軍以最快的速度趕去邊關。漢軍雖然大勝,傷亡也不極需要醫藥,能早點把醫藥送到,就能多救很多性命,漢軍不需要他的命令,也知道該怎麼做。
    這些都是英雄啊,得把他們救過來。
    饒是如此,箕嬰仍是嫌太慢,他是巴不得立即趕到邊關。要是追擊還沒有結束,他也可以加入追擊,誰叫他窈嬰少讀兵書,精通謀略呢?周陽這一仗打得如此漂亮,他的心早就活泛了。
    與實嬰高昂的情緒正好相反。許昌的情緒極為低落。
    許昌坐在車裡,緊擰著眉頭。有氣無力,好象有人借了他錢沒有還似的。他是萬分不願去邊關。可是。景帝嚴旨擲下,他不能不去。
    說起來,也怨他豬油蒙了心。一時糊塗,竟然在捷報傳到前一刻鐘去上奏,要景帝罷免周陽。緊接著,捷報就送了,還是如此振奮人心的大勝,他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嗎?
    不僅是打,還打得非常響亮清脆,許昌的鬱悶勁頭就別提了,用光所有的言詞也不能形容其沮喪情緒的萬分之一。
    去了北地,就是去了周陽的地盤,周陽會如何對付他呢?在周陽的統率下,漢軍凱歌高奏,斬首十萬,是這場戰爭的巔峰,周陽炙手可熱。風頭正勁,周陽要侮辱他,要刁難他,他又能怎麼樣呢?他只有逆來順受的份,誰叫他那麼倒楣呢?
    即使周陽不為難他,邊關將士會放過他嗎?李廣、程不識這些將領。哪一個是好惹的?只需要一個示意。一個眼神,他就吃不了兜著走。
    他此去北地,那是自己找罪受!
    什麼叫羊入虎口?這就是!
    “到哪裡了?叫他們慢點,趕這麼快,骨頭都快顛散了許昌養尊處優,這輩子還沒有趕過這麼久的路呢,早就吃不消了。
    “大人,你忍著點,快到雁門了。雁門,是今年大漢首勝之地呀!”車夫卻是興奮不已,一揮馬鞭,馬車行得更快了。
    屍萬
    “就一奴才,他還許昌鬱悶得想罵人,卻又找不到詞兒,唯有乾瞪眼的份。
    雕陽,梁王宮。
    梁王站得筆直,好象直尺刮出來似的,一雙虎目,精光四射,不住在地圖上掃來掃去。
    這幅地圖。他不知道看過多少回了,是他收集到的此次長城大戰的漢匈兵力圖。這幾天,梁王一改以往的習慣,不再是天天飲宴,而是一有空,就站到地圖前,看個不住。
    不僅他看,還要把韓安國、羊勝、公孫詭、司馬相如、莊忌、枚乘這些人召集起來,與他一起看,一起商議。
    “你們說,這一仗,何時能決出勝負?”梁王的眉頭擰在一起,帶著淡淡的憂慮。
    長城大捷的消息已經傳到長安了。只是。梁王還沒有得到消息。時間能決出勝負。
    “韓安國。你以為呢?”在這些人中,韓安國最善長用兵,對兵略最是熟悉。
    “大王,此事,臣實是不好說。”韓安國也想早點知道勝負,可是。戰場瞬息萬變。突發事件太多。很不好猜測。可能打一個月兩個月。也可能打十天半月,更有可能三五天。
    “長卿,你為孤擬的《招魂歌》可寫好了?”梁集知道韓安國說的是實話,不再在這事上糾纏,扭過頭,看著司馬相如問道。
    “稟大王,臣已經寫好。請大王過目。”司馬相如從懷裡一束絹帛。呈給梁王。
    梁王接過,展開觀瞧起來。司馬相如的辭賦非常好,就是枚乘也是自認不如。於他的大作;人人想一睹而快,無不是伸長了脖子,想一窺究竟。
    “魂兮歸來,”梁王開始念起來。
    這篇《招魂歌》是為祭莫陣亡漢軍而作,是為周陽招魂的,寫得極是悲戚,梁王洪亮的聲音轉而莊重,悲音不斷。
    等他讀完,韓安國他們沉浸在哀痛之中,仿佛周陽真的兵敗,戰殞沙場似的。
    梁王抹抹眼淚,歎道:“長卿有屈子之才,此篇招魂歌,不在屈子之下。此文讀來,讓人斷腸。”
    說得沒錯,一篇招魂歌感動全場,就是羊勝、公孫詭恨周陽入骨。此時也為此篇所感,為悲威籠罩。
    “有長卿此篇,大漢猛士英靈可安!”梁王歎口氣:“周陽有知。也可以安心了!”舊…漆音剛網落下,一個親衛急急匆匆進個親衛附訓喜已。仿佛有天大的喜事一般,他不是走進來的,是飄進來的。
    “哼!”梁王大是不滿,冷哼一聲:“在孤面前,如此失儀,技責十下,以示懲戒。”
    這個親衛喜慰難言,仿佛梁王沒在眼前似的,這的確不是梁王所能容忍的。
    在梁王的威嚴下,親衛的表現卻是大出眾人意料,並沒有意料中的跪地求饒請罪,反倒是喜滋滋的道:“稟大王,長城大捷!折首十萬!”
    他不是在稟報,是在放歌。高喉嚨大嗓子,震人耳膜。
    “放肆!沒規沒矩的東西!”梁王還沒有回神來,仍是在斥親衛。
    緊接著,就是臉色大變,驚奇得一把抓住親衛,急急忙忙的問道:“你說什麼?長城大捷?斬首十萬?”
    “是呀,大王!”親衛忙道:“這是剛剛傳來的消息!長城一戰,大漢斬首十萬!十萬吶!”
    說到後來,親衛又唱上了。
    “斬”斬首十萬!”梁王結巴了半天,方才把話說完,他只覺自己的喉嚨發幹,右手捏著喉頭,一蹦老高,王爺的威嚴蕩然無存,開懷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斬首十萬!斬首十萬!蒼天啊,終於開眼了!平城之恥已雪!平城之恥已雪!”
    仰首向天,雙手上舉,虎日中竟是滾下了熱淚。
    “大漢萬歲!”
    韓安國他們齊聲高呼,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
    漢朝讓匈奴壓著打了數十年,漢人屈辱、悲憤,無時無刻不是在盼著打敗匈奴,揚眉吐氣一回。
    如今,他們盼望的勝仗終於來了,誰還顧著威嚴、身份、地位?無不是歡呼。
    就是公孫詭和羊勝二人,此時此刻也忘記了對周陽的恨意,歡呼雀躍起來。
    梁王最是歡喜,在這個背上拍拍,在那個肩頭捶捶。韓安國他們也忘了梁王高貴的天家血脈,不時在他身上拍著捶著。而梁王絲毫不覺,竟是坦然受之。
    比。,萬
    一眾君臣歡呼了老一陣,這才喜悅稍卻。
    “來啊,擺酒,孤要好好慶賀!”梁王大手一揮,聲調格外高昂。
    如此大勝,豈能不痛飲?豈能不歡宴?這話正對韓安國他們的想法。不等梁王說話,各自找座位坐下去,就等著酒宴上來。
    “大王,這一仗固然可喜,可是,這是周陽打的。周陽的戰功越大。于大王越是不利。”羊勝終於從狂喜中清醒過來了,他和周陽還有大仇呢。
    梁王數次欲置周陽於死地,這仇怨不是一般的大,是很大。經他一提,梁王的笑容僵在臉上了。
    周陽的戰功越大。在朝中的地位越穩固,梁王要奪嫡,周陽會放過他嗎?誰叫他梁王對周陽痛下殺手呢?
    早知如此,當初何必那麼急吼吼的對付周陽呢?如此人才,應該拉攏才是。梁王大是後悔,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
    “大王,此事得早謀對策!”公孫詭抓住機會。
    “哈哈!”梁王的表現大出眾意料,竟然大笑不已:“今日乍逢捷報,怎能不賀?酒來!”
    “大王”羊勝和公孫詭齊聲叫道。
    梁王右手一揮,阻止他們說下去:“傳孤的號令,凡我梁國百姓,都要慶賀。孤給他們賜牛酒,好好的慶賀三日!”
    “哎!”羊勝和公孫詭知道再勸也沒用了。
    “孤身為高祖血脈,如此大勝。怎能不賀?”梁王笑呵呵的道:“即使不是天家血脈,就是身為大漢百姓,欣聞捷報,豈能不賀?至於周陽與孤的仇怨一事,那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將酒來!”
    僕傭們送上酒菜,梁王高舉在手。大聲道:“幹!”
    “幹!”韓安國他們陪著梁王痛飲起來。
    酒到杯幹,暢快異常。
    “這是什麼味兒?這備臭!”許昌把頭顱探出車窗,大聲嘔吐起來。
    在車廂裡,似乎還要好些,一探出頭。那怪味更濃烈數分。
    許昌這一吐好不厲害,把黃膽水吐出來,還沒有停歇之象,仍是在幹嘔,眼淚花花的,吐得臉色發紅。
    竇嬰騎在駿馬上,打量著嘔吐的許昌,饒有興致的看著,卻是沒有說話。
    真是怪了,難道塞嬰沒有長鼻子。聞不出這種要命的怪味?
    “魏其侯,你沒聞到?”許昌終於忍不住了,問了出來。
    “早聞到了。”窒嬰呵呵一笑:“許大人,位在九卿,連屍臭都禁受不住。吐成這樣,真是奇談!”
    “屍臭?”許昌這輩子第一次聞到屍臭味,還是如此濃烈。
    “不僅有屍臭味,還有血腥氣。”寞嬰給他解釋:“我們離戰場近了。再過一陣,就到戰場了。我們雖然來得快,可是,也有數日時間了。屍身開始腐爛了,才有這味。”
    竇嬰他們先去雁門,可是,到了雁門連一個官員也沒有見到。不要說官員,就是連年青力壯的百姓也沒有見到,留在雁門的是老弱婦孺。
    一問之下,方才得知,雁門的官員早就帶著丁壯趕去戰場清理屍體了。
    這一戰,交戰雙方遺屍十幾二十萬具。再加上大量的馬屍,若是不清理乾淨,引來年,就今引發瘟以。周陽率軍猛追!際,下嶺們山城池的官員派百姓前去清理戰場。
    對這事,邊關百姓無不是樂意。能出力的全去了。跑不動的,就是老弱。外加留守的一丁點兵力。
    偌大的雁門城,如今幾乎是一座空城。
    竇嬰他沒有在雁門停留,立即調頭北上,直奔長城而去。
    還在數十裡外,就丹到濃烈的血腥氣和屍臭味。若不是竇嬰上過戰場,參與平定七國之亂,他也禁受不住,實在是太濃烈了。
    這是箕嬰這輩子聞到過的最濃烈的血腥氣與屍臭味了,他雖然沒有象許昌那般嘔吐,心裡也在不住翻滾。
    越接近戰場,味道越濃,越來越讓人受不了。許昌吐得就更厲害了。他真是後悔,後悔自己怎麼就那麼容易頭腦發熱,撞上這種倒霧事呢?
    見他實在是吐得不行了竇嬰這才道:“許大人,你是文人,戰爭對於你們來說,只在書中讀到過。可是,書中讀到的戰爭,與親眼見到的戰爭,是不是不一樣?”
    豈止是不一樣,是很不一樣。戰爭之慘烈,遠非筆墨所能形容,就是最好的辭喊大家。絞盡腦汁。也不可能把戰爭的慘烈彙聚於筆端。
    “在下枉自身在朝廷多東,卻不知戰爭如此之慘烈!”許昌很有感觸
    “呵呵!”竇嬰笑道:“許大人言之太早。你我所見,不過是大戰之後的戰場罷了,真正的熱血拼殺,你還沒見過。在下雖是上過戰場。可是,與長城大戰相比,不過是兒戲罷了。”
    許昌對戰爭有了新的認識,遠非書中讀到的戰爭能比。不住搖頭:“竇大人,你當時為何不阻止在下?”
    “我想阻止你,可是,我能阻止的了麼?”竇嬰不能接受他的指責。
    當時的許昌,自以為抓到良機了,興奮得象跳到屋樑上打鳴的公雞。竇嬰又哪裡阻止得了。一聞是言。許昌無言,長歎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許大人。接著!”箕嬰把一草囊酒遞給許昌:“喝上幾口,就會好些。”
    許昌接過革囊,喝了幾口酒,感覺好多了,翻滾的腸胃不在那般亂攪騰:“沒想到,酒還有如此妙用!”
    “哈哈!”竇嬰笑道:“許大人,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酒能止嘔吐!好多受不了血腥味的兵士,就以酒來鎮!”
    “這”這是戰場常識,許昌卻是不知,這書是白讀了。
    正說間,已經來到戰場了。他們到達的地方,正是兩軍激戰的戰場。南邊是漢軍的營盤,依然堅固整齊。北方是匈奴營地,此時的匈奴營地早已不是營地了,是屠場,遍地紅色。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到處都是破碎的內臟,戰場的慘烈在這裡展露無疑。
    一路行來,竇嬰于此戰的經過瞭解得差不多了,把隨行人員略一安頓,要倉公帶著大夫救治傷兵。
    漢軍這一戰死傷不少,雖然還沒有具體的數字,幾萬是跑不掉的。受傷的就更多了,缺醫少藥,奪去了不少兵士的性命。倉公他們來得太及時了,立時投入到救治中去。
    竇嬰在漢軍帳幕裡走動,見到的除了傷兵還是傷兵,缺胳膊少腿、瞎眼少耳觸目驚心,這是竇嬰這輩子見到過的最讓人心痛的場面。
    許昌和幾個文臣哪見過如此場景,一見之下,嚇得七魂去了六魂,臉色蒼白,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去了,根本就不敢出來。
    巡視了一陣,竇嬰帶上人,趕去匈奴的營地。只見進進出出的百姓不少,正在清理屍體。
    一眼望去,只見漢軍的屍體擺放的整整齊齊,百姓正在清理他們的屍身,髒了的用水洗,缺胳膊少腿的。找些相近的肢體擺放在一起。這些肢體未必就是他們的,可是,誰能分辨得出來呢?只能如此處理了。
    讓他們肢體齊全入土,總比肢體不全要好!
    屍體之多,一眼望不到頭。簧嬰的心靈再次震憾了。
    吸口氣,強抑一下激動的情緒。竇嬰再一次望去,差點一頭栽。
    只見匈奴的屍體堆成了山,一座又一座屍山,不下數十座之多。這得多少匈奴?
    這還不算完,還有很多匈奴產體沒有清理出來。等到全部清理出來,不知道有多少?
    周陽報的斬首十萬,這才止十萬之數嗎?
    不是周陽要少報,是周陽沒法知道準確的數字。漢軍要追擊匈奴,再者傷殘甚多,疲憊不堪。哪有時間去清點屍體。具體的數字,只能等將來核實了。
    竇嬰朝北望去,目力所及處全是紅色,那是鮮血染紅的。雖然大戰結束已有數日之久了,鮮豔的紅色仍未褪去。
    竇嬰看到的紅色,不過是冰山一角。從兩軍交戰的戰場起,經過匈奴的營地,一直往北,到長城,再越過長城,一直到大漠的深處,都是紅色。
    比。屍正
    匈奴數十萬軍隊就葬送在這裡。
    當然,長城最是鮮豔奪目的,因為死在長城下的匈奴最多。
    陽光照射下,長城宛如一條紅色的巨龍,蜿蜒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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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2 18:16:02
第九十五章 漢家兒郎

    二嬰騎著戰馬。從匈奴營地開始路往北。所到點婦屍體還是屍體。人屍馬屍,遍地都是。地面依然是紅的。血湖雖然乾涸,可是,那赤紅色仍是那般觸目驚心。
    當宴嬰來到長城時,只見長城宛若一條紅色的巨龍,蜿蜒遠去。自從秦朝覆滅,漢朝對長城沒怎麼整修。好多地段已經長滿了青苔。而此時,長城竟然紅色的,是匈奴的鮮血染紅的,那是何等的駭人。
    長城下,屍體之多,遠勝他處。就是比起匈奴營地的屍體只多不少。這裡的屍體,主要是匈奴的。十具中不會有一具漢軍的屍體。
    在匈奴營地,有一場大戰。那是漢軍傷亡最高的地方。而這裡。匈奴逃亡,漢軍追殺,除了冷箭暗刀之外,漢軍很少有傷亡。是以漢軍的屍體很少。
    原野上、山腳下、山源上、城牆上,到處都是匈奴的屍體。這些屍體不僅僅是漢軍製造的,更多的是匈奴為了奪路而自相殘殺留下的。
    竇嬰騎在戰馬上,放眼一望。入眼的是比麻精還要多的屍體心頭之震驚遠非筆墨所能形容,差點,從馬背上栽下來。
    不是他的膽子不夠大,實在是屍體太多了,讓他無法承受。若是許昌在這裡,見到眼前之情景,肯定會嚇破膽,大叫媽呀都有可能。
    而百姓卻是在清理屍體,見怪不怪了。自從大戰結束後,百姓就趕來清理屍體,數日過去了,仍是沒有清理出過所以然來,這清理一事,不知要何日方休。
    竇嬰發現了兩個不同尋常處。一是清理屍體的多為老弱婦孺,年青力壯的年青人卻是一個不見。一打聽之下,方才明白,原來丁壯追擊匈奴去了。
    漢軍大勝的消息一傳出,邊關百姓振奮異常。欣喜若狂,聞風而動。帶著農具,去追殺匈奴。當時。到處都是匈奴遺棄的戰馬,百姓能騎馬的騎馬,不能騎馬的步行,一句話。非追上匈奴不可。
    留下來的,只有那些年紀大的,集病的,跑不動的。
    另一個就是不見一個兵士。留下來的是受了傷,無法行動的漢軍。能跑得動的漢軍一個不見。這不需要想也能明白,他們追擊匈奴去了。
    “不知追擊戰如何了?”竇嬰朝北一望,紅色的長城依然雄偉。卻是不見追擊的漢軍回返。
    不要說漢軍,就是追擊的百姓也不見一個。
    他們還沒有回來,說明追擊戰很順利,看來收穫不匈奴經此大敗,是不可能組織得起有效抵抗,竇嬰倒不為追擊的軍民擔心。
    感慨了一陣。簧嬰撥轉馬頭,回到漢軍的營地。
    漢軍的營地用作救治所。大量的傷兵給抬到這裡,進行救治。北方的大夫,不管年紀大只要能治救的,給當地官員請了來。有些大夫徒,人手不足,他們只有上陣的份。
    “嗚嗚!”
    一陣哭泣聲傳來,哭得甚是傷心。
    比。,萬比北
    竇嬰心念一動,尋聲望去,原來哭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正是景帝派來的倉公。
    倉公,是漢朝有名的名醫,中等個,頭,臉上有著特有的光輝,一雙眼睛特別明亮,自具一股清雅之氣,讓人一見大生好感。
    此時的倉公,哭得眼睛紅腫。淚水把衣襟都沾濕了,傷心得好象兒女親人死了一般。
    “倉公,你為何哭泣?”宴嬰大是好奇。
    “宴大人倉公有些不好意思。抹抹眼淚,紅著一雙眼睛:“我是在為將士們流淚。這場大戰雖然勝了。可是代價是如此之大。我身為醫者,治病救人,見過死人。就是沒見過麼多的死人,心裡不好受
    “我也不好受!”箕嬰點點頭。一臉的肅穆:“倉公,你這裡看到的,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匈奴的營地,長城下,到處都是屍體。人屍馬屍,多不勝數。沒有二十萬,也不會差得太多。”
    “這麼多?”倉公再次震憾了。
    竇嬰微微點頭,沒再說話。快步而去。
    周陽不在,箕嬰這個欽差就是北的最大的官員了,充分行使權力,徵發百姓清理屍體。屍體一定要在腐爛之前處理掉,要不然,明年會引發大瘟瘦。
    另外,箕嬰徵發工匠,為戰殞將士打造棺掛。
    對這件事,邊關百姓無不是贊成。出力的出力,不能出力的就出錢。一時間,木材緊俏,根本就不夠用。百姓拆了門板做棺接。
    棺橡需要好幾萬。需要的工匠、人手、材料、時間。都不在少數。竇嬰把許昌以及十幾個大臣派去監工。許昌他們先是害怕,後來見多了死人,也習慣了,膽兒大了些。雖然不情願,也不得不去忙活。
    在宴嬰的主持下,各種善後事宜有條不紊的展開。
    數日之後,終於有追擊的百姓回返了。
    百姓的回返,不過是追擊軍民凱旋歸來的序曲罷了。自此以後。陸陸續續有百姓、漢軍返回。
    這一天,竇嬰得到一個讓他振奮的消息。周陽回來了。
    對周陽這個人,竇嬰一點也不陌生。說起來,兩人還有一段師生緣。雖然是不歡而散。好歹竇嬰做了周陽一天師傅,周陽如今建立這麼大的功勳,他這個師傅也跟著沾光。早就在盼著周陽回來,好好恭賀一番。敘敘師生情誼。
    一得到這消息,竇嬰二話不說,騎上戰馬,飛也“剛遷去迎接。
    等到趕到營門口時,早就是人山人海。前來迎接的百姓、漢軍不計其數,人人臉上泛著異樣的光輝。仿佛在等待英雄歸來似的。
    周陽率領漢軍,以弱擊強,以少勝多,大破匈奴,已經是一個傳奇了,邊關百姓早就在流傳周陽的故事,版本極多。周陽歸來。他們怎能不來迎接?
    對於漢軍,那就更不用說了。正是在周陽的謀刮下,漢軍才有一連串的勝仗,漢軍打從心裡愛戴周陽。
    百姓也好,漢軍也罷,個個伸長了脖子,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著周陽出現。
    竇嬰大是感慨,周陽如此深受愛戴。人生若此,夫複何憾?
    許昌他們也來了。許昌之所以來。一是來歡迎,二是滿足好奇心。他中傷周陽而獲罪。若不討好周陽,周陽要刁難他。他是吃不了兜著走,不敢不來。
    上次與周陽見面,是在朝中,匆匆一晤而已。當時並沒有覺得周陽有多了不起,可是,一到了北方,他竟然是如此的了得,好象長有三頭六臂似的,打得匈奴大敗而歸。他是怎麼做到的?許昌還真是好奇。
    “來了!來了!”
    “大帥來了!大帥來了!”
    百姓與漢軍齊聲歡呼,無不是揮著胳膊,扯著嗓子大吼。
    竇嬰一瞧,只見一隊漢軍從北往南馳來。他們的馳騁並不快,比起正常的馳騁慢了太多。費了老大功夫。終於看清了,這是漢軍沒錯,並不是宴嬰想像中的生龍活虎一般的漢軍,正好與竇嬰期待中的漢軍相反。
    個個衣衫襤褸,軍服沒有了。身上只是套著盔甲。
    盔甲套在身上好象穿在竹竿上似的,寬鬆得緊,不住晃來晃去,因為漢軍個個瘦削不堪,尖尖的下巴,瘦削的臉蛋,和猴兒有得一比了。
    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好象在土裡埋過似的。眼睛佈滿血絲,紅得象寶石,還閃著嗜血的光芒,活脫惡魔的紅眼睛,很是駭人。
    就這樣的漢軍,能打敗強橫的匈奴嗎?許昌大是懷疑。
    可是,他接下來不敢再有這想法了,他的嘴巴張得老大,可以塞進兩隻雞蛋了。
    漢軍的腰間掛著人頭,一顆又一顆。沒有十顆,也有七八顆。不要說腰間懸著人頭,就是馬背上也放著不少人頭。匈奴的長髮相結,一顆顆頭顱給串在一起,少則十數顆,多則數十顆,隨著戰馬的馳騁而不住晃動。
    人頭的表情豐富多彩,有張大嘴巴的。森森白牙露在外面,好象嗜血的魔鬼,極為駭人。眼睛怒突的、一臉驚恐的”人在臨死前的表情大彙聚,讓人膛目,讓人結舌。
    “呃!”許昌嘴裡發出一陣磨牙的聲音。
    這幾天,他雖然見了不少死人,可是,就沒有見過如此駭人的景象。驚訝得一顆心快從胸腔中蹦出來了。
    “殘暴不仁!”
    “暴虐無道!”
    隨許昌來的那幾個大臣,不住搖頭,指責起來。
    “匈奴砍你狗頭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殘暴不仁?”立即有百姓不滿的回敬起來。
    這幾個大臣立時驚覺,此時說這話很不明智,若是給周陽聽去了,他們有好受的,趕緊閉嘴。
    可是,已經晚了,百姓指責聲一片。
    “只會胡說八道的腐儒!”
    “這樣的人也配做大臣,我呸!”
    聽著百姓的指責聲,這些大臣嚇的臉色發白,生怕百姓惱羞成怒,找他們的麻煩。
    好在,他們的擔心沒有出現,因為周陽到來。吸引了百姓的注意力。
    “大帥!”
    “大件!”
    在百姓與漢軍的歡呼聲中,周陽策馬而來。
    此時的周陽,臉色蒼白,明亮的眼眸黯淡無神,眼裡佈滿了血絲,身形瘦削,只有個人形,卻沒有人的姿容形體,就是給猴披張人皮。和周陽一般無二了。
    背上的披敞破敗不堪,大洞眼的,不知道有多少。
    腰間的人頭,還有馬背上的人頭。不下於三四十之多,這是周陽戰績的最好明證。
    “大帥!”
    竇嬰、許昌,還有那些大臣,齊向周陽見禮。
    周陽手按在馬背上,一雙紅眼打量著他們。好象見到陌生人似的。半天不說話。
    竇嬰忙道:“大帥,我是竇嬰。魏其侯。這是許昌許大人。”
    “到家了!”周陽卻是答非所問。說出的話讓他們摸不著頭腦。
    這也太無禮了!
    許昌大是不爽,雖然他是來討好的,卻也不能給周陽如此漠視。
    竇嬰眉頭一挑,頗有些不悅。他是欽差大臣,奉皇命而來,周陽就算是立下天大的功勞,那也不能如此對待他,更別說,他還做了周陽一天師傅。
    就在他們不爽的時候,周陽搖搖晃晃。仿佛喝醉了酒似的,從馬上一頭栽到地上。
    “咋哢!”
    撞擊聲不斷響起,馬背上的頭顱好象下雨似的摔了下來,砸在周陽身上,把周陽的胸膛給蓋住了。
    “呼嚕嚕!呼嚕嚕!”
    酣聲大作,竟然出自周陽之口,整得山響,好象這是柔軟的榻似的。
    人頭蓋在胸膛,就是周陽的錦被。
    “這這這”竇嬰和許昌他們驚訝得差點一頭栽。
    如此奇異的酣睡,在人類歷史上,有幾子不是親眼所貝。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世間竟有如此奇慷,甲
    “砰砰!”
    就在寞嬰許昌他們驚訝之際,只聽一陣急驟的滾鞍落馬聲響起,漢軍一個接一個從馬背上摔下來,砸,呼呼大睡。
    不少馬背上的人頭摔落,把兵士給蓋住了。
    可是,熟睡中的漢軍一點也沒有察覺。個個睡愕又香又沉,酣聲大起。整得跟山響。
    呼嚕如此響亮,多少時間沒有睡過覺了?三天?五天?十天?半月?
    多少時間沒有睡過覺就是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誰又能弄得明白呢?可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們很長時間沒有睡過覺了。如今。回到營地,心神一松,再也支撐不下去了,就這般睡著了。
    “快,抬進去!”
    有人率先反應過來,大吼一聲。
    一語提醒人們,百姓和漢軍齊動手,把漢軍抬起,飛也似的往營地裡跑去。
    竇嬰飛身下來,抬起周陽的腦袋,只見周陽軟得跟麵團似的,一顆腦袋搖來晃去,呼嚕聲不斷。
    “許大人,搭把手。”竇嬰抓住周陽雙肩。
    ,正習比北
    “啊!”許昌哪做過這種事。更別說,還是讓他一直不爽的周陽。可是,處此之情,又不能推辭。只得抓住周陽的腳,與竇嬰一道。把周陽抬進了營地。
    不知道周陽多少天沒有洗過腳了。臭氣、血腥氣、汗味混在一起,難聞之極,可把許昌給熏得差點嘔吐起來。
    竇嬰和許昌把周陽抬進帳幕。沒有榻。只能放,墊了些衣物。這就是周陽的榻了。
    許昌不住搖頭,眼裡閃著幸災樂禍之意。周陽越是倒楣,他越是。
    “勝仗就是這樣來的!拼出來的!”窒嬰看著地上的周陽,大是感慨。
    這話說得很對,若是沒有邊關將士的浴血拼殺,哪來如此勝仗?
    倉公帶著藥囊進來,不等竇嬰吩咐,蹲下身,抓起周陽手臂,給周陽把脈,一雙明亮的眼睛聳慣性的眯著。
    “倉公,情形如何?”竇嬰問道。
    “難以想像!難以想像!”倉公不住搖頭,大是感慨:“如此疲勞。他們是如何撐下來的?”
    略一停頓,道:“箕大人放心。這是疲勞過度,只需調養些時日就能復原。啊!”
    一聲驚呼,又細又尖,蘊含著無比的震驚。
    “倉公,怎麼了?”竇嬰嚇了一大跳,周陽是這麼多年來對付匈奴最有辦法的將領,干係重大,千萬不能出事。
    “大帥受傷了,好多的傷。”倉公一臉的震驚。把周陽身上的盔甲脫下,露出身上的傷口,竟然有十數處。
    “這麼多?”竇嬰嚇了一大跳。忙道:“倉公,你快給治治!”
    “諾!”倉公應一聲,取出刀具,開始給周陽取箭簇治傷。
    倉公醫術極高,一雙手靈活異常,一隻只箭簇給取了出來,上好金創藥。抹抹額頭上的汗水:“還好。沒有傷筋動骨,只是皮外傷,養些日間就行了。可是,大帥操勞過度,身子極虛,沒有一個月不能復原。”
    略一停頓:“何止大帥虛弱不堪。將士個個虛弱,極待休整!”
    竇嬰無言的點點頭。
    許昌把熟睡中的周陽打量一陣,既有快慰、也有感慨,究竟是喜還是悲,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心情極為複雜,長歎一口氣。
    周陽的回歸,不過是漢軍大量回返的開始。
    決戰分出勝負之後,周陽率領漢軍去收拾左賢王。左賢王望風而遁。逃去河套之地。周陽再率領漢軍折返長城,費時已多。等他們趕到長城,匈奴能逃的都逃走了,不能逃的不是給漢軍殺死,就是給漢軍俘虜了。就是伊稚斜也放棄長城逃了。
    至於漢軍。能追擊的都去追擊了。沒有擊追擊的,都是受了傷,無法行動的。
    周陽率領的漢軍是最後一批越過長城的。是以,他們人數雖然不少。其戰果卻不大。進入長城以北的漢軍在李廣、公孫賀、程不識他們指揮下,痛擊匈奴,殺傷無數。
    周陽把漢軍分散,分頭追擊。大股匈奴都給李廣他們幹掉了,周陽只能喝點湯,一連追了幾天,這才收兵回來。
    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馮敬、秦無悔他們先後回返。
    他們的歸來和周陽差不多,疲憊不堪。人人帶傷自是不用說。他們一到營地,就完全放鬆下來。摔到地上,呼呼大睡。
    最有特色的回歸,不是周陽,是公孫賀率領的建章軍。
    他們用布繩把自己拴在馬背上。一路睡回來。當他們回到營地時,漢軍百姓得一個個從馬背上把他們抱下來,抬進營地。
    數日之後。追擊的漢軍除了李廣都回來了。
    李廣遲遲不歸,周陽他們倒不擔心他的安危。匈奴如此慘敗,不可能對李廣進行反撲。再說了,李廣一代名將,見機不對,他還不會跑?
    李廣遲遲不歸,說明他們有重大發現,匈奴的大人物給他盯上了。李廣回來,一定有好消息,周陽他們甚是期待。
    在周陽他們的期盼中,李廣回來了。
    李廣歸來,必有重大收穫,周陽他們興沖沖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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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驕人戰績

    一場戰爭,戰果最大的時候並不是大戰之時。而是追擊,這是戰爭的鐵則。

    漢軍此次的追擊,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鐵則。追擊戰,給漢軍殺死的千長、百長、什長、裨小王、相、封都尉、當戶、且渠,不知道有多少,成千上萬不是問題。給漢軍俘虜的就有數十個部落王、相國,千長、百長、什長、裨小王、相、封都尉、當戶、且渠就更多了。

    可以說,漢軍的戰果相當豐厚,遠遠超出了周陽的預期。

    可是,匈奴的重臣,左右賢王、左右穀蠡王、左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都尉還沒有落網。這些人是匈奴重臣,若是能抓住一個或者數個,那是何等的讓人驚喜。

    周陽他們帶著十二分的厚望前去迎接李廣。

    遠遠看見李廣騎著追風寶駒,疾馳而來。追風寶駒奔行如風,好象一道白光在掠過,優美流暢,快捷無倫。

    “追風駒!”周陽他們驚呼不已。

    追風駒之神駿,周陽他們多次見識過了,如此寶馬終於給李廣繳獲,那是何等的讓人振奮。周陽他們興奮不已。

    “單於的坐騎!”一聲驚呼未了,周陽他們的驚呼聲緊接著響起。

    追風寶駒是軍臣單於的坐騎,給李廣繳獲了,那麼軍臣單於不是給李廣抓住就是殺了,這是天大的喜訊。

    周陽他們樂得直蹦,歡呼聲響成一片。

    若能活捉軍臣單於,那是最好的。若是不能,殺了他,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真要如此的話,漢軍此次大勝就是以完美收場,讓人再無遺憾。

    周陽他們的興奮之情,可想而知了,飛也似的迎上去。

    李廣騎著追風寶駒,疾馳而來,卻是沒有了以往的威凜虎氣,臉色蒼白,一雙兔兒眼似的紅眼睛,下巴尖尖,臉膛瘦削,好象生了一場大病。

    打仗真辛苦,連李廣這樣的猛將都禁受不住。

    “飛將軍,單於呢?”程不識遠遠就嚷了起來。

    這話正是周陽他們要問的,一齊盯著李廣,靜等他的回答。

    “不知道!”李廣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幾許氣憤。

    “你這什麼話呀?”程不識濃眉一軒,有些沒好氣的問道:“追風駒都到你手了,你還能不知道單於的下落?是不是給你殺了?”

    追風寶駒是軍臣單於的坐騎。是他的依仗。若不是追風寶駒神駿非凡,他早就死在李廣箭下了。奪了追風寶駒,還能不知道單於的下落,這話誰會信?

    “不是!”李廣的回答依然很大聲,卻是更加沙啞。

    “你沒殺他?那你讓他走脫了?”程不識想也沒有想,脫口而問。

    “不是!”李廣的回答還是這兩個字。

    “砰砰!”歸來的漢軍從馬上摔到地上,呼呼大睡,跟周陽歸來時的情形一般無二,呼嚕整得山響。

    周陽忙命令兵士上前抬起,送往營地安頓。

    李廣在馬背上搖搖晃晃,隨時可能會摔到馬下,一雙虎目慢慢的闔上,這是睡著的征兆。

    “飛將軍,你快說呀,你把單於怎麼樣了?是死了,還是怎麼?”程不識忙催促起來。

    “不知道。”李廣的回答多了一個字,由兩個字變成了三個字。身子已經歪斜了,向地上摔去。

    程不識手一伸,把扶住,把李廣從追風駒上抱了起來,橫抱在身前。

    “我追著單於。他走投無路,跳進了沼澤。”李廣堅持著說到此處,再也忍不住了,眼皮徹底合上,打起了呼嚕。

    他這呼嚕比起周陽的要響亮三分,好象在打炸雷似的。

    聽著李廣的呼嚕聲,周陽他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臉的不甘心。李廣說到緊要處竟然睡著了,這不是存心吊人胃口嗎?

    單於的下落,是周陽他們最關心的事情,要想知道結果,隻有把李廣叫醒。可是,看著李廣睡得那麼沉,誰忍心把他叫醒?

    即使咬咬牙,狠狠心,要叫醒他,瞧李廣睡得那般沉,能叫醒嗎?此時此刻,就是殺了他,他也不會醒過來。

    “哎!”

    周陽他們萬分不甘心,也是不得暫抑好奇心,搖搖頭。

    程不識抱著李廣,向營地趕去。到了營地安頓好,叫來倉公,給李廣治傷。

    李廣雖是多力善射,箭術之精,獨步千古,也是中了十數箭。眾人大是感慨此戰之慘烈。

    治好傷,李廣身上的痛楚頓減,睡得更香更甜了,酣聲更響三分。

    周陽盼著李廣早點醒來,告訴他們單於的下落。可是,李廣偏偏不醒來,一天過去了,還是在大睡,兩天過去了依然在沉睡,三天過去了,還是沒有醒……

    周陽回來,一覺睡了三天就醒過來了。李廣竟然超過三天,這紀錄夠駭人的了。

    XXXXXXX

    南越,王宮。

    須發皆白的趙佗,斜靠在軟榻上,手杖放在身邊,一雙老眼緊閉著,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像,若不是他的胸口還在微微起伏。

    “見過大父!”

    趙胡的聲音響起。趙胡一身尋常深衣,輕鬆異常,神采奕奕。

    “哦!是胡兒!”趙佗猛的驚醒過來,握著手杖。坐直了身子,笑的打量著趙胡:“胡兒,你去了一趟大漢,見識了大漢的地大物博?”

    “大父,孫兒不去大漢,不知大漢之富饒,遠非我南越國所能比呀。”趙胡眼閃著異樣光輝:“久聞大漢地廣人眾,物產豐饒。當時,孫兒就想,再好也好不到哪去吧,不就是有飯吃。有衣穿。可是,孫兒此去,算是見識了大漢的富厚饒給,百姓是豐衣足食,安居樂業。孫兒還聽說,長安的陳糧是層層相因,積了一層又一層,朽壞不可食呀!”

    “嗯!”趙佗微微晃著雪白的頭顱,讚許道:“大漢的先帝和當今皇上,都是仁德之君,節儉持國,百姓能有如此明君,真是福氣。”

    “大父,孫兒還聽說,長安國庫的錢多得沒處用,連串錢的繩都壞了。”趙胡很是向往,一說起來就是滔滔不絕。

    “要是我們南越國有大漢那般富饒,那該多好!”趙胡眼射著豔慕之光。

    在當時,南越國地廣人稀,屬於未開化之地,經濟極為落後,很不發達,在漢人眼,那是苦寒之地,氣侯炎熱而又潮濕不堪。

    比起富饒的漢朝,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根本就沒法比。

    趙佗笑道:“胡兒啊,大漢是很富饒,可是,他們的皇帝缺乏眼光,少雄略。這錢,存在那,又不能生錢,變成死的了,得花出去。大漢北有匈奴,為禍數十年。南有我們南越國、閩越和東甌,可以說四麵皆敵。雖然我們南越、閩越、東甌不如匈奴強橫,那也是蕃外之邦,變幻莫測,哪有握在手穩妥?”

    手杖在地上重重一點:“再說了,要對付匈奴,就得先定南方。唯有把南方收複,方能集中全力與匈奴一戰。漢朝皇帝寧願讓糧食朽杯,讓錢爛掉,也不拿出來花,不用來收複南方,差矣!差矣!”

    他這話不是貶損漢朝皇帝,而是實情。漢朝要與匈奴大戰,首先就得收複百越之地,平定南方,這是當時最好的戰略。漢武帝正是製訂了這一戰略,在與匈奴大戰之前,穩定了南方,漢朝這才騰出手來對付匈奴。

    說到這,有些氣喘,略一停頓,接著道:“要對付匈奴,就得追到漠北,要追到漠北,就需要戰馬。漢朝皇帝若是把那些錢拿來買馬,買回大量的母馬、種馬,改良馬種,馴養戰馬,訓練騎兵,匈奴能有如此橫行嗎?”

    漢文帝是一個節儉的皇帝,他在位期間,漢朝的經濟獲得了長足發展。可是,他並沒有為與匈奴的大戰做多少準備。到了景帝,才把改良馬種,設立馬政提出來,大力推行,積累了很多戰馬。

    漢武帝登基的前十幾年,改革軍政,蓄養戰馬,使得漢朝的軍事實力急劇提升,才有後來的與匈奴大戰,擊破匈奴。

    趙佗這話很有見地,說到要害了。然而,趙胡卻是笑道:“大父,你還不知道。孫兒在回來的路上,聽到一個消息,說周陽在長城大破匈奴,斬首十萬。”

    “斬首十萬?”趙佗猛的站了起來,一雙老眼中精光四射,一股威猛的氣勢乍現,完全不象個耄耋老人,反倒象一員猛將。

    “大父,你這是……”趙胡給嚇了一大跳。

    “哈哈!”

    趙佗暢快的歡笑起來。笑了老一陣,笑聲方才止歇:“漢朝窩囊了數十年,終於揚眉吐氣了一回!好!打得好!”

    “阿父,大漢是勝了,可是,匈奴會甘心嗎?一旦匈奴反撲,這仗還有得打呢。”趙胡不無得意的道:“他們打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

    “哈哈!胡兒呀胡兒,你於此事還沒有參透。”趙佗笑著坐了下來,用手一招,要趙胡坐到他身手,右手在趙胡腿上不住拍著:“胡兒呀,匈奴是不會甘心,卻不會反撲!”

    “大父,這……”匈奴不甘心,一定會反撲,這是常識,趙佗竟然如此斷言,趙胡哪能不奇。

    “!”趙佗笑道:“匈奴不是不想反撲,卻是沒有機會!匈奴的口眾就那麼多,遠遠不如大漢。長城大戰,斬首十萬,再加上攻城的傷亡,還有追擊造成的死傷,匈奴這次至少要損失三二十萬大軍。周陽一把火燒了草原,牛羊死燒無數,到了冬天,匈奴會餓死不少。若是天公不作美,再來上一場雪災,又會餓死不少。若是遇到罕見的大雪災,餓死得就更多了。匈奴要想恢複元氣,至少需要五年時間,多則需要十年。”

    他雖是年近百歲的老人,卻是人老心不老,一筆一筆的算得很清楚。

    “五年時間,就是胡兒你,你會讓匈奴反撲嗎?不會!五年時間,會做很多事。”趙佗扳著指頭道:“要想打匈奴,大漢要做的事情很多。可是有一件事必須得做,而且還得馬上就做,就是訓練騎兵。”

    抬頭向天,眼精光四射,聲音激越高亢:“想當年,公子扶蘇率領大秦飛騎大破匈奴騎兵,那是何等的烈烈英風!要拿下漠北,必須要有大量的騎兵。周陽奪取了那麼多的駿馬,除了母馬、種馬、馬駒以外,都可以用來訓練騎兵。再沒有,二十萬騎兵不是問題。一旦二十萬騎兵在手,匈奴還會有機會反撲嗎?”

    這個問題,不需要回答的。趙胡已經明白過來了,就是換作他,他也會率領漢軍追入大漠,哪會給匈奴反撲的機會。

    果然,趙佗異常振奮的道:“到那時,就不是匈奴滋擾邊境了,而是整個形勢顛倒過來,大漢鐵騎將縱橫在大漠之上,直搗龍城!”

    “直搗龍城?”趙胡嚇了一跳。

    龍城,是匈奴的聖地,曆代單於的埋骨之所,漢軍若是直搗龍城,那是何等的驚人之舉!

    “沒錯,就是直搗龍城!”趙佗右臂不住揮動:“要想匈奴不再犯邊,隻有徹底解決匈奴。要徹底解決匈奴,必須進入漠北。要想進入漠北,必須先攻占河套之地,直搗龍城,摧毀單於庭,攻入狼居胥山。隻有這樣,匈奴才不會死灰複燃。”

    趙佗的看法很有遠見。在漢朝以前,匈奴幾次差點給中國滅掉,最終都是陰差陽錯,中國沒有最終解決匈奴問題,終致死灰複燃。

    “大父,你是不是想得太遠了?”趙胡有些不信,遲疑著問道。

    “不是大父的看法,這是始皇的遺願。”趙佗一臉的神往之色:“匈奴曆史很長,在春秋時代與胡人一道,滋擾中原。當時,有齊桓公、晉文公這些五伯領著華夏打胡人。匈奴雖然一度侵入中原,卻給打了出去。到了戰國時代,趙武靈王在河套大破匈奴,卻沒有追入漠北,給了匈奴喘息的良機。始皇在掃滅六國之後,決心徹底解決匈奴,追入漠北,蒙將軍的河套之戰,不過是始皇解決匈奴的第一步謀劃罷了。可惜,天不假年,始皇崩逝,大秦滅亡,匈奴又獲得了喘息之機,才養成今日巨患。”

    一提起秦始皇,趙佗一臉的孺慕之色,仿佛信徒在言及聖人似的。若是後世那些罵秦始皇為暴君的讀書人見了,一定會罵得他體無完膚。

    長歎一口氣,靜默良久,趙佗話鋒一轉:“在對付匈奴以前,大漢會先對付我們南越。”

    “啊!”趙胡嚇了一大跳,他可是親眼見識過漢朝的富厚饒給,一旦漢朝要對南越用兵,南越哪是對手。

    “哈哈!”趙佗卻是歡笑不已:“大父剛剛說過,大漢要對付匈奴,就得先收複百越之地,解除南方威脅。在訓練騎兵的時間,正好做這件事!周陽不會想不到此點。滅我南越者,必是周陽!”

    “大父,那我們怎麼辦?”趙胡有些心驚膽跳。

    “去忠魂殿!”趙佗白須一挑。

    XXXXXXX

    此時的周陽,正在算帳,計算這次的勝利。

    周陽的帥帳中,眾將在座,竇嬰、許昌這些大臣也在,濟濟一堂。

    “見過大帥!”眾將齊聲施禮。

    “免了!”周陽右手一揮,眾將坐了下來。

    周陽並沒有就坐,掃視一眼眾將,雖然沒有完全恢複,也恢複得差不多了,就是最後歸來的李廣,也恢複得七七八八了,那個凜然生威的猛將複活了。

    “這一戰,我們勝了!大勝!”周陽右手使勁的揮動,激奮不已。

    在他的激勵下,眾將人人帶著喜色,挺起胸膛,就是許昌這些大臣也不由自主的昂起了頭。打敗匈奴的感覺,還真是好!

    “決戰之時,我們當日射殺了匈奴三萬多。到了黃昏時分,在匈奴的營地前,我們射殺了六萬多匈奴。追到匈奴的營地,殺死了一萬多。”周陽扳著指頭,仿佛一個守財奴似的,一筆一筆的計算起來:“長城下,我們追殺了匈奴七萬多。長城以北,我們殺了三萬多。這一仗,我們一共斬首二十二萬多。”

    “二十二萬?”

    盡管知道戰果非常大,卻是沒有想到,是如此之大,眾將驚呼聲響成一片。緊接著,就是歡呼聲。

    許昌揮著胳膊叫嚷起來,興奮得臉上泛起了紅光,仿佛這一仗是他打的似的。

    等到歡呼之聲停歇下來,周陽的語調轉為沉痛:“我們雖然勝了,可是,我們的代價也很大。白天的激戰,我們戰殞萬人上下。晚上與匈奴的激戰,戰殞四萬多。追擊途中,戰死四五千。這一仗,我們一共戰殞近六萬。”

    靜,死一片寂靜!

    沒有人說話,李廣他們一臉的沉痛,虎目中滾著淚水。

    就是許昌他們,也是沉默不言。此時此刻,誰處在如此境地,都會哀痛不已。

    過了老陣,周陽的語氣悲痛無已:“重傷,殘疾不下三萬,僅次一戰,我們就折損近十萬。十萬的代價,換來二十二萬斬首。加上缺醫少藥而死的匈奴,被我們俘虜的匈奴,單於的五十萬大軍,能逃回去的不到十萬。”

    逃回去的十萬人,左賢王部就占了一半。漢軍的追擊很有力,卻也不可能一個不漏,漏網的匈奴還是不少。

    漢軍的代價雖然很大,可是,戰果也很可觀,用十萬的代價,幹掉四十萬匈奴,這傷亡比是一比四,很驚人了。

    這是驕人的戰績,是漢朝創建數十年來的第一次!

    可是,這與漢朝最強盛時期的一比二十的傷亡比,還有很大的差距。

    漢朝最強盛的時期,一個漢軍戰力相當於二十個胡兵。傷亡比大致保持在這一水準,漢軍死傷一個,胡兵就要死傷二十個。

    不過,那是後期的事情。若是沒有這一比四,也就不會有一比二十。

    有了一比四,一比二十就為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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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邊塞烽火 第九十七章 喜得寶駒

    第九十七章 喜得寶駒

    「匈奴損失四十萬,比起前朝的河套之戰,相差無幾了!」李廣笑呵呵的自稱自讚起來:「我們真是了得呀!沒有前朝的兵強馬壯,卻打掉了匈奴四十萬,了不得呀!」

    「呵呵!」程不識他們開懷暢笑。

    李廣這話雖有調侃之意,並不全是調侃,是實情。

    在歷史上,今年是軍臣單于最為得意的一年,他製造了「凌辱之恨」。血洗了雁門,匈奴兵鋒一度到達驪山,燒燬了甘泉宮,漢朝朝野震動。為了平息事端,景帝不得不滿足軍臣單于的無理要求。

    周陽的到來,使得歷史發生了重大改變。匈奴不僅沒有討到便宜,更是以失敗告終,損失了四十萬軍隊。

    一次損失四十萬軍隊,在匈奴歷史上只發生過一次,那就是蒙恬大破匈奴於河套之戰。那一戰,匈奴五十萬大軍,逃回去不過數萬人,比起眼下的匈奴損失還要慘重。

    趙武靈王大破匈奴一戰,匈奴三十萬之眾,逃回去的不過數萬人。其規模與今年一戰沒法比,有了這一戰,趙武靈王對匈奴的大勝由第二變成了第三。

    蒙恬大破匈奴於河套,有著精心的準備、數量眾多的弩陣、精銳善戰的騎兵,這點遠非漢軍所能比。

    秦始皇是個非常富有遠見的人,他在進行滅國大戰之初,就預見到了中國與匈奴早晚有一戰,是以他把秦軍一分為二。主力在老將王剪的統率下,大舉東進,掃滅六國。另一部分,為數二十萬的秦軍,在蒙恬的統帥下,駐屯九原郡。

    這二十萬秦軍的任務有兩個,一個是阻止北方的胡人、匈奴南下。在當時,匈奴和胡人氣焰高漲,若是不予阻擊,胡人趁機打進來,即使秦始皇統一了中國,變成了毫無意義。

    不論什麼時候,在對付外敵這個問題上,中華脊樑從來沒有含糊過,即使戰國大『亂』之世也不例外。

    趙武靈王在大破匈奴於河套之前,秦昭王準備對趙國大舉用兵,下令白起調集軍隊。秦軍的準備已經完成了,隨時可以進攻趙國,卻傳來了趙武靈王要在河套與匈奴大戰的消息,秦昭王下令秦軍暫緩進攻。

    秦軍不僅停止進攻趙國,秦昭王還命令駐守九原郡的秦軍做好準備,若是趙軍不敵,立即增援。趙軍若需糧草,秦軍要無條件提供。當趙軍大勝歸來,經過九原時,秦軍在九原城頭上為趙軍歡呼。

    那時候,秦趙兩國是死仇,是趙國七雄中最強有力的對手,在對付匈奴問題上卻是驚人的一致。雖然後來,這兩國打得你死我活,爆發了長平大戰,但在對付外敵上沒有含糊過。

    秦始皇在決心統一國家時,就決定要把抗擊胡人、匈奴的責任接過來,這才命令蒙恬率軍屯駐九原郡。

    蒙恬的另一個使命就是為與匈奴的大戰做好準備。經過趙武靈王的打擊,匈奴北遁,逃到漠北去休養生息。經過這麼多年,匈奴的實力恢復得差不多了。而且,河套之地的戰略地位非常重要,匈奴時刻沒有忘記攻佔河套之地。

    以是,秦始皇已經預見到了,中國與匈奴大戰的地方應該是在河套之地。蒙恬對秦始皇的判斷大加贊成,到了九原之後,積極準備與匈奴的大戰,積蓄糧草、器械,研究趙武靈王和李牧對匈奴作戰的經驗教訓。

    正是因為蒙恬進行了精心準備,方才在河套大破匈奴。

    蒙恬這一戰是打的野戰,是與匈奴硬撼。利用弩陣大量殺傷匈奴,再出動飛騎與匈奴大戰而勝之,寫下了中國歷史上輝煌的一筆。

    周陽謀劃的對匈奴作戰,雖然打了野戰,卻不全是野戰。若漢軍一開始就打野戰,那麼,結果會顛倒過來,漢軍沒有精心準備,沒有蒙恬那麼強大的弩陣,更沒有數量龐大的精銳騎兵,一開始就與匈奴硬碰硬的話,結局是不言自明的。

    漢軍也有優勢,那就是有城池可以依托,可以消耗匈奴,這是當年河套之戰,蒙恬所沒有的便利。

    至於繳獲,帳幕、軍械、裘衣不知道有多少,堆成了山。沒人有興趣去清點,因為那實在是太多了。

    漢軍最大的收穫就是又增加了十七萬多匹戰馬。戰馬對於漢朝來說,那是緊缺之物,要想打造騎兵,非要戰馬不可。漢朝缺馬,這是漢朝騎兵不多的根本原因。

    到現在為止,漢軍繳獲了匈奴四十多萬匹駿馬,除掉母馬、種馬、馬駒、傷病,還有二十多萬匹戰馬可資利用。若漢朝要組建騎兵的話,立即可以著手了。

    要是沒有這麼多的繳獲,漢軍組建騎兵,要等到改良馬種,馬政起到作用去了,那是十年以後的事情了。

    「大帥,俘虜的匈奴和牧民怎麼處置?」馮敬搔著額頭,眉頭擰在一起,甚是擔憂的道:「那可是近十萬人,給他們吃,給他們喝,消耗巨大呀!我在哪裡去弄那麼多糧食?」

    他身為雁門太守,這些事不著落在他身上,還能找誰去?

    新增十七萬多匹戰馬,一天要吃空一座山,這就夠他頭疼的了。再加上俘虜和牧民,這消耗就大了,要他不愁都不行。

    從龍城開始跟隨而來的匈奴牧,經過周陽一把火,死傷無數。也還倖存了十來萬,在長城以北放牧。他們放牧與以往不同,以往放牧的是肥壯的牛羊,而現在他們放牧的是牛犢、羊羔居多,再加上母牛、公牛、母羊、公羊。

    這都是周陽那把火鬧的。

    漢軍一到,他們只有乖乖的做了漢軍俘虜。

    牛犢羊羔、母羊公牛之屬,加起來,還有數十萬之多,全成了漢軍的戰利品。

    對這個問題,周陽也有些棘手,看著竇嬰,問道:「竇大人,皇上可曾說過如何處置?」

    「這個……」竇嬰有些遲疑:「皇上未言。」

    「皇上沒說,我們沒有糧秣,那就殺了他們。」周陽淡淡的道。

    「啊!」

    帥帳中響起一片驚呼聲,李廣、竇嬰他們的嘴巴猛的張大了,可以塞下兩隻雞蛋了。

    「不可,萬萬不可!」竇嬰急了:「一次殺十萬,怎麼下得了手?大帥,你千萬不能這麼想,千萬不能這和麼做。」

    「大帥,這事做不得。」李廣另有說辭:「殺降不祥。我昔年坑殺了三百多降卒,至今心裡老是不暢快。」

    李廣坑殺三百降卒,給後人指責,更有人說這是李廣終生不能封侯的報應。

    程不識也來相勸:「大帥,為將者不過三代。若是殺降,必遺後人之禍,大帥,此事萬萬做不得呀。」

    在秦漢時期,有「為將不過三代」的說法,這是為將者的大忌。之所以不過三代,是因為做將軍的殺戮過重,要給後世子孫遺禍。

    程不識對此言很是信奉,言來很是急切。

    「哈哈!」周陽倒是看得開:「後人自有後人福,莫為後人做罪人!竇大人,這些俘虜,你能處置嗎?你若不能處置,我就殺了他們。」

    「哎!」竇嬰撓著額頭:「大帥,就交給在下吧。這麼多人,不好處置呀。」

    馮敬大是感激,終於可以把這擔子扔了。

    眾人再議了一陣犒軍之事,這才散去。

    李廣來到周陽身邊,問道:「大帥,你是真要殺俘虜,還是隨口說說?」

    這問題讓人好奇,程不識和馮敬他們看著周陽,靜等他的回答。

    周陽眉頭一挑道:「我確實想殺了他們。匈奴可恨,更是驕橫,只有讓匈奴流夠了血,他們才會破膽。到那時,匈奴見到我們的影子都會顫抖,再來招降,永遠不會背叛。可是,現在沒有機會了,這幾個腐儒在這裡。」

    下巴沖許昌他們的背影一揚。

    李廣嘴角一裂,呸了一聲。

    許昌他們來邊關的情由已經傳開了,李廣他們對他是極為不屑。

    周陽的顧慮並非沒有道理,這些文臣只會饒舌,一無是處。真要把近十萬匈奴給殺了,他們一定今天一本,明天一本的參周陽。周陽倒是不怕,就怕連累到李廣他們,只好打消殺掉匈奴的念頭。

    馮敬讚一句:「大帥不僅兵用得好,這權謀術也很精通。像匈奴這等蠻夷,若是不把其囂張勁頭打掉,是不會服氣的。要讓匈奴心驚膽顫,唯有殺戮一途。只有流夠了血,匈奴才會害怕。到那時,稍示恩德,匈奴就會感恩戴德,這叫恩威並濟!」

    望著許昌他們離去的方向,臉上泛起一抹譏笑:「像這些腐儒,開口恩德,閉口威德,他們懂恩威並濟麼?要恩威並濟,先得立威,讓匈奴害怕,然後才能用恩。不立威而用恩,匈奴不僅不領情,還以為你怕了他,打你殺你是天經地義。」

    這話很有見地,周陽大拇指一豎,讚道:「馮大人好說辭。以後,遇到匈奴,別客氣。早知道他們要來,我在長城以北就把牧民殺了。」

    當時,漢軍疲憊不堪,要殺那麼多牧民也不見得有力氣。

    「大帥,你別放在心上。這打匈奴的時間還有的是,匈奴落到我們手裡的機會多了去了。殺降不祥,我們何必讓匈奴降!」李廣笑呵呵的,寬慰起周陽了。

    「飛將軍言之有理!對匈奴,不必手軟,殺了便是!」程不識濃眉一軒,眼裡精光四『射』。

    這不是隨便說說,李廣他們遵行無誤,這給匈奴帶來了巨大的災難,不計其數的匈奴死在漢軍手裡。

    漢軍營地,帳幕給拆了,騰出大片大片的空地。

    漢軍集結在這裡,排成一個又一個方陣。人如龍,馬如虎,赳赳神武。

    不少人傷勢未癒,吊著胳膊,纏著腿。儘管如此,他們仍是站得筆直,跟沒受傷似的,臉上泛著異樣光輝,眼裡閃著熾烈的戰意,彷彿要上戰場似的。

    今天不是上戰場,而是犒勞,欽差大人犒軍的日子。

    原本二十萬漢軍,如今只剩下十萬了,折損近半,佔地少了一半。可是,依然是聲威極壯,戰意盎然。

    周陽騎著戰馬,緩緩而來。欽差竇嬰與周並騎而行。在他們身後,是李廣、程不識一眾將領。

    李廣赳赳虎氣,好一員猛將。胯下追風駒,潔白如雪,沒有一絲雜『色』,最是顯眼。

    周陽來到陣前,一拉馬韁,停了下來。掃視一眼漢軍,如今的漢軍陣勢比起決戰時少得太多了。決戰時,所有的漢軍集中在一起,排成一個巨大的方形對著匈奴壓去。戰車、強弩這些裝備全部帶上,佔地極廣。

    而今天,只是人來了,背著弓箭、挎著漢劍,至於戰車、強弩沒有帶,所佔空間自然是要小很多。更重要的是,如今只有十萬漢軍,而不是原來的二十萬。

    「一將功成萬骨枯!」周陽感慨無已。

    多少周陽熟悉的兵士已經不在人世了,陰陽兩隔,周陽萬分傷感。可是,今天是歡慶的日子,周陽只能暫抑悲情,盡可能把心情調整到最好。

    「大漢的英雄們:今日,我們聚在這裡,是為了歡慶!歡慶我們取得的輝煌勝利!」周陽開始訓話了。

    「大漢萬歲!」十萬漢軍將士齊聲歡呼,聲浪直衝雲霄。

    「秋季到來時,單于率領五十萬大軍直朝大漢殺來,氣勢洶洶。單于更是口出狂言,要打到長安!」周陽右手高舉著,聲調拔高:「可是,在我們英勇的抵抗下,匈奴五十萬大軍逃回去不到十萬人,四十多萬匈奴死於我們的利劍下!」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山呼海嘯般的吼聲直達九重天,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高祖平城被圍,呂太后被冒頓調戲,這是何等的恥辱。數十年來,無數人想洗雪恥辱,都沒有成功。今天,終於洗刷了恥辱,這是何等的讓人振奮。

    漢軍無不是揮著胳膊大聲叫嚷,放開了喉嚨吶喊,眼裡更是閃著淚花。

    吼聲整整持續了一盞茶時分,方才停歇下去。

    周陽接著道:「就是單于本人,給飛將軍追得走投無路,跳進了沼澤中,至今生死不知。」

    軍臣單于跳進沼澤後,李廣派人把那片沼澤守住,再派漢軍在沼澤裡尋找。一連找了十來天,不見單于蹤影。漢軍圍得跟鐵桶似的,軍臣單于要想逃掉,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死於沼澤中了,只不過李廣沒有找到屍體,無法進行最後的確認罷了。

    單于的生死,還可以通過另一條途徑確認。那就是打聽匈奴的動向,若是軍臣單于還活著,他就會回匈奴。只要他在匈奴現身,其生死也就有了最終結果。

    可是,他逃生的可能『性』不大。圍他十來天,沒吃沒喝的,就是餓也會餓死他。軍臣單于『性』格堅毅,寧死不屈,很可能是死在哪個角落,漢軍沒有找到屍體罷了。

    周陽基本上認為軍臣單于死定了,只不過需要最終確認而已。

    堂堂單于給追得走投無路,生死不明,這是何等的讓人振奮,漢軍齊聲大吼:「飛將軍威武!」

    聽著將士們的歡呼聲,李廣喜悅不禁,又有些承受不起,更多的卻是遺憾,沒有找到軍臣單于的屍身,不能最終確認他的生死,就不完美。

    「皇上派來欽差,犒勞我們。請欽差大人宣旨。」周陽右手一揮,結束了訓話。

    竇嬰雙手捧著聖旨,一臉的肅穆,立於陣前,展開聖旨,開始宣旨。

    周陽率領將士們肅立,靜聽景帝旨意。

    在漢朝,對皇帝旨意,有兩種情形。一種是行大禮跪拜接旨,一種是甲冑之士使用的軍軍禮。漢文帝在細柳發現周亞夫,就是因為周亞夫號令嚴明,文帝的信使不能入內。周亞夫更是頂盔貫甲,如臨大敵般,前來相見。見面說明甲冑在身,以軍禮相見。

    文帝不僅沒有怪罪周亞夫,反倒是欣賞,從此記住了周亞夫,臨終之際,語於景帝「國有難,找亞夫」。

    景帝不惜溢美之詞,把漢軍狠狠的誇獎了一通。字裡行間,儘是景帝的喜悅,字字真情,絕無虛假。

    漢朝對匈奴的戰爭,數十年沒有勝仗,乍逢如此大勝,景帝哪會在乎溢美之詞。通篇讀來,幾乎全是溢美之辭。

    竇嬰抑揚頓挫的讀完,漢軍又是一通歡呼。

    接下來,就該分發牛酒,好好的熱鬧一通了。

    可是,李廣卻是大步上來,道:「大帥,末將可以說幾句嗎?」

    「哦!」周陽大是意外,點頭道:「飛將軍,說吧。」

    「謝大帥!」李廣往陣前一站,巨口張開,道:「弟兄們:說起打匈奴,我們打了十幾年,我李廣更是打了一輩子。可是,我們只能小勝,沒有大勝,為何呢?不是我們不想打,是我李廣沒那能耐,找不到對付匈奴的好辦法。」

    扳著手指頭細數起來:「弩陣、戟陣、集中使用騎兵、奔襲匈奴的牧民、給騎兵裝備手弩、長矛,哪一樣不是出自大帥之手?這些東西,就是現成的。我們以前沒有想到,那是因為我們這些做將軍的沒有能耐。自從大帥統兵之後,我們勝仗不斷,好消息一個接一個,最後,我們大破匈奴,斬獲極多。你們說,我們應不應該感謝大帥?」

    「應該!」

    李廣說得很對,周陽使用的弩陣、戟陣、把騎兵集中使用,哪一樣不是現成的?只是一個運用方法的改變,結果就大不同了,變被動為主動,變防守為主動出擊。

    「這匹馬叫追風寶駒,是單于的坐騎,給我李廣繳獲了,就贈於大帥,權表謝意!」李廣牽著韁繩,來到周陽面前,雙手把韁繩高舉著,虎軀微躬:「敬請大帥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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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邊塞烽火 第九十八章 單于在哪裡?

    第九十八章 單于在哪裡?

    武將愛駿馬,跟男人愛女人一樣,是天經地義。

    追風駒神駿不凡,奔行起來彷彿掠過的白光,快捷無倫,人見人愛。

    李廣對追風寶駒的喜愛,那是有目共睹,好幾次追殺軍臣單于,李廣捨不得對追風駒下殺手,只有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這才下手。

    這次,他追得軍臣單于跳泥沼,奪得追風寶駒,固然讓人艷慕,周陽也代李廣歡喜。紅粉贈佳人,寶劍送壯士,寶馬配英雄,不正是天作之合麼?

    讓人萬萬想不到的是,李廣竟然要把追風寶駒送給周陽。這事,周陽做夢也是沒有想到。別人,周陽不知道,至少,若是周陽擁有追風寶駒,無論如何不會送人,即使萬兩黃金當前,周陽會不會改變初衷。

    「這個……」周陽乍聞此言,難得的結巴了。

    程不識他們大是詫異,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李廣。

    李廣豪爽『性』格,對於金錢他可以視為糞土,對於追風寶駒這種舉世難覓的良驥,萬無送人的道理。

    「大帥,此馬雖良,可是,若是隨了我李廣,就太窩囊了。大帥善用兵,與匈奴大戰,沒有良驥怎行?」李廣大聲解釋:「追風寶駒只有隨了大帥,才是寶馬配英雄!」

    周陽可以視功名利祿為糞土,對追風寶駒此等世間罕有的良驥,不能不動心:「飛將軍把追風寶駒給了我,你騎什麼?」

    「哈哈!」李廣極是開心:「大帥,我那戰馬,雖不及追風寶駒,可是,隨了李廣也有些年頭了,還騎得!」

    沉『吟』一陣,周陽點頭道:「既如此,那我就多謝飛將軍了。」

    李廣把韁繩遞到周陽手裡,笑著調侃一句道:「要是大帥看在李廣打仗還行的份上,多派我打頭陣就行了。」

    一句調侃的話,引來一片笑聲。就連一向要與李廣爭打頭陣的程不識也是大笑,沒有取笑李廣。

    「飛將軍贈大帥寶駒,末將別無長物,這枝箭矢就送給大帥,權表敬意!」程不識取出一枝箭矢,放在周陽面前。

    「我也送一枝!」公孫賀送上一枝箭矢。

    正是公孫賀發現了周陽的軍事才幹,採納他的建議,周陽才嶄『露』頭角,才有今日的周大帥。公孫賀對周陽很是佩服,這枝箭矢是真心相送。

    馮敬、公孫建、秦無悔、程征、李當戶他們一個接一個上前,把箭矢放在周陽面前。

    等到眾將送完,漢軍兵士排著長龍,從周陽身前經過,一人一枝箭矢,放在週身前。

    這些漢軍是北地邊軍,唯一從外地調來的,只有建章軍了。他們哪年哪月不與匈奴打仗?有時更是一月數戰,一日數戰,打了這麼多年,就沒有像今年這般,大破匈奴,取得驕人戰績。在他們的心目中,周陽早就是最可信賴的統帥了。

    送上一枝箭矢,向周陽表達敬意,這是他們真心的想法。

    十萬漢軍一人一枝箭矢,那就是一堆矢山。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漢軍方才獻遠箭矢。

    這還是得力於李廣和程不識他們指揮漢軍排成數個縱隊,節約了時間,要不然,還不知道要折騰到什麼時間去了。

    望著一張張充滿敬意的樸實臉龐,周陽是心『潮』起伏,感慨不已。

    為將者不外追求勝利。可是,要想勝利,就要得到軍心。漢軍兵士如此心悅誠服,勝仗還是問題嗎?

    為將如此,夫復何求?

    人生若此,還有何憾?

    周陽激動得熱淚盈眶,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從此以後,這成了漢軍的一個傳統。凡有深受將士愛戴的將領,兵士就會獻上一枝箭矢。

    竇嬰取下一塊玉珮,放在周陽身前,退到一邊。對周陽這個一日之徒,竇嬰是越來越佩服了。

    許昌和幾個大臣就為難了。他們寧願送給周陽千金,也不願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表示敬意。現在若是略表敬意,就會成為笑柄,他們是彈劾周陽的啊。

    可是,處此之情,他們還能有選擇嗎?實在沒辦法,許昌只得掏出一塊玉珮,走到周陽面前,就要獻給周陽。

    「哼!」李廣冷哼一聲:「你們幾個也配向大帥表意敬意?」

    「你們不配!」程不識一眾將領齊聲喝斥起來。

    兵士看著他們,眼裡『露』出不善之『色』。

    軍人有著一腔熱血,眼裡不能『揉』沙子。許昌他們彈劾周陽,就是和他們過不去。

    「這……」許昌真是鬱悶,連表敬意都如此難,世上有這種事兒嗎?

    周陽冷笑道:「眾將的意思,就是在下的意思。你們可以說我,卻不能說弟兄們。許大人,長城下還有很多屍體沒有清理完,你們就去吧。皇上要你們好好向我討教打匈奴的辦法,我就先教你們搬匈奴屍體。」

    「大帥……」堂堂朝中大臣,竟然淪落成搬屍體的苦力,許昌鬱悶得想撞牆。

    「若你不想搬屍體,就給弟兄們磕頭認錯!」周陽冷冷的道:「弟兄們在邊關浴血拚殺,你為了自己的權力,竟然胡說八道,搖唇鼓舌,你愧不愧?你根本就不瞭解邊關,你不瞭解打仗。你所知道的打仗,不過是夫子之言,聖人之語,寫在竹簡上的。你到了邊關,看到的,聽到的,與你讀到的一樣嗎?」

    不是周陽心眼小,實在是這種只會搖唇鼓舌,紙上談兵的人太容易壞事了。古往今來,多少名將身敗名裂,就是因為這種人,一定要好好治治他們。

    邊關才是實戰,書上讀到的,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對這點,許昌已經深有感觸。若是讓他早到邊關,見識了戰爭,也許他不會上那奏章了,至少他會明斷情勢,而不是想當然而然之了。

    「這個……」許昌羞赧無地,面紅過耳。

    「搬屍,還是磕頭謝罪?快說。」李廣臉沉下來了。

    李廣作為名將,如此喝斥,有些失身份。可是,他是個熱血男兒,周陽讓他服氣,中傷周陽就是中傷他,不會容忍。

    「我我我……」許昌結巴了一陣,這才磕在地上叩頭道:「許昌知罪,知罪!」

    「嗯!」程不識盯著那幾個大臣,他們只好做一回磕頭蟲了。

    等他們磕完頭,周陽要他們滾蛋,有他們在,漢軍將士們肯定會煞風景。果然,他們一滾蛋,牛酒一發下去,將士們盡情的歡慶,熱鬧非凡。

    這歡慶一連數日方才停歇。

    歡慶過後,就該處置讓人傷痛的事情了,那就是運走數萬戰殞將士的靈柩。邊關百姓打造了數萬棺槨,一人一口,擺放在那裡,讓人一見就忍不住落淚。

    周陽這個統帥,就更傷心了,這些將士就是因為他的命令而戰死。雖然瓦罐難免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仍是讓周陽傷心欲絕。

    邊軍主要是北方人,他們的家人趕來,扶靈歸去,哭著來哭著去,哭聲不斷。

    哀號遍野,可是,與以往不同的是,哭聲中透著自豪。以往,匈奴殺來,死人無數,百姓求告無門。而如今,雖然親人已逝,可是,他們的英勇事跡,足以流傳千古,悲傷中的百姓又是自豪。

    周陽天天在傷痛中度過,天天送走將士們的靈柩,一直持續了近一個月,方才辦完。

    竇嬰帶著俘虜、戰馬,還有軍功簿,心滿意足的回去繳旨了。

    許昌他們,周陽沒心情理睬他們,要他們滾蛋。幾人如逢大赦,興高采烈的回長安去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是周陽掌兵以來,最輕鬆的時間。就是整頓一下邊關防務,等待景帝的旨意。

    龍城,已為一場白雪覆蓋。遠遠望去,一片銀裝素裹,氣勢恢宏。

    積雪盈寸,仍是飄飄揚揚在下,鵝『毛』般的雪花在空中飛舞,千里不絕,煞是壯觀。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北國冬季已經到來了。

    要是在往年,入冬之前,龍城熱鬧非凡,趕來的牧民進行入冬前的交易,為過冬做準備。擄掠來的絲綢、茶葉、瓷器、漢朝『婦』人、漢朝奴隸在這裡出售,換取牛羊,日用物品。

    在牧民以外,還有漢朝的商人,他們運來傅粉、絲綢、茶葉、瓷器,換取匈奴的駿馬、皮貨、狐裘。

    匈奴雖然擄掠邊關,卻不對漢朝商人下手。因為匈奴單于知道,一旦對漢朝商人下手,那麼漢朝商人就會不來,匈奴就失去了生活必需品,是以嚴令約束,漢朝商人在匈奴境內可以暢行無阻。

    那時節,人來人往,高聲叫賣,侃價聲、說笑聲,響成一片,嗡嗡直響,比起漢朝的城池也不會差。

    而如今,偌大的龍城孤零零的,連帳幕都沒有幾座。

    這可是龍城呀,匈奴的聖地,歷代單于的埋骨之所,何時有過如此淒涼景象呢?即使趙武靈王大破匈奴於河套,頭曼單于大敗,龍城也沒有如此淒涼呀。

    那時候,即使匈奴敗了,逃到龍城,還有牧民,還有牛羊,還有馬『奶』子可以喝。如今,不見牧民,不見牛羊,更沒有熱乎乎的馬『奶』子,有的只是冰天雪地。

    這都是周陽那把火給害的,數十萬牧民逃回來有多少呢?不到一萬。

    上千萬牛馬,全部喪失,不是給漢軍燒死,就是給匈奴宰殺。到最後,連牛犢羊羔也落到漢軍手裡,這是匈奴歷史上最為慘痛的一頁。

    龍城西北,冒頓單于墓前,正傳來一片哭聲。

    「嗚嗚!」

    哭聲嗚咽,傷心不已,正是匈奴敗歸的大臣們。

    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大將,右大都尉他們,跪在冒頓單于墓前,哭成了淚人,額頭觸在冰涼的昆山之玉上,眼淚跟斷線珍珠似的直往下落。

    在他們身前,有一個年紀不小的匈奴,正是若侯產,匈奴的大巫師,老上單于的弟弟,軍臣單于和左谷蠡王伊稚斜的叔父。

    這些人中,就他最舒服了。他身為大巫師,身份高貴,沒有隨軍出征,留守龍城,沒有經過血雨腥風的廝殺,更沒有給漢軍追殺得無處藏身的惡夢。

    匈奴的重臣都到了,就差最重要的人物,軍臣單于。

    軍臣單于在哪裡,誰也不知道,伊稚斜他們逃回龍城,派人多方打探,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單于在哪裡?是生是死?

    不僅是伊稚斜他們關心的問題,就是周陽他們也在打探,至今沒有消息。

    「偉大的冒頓單于,大匈奴敗了!敗得很慘!」

    「四十萬大軍沒了!」

    「上千萬牛羊沒了!」

    「數十萬駿馬沒了!」

    一眾大臣,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說起匈奴的慘敗,一字一血淚,好不傷心。

    「偉大的冒頓單于,你差點活捉漢皇,大匈奴為何如今有如此大敗?是崑崙神沒有佑護大匈奴?」若侯產流著淚,一字一頓的問詢。

    冒頓之所以能把劉邦圍在平城,差點活捉了。看起來是劉邦中計,實際上是漢朝新建,國力不濟造成的。

    現在,漢朝的國力早已是今非昔比了,再有周陽從中謀劃,而匈奴還以為漢朝是以前的漢朝,跟綿羊似的,任由他們壓著打,能不敗嗎?

    可是,要匈奴認為漢朝已經強大起來了,匈奴不如漢朝了,這不是一般的難,是很難。誰願承受不如人呢?

    「左賢王,都是你害的。你要是率軍趕來,我們就不會落到如今這地步。」右賢王率先發難了。

    「對!就是你害的!」左大將跟著吼起來:「你五萬大軍若是壓上來,漢軍已疲,不是你的對手。」

    「你打敗了漢軍,我們就能前後夾擊,反敗為勝!」右大都尉瞪著左賢王。

    「你們都敗了,我壓上來有什麼用?那是蠢!」左賢王為自己辯解。

    「上次,左大都尉給漢軍殲滅,你不去救,這次,你又不趕來,你就膽小。」右谷蠡王指責起來。

    左賢王在左大都尉激戰時,若是撲上去,周陽不得不用弩陣對付他。那麼,漢軍的弩陣早就暴『露』出來了,軍臣單于就不會如此佈陣,也許不會有今日這般慘敗。

    可是,左賢王就慘了,他能不能活命都是問題。對此事,左賢王一直以為自己做得不錯,能料敵機先,沒有去送死。

    「我要是不撤,五萬大軍就會損失光,能有這麼多勇士回來麼?」左賢王接著辯解。

    一眾大臣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不休。左賢王成了眾矢之的,給一眾大臣指責謾罵。

    左賢王退到河套後,立即趕來龍城,與伊稚斜他們匯合,原本想他保全了四萬多軍隊,應該被表揚,沒想到,卻是千夫所指,大是鬱悶。

    「夠了!都閉嘴!」伊稚斜皺著一雙眉頭傾聽,越聽越不像話,他們是越吵越激烈,再不制止的話,說不定會打起來。

    伊稚斜很有威望,他一說話,右賢王他們只好閉嘴,兀自不解恨的瞪著左賢王。左賢王終於解脫出來了,抹著額頭上的冷汗,回瞪起來。

    「如今,大匈奴慘敗,不是查究誰對誰錯的時候。」伊稚斜清冷的聲音響起:「左賢王沒有北上,而是撤向河套,是對的。他若是北上,無異於送死。送死能換到些東西,那也無妨,可是,即使他死了,也是白死,什麼也不能換到。他撤往河套,保住大匈奴的勇士,是明智的決定。」

    送死,有時是必須,只要能換到滿意的結果。要是換不到,那就是蠢!

    「謝左谷蠡王!」左賢王長出一口氣。

    「左賢王,你任由左大都尉給周陽殲滅,而不撲上去,實為大匈奴之羞,若不是大單于仁厚,你早就該喂烈犬了。」伊稚斜的語氣突轉嚴厲。

    這事軍臣單于已經處置過了,斷了他一膀。

    「漢人可惡可恨,更可憎。」伊稚斜的語氣轉為平靜:「可是,漢人也有許多可貴之處,值得我們好好學習。漢人說的蛇無頭不行,鳥無頭不飛,就是一句不錯的話。大單于下落不明,無人發號施令,你們都在,商議一番,推舉一人做大單于,收拾局面。」

    「推舉單于?」

    一眾大臣怦然心動。

    按照匈奴的風俗,單于之位的繼承由上一代單于指定,相當於漢朝立太子。軍臣單于沒有指定繼承人,而軍臣單于下落不明,就得由匈奴大臣推舉一位單于。

    眾人的目光落在左賢王身上,隨後又移開了。

    匈奴稱賢為「屠耆」,往往以太子為左賢王。軍臣單于沒有立太子,是以才有如今的左賢王。若是軍臣單于立有太子,他就得讓位。

    正是因為軍臣單于沒有立太子,左賢王就是最尊之人,若立單于,他是當仁不讓的。

    可是,左賢王兩次不戰而退,讓一眾大臣對他很是惱火,誰也不服他,他就是當上了單于,也沒人鳥他。

    當眾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時,左賢王心頭狂跳,差點蹦起來。左賢王僅次於單于,可是,權力差別就是天差地遠。若是能更進一步,當上單于,那是何等的美妙。

    眾人的目光移開,他一顆心直往下沉,哪會就此罷休:「本賢王身為左賢王,位最尊,理應做單于。」

    「大匈奴的單于必是大匈奴的勇士,你兩次不戰而退,有你這樣的勇士嗎?你不配做單于!」右賢王駁斥了左賢王后,馬上為自己吹噓:「本賢王位尊,勇於作戰,沒丟大匈奴的臉,本賢王才最適合做大單于!」

    左賢王膽怯,這讓群臣不滿,他不可能做單于。那麼,論地位,就是右賢王了,眾人的目光集中到右賢王身上。

    右賢王自得的挺起了胸膛,滿面紅光。

    然而,就在他自得之際,眾人的目光移開了,落在另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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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邊塞烽火 第九十九章 伊稚斜做單于

    第九十九章 伊稚斜做單于

    眾人目光落在伊稚斜身上,沒有再移開。

    伊稚斜膽識過人,才智不凡,精通兵略,極有威望,一眾大臣對他很是服氣。匈奴這次南下,伊稚斜也吃過敗仗,可是,他的敗仗與別人不同,他總是能挽救些東西,不像右賢王他們一敗塗地。

    漢軍在周陽的率領下,向長城開進時,伊稚斜去偷襲,中了周陽之計,差點給圍殲。正是他處置果斷,只損失了一半軍隊,沒有全部損失。

    李廣先一步到達長城,伊稚斜晚了一步,若是換作別人,一定束手無策,而伊稚斜竟然神奇的佔領了一小段長城。正是因為他佔領了這一小半長城,才給匈奴留了一條生路,這些大臣才逃出來。

    他的才能為眾人認可,其膽『色』更是讓他們佩服。

    再說出身,伊稚斜是匈奴上代單于老上單于之子,軍臣單于之弟,地位極尊,出身高貴,這也不是問題。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的地位不如左賢王和右賢王。可是,左賢王膽小不敢戰,不能服眾,排除掉了。右賢王雖然敢戰,卻是一敗再敗,沒有挽救到任何東西,眾人對他也不怎麼服氣。

    地位最尊的左賢王和右賢王排除了,自然而然的就輪到他了。

    「我願擁戴左谷蠡王做單于。」若侯產率先表態。走到伊稚斜身邊,抓住伊稚斜的衣裾。

    左大將、右大都尉走到伊稚斜身邊,抓住伊稚斜的衣裾,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一眾大臣一個接一個的過去,抓住衣裾。

    只剩下左賢王和右賢王二人了。二人的地位比伊稚斜地位高,他們最有資格做單于,可是,一眾大臣不服氣,二人心中之鬱悶可想而知了。

    處此之情,若是不擁戴伊稚斜做單于的話,對他們沒有好處,二人只好忍著不爽,來到伊稚斜面前,跪在地上叩頭道:「見過大單于!」

    「見過大單于!」若侯產他們跪在地上,行參見大禮。

    伊稚斜正式做起了單于。

    他做單于沒有登基典禮,沒有前呼後擁,沒有載歌載舞,有的只是無盡的淒涼。而且,他還是在冰天雪地裡做起了單于。

    好在是在冒頓單于的墓前,若是在荒郊野外,那就更加不成體統了。

    在漢朝,皇帝的登基大典極其隆重,要歡慶數日。在匈奴,其隆重程度雖不如漢朝,也不會草率,會召集一眾大臣、部落王歡慶。

    匈奴大臣不足十人,這就是伊稚斜的臣子。匈奴單于登基,什麼時間如此淒涼過?即使是冒頓單于殺父自立,那也是前呼後擁,載歌載舞數日不絕。

    如此淒涼的登基,在匈奴歷史上有沒有過,因為匈奴沒有文字記載,不得而知。即使有的話,也是不多,也不會有伊稚斜登基這般淒慘。

    每一任單于登基,都會得到信物,單于王座、王帳、王旗、黃金權杖。而伊稚斜卻是一樣也沒有,這在匈奴歷史上是獨一無二的。

    王座、王帳、王旗、王座上的金鷹,為漢軍繳獲。唯一還在匈奴手裡的黃金權杖,卻因為軍臣單于生死不知而下落不明,不知落在何處。

    「哎!」若侯產歎口氣:「大匈奴何時落到這般地步?」

    他這一歎,勾起了一眾大臣的愁腸,嗚嗚的哭泣起來。

    哭聲嗚咽,摧人肝腸,讓人肝腸寸斷。

    伊稚斜卻沒有歎息,臉『色』很是平靜:「夠了!」

    他一喝斥,群臣只好閉嘴,抹起眼淚。

    「大匈奴的勇士,是不會給擊敗的!大匈奴是敗了,可是,大匈奴的勇士會復仇!」伊稚斜猛的站起身,身上的雪花落下,發出一陣輕微的響聲:「本單于沒有王座、沒有王旗、沒有王帳,這不要緊,本單于可以不要。本單于在此立誓,一定要從漢人手裡奪回王座、王旗、王帳,洗雪恥辱!」

    「洗雪恥辱!」

    匈奴雖然敗了,可是,數十年積累的傲氣仍在,很不服氣,這句復仇之語吼得山響,人數雖少,卻是氣勢不凡。

    伊稚斜大是滿意,略為寬心:「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很多,第一件就是派人多方打探大單于的下落。」

    軍臣單于生死不知,必須查明。若是軍臣單于沒有死,就會出現兩個單于的事情。這種事情,若是在漢朝,一定會引起皇位之爭。甚至不會派人去找,派去的是刺客,即使軍臣單于沒有死,也會給殺死。

    在匈奴,不存在這些問題,伊稚斜是真心派人尋找。

    若是軍臣單于沒有死,回到匈奴,也不會發生兩個單于爭位的事情。軍臣單于真要回到匈奴,伊稚斜就得退位,做他的左谷蠡王,軍臣單于還是單于。

    這是匈奴的民風民俗決定的。

    漠北決戰時,伊稚斜給衛青打敗,率領數百親衛逃走,與匈奴失去聯繫好幾天。匈奴大臣以為他戰死了,左賢王就稱單于,發號施令。後來,伊稚斜回到匈奴,左賢王讓出單于位,做他的左賢王,伊稚斜做他的單于,沒有發生疑忌與殺戮。

    查明軍臣單于的生死,這是當前首務,一眾大臣沒有異議。

    「第二件事,打探中行說的下落,一定要保護好他。」伊稚斜清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啊!」

    一眾大臣很是意外,齊聲咒罵起來:「那漢狗可惡!」

    「大單于,應該殺了他!」

    「都是他的臭主意,要不然,我們不會敗!」

    匈奴這次慘敗,一眾大臣把一腔怨氣全撒在中行說身上了。

    「哼!」伊稚斜冷哼一聲,群臣不敢再罵:「中行說的謀劃並沒有錯,大匈奴之所以敗,就敗在我們對漢人不瞭解!漢人最有力的武器是弩陣,我們沒有查出來,這是我們的過錯,不能怪在中行說身上。『逼』漢人和我們打野戰,用火攻破漢人的車陣,都是中行說的謀劃,你們說,這有錯嗎?」

    「這個……」一眾大臣無言以對。

    『逼』漢軍和匈奴打野戰,的確是一著妙棋,可惜匈奴沒有想到的是,漢軍的王牌是弩陣,等到明白過來,已經晚了。

    至於攻破漢軍車陣一事,更不用說。匈奴打了幾十年的車陣,都沒有辦法攻破,給中行說一個簡單的法子就做到了。他們雖然痛恨中行說,瞧不起他,卻也不能紅口白牙的胡說。

    「中行說是漢人,熟悉漢朝,瞭解漢朝內情,他是大匈奴的眼睛。大匈奴要想復仇,就需要這雙眼睛。」伊稚斜是匈奴少數幾個知道中行說價值的人。

    匈奴雖然壓著漢朝打了數十年,說起對漢朝的瞭解,就遠遠不夠。要是沒有中行說,匈奴就不可能有這些年的瘋狂擄掠,更不可能有今日之敗。

    群臣雖是不願,也不敢不應。

    「第三件事,就是要準備過冬事宜。」伊稚斜的濃眉擰在一起了,一個淡淡的川字出現:「今年,將會是大匈奴最難挨的一年!大匈奴數十萬牧民死去,千萬牛羊損失,若是再有一場雪災,會餓死無數。」

    這才是匈奴今年最大的困難。周陽那把火的後果是非常嚴重。

    正常情況下,匈奴不一定能挨過冬季,更別說損失了這麼多的牛羊,這個冬天一定不會好過。正是因為如此,軍臣單于才沒有退軍,而是堅持與漢軍打。與其讓兵士餓死,不如讓他們戰死。

    若是天公不作美,再來一場雪災,餓死的匈奴不知道有多少。儘管伊稚斜智計不錯,可是,一提到這事,也是不得不發愁。

    「大單于,我們該怎麼辦?」一眾大臣眼巴巴的看著伊稚斜,等他出主意。

    要是在以往,遇到這種情況,二話不說,點齊兵馬,殺奔漢朝,進行擄掠,屠戮漢朝的村莊,奪取漢朝的糧草,這問題迎刃而解,根本就不用著問,人人都知道該如何做。

    可是,如今匈奴大敗,兵力損失慘重,要想擄掠,在哪裡去找軍隊?

    即使調集了軍隊,匈奴新敗,軍心不穩,士氣低落,已經破膽,他們還敢去漢朝擄掠麼?

    就算他們有膽去,漢朝已不是以前的漢朝了,會任由他們擄掠麼?有周陽在,一定會給他們迎頭痛擊,說不定會讓他們有來無回。

    萬般無奈之下,一眾大臣只好求助於足智多謀的伊稚斜了。

    伊稚斜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雙拳緊握,死盯著南方。

    南方,正是漢朝所在之處。那裡,曾經是匈奴的倉庫,予取予求的倉庫!只要匈奴願意,隨時可以來擄掠,隨可以來搬取他們需要的東西,絲綢、美酒、茶葉、瓷器,他們想什麼就有什麼。

    如今,這一切的一切,早已是過眼雲煙,昔日往事,徒自讓人追憶罷了。

    吸口氣,伊稚斜平抑一下心神:「要各部落派人去狩獵,野狼野兔、土撥鼠、草根,能吃的全部要。」

    「土撥鼠?」

    「草根?」

    一眾大臣張大了嘴巴,吃驚萬分。

    匈奴是遊牧民族,好打獵,對野狼野兔不感冒,對土撥鼠和草根是正眼也不瞧。要他們去吃土撥鼠和草根,自尊心倍受打擊,哪裡能接受。

    伊稚斜掃視一眼眾人,冷冷的道:「我聽中行說講過一個故事,叫臥薪嘗膽。很多年以前,漢人有好多個小國。勾踐就是小國越國的君主,他給吳國國君夫差打敗了,國家都快亡了。可是,他並沒有放棄,而是去做夫差的僕人,侍侯夫差。一次夫差病了,勾踐嘗了夫差的糞便……」

    「嘔!」

    一眾大臣乾嘔起來,好像不是勾踐干的,而是他們幹的。

    「這個勾踐是個無恥之徒!」

    「漢人就多這種小人!」

    「不!」伊稚斜打斷他們的喝斥:「用漢人的話來說,這叫大丈夫能屈能申,若是『舔』屁股能救得大匈奴,本單于寧願去『舔』漢皇的屁股!」

    「啊!」一眾大臣誰也沒有想到伊稚斜會說出來樣的話,驚呼聲響成一片。

    在他們的驚呼中,伊稚斜接著道:「勾踐回到越國,他時刻不忘復仇,在榻邊放一隻苦膽,每天都要嘗一口,激勵自己不忘大仇。經過十幾年的努力,越國實力強盛,他率領越軍,打敗了夫差,砍了夫差的頭顱。大匈奴這一敗,少則五年,多則十年,方能恢復過來。」

    右手猛的在空中揮動:「只有活下去,大匈奴才有希望!只有保留更多的口眾,大匈奴才不會滅亡!」

    人口不多,是匈奴永遠的痛。每一個人都極為金貴,尤其是在這種慘敗之後,人口更加珍貴,是應該想法設法保住匈奴的口眾。

    今年冬天,匈奴的食物將會極為匱乏,牛羊肉不多。要想保住口眾,只有打獵、挖草根了。一眾大臣萬分不情願,也沒辦法,只得答應。

    「第四件事,對漢人的工匠,不要再把他們當作奴隸,要把他們當作客人,上等的羊肉、馬『奶』子給他們吃,給他們喝。」伊稚斜清冷的聲音中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卻是不容置疑,堅定之極。

    「大單于,這是為何呀?」左賢王忍不住問道:「漢狗卑賤,只配給我們做奴隸,為何要把他們待為上賓?笑話!」

    匈奴壓著漢朝打了數十年,傲氣十足,對漢人任打任罵,任意驅使,要他們顛倒過來,把漢人奉為上賓,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漢狗只配做大匈奴勇士的奴隸!」

    「大單于,這不行,絕對不行!」

    一眾大臣齊聲反對。這事,關乎他們臉面與尊嚴,馬虎不得。

    伊稚斜臉一虎,威勢立現:「大匈奴敗得如此慘,從未有過,你們知道原委何在?你們以為就是漢人狡猾,周陽會用兵?漢人是狡猾,周陽比草原上的狐狸還狡猾。可是,漢人是與我們打野戰把我們打敗了,我們應該羞愧無地。野戰,是大匈奴的看家本領,連這都敗了,我們還能有什麼話說呢?」

    一眾大臣低下了頭,少有的臉紅了。騎『射』、野戰,是匈奴引以自豪的事情,這都敗了,要不愧都不行。

    「我們真的是騎『射』、野戰不如漢人嗎?」伊稚斜自問自答:「不是!我們的騎『射』本領,野戰砍殺,都是上等的,遠非漢人所能比。我們之所以敗,就在於,大匈奴沒有工匠,造不出弩陣,造不出長矛這等的利器。漢人能煉出精鋼,大匈奴卻不能煉出來,只能用駿馬向漢人換。可是,漢人可惡,不准鋼鐵出境,我們只能用重金從漢朝商人那裡換取。」

    漢朝是鐵器確立的時代,在這之前,主要是用青銅器。就是秦始皇那支無敵大軍,也是揮著青銅武器橫掃了天下。

    之所以造成這種情況,是因為當時的科技所限,冶鐵技術遠未成熟。因而,鐵對於漢朝來說很是珍貴,漢朝禁止出境。與匈奴貿易,多用生活日用品茶葉、絲綢、瓷器、酒類與匈奴換駿馬。

    這些東西是匈奴的日用品,匈奴不得不換,雖然匈奴最想要的是漢朝的鐵。

    「要是大匈奴有了足夠的鐵,大匈奴的勇士都穿鐵甲,用鐵兵器,你們說,大匈奴會敗於漢人麼?」伊稚斜反問一句。

    匈奴缺鐵,除了單于本部兵馬和各大臣少數精銳外,多用青銅兵器。若是全部裝備鐵兵器、鐵甲,匈奴的戰力會大幅提升。

    一眾大臣沒有說話,眼裡卻是『射』出紅光,艷慕呀!

    「大匈奴的勇士,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嫻熟,善打野戰。可是,漢人的駑能克制我們的騎『射』。若是大匈奴有強弩,擺出弩陣,大匈奴還會敗嗎?」伊稚斜再問一句,聲調很高。

    匈奴這一次之所以敗得這麼慘,並不是漢軍的騎兵有多厲害,主要原因就在於漢軍的弩陣,打了匈奴一個措手不及,殺得匈奴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中國與匈奴的仇恨是數百年積累的結果,只不過在漢朝集中爆發了。在長達數百年的戰爭中,中國之所以能打敗匈奴,弩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趙武靈王大破匈奴於河套,有弩陣;蒙恬大戰匈奴,有弩陣;周陽這次打敗匈奴,也有弩陣。若是沒有強大的弩陣,中國很難打敗匈奴。

    『射』箭需要長時間的磨練,方才成為優秀的『射』手。在這方面,匈奴佔有天然優勢,自小就在練習騎『射』,其騎『射』非常精熟。

    有了弩,就不同了,弩可以速成。訓練一個優秀的『射』手,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苦功。而訓練一個好的弩手,只需一兩個月功夫。

    再者,弩的『射』程更遠,更加精準,勁道更強,對匈奴的騎『射』可以全面壓制。是以,匈奴與中國打了幾百年,一遇到弩陣,只有大敗而歸的份。

    若是光靠騎兵,即使有「飛騎鼻祖」之稱的秦軍,也不見得能佔到多少上風。

    弩陣呀,是匈奴的夢想。自從河套敗於趙武靈王后,匈奴就認識到了強弩的可怕,一直想擁有弩陣。可是,匈奴只會盤馬彎弓,近兩百年過去了,匈奴仍是沒有造出強弩,弩陣依然只能是幻想。

    一提到弩陣,一眾大臣眼裡就冒紅光,那可是比鐵兵器更有吸引力。若是匈奴擁有弩陣,配合他們精湛的騎『射』,一定會無敵於天下。

    「大匈奴沒有工匠,不會造矛,不會煉鐵,不會造弩,不會造攻城器械。若要復仇,只有把漢人的工匠待為上賓,讓他們為大匈奴效力!」伊稚斜的聲音非常高,震人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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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2 18:18:17
第三卷 邊塞烽火 第一00章 雪災徵兆

    第一00章 雪災徵兆

    伊稚斜這話預示著,匈奴對漢人態度的轉變,已經到來。

    匈奴對漢人的態度由瞧不起、蔑視、重視、害怕、艷慕,一步步,到最後就是崇拜。

    最初數十年裡,匈奴壓著漢朝打,對漢人極是瞧不起,在他們眼裡,漢人和豬狗一個級別,任由他們打罵、屠戮。

    漢武帝改革軍政之後,強漢大軍在衛青、霍去病這些天才統帥的率領下,縱橫在大漠上,打得匈奴一敗再敗,連龍城、單于庭、狼居胥山都丟了。匈奴對漢朝由瞧不起,終於轉變成害怕,害怕之後就是艷慕。

    他們艷慕的不再是漢朝的富厚饒給,物產豐饒,食物不缺,而是艷慕漢軍的驚人戰力。經過漢武帝的軍政改革,漢軍的裝備非常精良,戰法靈活多變,戰力驚人,一個漢軍可以抵二十個匈奴的戰力,這和漢朝創建之初截然相反。

    匈奴就想向漢朝學習,學習漢朝的戰術戰法,對漢人重視,投降過去的漢人就成了他們的座上賓。

    正是因為如此,趙信叛歸匈奴,伊稚斜對他極為尊重,封他高位,還為他築了一座「趙信城」,因為趙信這個匈奴在漢朝「鍍過金」。

    匈奴對漢人態度發生改變,就有不少漢人因為各種原因投降了匈奴,如李陵、李廣利。他們到了匈奴,單于對他們極為尊重,恩遇有加,他們為匈奴出謀劃策,李陵還好,終生不為匈奴出一策,只是終老於胡地罷了。李廣利更是為匈奴奔走,訓練匈奴,好在南宮公主找借口除了他,為漢朝拔掉一大禍害。

    李陵投降匈奴,本為報漢,另有圖謀。他到了匈奴,沒有為匈奴出謀劃策,卻是禍從天降,斷了他的報漢之路。

    一個姓李的叛徒教匈奴漢軍的戰術戰法,情報出錯,報到漢武帝那裡就成了李陵。漢武大帝勃然大怒,下旨把李陵的家人給誅滅了。司馬遷以其特有的靈敏嗅覺認為李陵不太可能為匈奴做事,此事有誤,為李陵開脫。

    漢武大帝正在氣頭上,一怒之下,太史公也就「蛋疼」了。後來,終於弄清了,是情報出錯,是另一個姓李的叛徒,不是李陵,漢武帝也後悔了,卻無可挽回。

    按照歷史,匈奴對漢人態度的轉變,要在數十年之後,漢軍打得匈奴無還手之力去了。周陽這一勝,竟然提前到來。

    不得不說,伊稚斜這一決定極富遠見。在冷兵器時代,遊牧民族的騎『射』相當可怕,若是再得到先進的裝備,那麼,一定會爆發出驚人的戰力,無敵於天下也未必不可能。

    這一點,已經為歷史所證明。證明這一點的不是匈奴,也不是突厥,是蒙古人。

    滄海桑田,千年變幻,中國北方的遊牧民族換了一個又一個,匈奴、鮮卑、突厥、契丹、女真、蒙古。雖然種族不同,卻有著共同的特點,只會盤馬彎弓,沒有創造出先進的文明,沒有發達的科技。儘管遊牧民族的騎『射』功夫了得,匈奴、鮮卑、突厥雖是強橫一時,到後最都給中國滅掉了。

    為何蒙古人能橫掃歐亞大陸,其他的遊牧民族沒有做到呢?

    要知道匈奴、鮮卑、突厥與蒙古生活在同一片草原上,地處中亞,進入亞洲與進入歐洲同樣便利。

    原因就在於,蒙古人得到了先進的漢文明和發達的漢人科技輔助,為蒙古人製造了大量的武器,把遊牧民族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不可否認,成吉思汗有著不可多得的軍事天賦,可是,少數民族並不缺乏天才的領袖,冒頓、耶律阿保機、完顏阿骨打,他們都不差,卻沒有做出成吉思汗那樣的業績,就在於他們沒有先進的文明與發達的科技為之輔助。

    蒙古人之所以能得到漢人的輔助,根本原因在於宋朝沒有收回燕雲十六州。蒙古人的屠城很慘,主要是對付女真人的,因為成吉思汗痛恨女真人。北方的漢人對女真人同樣痛恨,蒙古人對女真人越狠,北方漢人越是痛快,對蒙古人越是親近,相比女真人,蒙古人更加容易得到漢人的幫助。

    這點,從蒙古人使用的謀士就可以看出來。郭寶玉、郭侃、劉整,他們都是漢人。蒙古人橫掃歐亞大陸,統一中國,和這三個漢人息息相關。

    郭寶玉隨成吉思汗西征花剌子模,沒少出主意。就連成吉思汗制訂的滅金方略,也是出自他手。郭侃是郭寶玉的孫子,隨旭烈兀打到中東,博得「神人」稱號,更是為忽必略制訂了滅亡南宋的戰略。

    這兩人是唐朝名將郭子儀的後人。

    劉整是宋朝的後起之秀,給賈似道迫害,走投無路之下,投降了蒙古人。當時,南宋水軍很能打,蒙古人只能馬背稱雄,卻是拿南宋水軍沒辦法,忽必略一度放棄了滅宋的想法。正是劉整剖析了南宋的形勢,忽必略下定決心滅亡南宋,打造蒙古人的水軍。

    蒙古人橫掃歐亞大陸,處處有漢人的影子,處處有漢人的文明與科技為之輔。若是蒙古人和匈奴一樣,沒有得到漢人的文明與科技,蒙古人還能席捲歐亞大陸,建立人類歷史上最為龐大的帝國嗎?

    伊稚斜的眼光不錯,他看到了匈奴的軟肋,匈奴要想復仇,就必須得打造新的裝備,這就需要大量的工匠。而匈奴沒有工匠,有的只是盤馬彎弓的『射』手,要想改變匈奴,只有優待漢朝工匠,博取他們的好感,得到他們的幫助,匈奴才能復仇。

    給匈奴擄掠的漢人中有不少工匠,他們身入敵手,還能怎麼樣呢?可以想得到,伊稚斜這一轉變,他們中肯定有人會做叛徒,會為匈奴效力。

    問題是,這對匈奴的幫助有多大呢?

    匈奴擄掠的工匠雖不少,卻對匈奴助益也是有限。要知道,蒙古人得到的是大片的漢人土地,大量的漢人,漢人之多比起蒙古人還要多好多倍,要蒙古人不強都不行了。

    匈奴沒有得到漢人的土地,僅僅靠擄掠得到的工匠,匈奴能獲益多少,這是不言自明的。

    伊稚斜的轉變,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病急『亂』投醫!

    天空陰霾,雪花飛舞,大地一片銀裝素裹。

    長城好像一條白『色』的巨龍,晶瑩剔透,蜿蜒遠去,不知終於何處。

    昔日大戰留下的血跡,並沒有褪去,只是給冰雪所覆蓋了。

    長城下,原野上,時不時就會見到為冰雪所覆蓋的屍體、斷折的兵器、破碎的內臟、撕裂的衣衫……無一不是在告訴人們,不久前這裡發生過激戰。

    偶爾會有飢餓的兀鷹盤旋而下,停在屍體上啄食。這屍體上有裘衣,這是匈奴屍體。偶爾還有餓狼飽餐。

    如此大戰,要清理完屍體,費時極長。還沒有清理完,就下起了大雪,百姓回家窩冬去了。好在,已經清理得七七八八了。

    雁門,為白雪覆蓋,銀裝素裹,好像一座冰城。城門大開,卻是少有人進出,城牆上的漢軍在巡邏。

    北方的冬天很冷,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百姓不會出來走動,那實在是太冷了,是以行人稀少。

    帥府中,卻是熱鬧非凡,高聲喧嘩,周陽正與一眾將領痛飲。

    「大帥,干!」

    李廣舉著漆制耳杯,高喉嚨大嗓子,聲音震人耳膜。酒意上湧,臉『色』泛紅,已有了幾分酒意。

    也不管周陽的反應,以嘴就杯,張開大嘴,一口氣喝得精光,活像一個酒徒,熟練的亮了亮杯底。

    周陽也是酒勁上湧,頗有幾分醉意,笑著端起耳杯,一飲而盡。

    大戰結束之後,周陽就沒什麼事了,軍務很少了。至於軍隊,除了留下必要的,都給他們放了大假,讓他們回家去與親人團聚。

    他們主要是邊關人氏,經歷如此大戰,最想的就是看到親人,周陽這道命令很得軍心,兵士們齊聲歡呼,歡天喜地回家去了。

    兵士一走,周陽這個大帥就無事可做。當匈奴打來時,事務多不勝數,天天埋頭在軍務中。如今,時間一抓一大把,多得沒法打發,只好把李廣他們召集起來,飲宴打發時間。

    不知不覺中,竟然向單于看齊了。

    李廣他們雖然名為太守,主要是處理軍事,對於文事,他們不感興趣。那些刀筆吏所做之事,讓他們彆扭,哪有真刀真劍在戰場上衝殺過癮。沒有了軍務,閒得發慌,不是陪著周陽打獵消磨時光,就是陪著周陽飲宴。

    他們之中,馮敬是讀書人出身,對文事最有辦法,也最有興趣。可是,周陽的帥府就在雁門,他是近水樓台先得月,飲宴處理文事兩不誤。

    是以,這些天,周陽他們過得很是快活。

    當然,周陽他們飲宴,只是打發時間,並不是為了享受什麼山珍海味。有時出去打獵,弄些鹿肉、兔肉下酒,有時隨便叫兵士做點下酒菜。

    一眾人圍坐在一起,一人一張軟席,在漢朝這叫「席地而坐」。

    中間放上一個酒尊,酒尊裡裝滿美酒,再放上一把挹酒的勺。

    這是漢朝典型的宴飲之法。也有各踞一案,各吃各的方式。可是,周陽他們不同,一起滾過刀山,一起趟過血海,一起在死人堆裡睡過覺,這情誼不同一般,哪有這般熱鬧。

    李廣抓起酒勺,一邊挹酒,一邊笑道:「今年的雪真大。」

    「瑞雪兆豐年,明年是個好年頭,莊稼的長勢會不錯。」周陽接過話頭。

    「我們的日子是好過了,匈奴的日子就難過嘍!」程不識端起耳杯,美滋滋的一飲而盡:「以我多年在北地的見識,如此的雪,一定有大雪災。今年的雪這麼大,這雪災不會小,匈奴的牛羊會給凍死無數,匈奴來年就要餓肚子了。」

    「哈哈!」李廣大笑起來,意興飛揚:「一場大雪災,抵得上十萬大軍!」

    漠北苦寒,植物生長季節短,是以草料短缺,牛羊不夠吃。牛羊是匈奴的食物,草料不夠,牛羊就沒有多少肉,食物就不豐,就是正常情況下,到了冬季匈奴都難過。

    一旦遇到大雪災,牛羊給凍死司空見慣。牛羊一凍死,匈奴的食物就很成問題。

    一場大雪災,對匈奴造成的災難並不比十萬大軍低。或許,還更甚幾分。

    「要是在以往,我們哪能在這裡飲酒說笑,我們早就在準備打匈奴了。他們一旦遭了災,大漢百姓也就跟著遭了殃。」馮敬大是感慨:「明年嘛,匈奴想來邊境滋擾,也沒那能耐!」

    為了解決災荒,匈奴只有召集軍隊,去漢境擄掠。是以,每到雪災降臨,漢朝邊境上就要準備與匈奴打仗了。雪災越大,匈奴來勢越兇猛,打得越激烈。

    這不是從漢朝開始的,是從春秋戰國時就有的。那時候,北方的胡人、匈奴,把雪災造成的損失通過戰爭的方式轉嫁給秦、燕、趙三國。如今,匈奴依然沿襲這一方式,只不過,他們轉嫁給漢朝罷了。

    正是因為大漠容易發生雪災,尤其是漠北更容易發生,是以匈奴一直垂涎漠南。

    漠南主要是現在內蒙古一帶,這裡氣候溫暖,植物生長季節比起漠北要長,發生雪災的可能『性』要小些。在整個漠南地區中,又以河套最好,土肥水美草青,最適宜放牧。

    這也是匈奴在河套之地屢遭敗績以後,仍是不甘心放棄河套,屢敗屢打,才有趙武靈王大破匈奴和蒙恬大敗匈奴於河套的事情發生。

    以往,遇到這麼大的雪,邊關上漢軍、百姓,全力投入到抗擊匈奴的準備中去,哪有時間飲酒。今年不同,匈奴新敗,明年無論如何不可能南下,即使要來,也不過是小股匈奴,大量的匈奴是沒有的。

    這是漢朝創建數十年來的第一次,眾人興致極高,端起酒杯,道:「敬大帥!大帥,干!」

    要不是周陽謀劃得當,是不可能打出這樣的好局面,他們對周陽真心佩服。

    還有比自己的努力得到別人認可更讓人高興的麼?周陽歡歡喜喜的一飲而盡,亮了亮杯底,竟然學起了李廣。

    「好!」眾人齊聲讚好。

    李廣挹酒,有些興致蕭索:「打敗了匈奴是好,可是,我們又沒什麼事做?往年,我們是天天忙,時時忙,忙著打匈奴。如今,沒有匈奴可打了,我們一下又閒了,閒得只有飲酒打發時間了。」

    「閒還不好嗎?你非要過那種刀頭『舔』血的日子。」程不識取笑。

    「閒的時間長了,人會發慌。大帥,你主意多,你能不能給我們找點事做?」李廣看著周陽,『摸』著發燙的臉蛋:「最好是找點匈奴讓我們打。久了不打匈奴,手有些發癢了。」

    「這可難了。」公孫賀笑著接過話頭:「有了這一戰,長城以北數百里內不見匈奴蹤影,飛將軍你就是去了,連個影子都見不到。你能見的,只有冰天雪地。」

    在漢軍的追殺下,匈奴活的也變成了死的,過了長城,數百里內的活物,可能只有野狼了,要找匈奴,不是難,是很難。

    「哎!」李廣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份。

    程不識他們端起酒杯,美滋滋的喝著。

    「有了這一戰,匈奴早就望風而遁了,要找匈奴確實難。」周陽放下手中的酒杯,緩緩開口了:「可是,並不是說找不到匈奴。」

    「哦!」眾人的興趣立即給提起來了,個個盯著周陽,一臉的期盼。

    「我就知道一個匈奴扎堆的地方,你們有沒有興趣去走上一趟?」周陽並沒有做好好先生回答他們的問題,反倒賣起了關子。

    「大帥,是什麼地方?快說!」李廣嘴快,催促起來。

    這話正是眾人要問的,無不是點頭附和。

    「這個地方,對匈奴極為重要,對我們同樣重要。要是把這個地方給拿下來了,對匈奴的打擊,比起十場大雪災還要可怕。」周陽眼裡精光一閃,右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短案上。用力過度,酒水濺了出來。

    「河套!」

    李廣、程不識、馮敬、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齊聲驚呼起來。

    河套的戰略地位有多重要,李廣他們不會不知道。正面是漢朝的都城長安,東面是北地,對漢朝的威脅很大。

    這裡是匈奴最好的牧場,匈奴在這裡牧養的駿馬足有好幾十萬匹。集中在這裡的匈奴牧民沒有一百萬,也差不到哪裡去了。

    河套是匈奴心臟,一旦漢軍把河套給奪取了,對匈奴的打擊將是災難『性』的,比起十場,不,一百場大雪災還要大。

    尤其是在匈奴新敗之際,匈奴無力南顧,正是漢朝下手的良機。

    「大帥,河套如此重要,你為何把兵士們都放了,不一舉攻入河套呢?」李廣埋怨起來。

    「飛將軍,你以為我不想?」周陽卻是搖頭:「可是,你也瞧見了,弟兄們傷成什麼樣兒了?他們不歇息,還能打嗎?」

    「這個……」李廣啞口無言。

    不要說普通兵士,就是李廣本人也是禁受不住,周陽放掉兵士,就是要讓他們恢復。

    「大帥,我們這麼做。」程不識異常振奮:「我們一邊做好準備,一邊飛報皇上。這是奪取河套的一個良機,皇上應該會允准。只要皇上一准,我們就可以立即出動。匈奴新敗,我們對河套下手,他們無力防守,這一仗,我們贏定了。」

    「好!」周陽興奮的一拍掌:「我這就給皇上上表。筆來!」

    攻打河套,對眾人太有吸引力了,無不是歡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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