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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殷揚]大漢帝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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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23:54:39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七十八章 殺雞儆猴

     梁王跪坐在矮几上,喝著茶水,怡然自得,不時瞇瞇眼睛,身上的傷經過倉公處理,早已清理乾淨。倉公不愧是名醫,一展妙手,這些皮外傷根本就算不得什麼,梁王的身體強壯,這些皮外傷對他就沒多大影響,只要傷口不再疼痛,他就跟沒事似的。

     這次的事情,他鬧得比天大,沒想到竟是這種結果,還真是大出他的意料,以他想來,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即使景帝不殺他,也要讓他脫層皮。景帝只是打他一頓出出氣,然後就把他交給竇太后處置,那不是明擺著要放他一馬嗎?

     他可是竇太后的心尖肉,這麼多年來,竇太后連重話都不說一句,更何況處置他了。不要說才殺了八個大臣,以他的得寵,就是再殺八十個也不會怎麼樣。

     梁王越想越放心,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武!”就在梁王欣喜之際,竇太后的聲音響起。

     “母后!”梁王儘管驕橫,對竇太后還是挺依戀的,這是母子天性,一聞她的聲音,忙跳了起來,快步迎上去。

     只見竇太后拄著拐杖,顫顫微微的,走路都有些打晃,腳步虛浮。以梁王的了解,竇太后的身子骨還不錯,至少不會走路打晃,不由得大是奇怪:“母后,你這是怎麼了?”

     “還不是因為你!”館陶公主冷哼一聲,很是不滿:“一天到晚,淨惹事,就不知道給母后省點心。”

     “阿武,別聽丫頭胡說!”竇太后很是親熱的拉著梁王的手,笑道:“阿武,來,到娘這裡來,讓為娘好好看看。”

     “哎!”竇太后越是親暱,梁王越是歡喜,扶著竇太后坐下。

     竇太后坐下,放開拐杖,一雙手不住在梁王臉上撫摸著,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兒,憐愛無限:“阿武還是以前那般歡實!來,阿武,這是為娘和你姐姐親手為你做的狗肉。”

     館陶公主從宮女手裡接過食盒,打開蓋子,開始為梁王擺狗肉了。這碟狗肉做得很不錯,盒蓋一打開,就香氣四溢,饞得梁王直吞口水。

     “阿母,你都這麼大年歲了,不好好歇著,還費這些神?”梁王一張嘴笑得跟荷花似的,抓起箸,夾起一塊狗肉,送到嘴裡,大嚼起來,一個勁的讚道:“還是阿母做的狗肉好吃!香!香!真香!”

     “這狗肉,可是高祖最愛吃的。高祖還未執三尺劍時,就喜歡吃狗肉,高祖做了皇上,依然是少不了狗肉。阿武啊,你身為高祖血脈,也好這一味。”竇太后笑呵呵的,不時用手在梁王臉蛋上撫摸著,親暱萬分。

     劉邦好吃狗肉,是歷史上出了名的,正是因為他好吃狗肉,自從他做了皇帝以後,他的家鄉灃縣狗肉就一直留傳下來,就是到現在,仍是非常有名。

     竇太后這話似親暱,又似另有所指,梁王的心情就更好了,一邊吃著狗肉,一邊喝著美酒,再聽著竇太后的疼愛話語,還有館陶公主的嘮叨,他是倍儿樂。

     這麼多年了,竇太后就沒有為他親手燒過狗肉,館陶公主更沒有這般嘮叨過,彷彿回到小時候,兄弟姐妹聚在一起,說笑打鬧,那是何等的歡樂。

     若是景帝在這裡的話,昔日之情就重現了。一想到景帝,梁王不由得神色黯然。

     對景帝這個兄長,梁王的心情很複雜,可以說又愛又恨,愛恨交加。小時候,兄弟之情非常好,雖然後來為了各自的權勢而明爭暗鬥,並不能抹煞兄弟之情,這是天性。

     這次事情鬧得這般大,梁王以為景帝不殺他,也要扒掉他一層皮。景帝只是打了他一頓,景帝這麼多年來就沒有發過這麼大的怒火,也從來沒有打過他。梁王雖挨了打,並不恨景帝,他也是個明白人,要是換作他,直接砍頭,哪會打一頓的。

     對景帝的處置,他還是挺感激的。

     竇太后陪著梁王,雖然她看不見,也是知道梁王吃得挺歡暢,不由得大是歡喜。

     直到梁王吃完,竇太后把梁王緊緊摟在懷裡,著實親暱了老一陣,這才在館陶公主的攙扶下,出屋而去。

     竇太后一去,梁王歡喜無已,竇太后親自為他下廚,做他最愛吃的狗肉,這說明竇太后很在意他,眼下這難關很快就會過去。只要這道坎一過,他梁王又會混得風生水起,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到那時,再來謀劃奪嫡。

     奪嫡這事,他謀劃了數十年,要他放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次事情,對他而言,不過是小小的挫折罷了。

     成大事者,不是有很多挫折嗎?只要不死,就有機會!

     就在他歡喜之際,一個太監端著一個托盤進來,托盤上放著一束白綾。

     “你這是做什麼?為何弄來白綾?”梁王大是驚訝,打量著太監,眼睛瞪得滾圓。

     白綾有一個用處,那就是處死人用的,每當送來白綾,那就是要人自盡。梁王不會不知道這點,要他不驚奇都不行。

     “稟大王,小的特送來此物。”太監小心翼翼的道。

     “你放屁!”梁王眼睛一翻,精光四射,衝太監喝斥起來:“這是要人自盡,你要誰自盡?”

     “大王,這小的就不知了。”太監把梁王發怒的樣兒看在眼裡,極是害怕,不住向後退:“大王,太后的口諭。”

     “說!”屋裡就只有梁王一人了,太監把白綾送來,那不是要梁王自盡嗎?要不是竇太后有口諭,他真的是要給太監幾個耳光了,竟敢把這種物事送來,你還長不長眼睛了?

     “太后口諭:家有家規,國有國法,阿武,你把天捅漏了,就得用你的腦袋補上去!”太監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給梁王抓住衣襟提了起來。

     “啪啪!”梁王一通耳光打過去,清脆響亮,他的手勁極大,太監一張臉腫得老高。

     “看你還敢不敢亂嚼舌頭!”梁王兀自不解氣,氣哼哼的罵道。

     “阿武,你是天家血脈,當為天下表​​率。為娘心疼呀!”太監嘴裡流出血來了,還不得不咬牙忍著,怒力把話說得恭敬。

     竇太后的口諭,若是一個不恭敬,那就是大罪,太監心裡很想哭。

     “啪啪!”梁王的耳光不停的打在太監臉上,罵道:“你還敢亂嚼舌頭。”

     “大王,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不敢亂說。”太監哭喪著一張臉。

     “你還敢……”梁王又要再打,可是他手僵在了空中。太監說得沒錯,這種事,太監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亂說一句的。

     要他相信竇太后會處死他,不是難,比登天還要難!從小到大,竇太后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對他極是呵護,適才還對他親暱之極,還親手為他燒狗肉,怎麼可能處死他呢?

     一千個不信,一萬個不信!

     可是太監的話言猶在耳,梁王要不信也不行。再一想,竇太后這麼多年沒有為他燒過狗肉,為何這次親自下廚呢?

     梁王這次犯的事很大,比天大,竇太后即使不罰他,罵他一頓,嚇嚇他才對。竇太后的舉動違反常理,這事就值得好好思慮。

     先前他以為是竇太后呵護他,憐愛他,要保全他。現在看來,竇太后早已下了決心,這才為他做一頓狗肉,要他在離開人世之前,再享受一回母愛。

     這種解釋更合情理,可以肯定了。

     “不可能!”梁王沖天一聲咆哮,雙拳緊握,眼睛發赤,呼吸聲比牛喘還要響。

     緊接著,梁王彷彿給雷霆劈中一般,身子無力,軟軟的摔倒在地上,直接石化了。

     太監把梁王那樣兒看在眼裡,懼在心頭,哪敢多呆,轉身便跑,一邊跑一邊抹冷汗。要是不跑得快,梁王發怒,把他的脖子擰斷,那可不划算。

     時間在無言中度過,過了許久許久,梁王這才回過神來,臉色慘然,雙手掩面,嗚嗚的哭了起來。

     “母后,你為何要如此做?你為何要如此做?母后,你好狠心呀!我是武兒,你最疼愛的武兒呀!嗚嗚!”梁王仰首向天,無力的訴說起來。

     不甘、氣憤、惱怒、屈辱……諸般情感交匯,梁王時而咆哮,時而低語,時而嘀嘀咕咕,時而哭泣……

     梁王明亮的眼中不再有神采,灰灰的,顫抖著伸出手,把頭髮披散,結成一條髮辮,尾端系在窗格上,繞過脖子,向下一蹲,雙眼發白,臉色憋得通紅。

     漸漸的,梁王眼中不再有神采,臉色蒼白,身子顫抖幾下,不再有動靜。

     ……

     長信宮。

     竇太后斜靠在軟榻上,館陶公主陪在她身邊。阿嬌早已給館陶公主請了出去,這種事,不能讓她知曉,要不然她會受不了。

     梁王是阿嬌的親舅舅,對阿嬌還是憐愛的,阿嬌若是知道了,定然會讓他不安。

     “丫頭,阿武呢?”竇太后身子不住顫抖,老眼中全是淚水,整個人哭成了淚人。

     “阿母,老三,他……嗚嗚!”館陶公主哪裡說得出話來,那是她的親弟弟,姐弟之情不錯,唯有兩行清淚直流。

     “阿武!”竇太后大叫一聲,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得老遠,仰面便倒,又暈了過去。

     “母后,母后!”館陶公主慌了手腳,忙把竇太后抱住,只見竇太后嘴裡的鮮血不住噴出來,一雙手不時敲打著胸口。

     梁王是她的心尖肉,她對梁王的感情比起對景帝和館陶公主都要深厚,可是她不得不下旨。處死梁王,對她來說,那是何等的打擊,她的一顆心,已經破碎了,疼痛難忍,即使暈過去了,仍是疼得難受。

     “快傳倉公!快去把皇上找來!”館陶公主真的是手足無措。

     竇太后暈倒,那可是大事,長信宮亂成了一團,宮女太監奔忙不已。

     沒多久,​​景帝急匆匆趕到,撲在軟榻前,把竇太后的樣兒看在眼裡,不由得大是驚訝,問道:“母后這是怎麼了?怎麼吐血了?”

     “是因為阿武。”館陶公主不住垂淚。

     “老三?他好大的膽子,竟敢惹母后傷心。老三,你給我滾出來!”景帝還不知道梁王被處死一事,不由得大怒,雙拳緊握。要是梁王出現的話,景帝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對著梁王一頓暴打。

     “皇上,老三走了。”館陶公主的聲音很低,很低。

     “他真是不孝!母后病了,他卻……”要不是景帝的耳音不錯,還真聽不見。景帝雙眉一軒,冷哼一聲,突然明白走了二字的含義,不由得張大了嘴巴,身子發僵,呆在當地,喉頭咕咕作響,卻是說不出話來。

     “還不都是你,把老三給母后處置,母后不得不……”母親殺子,那是人間慘劇,館陶公主哪裡說得下去。

     “啪啪!”景帝重重兩個耳光打在自己臉上,自責不已:“都怨朕!都怨朕!”

     “啟兒,過來!”經過倉公的搶救,竇太后適時醒來,氣息微弱,衝景帝招手。

     景帝忙拉著竇太后的手,只覺她的手冰涼一片,彷彿冰塊似的,不由得更加驚心,嘴一張,就要說些安慰的話,卻是找不到說詞。

     “啟兒,阿武走了,你可要保重!”竇太后一雙老手不住在景帝臉上撫摸著,彷彿珍寶似的。

     竇太后兩個兒子,梁王已死,景帝自然是更不能出事了,若是再一出事,她肯定接受不了,說不定一口氣就上不來了。

     “母后,都怨皇兒,都怨皇兒!”景帝眼淚像水一般湧出來,自責不已:“皇兒把老三交給阿母發落,本意是要保全他。再怎麼說,他也是皇兒的弟弟,皇兒恨他,可是皇兒狠不起心,無法處置他。皇兒是想,母后寵愛他,把他交給母后發落,皇兒對群臣也有個交待。”

     景帝和梁王的兄弟之情不錯,要景帝狠心殺自己的親弟弟,還真是折磨人。若是既給群臣一個交待,能平息事端,又能保全梁王,留他一命,這是最好的結果。

     要留梁王一命,只有把梁王交給竇太后處置了。到時景帝可以對群臣展開“情感攻勢”,說這是竇太后的主意,他這個做兒子的,不能太傷竇太后的心。只要他說得動情,群臣會理解他的難處,畢竟漢朝以孝治天下,把孝之一字看得極重,景帝這也是敬孝。

     “啟兒,別說了,別說了。”竇太后緊緊摟著景帝,不住在景帝背上拍著:“啟兒啊,你念著兄弟之情,為娘心裡歡喜!阿武泉下有知,他也會歡喜。啟兒,阿武他那是非死不可!他一點悔改之意都沒有,他不得不死!老身在,他就做出骨肉相殘的事,若是老身不在了,他還不把你的兒子,老身的孫子全殺光?”

     以梁王的性格,真要竇太后不在了,他就是無牽無掛,沒他不敢做的事。若是景帝立兒子為太子,說不定景帝立一個,他就殺一個,骨肉相殘的慘劇會越演越烈,除非景帝痛下殺手,把梁王處死。

     可是經過這次的事情,梁王一定會變得更加陰險,行事更加隱秘。即使景帝懷疑他,也不一定能找到證據,要拿他正法也沒轍。

     要想不再上演骨肉相殘的慘劇,只有讓梁王死一途了。竇太后對梁王的性子最是了得,不得不忍痛殺了梁王。

     “阿母,老三不會的,不會的!”景帝不住安慰竇太后。

     “啟兒,為娘最是了解他的性子,他一定會這麼做。”竇太后強撐著道:“啟兒,你趕緊把這事詔告天下,就說是老身處置的阿武。”

     “母后,此事萬萬不可!”館陶公主忙打斷竇太后的話。這已經是讓人夠心酸的事了,要是再詔告天下,那就更加不得了。

     “還有那麼多的諸侯王,他們一心盯著皇位,就得用這事敲打敲打他們,讓他們絕了那非份之念!”竇太后的聲音並不重,卻是不容置疑。

     景帝了解她,每當她如此說,那就是不容更改,只得點頭道:“母后,皇儿知道了。”

     “快去!”竇太后催促起來。

     景帝點點頭,站起身,走了出去。

     景帝一去,竇太后又暈過去了。

     ……

     淮南王府,劉安正與淮南八公聚在一起,商議大事。

     “梁王真沒用,睢陽城是天下間有名的堅城,竟然給周陽一鼓而下。”李尚不屑的咧咧嘴,他們對梁王有著無比的信心,結果卻是與他們的預期正好相反,要他們不失望都不行。

     “你們說,皇上抓了梁王,會如何處置?”劉安眉頭一皺。

     “還能怎樣?太后肯定會又哭又鬧,不吃不喝的相逼,即使皇上想處置梁王,也不可能,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蘇飛搖搖頭道:“大漢呀,當家作主不是皇上,是太后!”

     “在下也是這般以為!”

     淮南八公不斷表態,看法相同。竇太后對梁王的寵愛,天下皆知,竇太后絕不會讓梁王有事的。

     “孤也是這般以為!”劉安笑了:“梁王這事一出,朝廷的威望就大跌。以後,要是有諸侯王謀逆,朝廷也不好再下重手了。哈哈!”

     劉安沒說錯,此例一開,仿效者肯定不絕,朝廷不能重處。

     “父王,梁王給太后處死了!”劉遷快步而入,手裡拿著一枝精緻的銅管。

     “休要亂說!太后怎麼可能處死梁王呢!”劉安根本就不信。

     “父王,這是朝中廷寄,說得明白。”劉遷把廷寄遞給劉安。

     劉安接過,手忙腳亂的展開,一瞧之下,臉色大變:“太后真把梁王處死了!”

     “不好!孤還有幾封書信沒有追回來!”劉安臉色大變,額頭上的冷汗直往外冒,手中的廷寄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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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七十九章 對陣

     梁王之死,對諸侯王來說,那是一場地震,讓他們心驚膽跳。

     梁王是竇太后的心尖肉,驕橫過人,竇太后處處護著他,沒想到竇太后親自下旨,處死梁王。這事,對諸侯王的打擊比起千軍萬馬還要厲害。

     諸侯王雖然都是劉姓,是宗親,可是他再親親得過梁王嗎?連梁王都給處死了,若他們犯了事,還會有什麼好結果呢?

     那些有非份之念的諸侯王不得不敢收起覷覦之心,老老實實的做安樂王爺。

     當然,最擔心就要數淮南王​​劉安了,不久之前,梁王據守睢陽,準備與朝廷對抗時,他滿以為睢陽城高垣厚,足以抵擋不少時日。只要戰事久拖不決,不論誰勝誰敗,朝廷的威望都將大降,他就有機會了,一時興起,寫了幾封書信給各地諸侯王。

     哪裡想得到,睢陽城一鼓而下,梁王成擒,這讓他大是驚訝,立即派人去追回書信。

     送信的兵士太賣命了,竟然一路送到地頭,連追趕的兵士都沒有追上。那些諸侯王接信後,就不再歸還,還說上一大通好話,反過來安慰他。

     諸侯王打的什麼主意,劉安不會不知道,一旦有利可圖,就可以把劉安給賣了。當然,諸侯王抓住了把柄,還可以威脅他,撈取好處。

     對這些事,劉安是有些擔心,卻不嚴重,因為以他想來,梁王不會有事。只要梁王不會有事,朝廷連謀逆都不能重處,他寫幾封書信,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梁王竟然給竇太后處死,這無異於在向諸侯王宣告:休要謀逆,朝廷不會手軟!

     如此一來,劉安就是如坐針氈,一想起那些書信,就心神不寧,千方百計討要,卻是討不回來。原因很簡單,朝廷沒有表明太度以前,此信沒多大用處,一旦朝廷表明了態度,這書信就是奇貨可居了,誰會歸還?

     且不說劉安如何心神不寧,討要書信。

     朝中有了新面孔,那就是韓安國,給補了御史大夫。

     韓安國這人有才具,在平定七國之亂時,立下大功,再者,這次他不顧危險,跟隨梁王去長安,一路隨侍,小心侍候梁王。就連梁王也是感慨:“時難見真心,韓安國如此忠臣,孤沒有聽他的,致有今日之囚”。

     景帝是知道韓安國這個人的,知道他的才具,就把他補了御史大夫。

     跟隨梁王一起起長安的枚乘、莊忌和司馬相如三人,也給景帝賜予博士。景帝這是念在兄弟之情份上,給他們的恩賜,可是這三人確實有真才實學,一手好文章,天下難有人能及。

     枚乘和莊忌就不說了,那是名聞天下的名士,學問大家,賜他們博士,不會有人有異議。至於司馬相如,雖是名不見經傳,聲名不顯,枚乘和莊忌對他極是推崇,景帝賜他博士也就在情理中了。

     對於梁王的子女,景帝念在兄弟之情的份上,並沒有做得太絕。把他們貶為庶民,奪了他們的爵位,卻賜給他們大筆錢財,足夠他們生活了。

     對這般處置,竇太后也無異議,對景帝的處置,大加讚賞。再怎麼說,梁王的兒女,是她的孫子,竇太后自然是念著他們。

     梁王一死,立太子的最大障礙就不存在了,景帝立太子之事,水到渠成,只差擇機詔告天下罷了。

     可是竇太后的卻一病不起,身子一天比一天差。梁王之死,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任何一個母親,不得不處死自己最心愛的兒子,都會難以忍受。

     ……

     浦城,帥府。

     周陽面前擺滿了地圖,正撲在地圖上,眼睛睜大,仔仔細細的看著。

     “大帥又在給地圖相面了!”李廣搖搖頭,嘀咕起來。

     “飛將軍,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周陽頭也沒抬的問道。

     “大帥,你聽見了?”李廣有些意外。

     “你嗓門大得跟打雷似的,誰會聽不見?”程不識取笑李廣。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李廣可不服氣,頂一句嘴,馬上就問道:“大帥,你老看地圖,看來看去,看了這麼多天,你選定了戰場沒有? ”

     “光看地圖,還不能確定,得等趙破奴他們回來,我才能定。”周陽終於從地圖上抬起頭,打量著朱買臣道:“主簿對閩越極為熟悉,可以說是了若指掌。可是這次的打法有些不一樣,對這地理一定要熟悉,要做到心中有數。”

     朱買臣雖是對閩越極熟,也不可能做到哪裡有路,哪裡有小道都知道的份上,真要如此在話,除非神仙。而周陽這一次的謀劃很宏大,就是要讓人閩越軍隊一個也逃不掉。

     要做到這點,難度極高,兵敗如山倒,即使閩越軍隊不是漢軍的對手,一旦了打敗仗,腳上抹油開溜的話,漢軍要追很難。即使是在空曠無垠的大漠之上,騎著戰馬去追,也不見得能做到​​一個不留。

     更別說,這還是閩越,地形複雜,有不少山地、從林,一旦給閩越軍隊鑽到大山里去,漢軍就沒辦法了。

     最重要的是,閩越多險關要隘,閩越軍隊分兵把守,閩越軍隊一敗,要逃非常方便,而漢軍要追擊很難。

     因為山地、叢林作戰的難度很大,更非漢朝新軍所善長,即使派出會稽駐軍,也不見得能奪下來。

     閩越軍隊逃得越多,後果越壞,清剿越困難。是以,周陽必須要把閩越軍隊全殲,不能有一個逃掉。

     “趙破奴回來了!”周陽眼睛一翻,雙目中精光閃爍。

     只見趙破奴一身的灰塵泥土,大步進來,衝周陽見禮:“見過大帥!”

     隨他一同進來的,還有衛青、張通以及一干奉命查探地形的兵士,齊向周陽見禮。

     周陽一打量,只見衛青他們個個一臉的疲憊,身上、臉上全是塵土。光是瞧這樣兒,就知道他們沒有偷懶,肯定是認真偵察過了。

     “你們探察得怎樣?”周陽一揮手,直接問正事。

     “稟大帥,沒問題。”趙破奴很是興奮:“這里地勢雖然險要,閩越在山上築有關隘。可是有一條隱秘小道,可以直逼關後,居高臨下,一通石塊就足以拿下來。”

     趙破奴一邊說,一邊指著地圖,大聲給周陽講解起來。

     “你確定?”周陽眉頭一挑。

     “稟大帥。我親自攀上去了,絕對不會有錯。”趙破奴信心滿滿,略帶遺憾的道:“可是,這路太窄,不能上去太多人。”

     “只要有人能上去便成!”周陽笑道:“居高臨下,這麼一通砸,必然混亂,再趁機進攻,必然得手。衛青,說說你的。”

     “諾!”衛青應一聲,指著地圖給周陽解釋起來。

     他奉命之後,帶人親自偵察過的,對地理極為熟悉。他的講解與趙破奴完全不同,他很有眼光,哪裡可以伏兵,哪裡可以奇襲,他講來頭頭是道,深得用兵訣竅。

     聽著他的講解,李廣、程不識他一臉的驚訝,一個小小的軍侯,竟然有如此眼光,真是不多見。怪不得周陽親點他去,還真是有識人之明。

     衛青講完,張通再來講。張通講完,其他軍官再講。

     “好了,你們出去!”等他們講完,周陽手一揮,趙破奴他們施禮告退。

     “大帥,現在可以確定了?”李廣一臉的希冀。

     “可以確定了,戰場就選在這裡!崇谷!”周陽右手重重敲在地圖上:“此處離閩王城不遠,我們到了這裡,鄒郢一定會前來迎戰。”

     “過了這裡,無異於就到了閩王城,鄒郢他是不會讓我到達閩王城的。”程不識大是讚成周陽的謀劃:“他一定會率領大軍前來邀戰。”

     “還有啊,他一定以為,這裡的地形對他有利。”

     李廣虎目中精光閃閃:“這裡有數十里的平地,足夠兩軍大戰了。往西是閩王城,一條大道,卻築有數道關隘;往北是一條險路,閩越一關控扼,再多的軍隊也展不開;往南,往東,都差不多。鄒郢一定會以為,即使打不過我們,他還可以憑藉這些險關據守。可是他想不到的是,大帥早就派人把這裡摸清了,只要他​​一到,我們展開猛攻,他肯定打不過我們。等到他想撤的時候,卻猛然發現,這些險關落到我們手裡,他就成了給關送在甕裡的烏龜。 ”

     漢朝沒有“甕中捉鱉”的說法,李廣只能如此說。

     他把周陽的用意全說出來了,周陽正是如此安排的。閩越地形複雜,多山地、從叢,閩越軍隊即使敗了,要據守卻不難,要想全殲閩越軍隊,只有把這些險關要隘奪取了。

     周陽選擇的戰場,還真是一場不錯的地方,一塊數十里的平地,地勢平坦,正適合漢軍騎兵和陌手刀發揮。唯一不足的,就是這塊平地的四周都有險關要隘,有閩越軍隊把守,可以使得閩越軍隊進退有所,立於不敗之地。

     若是漢軍奪取了這些險關,閩越軍隊就成了甕中之鱉,插翅難逃。要奪取這些險關要隘,就得下一番大功夫,周陽派出趙破奴、衛青他們去偵察。

     探查的結果讓周陽非常滿意,他們找到了隱秘的小道。有些更是險絕,要從懸崖上爬上去。好在,趙破奴、衛青他們都試過了,不會有問題。

     “把李嚴找來!”周陽吩咐一聲,李廣飛步而去。

     不多久,李廣迴轉,帶著一個個頭不小的將領進來。此人叫李嚴,是會稽駐軍的將軍。

     “見過大帥!”李嚴見禮。

     “免了!”周陽沖他一招手道:“你們會稽駐軍善長山地、叢林作戰,我給你一個任務,奪下這些險關要隘。”

     “這個……”李嚴一臉的為難之色,略一沉吟道:“大帥有令,末將自當遵行。可是,這些險關要隘易守難攻,要奪取也難啊。”

     他沒說錯,險關要隘哪是那麼容易奪取的。周陽笑道:“這你放心,我派人探查過了,都有路上去。有些路太險絕,有些路很危險,只要小心,準備充分,一定能上去。”

     接下來,周陽把探查的情形向李嚴講解一遍。

     “大帥,你早就探查明白了。”李嚴聽完周陽的講解,大是歡喜,笑道:“閩越之地,地形複雜,易守難攻。可是只要能站腳,我們就能上去,誰叫我們練的就是這個呢?鑽山越嶺,正是我們所善長!”

     會稽駐軍專門針對閩越而訓練的,善長的就是山地叢林作戰,鑽山越嶺對他們來說,那是家常便飯。

     “你要記住,此戰干係極大。”周陽臉一肅,語氣嚴厲:“若是你不能切斷閩越軍隊的退路,就會放跑他們,那樣的話,以後的清剿會很難。前朝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去清剿,去平定,傷亡極大。”

     李嚴自然是知道秦軍當年平定嶺南付出了怎樣的代價,點點頭道:“大帥放心,末將一定切斷閩越軍的退路!絕不放跑一個!”

     “那就好!我會把探查的兵士交給你,由他們帶路,就好辦多了。”周陽最後道。

     安排好了這事,周陽一聲令下,漢軍開出浦城,往西開去,直取預定戰場,崇谷。

     ……

     崇谷之地,週回數十里,平坦異常,便於騎兵馳騁,便於陌刀發揮,的確是很好的戰場。更重要的是,崇谷還有一條河流,飲水不缺,水源是軍隊紮營的先決條件,這點很重要。

     來到崇谷,周陽傳下號令,漢軍紮營。這一次,周陽不再是紮個小營盤,而是紮了一個大營盤,明明三萬人,卻扎出一個八萬人的大營。

     這當然是為了迷惑鄒郢,五萬會稽駐軍早就隱秘前進,藉著山嶺河谷的掩護,悄悄向各關隘開去,隱藏在叢林中。

     周陽之所以把會稽駐軍全派出去,是防範萬一沒有攻下險關要隘,他們還可以堵住退路,為追擊爭取時間。

     因為閩越的地形複雜,險關要隘建在險​​要處,要攻打很難,即使漢軍找到了道路,也不一定就能成。若是這樣的話,會稽駐軍還可以險關前面列陣,阻止閩越軍隊逃進險關中去。

     ……

     “你說什麼?周陽在崇谷紮營?”鄒郢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珠都快掉出來,瞪著進來稟報的親衛。

     “大王,是真的!”親衛忙肯定一句。

     “好了,你出去!”鄒郢喜滋滋的揮退親衛,雙手互擊一下,聲調很高:“周陽啊周陽,你這是自尋死路!你竟敢在崇谷紮營!哈哈!都說你有兵奇詭,也不過如此嘛!”

     “大王,周陽此人精通兵道,不會不知道,若是我們據關而守,他的糧草就成問題。他敢如此做,必是有所圖謀!”余善皺著眉頭,沉吟起來。

     “說得沒錯,周陽是有所圖謀。”鄒郢笑道:“你想啊,漢軍多騎兵和陌刀,若是不在崇谷打,他能發揮出威力嗎?”

     此人並非無能之輩,看得很準,說到要害處了。周陽查遍了地圖,跑斷了腿,就崇谷最適合漢軍發揮。

     “他這是引誘孤前去,想把孤在崇谷打敗。”鄒郢笑得很奸猾:“即使孤敗了,那又怎樣?孤還不能憑藉險關據守?要知道,崇谷四面皆山,四面都有險關,他能攻過來嗎?”
      
      “我們進退有據,已是立於不敗之地!”余善對之說法大是讚成。

     若是漢軍不能切退閩越軍隊的退路,即使打敗了閩越軍隊,戰果也不會太大。閩越軍隊退到關隘中去據守,反而對漢軍不利。

     “是以,這一仗,我們要打!”鄒郢右手一握拳,非常興奮道:“他八萬人,孤是十五萬人,兵力是他的兩倍,除了三萬漢朝新軍厲害以外,五萬會稽駐軍,比我們強不到哪裡去。孤分出三萬去纏住會稽駐軍,集中十二萬大軍猛攻漢朝新軍,孤就不信,會打不過他們!”

     漢朝會稽駐軍的戰術戰法和閩越軍隊沒區別,唯一的優勢,就是漢軍的裝備比閩越軍隊優良,因為閩越的科技趕不上漢朝。

     叢林戰對叢林戰,鑽山的遇鑽山的,誰怕誰?三萬閩越軍隊足以纏住五萬會稽駐軍。不是打敗,只要不能增援漢朝新軍便可。

     四打一,那是非常高的兵力優勢。在戰爭史上,擁有如此高的兵力優勢並不多見,要鄒郢不信心滿滿都不行。

     鄒高全軍覆沒,睢陽城一鼓而下,漢朝新軍的強悍戰力得到展現。可是,鄒郢仍是不信邪,就算漢軍個個張滿了獠牙,四打一,還打不過?

     更別說了,即使打不過,還可以退走。八萬漢軍,騎兵才不過數千人,就算新軍人人戰馬,三萬人行動如風,可是會稽駐軍全是步兵,騎兵很少,幾乎沒有。以三萬人追殺十五萬大軍,不可能的事,閩越軍隊的傷亡不會太大,最多傷亡三五萬。

     三五萬的代價,要是能啃下漢軍,鄒郢願意付出。

     只要能打敗漢軍,哪怕付出十萬傷亡的代價,鄒郢也要幹,畢竟數十年來,一直是漢朝壓著閩越。一旦打敗了漢軍,那就是另一個廣闊的天地,他可以為所欲為,滅東甌,並南越自是不在話下,就算漢朝再派兵前來,那也需要很長時間,他足以成就大事了。

     他要的就是一個契機!一個數十年沒有出現的契機!

     這事就這麼定了,鄒郢一聲令下,他調集的十五萬軍隊開出閩王城,朝著崇谷開去。

     閩王城離崇穀不過一百多里的路程,閩越軍隊兩天之後就開到了崇谷。

     鄒郢一聲令下,閩越軍隊紮下營盤,極是堅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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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八十章 一個不留

     周陽率領眾將出營觀察閩越軍隊的營盤,打量一陣,讚道:“鄒郢此人野心勃勃,妄圖一統嶺南,為禍南方,倒也不是無能之輩,這營盤扎得不錯,跟鐵桶似的。”

     “大帥說得沒錯,此人自小就熟讀兵書,深曉兵法,排兵布陣極是拿手。”朱買臣對越事極為了解。

     “營盤是紮得不錯,可是他依然不是我們的對手。”李廣虎目中精光四射,打量著營盤,不住點頭,大是讚同。

     李廣所言並非大言,而是實情。

     若是周陽率領的漢軍是以前的漢軍,採用以前的戰術,以三萬漢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打敗十五萬閩越軍隊。現如今,漢軍裝備了大量的陌刀,改進了盔甲,訓練了大量的騎兵,採用先進的戰術,閩越軍隊與漢軍差了好幾個數量級。

     眾人正打量間,閩越陣中馳出一隊人,正是鄒郢、餘善與閩越將領,在數千閩越軍隊的保護下,來到近處,這才停了下來。

     鄒郢驅馬前馳,一抱拳:“見過大帥。”

     “他還有膽前來,末將去抓了他。”李廣眼中精光一閃,摘下大黃弓。

     “不可!”朱買臣忙阻止:“我們萬萬不可做這種事。”

     “這有什麼可不可以的?多好的機會!”李廣很不同意朱買臣的看法。

     “飛將軍,主簿說得對。”

     周陽很是讚成朱買臣的說法:“我們可以在兩軍大戰中抓住鄒郢,卻不能在如今的情形下抓住他。現在抓了他,會激起閩越百姓的憤怒,會說我們卑鄙無恥,就不會成為順民,反倒會成為逆民,那樣的話,到處都是戰爭,到處都得清剿。我們在大戰之時抓了他,閩越百姓只會認為他無能,不會憐惜他。”

     同樣是抓鄒郢,在不同的情形下抓住他,結果大不相同,這是顯而易見的。

     對閩越,漢朝不僅僅是打敗,是要收歸版圖,就不能讓閩越的百姓對漢朝有過多的仇恨,要不然後患無窮。閩越地形複雜,山高林密,若是閩越百姓對漢朝心懷不滿,拼死抵抗的話,漢朝要平定就得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去清剿,去平定,代價會高得出奇。

     這種事,周陽肯定不幹。

     若僅僅是打敗閩越,抓了鄒郢就抓了,誰也沒話說。

     李廣明知周陽說得有理,仍是有些可惜,不住搖頭。

     “周陽見過大王。”周陽回禮。

     鄒郢把周陽一通打量,俊面玉顏一個少年郎,這就是名震天下的漢朝名將?太難以讓人置信了。

     “鄒郢斗膽,敢問大帥何故犯我疆土?”鄒郢聲音很大,質問周陽。

     “令祖搖從龍,助高祖平定天下,高祖封令祖為閩越之王,令祖願世代為大漢屏藩。”周陽嘴角一扯,冷笑道:“你數十年來不服從朝廷號令,攻伐無度,攻南越,伐東甌,罪大惡極。朝廷念在令祖有大功於朝廷的份上,不予追究,你不僅不感謝天恩浩蕩,反倒是變本加厲,收留逆賊劉濞之子劉駒,待為座上佳賓,郭解是大漢的欽犯,所作所為,人神共憤,你竟敢收留他。你犯下如此大罪,天兵若不討,天理何在?”

     周陽的話同樣很高,卻是字字在理。

     鄒郢的辯才倒也不錯,竟然還能找到說辭:“大帥誤聽,劉駒之事,實是在下不察,已奏知天子,至於郭解之事,絕無此事。郭解這賊子,是大漢的欽犯,犯下那等逆天之事,鄒郢絕不敢收留他,絕不敢!”

     一臉的笑容,非常親切,態度非常好,若是換個人,說不定就給他騙過去了。

     “哼!”周陽冷笑道:“劉濞欲謀逆,廣交天下諸侯,與你是異姓兄弟,難道你連劉駒這個世子都不識得?”

     “大帥有所不知。在下與劉濞雖是異姓兄弟,卻從未見過劉駒,實是不識得。”鄒郢說謊的本事是一等一的,撒起謊來,臉都不紅。

     “你若是不知,當問心無愧,你可在這裡,向蒼天起誓?舉頭三尺有神明,你若真不識得,蒼天自會知曉。”周陽氣勢放開,聲色俱厲,眼中精光閃爍,目光好像利劍一般,直刺鄒郢,殺氣騰騰。

     鄒郢身為閩越之王,經歷的大風大浪多了去了,可是他哪裡禁受得住周陽的殺氣。周陽的殺氣是用匈奴的人頭餵出來的,天下間能禁受得住的人並不多,儘管鄒郢殺伐決斷,殺過的人不少,卻遠遠不如周陽多。

     鄒郢暗中一個冷顫,哪裡還敢起誓。要知道,當時的人對神明相當膜拜,他心中有鬼。絕不敢起誓。

     “哼!”周陽冷哼一聲,接著道:“郭解之事,你可敢起誓?”

     連劉駒這事鄒郢都不敢起誓,更別說郭解這事了,鄒郢嘴巴張了張,說不出話來。他明明想在陣前逞一番口舌之能,最好是說得周陽理屈詞窮,這對閩越軍隊的士氣有莫大的好處。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理不直,理不直則氣不壯。若是他能佔住理,這事一傳開,閩越兵士必將同仇敵愾,士氣大漲,於接下來大戰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可是,卻是事與願違,理屈詞窮的則是他。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交出郭解,向朝廷請罪,朝廷自當饒你一命。如若不然,後悔何何及!”周陽最後冷冷的道。

     周陽的條件沒有絲毫鬆動,依然只是饒他一命,並不是退兵。若是退兵,鄒郢會考慮,甚至在漢軍的威壓下,他會交出郭解。可是僅僅饒他一命,並不是退兵,他就不會考慮了。

     “哼!”鄒郢氣哼哼的拉轉馬頭,回歸本陣。

     “他已經在氣勢上輸了一陣。”朱買臣望著鄒郢的背影笑道。

     周陽手一揮,率領眾將回歸本營,一回到帥帳,程不識就道:“大帥,鄒郢此人頗有才幹,通曉兵法韜略,絕不能讓他再為禍了。 ”

     這是必然,此人的才幹不錯,若是趁漢匈大戰之際,在南方鬧事,漢朝依然可以收拾他,卻有不小的麻煩,不如趁此機會,徹底解決之。

     程不識這話說到眾人心裡去了,李廣他們不住點頭贊同。

     “記住,這一仗一定要狠,要打得閩越之軍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只有這樣,才能威懾百越。使之永不敢背叛!”周陽臉一沉,右手重重敲在短案上:“除了鄒郢,​​不必留活口。”

     自古以來的治亂之道,就是恩威並濟。若不能威懾其心,怎麼恩服?趁兩軍大戰之時,大殺一通,嚇破其膽,才能恩服。

     “一個不留!”李廣他們興奮的一握拳。

     ……

     “砰!”一回到王帳,鄒郢飛起一腳,把短案踹飛,氣哼哼的坐了下來。

     “大王,何不交出郭解。為了郭解,不值得刀兵相見。”鄒郢已經夠氣憤了,偏偏還有將領進言。

     “交交交,交出去又怎樣?不是退兵,只是饒我們一命。”鄒郢真的是很氣憤,他從一開始就算錯了。

     當初收留郭解之時,他滿以為只要他不承認,漢朝找不到藉口,就不會出兵。可是周陽要他當眾起誓,他心中有鬼,他哪裡敢?他不敢起誓,無異於承認了。

     交出郭解,他還真有那想法,當初收留郭解之時,就存有此心。能讓郭解為他的大事出力自然是好,要是實在不行,交出郭解,再好言卑辭的請罪,像劉駒一事一般,就此不了了之。

     哪裡想得到,周陽的條件大出他的意料,非常苛刻,只是饒他的命,不是退兵。

     “大王,我們能打過大漢嗎?”有將領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問道。

     漢朝的實力擺在那裡,閩越根本就不是對手,正是因為如此,鄒郢數次起兵攻打南越和東甌,都因為漢朝的介入而不得不罷兵。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不安份,卻力圖避免與漢朝刀兵相見。

     漢朝地大物博,人口眾多,即使一戰失敗了,還可以調集更多的軍隊前來,閩越地不廣,人口更少,物產不豐,處處倚賴漢朝,閩越就算仗仗勝了,也會給消耗光。

     “一定能勝!”鄒郢通曉兵法,他早就謀劃好了,派出三萬軍他去纏住會稽駐軍,集中十二萬大軍猛攻漢朝新軍,四打一,勝算非常高,儘管他們的裝備戰法不如漢軍。

     “大王,就算打勝了,大漢還可以派軍前來的。”有將領不得不提醒他一句。

     “這你們就不用擔心了,只要這一仗勝了,大事就成矣!”

     鄒郢環視一眼眾將:“這次是周陽統兵前來,周陽去歲打敗匈奴,隱有大漢第一名將之勢,若是把他給打敗了,大漢的信心會大受打擊,誰統兵也沒用。更別說,李廣、程不識這兩大名將也來了,若是他們敗了,那就是慘敗之局!要想再派兵前來,沒有三五年不可能,有了這三五年時間,孤足以滅掉東甌,吞併南越大部分土地。”

     略一停頓,聲音陡轉高亢,不無得意的道:“三五年以後,匈奴恢復過來了,必然前來復仇雪恥,為了不讓孤背後捅刀子,漢皇一定會滿足孤的一切要求。到那時,就不是孤忌憚大漢,是漢皇忌憚孤了!”

     匈奴在舔傷口,準備復仇一事,天下皆知,這是必然之事,眾將再無顧慮:“大王,那我們就打這一仗!”

     “打!”鄒郢沉聲道:“這一仗干係極大,一定要打勝!你們一定要有決死之心!此戰勝,則百越一統!”

     “諾!”一眾將領欣然領命。

     “兵力相等的話,我們打不過漢軍。可是,我們擁有兵力優勢,此仗不必試探,直接決戰!”鄒郢大聲下令道:“立即出營列陣,決一死戰!”

     試探的話,就是雙方派出少量的軍隊打打,試探對方的底細。鄒郢的判斷是對的,閩越軍隊在沒有兵力優勢的情況下,肯定打不過漢軍,這是數十年來公認的鐵則。

     試探的結果就是失敗,對閩越軍隊士氣的打擊不小,與其如此,不如不試探,直接決戰,憑藉兵力優勢取勝。

     說到裝備,閩越不如漢軍;說到戰法,閩越不如;說到士氣,閩越仍是不如;說到戰場經驗,還是不如……處處不如,唯有一處遠遠超過漢軍,那就是兵力上的優勢了,這是鄒郢取勝的唯一倚仗,必須得發揮出來。

     命令一傳下,閩越軍隊開出營寨,開始列陣。

     鄒郢野心勃勃,要統一百越之地,他當上閩越王之後,一直致力於整軍備戰,是以閩越軍隊訓練有素,號令嚴明。

     雖是十五萬大軍,列陣卻很快捷,沒多久功夫就列陣完畢了。只見顯壓壓一片人潮,氣勢恢宏,陣勢謹嚴。

     就在閩越軍隊布陣的同時,漢軍也開出了營地,開始布陣。漢軍訓練有素,號令嚴明,三萬大軍布陣,除了蹄聲、腳步聲、號令聲以外,再無其他的聲響。

     鄒郢看在眼裡,贊在心頭,不住點頭。

     漢軍的陣勢沒有改變,仍然是陌刀手在前,弩陣、弓箭手在後,兩翼由騎兵護住,背後由輕步兵掩護。

     陣勢一成,氣勢磅礡,人如龍,馬如虎,氣貫長虹,殺氣騰騰。

     鄒郢是第一次見識漢朝新軍,不由得眼睛睜大,仔細打量起來,他是越看越驚心。

     陌刀拄在地上,在日下光閃閃發光,雖然是拄在地上,其不凡之處已經展露無疑。如此沉重的兵器,一旦高高舉起,狠狠劈下,那後果將是毀滅性的,沒有什麼東西能抵擋得住。

     對於陌刀,鄒郢聽郭解說起過,當時他很是懷疑,九十斤重的陌刀,要用在戰場上,那得多大的力氣?在戰場上,不能僅有武器,還要有盔甲,這一加起來,不就是一百多斤了(一漢斤相當於現在半斤),在哪裡去找這麼多強壯的兵士?

     要找幾百上千身材高大,力氣不小的兵士,鄒郢還能相信,可是郭解說的有數千之多,他無論如何是不信的。

     在歷史上,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從三王五帝到如今,就沒有使用如此沉重兵器的先例,更沒有把這麼多兵士集中使用的軍隊,鄒郢的懷疑實屬正常。

     眼前卻是事實勝於雄辯,顛覆了數千年信奉的戰爭規則。數千陌刀手列成陣勢,個個身材高大,異常健壯,他要不信都不信。

     “怪不得鄒高會全軍覆沒!”鄒郢想起鄒高,終於明白他全軍覆沒的原委所在了。

     不說別的,光這陌刀就夠鄒高受的了,更別說,他一個誤判,以兩萬敵三萬,不完敗都不行。再看漢軍的盔甲,把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除了一雙眼睛、手、腳露在外面,全給盔甲包裹住,比起札甲,其防護力好得太多了。

     漢軍有陌刀這樣犀利的利器,再有如此好的防護力,鄒高兩萬軍隊沒有殺傷上百漢軍,再正常不過了。

     “冤枉鄒高了!”鄒郢大是後悔,不該一怒之下殺了鄒高,可是世上哪有後悔藥?

     漢軍陣勢列成,再無動靜。鄒郢一臉的難以置信,把漢軍的營地打量來打量去,明明足以容納八萬大軍的營地,怎麼只有三萬人?五萬會稽駐軍哪去了?

     難道會稽駐軍給周陽派到別處去了?瞧漢軍這番舉動,很有可能。這個周陽,太狡猾了,比狐狸還要狡猾,他竟然玩了這一手。

     五萬會稽駐軍不在這裡,會給周陽派到哪裡去呢?

     這問題還真把鄒郢難住了。閩越地形複雜,多山地、叢林,正是伏兵之處,會稽駐軍隨便找個山谷、叢林一鑽,誰能找出來?

     五萬會稽駐軍去向不明,對別人來說,還真是擔心的大事。鄒郢一點也不擔心,他不僅不擔心,反倒是更加歡喜,他就可以節約出三萬軍隊,用來猛攻漢軍。

     原本打算用十二萬來猛攻漢朝新軍,如今變成十五萬了,不再是四打一,是五打一,兵力優勢更加明顯,這勝算就更高了。

     百越是否一統,功業是否成就,就在這一戰了,鄒郢哪能不歡喜的。

     機不可失,失則不再來,鄒郢手中領旗一展,大聲下令:“進攻!”

     “進攻!進攻!”閩越軍隊吼叫著,對著漢軍壓了上去。

     十五萬大軍一齊壓上去,那動靜非常大,光是腳步聲就震得地皮都在顫抖。更別說,還有十五萬張嘴吼出來的廝殺聲,響遏浮雲。

     “隆隆!”閩越軍隊濺起大片大片的煙塵,彷彿烏龍墜地,籠罩在閩越軍隊的上空。

     ……

     “見過送死的,就沒見過這麼送死的!”李廣騎在戰馬上,有些難置信的看著推進的閩越軍隊。

     “鄒郢這是發狠了,他妄圖把我們一舉擊潰,連後備兵力都不留。”程不識一張大嘴裂著,大是好笑:“他們排成這麼密集的陣勢,我們的弩陣一射一大片,他嫌死得不夠快?”

     對他兩人的說法,公孫賀他們大是讚成。

     漢軍有弩陣,弩陣一旦發威,具有毀天滅地的威力,閩越軍隊竟然排得這麼整齊,那不是送死嗎?

     古代戰爭,與現代戰爭不同。現代戰爭是爆炸性的武器,是面式殺傷,一顆炸彈爆炸,會炸死炸傷一大片,是以要求一定的距離。

     而古代戰爭,其武器為點式殺傷,即使弓箭強弩亦是如此。漢軍的弩陣威力很大,就在於,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射出大量的弩矢,神奇的把點變成面,對敵人的殺傷就大得多了。

     鄒郢並非不知道漢軍的弩陣厲害,而是閩越軍隊的陣勢符合當時的兵法,並無指責之處。李廣、程不識二人久歷戰陣,眼光獨到,一眼便瞧出,閩越軍隊如此陣勢,正便於漢軍弩陣發揮。

     “有人想三更死,何必留他到五更!”周陽手中的令旗一展。弩手開始忙碌起來,裝填弩矢。

     一架架強弩,好像一頭頭凶獸,隨時會朝閩越軍隊撲去。弩矢一裝填好,這些凶獸就露出了猙獰的獠牙,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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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八十一章 死亡樂章(上)

     “嘣嘣!”

     強勁的弩機聲響成一片,震得人耳鼓生疼。

     “咻咻!”

     不計其數的弩矢在空中飛掠,打破空氣的屏障,好像蝗蟲一般,對著閩越軍隊撲去。

     沒有了秦弩,大黃弩的數量更多,弩矢更加密集,好像一張巨大的矢網,天地為之一暗,驕陽都為之失色。

     “啊!啊!”慘叫聲響成一片,只見不計其數的閩越兵士給弩矢射穿,鮮血迸濺。日光下,只見一篷篷鮮豔的血花綻放開來,格外美麗,奪人目睛。

     弩矢穿透身體,勁道不衰,帶得閩越兵士在空中飛舞。這些兵士並未斷氣,在空中手舞足蹈,乍一看去,張牙舞爪,慘叫聲不斷,尖細高亢,淒厲如鬼嗥,讓人毛骨悚然。

     透體而出的弩矢,沾滿了殷紅的鮮血,不時有鮮血滴下。一滴滴鮮血,匯聚成一幕血雨,轉瞬間,地面上就出現不計其數的血點,血點把地面梁成奪目的紅色。

     飛舞的閩越兵士很快發現,他們並非孤零零的一個人受苦,還有同伴與他們同甘共苦,一支弩矢往往要射中數個,少則三兩個,多則四五個。一串又一串的人肉串在空中出現,在空中飄飛,好似無根落葉給狂風肆虐一般。

     等到弩矢力盡,這才砸了下來,迅速的堆成了一座座屍山。這些閩越兵士肢體相疊,層層相因,絕對是一座座屍山。

     屍山乍現,這本就夠嚇人的了,可是更嚇人的是這些屍山還會動,不住抖動,那是兵士的生機未絕,還在進行最後的掙扎。不少兵士並未給射中要害,只是受了重傷,並未身死,給壓在屍山中,忍不住大聲慘叫,叫得山響,聲音淒慘如厲鬼夜啼。

     鄒郢騎在戰馬上,看著好像變魔術一般出現的奇觀,不由得眼睛瞪圓,嘴巴張大,身子發僵,要不是他死死抓住韁繩,肯定一頭栽下馬來了。

     漢軍去歲大破匈奴,主要靠的就是弩陣,這事早就傳遍天下,鄒郢自然是知道的。對弩陣的威力,他早就有所預料,依他想來,弩陣是很可怕,威力無窮,卻未​​想到竟是如此的可怕,弩陣一發威,比起魔鬼肆虐還要可怕,可怕十倍,可怕百倍!

     原本密集的陣勢,卻出現一個大空洞,那裡的兵士好像平空消​​失了一般。要是不看後面的屍山。還以為他們給魔鬼一口吞噬了。

     漢軍的弩陣這才初試鋒芒,若是閩越軍隊沖上去,會死傷得更多,明智的選擇,就是退出戰場,趕緊撤。可是士氣可鼓不可洩,若是閩越軍隊一撤出戰場,不論傷亡有多低,士氣已經洩了,難有勝算。

     這一戰的干系非常大,關係到百越是否一統,一統百越,是鄒郢的心願,這麼多年來,一直給漢朝壓著,讓他不能也不敢與漢軍一戰。如今這機會終於來了,只要打敗了漢軍,就能滅東甌,吞併南越,統一百越,成就無上功業。

     退出戰場,無異於就是宣告鄒郢的夢想破滅,這是他不可能接受的,他寧願傷亡慘重,也要打敗漢軍。要知道,這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數十年才等來這麼一個機會,誰也不會放棄!

     “衝!衝!”鄒郢在經過短暫的震驚後,迅速平復過來,揮著胳膊。大聲吶喊起來:“打敗漢軍!一統百越!”

     百越之地就是越族所居,只是他們分為好幾個勢力,是以叫百越,不管是東甌,還是閩越,甚至南越,都是越族,屬於同一個種族。閩越兵士雖是接受了不少漢文明,嚮往漢朝,內心中還是認可越族這個種族。

     一統百越,對他們來說,還是有不小的吸引力。

     “打敗漢軍!一統百越!”閩越兵士發出沖​​天的吶喊聲,揮著漢劍,潮水般對著漢軍衝了上去。

     十五萬大軍的衝鋒,就像決堤的狂潮,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聲勢驚天。

     ……

     “來得多,死得多!”李廣嘴角一裂,很是不屑。

     他的話很快就給應驗了,漢軍的弩陣不斷發威,弩矢一撥接一撥的射了過去,把閩越軍隊給覆蓋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覆蓋,閩越軍隊都會死傷無數。出現一座座屍山,地面給染成紅色。

     饒是如此,閩越軍隊在鄒郢的激勵下,奮不顧身的衝上來。他們打得比鄒高的兩萬軍隊英勇得太多了,鄒高當日若是如此作戰,漢軍的代價不會那般小。

     閩越軍隊成片片的衝上來,卻是成排排的倒下。

     周陽騎在馬上,打量著衝鋒的閩越軍隊,那感覺他們不是人,不是軍隊,是地裡的韭菜,在給漢軍這個農夫任意收割。

     ……

     閩越軍隊的士氣不錯,沖得很是英勇,前面的死了,後面的補上去,補上去的死了,還有後面的兵士補上來,好像他們無窮無盡一般。就是這樣,他們仍是難越雷池一步,在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後,仍是沒有衝到漢軍陣前。

     他們在漢軍弩陣面前付出的代價,比起匈奴要高,要高得多!

     造成這種情況的是,匈奴全是騎兵,四條腿,衝鋒起來,快捷如風,很快就可以沖到漢軍陣前,處在漢軍弩陣射殺範圍內的時間並不算長。

     而閩越軍隊全是步兵,速度哪裡比得上匈奴,兩條腿的人,再快也快不過四條的馬。閩越軍隊的速度越慢,處在漢軍弩陣射殺範圍內的時間就越長,死傷要不高得出奇都不行。

     “衝啊!衝上去!衝到漢軍面前,弩陣就不能射殺你們了!”鄒郢揮著漢劍,策馬馳騁於陣中,帶著一隊嗓門大的兵士,大聲吶喊,提醒兵士,給他們打氣。

     他的想法絕對沒錯,強弩雖然厲害,畢竟是遠程武器。一旦閩越軍隊沖到近前,就無法發揮威力了。

     對於這點,只要上過戰場的人都明白,閩越兵士不會不清楚,聽了他的吼聲,無不是使出吃奶的力氣,跟風一般快,對著漢軍衝鋒。

     大黃弩的射程是一里,遠在一里外就對閩越軍隊進行射殺。由於閩越軍隊是步兵,衝鋒的速度慢,光是大黃弩就夠他們受的了。等到他們衝近了,瘦弩、夾弩再一齊發威,弩矢就密集得更多了。

     即使衝出了弩的射殺範圍,還有弓箭手在等著他們。

     說起射箭,閩越軍隊也不差,完全可以奮起射殺漢軍,可是經過強弩的射殺,他們已經是七零八落,死傷無數,沒受傷的人已經不多了,光憑這點人,又怎能對漢軍構成威脅?

     鄒郢的勝算就是兵力優勢,就是人海戰術,只要不死絕,他就會打下去,在他的驅使下,閩越兵士不敢不衝鋒。

     地上的屍體越積越多,前面的倒下了,後面的閩越兵士踩著他們的屍體朝前衝。漏網之魚是不可避免,儘管閩越士兵是靠兩條腿衝鋒的,仍是有人衝到漢軍陣前。

     衝到漢軍陣前的閩越兵士大吼著“打敗漢軍!一統百越!”,揮著漢劍,對著陌刀手兜頭便砍。

     然而,迎接他們的卻是一堵明亮的刀牆,陌刀高高舉起,在日光下,好像一面面反光鏡,發出奪目的光芒,刺激得閩越兵士眼睛都睜不開。

     刀牆對著他們,劈頭蓋腦的劈了下去。刀光如匹練,其快如風,力大如泰山,閩越兵士根本就沒有明白過來,就成了陌刀下的亡魂。

     此時的閩越兵士,不再是屍體,變成了碎肉。

     被一把陌刀劈中,就會變成兩截;給兩把陌刀劈中,就會變成三段,甚至四段;給三把、四把……陌刀劈中,就會成為一片片的碎肉。

     只見碎肉灑了一地,腸腸肚肚全在,不是給劈成一截截,就是一段段。就是閩越兵士的心臟,也難有完好的,有不少給劈成了碎片。

     這些碎肉生機未絕,不住抽動,乍一看上去,就像魔鬼的不死之體似的,很是駭人。

     閩越兵士冒著矢雨,一波又一波的衝鋒,最後不得不止步於陌刀之下。

     鄒郢掃視戰場,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雖然閩越軍隊是漢軍的五倍,可是照這樣打下去,他的兵力優勢將不復存在。打到現在,閩越軍隊已經付了出好幾千的代價,漢軍卻是傷亡極微,可以忽略不計。

     這才打了屁大一會兒,就有如此大的傷亡,要是打到餉午時分,閩越軍隊會傷亡三五萬,到了天黑幾乎失去戰力了。而漢軍的傷亡,依然不會太大。

     真要如此的話,他的盤算,他一統百越的雄心就無法實現,得當機立斷,改變戰法。

     鄒郢心念一動,立時有了主意,傳下號令,要閩越軍隊暫停進攻。

     對這道命令,閩越兵士打從心裡贊成,衝上去那就是送死,雖然只是暫停,並不是不打,總比現在就死的好。

     鄒郢把餘善叫來,道:“漢軍的弩陣太厲害了,我們不能硬衝,得把軍隊分散,要兵士們的距離拉開,再來衝鋒。光這樣還不夠,還得分幾路進攻,分散漢軍的弩陣。”

     這第一次進攻,閩越軍隊是正面進攻,鄒郢更多的是試探性的進攻。這便於漢軍弩陣集中射殺。若是閩越軍隊分頭進攻,漢軍的弩陣就會分頭迎擊,弩矢不會那般密集。

     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主意,餘善自是讚成,於是鄒郢把閩越軍隊分成三部分,從左中右三個方向對漢軍發起進攻。

     鄒郢精通兵法之人,他的盤算是正確的,漢軍的強弩也只能一分為三,分頭迎擊了。如此一來,弩矢的密集程度有所減弱,而閩越軍隊享有兵力優勢,衝鋒的人數不僅沒有減少,反倒是更多了。

     戰法一改變,還真有奇效,衝到漢軍陣前的閩越兵士比起先前的多得多。

     只要衝到漢軍陣前,弩陣就對這些兵士構不成威脅,就可以近戰了。閩越兵士士氣大漲,吼叫著,揮著漢劍就撲了上來。

     ……

     然而,周陽看在眼裡,平靜異常,彷彿他們的衝殺不存在似的。

     近戰,正是陌刀發揮的時候。陌刀手高舉著陌刀,狠狠劈下,閩越兵士就變成了碎肉。衝到漢軍陣前的閩越兵士不少,給了陌刀表演的舞台。

     日光下,只見刀牆一次次出現,一撥接一撥的閩越兵士給劈成了碎片。地上的碎肉越積越多,血水來不及浸入土裡,匯聚成了一泓泓血湖。

     日光下,血湖處處,紅光閃閃,鮮豔奪目,美麗異常。

     陌刀就像噬血狂魔,無情的吞噬著閩越軍隊的性命,他們的胃口太大,永遠也填不滿。

     強弩、陌刀,組成了一架無情的絞肉機,把閩越軍隊的生命無情的吞噬了,地上的屍體、地面的碎肉越來越多,層層相因,每一腳下去,都會踩中屍體或者碎肉。

     來不及浸入土裡的鮮血匯成越來越多的血湖,衝鋒中的閩越兵士不停的濺起一朵朵血花,彷彿他們在血水里衝鋒一般。

     ……

     “大王,不能這麼打!”餘善看得心驚肉膽,提醒鄒郢:“大王,再這麼打下去,我們的傷亡會高得出奇。說不定,撐不到天黑!”

     “哈哈!”鄒郢卻是不以為意,竟然笑了,笑得很開心,一雙明亮的眼中神采奕奕。

     “大王,你為何發笑?”餘善看得不明所以。

     “你瞧瞧,你瞧瞧,這就是我們的勝算所在!”鄒郢手中的馬鞭朝漢軍一指,嘴角浮現一抹得意的笑容。

     餘善瞧了半天,也沒有瞧出什麼勝算,不僅沒有看到勝機,反倒是看到屍山血海,不計其數的屍體,堆成了山的碎肉,一雙眼睛驚奇的瞪圓了。

     “你自小讀兵書,真是白讀了。”鄒郢瞧了一眼餘善,有些不屑,道:“你瞧瞧,陌刀如此沉重,威力是無窮。可是,漢軍能持久嗎?這麼重的陌刀,再加上數十斤重的盔甲,一個陌刀手就要負重一百四五十斤。不要說一般的兵士,就是換作李廣這樣的天生神力之人,他能揮著陌刀砍殺三四個時辰嗎?”

     “妙!妙!妙!”餘善也是個聰明人,自小熟讀兵書,一給提醒,馬上就明白過來了:“大王這是要消耗他們!一直耗得他們舉不起陌刀了,他們就沒了戰力。到那時,就是我們的天下了。”

     鄒郢不愧是知兵之人,一語道破了陌刀的缺點。陌刀沉重異常,要想正面硬抗,只有強大的弩陣才行,其他的不論什麼兵種,都不是對手,就是騎兵也不行。

     可是陌刀太重,體力的消耗太大,儘管陌刀手是千挑萬選,經過了嚴格的訓練,力氣大,耐力悠久,也有用光力氣的時候。一旦陌刀手的體力耗光,威力大減,就是閩越軍隊的天下了。

     當然,要消耗陌刀手的體力,就需要付出高昂的代價,要讓閩越兵士前赴後繼,不計生死的衝鋒。這代價是很大,可是,鄒郢付得起,他也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

     只要陌刀手的威力減弱,漢軍不再佔優,打敗漢軍就很有可能。只要漢軍一敗,他就有數年時間一統百越。這帳一算,划算,非常划算。

     鄒郢毫無憐惜之心,命令閩越軍隊沖鋒。一波接一波的衝鋒,漢軍是照單全收,閩越軍隊只要衝上去,就別想活命。

     打到快餉午時,按照古代戰爭的規律,應該收兵暫歇,吃戰飯,準備下午的再戰。這是古代戰爭的鐵則,即使長城大戰也未打破這一鐵則。

     可是,這一鐵則給鄒郢打破了,他命令閩越軍隊繼續衝鋒,因為他看到陌刀手揮舞陌刀已經不再像先前那般有力了。若是此時讓陌刀手歇息,那就是在喪失他的美妙前程,鄒郢肯定不會幹的。

     ……

     打到此時,陌刀手真的是累了,疲了,很多人渾身汗濕,極需要歇息。可是閩越軍隊好像潮水一般湧來,陌刀手哪裡有時間歇息,只能咬牙撐著,繼續作戰。

     不能歇,並不是說不能吃喝,戰飯漢軍早就準備好了的。陌刀手只能把肉乾叼在嘴裡,一連咀嚼,一邊揮動陌刀作戰。

     劈死的閩越軍隊,鮮血噴濺,陌刀手不知道劈死了多少閩越兵士,渾身血淋淋的,活脫一個血人,他們叼在嘴裡的肉乾,為頭盔上滴下的鮮血染紅。此時此刻,哪有時間去管這些,只能就著鮮血一起吞進了肚裡。

     鮮血還未冷卻,入口溫溫熱熱,還能解渴,反倒省了漢軍不少事,免得去喝水,可謂一舉兩得。

     這是一頓別開生面的戰飯!

     就著敵人的鮮血飽餐戰飯,這種事在歷史上不多,或許只有這麼一次!

     “鄒郢瘋了,竟然不歇息!”李廣有些不滿。他打了一輩子的仗,就沒有遇到餉午不歇的事情,就是匈奴,到了餉午也要停下來,吃飽喝足了再打。

     “真是個瘋子!”程不識也嘟囔起來。

     “他沒瘋,相反此人還挺聰明,他這是在消耗我們,想讓陌刀手不歇息,耗光他們的力氣。”周陽一口道破鄒郢的用意。

     “真夠陰險的!”李廣一拍額頭,恨恨的道:“弟兄們打了半天,早就累了,乏了,要是不能歇息,後果能以預料。”

     陌刀是漢軍的利器,若是不能發揮威力,後果非常嚴重,程不識他們盯著周陽,道:“大帥,趕緊下令,退回營中,歇息好了再來打!”

     退回營地,憑藉營盤據守,歇息好了再來打,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法子。

     “何必那麼麻煩,滅了鄒郢再來歇也不遲。”周陽的話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這個……大帥,你又有什麼主意了?”李廣快嘴,馬上就問了出來,一臉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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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23:56:15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八十一章 死亡樂章(下)

     李廣這話正是程不識他們要問的,他們素知周陽計策多,如此說的話必然是有奇策了,無不是睜大眼睛,打量著周陽,眼裡精光閃動,極是期待。

     “哪有什麼計策……”周陽的話讓李廣他們大是意外,話剛出口,給快嘴的李廣打斷了。

     “那怎麼辦?”李廣驚奇的翻著眼珠。

     “你們瞧,陌刀的弟兄們是太累了,騎兵的弟兄們又太閒了。”周陽手中的馬鞭朝騎兵一指。

     騎兵的作用很大,防守時擔任掩護兩翼的重任;進攻時要抄敵人的後路,要衝亂敵人的陣勢;追擊時,一定要沖在前面,要給敵人製造最大的傷亡。

     打到現在,漢軍取得的戰果相當不錯,閩越軍隊已經傷亡好幾萬了,總體來說,漢軍這是在防守,還未進攻。騎兵還在軍陣的兩翼看著弩陣和陌刀發威,根本就沒什麼事做,太清閒了。

     “大帥。你是要騎兵進攻?”程不識明白過來,有些不太贊成:“騎兵進攻,固然可以打得閩越之軍無還手之力。可是陌刀的弟兄們太累了,不能與之配合,戰果不會太大。不如撤回營裡歇息,等到恢復過來,再來決戰也未遲。”

     程不識不愧是名將,所說是目前最穩妥的法子,公孫賀他們微微點頭,深表贊同。

     “那樣的話,固然穩妥,卻會讓鄒郢跑掉!”周陽的話很篤定。

     “為何?”公孫賀聽得云山霧罩的。

     鄒郢命令閩越軍隊不要命似的進攻,那是鐵了心要打敗漢軍,若是漢軍不歇息,不讓陌刀手喘口氣的話,他的打算很可能實現。一心求勝的鄒郢怎麼會逃跑?

     “大帥說得沒錯。”朱買臣接過話頭,剖析道:“鄒郢之所以如此不要命的進攻,就是要拖垮陌刀的兄弟們,讓他們發揮不出威力,其心可誅!可是若是我們退回營中歇息,那麼他就前功盡棄了,再打下去,他也不可能擊敗我們。與其付出高昂的代價,不如就此撤離戰場。保存有生力量。”

     一番話說出了鄒郢的用心,李廣他們這才恍然大悟。

     這道理很明白,卻​​是涉及到了政治、戰略,就非李廣他們所長了,是以沒有想到。當然,他們是名將,只要稍假時日,他們也會明白的。

     “只有打了!”李廣他們很是堅決的道:“大帥,下令吧!”

     鄒郢若是撤出戰場的話,那是堂堂之陣,即使漢軍追上去,戰果也不會太大。不如趁這機會,把閩越之軍擊敗,然後再來追擊。這樣做的話,漢軍會很累,尤其是陌刀手更累,不過累不要緊,只需要咬咬牙,就能挺過去,總比更大的傷亡划算。

     “準備進攻吧!”周陽臉色一肅,猛的拔出環首刀。緊握在手裡。

     “嗆!嗆!”

     清脆的金屬磨擦聲不絕,李廣他們拔出環首刀,緊握在手裡,等待著周陽的命令。

     “進攻!”周陽把鐵兜鍪戴好,手中的環首刀一揮,大喝一聲。

     “咚咚!”

     如雷的戰鼓聲響起,震得地面都在顫抖,這是進攻的命令。

     “漢軍威武!”

     沖天的戰號響起,三萬漢軍對著閩越軍隊壓了上去。

     騎兵從左右兩翼對著閩越之軍的背後衝去。騎兵全身為盔甲包裹,就像兩條鋼鐵洪流,對著閩越軍隊後背​​滾滾湧去。這是要切斷閩越軍隊的退路,從背後往回打,與陌刀、弩陣相配合,前後夾擊之。

     一支軍隊若是給前後夾擊的,很難抵擋,戰敗的可能性很大。

     周陽之所以選擇讓騎兵攻擊後背,而不是兩翼,主要在於閩越軍隊的戰車部署在兩翼。若是騎兵衝上去的話,以如今漢朝騎兵的戰力,固然能破車陣,卻會帶來不小的傷亡。與其如此,不如猛攻沒有戰車防守的後背更划算。

     ……

     望著象潮水一般,朝陣後衝去的漢朝騎兵,鄒郢並沒有慌亂,反而是嘴角一裂,有些不屑,手中令旗一展,後背變陣,步兵手持長戟,對著疾衝而來的騎兵。

     他竟然仿效漢軍,擺起了戟陣。

     去歲漢匈奴大戰,其戰法戰術早就傳遍了天下,很多人在研究,鄒郢就是其中一個。對鄒郢啟發最大的就是戟陣了,這是對付騎兵的利器,還很方便,不像戰車那般沉重,行動遲緩,是以他也練了一個戟陣。

     他這個戟陣,人數並不多,只有兩萬多人,足以掩護後陣了。

     戟陣,去歲漢匈奴大戰時經過考驗的,其威力自是不用說,即使漢朝騎兵要攻破,也要付出高昂的代價,對這點,鄒郢信心十足。只要拖住了漢朝騎兵,就能拖垮陌刀手,一旦陌刀手不能發揮威力,而漢戟騎兵又給拖住的話,閩越必勝。

     他之所以敢打人海戰術,選擇拖垮陌刀手的死亡戰術,就在於他有這個戟陣,可以對付漢朝的騎兵。

     想著美妙的前途,鄒郢眼裡全是美妙的星星!

     就在他歡喜之際,後陣的形勢發生了變化,遠遠超出他的預料。並不是他想像中的拖住漢朝騎兵,而是給漢朝騎兵一舉攻破。

     同樣是戟陣,為何在漢軍手裡,能讓匈奴束手無策,在鄒郢手裡卻是不堪一擊呢?

     原因就在於進攻方的裝備不同,可以說天差地遠。

     匈奴的裝備清一色的弓箭、皮甲、彎刀,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武器。而漢朝騎兵的裝備比起匈奴多得多,威力更大,手弩、弓箭、長矛、環首刀,他們的盔甲更是防護力極強,遠非匈奴的皮甲所能比。

     騎兵遠遠就用手弩對著戟陣進行射擊,匈奴是沒有手弩的,只能靠弓箭,要破戟陣的盾陣很難。閩越軍隊也有盾,是藤牌,原委在於,閩越的科技不發達,比起漢朝差得遠,鋼鐵遠遠不夠用,不可能給軍隊裝金屬盾,只能就地取材,使用藤牌了。

     閩越多山地叢林,老山藤多的是,就地取材可以省很多事。藤牌做得好的話,防護力也不錯,可是閩越的科技遠不如漢朝,其藤牌的質量實在不敢恭維。藤牌比起金屬盾,其威力遠為不如,防禦一般的弓箭還行,要想防弩矢,非其所能。

     漢朝騎兵遠遠就用手弩射殺,閩越兵士支起藤牌防禦,其結果可想而知了,防等於不防,白忙活一通,死傷無數。一輪又一輪的手弩射殺,戟手死傷不少,製造了不小的混亂,緊接著,騎兵又用弓箭射殺,閩越軍隊的傷亡不斷增加。

     騎兵所用的弓是大黃弓,是硬弓,力道極強,藤牌根本就防不住,更別說了,這支騎兵中有不少建章軍,他們的箭術精絕。射人鼻子不會射眼窩,要戟陣不大亂都不行。

     就在戟陣混亂之際,漢朝騎兵衝到近前,端著長矛對著他們衝來。一枝枝長矛,就像一條條毒蛇,對著戟陣亂捅亂刺。

     周陽給騎兵裝備長矛的目的,就是製造混亂,為接下來的近戰創造更大的優勢。漢朝騎兵充分發揮了這一優勢,一番捅刺之後,戟陣更是亂上加亂,漢朝騎兵拔出環首刀趁勢砍殺。環首刀下劈上撩,閩越軍隊哪裡抵擋得住,紛紛潰退。

     戟陣要想發揮出威力,就是要人多,要整齊,要堂堂之陣。在經過手弩和弓箭的打擊之後,戟陣已經混亂了,漢朝騎兵的砍殺,他們又哪裡擋得住。

     戟陣,周陽用來對付匈奴,極是有用,而鄒郢用來對付漢軍,卻是慘敗。同樣是戟陣,在不同的軍隊手裡,有不同的結果,歸根結底,就是科技,就是裝備的差距造成的。

     一旦戟陣不能阻擋漢朝騎兵,那就是一場屠殺。漢朝騎兵的防護力是一等一的好,遠非閩越軍隊所能攻破,他們只能威脅到戰馬,卻是威脅不到漢軍兵士。

     攻擊漢朝騎兵胯下戰馬,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是戟陣一亂,閩越兵士慌裡慌張的,只有逃命的份,哪會想到此點?即使他們想到了,也不敢奮起一戰。

     打了半天,漢軍就是弩陣和陌刀手在發揮,騎兵只有掩護的份,屁事沒有。騎兵早就憋足了氣,個個手癢得緊,等的就是這機會,騎兵個個賽似下山猛虎,無不是掄起環首刀,拼命砍殺。

     那情景就像虎入羊群,手下無三合之將,環首刀無論下劈,還是上撩,必然有閩越兵士中刀倒地,非死即傷。

     一個數万人組成的戟陣,竟然沒有發揮作用,給漢軍騎兵輕易攻破。這事大出鄒郢意料,他一張嘴張得老大,僵在馬背上,根本就不相信。

     這可是戟陣呀,漢軍用來對付匈奴,打得匈奴沒脾性,他用漢軍之道,還施漢軍之身,怎麼是這種結果呢?

     戰爭打的就是裝備,裝備來自先進的文明,發達的科技。

     閩越沒有文明,接受的是華夏文明,雖然他們處處在學習漢人,卻是處處沒有學到家,遠遠沒有達到漢朝那種高度,更別說製造出質量優良的裝備了。裝備不如,戰法不如,不要說戟陣,就是鄒郢仿效漢軍,弄個陌刀陣也會給漢軍攻破。

     “快,攔住他們!”鄒郢經過短暫的驚愕之後,馬上就清醒過來,一拍馬背,衝入軍陣中,指揮閩越軍隊前去攔截騎兵。

     在他的驅使下,閩越軍隊不得不揮著漢劍,對著漢朝騎兵衝去。衝上去的結果是注定的,那就是有死無生。

     騎兵打步兵,有著天然的優勢,更別說這支騎兵是漢朝最精銳的騎兵了,他們中有不少建章軍,參與了去歲對匈奴的大戰,其戰力更是驚人。

     閩越軍隊全是步兵,衝上去,那不是送死麼?

     閩越軍隊沖上去多少,死多少,根本就攔不住了。

     漢朝騎兵就像一隻嗜血的凶獸,無情的吞噬著閩越兵士的性命。他們所過之處,必是血流遍地,死傷無數。地上的屍體疊了一層又一層,鮮血來不及浸入土裡,匯聚成一泓泓血湖,馬蹄踏處,就會綻放出美麗的血花。

     漢朝騎兵在去歲的漢匈大戰中,大放異彩,儘管他們人數並不多,只有一萬人上下,幹過的幾件大事,更是轟傳天下。在大漠上縱橫馳騁,火燒草原,襲擊匈奴營地,收穫之豐,遠遠超出人們的起象。

     對這些事,鄒郢下過一番功夫,對漢朝騎兵很是了解。依他想來,如今的漢朝騎兵與去歲不會有什麼差別,不外手弩、弓箭、長矛和漢劍四種裝備,他有信心對付。

     哪裡想得到,時隔不到一年,漢朝騎兵已經大變樣了,漢劍沒有了,有的是環首刀。環首刀便於砍殺,沉重異常,力道奇大。

     騎兵的盔甲,再也不是以前的札甲,防護能力非常好。對這種盔甲,閩越還沒有辦法攻破,因為閩越和匈奴一樣,沒有強弩,無法穿透這種盔甲。

     最大的變化,就是騎兵不再是像去歲那般,單獨作戰。

     去歲,漢朝騎兵深入大漠,只能襲擾,不能與匈奴正面對抗,也有正面對抗的時候,還打得匈奴大敗,那是在對陣佔有優勢的情形下完成的。整體說來,漢朝的騎兵不具有與匈奴硬抗的實力。

     之所以造成這種情形,那是因為漢朝騎兵太少,是匈奴的五十分之一。另一個原因,就是漢軍沒有強大的步兵與騎兵配合。

     戰場上,不能僅憑一個兵種獲勝,只有匈奴全靠騎兵衝殺,漢軍不行。

     如今的漢軍,有了陌刀陣,這是一個全新的兵種,威力無窮,儘管這是一個全新的兵種,仍是步兵。再加上原本就有的弩陣,騎兵、陌刀、強弩,三大利器協同配合,其威力就會無窮。

     有了強大的陌刀與之配合,漢朝騎兵的威力就更大了。

     望著像潮水一般衝來的漢朝騎兵,鄒郢就知道他已經沒有機會了。他判斷非常正確,就在這時,漢軍的陌刀手已經端著陌刀衝殺過來。

     陌刀手雖然很累,​​大汗淋漓,可是勝利會激發他們的信心,他們士氣高昂,端著陌刀沖得跟風一般快,根本就不像打了半天,累得半死的樣兒。

     長城大戰時,漢軍之疲累,遠過眼前,那時的漢軍,十天半月不下馬背,長期衝殺追擊,那是何等的艱苦。而眼下,不過才打了半天,比起長城大戰差得太遠,儘管累,陌刀手還能堅持。

     成排成排的陌刀手,端著陌刀衝鋒,那感覺他們不是端著陌刀,而是弄來一道刀牆,對著閩越軍隊進行無情的碾壓。

     在陌刀面前,血肉之軀不可能有活命的希望,閩越軍隊哪裡抵擋得住,唯有紛紛潰退的份,退得稍慢,就會變成碎肉。

     騎兵所過之處,是一地的屍體,而陌刀所過之處,卻是一地的碎肉,其景像比起騎兵可怕十倍,可怕百倍。閩越兵士寧願面對漢朝騎兵,不願對陣陌刀,連屍體都沒有完整的,太恐怖了!

     閩越兵士即使想退,也是逃不掉,因為弩陣正在對著他們進行無情的射殺。

     陌刀、騎兵、強弩,是漢軍的三大利器,必須要發揮出其威力。不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都要發揮出來。

     防守的時候,弩陣射殺了不少閩越兵士,進攻的時候,亦是如此。弩手們抬著弩陣前進,一邊射殺,一邊前進。雖是在前進途中,弩矢的密集程度絲毫不見減少,依然是那般密集。

     “漢軍威武!”沖天的戰號響起,陌刀、騎兵、強弩,盡情發揮,屠殺閩越兵士。

     望著如入無人之境的漢軍,鄒郢知道他錯了,錯了離譜,他雖然有十五萬大軍,是漢軍的五倍,依然不是漢軍的對手。一錯成千古恨,此戰一敗,他的畢生追求,他的夢想都將破碎,百越不可能一統,會給漢朝收歸版圖。

     在冷兵器時代最為凶悍的打法面前,不要說閩越十五萬大軍,鄒郢就是有三十萬大軍也奈何不得漢軍。

     這不說吹牛,是經過歷史檢驗的。

     唐朝名將蘇定方滅西突厥的關鍵之戰,曳河大戰,蘇定方手中只有一萬唐軍,給西突厥十幾萬大軍重重包圍。戰前,西突厥興高采烈,以為他們擁有十倍的優勢兵力,還把唐軍重重圍困,贏定了。

     然而,一仗打下來,結果卻是與他們的想像截然相反,西突厥不僅沒有勝,反而慘敗,給唐軍斬首數万。這一戰之後,西突厥也就滅亡了。

     當時的唐軍,倚仗的就是騎兵、強弩、陌刀這三大利器。這三大利器,正是周陽所率漢軍的利器,鄒郢以五倍的優勢兵士是不可能取得勝利的。

     可是,明白了又能怎樣?陡增煩惱罷了。

     鄒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漢軍對閩越軍隊進行屠殺,那可是他的心血結晶,那是閩越賴以存在的力量。一旦給漢軍殲滅,閩越就不復存在了。

     打到如今這程度,閩越軍隊注定是失敗了,閩越兵士哪敢戀戰,四散潰逃。

     可是他們是兩條腿,哪有四條腿的漢軍騎兵快捷,他們逃到哪裡,就有漢軍騎兵從後殺來。就是堂堂之陣,閩越軍隊都不是漢朝騎兵的對手,更別說潰逃中的閩越軍隊了,毫無還手之力。

     周陽早就下達了不留一個的命令,漢軍兵士嚴格執行了這道命令,堅決屠殺,絕不留情。

     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只見崇谷之地,到處都是爭相逃命的閩越軍隊,到處都是追殺的漢軍,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血湖。

     整個崇谷給鮮血梁紅了。

     這是一幅壯烈的戰爭畫卷,而這幅畫卷的底色是鮮豔的紅色。

     這是由陌刀、騎兵、強弩演繹死亡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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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八十二章 火燒閩王城

     隨著時間的推移。奔逃的閩越兵士越來越少,死傷越來越多,鄒郢看在眼裡,一顆心直往下沉。他的畢生追求、他的夢想、他的心血……離他越來越遠。

     從閩王城出發時,他信心滿滿,完全可以憑藉兵力優勢,一舉而打敗漢軍,贏得他一統百越的時間。可是這才數天的時間,他夢寐以求的良機就不復存在了,他不僅喪失了數十年等來的良機,還使閩越處在了亡國的邊緣。

     漢朝數十年想收閩越而未收,不是不想,是時機不成熟。如今他一敗,漢朝趁勢收了閩越,閩越也就滅亡了。

     他就成了亡國之君!

     自古以來,最讓人恥笑的並不是昏君,是亡國之君。亡國之君,最為人所不恥。

     這一刻,鄒郢彷彿世界末日來臨似的,眼前發黑,手腳冰涼,在馬背上搖搖晃晃,隨時會栽下馬來。

     “大王,快走!”余善策馬趕來,衝鄒郢大聲叫嚷。

     “走!”鄒郢臉色慘然:“能往哪裡走?閩越沒了,孤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的好!”

     猛的拔出腰間漢劍,就要朝脖子上抹去,慌得余善忙把手中馬鞭一甩,纏住他的右手,左手一伸,奪下漢劍。

     “大王,兵敗並不可怕,只要大王還在,閩越就有希望。”余善急惶惶的吼起來:“閩越有的是山地、叢林,只要大王一心抗漢,找個山頭,樹起王旗,閩越百姓必是望風而從,大事可為呀!”

     要是鄒郢不死,躲進深山中,扯起抗漢大旗,必然會有不少不甘心的閩越百姓相投。儘管如此,閩越也是大勢所去,成不了大事,可是仍是能給漢朝製造不小的麻煩。

     “事不可為,不可為了!”鄒郢不住搖頭,仰天一聲咆哮:“蒼天何其不公,為何不佑我閩越?”

     聲間尖細高亢,極是刺耳,含有無限的悲涼。一個人給逼得走投無路,仰首問蒼天的程度,實在是無能,要他不悲涼都不行。

     “大王,即使事不可為,也不能這麼死去。”余善眼中噴著怒火:“要死,也要讓漢皇不得安寧!要抵抗到底!只有這樣,才不為後世恥笑!”

     鄒郢已經是亡國之君了,後人的恥笑不可避免,若是他就這樣抹了脖子,恥辱會加上一等。若是他不甘心,抗爭到底,後人提起他,多少還會說一聲此人有骨氣,寧死不屈。

     雖然恥辱仍是不免,總比如此死去要強。鄒郢眼中厲芒一閃,咬牙切齒的道:“劉啟,你敢滅孤的國,孤定讓你不得好死!”

     “快走!”余善一馬鞭抽在馬屁股上,戰馬嘶鳴一聲。撒蹄便奔。

     “鄒郢休走!”

     君臣二人還沒有奔出多遠,就給一隊手執陌刀的漢軍攔住了。

     打到現在這種份上,閩越軍隊潰不成軍,漢軍沒必要再以嚴整的陣勢來廝殺,早就分散成很多小隊,分頭追殺。

     這支陌刀手中有兩個人的個頭特別高大,正是衛青和張通。

     二人揮著陌刀,好似下山猛虎,對著鄒郢就衝了上去,手中的陌刀高高舉起。雖然沒有沒劈下,望在鄒郢和余善眼裡,彷彿那是死神的鐮刀似的,充滿著恐懼。

     陌刀上的鮮血不住滴落,那是死亡的明證。

     二人看得頭皮發炸,身子發軟,陌刀的威力有多大,滿地的碎肉就是最好的證明,要是給陌刀劈中了,包準讓他們死得不能再死。

     “大王,快走!”余善狠狠一馬鞭抽在馬屁股上,鄒郢胯下戰馬朝旁邊衝去。

     “呼呼!”

     勁風聲乍起,只見一片光華,賽過了九天之上的驕陽,讓人眼睛都睜不開,一把陌刀對著余善劈了過來。

     “啊!”余善只來得及尖叫一聲,叫聲淒厲如厲鬼夜啼,緊接著,他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把陌刀把他一劈兩半,左眼看見右半身子,右眼看見左半身子。在兩半身子中間,是突然綻放的血花。把漢軍梁成了紅色。

     劈死他的不是別人,正是衛青。

     周陽已經下達了除鄒郢外,不留活口的命令,衛青自然是不會有絲毫猶豫,嚴格的執行了周陽這道命令,把余善給活活劈成兩半。

     “呼!”衛青吐出一口重氣,冷冷的打量了一眼,還在地上抽搐的兩半身子,一地的腸腸肚肚,破碎的內肚,扭頭朝鄒郢望去。

     只見張通好像綠頭蒼蠅遇到臭雞蛋一般,朝著鄒郢就撲了過去。可是鄒郢騎在馬上,速度很快,儘管張通的動作不慢,也是追不上。

     張通是個頭腦靈活的人,追之不及,就不會想別的辦法?狠狠一用力,陌刀脫手而出,挾著勁風朝鄒郢砸去。

     張通的力氣大,儘管打了半天,體力消耗太大,這陌刀仍是威勢十足,狠狠砸在馬屁股上。九十斤重的陌刀砸來,那是何等的力道,戰馬悲鳴一聲,摔倒在地上。

     “哎喲!”鄒郢尖叫一聲,摔下馬來,正好給戰馬壓住了,動彈不得。目光所及處,只見張通飛也似的衝了上來,一副不把他擒住不罷休的樣兒。

     亡國之君已經夠讓人難受的了,若是再給漢軍活捉,那就是恥上加恥,辱上加辱,不如死了的好。鄒郢哪會甘心就擒,急切間拔不出漢劍,揮著拳頭,想作最後的掙扎。

     可惜的是,張通摘下頭上的鐵兜鍪,對著他就是一通狠砸。鐵兜鍪就有好幾斤重​​,張通力大,每一下砸下來,力道不小,鄒郢慘叫不已。

     “砰!”張通重重一鐵兜鍪砸在鄒郢腦袋上,鄒郢翻著白眼,直接暈了過去。

     “我抓住鄒郢了!我抓住鄒郢了!”張通騎在鄒郢身上,興奮的大叫大嚷起來,不住揮著胳膊。

     抓住鄒郢,那是奇功一件,任誰都會興奮不已。

     “快,捆起來!”衛青大吼一聲,一隊陌刀手衝上來,把鄒郢給捆了個結實。

     ……

     “呼!”周陽甩甩頭,頭盔上的鮮血飛濺。

     一年了,沒有這般砍殺過,周陽一通砍殺,又成了血人,身上全紅了。

     抹抹頭盔上的鮮血,周陽打量戰場,閩越殘軍已經沒有了,只有一地的屍體。追殺的漢軍,因為沒有了下手的敵人,不得不得停了下來。

     漢軍個個眼睛發赤,不住的吐著舌頭,鮮血很能刺激人的嗜殺慾望,他們中有不少是初次上戰場,第一次如此這般衝殺,仍是殺氣騰騰,熱血綠色。

     “大帥,抓住鄒郢了!”衛青帶著他的一曲兵士過來,衝周陽見禮。

     “抓住了?”周陽一瞧。只見鄒郢處在昏迷中,一顆頭顱下垂,給衛青和張通拖了過來。

     “好!”周陽大是歡喜,問道:“誰抓住的?”

     “是張通!”衛青回答。

     “好啊,張通,幹得漂亮!”周陽大聲讚好,問道:“余善呢?”

     “給衛青劈了!”這次是張通回答。

     “嗯!”周陽打量衛青。

     經過這一仗,衛青大變樣了,想當初,周陽初次見到衛青時,那時的衛青瘦得跟竹桿似的,臉有菜色,營養不良。經過建章軍的訓練,衛青身強體壯,精悍過人,可是訓練場上什麼都能訓練出來,唯獨不能訓練出殺氣。

     殺氣,要在戰場上沖殺,要用人頭來餵,訓練場上有受傷,有流血,就是不會有人頭,這非要到戰場上去不可。

     眼下的衛青,經歷過了戰場的洗禮,雙眼赤紅,好像嗜血狂魔,身上氣質大變,已經有了濃烈的殺氣。

     對衛青的變化,周陽大是滿意。

     衛青,一個天才的將領,創造了“單于夜遁逃”的傳奇,若是他能順利成長起來,對漢朝有百利而無一害。

     不可否認,衛青是天才的將領,可是天才也需要搖籃,需要磨練。將軍的搖籃就是戰場,戰場的衝殺,對衛青有莫大的益處。

     再瞧張通,和衛青一般,殺氣騰騰,活脫一頭遠古凶獸似的。

     他們身後的陌刀手,個個和他們一樣,殺氣畢現,眼睛發紅,一副嗜血樣兒。

     儘管閩越的地形複雜,多山地、叢林,不便大軍縱橫馳騁,可是只要用兵得法,仍是可以磨煉這支軍隊。如今看來,這目的達到了。

     “把他押下去!”周陽手一揮。

     “諾!”衛青和張通應一聲,拖著鄒郢退了下去。

     抓住了鄒郢,這是一場完勝,閩越之戰基本上結束了。

     接下來的事,就是追亡逐北。這事,根本就沒費多少力氣,很快完成了。

     ……

     會稽駐軍很好的完成了任務,堵住了閩越軍隊的退路,讓他們無路可逃,漢軍再從後追來,那是死傷無數。

     儘管周陽謀劃周密,事先探察好了道路,會稽駐軍也並未全部攻下那些險關要隘,不是他們不盡力,而是有意外情況發生。戰場上,意外情況太多,根本就不足為奇,更別說了,還是襲擊險關要隘,難道更大了,只要給閩越軍隊一發覺,就難以拿下。

     幸好周陽有預備方案,若是會稽駐軍不能拿下這些險關要隘,就在關前列陣,阻止閩越軍隊逃跑。

     會稽駐軍很好的執行了這一軍令,死死的堵住了閩越軍隊,他們在前有會稽駐軍堵路,後有新軍追殺的情形下,插翅難逃。

     閩越多山,其關隘建在險要處,關前往往便是險要的山道,會稽駐軍襲關難,列陣堵住道路卻是很簡單。再者,閩越軍隊全是步兵,哪有四條腿的戰馬快捷,是以他們逃到哪裡,漢軍就追殺到哪裡。漢軍是人人配有戰馬,哪怕是步兵亦有戰馬,追殺起來,相當方便。

     追殺持續到天黑之前,​​就結束了。

     一日之間,閩越十五萬大軍就給周陽率領的三萬新軍碾成了碎片,新軍驚人的威力展現無疑。

     強漢大軍的利齒已經露了出來,儘管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們必將縱橫無敵!

     對於這點,不會再有人懷疑了!

     這一戰的戰果非常豐厚,十五萬閩越軍隊沒有一人逃掉,就是鄒郢都給活捉了,可以說是完勝!

     周陽那道不留一個活口的命令並沒有給徹底執行,因為最後還有上萬閩越兵士活了下來。他們之所以能活下來,是不漢軍不能殺他們,是漢軍再殺下去已經沒有了意義。

     十五萬大軍一日之間給碾成碎片,這已經足以令閩越聞風喪膽,此事一傳開,閩越之民一定會震驚於漢朝的威風,嚇破他們的膽,周陽立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恩威並濟,歷來是治世之策,威立夠了,就該用恩了。留下這些僅剩的兵士,通過他們的口,把漢朝的恩德威風宣告於閩越,再好不過了。

     當天晚上,漢軍燃起營火,在崇谷盡情的歡呼慶功。

     營火點點,喜悅遍地,歡聲笑語不斷,整整一夜未熄。

     ……

     明月高懸,清冷的光輝灑向大地,把崇谷染成一片銀色。

     在崇谷邊緣的山嶺上,那個相士和東方朔正在對飲。他們坐在一塊乾淨的巨石上,面前擺著鹿肉,還有美酒,師徒二人對月共酌,另有一番情趣。

     “師父,周陽好厲害,他練的軍隊太能打了!這才一日之間,就把閩越十五萬大軍給打得精光了。”東方朔有著幾分醉意,抓起一塊鹿肉,狠狠的對付起來。

     “是很厲害!”相士撫著額頭,有些心驚的道:“我原本以為,這一仗要費時三五天才能打出結果來,沒想到只用了一天就結束了。厲害!厲害! ”

     略一停頓,接著道:“如此凶悍的打法,可謂空前絕後了,就是起孫吳於地下,也不過如此!”

     “是呀,是呀!”東方朔兀自有些心驚:“當初,周陽把會稽駐軍派出去奪取關隘,我還以為他託大。沒想到,是我小瞧了漢軍的威力。如此打法,前所未有,就是商鞅練就的前朝方陣,也不是對手。”

     “嗯!”這次,相士並沒有非議東方朔,而是大加贊成:“如此凶悍的打法,不要說史上所無,就是後世也難有企及,要想超越,很難,很難! ”

     相士這話說得很對,這種打法是冷兵器時代最強悍的打法,唐軍正是用這種打法,打出了一個夢幻般的唐朝。一千多年過去了,唐朝的輝煌仍是讓後人嘆為觀止。

     一千多年的時間裡,無數的英雄人物引領風騷,創造了無數的輝煌,可是他們仍是沒有恢復到唐軍的盛況。

     即使橫掃了歐亞大陸的蒙古大軍,也沒有達到那種高度。蒙古人橫掃歐亞大陸,靠的是輕騎兵,若是蒙古人遇到唐軍的軍陣,後果是不言自明的。

     “周陽是天縱之才!”相士對周陽不惜溢美之辭。

     周陽是天縱之才不見得對,他對戰爭有著驚人的理解力,再有現代文明為之輔,要成就這樣的輝煌,又何足奇?

     “東胡、匈奴、西羌、西域都擋不住他!”相士最後道:“有了這支大軍,大漢必將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之局!人生在世,生當如此盛世,死亦何憾?”

     一句話,卻是激得東方朔熱血奔湧,緊握著雙拳:“師父,你心眼活了,想出世了?”

     “出世?”相士眉頭一挑,眼中精光暴射:“祖師生在亂世,不得不尋求救亡圖存,天下一統之術,而我生在治世,前半生為擊破匈奴而奔走,培養人才。如今,擊破匈奴有望,華夏大治將臨,若是還像過去那般,雲遊四海,豈不是抱殘守缺?”

     “師父,你什麼時間出世?”東方朔很是緊張的打量著相士。

     對這個師父,無數次給了東方朔驚喜,東方朔對他之才是越來越佩服。以他之才,若是出山的話,必將有一番大作為。

     “這個……以後再說。”相士略一沉吟,話鋒一轉,問道:“小朔子,你說周陽下一步該怎麼做?”

     “師父,周陽當然是直奔閩王城,滅掉閩越!”東方朔沉吟著回答。

     “廢話!此戰大勝,閩越雖然還沒有亡,也差不多了,只是時間而已。周陽若不去閩王城,還能去哪裡?我是問你,他去了閩王城,他會做什麼? ”相士半數落半教訓。

     “師父,這我就猜不到了。”東方朔想了一陣,毫無頭緒。

     “要是我的話,我會一把火把閩王城給燒了!”相士的話很有震憾力,東方朔的眼珠一下子瞪出來了。

     “燒了閩王城?”東方朔差點跳起來:“那可是閩越的都城,不能燒啊!”

     “你真是笨!”相士沒好氣的哼一聲,抓起一塊鹿肉,喝著美酒,不再理睬東方朔。

     東方朔雙眉緊皺,陷入了沉思。

     ……

     次日,周陽率領漢軍朝閩王城開去。

     鄒郢給活捉,十五萬閩越軍隊一日被碾碎,閩越再無防守之力,所到之處,無不是望風而降。崇谷去閩王城不過一百多里,對四條腿的漢軍來說,不過半日之程就趕到了。

     閩王城是閩越的開國之君搖修建的,佔地極大,週回數十里。這是閩越國的核心,這裡有不少人口,雖然不如長安多,在閩越之地算是最大的城市了。

     閩王城修得相當堅固,若是有軍隊防守的話,雖然漢軍善戰,也要花一番功夫。如今卻是兵不血刃就進了閩王城,正式接收了閩王城。

     閩王城一下,閩越已經亡了。

     一進入閩王城,周陽傳下了一道讓人想不明白的命令:那就是命令漢軍準備引火之物。

     “大帥,準備這些有何用?”朱買臣非常奇怪。

     準備這些引火之物,那是要放火,燒哪裡?李廣他們個個驚奇無已。

     “我要燒閩王城!”周陽雲淡風輕的道。

     “為何?”一片質疑聲響起,李廣他們個個瞪圓了眼睛,就連一向見事明快的朱買臣亦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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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4 23:57:12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八十三章 收台灣

     周陽掃視一眼李廣、朱買臣他們,個個一臉的迷茫。這事不給他們說清楚,他們是不會去做的。

     “閩王城的修建是在大漢創建之初,閩越王搖佐高祖平定天下,高祖念其有功,封他為閩越之王,搖便在此修建了閩王城。”周陽指著牆壁道: “閩越工匠吸取了大漢特色,閩王城具有大漢之風,可是更多的卻是越風越俗。若是不把閩王城燒毀,那不是遺留一大禍害?”

     李廣把牆壁一打量,周陽說得沒錯,這房屋是漢朝風格的中間高,兩側低,更多的卻是閩越風格。若是留下來,那不是讓閩越人惦記著嗎?

     “數十年後,閩越人還會想閩王城還在,閩王割地稱王仍有希望,為何不驅除漢人,重建閩越呢?”周陽以反問的語氣道出了一個鐵一般的事實:“到那時,他們就會揭竿而起,與大漢廝殺,再次刀兵相見。若是今日不燒掉閩王城。那就是在遺禍!”

     “這個……”李廣他們聽得張口結舌。

     周陽說的沒錯,留下閩王城無異於留下了禍端。可是閩王城是閩越的都城,是閩越的核心,若是要燒的話,動靜非常大,閩越的反抗也不會小。

     “大帥,我們先給皇上上表,請皇上聖裁。”程不識濃眉一擰,沉吟不已。

     “是呀,大帥。”如此大事,是該景帝決斷,公孫賀他們附和。

     “不!”朱買臣明悟之人,周陽一說,立時明白過來了:“此事就我們商議便可,不必奏知皇上。”

     “主簿,如此大事,若是不請旨定奪,萬一皇上追究起來,那可是大罪。”李廣忙提醒,聲音很大。

     “飛將軍所言雖是有理,卻有所不知。若是我們奏知皇上,皇上一定不會允准。”朱買臣搖頭道:“皇上聖明之人,自是讚成燒掉閩王城,可是皇上身為天子,當以仁愛治天下,這旨皇上是不會下的。與其讓皇上為難,不如我們先做了再上奏。”

     他的剖析很有道理,李廣他們再無異議:“那好吧,我們燒了閩王城,若是皇上追究,我們一力承擔。”

     “這你們就放心吧,皇上不會追究的。”周陽很有信心的:“我們可以挑幾條罪,就說閩越之民念著閩王城,不得不燒,可以塞人之口。 ”

     景帝聖明之人,不會不明白燒掉閩王城的好處,只是他作為皇帝,有些事是不能明里做的,他若是下旨的話,會給人罵為殘暴不仁,要是請旨的話,就讓景帝為難了。不請旨而燒的話,就不會讓景帝為難,若是有人指責周陽他們,景帝也不會理睬,不僅不會理睬,反倒會幫周陽他們開脫。

     “那好!什麼時間下手?”李廣他們的彎一轉過來,馬上就熱切起來了。

     “先把城中的百姓遷出去,把府庫圖書,金銀珠寶弄走。再放火吧。”周陽略一沉吟,立時便有了決斷。

     “諾!”這事便說定了。

     把百姓牽出城這些事情,自有朱買臣去忙活,於此等之事,他最是拿手,周陽反倒沒什麼事了。

     朱買臣精通政事,在他的的持下,這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沒幾天,嚴助帶著一幫官員趕到,了解情況後,大是讚成這此議。

     嚴助也是個精明人,謀國之士,不會看不出此舉的意義,只有把閩王城燒掉,不留下任何可以懷念之物,閩越才會更快的融入漢朝。

     三萬新軍駐紮在附近,維持閩王城的秩序,五萬會稽駐軍給周陽派出去,要他們去掠地。閩越地形複雜,多山地叢林,掠地這事非新軍所長,交給善長山地叢林作戰的會稽軍去做,再合適不過了。

     崇谷一戰,閩越軍隊損失殆盡,會稽駐軍掠地非常順利,幾乎是兵不血刃便把閩越全境收了。

     之所以如此順利,崇谷一戰殲滅閩越軍隊是最大的原委。還在於,閩越之民接受中原文明,他們中有不少華夏人的後裔,漢軍一到,他們歡欣鼓舞。

     更在於周陽的號令極嚴,軍紀嚴明,漢軍秋毫無犯。閩越軍隊的軍令不如漢軍,不免幹些偷雞摸狗,欺男霸女的事情,閩越百姓極為不滿。

     該殺的時候,周陽不會手軟,不該殺的時候,周陽也不會痛下殺手。崇谷一戰,漢軍殺得已經夠多了,不必再流血了,若再流血,就會引起不要的動盪與反抗,適得其反,是以周陽嚴令約束漢軍,不得欺擾百姓。

     漢軍滅了閩越,可以說是征服者,然而閩越百姓對漢軍卻是極為愛戴。

     至於火燒閩王城這事,就麻煩了一些,城中的百姓不願遷出來,一開始很是不滿。周陽下令,把鄒郢搜刮的錢財分給閩王城的百姓,百姓不僅沒受損失,反倒是賺了不少,兩相比較,還是認為遷出去划算,無不是響應。

     遷移百姓這事,原本以為要二十天,甚至一個月才能完成。沒想到只用了七八天就完成了,進展遠超預料。

     百姓一出城,府庫圖書和珍寶運出城,漢軍堆起柴禾,一把火把閩王城化為燼。

     閩王城佔地極大,房屋眾多,大火足足持續了半個月方才熄滅。等到大火熄滅,閩越的象徵,閩王城,就不復存在了。

     閩越留存的特色並不多,閩王城是主要的,閩王城沒了,方便閩越之民漢化。

     鄒郢野心勃勃,要一統百越,搜刮了不少金銀財寶,遷移閩王城的百姓花費不過是九牛一毛,餘下的都給送到長安去了。

     運送的車隊排成一條條長龍,遠遠望去,前不見其頭,後不見其尾,可見此戰收穫之豐。

     ……

     朱買臣、嚴助二人面對面跪坐在矮几上,正在商議治理閩越之事。

     “真沒想到,鄒郢的手伸得夠長的,竟然和東鯷做起了買賣。”嚴助眉頭一擰,有些難以置信:“這東鯷和匈奴一樣,需要大漢的絲綢、茶葉、瓷器、鐵器,真是蠻夷。”

     “東鯷?”周陽的聲音響起,大步進來。

     “見過大帥!”朱買臣和嚴助站起身,向周陽見禮。

     周陽回禮,問道:“你們說什麼東鯷?”

     “東鯷是冶縣東面的一處島礁,不知其有多大,口眾多,卻是蠻夷之處。”朱買臣給周陽解釋。

     嚴助把一捆竹簡遞給周陽道:“鄒郢雖是在和東鯷人做買賣,卻於東鯷所知不多,只有這一捆竹簡上有所記載。”

     周陽接過竹簡,打開一瞧,是閩越與東鯷的貿易記錄,主要是用絲綢、茶葉、瓷器交換東鯷的金銀,更有買奴隸的記錄。

     從記錄上得知,閩越與東鯷的交易主要地點是在冶縣。當時的冶縣,就是現在的福州。

     福州的東面,就是台灣,周陽大是驚訝:“難道東鯷就是寶島台灣?”

     周陽的歷史著實不夠好,要是說台彎的話,他一定​​知道。可是台灣在當時不叫台灣,叫“東鯷”,由不得周陽不驚疑。

     台灣是三國時孫權收入版圖的,漢朝與台灣進行貿易,卻沒有收入版圖,不能不說是一大憾事。

     “這些買來的奴隸,在哪裡?”周陽瞬間便有了決斷,若真是台灣的話,一定要收了,決不能留到後世。要想收台灣,就得了解情況,要了解情況,最快捷的辦法,就是盤問奴隸。

     “這裡就有不少。”嚴助很是驚奇的打量著周陽,問道:“大帥,你問這做什麼?”

     “把他們找來,我要問他們的話。”寶島台灣對中國有多重要,周陽不會不​​知道。

     別的不說,光是台灣的戰略地位就極其重要,美國佬打造的“第一島鏈”,包括日本、台灣、東南亞,圍堵中國,關鍵就在台灣,若收復台灣,第一島鏈不攻自破。至於經濟價值,神聖領土,更是不用說了。

     真要是台灣的話,非收了不可!

     朱買臣和嚴助知道周陽的為人,他要見這些奴隸,不會無因,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立即派人把奴隸找來。

     在閩王城的東鯷奴隸不少,有數百人之多,大多數是年青男子,當然,也有漂亮的妙齡少女。

     奴隸的生活總是那麼清苦,缺衣少食,這些東奴男子,個個給折磨得骨瘦如柴,隨時都會給風吹倒。

     女奴隸就不同了,個個身段婀娜,水靈靈的,嫵媚氣十足。女奴隸是給閩越貴族享受用的,自然是要好吃好喝養著,要玩起來舒爽,看起來養眼。

     “見過大帥!”幾百奴東鯷奴隸衝周陽見禮。

     他們的漢話說得不錯,字正腔圓,周陽大是意外:“你們會說我們的話?”

     “稟大帥,我們自小就是這般說的。”一個男奴隸以敬仰的目光打量著周陽。

     漢軍的到來,對他們來說,是幸福的天使,是漢軍還給了他們自由之身,不讓他們做奴隸,讓他們有了人身自由。人身自由,那是奴隸做夢都想擁有,不說別的,只此一條,就足以讓他們感恩戴德。

     秦始皇統一中國,實際上是一場巨大的社會變革,就是用封建制度代替了奴隸制度。奴隸是沒有人身自由的,不能擁有財產,他們的一切,包括他們的身體、性命都是主人了。

     封建制度下的百姓,不再是奴隸,他們也許很窮,但他們擁有人身自由。當然,犯罪、賣身除外。

     漢朝依然是奉行封建制度,漢軍自然是不會把東鯷奴隸再當奴隸對待,而是把他們當作了人,給了他們自由,要這些東鯷奴隸不感激都不行。

     帶給他們這一切的,就是眼前的周大帥,東鯷奴隸對周陽感激涕零。

     “自小就會說?”周陽更加驚訝。

     “是的,大帥。”又一個奴隸肯定一句。

     周陽盤問起來,一通盤問,方才得知,遠在數百年前,東鯷就有中原人渡海而去。他們帶去了大量的先進文明和科技,促進了東鯷的發展。

     數百年前,正是春秋戰國之際,那時候天下大亂,諸侯力徵,黎民苦戰國,苦不堪言。中原百姓不堪其苦,背井離鄉,遠走他方,他們的足跡遍布各地,百越之地、海南島、台灣這些地方都是他們的去處。

     細細盤問下來,周陽對東鯷更加了解了。

     東鯷和百越一樣,早就在接受中原文明,嚮往中原,只是因為一海之隔,使其與中原交通不便,只能從閩越間接接受中原文明。

     饒是如此,東鯷與中原的民風民俗雖是有差別,卻很是接近。如今,閩越已滅,若是把東鯷收歸版圖,那麼,就可以更快促進東鯷漢化,牢不可分了。

     “你們下去吧!”周陽揮揮手,要奴隸們下去。

     可以肯定一點:東鯷就是寶島台灣!

     “我們出兵,把東鯷收了!”周陽興奮的一握拳。來到漢朝這麼久,第一次聽過東鯷,卻是沒想到,東鯷竟然是台灣,要是不收了台灣,對得起現代人這個說法嗎?

     “收東鯷?”嚴助和朱買臣不由得一愣。

     “此時不收,更待何時?”周陽的聲調很高。

     “大帥,要是能收的話,自然是好。可是這事應該上奏皇上,請旨定奪。”朱買臣提醒一句。

     如此大事,的確是應該請旨。可以想得到,景帝肯定會同意,沒有哪個帝王會嫌帝國的領土過大,只嫌太小,這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那就有勞主簿寫一篇奏章了。”周陽點頭同意。

     秦始皇平定嶺南之地,開拓了那麼多的土地,卻沒有東鯷。若是把東鯷收入版圖,那是一件大功勞,亦是流傳千古的美事,朱買臣沒有二話,提筆在手,微一凝思,寫了起來。

     寫完之後,朱買臣放下筆,遞給周陽。周陽接過細看一遍,沒有問題,遞給嚴助。

     嚴助於此等文墨事極為善長,看完也無異議,立即派人送往長安。

     “要收東鯷,就需要船。”朱買臣沉思道:“我們這就下令調集船隻、船工。”

     “調船是必須的。可是,要出海,非樓船不可了。”嚴助馬上就道。

     “樓船?”朱買臣眉頭一擰道:“閩越與東鯷通商,就有不少樓船,正好用得上。”

     “東鯷的地形複雜,和閩越差不多,新軍不能去,​​最好派善於山地、叢林戰的會稽駐軍去。”嚴助又主意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把這事情給商議好了,反倒沒周陽什麼事了。聽著二人的說話,周陽不住點頭,暗讚二人不愧是謀國之士,只要周陽提個頭便成。

     “大帥,去東鯷需要一員大將,大帥打算派誰去?”朱買臣看著周陽,以商議的口吻道:“這是開拓,非一員良將不可,李廣可遣。 ”

     “程將軍也行。”嚴助點頭。

     李廣、程不識是久負盛名的名將,他們二人是最佳人選。然而周陽卻是搖頭道:“他二人,一個也不必去。”

     “大帥要遣誰?”朱買臣問道。嚴助瞪大眼睛,看著周陽。

     “召衛青!”周陽衝屋外吼一聲。

     門外傳來兵士的應諾聲,自去傳衛青了。

     “大帥,你要派衛青去?”朱買臣有些驚疑:“崇谷一戰,衛青是立了大功,斬殺了余善。可是,他不過是一軍侯。”

     “是呀,大帥。”嚴助馬上附和:“這是開拓,事關重大,得遣一良將。飛將軍和程將軍不去的話,可在二位公孫將軍和秦將軍中擇一人。”

     “你們是擔心衛青沒有統過兵,是吧?”周陽笑了,掃視一眼二人,二人微微點頭:“這統兵呀,不給他機會,他就不會,給了他機會,他就會。你們二位,一個是山中樵夫,一個是布衣士子,不也一樣列於朝堂之上,給皇上委以重任?衛青是沒有統過兵,他一定會做好!”

     這段時間,周陽暗中觀察衛青,不得不說,他真是一員天才的將領,進步非常大,是該讓他去歷練歷練了。

     “這個……”朱買臣和嚴助啞口無言。

     “既然大帥已經決定了,我們等也無異議。”嚴助點頭同意了。

     “見過大帥。”衛青快步進來,衝周陽見禮,然後再向朱買臣和嚴助見禮。

     周陽打量衛青,與當初相見時大不一樣了,肌肉長出來了,還給練得挺結實,真正稱得上“高大”了,不像當初只高不大。威武、驃悍,健壯,經過崇谷一仗的磨練,進步不少,舉手投足間,更加沉穩自信。

     於衛青的進步,周陽大是滿意,笑道:“衛青,你大變樣了。”

     “若無大帥提攜,衛青不過是車奴。”衛青躬身,衝周陽一禮。

     衛青能給收入軍隊,是周陽動用了大帥的特權,要不然衛青依然是個車奴。對此事,衛青對周陽特別感激。

     “你不要謝我,那是因為你是一棵好苗子。”周陽笑道:“衛青,你做軍侯有一段時間了,做得很不錯,有口皆碑。崇谷一戰,你斬殺餘善,我升你做校尉。”

     周陽是大帥,有權升賞部下,他說衛青是校尉就是校尉了。

     “謝大帥。”衛青聲音有些發顫,卻給他盡量克制,努力說得平穩。

     從軍侯到校尉,連升兩級,以他斬殺余善的軍功,升上校尉是必然之事,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校尉與將軍只有一步之遙,卻是擁有獨立統兵的權力,也就是說,衛青可以獨擋一面了。

     這才是最重要的,要衛青不激動都不行。

     年初,衛青還是一介車奴,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就當上了校尉,這速度非常快,可以說是“火箭速度”了。當然,比起周陽從軍數月就統兵與匈奴廝殺,又有所不如。儘管如此,也是非常少見了。

     “衛青,冶縣東面有一座島,叫東鯷,你去收了它!”周陽臉一肅。

     衛青儘管知道他做上了校尉,有獨立統兵的權力,卻是沒有想到,盡是委他以重任,嘴巴變成了圓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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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八十四章 趙佗的決定

     “怎麼了?你不願意?”周陽把衛青那副吃驚​​樣兒看在眼裡,有些意外。

     衛青是個沉穩異常的人,這事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要他不吃驚都不行。

     “不是!”衛青這才驚醒過來,忙道:“蒙大帥不棄,委衛青以重任,衛青感激不盡。可是衛青並未統過兵,只怕做不好。”

     “有什麼做得好做不好的?”朱買臣臉一沉道:“大帥說你行,你便行!”

     衛青一雙明亮的眼睛打量著周陽,周陽微一頷首。這是對衛青莫大的信任,衛青興奮不已,比起斬殺了余善還要歡喜:“謝大帥!”

     “這裡有幾百東鯷奴隸,你可以向他們打探東鯷情形。”周陽提醒道:“甚至,你可帶他們做嚮導。”

     “諾!”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周陽這話是金石之言,衛青自是沒二話。

     “我給你調三千會稽駐軍。他們善長山地叢林作戰,你帶去東鯷。”周陽頗多鼓勵:“你雖是第一次統兵,只要多用心,一定能成!”

     “謝大帥信任。衛青一定做好!”衛青衝周陽躬身行禮。

     “去吧!”周陽揮揮手。

     衛青應一聲,施禮告退。

     望著衛青的背影,周陽甚是欣慰。衛青是個天才的將領,天才也需要磨煉,趁這機會,讓他去好好歷練歷練,將來與匈奴大戰,必是一個不錯的助手。

     不出周陽所料,衛青的準備工作極為細緻,各種情況都給他想到了,還謀劃了預備方案。

     最讓周陽想不到的是,衛青與東鯷奴隸接觸,聽了他們的介紹,繪出了台灣地圖。周陽一瞧那地圖,和台灣相差不是太大,有些地方不太對,周陽給修改了,使之更加適用。

     我們從小學就知道寶島台灣,看台灣地圖看了不知道多少年,周陽記得不少,再根據東鯷奴隸所說,進行一些修正便成。

     有了這幅地圖,衛青這次進軍,就會順利許多了。

     衛青初承重任,既是歡喜,更是責任重大,全身心投入準備中。

     ……

     “見過大帥!”李廣、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和秦無悔等人進來,衝周陽見禮。

     周陽目光從地圖上收回來,問道:“郭解可有消息了?”

     “稟大帥,沒有。”李廣氣恨恨的道:“這惡賊不知道藏到哪裡去了,找遍了閩越都找不到。”

     郭解是一定要抓住的,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抓住他。漢軍一進入閩王城,周陽就派人四處尋找郭解,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這惡賊,一定是藏在哪個山上。”程不識濃眉一挑,眼裡精光閃動。

     “他不會藏在山上。”周陽搖頭道:“郭解是江湖大俠,走到哪裡都會被人尊敬,他吃肉喝酒,可以說是養尊處優。藏在山上,那就是清苦異常,他三天不吃肉,饞得他直冒口水,他斷不會過這種日子。”

     “大帥以為郭解去了哪裡?”公孫賀很是讚同周陽的分析。一個倍受人尊敬的大俠,習慣了美味佳餚,郭解是不會去受苦的。

     “南越!”周陽眼中精光閃爍,右手緊握在刀柄上。

     “南越?”李廣、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一臉的迷惑。

     “大帥,郭解是要去南越的話,那還不給趙佗綁起來,交給朝廷?”李廣一顆碩大的頭顱,不住搖來晃去:“他若去南越的話,那是自尋死路!”

     “是呀!”程不識他們馬上附和。

     “他不是去見趙佗,而是去見呂嘉。”周陽雙眼一瞇:“呂嘉有不臣之心,郭解這種身手了得的亡命之徒,正是他要招攬的。郭解越是落難,對呂嘉越是有好處,才會死心塌地的成為他的爪牙!”

     “有理!”程不識率先贊成。

     “大帥,那還等什麼?我們越緊出兵,把郭解給抓了。”李廣眉頭一挑,眼中光芒四射。

     收南越,跟收閩越一樣,漢朝數十年想做,而沒有做,不是不想做,而是沒機會,現在閩越已滅,正是收南越的良機。再說了,還有郭解這個最好的出兵藉口,若是錯過了,那就太可惜了。

     “大帥,發兵吧!”程不識他們齊聲請命。

     “李廣,程不識,聽令!”周陽臉色一肅,點將了。

     “末將在!”李廣和程不識二人上前一步,齊聲聽令。

     “你二人,持我兵符,趕去長沙,調動長沙之兵,從水陸兩路向南越進發!”周陽大聲下令。

     長沙駐軍正是針對南越訓練的,要收南越,這支軍隊是要動用的。

     南越的土地面積比起閩越更大,包括現在的廣東、廣西、海南島和越南北部,在這麼廣闊的地域作戰,僅靠三萬新軍,那是不可能的。再說了,南越和閩越一樣,地形複雜,多山地、叢林,打叢林戰和山地戰,就非新軍所長了,還非得長沙駐軍出戰不可。

     從長沙南下嶺南,有兩條道路,一條是翻越五嶺大道,直取嶺南;這條路,是當年五十萬秦軍走過的大路。水路就是從湘江出發,經過靈渠,直達現在的桂林,靈渠是秦始皇為解決嶺南大軍的補給而修建的一條戰略通道。

     秦軍越過五嶺後,由於運輸困難,補給不上,前兩年打得極為不順,沒多大進展,就連統帥屠睢都戰死了。為了解決嶺南大軍的運輸,秦始皇絞盡腦汁,一籌莫展。

     史祿提出修建靈渠,從水路運輸的方案。

     湘江和漓江很近,落差卻有數百米之大,根本就沒法行船,然而,史祿的方案堪稱水利史上的奇蹟。他的方案就像現代社會修盤山公路一般,把河道在山上盤旋,修了數十里的河道,水勢變緩,可以行船,很好的解決了這一問題。

     靈渠建成之後,秦軍的補給源源不斷的運到,秦軍的士氣高漲,驚人的戰鬥力爆發出來,只用了半年時間就平定了嶺南。

     秦朝滅亡後,靈渠仍是在使用,不僅在使用,漢朝還專門派人維護,因為這是通往嶺南的戰略通道,非常重要。

     南越也樂得靈渠暢通,因為光靠五嶺通道,遠遠滿足不了南越對漢朝物資的需求,沒有靈渠的話,南越活不下去。

     漢軍從長沙出發,兵分兩路,向南越發起進攻,收效更大。周陽這一部署,非常好。

     “諾!”李廣和程不識二人領命。

     “大帥,你從哪裡進軍?”李廣領命之後,有些奇怪的問道。

     “我從閩越直下番禺!我們三路進軍。”周陽雙眼中精光暴射。

     三路進軍,南越肯定難以招架,這仗贏定了,程不識他們欣喜難言。

     接下來,商議了一陣細節,李廣和程不識飛身上馬,直奔長沙。

     一場針對南越的戰爭,在周陽的推動下,緊鑼密鼓的籌備。

     ……

     未央宮,養心殿。

     景帝跪坐在短案上,周亞夫、主父偃、申公、董仲舒他們跪坐在景帝對面。

     “這是周陽新送來的奏章,你們看看。”景帝把一捆竹簡朝周亞夫面前一推:“周陽還真是會想,他要把閩王城燒了。”

     周亞夫剛把竹簡抓手裡,聽了這話,不由得嚇了一大跳,竹簡砸在短案上,急急忙忙道:“皇上,周陽少年氣盛,處置失當。還請皇上恕罪。 ”

     閩王城是閩越最大的城池,理應好好保護,周陽竟是要燒,周亞夫要不心驚都不行。這事可大了,給朝臣彈劾自是不用說,景帝一個惱怒,就要責罰周陽,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一想到後果的可怕,周亞夫額頭上都滲出了冷汗。

     與周亞夫的驚惶正好相反,主父偃、申公、董仲舒他們卻是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好像沒聽見似的。

     景帝一臉的笑意,打量著周亞夫,問道:“周亞夫,你擔的哪門子的心?你要是有周陽那般心思,那就對嘍!”

     周亞夫精通軍務,於這等彎彎繞繞的事情哪裡想得明白,眼睛瞪得滾圓,一臉的迷惑。

     “主父偃,你給周亞夫講講,讓他開開竅。”景帝有些好笑。

     主父偃應一聲道:“太尉不必擔心,周大帥此舉極當。太尉當知,閩王城既是閩越最大的城池,也是閩越之民心系之所,若是留著,那不是留下一個禍根嗎?與其讓閩越之民念著,不如一把火燒了的好,如此一來,閩越之民才會安安心心做大漢的百姓!”

     “這個……”此言很是明白,卻是周亞夫想所未想,不由得結舌了。

     “若是要朕下旨的話,朕無法下旨,周陽聰明就聰明在,先燒了,再奏知朕知曉。”景帝於周陽體諒他的難處,大是欣喜:“火燒閩王城,必然有人罵為殘暴,若朕下旨的話,就會有人罵朕為暴君。可是若是不燒,又為大漢留一禍害,這就讓朕為難了。”

     “皇上所言極是。”申公接過話頭道:“始皇當年入邯鄲,一把火把邯鄲給燒了,天下讀書人罵始皇殘暴不仁,卻不知道,邯鄲非燒不可。”

     “始皇每滅一國,必要壞其宗廟,就是要絕了六國之民的念想。”董仲舒的話再一次印證他的法家思想。

     “可是,始皇卻是給罵為暴君。”景帝接過話頭道:“周陽這一先燒後奏,朕就不用背這罵名了。”

     周亞夫聽了這話,不僅沒有喜悅,卻是更加驚訝。

     “周亞夫,你是不是在想,周陽代朕背了罵名?說不定,到時候,朕就要對周陽不利?”景帝看著周亞夫,笑問道。

     景帝沒有罵名,那這罵名總要有一個人來背,這就是周陽了。誰叫周陽是統帥,還是周陽下令燒的,周陽不背罵名,誰來背呢?

     這罵名一背,那就不得了,朝臣會指責一片,景帝壓不住了,只好拿周陽開刀,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臣……”周亞夫給景帝一口道破心思,額頭上直冒虛汗。

     “呵呵!”景帝把周亞夫窘迫樣兒看在眼裡,不由得笑了起來:“周亞夫呀周亞夫,你真是一根筋呀!周陽想得可就遠了,把理由都找好了,你看看吧。”

     周亞夫忙把竹簡撿了起來,展開一瞧,只見周陽找了好多條燒閩王城的理由:閩王城之修建,勞民傷財,死傷多少多少,百姓怨聲載道……怎麼好聽怎麼說。看了周陽的奏章,周亞夫不得不承認,閩王城一萬個該燒,絕不能留!

     周陽這些理由不全是編造的,有很多事實。

     閩王城的修建,費時很長,花費的人力物力極大,死了不少人,這是事實,周陽就找到了好多民夫的埋骨之所,可以說是白骨累累。

     更重要的一個理由,便是閩王城背靠武夷山,交通不便,不​​利於閩越,不如擇地另建一城,便民之用。

     經過周陽這一說,彷彿閩王城有天大的罪過似的,一千個,一萬個該燒,誰也不能說個不字。

     這就是周陽的精明之處,明明是要毀掉閩越百姓的念想,卻給他整得天經地義似的,燒了閩王城,閩越百姓還得說好。

     奏章一傳看,申公他們個個叫好,周陽絕不留任何後患。

     “朕今天把你們召集起來,就是要議議如何收南越。”景帝說出用意:“數十年來,大漢想收南越而未收,非不願,力有不逮,時機未至!如今,閩越已亡,南越勢難獨存,正是收南越的良機!你們說,該如何收?”

     “皇上,周陽的奏章。”春陀捧著一捆竹簡,急匆匆進來。

     景帝接過竹簡,展開一瞧,不由得笑了起來,撫著額著道:“呵呵,朕正議著這事,周陽已在部署。你們瞧瞧,對周陽的部署,有沒有異議? ”

     眾人把奏章一傳看,沒有異議,認為周陽三路進兵的方略是目前最好的方略。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呵呵!”景帝撫著額頭:“周陽要收東鯷​​,好啊!始皇未收東鯷,朕來收!”

     秦始皇平定百越,對中國歷史的影響非常大,使得中國的版圖一下子擴大了三分之一,卻沒有收東鯷。若景帝收了,那就是一樁流傳千古的美事,由不得景帝不樂。

     “朕要給周陽下一道旨!”景帝眉頭一挑,提筆在手,寫好旨意,交給春陀拿去處理。

     ……

     番禺,南越王宮。

     南越王趙佗靠在軟榻上,白須飄飄,眼睛半睜半閉,一副舒適之態。

     “見過大父!”趙胡快步進來,衝趙佗見禮。

     “胡兒啊,有何事?”趙佗白眉一掀,睜開眼來。

     “大父,閩越已經亡了,我們該怎麼辦?”趙胡一臉的不屑:“鄒郢自小熟讀兵書,可謂知兵之人,閩越之兵能打能拼,他以十五萬竟然打不過三萬漢軍,真是丟人吶!”

     “胡兒啊,你非知兵之人,不可亂說。”趙佗搖手,阻止趙胡說下去:“鄒郢雖是自小熟讀兵書,卻算不得知兵之人。若非大父年老體衰,騎不動馬,掄不動劍了,哪能由他橫行,數次三番派兵前來攻我南越。他不過是欺大父年老罷了。”

     趙佗十九歲跟隨秦始皇征戰天下,三十歲出頭就成了秦軍將領,其軍事才幹是不用說的。呂太后曾經派出十幾萬漢軍前來攻打南越,卻給他打敗了不說,還一路打到長沙去了。

     可是,英雄總有遲暮之時,他年歲大了,上不得戰馬,揮不動劍了,只能任由鄒郢橫行。

     “周陽那打法,太過凶悍,不要說鄒郢,就是大秦的方陣,也未必能抵擋。閩越區區十五萬,就想打敗周陽,鄒郢還真是在做夢!他的敗亡,是他咎由自取!”趙佗的點評很中肯。

     “大父,真的?大秦的方陣都打不過?”數十年來,趙佗一直以秦軍自傲,就從來沒有說過秦軍不行。這可是他第一次如此說話,趙胡很是驚奇。

     “打不過!打不過!”趙佗非常肯定。

     “鄒郢雖是可恨,可是閩越若在,總有個唇齒相依。如今閩越已亡,只剩下我們南越,大漢會不會出兵攻打我們?”趙胡一臉的憂慮之色。

     “哼!”趙佗輕哼一聲道:“胡兒,你還戀著這權勢?南越之地,本非我所有,只不過是在遵行始皇的詔旨。大漢不是會不會,是一定會出兵!數十年了,也該了結了。”

     趙佗抬頭,仰望殿頂的斗拱,一臉的輕鬆。

     “大父,你……”趙胡雖是趙佗的孫子,卻是未來南越王的繼承人,如此丟失王位,他心裡還真是捨不得。

     “傳我號令:漢軍所至,不得抵擋!開關迎之!”趙佗大聲下令。

     “這這這……大父,這不是投降嗎?”趙胡很難相信這話是從趙佗嘴裡說出來的。

     “投降?”趙佗搖頭道:“胡兒啊,這不叫投降。等周陽到了番禺,大父再和他談談。”

     瞪了趙胡一眼,喝道:“還不快去傳令!”

     趙胡萬分不願,卻是不得不去傳令。

     “來人,傳秦衣!”趙佗坐直身子。

     秦衣就是黑衣秦衛的首領,很快給傳了來,衝趙佗見禮:“秦衣見過大王。”

     “秦衣,你的大父和我一樣,是始皇麾下的猛將。他已泉下作古了,而我,卻還這般不死不活的​​。”趙佗很是感慨的道。

     “大王何出此言?”秦衣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見到你,我就想起了昔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五十萬吶,五十萬弟兄奉始皇之命南下,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了!”趙佗搖搖頭,收懾心神道:“不說這些了,不說這些了!以我料想,郭解來了南越,藏在呂嘉府上,你給我盯緊了,也不要打草驚蛇!”

     “諾!”秦衣對趙佗的命令沒有二話。

     “呂嘉,郭解,你們這一對狼狽,湊得真是時候!”趙佗眼裡精光四射,拄著拐杖站了起來,身形挺拔,如一把出鞘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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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八十五章 揚帆出海

     番禺,呂嘉府上。

     呂嘉父子正與郭解對飲。

     呂嘉高踞主位,其子呂夷側面相陪,郭解一臉的陰沉之色,踞坐在矮几上。沒有歌伎歌舞助興,因為呂嘉要與郭解商議機密要事,不能落入他人之耳。

     “郭大俠,請飲了這杯!”呂嘉端起酒杯,朝郭解遙碰一下。

     “謝丞相!”郭解端起酒杯,和呂嘉遙碰一下,一仰脖子,喝得精光。

     “不知郭大俠有何打算?”呂嘉放下酒杯,打量著郭解。

     “郭某惶惶然,有家難歸,不得不求丞相收留。”郭解是倍受人尊敬的大俠,幾時用過一個求字,一想起就氣憤難已,氣恨恨的道:“周陽!”

     “郭大俠言重了。”呂嘉一臉的親切笑容,彷彿見到老祖宗似的:“郭大俠能來,那是給呂嘉臉面,郭大俠且請放寬心,住下便是。”

     呂嘉笑容親切,話說得很真誠,至少聽上去是這樣。這讓郭解心裡好受些,陰沉的臉色稍微好看些:“謝丞相!”

     “哎!”呂嘉突然長嘆一聲。

     郭解心中一驚,忙問道:“敢問丞相何事嘆息?”

     “沒事,沒事!”呂嘉不住擺手。

     “蒙丞相不棄,收留郭某,若有差遣,郭解自會盡力。丞相有話,儘管說。”郭解雙眉一挑,明亮的眼裡精光閃爍。

     “這個……”呂嘉欲言又止,一臉的為難之色:“哎!今日早上,我去見大王。大王說,郭大俠會像喪家之犬一樣,前來我南越藏匿。”

     “他放屁!”郭解如今給漢軍追得無處可逃,十足十一隻喪家之犬,可是這話聽在耳裡,非常扎耳朵,讓人很不舒服。郭解氣憤憤的喝罵起來,右手緊握成拳,用力過度,手背都泛起了青色。

     “郭大俠,休得胡言!”呂嘉臉一沉,輕斥道:“那是我家大王所言。”

     “哼!”郭解冷哼一聲,眼裡光芒閃爍。

     呂嘉看在眼裡,嘴角掠過一抹冷笑:“大王還言道,要派出人搜尋郭大俠,若是抓住郭大俠,就綁了郭大俠,給漢皇送去。”

     郭解不投趙佗,而投呂嘉,就是考慮到趙佗不願與漢朝作對。他若投趙佗,趙佗肯定會把他綁了交給漢朝處置,這話他是深信不疑。

     “這個老匹夫!”郭解喝罵一句。

     “郭大俠勿憂,只要有我呂嘉在,自能護得郭大俠周全。”呂嘉眉頭一挑,一抹憂色上臉:“可是趙佗雖是然老邁,卻也是一個精明人,就是不知道能瞞得了他多久。”

     趙佗是個傳奇人物,十九歲成為秦始皇的侍衛,三十出頭就成了深得秦始皇賞識的大將,的確是個精明人。雖然年紀大了,精力不繼了,不能像年輕時那般率軍出征,並不是說他老糊塗了,他遲早會懷疑到呂嘉,對這點,郭解不敢有所懷疑。

     郭解不住權衡,呂嘉這裡是他的最後落腳之處,若是呂嘉出事,他只有亡命天涯。在漢朝不能呆,南越無處容身,只有去匈奴了,以他的身手,還有匈奴對漢朝的仇恨,若他去了匈奴,一定會得到單于的賞識。

     可是匈奴苦寒,一年到頭也沒幾天是暖和的,讓人太難忍受了。為今之計,要想不再亡命天涯,只有一個辦法,幫助呂嘉,奪得南越王位。呂嘉一旦做上南越王,他一定會想辦法庇護自己,就不用再過顛沛流離的日子。

     主意一決,郭解以眼一翻,精光暴射:“丞相何不行大事?”

     “大事?郭大俠,此話怎講?”呂嘉一臉的錯愕,其實他心如明鏡,這不過是裝的。

     “趙佗在南越數十年,倒行逆施,征伐無度,百姓苦不堪言。丞相若是登高一呼,響應者必是望風景從,丞相若行大事,必將更進一步。”郭解開始慫恿呂嘉了。

     呂嘉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更進一步,那就是南越之王了,呂嘉謀劃了這麼多年,為的就是這個王位。聽了郭解的話,心裡樂翻了,卻是臉一沉,右手在短案上輕拍一下:“郭大俠,休得胡言!”

     “丞相若不舉大事,郭某留之何益?告辭!”郭某當然明白呂嘉這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

     “郭大俠,郭大俠,請留步。”呂嘉忙上前拉住:“郭大俠,若是別的事,呂嘉自當遵從,可這事萬萬不行。”

     他若要是不想,何必收留郭解?他若不想,就憑郭解的話,足以砍下郭解的頭顱了,他一點​​動靜都沒有,那是他很想。

     “丞相既無此意,郭某何須多留。”郭解仍無停步的意思。

     “郭大俠,既如此,我們如此這般。”呂嘉當然明白郭解並不是真的要走,是要他說出心裡話。他費了這麼多唇舌,目的就是要了解郭解的心思,郭解已經挑明了,他不用再藏著掖著了,在郭解耳邊一通嘀咕。

     “哈哈!丞相妙計!”郭解大笑起來。

     “這事能否得成,還得有勞郭大俠出手。”呂嘉這才說到正事上。沒有郭解這個身手了得的江湖大俠相幫,他難成大事。

     “丞相但有所命,郭某自當遵從。”郭解深知呂嘉是他過安生日子的最後保障,幫他就是在幫自己。

     “郭大俠,請入座!”呂嘉把郭解請回去坐下,再次痛飲起來。

     這次,不再是遮遮掩掩,說話痛快,酒到杯乾,好不快活。

     ……

     五嶺是指庾嶺、騎田嶺、都龐嶺、萌渚嶺、越城嶺,是中原與嶺南的分界線,越過五嶺,就到了嶺南之地。嶺南之地,其風土人情,與中原迥異,氣侯炎熱潮濕,多山地、叢林,經濟極不發達,自古以來被視為蠻夷之地。

     五嶺是南嶺山脈的一部分,南嶺山脈是中國最大的南北地理分水嶺,其主要部分是五嶺。實際上,南嶺西起雲南,東到大海,綿延數千里。

     南嶺山脈把中原和嶺南隔開,成為兩個迥然不同的部分,在很大程度上,阻礙了中原與嶺南的交通,阻礙了嶺南的開發。

     南嶺雖然險峻,卻阻止不了我們祖先堅毅的步伐。

     早在商朝末年,中原大亂,我們的祖先就翻越南嶺山脈,進入嶺南。他們的腳步一直向南,到達現在的廣東、廣西、福建、海南島、越南北部。

     春秋戰國時,天下大亂,諸侯力徵,中原百姓遷向嶺南的數量就更多了。他們帶去了先進的文明與科技,促進了嶺南的發展。

     然而,這些舉動,只是自發的,為求生存而進行的,把嶺南之地收歸版圖的行動,在上千年的時間裡,就沒有過。就是楚國,號稱縱橫五千里的大國,也只是像徵性的把嶺南收入版圖,並沒有治理,更沒有從真正意義上納入版圖。

     把嶺南之地納入版圖的,就是秦始皇。

     秦始皇掃滅六國後,秦軍休整了兩年,然後秦始皇一聲令下,五十萬秦軍翻越五嶺,直下嶺南。那時的嶺南,雖是久受中原文明的影響,卻是土著居多,不願臣服,奮起反抗,給秦軍製造了莫大的困難。

     因為五嶺險峻,交通不便,運輸困難,秦軍補給不上,士氣低落,戰事進展極為緩慢,統帥屠睢在一次土著的襲擊中,戰死沙場。

     靈渠建成後,補給問題解決了,秦軍的戰力就爆發出來了,只用了半年時間就平定了嶺南。那時,土著依然是鑽在大山里,依靠叢林和山地進行抗抵,秦軍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去平定,付出的代價很大。

     儘管代價很大,秦軍還是完成了,堪稱一大壯舉。

     五十萬秦軍出發的地方,就是五嶺上的橫浦關、陽山關、湟溪關這三大關隘。正是從這三大關隘出發,五十萬秦軍踏上了平定嶺南的征程。

     橫浦關,位於大瘐嶺,是控扼南北的重要關口,戰略地位極為重位。此時,李廣率領的長沙駐軍,正集結在橫浦關下。

     數万漢軍列成陣勢,陣勢謹嚴,一瞧便知,訓練有素。

     李廣騎在戰馬上上,腰挎環首刀,背負強弓勁矢,威風凜凜,虎目如電,從軍陣上掃過,大聲訓話:“弟兄們:你們知道南邊是什麼地方嗎?”

     “嶺南!”漢軍大聲回答。數万人齊聲回答,聲浪直沖霄汗。

     “沒錯,是嶺南!”李廣接著道:“六十年,有一支穿著黑色軍服的勇士,一共五十萬人,他們就是從這裡,從我們腳下的這塊土地開始,向嶺南進軍,他們浴血奮戰,拋灑熱血,平定了嶺南。”

     五十萬秦軍平定嶺南的事情,在當時流傳甚廣,是一樁熱血傳奇!只要是個熱血男兒,就會激動難已。漢軍眼裡全是熾熱的光芒,不由自主的按在劍柄上。

     對漢軍的反應,李廣甚是滿意,聲音更高:“今天,我們將從這裡,踏上進軍嶺南的征程!六十年前,前朝的勇士,他們平定了嶺南,今天,我們將踏著他們的足跡,再次平定嶺南!你們,有沒有信心?”

     “漢軍威武!”

     沖天的戰號響起,這是對李廣問題的最好回答。

     “漢軍威武!”李廣揮著拳頭,大聲吶喊。

     “漢軍威武!”

     漢軍揮著胳膊,吼著戰號,熱血奔湧。

     秦軍雖是前朝之軍,可是那是華夏一脈,當年五十萬秦軍奉命南下平定嶺南,書寫了熱血傳奇,儘管後世之人多不知,當時的漢人卻是聲口相傳。眼前這支漢軍,就是為了平定嶺南而訓練的,他們對秦軍當年之事極是熟悉,那是先輩的光輝事蹟!

     今天,他們要重新踏上這條征途,無不是熱血綠色,恨不得立時殺入嶺南。

     “進軍嶺南!”李廣猛的拔出環首刀,對著南方用力一揮。

     “隆隆!”驚天的腳步聲響起,漢軍踏上了進軍嶺南的道路。

     五嶺山道上,一條紅龍長龍,滾滾南去,前不見其頭,後不見其尾!

     ……

     靈渠最早稱為秦鑿渠,後又稱零渠,到了唐朝才改稱靈渠,一直沿用至今。

     湘江和漓江上游相距很近,可是卻有數百米的落差,使得兩水不能通航。秦代著名的水工史祿設計了靈渠,修出一條六十餘里長的人工運河,解決了這個問題。

     靈渠的修建,對中國歷史的影響非常重要。

     秦朝有三大著名的水利工程,李冰父子修建的都江堰,兩千多年過去了,仍是在發揮作用,四川盆地因而成天府之國。鄭國修建的鄭國渠,使得關中更富饒,秦國更強,這對秦始皇統一中國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而靈渠是最後修建的,其作用卻是遠超前兩大水利工程。

     它把中原和嶺南連為一體,成為南北交通的大動脈,戰略地位十分重要,秦朝以後,歷朝歷代都在整修,是以兩千多年過去了,靈渠仍在發揮重要作用。唐朝名相張九齡開鑿出了“梅嶺古道”,使得嶺南與中原的交通更加便利,靈渠的作用才略有下降。

     靈渠的戰略作用極大,有人把靈渠和長城相提並論,說“北有長城,南有靈渠”,由此可見其價值有多大了。若是沒有靈渠,就沒有現在的廣東、廣西,就不會有如今發達的珠江三角洲。

     此時的靈渠上,出現不計其數的船隻,一艘接一艘,首尾相連,綿延如一條長龍,朝南航行,正是程不識率領的漢軍。

     這支漢軍依然是長沙駐軍,給李廣和程不識二人各率一部分,李廣走陸路,從五嶺南下,程不識走水路,從靈渠進軍。

     當然,船上不僅有兵士,還有糧草。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要是沒有糧草,漢軍到了嶺南,依然是難以行動。

     “若是沒有靈渠,哪能如此便捷!”程不識望著首尾相連的船隊,不由得大是感慨。

     再瞧靈渠,水流有緩急,為了減緩水流,便於航行,靈渠中設有不少斗門,又叫陡門,那是人類歷史上最早的船閘。

     靈渠是我們祖先智慧的結晶,有很多奇思妙想,讓人嘆為觀止,程不識一一瞧來,又是一番驚嘆。

     ……

     冶縣,碼頭上,集結了上百艘樓船。

     樓船,顧名思義,就是像樓一樣的船隻。樓船在春秋戰國時代就出現了,吳越爭霸之時,吳國和越國就擁有數量不少的樓船,先後與楚國發生水戰,用的就是樓船。

     樓船上的船工,站立船舷而旁,正在待命。

     “閃開!閃開!”一隊兵士騎著戰馬前來,大聲吆喝。

     來來往往的百姓忙閃到道旁。

     “這是做什麼?”百姓大是驚訝。

     “快看,那裡有樓船。”

     “好多的樓船。”

     樓船早已有之,出海必用之具。在這碼頭上,樓船根本就不稀奇。可是,如此多的樓船停在這裡,還真不多見。

     “瞧,那些樓船很深,裝的是什麼?”

     更有經驗豐富的百姓一眼便看出,樓船有些不同,吃水很深。樓船一般用於出海,每次出海,必有很多艘,可是也沒有如此多,還是吃水甚深,要他們不驚奇都不行。

     “快瞧,那是漢軍!”

     “漢軍怎麼到這裡來了?”

     這裡的百姓是閩越之民,雖然剛剛歸降漢朝,一是漢軍的號令極嚴,對閩越百姓秋毫無犯,比起閩越的軍隊更受百姓愛戴。二是閩越之民多受中原文明的影響,深知漢朝的富饒,對漢朝早就嚮往之了。崇谷一戰,鄒郢成擒,阻止閩越與漢朝交往的最後壁障已經不復存在了,閩越百姓反倒是歡喜。

     在百姓的議論聲中,只見一隊漢軍排著整齊的隊形,開了過來。

     明亮的盔甲,紅色的軍服,他們的開進,就像一片湧動的海潮,聲威壯盛。

     “好雄壯!”百姓發出一陣驚訝聲。

     漢軍本就比閩越軍隊裝備更加精良,訓練有素,這支軍隊就是衛青統率的三千會稽駐軍,他們的任務就是出海,去收東鯷。衛青接手之後,對這支漢軍進行了編組,訓練。

     衛青是中國歷史上有名的軍事統帥,有著傑出的軍事才幹,在他的打理下,這支漢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雖是三千人,行進間跟數万人沒差別。

     衛青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的中間,格外顯眼。

     此時的衛青,比起剛做上校尉時又有所不同了,除了精悍、壯碩外,多了幾分沉穩之氣。

     將軍是打出來的,是歷練出來的,衛青雖是擁有傑出的軍事天賦,也需要歷練。自打奉命,準備收東鯷後,他就獨自處理軍務,周陽不加干預,對他的歷練有莫大的好處,這短短時日,就發生瞭如此變化。

     要是再假以時日,衛青一定會成長為一員不可多得的名將!

     衛青的號令極嚴,行進中的漢軍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東張西望,目視前方,大步前進。

     很快就來到了船邊,一隊隊漢軍在衛青的指揮下,上了樓船。

     樓船上裝的是糧草,還有一些戰馬。

     糧草就不用說了,東鯷還未開化,糧食供應有些困難,自然是要帶上的,這是樓船吃水深的緣故。東鯷多山地、叢林,不便騎兵發揮,可是帶上戰馬,便於傳遞軍令。

     衛青最後一個登上樓船,手扶在船舷上,朝岸上一望,長吸一口氣,大聲下令:“出發!”

     “起錨!”船工吼一嗓子,立起傳出一陣吆喝聲,樓船緩緩開出碼頭,進入大海。

     數十艘樓船,組成一個巨大的船隊,朝著東方航行。

     衛青站在船頭上,手按在刀柄上,胸口微微起伏。

     他從軍不到一年,就當上了校尉,還給周陽委派瞭如此重任,獨當一面,任誰都會激動,衛青亦不例外。

     “一定要收了東鯷!”衛青暗暗告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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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1:40:19
第四卷 漢宮風雲 第八十六章 直下南越

     大浦關,地處閩越和南越交界之處,是南越防備閩越的重要關隘。

     此時,在大浦關外十餘里處,正有一支漢軍在行進,這支漢軍全部騎著戰馬,無論是步兵,還是騎兵。正是周陽率領的漢朝新軍,從東面向番禺進軍。

     南越和閩越雖是關係不夠好,閩越數次攻打南越,但是兩國之間仍是有商貿往來,有幾條道路。周陽這次進軍,就是從這些大道上前進。

     “稟大帥,大浦關守將遣人求見。”趙破奴策馬而來,大聲向周陽稟報。

     “叫他過來。”周陽吩咐一聲。

     趙破奴應一聲,忙去帶人。

     “大帥,南越派人來做什麼?”公孫賀想不明白。

     “肯定沒安好心。”公孫建馬上就下了結論。

     “先看看吧。”周陽也有些好奇。

     正議論間,只見趙破奴帶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南越兵士過來:“這就是大帥,快見過。”

     “見過大帥。”兵士忙上前見禮。

     “你見我有何事?”周陽打量著此人。

     “稟大帥,小的奉命前來傳訊,王將軍要出城迎接大帥。”兵士躬身回答。

     “你回去告訴王將軍,就說我謝謝他。”周陽笑道。王將軍就是大浦關守將。

     兵士應一聲,施禮告退。

     兵士一去,公孫賀馬上就道:“大帥,肯定沒安好心。”

     “是鴻門宴!”公孫建大是讚成他的判斷。

     “未必。”周陽眉頭一挑道。

     “大帥,我們向南越進軍,那是要收南越,南越的將軍,哪有開門相迎的道理?他當閉關拒我大軍才是應該。此人之言,斷不可信。”歷來信服週陽的公孫賀卻是不信了。

     他說得很有道理,周陽這是要滅南越,南越守將哪有打開城池相迎的道理。他據關而守,與漢軍大戰,才是情理中事。

     “那是你們不了解趙佗。”周陽知道問題的根源,扼要把有關趙佗的事情說了。

     這事涉及諸多秘辛,公孫賀他們聽得直瞪眼珠,就是朱買臣也不例外,他雖是博學之士,也是不知道這等秘辛。

     “大帥,即使趙佗有心歸附,難保他的部下沒有二心,此事不得不防。”朱買臣眉頭一挑,眼裡精光閃爍。

     “主簿說得沒錯。”周陽點頭,很是讚同他的話語:“趙佗有心歸附,他的部下未必真心歸降大漢,若是要害我們,也有可能。此事,不可不防。”

     “這事好辦,我們把弟兄們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在關外,一部分入關。若是沒有危險,再全部進關。”公孫賀馬上出主意。

     “就這麼定了!”周陽馬上肯定。

     一邊走一邊商議,很快就到了大浦關前。

     一個南越將軍,身著札甲,腰懸漢劍,騎著一匹駿馬,個頭還不小,很是威猛,策馬而來,衝周陽見禮道:“王仁見過大帥。”

     “王將軍,就你一個人來?”周陽把此人一打量,頗有些驚訝,他竟然一個人前來,還真是想不到:“你就不怕我們拿了你?”

     “呵呵!”王仁倒也爽快:“大帥說笑了,開關相迎,是大王的嚴令,末將不敢不遵行!末將一渺渺之身,大帥哪會與末將過不去,再說了,若是大帥拿了末將,豈不是失信於天下?南越之將豈會再迎大帥?”

     此人貌似粗獷,倒是心思細密,想得這麼深遠,周陽大是讚許道:“那就有勞王將軍了。”

     “有勞不敢。”王仁謙遜一句,道:“大帥。請!”

     “王將軍,請。”周陽一拍馬背,與王仁並騎進城。

     趙破奴帶領漢軍緊隨身後,擔任保護之責,公孫賀帶著數千漢軍緊隨其後,公孫建和秦無悔帶領其餘的漢軍,停留在關外。

     大浦關是從閩越進入南越的必經之處,可是其堅固程度遠遠不能與中原的城池相比,更別說和睢陽這樣的堅城比了,差得遠。這樣的城池,可擋閩越之兵,卻無法阻擋漢軍,若是王仁有異舉,漢軍一輪進攻就能攻破,公孫賀打量一通,大為放心。

     大浦關不大,週回不過數里之地,城中的街道只有那麼數條,行人更少,連商舖都很少。

     看著大浦關的冷清,再回想現代廣東的發達,周陽不由得感慨萬千。兩千多年前,秦始皇平定嶺南,漢武帝收復百越之時,可曾想過,此地會如此的發達呢?

     為數不多的南越兵士在城上巡邏,除此之外,再也見不到南越兵士。大浦關內的房屋不多,就算南越要藏兵也不可能,看來王仁是真心相迎,並沒有其他心思,公孫賀暗鬆一口氣。

     王仁也是明白,他處於嫌疑之地,也不多說。這是周陽親自入城了,若是換個人,很可能是呆在城外,要部下進城來探看關內情景。

     想到此點,王仁不僅不怒,對周陽反倒是佩服。

     王仁把周陽請到他的將軍府,設宴款待,席間談得最多的就是中原情形。王仁對真定的情形更是關心,因為他的祖上就是真定人,是五十萬南征大軍中的一員。

     趙佗也是真定人,王仁祖上是真定人,他們是“小老鄉”,趙佗對他特別信任。

     可是周陽他們沒去過真定,對真定了解得不多,無法回答,這讓王仁惋惜不已。

     用過酒宴,周陽他們略事歇息,又出發了。

     一路行來,南越守將無不是遵行趙佗的嚴令,開關相迎,給周陽他們補充糧草。周陽他們是兵不血刃,就進入南越腹地,只需要再有兩日就可以到達番禺了。

     這一路行來,周陽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那就是這些守將,他們的祖上都是五十萬南征秦軍中的一員。

     他們見到周陽,問得最多的就是中原情形,當然,他們最關心的就是他們祖上出生之地,這些地方,數十年未通音信,他們非常期待周陽告知他們詳細情形。可是周陽哪裡知道,讓他們惋惜不已。

     周陽非常感慨,嶺南和中原雖只隔了五嶺,說起來並不算遠,可是就是這五嶺,卻使得嶺南和中原有著天壤之別。五十萬秦軍一入嶺南,再也沒有回返中原,再也沒有回到故鄉,他們埋骨嶺南,客死他鄉,為的就是保住嶺南。

     那種情懷,那種心境,那腔熱血……周陽是感動異常。

     不僅周陽感動,公孫賀、公孫建、朱買臣他們哪一個不是感動不已。

     最感動的就是秦無悔了,他是秦軍的後裔,在嶺南處處可遇秦軍的後裔。秦軍的後裔見秦軍的後裔,別有一番難以說清的情懷,要他不激動都不行。

     南越的守將,一聽說秦無悔是秦軍的後裔,特別親切,更是感慨周陽胸懷寬廣,竟然連秦無悔這樣的秦軍後裔都敢收入軍中,還信任有加。

     感慨之餘,他們又欣喜不已。秦無悔這個秦軍的後裔都給重用,要是南越歸降了漢朝,他們也會給重用,不用擔心他們是秦軍後裔,漢朝找他們的麻煩。

     有了此心,他們對周陽他們是倍加熱情,可以說是有求必應了。

     ……

     番禺,呂嘉府上。

     呂嘉、呂夷、郭解三人正在密議。

     “哈哈!”呂嘉端起一盅茶,開懷暢笑:“趙佗真是老糊塗了,他竟然下令,開關迎接漢軍,這不是投降嗎?”

     “趙佗這麼多年來,就是想著回歸真定,葉落歸根,哪把南越百姓的前途放在心上。”呂夷一裂嘴解,眼裡掠過一抹狠厲之色:“他越是如此,對我們舉大事越是有利。阿父,孩兒暗中聯絡,有不少大臣願與阿父一道,共襄盛事。”

     “趙佗經營數十年,根深蒂固,要想撼動他的根基,很難,很難!”郭解眉頭一挑,微微一笑道:“可是他這麼一做,他的根基就動搖了。”

     “郭大俠此言極是。”呂嘉開心的讚同,聲調都有些高:“南越大臣中,有不少人是各地的部族,他們不像那些秦軍後裔那般,對中原人,對漢人有著特殊的情誼。趙佗不戰而降,他們是不贊成的,只要我登高一呼,趙佗的王位,必將不保。”

     他為相多年,對南越的情形非常了解。南越軍隊是由秦軍後裔掌控的,這是趙佗的心腹,他無法插手。可是南越的大臣,其中就有不少部族首領,他們不僅是朝中大臣,還掌握有軍隊,當然,這些軍隊是他們的部族私軍。

     造成這種情形的,是秦始皇推行的融合策略。

     當年,秦軍平定了嶺南,有不少部族投降了秦軍,他們有功,征戰之後,就應該安撫。秦始皇對這些部族首領進行賞賜,給他們高位,要他們死心塌地的為秦朝做事。

     趙佗當上南越王后,依然推行這一策略。

     秦始皇這一策略,是無可厚非的,可是,卻帶來一種嚴重的後果,那就是趙佗不能掌控所有的軍隊。呂嘉只要結好這些部族首領,就能有一支為數不少的軍隊,就有了與趙佗抗衡的本錢。
      
     他一直想控制這些部族軍隊,卻一直沒有契機,趙佗下令開關迎漢軍,就給了他機會。那些部族首領對漢軍的到來,肯定心有不甘,只要他帶頭,這些部族首領必然是響應一片。

     想著美好的前途,呂嘉得意非凡,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

     “恭喜丞相,賀喜丞相!”郭解忙拍呂嘉的馬屁。

     “呵呵!”郭解這一湊趣,呂嘉更加歡喜了。

     “丞相打算何時動手?”郭解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明日早朝!”呂嘉眼裡閃過一抹狠厲之色,雙手緊握。數十年了,他等的機會,終於來了,他的前途一片美好。

     “丞相,大事得成之後,首先要面對的就是漢軍。”郭解沉吟:“敢問丞相,有何妙策?”

     南越軍隊根本就沒有抵抗,漢軍長驅直入,進展神速,若是不把漢軍打退,即使呂嘉奪得南越王位,也是坐不穩。呂嘉一倒,郭解就失去了最後的容身之處,他自然是很在意了。

     “這事不難。”呂嘉得意的一笑道:“大事一成,大漢不得不認可,到那時,在下送些厚禮便成。若是還不行,大不了閉關拒守。漢軍雖是長驅直入,畢竟人數不多,再者,他們沒有糧草,只要斷了他們的糧道,他們就會一敗塗地。”

     南越地形複雜,多山地叢林,只需有切斷了漢軍的糧道,漢軍就有大麻煩了,呂嘉之言,很是在理。

     “明日早朝,我先問罪,然後郭大俠再動手。”呂嘉得意的一挑眉頭。

     ……

     晨曦初上,曙色微明。

     南越王宮,趙佗穿戴整齊,手拄著拐杖,站了起來。

     “大父,你這又何必呢?早朝之事,有孫兒呢,你何必親自去?”趙胡很是不滿,嘀咕起來。

     趙佗九十多,快近百的人了,身板雖是硬朗,也是精力不繼了。朝中之事,多是由趙胡處置,只有重大的事情,才稟報他決定。

     趙佗一年到頭​​,也沒幾次上朝,除非有重大的事情,非他去不可。

     “胡兒啊,今日之事,你處置不了,非得大父去不可。”趙佗整理一下衣衫:“傳秦衣。”

     “大父,什麼事兒呀?”趙胡聽得不莫所以。

     “胡兒,你呀,處理政事這麼多年,卻是沒有多大的長進……哎!”趙佗搖搖頭,不願再說。

     “秦衣見過大王!”秦衣大步而入,衝趙佗見禮。

     “秦衣,都準備好了嗎?”趙佗問道。

     “稟大王,都準備好了。”秦衣聲調有些高:“只等大王下令!”

     “那就好!”趙佗直起身子道:“拿我的劍來!”

     一個親衛忙把趙佗的劍拿來,趙佗抓在手裡,拔劍出​​鞘。好一把寶劍,劍光閃閃,如一泓秋水,光華刺目。

     “這把劍,是始皇當年親手賜予我的!”趙佗眼中精光暴射,好似利劍一般,讓人心悸:“那一年,我才十九歲!這劍隨我,已快八十年了!今天,又得飲血!走!”

     “嗆!”還劍入鞘,大步而去,沉穩異常,一點也不像九十多快一百的人了。

     “又要飲血?”趙胡眉頭一皺,很是想不明白,搖搖頭,緊隨其後。

     ……

     南越的朝堂,叫“宣室殿”,當然,這不是漢朝的宣室殿,是趙胡仿效漢朝的宣室殿而取的名。南越在經濟上嚴重依賴漢朝,這就造成了一股仿效之風,趙胡當上南越王后,甚至連王宮都取名為“未央宮”。

     殿中的大臣有數百之多,正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他們議得最多的就是漢軍長驅直入,南越不戰之事。

     “漢軍離番禺只有兩天的路程了。”

     “來得真快!”

     “沿途關隘不僅不戰,還開關相迎,給他們糧草,能不快嗎?”

     “大王也真是的,竟然不戰而降,哎!”

     “這還是大王嗎?大王當年可是打到長沙,打得漢朝屁都不敢放一個!”

     “我們得向大王諫言,一定不能讓漢軍再前進一步。”

     “對,向大王諫言。”

     呂嘉聽著群臣的議論,大是得意,臉上卻是平靜異常,彷彿沒聽見似的。

     郭解身著南越兵士的裝束,站在殿門口,只需要呂嘉下令,他就會動手。以呂嘉的權勢,把郭解弄到這裡來,一點難度也沒有。

     “大王駕到!列位臣工早朝!”

     “大王來了?”趙佗上朝的時間很少,群臣大是驚奇。轉念一想,漢軍都快到番禺了,趙佗不得不現身了,這很正常。

     群臣伸長了脖子,只見趙佗在親衛的簇擁下,大步而來。一部花白的長髯不住飄動,腰懸秦劍,手拄拐杖,很是威武。

     今天的趙佗與往日里的趙佗截然不同,以往他上朝總是有些精力不繼,走路有些打晃。今天卻是健步如飛,其快如風,沉穩異常,彷彿他不是上朝,是在奔赴戰場似的。

     “難道大王要親自披掛上陣,與漢軍大戰一場了?”群臣很是奇怪的想著。

     趙佗十九歲成為秦始皇的親衛,跟隨秦始皇征戰天下,掃滅六國,立下不小的戰功,三十出頭就給秦始皇命為大將。他打過的仗不知道有多少,他砍下的人頭可以堆出幾座山。

     他是個知兵之人,是一員良將,對他的軍事才幹,不會有人懷疑。

     他披掛上陣,與漢軍大戰,這未必沒有可能,可是既然要打,為何要把漢軍放進來呢?難道說,這是趙佗的妙計?以趙佗之知兵,很有可能。

     “參見大王!”群臣忙見禮。

     “免了!”趙佗一揮手,道:“你們可有奏議?”

     “稟大王,臣有奏議。”一個大臣上前一步,此人正是一個部族的首領,衝趙佗見禮道:“漢軍長驅直入,大王為何不發兵拒戰?”

     “是呀,大王!”又一個部族首領上前一步:“大王不僅不拒戰,還開關迎接漢軍,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趙佗眉頭一挑,臉色平靜,無喜無怒,只是靜靜的聽著。

     這一來,那些心懷不滿的部族首領膽子更大了,一個個的質問起來。

     “丞相以為呢?”趙佗盯著呂嘉。

     “大王,眾臣所言,正是臣所想。”呂嘉選定今天動手,這氣勢一定要足,言辭一定要尖銳,才能引起那些部族首領的共鳴,聲調非常高:“大王,你開關迎漢軍,這是不戰而降。大王,你可曾把南越的前途放在心上?你這是怯戰!”

     “對,是怯戰!”這些部族首領已經和呂嘉聲氣相通,立即附和。

     “南越當由南越人作主,豈能讓漢人到來?”呂嘉右臂一揮,大聲質問道:“趙佗,你枉為南越之君,實為漢皇走狗,你不配做南越之王。來啊,把這個老糊塗拿下,另立賢君。”

     “拿下趙佗!”

     呂嘉苦心經營這麼多年,他的勢力不小,他的話音一落,一片附和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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