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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殷揚]大漢帝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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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6:42:06
第六十一章 高歌猛進

    至於這支軍隊為何從南而北馳來。這事只是讓匈奴微覺奇怪罷了。緊接著,匈奴倍加歡喜,妄自猜測:“這是大單于的本部精銳,肯定是殺了漢人,凱旋歸來!”

    這解釋非常切合匈奴眼下的想法,如今的匈奴,信心滿滿,滿打滿算一定會打個大勝仗,他們就是做夢也是想不到,來的不是他們期望中的單于本部精銳,而是衛青率領的漢軍前鋒。

    漢軍前鋒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殺死往南開進的匈奴牧民,保守漢軍北上的秘密。匈奴心中充滿必勝的希望,壓根不會想到這是漢軍,是來要他們命的漢軍,兀自歡喜難言。

    “快,切羊肉,倒馬奶子,好好款待大匈奴的勇士!”

    族長歡喜得嘴巴都裂到耳根了,自打長城大敗之後,匈奴就沒有去漢境擄掠過。匈奴太需要勝利的消息了。

    盛情款待得勝歸來的大匈奴的勇士,正是他們應該做的。即使族長不吩咐,匈奴也知道該怎麼做,七手八腳的忙碌起來,切羊肉的切羊肉,倒馬奶子的倒馬奶子,忙得不亦樂乎。然後,列成隊列,個個滿臉歡喜,準備迎接大匈奴勇士。

    來的軍隊壯盛,威武不凡,殺氣騰騰,除了單于本部精銳,還能有誰呢?只要款待得好,就是傍上了大靠山,以後在漢境就可以佔更多的土地,部族就能擁有更多的奴隸,更加富有,族長最是歡喜,整整衣衫,不敢有一點失儀,恭恭敬敬的站在最前面,一臉的歡容。

    衛青騎在駿馬上,率領漢軍馳來,遠遠打量著匈奴,匈奴不僅沒有逃跑,反倒是列成隊列。端著香噴噴的羊肉,滾燙的馬奶子,前來迎接他們。這事還真是出人意料,衛青不由得大是詫異。

    轉念一想,這事一點也不奇怪。數年前,周陽率領漢軍,深入匈奴腹地,放火燒草原,大搞屠殺時,匈奴不就是這麼做的麼?

    雖然衛青並未參與那一戰,卻是無數次聽參與那一戰的將士們說起。在戰爭中,有的是熱血與激情,少的是情趣,真要來上這樣的趣事,會給當作笑料,流傳很久。當年那一戰,漢軍就從來沒有越過長城,匈奴壓根就不信,即使漢軍穿著漢軍的軍服,大張旗鼓的前進,當面告訴匈奴。他們是漢軍,匈奴也是不信。

    正是這種自大,使得匈奴傷亡慘重,周陽就親身經歷過,給匈奴盛情款待,酒足飯飽之後,再來砍殺匈奴的事情。這種事太離奇,要不是周陽親身經歷,打死也不會相信,竟有如此搞笑的事。

    如今的情勢不同了,當年一戰,漢軍在大漠上殺屠甚多,匈奴死傷慘重,匈奴不至於連這也遺忘了吧?真要如此的話,那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太不長進了。

    衛青有些不信,可是,把匈奴那副歡​​喜、恭敬樣兒看在眼裡,又不得不信。

    “將軍,匈奴這麼不長記性,忘了當年之事!太好了,我們又有美味的羊肉可以吃,滾燙的馬奶子可以喝!”一個參與當年一戰的兵士,很是興奮的嚷起來:“吃匈奴的,喝匈奴的,殺匈奴的,這種事,能有幾次遇到?當年一戰,最有趣的莫過於此了!”

    回想起當年之事。這個兵士紅光滿面,興奮不已。

    戰爭中,熱血橫流,若是偶爾來點趣事,倒也不必推拒,衛青沒有理由拒絕這種好事,眉頭一挑:“做好戰鬥的準備,若有意外,立時開戰。若是匈奴不覺,先吃飽喝足,再來殺!”

    “這麼冷的天,若是能吃到美味的羊肉,喝到滾燙的馬奶子,那就是在天堂!”兵士們一臉的嚮往之色。

    在冰天雪地裡行軍,最難抵受的不是飢餓,而是寒冷,若是能喝上幾口滾燙的馬奶子,和身處天堂沒差別,要將士們不振奮都不行。

    眼看著漢軍就要抵近了,看來,這趣事必然會發生,漢軍又有笑料了。然而,意外卻發生了。只聽匈奴營地發出一陣恐懼的尖叫聲。

    “是漢軍!”

    “漢軍殺來了,快逃啊!”

    匈奴的吼聲四起,充滿著驚懼,不乏惶恐。匈奴好像受驚的兔子一般,扔掉手中的羊肉,馬**,撒腿便逃。

    “這個……”眼看著就要發生的趣事竟然波瀾橫生,衛青自問沒有出錯,匈奴怎麼就識破了,不由得大是奇怪:“你們怎麼知道我們是漢軍?”

    “對呀!”參與當年一戰的兵士也是驚奇不已:“當年一戰,我們穿著軍服。大張旗鼓而來,明明白白的告知匈奴,我們是大漢之軍,匈奴卻是不信。今兒,我們什麼也沒有說,匈奴為何知道我們是漢軍?”

    衛青他們嘀咕的聲音很大,落在後面的匈奴聽得明白,為衛青他們釋疑:“你們沒有穿皮甲,沒有彎刀,你們穿的是漢人的盔甲,挎的是漢人的環首刀,還有不少手弩,兵器鉤上有長矛,不是鐵心樹木棒。”

    原來是裝備暴露了漢軍,衛青笑道:“我們是大匈奴的勇士,殺了漢人,奪了他們的裝備,你們不必驚恐。”

    當年,漢軍大搖大擺而來,明明白白告知匈奴,他們是漢軍,匈奴兀自不信。今天,卻是一瞧見漢軍的裝備就驚恐不已,哪里相信衛青的話:“你少誑我們!別把我們當傻子!當年,可惡的漢人就是這麼說的!吃我們的,喝我們的,還殺我們的,可惡之極!”

    “不是這麼說的!”參與當年一戰的漢軍兵士糾正一句:“我們是說我們是大漢的軍隊,是你們自個不信的,怪不得我們!”

    “快逃啊!漢軍殺來了!”

    匈奴大吼起來​​,騎馬的騎馬,用腿的用腿,就要開逃。

    衛青知道,要想再現當年的趣事,那是不可能了,這都怪漢軍當年用此法殺得匈奴打從骨子眼裡害怕,眼下只有用刀劍說話了。衛青大聲下令:“殺!殺光匈奴!”

    “殺光匈奴!”漢軍將士們齊聲怒吼。揮著環首刀,如狼似虎般的撲了上去。

    對付這些牧民,根本不需要用手弩,環首刀就夠了。漢軍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殺氣騰騰,開始大屠殺。

    漢軍如狼,勇猛無敵,如入無人之境;匈奴如羊,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只有任由漢軍屠殺的份。

    以漢軍強悍的戰力,不要說匈奴的牧民,就是單于本部精銳,也不是對手。這不過是一邊倒的屠殺罷了,匈奴無論怎麼逃跑,都是逃不出漢軍的手掌心,沒多久功夫,這個匈奴的營地就是一地的死屍,不論男女老幼,全給漢軍殺死。

    衛青駐馬族長屍體旁,只見這個族長,一臉的驚懼之色,彷彿見到魔鬼似的,眼睛瞪得滾圓,他是死不瞑目,漢軍怎麼會來到這裡呢?

    大單于以為,漢軍不可能進軍,難道大單于錯了?對於這個疑問,他是再也沒有機會弄明白了,唯有去問他們偉大的崑崙神了。

    “有沒有漏網之魚?”衛青手中的馬鞭一揮,狠狠抽在族長屍體上,一裂嘴角,冷笑一聲:“死到臨頭,還在做著美夢,妄圖佔有大漢的土地!”

    族長身邊就有數面繡好的族旗,圈地用的。族長雖然身死,衛青看著這些旗幟,仍是不乏氣憤之意。

    “將軍放心,一個也沒有跑掉,不分男女老幼,全給我們殺死了!”兵士大聲稟報,一雙眼睛打量著雪地上的羊肉,馬奶子,不由得直吞口水。

    不是他們貪吃,而是在這冰天雪地裡,熱乎乎的羊肉,滾燙的馬奶子,對他們有著特別的誘惑力。此時此刻,不要說飽吃一頓熱食,哪怕是喝上幾口熱水,那也是人生樂事,比起身處天堂一點也不遜色。

    這種誘惑,是人生最大的誘惑之一了,比起色狼見到美女一點也不差。這還是周陽的號令極嚴,漢軍雖是眼饞,卻沒有馬上開吃,只是盯著罷了。若是軍紀稍差,漢軍早就像餓狼一樣撲了上去,大快朵頤了。

    “弟兄們:匈奴好客,烤好了羊肉,煨好了馬奶子,盛情款待我們,我們不要卻了匈奴的盛情,吃吧!喝吧!吃飽了,喝足了,再去殺匈奴!”衛青打量著地沾滿冰雪的羊肉,不由得直吞口水,大聲下令。

    這種誘惑,誰都難以忍受,儘管衛青是千古名將,亦不例外,飛身下馬,撿起地上的羊肉,在身上略一擦拭,拂去冰雪,送到嘴裡,大口咀嚼起來。

    羊肉是剛剛烤好的,雖然已經不太熱乎了,卻是餘溫仍存,吃在嘴裡,格外舒適,比起用體漫煨熱的炊餅好得太多了。

    不是漢軍的炊餅不好吃,而是冰天雪地裡,熱食才是將士們最想吃到的美味。體溫煨熱的炊餅,比起剛烤好的羊肉,這熱度自然是遠遜。

    衛青再抓起一革囊馬奶子,朝嘴裡倒去,滾燙的馬奶子一入嘴裡,衛青舒服得直呻吟,大聲叫好:“真好!真好!”

    漢軍行軍以來,喝的就是馬奶子,跟匈奴的馬奶子比起來,一點也不差,經過漢朝特有的飲食技巧製作出來的馬奶子,甚至更勝一籌。可是,這溫度是沒法比的。此時此刻,馬奶子越是滾燙,越是舒服。

    漢軍將士們大口喝馬奶子,​​大口吃羊肉,歡呼陣陣,大聲讚揚匈奴好客,調侃、歡笑聲、舒暢的呻吟聲響成一片。

    伴隨著歡聲笑語的還有讓人作嘔的血腥氣,入眼的是滿地的屍體!

    衛青吃喝一陣,滿足之極,一邊吃喝,一邊在營地裡打量起來。這營地不大,牛羊、馬奶子雖然不少,卻不是衛青最感興趣的東西。

    衛青最歡喜的是,這營地裡有不少柴禾。柴禾這東西,最是尋常不過了,若是在平時,衛青根本就不會理睬,可是,在眼下,柴禾異常珍貴,比起黃金還要貴重!

    要知道,漢軍此次出塞,為了減輕行軍的負擔,根本就沒有帶柴禾。吃食,要用體溫來煨熱;喝的,用戰馬前胛來煨熱。

    如此做,只能是讓吃喝不像冰塊那般冰冷,讓人能夠接受。可是,比起用火烤熱的熱食,卻是天差地遠。

    若是在宿營的時候,有柴禾,升起一堆火,將士們圍著火堆取暖不說,烤炊餅,煨馬**,就能吃上熱乎乎的熱食,那是何等的享受!

    這種待遇,在冰天雪地裡,最有誘惑力,比起山珍海味還要讓人神往。

    這柴禾最是珍貴,比起牛羊馬奶子,金貴了百倍都不止,衛青大是歡喜,打量起漢軍。

    此時的漢軍,圍坐在火堆旁,一邊吃羊肉,一邊喝馬奶子,​​一臉的享受之色。瞧他們那滿足樣兒,比起吃山珍海味還要舒暢。

    “匈奴太好了,竟然給我們升起了火!”

    “還有熱乎乎的羊肉,滾燙的馬奶子!”

    “天啊,太享受了,就是給我萬兩黃金,我也不願意換!”

    將士們一邊取暖,一邊說笑,歡聲笑語不斷。

    溫暖,才是冰天雪地裡最為需要的東西!

    “全部上馬!”衛青突然大喝一聲。

    喝聲如雷,遠遠傳了開去,震人耳膜,漢軍將士們一臉的愕然,不解的打量著衛青。

    “將軍,這是為何?我們好不容易尋到一個營地,上馬做什麼?”有兵士不解的問道。

    “你們在營地裡取暖,舒適異常。”衛青目光如劍,在兵士身上掠過:“可是,大帥和弟兄們,還在冰天雪地裡挨凍受餓……”

    周陽在將士們心目中具有神聖的地位,是他們敬愛的大帥,一提起周陽,將士們不由得站起身,向戰馬行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敬愛的周大帥受苦。

    “我們是大漢的前鋒,就是要為弟兄們準備好營地,要讓弟兄們有熱乎乎的炊餅吃,有滾燙的馬**喝,有溫暖的帳幕!”衛青大聲訓話:“你們貪圖舒適,不覺得羞愧嗎?”

    將士們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顱:“將軍,你別說了,我們知錯了!”

    “可是,將軍,我們在哪裡去弄這麼多柴禾?”有兵士很是犯難,在冰天雪地裡弄柴禾,就是挖地三尺也不見得能得弄到,這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這裡有匈奴的營地,附近應該還有匈奴的營地。”衛青大聲剖析,道:“只要我們找到匈奴的營地,殺了匈奴,奪取他們的營地,弟兄們就有柴禾,就有熱乎乎的炊餅,滾燙的馬奶子,溫暖的帳幕!”

    這主意極好,將士們恍然大悟,齊聲高吼起來:“殺光匈奴!殺光匈奴!”手中的環首刀,不住晃動,發出一道道雪亮的刀光,奪人目睛。

    “走!”衛青一拍馬背,率先沖了出去。

    “隆隆!”如雷的蹄聲響起,將士們緊跟而出,馬蹄踏處,冰屑紛飛,一道流暢的水線,向著遠處湧去。

    XXXXX

    “哢嚓!哢嚓!”

    地皮在顫抖,冰雪在呻吟,發生陣陣哢嚓聲,急劇龜裂,一條條裂縫向著遠處延伸。

    在裂縫的源頭處,一片赤潮正向北方湧去。這片赤潮方圓上百里,洶湧澎湃,波瀾壯闊,氣勢如虹,具有無堅不摧的威勢。

    正是周陽統率下的漢軍主力,朝著龍城進發。

    周陽騎在追風駒上,打量著行進中的漢軍,人潮馬海,何等的震憾人心!

    這種震憾力,不是現代大片所能表現得出來的,也不是任何言辭所能表達的,只有置身其間,才能體會,什麼叫做震憾!

    “呼!”

    周陽呼出一口熱氣,天氣太過寒冷,熱氣剛噴出,瞬間變成了晶瑩的冰花花,飄浮在眼前,煞是美麗。

    周陽右手一伸,對著冰花花一抓,入手的是晶瑩剔透的冰屑,望著這美麗的冰屑,周陽不由得搖了搖頭,嘀咕一句:“​​早知道古代很冷,卻是沒有想到,竟然如此之冷!”

    在另一時空,周陽領教過北方的寒冷,可是,現代社會的氣候再冷也冷不過古代,到了冬天還比較暖和。

    這才進入匈奴境內,還沒有深入多遠,就如此之冷。若是再深入,不知道還有多冷?

    怪不得匈奴總是想著南下,總是念著華夏的土地,別的不說,光是這寒冷就足以促使匈奴不要命的南下。華夏的北方雖然也很冷,可是,比起大漠,卻是溫暖的天堂,受夠了寒冷之苦的匈奴,要是不想著南下,就不在情理中了。

    “大帥,這天真是冷!”李廣策馬而來,一邊奔馳,一邊不住用手抹鼻翼下的冰屑。

    這冰屑就是他呼出的熱氣凝聚而成,鼻翼下厚厚一層,若是不去抹拭,用不了多久,就會塞住鼻孔,說不定會發生窒息之事。這不是笑話,而是很有可能發生。

    周陽一路行來,不知道抹過多少次冰屑。

    “豈止是冷,簡直就是冷到骨子眼裡,我感覺連身上的骨頭都是冰涼涼的!”周陽感慨一句:“這還是朝廷做了保暖衣衫,要不然,我的血液都涼了! ”

    “呵呵!”李廣不住點頭,大是讚成這話:“我與匈奴打了一輩子,卻從來沒有在如此冷的天氣裡深入大漠。以前,只是聽說大漠苦寒,大漠的冬季可以凍死人,就從來沒有領教過。今日親身相試,方知傳言非虛!”

    李廣雖是抗擊匈奴的名將,與匈奴打了一輩子的仗,不過是在邊境上緊守城池罷了,深入大漠的事,他沒有做過。在冬季深入大漠的事,他更沒想過,別說做了。

    周陽左右一打量,見將士離他有些距離,壓低聲音,輕聲道:“我原本以為,大漠雖冷,還不至於如此。我估計有錯,低估了大漠的苦寒。這才剛進入大漠就這般冷,越往北走,越是冷,龍城會更冷。這樣下去,到了龍城,不知道會凍傷多少將士,還能保存幾成戰力?”

    這不能怪周陽,雖然漢人都知道大漠的冬天很冷,卻沒有幾個人親身領教過,周陽已經是朝最寒冷的方向去估量,仍是估計低了。

    這事解決不好,等到漢軍趕到龍城的話,會凍傷很多,戰力會大幅下降,周陽的眉頭緊擰著,憂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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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6:42:30
第六十二章 艱難的進軍

    才進入匈奴之境沒多遠。就如此之寒冷,若是再往深裡走,那會是何等的讓人難受?

    這種酷寒,遠遠超出了周陽的預估,就連李廣這個與匈奴打了一輩子仗的人都沒有想到,大漠嚴寒是如此的讓人受不了。

    偏偏,漢軍此行為了保證快速機動能力,沒有帶木炭。在如此嚴寒的天氣裡,火是保證戰力的關鍵,而木炭最是方便,要是帶上木炭,到了抵受不住之時,升起一堆火,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凍傷機率。

    可是,在冰天雪地裡行軍,不要說多十斤,哪怕是多一根稻草,都有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份量。只有盡可能減輕戰馬的負荷,才能保證漢軍的機動性,這是一對予盾,很難調和的事情。

    “都怨我估計不足!後悔了。早知如此之冷,就該帶些木炭。”周陽自打統兵以來,很少有失誤的時候,偏偏這一次就失誤了,還是一個天大的失誤。

    “大帥,你不必自責,大漠之酷寒,就是我與飛將軍,和匈奴打了一輩子的仗,都是沒有想到是如此之冷啊!似乎,今年的嚴寒,比起往年更甚!”程不識策馬趕到,一臉的凝重之色,臉上掛著冰花花。

    “是要冷些!”李廣點頭,憂慮上臉:“若是凍傷過多,就會影響戰力,我們怎麼辦?”

    保持漢軍的戰力是頭等大事,雖然行軍不過六七日,看似不長,卻足以凍傷很多將士,使得戰力大幅下降,這事不得不慮。

    “此事眼下言之尚早,還是再進軍看看。”公孫賀趕到,不停抹著鼻翼下的冰屑。

    “此言極是!”程不識率先附和。

    這才進入匈奴境內,如今說將來如何發展,確實太早了,周陽點頭:“此言雖是有理。卻提醒了我,要兄弟們,把能穿的穿上,一定不能凍著了。 ”

    周陽眼中精光四射,打量著行進中的漢軍,沉吟著道:“實在不行,只有殺戰馬了。”

    “殺戰馬?”李廣、程不識他們齊聲驚呼。

    戰馬對於漢軍來說,極其重要。一人三匹戰馬,為的就是保持足夠的馬力,只有保住馬力,才能在大戰中取勝。若是殺掉戰馬,戰馬的負重就會增加,即使趕到龍城,沒有足夠的馬力,要想打勝仗,很難,很難!

    “趕到龍城的時候,只要最後一匹戰馬,還能保持最強的馬力,我們就能打敗匈奴!”周陽眉頭緊擰著,道:“抵受不住酷寒。只有殺戰馬,剝掉馬皮,披在身上保暖。”

    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最後衝殺時,只需要有一匹戰馬有旺盛的體力就夠了,用不著三匹戰馬都保持充沛的體力。

    只是,有一個問題,戰馬剛殺之後,毛皮會很潮很重,穿在身上,是否保暖很難說。若是能把毛皮烘乾,那麼,就一定能保暖。

    “嗯!這倒是個好辦法!”眾將齊聲贊同。

    宰殺戰馬,對於漢軍來說,不是問題。漢軍與匈奴不同,匈奴天生對戰馬有著特殊的感情,要匈奴宰殺戰馬,是一件很傷心的事情,會讓他們痛苦。對於漢軍來說,戰馬不過是一件工具,只要有需要,說宰殺便宰殺。

    只要打敗了匈奴,漢朝就會擁有更多的戰馬,這筆帳划算。

    “稟報大帥!”就在這時,一個兵士飛馬趕到,衝周陽見禮。不等周陽說話,笑呵呵的道:“大帥,衛將軍已經為大帥準備好了營地,請大帥去宿營!”

    “營地?”周陽大是意外。

    不僅周陽意外。就是李廣、程不識、張公孫賀他們哪一個不意外。

    漢軍此次出征,帶​​的有帳幕,那是準備宿營用的。可是,漢軍還在行進中,還沒有停下來,更沒有搭帳幕,哪來的營地?

    “大帥,我們殺了不少匈奴,奪了他們的營地,這不就是現成的營地麼?”這個兵士興沖衝的,道:“營地裡不僅有牛羊,馬**,還有不少柴禾呢!”

    “柴禾?”周陽、李廣、程不識、張通他們齊聲驚呼起來。

    剛剛還在為大漠的酷寒發愁,兵士就說有柴禾了,這不是雪中送炭嗎?

    不,比雪中送炭更讓人振奮,這可是保住戰力的最佳方法呀!

    有了柴禾,就能不凍傷,就能保住戰力,這簡直就是福音!

    “太好了!”李廣、程不識他們齊聲歡呼,適才的憂慮一掃而光。

    “有多少柴禾?”周陽眉頭一挑,並未沒多少喜悅,作為統帥。他要考慮的是全軍,而不是自己是不是能取暖。

    “這個,夠五六萬弟兄們用的。”兵士有些遺憾的,道:“我們襲擊了幾個匈奴營地,再也沒有發現匈奴的營地了,這柴禾不太多!”

    匈奴的大部還在龍城,只有極少部分牧民南下了,衛青能為五六萬大軍準備好取暖用的柴禾,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不錯了!不錯了!”周陽點頭,大是讚許,道:“傳令。加快行軍。就說,前方准備好了營地,今晚上有暖烘烘的帳幕!”

    “大帥,你這是誑人嗎?”李廣提醒一句:“大帥,你可是從來沒有失信過呀!”

    周陽之所以深得將士們喜愛,就是因為周陽說話算數,他說能做到,一定能做到。只夠五六萬大軍使用的柴禾,卻給周陽說成全軍夠用,這不是欺騙,還能是什麼?

    “對呀!”程不識他們馬上附和。

    “飛將軍,兵不厭詐嘛!”周陽卻是不以為意,打量著行進中的漢軍,道:“若是我實話告訴他們,只有五六萬大軍用的柴禾,你說,他們會倍加振奮,奮力前進嗎?”

    “那也說得是!”李廣、程不識二人撫著額頭,點頭贊同。

    張通、公孫賀、公孫建他們不住贊妙計。

    命令一傳下,將士們齊聲歡呼,奮力前進,速度竟然快了一大截,好像吃了猛藥似的。

    在如此天寒地凍的時節進行,將士們最苦的就是這嚴寒,一聽說前面有暖烘烘的帳幕,誰能不士氣大振?誰能不想著快點趕到營地,好好烘烘呢?

    周陽這一計,和曹操的“望梅止渴”有異曲同工之妙。

    望著陡然加速的軍陣,李廣、程不識他們大聲讚好,一拍馬背,快速前進。

    周陽卻是眉頭越擰越緊了,五六萬兵士夠用的柴禾,就是說還有近二十萬漢軍要挨凍,這可如何是好?

    雖說早就有不升火的打算,那是按照以前的預估。如今看來,大漠的寒冷更甚,要是不升火。誰也保不准將士們會不會凍傷。

    這事要解決,難呀!周陽甩甩頭,只得暫時把這事拋在腦後,打馬跟上。

    天快黑時,來到一座營地前,衛青騎在馬上,迎接周陽的到來。

    一見面,周陽就誇讚衛青:“衛青,你做得好!”

    衛青不愧是千古名將,能做到這地步,難能可貴了,不能要求得再多。

    “大帥過獎了!”衛青謙遜,遺憾的道:“可惜的是,柴禾不夠,不能全軍升火取暖,不少人要挨凍了。若是匈奴牧民多來些就好了!”

    匈奴還未大舉南下,這些牧民是零星的,能有如此收穫,已經非常難得了。

    “衛將軍,你不想得太美,世上哪有那麼美的事!戰場上的美事更少!”李廣笑呵呵的,道:“你能為五六萬兄弟準備好營地,已經很了不起了。 ”

    這是經驗之談,戰場上的意外之事太多,誰也說不准會發生什麼事。就拿眼下之事來說,周陽就沒有想到大漠是如此的酷寒,準備有些不足。

    這不能怪周陽,戰爭中,意外之事太多了,那種什麼事都是按照想像中發展的戰爭,只能存在於想像中,不可能有的。就是集合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軍事天才,也不可能有這種事。

    “若是把匈奴的帳幕燒了的話,或許還能多讓一萬兄弟們少挨凍。”衛青出主意。

    帳幕是此次進軍的必須之物,漢軍自然是準備的有。如此一來,匈奴的帳幕就可以當柴禾燒了,這確實是個不錯的好辦法。

    “嗯!就這麼辦!”周陽當場就準了:“衛青,戰果如何?”

    “稟大帥,此次一共襲擊了八個匈奴營地,附近再也沒有了。”衛青開始稟報戰果,道:“發現了匈奴的草料、柴禾,這些都是我們眼下急需之物。哦,牛羊馬匹倒是不少,共計近二十萬。”

    匈奴是游牧民族,別的不多,就是牛羊馬匹多,雖只八個營地,這牛羊馬匹也是不少了。

    “多少?”周陽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

    “大帥,牛羊最多,牛有四五萬頭,羊十三萬餘,駿馬少些,只有三兩萬匹。”衛青不解周陽之意,仍是細細稟報。

    “太好了!”周陽尖叫一聲,聲音尖細刺耳,身子一晃,差點從馬背上栽下來,要不是緊緊抓住馬鬃的話。

    他們都聽出來了,周陽的尖叫中充滿興奮之意,彷彿發現新大陸似的,無不是驚訝不置,打量著周陽。

    “傳令:把牛羊馬匹全部宰殺!”周陽興奮得像打鳴的公雞一般,脖子伸得老長:“把毛皮扒下來,烘乾,當作禦寒衣物!”

    “好主意!”眾人齊聲讚好。

    毛皮新扒​​之後,很是潮濕,披在身上,又重又潮,很難起到保暖的作用。若是烘乾之後,那就是很好的御寒衣物,對於如今的漢軍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呀!

    “還有,將士們又有口福了,可以吃匈奴的烤羊肉,烤牛肉了!”李廣興奮的拍著肚皮:“真是有福氣!”

    殺了牛羊,就有牛羊肉吃,新烤出來,熱乎乎的,再喝著滾燙的馬**,對於漢軍來說,那是美食,比山珍海味還要讓人舒暢。

    “不!”周陽斷喝一聲,打斷了李廣的話頭,大聲傳令:“牛羊馬肉,一律不准吃!”

    “啊!”所有人的嘴巴猛的張圓了,以打量怪物的眼神打量著周陽。

    要不是這話是從周陽嘴裡說出來的,李廣他們一定會認為周陽這是在說胡話。牛羊肉是天然的食物,若是不用來吃,還能用作什麼呢?

    難道用來看的?看可保不住漢軍的戰力,只有吃到肚子裡,才能保住漢軍的戰力!

    就在眾人驚奇之際,只聽奇言怪語從周陽嘴裡又冒了出來:“傳我的號令:誰吃牛羊馬肉,杖責三十!”

    “這個,這個……”李廣他們嘴裡發出一陣磨牙聲,打量著周陽,眼睛瞪得滾圓,彷彿不認識周陽似的。

    牛羊肉就是用來吃的,不僅不讓吃,還要杖責三十。三十軍棍,這可是很重的懲罰了。自從漢朝創建以來,就沒有如此怪異的軍令。

    不,自從盤古開天地以來,就沒有如此神神道道的軍令,李廣他們徹底懵了!

    “把牛羊馬肉,用來升火,取暖!”周陽最後大聲道。

    “什麼?取暖?”眾將的尖叫聲響成一片,此起彼伏。他們追隨周陽日久,就從來沒有聽過如此怪異的軍令,真是神神道道,鬼纏了身的人,才會下達這樣的軍令。

    “好主意!妙計!”

    眾將的驚訝聲剎那間轉為讚揚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個個豎起了大拇指。大拇指豎得之高,差點把陰霾的天空刺破了。

    漢軍眼下最缺的,不是吃喝,而是柴禾。吃的有炊餅,帶的份量足,八天的份量。從漢境到龍城,最多不過六天時間,周陽特的預留兩天的炊餅,就是考慮到意外情況。

    喝的,有馬**。即使沒有馬**,在冰天雪地的大漠中,還找不到喝的嗎?到處都是冰雪,只要有火,就有熱水喝。

    柴禾本來就不夠,即使加上匈奴的帳幕,也不過是讓六七萬漢軍不受凍而已。若是把牛羊馬肉當作柴禾來燒,這不是現成的柴禾嗎?

    誰說牛羊肉只能吃,不能當柴燒呢?

    這主意絕對是妙計中的妙計,一下子就解決了漢軍最緊迫的事情。就是有些太奢侈了,匈奴的神祗,偉大的崑崙神一定會指責周陽:暴殄天物!太暴殄天物了!竟然把大匈奴勇士的食物當柴燒!

    最緊迫之事有了解決之道,李廣他們個個眉梢溢喜,歡喜難言,不由得大是開心,個個興奮得像打鳴的公雞,扯起嗓子,傳達周陽的軍令:“大帥有令,殺了匈奴的牛羊駿馬,當柴燒!”

    “什麼?把牛羊肉當柴燒?”不出周陽意料,漢軍將士們個個驚訝不置。

    牛羊肉,食物呀!千百年以來,誰做過這種生孩子沒**的事呢?這個周大帥,也太能想了吧。

    “有了柴禾,今晚上就能有暖烘烘的帳幕!”

    就在將士們驚詫之際,只聽李廣他們又吼起來:“有了柴禾,就有熱乎乎的吹餅,就有滾燙的馬**!”

    一提起熱食,將士們立時眼裡冒出了美妙的星星,只要能吃上熱食,就是給他們萬兩黃金也不願換。

    “遵命!”將士們欣然領命。

    於是乎,將士們操傢伙,開始宰殺牛羊駿馬。一時間,牛羊駿馬的慘叫聲響成一片,此起彼伏,叫得是驚天動地。

    將士們殺羊宰馬屠牛,扒毛皮,一通忙活下來,營地里火堆一座接一座的升起來。

    這火堆好不奇異,不僅特別旺盛,還發出嗤嗤的響聲。這還不是最奇異的,最為奇異的是,火堆竟然飄香,濃郁的香氣,誘得人直流口水。

    這是人類歷史上最為奇特的烽火,香飄萬里,幾百里範圍內都能聞到濃烈的香氣。

    可是,香氣沒有持續多久,就變成了焦糊味,焦糊得讓人作嘔。

    焦糊味雖然讓人難受,可是,對於在死人堆裡打過滾,在血水里洗過澡的將士們來說,屁都不是!

    將士們在火堆旁說笑,調侃,忙著烤炊餅,煨馬**,烘烤毛皮,忙得不亦樂乎。

    周陽坐在火堆旁邊,一邊翻著炊餅,一邊調笑,道:“今晚上,你們會不會做夢?”

    “大帥,夢啥呢?”立時有兵士好奇的問。

    “你們會不會夢到,抱了一隻粗大的羊腿,猛吃?”周陽笑著回答。

    “哈哈!”將士們轟然大笑。

    周陽取下鐵兜鍪,架在火堆旁,取出革囊,把馬**倒在鐵兜鍪裡,開始煨馬**。

    火星飛濺中,一陣嗤嗤聲從鐵兜鍪里傳來,兵士們伸長脖子打量起來,齊聲大叫:“沒有鍋,卻可以喝到滾燙的馬**呢!好辦法!好辦法!”

    將士們爭相仿效起來,把馬**倒在鐵兜鍪裡煨起來,嗤嗤聲響成一片,就像炸雷,好不壯觀。

    看著鐵兜鍪裡翻湧的馬**,周陽一吸溜鼻子,端起鐵兜鍪,美美的喝了一口,發出舒暢的呻吟聲:“真舒暢!真舒暢!就是給我萬兩黃金,我也不換!”

    在如此寒冷的地方,能喝上滾燙的馬**,那是最好的享受了!周陽舒暢得不住瞇眼睛,這輩子,就沒有喝過如此讓人回味無窮的飲料!

    “我也不換!”

    “我不換!”

    將士們一邊喝著美味的馬**,一邊讚歎不已。

    原本以為,只能用體溫來煨熱的炊餅,竟然燙嘴唇。原本以為溫熱的馬**,如此滾燙,將士們舒暢的呻吟聲響成一片,好似千個萬個炸雷轟鳴一般。

    吃飽了,喝足了,將士們圍著火堆,載歌載舞,盡情的發洩著他們的激情。

    “周大帥真夠厲害的,在冰天雪地裡,竟然不讓我們挨凍受餓!”

    “誰叫是周大帥呢?”

    將士們對周陽的敬仰之情,更甚一籌。

    把牛羊馬肉當柴燒這事,看似尋常,可是誰能想得到呢?自古以來,那麼多的名將,其中不乏流傳千古的軍事天才,他們有一個如周陽這般做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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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單于的決斷

    吃飽喝足之後,將士們依然興致高盎。說笑調侃不斷,一直鬧到周陽下令睡覺為止。

    早在出發之前,周陽就告知將士們,在進軍過程中,要做好吃苦受凍的準備,沒有火供他們取暖煨食。只要能打敗匈奴,不要說不升火,就是拋頭顱,灑熱血,將士們也是再所不惜,自然不會有異議。

    哪裡想得到,竟然有火,還是如此奇異之火,要將士們不歡喜都不行。

    命令一傳下,將士們無不凜遵。首先,是在帳幕裡升起火堆,然後把戰馬趕到帳幕裡。這麼冷的天,若是把戰馬放在帳幕外,一定會凍壞。要知道,保持馬力,才能擊破匈奴。這是必要的舉措。

    在帳幕裡,人馬混睡一起,人馬相挨,還有火堆,一點也不覺得冷。

    周陽的帳幕是所有帳幕中最大的,能容納的人不少,一個火堆不夠,足足升了三個火堆。周陽和一眾親兵,還有追風駒、戰馬擠在一起,溫暖如春。

    “真暖和!”親兵們齊聲讚歎。

    在如此冷的天氣裡,能有一堆火,那是無上幸福之事,他們卻是三堆火,還與周大帥共睡一個帳幕,個個興奮得如同跳到房樑上打鳴的公雞般,一臉的歡愉之色。

    追風駒趴在地上,周陽偎著追風駒,頭枕在追風駒肚子上。另外兩匹戰馬,環周陽而臥,周陽為三匹戰馬環繞,處處有溫暖。再蓋上氈子,暖烘烘的,跟烘空調沒多大差別。

    人馬共臥,這是匈奴的辦法。匈奴在較冷的天氣裡行軍打仗,就是用這辦法,既省事,又不會凍著。一舉兩得之便。

    這辦法的確不錯,很適用,唯一的缺陷便是會弄得一身的馬臊味。這對於周陽他們這些出生入死,在死人堆裡打滾,在血水里洗澡的將士們來說,馬臊味屁都不是,忽略不計。

    這一夜,卻是極為奇別。那就是,滿營地響起“吧嘰吧嘰”的聲響,這是將士們嗒吧嘴巴發出的聲音。

    繳獲瞭如此之多的牛羊駿馬,原本應該可以大吃一頓的,卻給周陽把牛羊馬肉當柴禾燒了,這固然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卻也惹得將士們饞蟲大動。

    更別說,睡夢中的火堆,仍是肉作柴禾,這香味很誘人,要將士​​們不在夢中大快朵頤,哪裡可能。

    將士們無不是做著美夢,抱著羊腿,大口猛吃。口水直流。

    周陽也做了一個類似的夢,只不過不是抱著羊腿猛吃,而是抱著碩大的牛頭狠狠的對付,還有現代社會的醬,蔥、蒜泥這些佐料,吃得那個爽,口水直流,周陽的衣襟都濕了一大灘。

    “怎麼這麼臭?”睡夢中的周陽給一陣怪異的臭味熏醒過來,眨巴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問道,嘴角的口水晶瑩顯眼。

    “大帥,是肉燒完了,弟兄們把匈奴的屍身當柴禾燒了。”一個親兵打個呵欠,向周陽稟報,末了還來一句:“這覺睡得真暖和,就是營房裡也不過如此!”

    “匈奴的屍身?”周陽有些發楞,轉著眼珠道:“這也能燒,我怎麼忘了這事呢?”

    頭一歪,靠在追風駒的肚子上,接著大睡。

    次日,天亮之後,周陽爬起身來,美美的伸了一個懶腰,昨夜睡得挺香,還美夢不斷,啃牛頭,還吃牛蹄筋。牛蹄筋之多,讓他撐爆了肚皮,回味無窮啊!

    “好多的馬毛!”周陽驚訝的發現。他身上有不少馬毛。

    人馬共睡的好處,就是省事,壞處就是會沾上一身的馬毛,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再一瞧親兵,個個一身的馬毛,都快變成了駿馬了,不由得好笑。親兵們相互打趣:“光長馬毛,不長馬腿,跑起來也不快!”

    洗漱完後,將士們用火烤好炊餅,煨好馬**,美美的飽餐一頓後,繼續進軍。

    出發前,將士們把烘乾的羊皮、牛皮、馬皮捆在身上,乍一看上去,就像茹毛飲血的原始人。

    大軍出動之後,昨日的赤潮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毛皮的浪潮,滾滾北去,威勢一點不減。

    XXXXXX

    龍城,依然是冰天雪地,積雪數尺。

    冷冽的冰雪,刺骨的寒風。澆不滅匈的熱情,匈奴在冰天雪地裡跑馬射箭,用彎刀砍殺,箭術精絕,刀法嫻熟,氣勢凶狠,彷彿他們不是在訓練,而是面對可惡又可恨的漢人似的。

    事實上,匈奴正是把空氣當作漢人進行砍殺。可惡又可恨的漢人,不再像以前那般,任由他們砍殺。這置大匈奴的勇士於何處?

    “烏特拉!烏特拉!”

    驚天的萬歲聲響徹天際,震得大地都在顫栗。

    軍臣單于噴著酒氣,一頭從王帳中鑽出來,打量著拼命訓練的匈奴,大是得意,歡喜無已,洪聲大笑,道:“本單于有如此勇士,何愁漢朝不滅!何愁漢皇不臣服!”

    “大單于英明!”

    一眾臣子齊聲頌揚,極是得意。

    “馬來!”軍臣單于這段時間的心情極度之好,酒興上來,更加不可遏止。

    傭僕牽來駿馬,軍臣單于飛身上馬,一夾馬肚,大吼一聲:“駕!”

    駿馬撒開四蹄,奔馳起來。駿馬彷彿感受到軍臣單于的喜悅之情似的,引頸長嘶一聲,極是洪亮。

    “哈哈!”

    軍臣單于縱馬疾馳,興致勃勃,笑聲如雷,遠遠傳了開去。

    “大單于,大單于!”

    軍臣單于所到之處,立時引來一片尖叫聲,匈奴軍隊、匈奴牧民,以崇敬的目光打量著軍臣單于,彷彿信徒面對上帝一般虔誠。

    這也難怪,雖說軍臣單于有數年前的慘敗,敗軍覆師,匈奴損失慘重。可是,軍臣單于畢竟是一個很有才能的首領,他選擇了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要趁景帝駕崩之際,大舉攻漢。

    此戰一開,匈奴穩勝之局,匈奴軍隊、匈奴牧民,對軍臣單于的愛戴之情不僅恢復如初,更勝昔日。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如今的匈奴有句話,是這樣說的“若說大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偉大的冒頓單于是當之無愧的!在之外,就是大單于了!”

    無形之中,軍臣單于的威望竟然僅次於冒頓單于了。冒頓,是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他統一了匈奴各部,第一次把四分五裂的匈奴凝聚在一起,這是匈奴的一座豐碑,無人能超越。

    要不是因為冒頓單于無法超越,匈奴一定會認為軍臣單于才是匈奴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單于,誰叫軍臣單于即將率領他們創造輝煌呢?

    冒頓單于雖然統一了匈奴各部,把匈奴整合在一起,成為一支強大的力量。可是,冒頓單于在對漢朝的戰爭中,並沒有取得多少輝煌,儘管有平城圍高祖劉邦,遺書謾呂后的得意之作,卻僅僅是在邊境之地擄掠,並未深入過漢境。

    軍臣單于馬上要做的事情,便是深入漢朝腹地,兵臨長安,擊破漢朝,迫使漢朝徹底臣服。這種事,不要說去做,光是想想就足以讓匈奴瘋狂。

    漢朝,在匈奴眼裡,那是天堂般的國度,有著吃不完的美食,飲不完的美酒,穿不完的綾羅綢緞,花不完的金銀,享用不完的美麗婦人……打下漢朝,匈奴就是進入了天堂,自此衣食無憂,不用再受大漠的苦寒。

    美妙前景,誘人未來,要軍臣單于在匈奴心目中的地位不達到曠古絕今的地步都不行。

    這吼聲發乎真誠,出自內心,與虛應故事截然不同,一聽便能聽出來,軍臣單于大是歡悅,不由得感慨一句:“本單于做單于多年矣,今日方知做大單于之樂也!”

    一雙明亮的眼睛瞇到了一起,骨子眼裡都是癢癢的,太爽了!

    “大單于,我們可否南下了?”軍臣單于正歡喜間,一個匈奴老者恭恭敬敬的問道。

    “你是怕去遲了,沒有最好的莊稼地,牧放牛羊,是吧?”

    軍臣單于對這個老者的心思一猜便中,笑呵呵的打量著老者,寬慰道:“你放心吧!漢人的地界大著呢,比起大匈奴的地域一點也不小。漢人的地界,不僅很大,還很肥沃,比起大漠肥沃得太多!北地、中原、關中、巴蜀、江南……都是美得不能再美的地方,那裡的土地肥沃,草兒茁壯,宜於放牧。 ”

    軍臣單于一心要滅漢,對漢朝自然是了解的,扳著指頭,如數家珍般細數起來,頭頭是道,極是在理。就連當時並不出名的江南,他都知道。

    江南雖然富饒,對中國極其重要,可是,在秦漢時期,卻是不毛之地,不為人重視。當時,江南地廣人稀,土地雖然肥美,卻是沒多少重要性。這對匈奴來說,不要緊,越是這樣的地方,越是宜於放牧,要軍臣單于不關心都不行。

    “大單于言之成理,可是,還是早點去的好!”這個老者很是嚮往道:“這一次,漢人的土地一定會成為大匈奴勇士的牧場!”

    越是勝利的機會越大,匈奴越是不願呆在龍城,因為龍城雖然重要,是他們心目中的聖地,可是,龍城太冷,就是耐寒的匈奴,也是受不了。要是能早日到達漢境,吃穿住用更加多姿多彩不說,光這天氣就暖和得多。

    “既然如此,你們就先南下吧!”

    軍臣單于身為匈奴單于,哪會不明白老者的心思,大笑道:“帶上你們的牛羊,為大匈奴的勇士烤好羊肉,煨好馬**,歡快的迎接大匈奴勇士的到來吧!”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話,有很多人認為不適合匈奴。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行動如風,來無影,去無蹤,不可捉摸。其實,那是錯的。

    匈奴擄掠,不需後勤,這沒問題。可是,像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行動,要是沒有後勤,沒有輜重,匈奴也是沒法打仗。

    只不過,匈奴的後勤輜重是活的,那就是牛羊,這與漢朝截然不同,為人忽視。正是因為如此,每當匈奴要大舉行動時,總是會跟著很多牧民,這些隨來的牧民,相當於漢人說的“民夫”,他們的職責就是為匈奴大軍趕牛送羊,要不然,匈奴支撐不了多少時間。

    趙武靈王時期,匈奴大舉南下;秦始皇時期,頭曼單于南下,哪一次不是如此?

    當然,在這之外,牧民還有佔領肥美水草地的貪念。

    這一次,軍臣單于要破漢,依然離不了匈奴牧民給趕牛送羊。按照匈奴的傳統,這些牧民應該是隨在大軍後面,而不是超前。

    匈奴信心十足,此戰必勝,匈奴牧民在龍城已經呆不住了,他們的心早就飛到漢境,飛到中原,飛到土肥水美草青的江南之地。讓他們呆在這裡,是一種折磨,軍臣單于此時的心情極​​好,願成人之美,欣然同意。

    讓牧民走在前面,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為大軍準備好吃食,烤好羊肉,煨好馬**,匈奴大軍只管行軍便是,進軍就會更快。

    有如許好處,軍臣單于當然沒有理由不同意。

    “大單于!大單于!”

    匈奴牧民齊聲歡呼,使勁揮著胳膊。

    消息一傳開,成群結隊的牧民,騎著駿馬,趕著牛羊,唱著牧哥,喜氣洋洋,開始向南進發了。

    早日趕到漢境,佔領更加肥美的土地,這是匈奴牧民的貪念,誰還願意呆在龍城,忍受這冷如彎刀的寒風?

    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只見不計其數的匈奴牧民,趕著牛馬,拖家帶口,喜氣洋洋的朝南趕去。潔白的雪原上,只見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滾滾南去。

    望著歡聲笑語不斷,快速南進的牧民,軍臣單于意氣風發,手中的馬鞭虛抽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去吧!去吧!”

    “大單于,這是不是有點危險?”中行說眉頭一擰,有些擔憂的,道:“他們沒有軍隊保護,若是遇到漢軍,豈不堪憂?”

    “哈哈!”軍臣單于心情實在是太好了,大笑聲中,手中的馬鞭在中行說身上輕抽一下:“那又能怎樣?就算是周陽來了,難道他還能放把火把冰天雪地燒了?”

    “哈哈!”

    一眾大臣齊聲大笑。軍臣單于說得沒錯,就算周陽來了,也不可能再像數年前那般,一把火把草原給燒了,牧民先期南下,一點問題也沒有。

    “可是,奴才總是心驚肉跳,好像要出事。”中行說雙眉緊擰。

    “啪!”軍臣單于手中的馬鞭重重抽在中行說身上。中行說猝不及防,嚇了一大跳,慘叫一聲:“大單于,你這是……”

    “這下,你不會心驚肉跳了吧?”軍臣單于大笑不已。

    XXXXX

    長安,未央宮,養心殿。

    漢武帝站在窗前,面朝北方,兩道濃眉緊擰在一起,皺成了一個川字,一臉的凝重之色,雙手緊握,太過用力,手背微微有些發青。

    劉徹身後,站著一個與他年歲差不多的少年郎,極是高大壯碩,身材頎長,兩道濃黑的劍眉猶如出鞘的利劍。面如冠玉,極是俊朗。

    他是劉徹的兩大伴讀之一,著名的張騫。

    此時的張騫,微微有些奇怪,試探著問道:“皇上,你怎麼老是朝北望?”

    張騫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他卻是想不明白,這些天,劉徹為何老是北望。一有空,劉徹就會站到窗前,望著北方,雙眉緊擰,彷彿有天大的事情似的。

    張騫是劉徹的伴讀,兩人自小在一起讀書識字,知根知底的,就沒有見過劉徹如此凝重,要他不驚奇都不行。

    “姐夫到了雁門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有沒有出發?”劉徹沒有回頭,緊盯著陰霾的天空,彷彿自言自語似的。

    “大帥去了雁門?”張騫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有些難以置信:“大帥的車仗不是還在長安嗎?怎麼可能去雁門?”

    周陽的行蹤屬絕對機密,張騫自然是無權知曉。周陽的車仗天天在長安四處逛悠,動靜很大,誰都知道周陽仍在長安,卻突然從劉徹嘴裡知曉周陽早就去了雁門,他哪能不能驚的。

    “那是迷惑匈奴的。”劉徹的語氣很是冰冷,緊接著就陡轉高亢,振奮異常道:“朕的二十五萬大軍,就要在姐夫的統帥之下,殺奔龍城!”

    “殺……殺奔龍城?”這消息太過駭人了,張騫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不顧一切的指著劉徹,驚訝萬端的問道:“皇上,你沒說假話吧?”

    這是驚天的消息,若是不明究裡的人,乍聞之下,自然是不會相信的,聽在張騫耳裡,彷彿千個萬個焦雷在耳畔轟鳴似的,腦中嗡嗡直響。

    “要不如此,朕怎麼會北望?朕是在等候姐夫的消息!”劉徹猛的轉過身來,緊盯著張騫,問道:“張騫,你說,這一仗,大漢能勝嗎?”

    眼睛瞪得滾圓,極是緊張,胸口急劇起伏。

    這一戰的干系太大了,儘管知道周陽用兵奇詭,將士們懷有必死之心,可是,劉徹仍然擔心。不能怪劉徹,實在是此戰對漢朝太重要了,若是此戰勝了,就是畢其功於一役,漢匈戰爭基本上劃上了句號。

    若是失敗,後果極為嚴重,就得一仗一仗的來打,會死傷無數,國力大耗,誰都會緊張。

    “這個……”對這問題,張騫哪敢下結論,不由得張口結舌。

    “皇上,大帥的軍報到了!”

    就在這時,申公手捧一捆竹簡,興沖衝的衝了進來,顧不得向劉徹施禮,雙手奉上竹簡。申公深知,劉徹盼這軍情如盼星星盼月亮,巴不得早點知道,哪敢有絲毫耽擱。

    “快拿來!”劉徹瞬息之間,敏捷如豹,左手閃電般伸出,一把抓過來,三兩下展開,略一瀏覽,雙眼瞪圓,嘴巴張大,雙手不住顫抖,連話都說不出來,直接石化了。

    “皇上!皇上!你這是怎麼了?”申公和張騫齊聲驚呼起來,一雙眼睛瞪得滾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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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6:43:19
第六十四章 來得好!

    申公、張騫的驚呼聲很大。震人耳膜,可是,劉徹卻跟沒聽見似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如此一來,申公就急了,急惶惶的問道:“皇上,可是戰事不利?”

    申公通曉歷史,深知此戰的關係有多大。在華夏與匈奴上千年的戰爭中,就從來沒有如此難得的良機,匈奴聚集在一處,只要打勝了,匈奴就會一蹶不振,再也恢復不過來,就是畢其功於一役。

    在華夏曆史上,不乏與匈奴大戰的英雄,趙武靈王、李牧、蒙恬,他們哪一個不是打得匈奴束手無策,就是沒有如此良機,取得決定性的勝利。是以,匈奴屢敗屢戰,最終恢復過來。不僅恢復了實力。還變本加厲,為禍日烈,要進據中原,滅亡漢朝。

    這種良機,千年未必能遇到一次,是何等的難得。

    雖說周陽用兵奇詭莫測,漢朝為之進行了充分的準備,可是,戰場上意外事情太多了,誰也保不准必勝,戰事不利又何足怪?

    真要如此的話,那就是錯失千古良機,要申公不急切都不行。

    “姐夫率軍出發了!出發了!”

    就在此時,只聽劉徹的尖叫聲響起,使勁晃著拳頭,以​​此來發洩他的驚喜之情。

    出發與打勝,還有很遙遠的距離,還有很多困難要克服。若是漢軍不出發,便沒有勝利,這離勝利又進一步了,誰都會歡喜無已。

    “出發了!”申公長舒一口氣,眉梢溢喜,拍著胸口,道:“臣是多慮了!大帥統兵,自是萬無一失!萬無一失!”

    “不然!”劉徹一向對周陽很有信心,卻是不贊成申公所言:“戰場上,刀槍無眼。變化太多,誰也不敢說萬無一失!”

    這話雖然有些刺耳,卻是大實話,上過戰場的人都會贊同此點。

    “申公,從眼下起,朕就住在養心殿,除了邊關軍報以外,其他的事務不必報朕,你和主父偃、董仲舒他們處置便是,朕要關注戰事!”劉徹眼中光芒閃爍,右手緊握成拳,不住晃著拳頭:“朕剛剛即位,就遇到這等大戰,不能不全力以赴!”

    漢武帝雖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帝王,不論讚美他的,還是詆毀他的,都得承認,他雄才偉略,聰明過人,對中華民族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假使無他,說不定匈奴現在都還在橫行。匈奴這個詞不會如現在這般,只存在於史書中。

    儘管他是天才,也需要經驗,尤其是眼下這般大戰,就算是天才,乍遇之下,也會很棘手,不能不全力以赴。

    “皇上……”申公並沒有馬上領旨,正要說話,就給劉徹打斷了。

    “把周亞夫叫來,他是名將,就要他給朕講解此戰!”劉徹的興奮之情不減,不住踱來踱去:“此戰不論勝負之數如何,必然精采萬端,必得一通曉兵法之人為朕講解!這種大戰,不是在兵書上就能學到的,良機難得,不能錯過!”

    這是邊關上的實戰,兵書上不可能有,作為皇帝,越是精通兵事越是好。朝中精通兵法的大臣有不少,張闢彊就是其中的僑僑者,可是,他眼下不在長安。在長安大臣中,就數周亞夫最為精通兵法了,由他來講解,劉徹一定會領悟不少,再好不過了。

    “皇上,這是邊關上的實戰。還有條侯來講,實在是太難得,皇上可否讓臣也來聽聽?”申公臉上放光,眼裡異采閃爍,極是期盼。

    說得一點不錯,這場大戰本就是千年難得一見,再有周亞夫這個良將來講,誰也不願錯過,儘管申公讀過不少兵書,對兵法並不陌生,仍是怦然心動。

    “嗯!”劉徹打量著申公,笑道:“如此甚好!把主父偃、董仲舒他們叫來,一起來聽周亞夫講解。有事的話,我們君臣還可以商量著辦。從今天起,我們君臣就吃住在養心殿。”

    這絕對是人生最難的事情之一了,申公大是振奮,興沖衝的道:“謝皇上!臣這就去辦理!”申公邁著歡快的步子,飛也似的衝了出去,瞧他那模樣,哪裡是在跑,是在飛!

    “張騫,你一直想學兵法,卻是沒有機會。”劉徹打量著張騫。笑道:“雖說我們的老師衛綰也精通兵道,可是,比起周亞夫還是遠為不如。再有這千年難得一見的大戰,機不可失,失則不再,你也來聽聽! ”

    “謝皇上!”張騫差點蹦起來了,裂著一張嘴,大叫起來:“皇上,這可是邊關上的實戰呀,臣何其幸哉!”

    XXXXXX

    大漠之上,朔風如刀。刮面生疼,讓人受不了。

    在如此冷的天氣裡,正常情況下,匈奴會躲在帳幕裡窩冬,吃羊肉,喝馬**,以此來打發無聊的時光。

    然而,此時此刻,只見雪原上有著不計其數的黑點,正朝南方移動。不是別人,正是急著南下的匈奴牧民,他們一心想著早點佔有漢人肥美的莊稼地,牧放他們的牛羊。軍臣單于同意他們早日南下後,無不是趕著牛羊,拖家帶口,興沖衝的南來。

    “呼!”向軍臣單于請命那個老者,是邪落部族的首領,名字叫多落,花白的頭髮,裹著狐裘,騎在駿馬上,長長的吐出一口熱氣。熱氣剛一噴出,立時化為冰屑,晶瑩剔透,煞是好看。

    “真夠冷的!”多落眨巴著渾濁的眼睛,打量起來,只見族人騎在駿馬上,趕著牛羊,唱著牧歌,喜氣洋洋。

    “這次南下,大匈奴一定能佔有漢人的莊稼地!”多落自言自語,卻是透著無與倫比的自信:“漢人的莊稼地,可是難得的牧場,土地特別肥美。抓住漢人,讓漢人做大匈奴勇士的奴隸,要他們在莊稼地裡種上莊稼,我們再來牧養牛羊。牛羊一定膘肥體壯,賽過大漠!”

    用莊稼來餵養牛羊,絕對比大漠上的草要強,強得多,要牛羊不肥壯都不行。

    “漢人會種莊稼,還是挺有用處的!”多落扯起嗓子,幾乎是唱出來的:“告訴族人們,要他們趕快點,就說雁門是我們邪落部的了,誰先到,誰就能擁有最好的莊稼地,最會種莊稼的漢人奴隸!”

    雁門,是漢朝北方的重城,無數次抵擋住了匈奴的進攻,讓匈奴記憶深刻。更別說,數年前的大戰,匈奴就是從雁門開始慘敗的,死傷無數,匈奴想忘都忘不掉。

    至於雁門城裡的財物,給匈奴傳說成堆積如山,多不勝數,享用不完。多落這話,具有不可思議的魔力,消息一傳開,族人無不可使出吃奶的力氣,風風火火的朝南趕去,速度竟然快了一大截。

    望著陡然加速的族人,多落萬分得意,呵呵一笑,一夾馬肚,朝南衝去。

    如邪落部這般,風急火燎朝南趕的部族多不勝數,方圓百多里範圍內都是匈奴的牧民,總數不下二十萬。牧民不像軍隊,很是鬆散,一個人要佔用十個人的空間,甚至更多。

    “天啊!匈奴來了?”一個不為人注意的雪堆裡,正有幾雙眼睛打量著急速南進的匈奴牧民,正是漢軍前鋒的偵騎,有些難以置信。

    漢軍剛進入匈奴地界,沒多久,就遇到幾個匈奴牧民營地,給衛青洗劫一空,讓漢軍過了一個溫暖的晚上。可是,自從第二日開始,漢軍遇到的匈奴牧民很少,衛青派出大量的人手去找匈奴的營地,卻是一無所獲。

    一連兩天,漢軍沒有升火,只能用體溫來煨炊餅,用戰馬的前胛來燙馬**,雖然不是太冷,比起用火烤熱煨燙的食物來說,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讓人無比懷念。

    晚上,漢軍不得不與戰馬相偎,用體溫來取暖。雖說還能捱,卻是讓人對火堆無比嚮往。

    要想得到更多的火堆,就得有更多的匈奴營地。偏偏匈奴好像成心要與漢軍作對似的,竟然不見蹤影了。

    突然之間,一下子發現這麼多匈奴牧民,要漢軍的偵騎不驚訝都不行。

    驚訝之後,漢軍偵騎又是興奮不已,狠狠一握拳頭,幾乎是唱出來的:“太好了!來得太好了!今晚上,我們又有溫暖的火堆了!”

    “先莫顧著歡喜,你們瞧仔細了,這麼多的匈奴,我們吃得下嗎?”一個漢軍偵騎一臉的凝重之色,一雙眼睛睜得老大,死盯著行進中的匈奴。

    這話說得太對了,匈奴可是不下二十萬之眾,以衛青率領的前鋒,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全殲得了的。

    雖然說,只要殲滅掉其中一部分,就足夠今晚上的柴禾了,就可以有一個溫暖的夜晚。可是,匈奴善養飛鷹,部族中有不少飛鷹,一個不好,就會走漏消息。一旦消息走漏,後果不堪設想。

    “那怎麼辦?”立時有偵騎傻眼了。

    “趕緊的,稟報衛將軍,衛將軍自會向大大帥稟報,大帥自有妙法。”又一個兵士馬上想到了周陽。

    這話極是在理,幾個兵士悄悄站起身,退了開去,騎上戰馬,飛馳而去。

    衛青騎在戰馬上,頂盔貫甲,遠觀的話,威風凜凜,宛若天神。近觀的話,讓人大跌眼鏡,驚詫難已。不為別的,只是因為衛青整個人為一層冰雪覆蓋,晶瑩剔透,宛若冰雕。要不是他在移動的話,一定會把他當作冰雕。

    這還不算,更讓人詫異的是衛青的臉色,烏青一片,極是難看,這是給凍的。衛青,多精悍的一條漢子,身子壯碩強健,等閒寒冷哪能把他折磨成這樣,可是,大漠中的苦寒遠甚他處,越是深入越是冷。

    這才進入大漠不過三天時間,就冷得跟墜入冰窖似的,若是用現在的溫度來計算的話,大漠的溫度是零下三十度。

    這已經夠冷的了,漢軍還要頂風冒雪,向龍城進軍,這是何等的困難。饒是衛青這等強壯的身體也是吃受不住了,一張臉凍成了烏紫之色,整個人的神情有些萎蘼,不復昔日的生龍活虎模樣。

    衛青還算是好的,漢軍兵士沒有他那樣強壯的身體,對於寒冷的抵抗能力更弱,有些兵士騎在馬上,不住哆嗦,牙關相擊,發出格格的撞擊聲。

    “再不升火,後果不堪設想!”衛青咬緊牙關,強忍著寒冷,大吼起來:“到處找找!快去找!找匈奴的營地!”

    要是還不升火,再這樣凍下去,就會出現凍傷,甚至凍死的情況。那樣的話,漢軍的戰力會大打折扣,即使趕到龍城,還能剩下幾成戰力?

    這是讓人揪心的大事,衛青心急如焚,大聲吼叫起來。

    “將軍,我們挖地三尺,卻愣是找不到匈奴。”立時有兵士愁眉苦臉的回稟,末了還埋怨一句:“匈奴真是的,竟然消失了似的,鬼影都沒有一個!”

    “那也得找!”衛青大聲吼起來:“多派人手,四處尋找!”

    兵士得令,騎著戰馬,自去尋找匈奴。

    能不能找到匈奴,衛青還真沒底,不由得暗嘆一口氣,抬起頭來,仰望天空,暗中祈禱:“蒼天啊,賜我匈奴吧!”

    匈奴可恨,是漢人的死敵,一提到匈奴,衛青歷來是痛恨不已。可是,此時此刻,他是巴不得匈奴越多越好。有了匈奴,就有柴禾,就能解決升火的問題。

    這只能是一個美好的願望,衛青明白這點,嘀咕一句道:“實在不行,只有向大帥請命,宰殺戰馬了!”

    要解決升火這個問題,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宰殺戰馬。漢軍只需要把一匹戰馬​​的馬力保持在最充沛的程度就行了,用不著把三匹戰馬全部帶上,差不多就可以殺了。

    漢軍總共有七十五萬匹戰馬,最多只能宰殺二十五萬匹,不可能殺五十萬匹。因為,要想保持最為充沛的馬力,必須換馬,也就是說,最低需要人手兩匹戰馬。若是三匹,是最好的。正是因為如此,周陽才沒有下令宰殺戰馬。

    “將軍,將軍,前面發現大量匈奴!”就在衛青為難之際,偵騎趕到,大聲向衛青稟報。

    有了匈奴,就有柴禾,就有溫暖的晚上,前景太美好,偵騎萬分歡喜,一句稟報的話他卻引吭高歌,唱得喜氣洋洋。

    “哼!”然而,讓他意外的是,衛青卻是臉一沉,原本烏紫的臉色更加嚇人,不由得一個哆嗦。只聽衛青冷哼道:“大量?大量是多少?你們就如此不盡責?”

    偵察敵情,一定要詳盡,大量一詞實在是太籠統了些,要衛青不惱都不行。

    “將軍,這我哪裡知道有多少匈奴?”偵騎苦著一張臉,忙辯解道:“窮極目力之處,都是匈奴,我哪能知道詳盡之數呢。他們趕著牛羊,唱著牧歌,喜氣洋洋的,跟過年似的。”

    “沒說假話?真有這麼多?”衛青一雙眼睛猛的瞪圓了。

    剛剛還在祈禱上蒼賜給他匈奴,轉眼間就有不計其數的匈奴到來,衛青還真不相信,他的運氣竟然有如此之好。

    “將軍,你若不信,可以自個去看。匈奴離我們不過二十來里的路程。”偵騎大聲提醒。

    “駕!”衛青二話沒說,一拍馬背,朝北方衝了出去。如此重要的事情,衛青自然是要親眼看個明白。

    衛青打馬直奔,沒多久,就看見前面一片旗幟的海洋,只見不計其數的匈奴,騎著駿馬,趕著牛羊,朝南急速趕來。瞧他們那急切樣兒,彷彿南方有寶藏似的,就等著他們來發掘。

    “噝!”

    衛青萬萬想不到,他們的運氣竟然如此之好,此處出現這麼多的匈奴。若是把這些匈奴全部幹掉,漢軍的柴禾就不用愁了。

    這是雪中送炭,美得不能再美之事!

    人的一生,不乏好運!可是,要是運氣好到這種程度,實在是少見,衛青難以置信,一雙眼睛瞪得滾圓。

    過了老一陣,衛青這才反應過來,一拍額頭,用力過度,發出砰的一聲脆響,大吼起來:“停止前進!原地待命!”

    也不管兵士的反應,撥馬便走:“你們等著,我去見大帥!這麼多的匈奴,我們吃不下,得向大帥請求援兵!”

    前鋒不過兩萬人,要幹掉這麼多的匈奴,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唯有向周陽請求援兵了。

    此時的周陽,渾身為冰雪覆蓋,彷彿一個冰人,晶瑩如玉,煞是好看。

    “娘的!怎麼有些尿急?”周陽騎在馬背上,嘀咕起來:“這麼冷的天,竟然還能撒出尿來,我真不一般,不愧是大帥!”

    “呵呵!”李廣給周陽一句話逗樂了,不由得大笑起來。一抹花白的鬍鬚,上面沾滿了冰屑,可以說是冰須了,不住抖動,發出清脆的撞擊,好似金屬聲響。

    “大老爺們,怕個鳥!”周陽飛身下馬,拉開褲襠就撒起了尿,調笑道:“我聽說,這麼大冷的天,撒尿會結成尿棍兒,是不是真… …”

    一句話沒有說話,嘴巴張得老大,再也合不攏了。不為其他,只因為周陽看見了平生第一遭遇到的景象,一泡臊尿剛剛撒出來,就變成了晶瑩的冰棍兒,一頭拄在地上,一頭在男人根下面。

    彎彎的弧度,優美流暢,好像藝術家的傑作,晶瑩中不時閃亮,讓人叫絕。

    “哈哈!”李廣、程不識放聲大笑起來,極是歡暢。

    二人一笑未了,緊接著就是裂嘴,埋怨一句:“這鬍鬚……”

    二人蓄了多年的鬍鬚,極是自豪。可是,在如此冰冷的天氣裡行軍,鬍鬚成了累贅,沾滿了冰雪,沉甸甸的,大笑下抖動不已,好似給人揪住一般。

    “稟大帥,發現大量匈奴,不下十萬之眾!”

    就在周陽驚訝之際,只聽一個喜洋洋的聲音響起,好似藝術家在放聲高歌似的,正是疾馳而來的衛青。

    這是天大的喜事,衛青興奮不已,一句稟報的話語有些結結巴巴,那是因為他奔馳過急,氣喘不已。

    “來得好!”

    周陽大吼一聲,右腳飛踢,晶瑩的尿棍兒變成了碎屑,四處飛濺。周陽的眼睛猛的睜大了,左手緊握在刀柄上,殺氣騰騰,瀰漫在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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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6:43:42
第六十五章 血染大漠

    李廣、程不識他們自從數年前追隨周陽。南征北戰,出生入死,打過不計其數的仗,就很少見到周陽有如此濃烈的殺意。

    能與眼下殺氣相比的,只有一次。那是數年前,周陽率領漢軍深入大漠,火燒草原,斷匈奴糧道的時候。那一次,一把大火把草原給燒了,屠戮了不計其數的匈奴,漢軍大勝。

    自此以後,周陽再也沒有如此濃烈的殺氣,就是長城大戰也沒有。

    如此沖天殺氣,表明周陽決心要屠戮這些匈奴牧民了。眼下的局勢,漢軍唯有屠戮這些匈奴,奪得匈奴的柴禾、草料、牛羊馬匹,才能解決眼下的困局,才能有溫暖。

    溫暖,對於如今的漢軍來說,已經是最為緊要之事了。若無溫暖,漢軍就會凍傷。甚至凍死,不能保持戰力。良機當前,周陽要是手軟了,就不是名震天下的名將,他肯定不會手軟的!

    “大帥,下令吧!”

    李廣、程不識、衛青、公孫賀他們受周陽感染,無不是緊按在刀柄上,眼中光芒閃爍,大聲請命。

    只要周陽一聲令下,必然會殺得匈奴血流成河,屍積如山,這是大快人心的美事。不要說殺,就是想想,都是讓人熱血綠色的事情,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心中之激動,遠非筆墨所能形容。

    然而,周陽並沒有下令,而是問道:“衛青,可發現匈奴大軍?”

    李廣、程不識他們一愕,這時節了,管他匈奴大軍不大軍,殺過去再說。轉念一想,周陽不愧是大帥,什麼事都要查清了,全面衡量,這才是一個統帥應該具備的品質,而不是頭腦一熱。就率軍殺過去。

    “大帥不愧是大帥!”李廣他們暗中讚一句。

    “稟大帥,這沒查清。”衛青如實相稟。

    “哎呀!我說衛將軍,如此重要的大事,你怎麼就不查清呢?”李廣快嘴是出了名的,率先埋怨起來。

    這話雖是埋怨之詞,卻是極其重要,程不識、公孫賀他們暗暗點頭贊同。

    “為何?”周陽卻了解衛青,他沒有查清,必然有原因。

    “大帥,匈奴離我們只有二十來里的路程了,末將沒時間去查。”衛青急急忙忙的道:“末將親眼見過,窮極目力處皆是匈奴,至於有多少匈奴,末將實是不知。依末將預估,不會少於十萬之眾!”

    這話說得很對,匈奴牧民散處,佔地極廣,衛青要想摸清情況的話,費時極多。只有二​​十來里路程,興許衛青還沒有查明白,已經遇到一起了。

    李廣他們恍然。不再怪罪衛青,打量著周陽,問道:“大帥,這可怎麼辦?敵情不明,冒然動手的話,萬一匈奴大軍殺來,如何是好?”

    “千百年來,匈奴牧民都是與匈奴大軍一起行動的,這裡發現這麼多的牧民,附近肯定有匈奴大軍。若是我們正在殺牧民時,匈奴大軍趕到,那就是一場混戰,不可不防。”程不識沉思著道。

    “末將甚是奇怪,歷來匈奴牧民是在匈奴大軍後面,為何這次匈奴牧民竟然趕在頭里了?”衛青濃眉一蹙,有些不解。

    “的確是反常!”周陽微微頷首,道:“興許是牧民等不及了,想早日趕到漢境,佔有肥美的莊稼地,其心可誅!”

    話鋒一轉,道:“牧民後面有沒有匈奴大軍,情況不明,不得不防,我們這麼辦好了。”

    李廣、程不識、衛青、公孫賀一眾將領昂頭挺胸,豎起耳朵,準備領受命令。

    “你們率軍去殺牧民,我率領五萬大軍策應。”周陽眉頭一擰:“即使有匈奴大軍,我們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用兵打仗,未慮勝。先慮敗,周陽此舉正是此意,眾將齊齊點頭贊同。

    “衛青,你率領前鋒,繞到匈奴後面,從北面殺來!”周陽大聲下令。

    “諾!”

    衛青的前鋒位置最是靠前,由他繞到北面往回殺,再好不過了。

    “李廣、程不識、公孫賀,你們率軍,從東西南三個方向殺來!”周陽眼中精光暴射。

    “諾!”李廣、程不識、公孫賀齊聲領命。

    “記住,一定要狠,不必留情!不論男女老幼,全部殺死,一個不留!這是對單于此次攻漢的報復!”周陽左手緊握著刀柄,殺氣騰騰。

    匈奴可恨,殺光匈奴,不會有人有異議。更別說,匈奴還是在漢朝國喪之際出兵,誰也不能嚥下這口怨氣,不殺光匈奴就怪了。

    “還有一點,特別記住!”周陽兩道濃眉一挑,聲音陡轉高亢,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匈奴善養飛鷹。要防止匈奴走漏消息!”

    漢軍對上匈奴牧民,勝負之數不會有點一懸念。問題是,要想保證不洩漏消息,難度就大了,一個不小心,就會給匈奴通過飛鷹把消息傳出去,此事不得不防,必須防!

    “大帥叮囑得是,此事一定要做好!”李廣狠狠點頭,大聲贊同:“我們要挑選軍中善射的兵士,要他們看好天上。凡有活物飛過,一律射殺!不得放走一個!”

    這是個好辦法,眾人自然是沒有異議。

    “告訴弟兄們,就說殺了匈奴,就有柴禾,就有溫暖如春的夜晚,就有熱乎乎的羊肉,滾燙的馬**,就不會挨凍!”周陽眼中光芒暴射,凌厲無儔。

    對於眼下的漢軍來說,溫暖如春的夜晚,熱乎乎的羊肉,滾燙的馬**,具有天大的吸引力,這命令一傳下,將士們齊聲歡呼。

    周陽短短數語,為將士們勾勒出了最為美好的前景,誰能不歡喜呢?

    “殺光匈奴!”

    “殺光匈奴!”

    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驟然響起,震得大地都在顫抖,風雪為之顫栗。

    只見不計其數的漢軍,嗥叫著,揮著環首刀,好似下山猛虎般,對著匈奴撲了過去。

    漢軍出動,好像狂風掠過雪原,濺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威勢不凡,周陽看在眼裡,油然而生自豪之意。

    這支漢軍是他的心血結晶,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能打硬仗。可是,一支軍隊是不是真的具有如此品質,就要在實戰中來檢驗。冰天雪地的大漠,冷如彎刀的寒風,正是一支優秀軍隊的考驗標尺。

    在經過兩日的冰凍之後,有很多人的臉都變成了青紫色。可是,一旦命令下達後,他們仍然如猛虎般,生龍活虎,殺氣騰騰,漢軍是不是優秀軍隊,這是最好的回答。

    “我們也走吧!”周陽欣慰一笑,率領策應的漢軍,朝北馳去。

    眼下的軍情,周陽並不明了,也沒有時間讓他來弄明白,只能照最萬全的方式來處理。若是有匈奴大軍跟來的話,必然是從北方朝南殺來,周陽要策應全軍安全,只有去北方,才可以攔截匈奴軍隊。

    北行不過十餘里,就遇到匈奴牧民。匈奴牧民,或稀或疏,在雪原上行進,彷彿蝗蟲一般,多不勝數。

    周陽略一估計,不由得直搖頭:“這個衛青,眼光不准!這哪裡是十萬牧民,這是十好幾萬呀!”

    “大帥,管他有多少,越多越好!”隨行的漢軍兵士,極是興奮,緊握著手中的環首刀,大聲請命,道:“大帥,我們殺吧!”

    看著其他的漢軍開始大殺,這些兵士手癢,人人眼裡射著野獸般的光芒,恨不立時把匈奴殺得精光。

    “不行!”周陽斷然拒絕:“我們要快速穿插到北方去,護衛全軍,不能光顧著匈奴牧民。”

    “大帥,這不是讓饞貓枕著鹹魚睡覺嗎?成心讓人鬧心呀!”兵士萬分不甘。別的軍隊殺得來勁,自己卻不能殺,任誰都不甘。

    “你們手癢,我也手癢,可是,大勢如此,總得有人來策應全軍,遵從號令吧!”周陽臉一沉,沉聲道。

    “哎!”兵士嘆口氣,雖是不甘,仍是遵從周陽的號令,快速往北方穿插。

    周陽根本就不知道,這些牧民後面根本就沒有匈奴軍隊,二十五萬漢軍全部撲上去,也不會有問題。可是,時間緊,不能弄清軍情,為了萬全,只能如此做了。

    XXXXX

    “快點!快點!”

    在雪原上行進的匈奴牧民,不住叫嚷著,他們行進的速度已經夠快了,仍嫌不夠。至於原委,他們的叫嚷聲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雁門成了邪落部的,我們再不快點,好地方都給他們佔完了。”

    這就是匈奴牧民如飛般朝南趕的原委。

    雁門是匈奴最熟悉的漢朝城池之一了,這是漢朝的北方重鎮,屯積有大量的財物,在匈奴眼裡是天堂般的存在。匈奴無數次光臨過雁門,在雁門城擄掠過,得到不計其數的財物,讓他們印象深刻。

    如此重要的大城池已經是邪落部的,這消息傳得比風還要快。之所以傳得如此之快,不在別的,只在於匈奴很是眼紅。

    漢朝在北方的重鎮壓,除了雁門外,還有云中、定襄、代郡、右北平,比起雁門一點也不遜色。要是再不趕快些,這些城池要是給別的部族佔了,豈不讓人把腸子都悔青?

    “我要漢人的莊稼地!”

    “我要漢人做奴隸!”

    “漢人的農夫為我的心愛牛羊種莊稼!”

    匈奴牧民一邊飛馳,一邊做著美夢,相互之間交流著自己的心思。

    彷彿感受到了匈奴牧民的歡喜之情,就連牛羊都是歡聲不斷,羊聲咩咩,牛吼哞哞,一派歡樂景象,熱鬧非凡!

    “隆隆!”

    就在牧民歡喜之時,只聽一陣如雷般的蹄聲響起,震得大地都在顫抖,雪原上的冰雪出現龜裂,不斷的延伸。

    “大匈奴的勇士來了!”

    “大單于來了!”

    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對蹄聲再熟悉不過了,一聽便知要有如此雄壯的蹄聲,不是一般的人能夠做到。

    雖說匈奴人人騎射了得,可是,能有如此雄壯蹄聲的,只有單于本部精銳,匈奴自然是想到了單于本部大軍。

    此時此刻,匈奴牧民最盼望的便是,軍臣單于率領匈奴大軍隨後趕來。只要軍臣單于率領的大軍趕到,他們的夢想就會成真,漢人就會成為匈奴的奴隸,漢人的莊稼地就會成為匈奴的牧場,他們就會過上天堂般的生活,就可以作威作福,為所欲為。

    匈奴歡欣鼓舞,齊聲歡呼,大吼不已:“烏特拉!烏特拉!”

    萬歲之聲直上雲霄,把雷鳴般的蹄聲都淹沒了,好不雄渾。

    “不對呀!這蹄聲怎麼從南邊傳來?”

    歡呼不已的匈奴中,不乏心思靈活的牧民,立時發現異常。

    “南邊?果然是南邊!”

    “大匈奴的勇士們已經衝到我們前面去了,我們要加緊趕路,要不然就遲了!”

    沉浸在無邊喜悅中的匈奴牧民,打死也不會相信,來的是漢軍,還以為是匈奴的大軍趕到頭里去了。匈奴大軍趕得越是快,他們的夢想實現的可能性越大,好事來得越快,個個興奮得像跳到屋樑上打鳴的公雞,脖子伸得老長,眼睛瞪得比牛眼睛還要大,只為一睹大匈奴勇士的英姿!

    偉大的崑崙神顯靈了,讓他們的心願成真,他們果然看見疾馳而來大軍的矯健英姿。

    南邊的天際處,先是一道湧動的水線,優美流暢,讓人看在眼裡,欣喜在心頭,賞心悅目,那是一種享受。

    “好雄壯的陣勢!”

    “好了得的騎術!”

    “大匈奴的勇士就該這般,要不然,怎麼配稱大匈奴的勇士?”

    匈奴議論紛紛,指指點點,一片叫好聲響徹天際。如此雄壯的陣勢,足以讓任何人為之振奮,要匈奴不歡喜都不行。

    “他們怎麼不朝南去,反而朝北邊馳來?”

    這個問題立時湧上匈奴的心頭。可是,對這問題,匈奴是無法回答的。

    就在匈奴奇怪之際,這支軍隊馳騁到近前,他們看清了,這是一支怪異之極的軍隊。之所以說這支軍隊很怪異,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這支軍隊就像原始人,身上捆著各種各樣的毛皮,羊皮、牛皮、馬皮都有。

    匈奴的衣物就是皮裘、皮袍、皮帽,打仗穿的是皮甲,雖然簡陋粗糙,好歹也是經過了製作的,儘管匈奴的製作水平不敢恭維。

    這支軍隊的毛皮,根本就沒有經過任何的製作,只是胡亂捆在身上,這與匈奴的習俗大相徑庭,匈奴更加好奇了,眼睛瞪得更大了。

    更有一樁奇特處,這支軍隊不僅毛皮沒有經過任何製作不說,他們人人身上為一層冰雪覆蓋,個個如冰雕般晶瑩,雖然天空陰霾,仍是發出輝眼的光芒。

    “這個……”

    如此怪異的軍隊,匈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驚訝不置,詫異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張大的嘴巴,很好的表達出了他們的驚訝之情。

    “難道這是偉大的崑崙神賜給大匈奴的勇士?”

    “難道……”

    無數個荒誕不經的想法在匈奴腦海中掠過,卻是沒有一個能解釋,反而是越想想亂。

    漢軍這裝束,不要說沉浸在歡悅中的匈奴難以置信,就是周陽本人也是覺得怪怪的。要是漢軍穿著盔甲,匈奴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問題是,漢軍沒有穿盔甲,對付這些牧民,用不著全副武裝。

    “漢軍威武!”

    就在匈奴詫異萬分之際,只聽沖天的戰號聲響起,震得地皮都在顫栗。

    對漢軍的戰號,匈奴就是死也能分清,那可是數年前用數十萬性命換來的。當年那一戰,匈奴無數次聽過這戰號,每當漢軍戰號響起之聲,那就是屠殺的開始。

    “是漢軍!”

    “是漢軍!”

    匈奴不再是驚訝詫異,是驚懼、惶恐。他們美滋滋的朝南趕,為的就是佔有漢人肥美的莊稼地,擁有更好的牧場,這是鐵板上釘釘的事兒,到頭來,還沒有趕到漢境,就遇到漢軍了,要他們不惶懼都不行。

    “快逃啊!漢軍殺來了!”

    “可惡的漢人來了!”

    “可恨的漢人,他們怎麼來到大匈奴的境內了呢?”

    匈奴打馬亂奔亂躥,再也顧不上牛羊,只要能逃命,心愛的牛羊總是會有的。

    逃命中的匈奴,又是奇怪不已,漢軍怎麼會來到匈奴的腹地?這可是自盤古開天地以來的頭一遭,聞所未聞,要不是他們親眼所見,一定會斥為荒謬。

    在華夏與匈奴上千年的戰爭中,匈奴數次大敗於華夏之手,傷亡慘重,最有名的便是趙武靈王大敗匈奴於河套之地,蒙恬大敗匈奴,還有數年前的周陽大破匈奴了。

    這些大敗仗,雖然讓匈奴損失慘重,那也是在靠近漢人的地界,哪有在匈奴腹地出現漢軍的道理?

    兩次河套之敗很慘,可是,河套之地就在邊境上,離關中不過七百里。數年前的長城大敗,就在華夏引以自豪的長城下。

    他們想不明白,更沒時間弄明白。

    只見漢軍吼著戰號,揮著環首刀,凶神惡煞一般撲來,好似嗜血的凶獸似的,眼裡射出紅芒,好不駭人!

    “漢軍威武!”

    沖天的戰號聲中,環首刀發出一道又一道耀眼的光芒。

    “偉大的崑崙神,救命啊!”

    “快逃啊!”

    匈奴雞飛狗跳,美夢破碎,惶恐不已,跟沒頭蒼蠅似的,四處亂躥。

    然而,匈奴逃到哪裡,哪裡就有漢軍,高舉著環首刀,好像餓狼見到羊羔似的撲了上來。刀光閃處,必有鮮血飛濺,必有人頭落地!

    滾落的人頭,密密麻麻的,就像農夫種的冬瓜般,多不勝數!

    噴灑的鮮血融化了冰冷的冰雪,血與雪融在一起,鮮豔奪目,分不出哪是血,哪是雪!

    “漢軍威武!”

    沖天的戰號聲中,描繪出了一幅美麗的紅色畫卷!先是一灘灘紅色,然後就是一片片紅色,最後,整個雪原都變成了紅色!

    赤紅一片,奪人目睛,艷麗不可方物,映得陰霾的天空都變成了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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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軍情洩露

    多落騎在駿馬上。歡喜得眼睛瞇到了一起。他一句假話,竟然成真了,所有人都知道雁門城是邪落部的。越多人知道越好,就沒有人與他們搶了。

    雁門城啊,匈奴眼中的天堂,要是得到雁門城,邪落部的實力將會更強,得到軍臣單于的重視都有可能。更有可能,軍臣單于會封他一個王做做。

    匈奴王雖然沒有漢朝的王那般高不可攀,也是了不得的榮耀事了,整個匈奴才有多少個王?做上王,那是美得不能再美的美事。

    想著美好的前程,多落歡喜難言,忍不住扯起嗓子唱起了牧歌。一曲牧歌給他唱得喜洋洋的,感染了不少部族,和著他的節拍,引吭高唱牧歌。

    “快點!快點!”

    多落歡快的唱著牧歌,一顆心早就飛到了雁門了,巴不得立時佔有雁門城。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多落輕飄飄之際,一個部眾疾馳而來。氣喘噓噓的沖他嚷起來。

    天堂般的雁門城唾手可得,美得不能再美的事兒,怎麼可能不好呢?多落大感晦氣,臉一沉,冷喝道:“胡說!有什麼不好的?”

    “大人,真的不好了!很不好!”這個部眾也真是的,不說事,卻是一個勁的嚷不好,這不是找罵嗎?

    果然,多落臉色陰沉下來,手一揮,喝道:“拉下去,抽二十鞭!”

    呼啦一下,幾個部眾衝上來,把這個部眾從馬背上拉了下來,就要掀翻在地上,狠抽一頓。這個部眾急惶惶的吼起來:“大人,天大的壞事,漢軍打來了!”

    他吼得山響,惶惶不可終日,卻是引來一陣譏笑聲:“呵呵!”

    “想撒謊,也得找個好藉口!”多落不屑的一裂嘴,都快裂到耳根了,譏嘲起來:“漢人正在為漢皇辦喪事,他們怎麼可能跑到大匈的地界來?打!”

    “啪!”部眾手中的馬鞭狠狠抽在這個倒霉的部眾身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啊!”這個部眾慘叫一聲,大聲叫屈:“大人。我說真話,你還打我,有這麼冤嗎?”

    “你還敢嘴硬!”多落冷哼一聲,吼道:“使勁打!”

    “漢軍,快點來吧!”這個倒霉的部眾給抽得身痕累累,痛苦不堪,不由得乞求漢軍早日到來,他就可以解脫皮肉之苦了。

    偉大的崑崙神終於顯靈了,漢軍應聲出現,只見南方一道湧動的水線急速湧來,驚天動地的蹄聲,震得大地不住呻吟。

    “漢軍來了!漢軍來了!是漢軍!”那個倒霉的部眾彷彿見到救星似的尖叫起來,叫聲中不乏興奮。

    “大單于的軍隊!”

    邪落部的部族首先想到的便是軍臣單于率領本部精銳趕到了,要不然不可能有如此雄壯的陣勢,如雷的蹄聲,無不是歡呼不已。

    “不對!”多落卻是頭腦靈活之人,馬上就想到一個問題:“大單于的軍隊不可能朝北馳來!真的是漢軍!”

    “真是漢軍?”部眾難以置信,歡喜還未褪去。

    “除了漢軍,不可能有別的軍隊朝北馳來!”多落更加肯定了,大吼起來:“準備迎戰!準備迎戰!”

    這個多落頗有些膽識,並未如別的匈奴那般。急惶惶的逃跑,而是命令部眾迎戰。

    “迎戰?”部眾的眼珠差點砸在地上。

    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對騎術極是了解,一眼便看出,疾馳而來的漢軍騎術相當了得,就是比起匈奴,一點也不遜色。

    更別說,漢軍陣勢雄壯,殺氣漫空,與漢軍交戰,一群烏合之眾的部眾哪裡是對手,那不是找死嗎?唯今之計,撒腿逃跑才是正理。

    “殺一個漢人,賞羊十隻,牛兩頭,駿馬一匹!若敢逃跑,全家為奴!”多落猛的拔出彎刀,高舉在頭上,手腕一振,一個漂亮的刀花出現,意氣風發的大吼起來:“多年沒殺漢人了,來得好!”

    身為一個部落的首領,年輕時砍下的漢人頭顱不知道有多少,只是,年歲大了,不能再上戰場,他很是懷念過去的日子。

    “大人,我們能打得過嗎?趕緊逃吧!”多落想打。部眾卻是沒有那麼充足的信心。

    “逃?能往哪裡逃?”多落冷哼一聲,道:“若是逃跑,陣勢一亂,無異於豬狗,任由漢軍砍殺。要想活命,只有奮起砍殺,殺開一條血路!”

    這話很有道理,逃亡之中,匈奴各自為戰,不成陣勢,逃掉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若是拼死一戰,未必沒有機會。

    在多落的高壓下,邪落部的部眾雖是不甘,卻是不得不騎在駿馬上,彎弓搭箭,對準疾馳而來的漢軍。

    “不知死活!”公孫賀騎在戰馬上,打量著急匆匆成陣的邪落部眾,不由得冷笑一聲,極是不屑。

    以漢軍強悍的戰力,不要說戰力不強的匈奴牧民,就是匈奴大軍,就是匈奴最為精銳的單于本部精銳,也不是漢軍的對手。多落命令部眾迎敵。無異於送死。

    公孫賀雖然不把邪落部眾放在眼裡,卻也沒有暈頭,很是冷靜,一雙明亮的眼裡精光四射,打量著匈奴部眾。

    若是在平時,對於匈奴的弓箭,漢軍可以忽視,根本就不用考慮。可是,眼下的漢軍,沒有穿戴盔甲,若是給邪落部眾放箭的話。會有不小的傷亡,這種事情,公孫賀當然不會幹,眉頭一挑,冷笑,道:“竟然要與我們較量箭術,不自量力!傳令,用手弩招呼!”

    漢軍的箭術不在匈奴之下,就是與匈奴較量箭術也是不懼。可是,那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不能圖一時痛快。

    命令一傳下,漢軍緊握手弩,對準匈奴部眾,萬弩齊發,不計其數的弩矢掠過天空,對著匈奴部眾射去。

    密集的弩矢,織成一道矢網,把匈奴給覆蓋了。

    “啊!”

    慘叫聲響成一片,匈奴紛紛中箭落馬,死傷無數。

    “這個……”

    多落原本想依靠匈奴的騎射,殺開一條血路,沒想到,匈奴連放箭的機會都沒有,就死傷無數,他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漢軍威武!”

    就在多落震驚之際,沖天的戰號響起,漢軍揮著環首刀,好像凶神惡煞般衝殺過來。

    刀光勝雪,奪人目睛,發出耀眼的光芒;馬蹄踏處,冰雪碎裂,冰屑飛濺。

    多落膽為之裂,氣為之奪,哪敢攖漢軍鋒芒,撥轉馬頭,大吼一聲:“逃啊!快逃啊!”

    適才,他還妄圖與漢軍一戰。現在方知,這念頭是多麼的荒謬,多知的可笑!

    “殺!”

    公孫賀大吼一聲,賽似下山猛虎,揮著環首刀,就衝了過去。

    公孫賀是何等眼光,一眼便瞧出,多落是邪落部的首領,要是抓住他,就可以逼問少不匈奴情報。要知道,漢軍自從出發之後,對匈奴的情況掌握得就少了,眼下最是需要匈奴的情報,活捉多落,再來逼問情報,是再好不過了。

    望著緊追不捨的公孫賀,多落心膽俱裂,他這輩子打過不少仗,殺過不少人,在死人堆裡打過滾,在血水里洗過澡,就從未如眼下這般,離死亡是如此之近。

    一股涼氣從心底冒起,一邊打馬直奔,一邊大吼大叫:“攔住漢人!攔住漢人!”

    邪落部眾爭相逃命,誰還顧得了他,無人響應,多落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喝罵起來:“你們還是大匈奴的勇士嗎?連我都不顧了!”

    “大匈奴的勇士歷來是打勝了一擁而上,打敗了一哄而散,誰管你了?”附近的多落部眾聽在耳裡,腹誹在心頭。

    多落的騎術相當不錯,打馬直奔,竟然給他逃到北邊了。公孫賀一路急追,路上不時遇到邪落部眾橫在前面,毫不客氣的殺了,耽擱了一些時間。

    逃到北邊,就有活命的希望,多落歡喜不已,長舒一口氣。然而,一口氣未舒,只見北方一支漢軍衝殺過來,濺起大片大片的冰屑,極是壯觀,煞是好看,堪稱奇觀。

    若是在平時,多落一定會大聲叫好,即使是匈奴,見慣了冰雪,如此奇景也是少見。可是,生死關頭,他哪有心情欣賞這等壯闊景象,大叫一聲“可惡”,撥轉馬頭,朝南馳去。

    “哪裡走!”

    剛撥轉馬頭,只見公孫賀宛若天神般殺到,一陣頭皮發麻,鬱悶的罵上一句:“真是陰魂不散!”撥轉馬頭,朝西馳去。

    “大人,快救命!”

    尖叫聲響起,只見雪地裡,一個匈奴,身著傭僕裝束,一身的血,手腳並用,正在拼命的逃跑。

    “鷹奴?”

    多落眼睛猛的睜大了,有些難以置信的打量著鷹奴:“你沒死?”

    匈奴是游牧民族,性喜遊獵,對飛鷹走狗有著特別的愛好,稍有地位的匈奴都會有養烈犬的犬奴,養鷹的鷹奴。一遇到出行,飛鷹走狗是必帶的,這次南下,前景一片美好,鷹奴犬奴自然是要跟著的。

    “大人,快救命!”鷹奴好像落水的人抓到稻草似的,氣急敗壞。

    鷹奴身邊有幾個籠子,裡面有十來隻飛鷹,正發出驚惶的尖鳴聲。

    “飛鷹?”多落眉頭一挑,眼中光芒一閃,似是想到了什麼,一拍馬背衝了上去。

    “謝大人救命之恩!”鷹奴萬分歡喜,聲音尖細刺耳。

    “去死吧!”

    多落手中的彎刀幻出一片刀光,鷹奴一顆頭顱飛上半空,一篷鮮血濺得老遠。鷹奴一顆頭顱重重摔在地上,一雙眼睛睜得老大,眼裡盡是驚駭之色,他到死都沒有明白,多落為何要殺他。

    還未倒下的屍身,右手指著多落,這是對多落的無聲抗議。

    “你想成為累贅!”多落不屑的冷哼一聲,在這種生死關頭,多落絕對不可能帶上鷹奴,那樣的話,他就沒有一點活命的機會。

    多落扭頭一瞧,只見一群部眾亂奔亂躥,竟然橫在多落與公孫賀中間了,若公孫賀不把他們殺光,別想追上多落,只得吼一聲,率領漢軍衝殺過去。

    這是良機,不容錯失,多落大喜過望,抓住馬鬃,在馬背上一抄,把地上的鷹籠一個個抓起,放在馬背上。

    “快逃!快逃!”

    多落氣急敗壞,朝西邊衝去。沒衝出多遠,只見一面李字大旗在風中招展,搖曳多姿。大旗下一員猛將,身長八尺,正是李廣。手握大黃弓,一弓四箭,匈奴紛紛落馬,威不可擋。

    對於李廣,多落是打從心裡懼怕,哪敢衝過去送死。一撥馬頭,就朝東面馳去。還未馳出一里遠,只見一面程字大旗出現,老將程不識正在大旗下,揮著環首刀,指揮漢軍衝殺。在他的指揮下,漢軍猶如羊群裡的猛虎,勢不可擋,匈奴好像稻草一般,給漢軍收割著。

    對程不識這員名將,多落打從心裡害怕,也不攖鋒芒。南方有公孫賀,西邊有李廣,東邊有程不識,北方有衛青,他是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插翅難逃。

    望著象潮水一樣洶湧澎湃的漢軍,多落不由得升起絕望的念頭。他打了一輩子的漢人,到頭來,卻給漢軍圍得水洩不通,插翅難逃,這是他壓根就沒有想到過的事情。

    “可惡的漢人!”多落惡狠狠的罵道:“竟然把我逼入絕​​境!”

    喪氣、絕望、不甘、屈辱,剎那間湧上心頭。他這輩子殺死的漢人不知道有多少,那時節,他竟氣風發,快活異常,當厄運降臨到他身上時,他方才知道死亡是如此的讓他惶懼。

    “我要給大單于送信,讓大單于為我報仇!”

    多落絕望的眼裡猛然射出兩道厲芒,只要軍臣單于知道漢軍北上的消息,一定會率領匈奴大軍殺來,他的仇就能報了。

    “要死,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多落恨恨的罵上一句:“漢​​人,等著受死吧!”

    他要是知道漢軍這次來了二十五萬之眾,還要直龍城而去的話,他就不會如此想了。依他想來,漢軍就算深入大漠,也不會很多,頂多就十來萬。十來萬人,還不夠匈奴六十萬大軍塞牙縫的。

    以十萬對匈奴六十萬,就算漢軍戰力強悍,匈奴堆也能把漢軍堆死,這勝利是鐵板上釘釘的,不會有任何懷疑。

    主意一定,多落用彎刀割下皮袍,劃落手指,用指血在皮袍上畫了一些符號,手忙腳亂的綁在飛鷹腿上,雙手一拋,飛鷹振翅騰空,沖霄而起。

    望著沖向雲霄的飛鷹,多落嘴角掠過一抹冷笑,只要匈奴大軍一到,漢軍就會全軍覆沒。

    “咻!”

    強勁的弓弦聲中,一枝箭矢宛如流星趕月般,射中飛鷹。飛鷹發出尖鳴聲,振翅摔落,落在雪地上,濺起一篷篷雪花。

    “這……”希望破滅,多落倒抽一口涼氣。

    “快,射死他!他有飛鷹!”

    就在多落吃驚之際,只聽公孫賀的吼聲響起。射殺飛鷹,保住漢軍的秘密,是這次進軍的重中之重,公孫賀哪敢怠慢,彎弓搭箭,對準多落又射了過去。

    就在公孫賀放箭之時,跟在他身邊的漢軍兵士也是亂箭齊發,對著多落痛下殺手。

    公孫賀的設想是不錯,可惜的是,他和多落之間還有不少匈奴牧民,和多落之間的距離太遠。他的箭然了得,可是,隔了這麼遠,其勁力很成問題,射到多落跟前時,已經是強弩之末,給多落避開。

    要是距離夠近,這一箭足以把多落射殺。

    “不要管其他人!殺死他!殺死他!”公孫賀大吼一聲,置牧民於不顧,揮著環首刀,衝了過去。

    “殺了他!”

    漢軍兵士齊聲大吼,跟在公孫賀身後,齊刷刷的衝了過去。

    匈奴牧民一見這陣勢,呼啦一下,為漢軍讓開道路,與其自己死,不如讓多落死,公孫賀他們的速度驟然加快。

    “快攔住他們!”多落氣急敗壞的吼起來。

    牧民是巴不得凶神似的漢軍遠離自己,誰會去觸這霉頭,發聲喊,四散逃命去了。

    多落看在眼裡,氣在心頭,真想罵娘,可是,他根本沒時間來罵,只得打馬便逃。他一邊逃,一邊割下皮袍,用指血寫情報,綁在鷹腿上。

    這一次,他沒有馬上放飛飛鷹,而是一連寫了五份情報,剛剛綁在鷹腿上,只聽一陣強勁的弓弦聲響起,一張箭網罩來,多落立時給射成了刺蝟。

    “呼!”

    望著背上插滿了箭矢的多落,公孫賀總算放下心來了,這個禍害算是除了。

    然而,他一口氣還沒有籲完,只聽一陣羽翼聲響起,七八隻飛鷹振翅騰空,直衝雲霄。

    “不好!快射!”公孫賀大吃一驚,原本垂下的弓箭立時上舉,對準了飛鷹,放弦之際,箭矢帶起強勁的破空聲,閃電一般射過去。

    漢軍兵士的反應極快,不需要公孫賀下令,也知道放箭,一張矢網罩去,飛鷹紛紛中箭,摔落下來。

    可是,有一隻飛箭一振翅膀,竟然避過了箭矢,朝高空飛去。

    公孫賀的目力極好,看清鷹腿上綁的有東西,不由得大吼起來:“快射下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只眨眼間,飛鷹已經飛出弓箭的射程,一個盤旋,消失在陰霾的天空中。

    飛鷹的速度非常快,一旦升空,要想射下來,只有一次機會。一次不成功,便不能有第二次機會。

    公孫賀氣得牙齒咬得格格響,卻是無可如何,唯有眼睜睜的看著飛鷹飛走。

    “啪!”

    公孫賀重重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腸子都悔青了:“都怨我!都怨我!沒有及時殺掉這老東西!”

    多落,不過是匈奴一個老者,油盡燈枯,氣力衰竭,誰會想得到,他竟有這一手?

    飛鷹飛走,漢軍北上的消息已經走漏了,這後果極其嚴重,一眾兵士面面相覷,情緒低落,適才砍殺匈奴激起的無邊熱情蕩然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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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撤,還是不撤?

    “呼呼!”

    寒風呼嘯。如刀般掠過,捲起片片血浪。

    漢軍賽似猛虎,匈奴牧民哪裡是對手,這是一邊倒的屠殺,在漢軍如潮的攻勢面前,匈奴牧民唯有成為刀下鬼的份。沒多久功夫,雪原變成了紅色,可以凍死人的天氣竟然來不及讓鮮血冷卻,在雪原上匯成一泓泓血湖,寒風掠過,泛起陣陣紅色的浪潮。

    這是一幕奇景,亦是一幕讓人熱血綠色的壯歌!

    匈奴,強橫的代名詞,千百年來滋擾華夏,為禍之烈,歷史上少見。雖有趙武靈王,蒙恬大敗匈奴,僅是小卻,不能徹底解決匈奴​​問題,華夏的大軍沒有深入大漠。

    漢軍卻是深入匈奴腹地,對匈奴牧民大打出手。這是自盤古開天地以來的第一次。曾幾何時,強橫的匈奴成了溫馴的綿羊,任由漢軍屠戮?

    這是無數志士為之奮鬥的結果,周陽居功至偉!

    周陽騎在追風騎上,打量著縱橫來去的漢軍,心神激盪,右手緊握著刀柄,眼睛瞪圓,胸口急劇起伏,呼吸粗重,他太激動了。

    此時的周陽,恨不得揮刀衝到匈奴堆中,殺個痛快。可是,他擔負著策應全軍,防止匈奴大軍的重任,只有眼睜睜看著的份,不能親自衝殺,這多少有些讓他感到遺憾。

    雖說這僅僅是匈奴的牧民,不是匈奴的大軍,可是,鮮血總是那般讓人振奮!

    周陽身後,是五萬漢軍排成的陣勢,強大無匹,雖是靜靜的矗立當地,卻是氣勢沖天,戰意盎然。將士們和周陽一般,手握刀柄。眼睛瞪圓,死盯著鮮血噴濺的屠戮場。

    窮極目力處,全是一片紅色。周陽自打來到漢朝,多次出生入死,衝殺在戰場上,見慣了屍橫遍野的戰場景象,就是沒有見過如此富有震憾力的戰場景象,既是歡喜,又是震憾。

    在目力不及之處,傳來驚天動地的吼聲,“漢軍威武”的戰號沖天而起,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漸漸的,戰號聲停歇下來,縱橫來去的漢軍不再馳騁,握著滴血的環首刀,在雪原上尋找未斷氣的匈奴,若是未死,再給補上一刀,絕不留一個活口。因為他們敬愛的周大帥下令了,不留一個活的,一定要遵行這一命令!

    “打完了?”儘管親眼得見漢軍勇猛似虎。匈奴溫馴如綿羊,周陽仍是有些難以置信。

    這可是接近二十萬匈奴牧民,他們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嫻熟,打不過漢軍,難道不會逃嗎?雖然他們處於漢軍包圍中,要想逃得性命很困難,至少可以拖延一陣,緩死片時。

    不要說是人,就算是豬,如此之多,任由漢軍來砍殺,也要需要很多時間。漢軍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殺光了,這著實也太凶狠了些。

    轉念一想,匈奴可恨,漢軍越是凶狠,殺得越多,越是讓人歡喜。

    “哈哈!”

    一道爽朗的笑聲傳來,只見一個紅色的人影疾馳而來,胯下一匹紅色的戰馬,火紅的人,火紅的馬,簡直是絕配。

    “飛將軍?”

    周陽一聽聲音便知是李廣趕來了。此時的李廣,渾身是血,頭髮鬍鬚、衣衫、皮袍上全是紅色的,就沒有一處不紅。鮮血凝固,結成了血冰,發著妖異的紅光,一路馳來。說不出的詭異,就如惡魔在飛掠一般。

    “大帥,殺得好不痛快!”李廣來到近處,一拉馬韁,烈陽駒停了下來,不容周陽說話,不斷的嚷道:“大帥,衛青沒眼光,他說少了,匈奴十**萬吶,他竟說十萬,眼光真差!”

    嚷個不住,一張大嘴裂成了荷花,道不盡的好心情。

    “飛將軍,少在背後說人壞話!”程不識的聲音響起。

    周陽尋聲望去,只見程不識和李廣一般,整個一個紅色的惡魔,樂呵呵的,喜悅之情,就連紅色的臉膛都是掩飾不住。

    “程將軍,你殺了多少?你再能殺,也是抵不過我的大黃弓。你一刀只能殺一個,我一弓就四個。運氣好的話,串上人肉串,殺得更多! ”李廣拍拍大黃弓,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你就得意吧!”要論殺人之便捷,莫過於李廣了,在這點上,程不識遠遠不如,瞪了李廣一眼,不再言語。

    “傷亡怎麼樣?”周陽知道他們的心情極好。不要說他們的心情好,就是周陽的心情,也是好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殺匈奴牧民。雖然讓人痛快,卻不值得高興。可是,匈奴牧民帶來的草料、柴禾,是漢軍眼下最急需之物,如今,最讓周陽頭疼的事情已經解決了,要周陽的心情不好都不行。

    “大帥,什麼傷亡呀?”李廣快嘴,率先接過話頭,笑呵呵的,道:“除了倒霉透頂的傢伙,不會有什麼傷亡。”

    匈奴牧民與漢軍不是一個級別的,戰力相差太大,根本就不是漢軍的對手。可是,戰場上,流矢橫飛,刀槍無眼,冷刀冷箭是免不了的,傷亡肯定有的。

    李廣愛兵如子,若是兵士受了傷,他的感覺就像他的親兒子受了傷一般難過。要是在以往,他肯定會用沉痛的語氣向周陽稟報傷亡,眼下卻是如此之說,那是因為漢軍的傷亡可以忽略不計了。

    李廣的愉悅之情,就是最好​​的回答,周陽大是歡喜,欣慰的點頭:“那就好!”

    “大帥,我們繳獲無數,牛羊駿馬,數以百萬計,這要如何處置?”一說到正事,李廣臉上的喜悅剎那不存,代之而起的是一臉的肅穆。

    名將就是名將,歡喜之中不忘正事,周陽暗中讚嘆。

    “大帥,我們這麼處置。”程不識一臉的嚴肅,出主意道:“此戰繳獲太多。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期。如此之多的牛羊駿馬,足夠我們用上好久的,不要說用到龍城,就是用到狼居胥山也不是問題了!”

    “呵呵!”

    一陣暢笑聲響起,打斷了程不識的話語。這笑聲出自衛青、公孫建、秦衣、秦無悔、丁雋、張通他們之口。

    在以往,得到牛羊,就是食物,可以用來吃。這些天經地義,到了周陽手裡,卻發揮出了讓人意想不到的巨大變化,那就是除了吃以外,還可以用來當柴禾燒。

    有了牛羊,就有了柴禾,就有了溫暖,漢軍不用再挨凍了,這是多麼美妙的事兒,眾人哪能不歡喜的。

    最欣慰的莫過於衛青了,他這個前鋒將軍,這幾天最為焦慮的便是這柴禾。如今,不僅解決了今晚上的柴禾,就是接下來時日的困難也解決了。他不再是肩頭擔子沉甸甸的感覺,而是輕鬆異常。

    “羊,行動不快,帶上是累贅,可以先殺。”程不識一臉的欣慰之色,開始規劃起來:“牛嘛,奔行起來,不下於駿馬,就不用殺了。明日行軍,我們就帶上牛,到了宿營之時,再來宰殺,不就有柴禾了?”

    “牛這種活的柴禾,只有大帥才想得到呢,古往今來,誰做過?”李廣讚歎不已,衝周陽豎起了大拇指:“以後數日,我們宿營之時宰牛便是,不用挨凍了!”

    “牛奔行起來,不下於駿馬,還可以馱東西。”衛青歡喜之情不在任何人之下,也來出主意:“我們可以把引火用的柴禾放到牛背上,讓牛馱著。”

    牛羊雖然可以當柴禾燒,可是,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剛宰殺的牛羊,太過潮濕,不容易點燃,這就需要引火之物。至於引火之物,根本就不用愁,匈奴牧民帶的有。

    “我們還繳獲了那麼多的駿馬,既可以用來馱東西,必要時可以宰殺。”張通也不甘人後,忙著出主意:“如此一來,我們的馬力就能充沛,殺起匈奴來更加順手。”

    馬力,是古代戰爭中永遠的話題,是左右戰爭勝負的重要因素。這一次,漢軍繳獲了數十萬匹駿馬,正好派上用場,漢軍多了輪換的駿馬,要馬力不充沛都不行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勾勒出了漢軍未來幾天的藍圖,根本不需要周陽操心。

    “就這麼辦!”周陽點頭贊同,道:“告訴弟兄們,有的是羊肉,放開了吃!”

    “好嘞!”眾將齊聲歡呼。

    炊餅的味道也不錯,可是,一連幾天吃下來,嘴裡早就淡出個鳥來了,早就想換換口味了。不是眾將貪吃,而是這是人之常情。

    只能用體溫來煨炊餅,炊餅的熱度有限,哪裡趕得上熱乎乎的羊肉,更別說還是剛剛宰殺的新鮮羊肉。

    最重要的是,這還是匈奴的羊肉。吃敵人的美食,喝敵人的美酒,這是將士們最為開心的事情,可以想像得到,命令一傳下去,將士們一定會歡呼不已。

    “飛將軍,程將軍,你們這鬍鬚,就可以處理一下了,下巴不用再受罪了!”周陽打量著李廣和程不識下巴上的冰須,調侃起來:“依我說,不如剃了乾淨,免得受罪!還顯得你們年輕,說不定會迷死幾個小娘們!”

    “哈哈!”

    一眾將領做夢也是想不到,周陽竟然拿李廣和程不識尋開心,不由得開懷暢笑起來。

    “大帥,你……”李廣和程不識指著周陽,齊聲指責。可是,一句指責的話沒有說完,二人又呲牙咧嘴,齊聲叫疼,逗得眾人笑得更響亮了。

    李廣和程不識的鬍鬚沾滿了冰雪,沉甸甸的,一個抖動,就會晃來晃去,宛如給調皮的頑童狠狠揪上一巴似的。這幾天,他們是受夠了苦,並非不想清理,只是沒有柴禾,沒法清理。要知道,這種冰須,只有用火來烤,才是最好的清理辦法。

    “大帥,末將請罪!”

    就在周陽他們開懷大笑之際,只見公孫賀快步趕到,卟嗵一下跪在周陽面前,大聲請罪。

    “請罪?”

    這場屠殺,公孫賀率領下的漢軍,猶如猛虎衝進羊圈,如入無人之境,殺得匈奴牧民屍橫遍野。周陽以為聽錯了,愕然半餉,這才回過味來:“公孫將軍,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打得很勇猛,何罪之有?”

    不僅周陽詫異,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個個一臉的驚訝之色,要不是公孫賀一臉的沮喪之色,不像是說笑話,他們肯定以為公孫賀在逗樂。

    “大帥,邪落部的首領多落放走了飛鷹,我們的行蹤已經洩漏了。”公孫賀羞愧無地,一顆頭顱低垂著,臉紅過耳。

    他深知此事對漢軍的後果有多嚴重,說不定,漢軍這次的行動就此化為泡影。這可是千年難得的良機呀,若是就此放棄,誰都不會甘心,公孫賀的腸子都悔青了,根本就沒有臉來見周陽,卻又不得不來見。

    “什麼?”

    眾將的驚呼聲響成一片,個個眼睛猛的瞪圓,死盯著公孫賀。

    這幾天,漢軍為柴禾而困擾,如今這最大的困難已經解決了,勝利就在眼前,只需要漢軍趕到龍城便有有史以來最輝煌的勝利。偏偏就在這節骨眼上,出了這種紕漏,誰會不震驚?

    “公孫將軍,大帥一再叮囑,要防止匈奴傳遞消息,你竟然放走了飛鷹,你罪不可恕!”李廣一雙眼睛瞪得比牛眼睛還要大,雙手緊握著,用力過度,手背發青,聲音若雷。

    直搗龍城,華夏吼了上千年,也等了上千年,千年才等來這麼一次機會,給公孫賀這麼葬送了,誰會不惋惜?

    “一定要軍法從事!”程不識緊咬嘴唇,臉色鐵青,氣恨恨的道:“你葬送的是千年良機,千年良機呀!一千年才這麼一回!”

    “末將知罪,願領軍法!”公孫賀沉痛無比,眼淚順著腮幫流了下來。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沉痛無比,連死的心情都有了,​​要是死能挽回損失的話,他會亳不猶豫的去死。

    “你們先別吵!”周陽揮手,阻止就要說話的公孫建他們,不用想也知道,他們一定會埋怨公孫賀:“公孫將軍的為人,你們是知道的,一員難得的良將,從來沒有出過紕漏。發生這樣的事情,必有隱情,公孫將軍,你詳盡道來。”

    公孫賀的才幹,李廣他們是打從心裡讚賞,聽了周陽這話,不再埋怨,豎起耳朵,聽公孫賀說起經過。

    “諾!”公孫賀領命,把經過扼要說了一遍,末了請罪:“大將,不管有千般籍口,萬般困難,這次的錯失是我的過錯,請大帥責罰!”

    “哎!”

    聽了公孫賀的解釋,眾將不由得長嘆一聲。人算不如天算,公孫賀傾盡全力,卻是給多落這個老不死的坑了。依眾將的心情,真想說把公孫賀軍法從事,可是,即使軍法從事了,又能挽回損失嗎?

    再說了,就是自己遇到這種事,也不見得比公孫賀做得更好,眾人心情複雜之極,卻不知從何而斷,只能長嘆一口氣。

    “公孫將軍,你起來吧!”周陽拉起公孫賀,安慰道:“你不必自責,你盡力了……”

    “大帥,可是……”公孫賀自責之心一點沒有減少,反而更增幾分。

    周陽揮手,打斷他的自責之語道:“戰場之上,意外之事太多了,誰也不敢說能萬無一失。別的不說,就說眼下吧,我就失誤了,沒有想到大漠中的嚴寒是如此之甚。為將者,不是要做到不能做到的事情,而是盡力便成。”

    人力有時而窮,有些事情是無法挽回的,只要自己盡力了,問心無愧便是。這話很有道理,眾將不住點頭。

    “大帥,我們該怎麼辦?”李廣眉頭緊擰在一起,成一個淡淡的川字,心情憂鬱。

    漢軍眼下面臨兩種抉擇,一種是繼續進軍,一種是撤退,以圖後舉。要在這兩種抉擇中作出選擇,還真不容易。

    繼續進軍的話,是不是能達到預期目的,誰也說不准。要知道,一旦軍臣單于得知漢軍北上龍城的消息,他一定會有所準備,漢軍奇襲龍城的目的就達不到了。

    突如其來,對匈奴發起奇襲,這是早就謀劃好了的,也是這次漢軍能否取得大勝的關鍵。一旦失去戰役的突然性,即使漢軍趕到龍城,能不能打勝,誰也說不准。即使打勝了,能殲滅多少匈奴?若是不能畢其功於一役,放走了匈奴,後患無窮。

    以漢軍強悍的戰力,即使與匈奴大軍正面硬憾,雖然兵力不佔優,也不會落於下風。對於此點,不會有人有懷疑。

    問題是,軍臣單于他會不會與漢軍大戰?若是軍臣單于採取纏鬥之法,避免與漢軍決戰,而是在大漠上東躲西藏,在漢軍糧草輜重耗盡之後,趁著漢軍士氣低落之際再發動猛攻,後果不堪設想。

    要知道,漢軍這次出來,只帶了八天的食物。雖說繳獲不少,使得漢軍能夠維持更長的時間。可是,漢軍沒有後勤,沒有輜重,不可能維持更長時間。以軍臣單于的才智,再有伊稚斜,還有中行說為之輔,他不會想不到此點。

    一旦軍臣單于如此處置,就是掐住了漢軍的脖子,漢軍必敗無疑。這一敗,肯定不得了,漢軍會傷亡慘重,這些年努力訓練的新軍因此而葬送,都有可能。

    漢軍若是吃了敗仗,漢匈奴力量就會發生逆轉,整個形勢就會變成對匈奴有利,回到漢朝創建之初去了。

    若是軍臣單于趁勢用兵,攻破北方城池,橫掃中原腹地都有可能。

    這後果簡直是毀滅性的,漢朝因此而衰敗,華夏因此而一蹶不振,並非不可能​​。

    這可是千年難得的良機呀,一千年才遇到一次,就此撤退,誰會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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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妙計惑敵

    這決斷很難下呀!周陽自打統兵以來。就從來沒有遇到如此難以下決心的事情。繼續進軍,風險太大,即使以漢朝的強盛,也是冒不起這風險。撤退,失去良機,誰又能狠得下心?

    若周陽的思緒是一駕馬車的話,這駕馬車給兩匹駿馬朝著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拉著,一匹往北,要去龍城,一匹往南,要回漢境。兩個方向,各有利弊,一再權衡,難以分出高下。

    周陽手按在刀柄上,雙眉緊擰,目光時而銳利如劍,時而黯然,時而揮著拳頭,時而搖頭惋惜,久久之後,卻是沒有出聲。

    如此大事。關係著華夏的興衰存亡,不要說周陽,就是把歷史上著名的天才集中在一起,他們也要勞精費神,好好想清楚。

    李廣、程不識他們沒有說話,打量著周陽,心神隨著周陽的情緒變化而不斷波動。當周陽振奮之時,他們暗鬆一口氣,當周陽惋惜時,他們的心弦儿沒來由的繃緊了。

    自打追隨周陽以來,就從來沒有見周陽如此的難以決斷,就是長城大戰,漢軍的勝率不高,周陽也沒有如眼下這般焦慮不安。

    公孫賀低垂著頭,猶如斗敗了的公雞一般,心中一個勁的道:“都怨我,都怨我!”

    時間如指間沙,在無聲中流逝,一段不短的時光過去了,周陽仍是沒有作出決斷。

    李廣、程不識他們互視一眼,這種決斷,那是折磨人,折人的壽延。

    程不識衝李廣一使眼色,是要李廣說話,一向嘴快的李廣卻是搖頭。程不識臉一沉,一呶嘴,李廣伸手撫撫額頭。這才試探著,道:“大帥,末將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周陽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道:“飛將軍有話只管講。”

    “大帥,我們撤吧!”李廣小心翼翼的道:“若是繼續進軍,風險太大,這種奇險,我們不值得冒,也冒不起。”

    繼續進軍,很可能慘敗,把漢朝傾盡國力打造出來的新軍全部葬送。雖說漢朝國力雄厚,即使二十五萬大軍全部損失了,只要假以時日,仍是能夠再訓練出來。

    可是,這需要時間。問題是,一旦漢軍大敗,軍臣單于肯定不會給漢朝時間,不會讓漢朝有恢復的良機,一定會抓住機會,大舉南下,攻破漢朝北方的城池。縱兵橫掃中原。

    中原一破,華夏必然衰敗,漢朝也就沒落了,這可是興衰存亡的大事,不能不謹慎。

    與其如此,不如撤退,回到漢境,打退軍臣單于的進攻,保境守城,以圖後舉,這才是穩妥之策。

    “是呀!”李廣一打破沉默,程不識馬上就附和起來:“進軍,這是奇險,大漢承受不起,不如撤退。擊破匈奴這事,華夏等了上千年,也不爭這些許時日。”

    一千年都等了,再急也不急這幾年時間,衛青他們不住點頭,大是讚同此言。

    “再說了,為了擊破匈奴,大漢是兩種準備,險策不行,還有穩妥之策可用。”程不識接著往下說:“我們先回到漢境,準備迎接匈奴的進攻。只要打退了匈奴,我們就可以趁勢進軍河套之地,拿下河套之地。河套之地是劍利的劍柄,一旦由大漢掌握了,匈奴也橫不到哪去。我們就可以從河套之地出發。直搗龍城,直奔狼居胥山。”

    “雖說一仗一仗的打,擊破匈奴的時間會長上一些,可是,風險不大,很是穩妥。”衛青接過話頭,也來勸說。

    眾將你一言,我一語,把風險利害剖析得很是透徹,然而,周陽卻是皺著眉頭,問出了一句讓他們想不到的話。

    “你們說,多落這個老東西,他會如何向單于稟報?”周陽緊抿著嘴唇,一副沉思之狀。

    “大帥,這還不一樣嗎?”李廣搖頭,氣憤不已的道:“這個老東西,害人不淺!”

    “不一樣!很不一樣!”周陽卻是不贊同他的話語,語氣很是篤定,又有些固執的搖頭。

    “大帥,還不都是洩露我們的行蹤嗎?”李廣一臉的惋惜之色。

    “洩露行蹤沒錯。”周陽微一點頭,道:“可是,五萬人。和十萬人,會是一樣嗎?”

    “這個……應該是一樣的。”李廣先是沉思,馬上就有了結論:“不論是五萬,還是十萬,單于一定不會放在眼裡,他一定會譏笑我們不自量力,這麼一點人馬,也敢到大漠中來撒野!”

    “著!”

    周陽雙手猛擊一下,大聲讚賞:“是以,單于就算知道有十萬漢軍到了大漠中,他也不會做出多大的調整。他頂多就是準備把這十萬漢軍全殲。興許他會提前離開龍城。”

    “離開龍城沒什麼大不了,只要他​​與我們決戰,匈奴就是必敗無疑。”程不識不住點頭,道:“我們眼下最怕的便是,單于不與我們決戰,而是纏鬥,在大漠上拖住我們,拖到我們糧草用盡,再來與我們決戰。”

    只要打,匈奴是不可能贏得了漢軍的。漢軍最怕的就是軍臣單于採取拖延戰術,因為漢軍的補給拖不了幾天,這才是致命的。

    “說不定,單于反而會調動大軍,從四面八方來圍我們,把我們吃掉,當作開胃菜。”李廣也來了精神,大聲附和,緊接著,眉頭一挑,就問道:“可是,多落這老東西,他稟報的是十萬人嗎?”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不一定是十萬之數,可是,相差不會太大。”一直沒有說話的衛青,卻是突然插嘴。

    “何以見得?”周陽還沒有問出來,李廣就搶著問道。

    “多落雖是走漏了我們的行蹤,可是,他也是倉促被襲,急切間,他不可能知道我們有多少人,他只能猜測。”衛青非常篤定的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若多落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知曉我們有二十五萬大軍,那他就是神了,不是人!”周陽右拳重重砸在左手掌上,大聲道:“事情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壞,還有可為!”

    “……”

    李廣、程不識、衛青、公孫建、張通、秦衣、秦無悔、丁雋他們個個嘴巴張得老大,下巴差點在雪原上砸出一個個坑來。

    周陽這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消息都洩露出去了,怎麼還有可為呢?

    公孫賀一直低垂著的頭顱猛的抬起來。眼中精光暴射,緊盯著周陽,大聲道:“大帥,有何辦法?只要能挽回,就是上刀山火海,末將也要去趟上一趟。”

    這話極是高亢,尖細刺耳,卻是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是呀!是呀!大帥,你有何妙法?”眾人齊聲問道。目光炯炯,死盯著周陽,生怕錯過了一個細節似的。

    “我們已經行到半途,離龍城不過三兩日的路途。只要穩住單于,容我們趕到龍城,那就由不得單于了!”周陽大聲道:“是以,我們不必讓單于相信,只需要讓他將信將疑,難已決斷便成!”

    “話是這麼說,可是,大帥,這談何容易?”李廣先是點頭,後是搖頭,以惋惜的口吻道:“單于雖然可恨,可是,末將與他打了不少仗,不得不說,他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再有左賢王伊稚斜,還有中行說這閹禍,要讓單于難以決斷,比登天還要難呀!”

    這話太有道理了,軍臣單于有多精明,眾人不會不知道,不住點頭,深表贊同。

    “飛將軍說得沒錯,可是,並非不可能​​!”周陽卻是很有信心:“拿絹帛來!”

    李廣他們對周陽很是了解,若周陽沒有把握,是不可能如此說話的,不由得精神大振,眨巴著眼睛,打量著周陽,巴不得周陽馬上告知他們妙計,卻是沒有人說話,只是靜等。

    趙破奴送來絹帛,周陽接在手裡,在上面畫起了符號。

    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圍到周陽身邊,伸長脖子打量起來。瞧他們那模樣,好像絹帛是磁石,他們的眼睛是鐵塊似的,給死死的吸引著。

    “馬上傳給單于!”周陽把畫好的絹帛遞給趙破奴。

    李廣卻是一把奪過來,失聲道:“大帥,不可,不可呀!哪有這樣的事?你怕消息洩露得不夠?”

    聲音高亢尖細,極是刺耳,話聲中透著無比的焦慮之情。

    這話立時引得一眾將領點頭附和,衛青卻是緊擰雙眉,沒有說話,陷入沉思。

    周陽要向軍臣單于傳遞的消息是說,周陽親率四十萬大軍殺奔龍城而來。這話有兩個大問題,一是周陽到了,二是殺奔龍城。

    在這種興衰存亡關頭,周陽這個統帥的行蹤,屬於絕對機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周陽倒好,直接洩露給軍臣單于,還有比這更蠢的事麼?

    至於殺奔龍城這消息,就更驚人了,把漢軍的終極目標都告訴了軍臣單于,這後果還用想麼?

    可以想像得到,這消息一傳出去,結果比起多落的稟報更加糟糕。

    “飛將軍,若你是單于,你收到這消息後,你會相信嗎?”周陽打量著李廣,反問一句。

    “我當然不信,我們明明只有二十五萬大軍,哪來的四十萬……”李廣想也沒有想,脫口而出,一句氣憤的話沒有說完,一張嘴已經張得圓乎乎的,足以塞下兩隻鴨蛋了。

    “呃!”

    程不識他們嘴裡發出一陣磨牙的聲音,再也沒有了聲響。可是,他們的眼睛異常明亮,似是想到了什麼,特別振奮。

    “妙計!”

    突然之間,眾將齊聲叫好,使勁的拍著額頭,轉惱為喜。

    “多落要是稟報十萬之數的話,單于一定會信。”衛青大著個嗓子,開始剖析起來:“大帥再​​報個四十萬,單于就會將信將疑。他一定會召集一眾大臣商議,究竟是信哪一個……”

    “單于一定是一個都不信,會當作妄言。”李廣笑呵呵的拍著額頭,臉上的陰鬱之情一掃而光,興奮不已:“我們又可以進軍了!”

    這話正是程不識、張通他們心中所想,無不是大聲附和。

    公孫賀長舒一口氣,拍著胸口,感覺輕鬆多了。一場危機,就這般給化解了,他的內疚感減輕了不少。

    “不!”

    就在眾將歡欣鼓舞之際,衛青的聲音陡然轉高:“單于他不會信大帥的,會信多落這個老東西的!”

    “這個……”

    這話宛若晴天霹靂,轟鳴在耳際,李廣他們的歡喜之情蕩然無存,下巴把腳麵都砸腫了。

    “大帥,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李廣愣怔了半天,終於明白過來了,不由得埋怨起來。

    周陽傳信,單于要相信多落的,不傳信,還是相信多落,結果都一樣,還不如省些事,何必多此一舉。

    “飛將軍,你這就錯怪大帥了。”衛青搶在頭里,為周陽辯白:“大帥這不過是先手,真正有用的是後手。”

    “後手?什麼後手?”眾將驚奇不置,齊聲問道。

    衛青打量著周陽,沒有說話。周陽也沒有說,只是要過一塊絹帛,又在上面畫起了符號。

    把衛青看看,再把周陽瞧瞧,一眾將領恨不得從二人嘴裡挖出答案。還不得不暫抑衝動,睜大眼睛,打量起周陽畫的符號。

    “河套?”

    眾人嘀咕起來,眼珠亂轉,陷入沉思。

    周陽畫好,遞給趙破奴道:“這個明日一早發給單于便是。”

    “諾!”趙破奴雖是萬分不解,可是,對周陽的命令,歷來是凜遵無誤。

    “妙計呀妙計!”眾將讚歎不已,大拇指都快把陰霾的天空刺破了。

    讚歎一完,李廣又是不解了,問道:“大帥,這一計就足以讓單于釋疑,何必要先謊報一個四十萬呢?”

    “對呀?大帥,這是何道理?”程不識他們萬分不解,打量著周陽,靜等周陽的回答。

    “這個道理嘛……”周陽打量眾將,除了衛青,個個一臉的迷茫之色,笑道:“不告訴你們!”

    “大帥,你賣關子?”眾將齊聲指責起來。

    “公孫賀聽令!”就在眾將的指責聲中,周陽臉一肅,大聲點將了。

    “末將在!”公孫賀一個激靈,一臉肅穆。

    “這件事由你而起,得由你來彌補!”周陽大聲下令。

    只要能彌補,公孫賀願意做任何事,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惜,胸一挺,大聲道:“諾!”

    “你多帶牛羊,多打旗幟,趁著夜色……”周陽打量著公孫賀,大聲說出謀劃。

    “如此一來,單于肯定會信!一定會信!”李廣、程不識他們大笑起來,欣慰無已。

    漢軍行蹤洩露,這事比天大,一場原本無望的事情,經過周陽一番運籌,竟然柳暗花明又一村了,李廣他們猶如撥開烏雲見到青天的感覺,歡喜無已。

    偉大的統帥,之所​​以能夠成為偉大的統帥,就是如眼下這般,在眾人感覺沒有希望的時候,要找到希望;要在眾人束手無策之際,找到解決困難的辦法。

    周陽之所以能夠成為漢軍愛戴的大帥,就是因為他具有這種偉大統帥才有的才幹。

    公孫賀領命後,急匆匆離去。沒過多久,一隊漢軍,趕著牛羊,打著漫天的旗幟,頂風冒雪,朝著西方開去。

    望著消失的公孫賀大軍,李廣他們收回目光,打量著周陽,問道:“大帥,你還沒為我們釋疑呢?為何要先向單于通稟一個四十萬?”

    “趕快殺羊,烤羊肉,煨馬**吧!”周陽卻像沒聽見似的,顧左右而言他:“兩天沒有吃著熱乎乎的熱食,沒有喝到滾燙的馬**了,今兒晚上,一定要痛快的吃上一頓!”

    “大帥,你這是……”見周陽大步而去,李廣他們只好向衛青求助:“衛將軍,這是為何?大帥為何要如此做?”

    “這個嘛,大帥沒說,我也不能說。”衛青少有的賣起了關子,快步而去,大吼起來:“宰羊,烤羊肉,煨馬**!吃匈奴的,殺匈奴的!快點!快點!”

    “他們兩個,真是的!”眾將不住搖頭,無奈的去忙活了。

    這晚上,營地裡篝火遍地,酒肉飄香,將士們的歡聲笑語響徹天際,好不熱鬧。煨著火堆,溫暖如春,吃著熱乎乎的羊肉,喝著滾燙的馬**,將士們熟悉的舒暢感覺又回來了。

    雖然只有兩天沒有升火,可是,在如此寒冷的冰天雪地裡,兩天就如兩年一般漫長。再次有了火,有了溫暖,將士們是精神抖擻。

    次日清晨,周陽起床後一瞧,只見將士們個個精神飽滿,前日的萎蘼一掃而光。

    “火的作用,真大呀!”

    火,這東西太平常了,平常得為人忽視。若不是處身在如此冰天雪地的嚴寒之中,周陽對火的重要性不會如如此深刻。

    “告訴弟兄們,從今以後,我們有火,有溫暖了!”周陽對這結果大是滿意,大聲下令。

    “大帥,何必告訴他們呢,他們哪一個不知道?”李廣笑嘻嘻的過來。說得沒錯,殺了那麼多的牧民,繳獲了那麼多的牛羊駿馬,這火不是現成的麼?

    周陽定睛一瞧,只見李廣健步如飛,輕鬆異常。一部花白的鬍鬚隨著他的步覆而飄動,不再是昨日那般晶瑩。

    “話雖如此,可是,為了激勵軍心士氣,這命令仍是有必要。”周陽解釋一句。

    “那是!那是!大帥的話,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會讓弟兄們倍感振奮。”李廣大是讚同這話。

    就在這時,只見一隻飛鷹沖霄而起,周陽瞳孔一縮,目光銳利如劍,語氣冰冷的道:“單于,我們龍城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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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6:46:26
第六十九章 信,還是不信?

    龍城,依然是大雪紛飛。雪花亂舞,天空陰霾,朔風怒卷,刮在身上,猶如刀子在割肉一般,讓人難受。

    一座座帳幕相連,一眼望不到頭。軍臣單于的王帳特別顯眼,是所有帳幕中最大,最氣派的帳幕了。

    王帳前的王旗高掛旗桿上,冰雪厚厚一層,不再飄揚。

    王帳中傳出話聲,其響如雷,驚得守衛王帳的匈奴兵士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

    “這都是怎麼了?飲酒還飲出火氣了,吼得山響,跟打雷似的。”

    “大單于的興致也太好了吧,從昨天晚上一直飲到今天早上。”

    守衛王帳的兵士低聲議論起來。雖說這議論不應該,可是,他們不得不好奇。他們守衛王帳多時,就從來沒有見過如眼下這般,鬧哄哄的跟鬧市似的。一眾大臣哪裡像大臣了,倒像潑婦似的,不住謾罵。

    “周陽?”兵士們驚呼一聲,耳朵豎得更高了,只聽帳幕里傳出一陣謾罵聲,全是衝著周陽來的。

    數年前,周陽打敗匈奴大軍,讓匈奴損失慘重,周陽在匈奴心目中是魔鬼,會吃人的。每當提起周陽,匈奴就會謾罵,這並不奇怪,讓人奇怪的是,上自單于,下至群臣,個個張口閉口周陽。

    如此痛恨之情,那是有過的,那就是在數年前的長城大敗之後,匈奴對周陽是恨得牙癢癢的,無不是大罵周陽。

    隨著時間的逝去,匈奴對周陽的痛恨之情雖然沒有消失,卻也不如當初那痛切了,很少出現這種痛罵周陽的事情。

    “那個惡魔周陽,他又怎麼了?惹得大單于如此生氣?”兵士們好奇的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誰也不能回答。只需要進入王帳去聽聽便知道了,可是,他們哪有這資格。只能把這份好奇埋在心頭。

    這事得從昨日晚間說起。

    自打決心攻漢以來,軍臣單于的心情好到無以復加的程度,整日里不是看匈奴訓練,就是與一眾大臣飲宴。

    匈奴國事不多,有什麼大事,見了面,三言兩語便說完了,儘管軍臣單于要大舉攻漢,仍是如此。這時間一抓一大把,無法打發,只有靠飲宴來打發這無聊的時光。

    昨晚仍是如此,興致高昂的軍臣單于要傭僕擺上酒宴,召集一眾大臣聚飲。席間,他們說得最多的便是此次如何大勝漢朝,個個高聲喧嘩,說得口沫橫飛,極盡渲染之能事,彷彿匈奴已經打進長安,迫使漢武帝稱臣似的。

    越說越精彩,越說越歡喜,軍臣單于他們是酒到杯幹。興致愈高。

    正當他們興致勃勃之際,掃興的消息來了,那就是多落的消息傳到了。

    “你們說,本單于打進長安,要不要再娶了南宮公主?”軍臣單于趁著酒興,發起了花痴:“南宮公主是本單于的婦人,卻給周陽奪了,這奪妻之恨,本單于不能忘記。”

    “大單于,聽說周陽有一妻兩妾,個個貌美如花,世間絕色,大單于何不一併……”大臣忙著討好,一臉的笑聲,獻起了媚。

    殺死敵人,迫使敵人的妻妾痛哭,這是匈奴最喜歡做的事情,真要如此的話,軍臣單于這恥辱就洗雪得非常乾淨,非常徹底,人生之樂事,至此已到極致。

    “哈哈!”軍臣單于萬分得意,忍不住大笑起來。

    “大單于,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就在軍臣單于大笑之際,只見一個親衛急匆匆進來,一頭的冷汗,晶瑩剔透,嚇得不輕。

    “哼!”軍臣單于正在興頭上,給他一叫。掃了興致,極是不高興,臉一沉,沉喝一聲:“說!”

    一個說字,宛如焦雷轟鳴,震得這個兵士耳鼓嗡嗡直響。他本就給嚇得不輕,再給軍臣單于這一厲喝,差點一跤跌在地上。

    “大單于,大匈奴的牧民給漢軍襲擊了,死傷無數!”這個親衛慌忙稟報,聲音很大,充滿著惶急。

    “本單于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軍臣單于濃眉一掀,冷笑道:“誰叫他們跑得那麼快?本單于的大軍還未出發,他們就到了漢界。漢人打不過大匈奴,要殺他們這些牧民還不會有問題。”言來極是輕蔑,不屑一顧。

    漢軍襲殺匈奴牧民,又不是頭一遭。數年前的大戰,漢軍一把火燒死了那麼多匈奴,區區趕到漢界的牧民被殺,算屁大的事,軍臣單于根本就不往心裡去。

    “大單于,不是在漢界,是在大匈奴的腹地!”

    親衛忙著稟報。把多落的血書遞上道:“這是邪落部的首領,多落在臨死前發來的消息。”

    “大匈奴腹地?不可能!”軍臣單于先是驚疑,緊接著就有了結論,一口否決。

    不僅軍臣單于不信,就是一眾大臣也是不信,齊聲譏嘲起來:“這個多落,就愛張大其詞。用漢人的話來說,自打盤古開天地以來,漢人就沒有來到大匈奴腹地的事兒!”

    “要說深入腹地,只有大匈奴深入漢人腹地的事兒。春秋戰國之際,大匈奴不是深入中原。差點把中原給佔了嗎?”

    “那次沒有成功,這次一定成功!”

    一眾大臣七嘴八舌的說起匈奴的得意事兒,就連數百年前,胡人大舉入侵中原的舊事都翻出來了。

    “十萬?”

    就在一眾大臣口水亂濺之際,只見軍臣單于猛的跳起來,一雙明亮的眼睛猛的鼓得比牛眼睛還要大,失聲大叫起來,一臉的驚愕之色。

    叫聲如雷,震得人耳鼓嗡嗡直響,一眾大臣可是知道軍臣單于的膽子有多大,就是昔年長城大敗,給漢軍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也沒有如眼下這般驚慌措過,無不是詫異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啪!”

    就在一眾大臣驚奇之際,軍臣單于右手重重拍在額頭上,驚慌之色褪去,冷笑道:“這個多落,他一定是想引起本單于的注意,這才故意張大其詞,說什麼十萬漢軍深入大漠之中,把十幾萬牧民屠戮一空。”

    “大單于英明!”一眾大臣齊聲贊同,他們打死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漢軍能深入大匈奴的腹地麼?他們能禁受得住如此的嚴寒嗎?”

    “漢人耐熱不耐寒,冰天雪地會讓他們受不了!”

    一眾大臣不僅不信,還找出了不少理由。

    “大單于,此事何等之重大,若無此事,多落萬不敢如此報信。”伊稚斜清冷的聲音響起,一雙明亮的眼裡精光閃爍。

    伊稚斜素來多智,他的話十有九中,軍臣單于明悟之人,馬上點頭,贊同道:“左賢王說得是!本單​​于太過震驚,竟然沒有想到此點。可是,漢人真有十萬人嗎?”

    “若真有十萬漢軍深入大漠,那可是驚天之事!”

    伊稚斜眉頭一挑,目光炯炯:“自從盤古開天地以來。漢人就從來沒有深入過大漠。就是以前的李牧,雖號稱縱橫胡地萬里,那也僅僅是在河西走廊、河套一帶,真正越過長城,進入大漠深處的,只有周陽了。數年前那一戰,周陽只率一萬騎兵,在大漠上襲擊牧民,火燒草原,大匈奴損失慘重。可是,那也僅僅是一萬人,不足為患。若有十萬漢軍深入,這才是大匈奴真正堪憂的事!”

    十萬大軍,不是一個小數目,若是深入大漠,無異是在向匈奴宣告,漢軍具備直搗匈奴縱深腹的強大實力。十萬漢軍能深入,二十萬,甚至更多的漢軍,都能深入,那麼,匈奴的重地全部暴露在漢軍的打擊之下,這不是隱憂,是危機,亡國滅種的危機!

    “有理!”軍臣單于不住點頭,深表贊同,眉頭一挑,問道:“問題是,漢軍是不是十萬?”

    通過多落的血書,軍臣單于可以肯定一點,匈奴的牧民確實被漢軍襲擊了。問題是,來的漢軍是多少?一萬漢軍深入大漠,與十萬漢軍深入大漠,其意義是截然不同的,不能不弄個明白。

    對於這個問題,軍臣單于君臣一時之間哪裡能弄清楚,目光不由得齊刷刷集中在中行說身上。一遇到難決之事,向中行說問計,不管是看不慣中行說的大臣,還是欣賞他的大臣,早就養成了習慣。

    中行說身著皮袍,頭戴頭帽,端坐在矮几上,右手摀著胸口。自從當年給周陽的書信一嚇,這胸口痛的毛病一直不見好,反倒是越來越沉重,時不時就會疼痛。

    “大單于,這事奴才也拿捏不准。”中行說微微躬身。

    “為何?”一聽這話,一眾君臣,不由得直搖頭,這什麼話,最需要弄清楚軍情的時候,你竟然拿捏不准了。軍臣單于不由得著惱,語氣有些不善的喝問起來。

    “大單于匆惱,容奴才把話說完。”中行說不急不徐:“十萬之數未必是真,可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漢軍真的是深入大漠了。多落數日前得到大單于的首肯,率部南下,這才不過數日時間,他離龍城不會太遠。估摸著,就三兩日的路程吧。”

    “噝!”

    一從大臣直抽涼氣。漢軍離龍城不過三兩日路程,這在上千年的戰爭中,就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是頭一遭,他們哪能不心驚的。

    就在他們驚訝之際,只聽中行說接著道:“漢軍為何出現在這裡?要想弄明白,只需要大單于換到漢皇的位置上去思慮,一切便自明曉了。”

    “有理!”

    軍臣單于絕對聰明之人,給中行說一提醒,馬上就沉思起來:“一旦想不明白,和敵人換個位子,一切便自明曉。漢皇此舉,用意何在?漢朝國喪期間,不得出兵,得遵守那刻板的古禮。想必是本單于要大舉南下的消息,漢皇已經知道了。敵中有我,我中有敵,本單于在漢朝派有不少細作,漢朝想必在大匈奴也有細作,如此大的動靜,要瞞住漢皇很難,很難。”

    這話很有道理,六十萬大軍南下,再加上牧民,那就是一百多萬,那是何等的驚人,要想瞞得風雨不透,根本不可能。

    然而,軍臣單于接下來的話,卻是大失水準,只見他輕蔑一笑:“就算漢皇知曉了,又能怎樣?本單于還不照樣要打進長安!本單于是想,漢皇為了牽製本單于,特的派出一支小部隊,深入大漠,徉作大軍之狀,以此來震懾本單于。哼,想得美!”

    漢朝要遵守古禮,不能在國喪期間出兵,至少不能大舉出兵。雖說匈奴大軍壓境,情勢逼人,漢武帝也不可能派出大軍前來攻打匈奴,這是可以肯定的。那麼,為了瓦解匈奴的攻勢,只有緊守城池,預為部署。

    派支小部隊,萬多兩萬人,​​深入大漠搞些破壞,嚇唬嚇唬匈奴,這完全有可能。

    一席話,說得一眾大臣不住點頭,大是讚同。

    “邪落部倒霉透頂,竟然撞到漢人的刀刃上了。”軍臣單于把手中的血書放在短案上,不以為意。一個小小的部族,損失了就損失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大單于所言固然有理,可是,奴才卻以為,事情不會如此簡單。”中​​行說的話讓人很是驚訝。

    “中行說,那你以為是怎樣一回事?”伊稚斜清冷的聲音中透著迫不及待。要搞清楚漢軍的意圖,才能有所措置。

    “左賢王,以你的精明,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中行說坐直,挺起胸膛,剖析道:“大匈奴六十萬大軍南下,那是何等的危急?即使在國喪期間,漢軍不能大出,漢皇也要想方設法化解此次危機……”

    “嗯!”軍臣單于和伊稚斜不住點頭,大是讚同。雖然要遵守古禮,漢朝不能征伐,可是,在如此危急的情勢下,漢朝要是什麼也不做,那不在情理中,雖然軍臣單于一心希望漢武帝什麼也不做。

    “大單于手握六十萬大軍,即使漢軍來上十萬,也不夠大單于塞牙縫的!”中行說聲調略高,說到軍臣單于骨子眼裡去了,又是不住點頭贊同:“是以,奴才以為,漢皇要想化解這場危機,莫過於對河套之地下手!”

    “河套?”軍臣單于眼睛猛的瞪大了,對於河套之地的重要性,他不會不知道。一旦河套之地落到漢朝手裡,他就失去了利劍的劍柄,後果不堪設想。

    “大單于勿憂!”中行說明白軍臣單于的震驚之情,出聲安慰道:“莫說漢皇此舉意在化解危機,根本不會出兵河套。即使漢皇出兵河套,那又能怎樣?”

    “胡說!”中行說的話音剛落,立即就有大臣喝斥起來:“漢狗胡說八道!河套之地是大匈奴最為肥美的牧場,那里土肥水美草青,牛羊在那裡,長得特別肥壯!沒有了河套之地,大匈奴哪來的肥壯牛羊?神駿的駿馬?”

    河套之地是匈奴最為心愛的牧場,匈奴大臣哪敢掉以輕心,紛紛出言喝斥。

    “河套之地是很肥美,可是,你們知道漢人的地界,有多少地方勝過河套之地?”中行說猛的站起身,眼睛睜得老大,目光陰冷,掃視著群臣:“你們久處大漠中,只知河套美。要不是河套地處要沖之地,漢皇才不會放在心上,因為漢人的土地比起河套之地肥美得多!”

    “中行說沒說錯,漢人的地界裡,比河套之地肥美的地方多了去了!”軍臣單于大聲贊同,道:“關中、中原、江南、漢中、巴蜀之地,哪一個不比河套之地好?”

    軍臣單于一說話,一眾大臣只好不再喝斥,仍是狠狠瞪視中行說。

    中行說見得多了,根本不放在心上,接著道:“在此大軍雲集之時,大單于應當置河套於不顧,率領大軍,直奔北地。如今的大匈奴,已經有了數量不少的攻城機械,只要大單于的大軍一到,雁門、雲中、定襄、右北平,望風而下。沒有了這些城池,整個北方就落到大匈奴的手裡了。”

    微一停頓,中行說的聲音陡轉高亢,大聲吼起來:“北地地形複雜,多山川險道,是中原的天然屏障。一旦北地落到大匈奴手裡,中原就沒有了屏障,大匈奴的大軍就可以縱橫在中原大地!”

    對於中原,匈奴君臣是如雷貫耳,不會不知道,中原有多肥美,有多重要。春秋戰國之際,匈奴就曾入侵過中原,不少故事至今仍在匈奴中流傳。

    中行說短短一席語,為他們勾勒出了一幅無以倫比的美妙前景,個個振奮異常,激情四射,恨不立即打進中原。

    “噌!”

    軍臣單于猛的站起來,大笑道:“中原中原,就是漢人的心!奪了北地,本單于就率領大匈奴的勇士,踏平中原,在漢人的心上狠狠捅上一刀!”

    “烏特拉!”

    一眾君臣揮著拳頭,大吼萬歲,興奮無已,比起跳到房樑上打鳴的公雞,一點也不遜色。

    “來吧!來吧!”

    軍臣單于手中的黃金權杖,猛的一揮,大吼起來:“讓漢皇得到荒涼的河套之地,本單于得到的是漢人的城池,肥美的土地!哈哈!”

    在當時,中原是整個華夏的中心,中原一破,華夏也就衰落了,即使以漢武帝的雄材大略,周陽之明悟,要想挽救危局,亦不可能。

    沒有了中原,漢朝也就不是漢朝了,匈奴打進長安只是時間問題。軍臣單于萬分歡喜,大笑起來,眼前冒出一長串美麗的小星星。

    “大單于,大事不好了!周陽率領四十萬漢軍殺奔龍城而來!”就在一眾君臣沉浸在喜悅中時,一個親衛驚惶萬分的衝進來,大聲吼起來。

    “咣啷!”軍臣單于一個哆嗦,手中的黃金權杖掉落,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周陽之名如同雷霆,匈奴一提起這個名字,就會心驚膽顫。更別說,還有四十萬大軍,軍臣單于乍聽之下,哪能不心驚肉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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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5 16:46:49
第七十章 單于的臭著

    震驚,是軍臣單于君臣的第一反應。個個張大嘴巴,瞪圓眼睛,一臉的驚懼之色。驚惶過甚,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自從數年前那一戰,匈奴就把周陽視為最可怕的敵人,視為最可恨的敵人!

    要是在上千年的戰爭中,選出一個最令匈奴害怕的敵人,並不是大敗匈奴的趙武靈王、不是李牧、不是蒙恬,而是周陽。

    趙武靈王、李牧、蒙恬都曾大敗匈奴,他們之所以沒有周陽如此令匈奴害怕,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周陽狠。

    周陽之狠,匈奴是親身領教過的,不僅殺得匈奴五十萬大軍灰飛煙滅,還一把火燒死了不計其數的牧民,這種事趙武靈王、李牧、蒙恬他們沒有乾過。

    是以,一提周陽之名,匈奴就像聽到惡魔的名字一般驚懼,更別說,周陽還親率四十萬大軍殺奔龍城而來。

    數年前那一戰,周陽手中只有二十萬漢軍,裝備、訓練、戰術、戰法上都遠遠不及如今的漢軍。就是憑著這樣一支戰力不及匈奴的弱旅,周陽打得匈奴屍橫遍野,血流如河。

    對於周陽這樣用兵奇詭的名將來說,一頂十不是問題,他多出二十萬大軍,還是精銳的漢軍,那會是什樣的後果?後果之嚴重,讓人無法想像,可以說是毀滅性的。

    王帳中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說話!

    就連一向多智的中行說,也是一臉的驚訝。他與軍臣單于不同的地方是,眉頭緊擰,陷入沉思之中。

    “這可信嗎?”

    過了半天,軍臣單于率先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聲音乾澀的問道。

    對這個問題,誰也不能回答,一眾大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緊閉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左賢王,你以為呢?”軍臣單于眉頭擰在一起,成一個淡淡的川字,一臉的凝重。

    “大單于,這事雖然讓人震驚,可是。我估摸著有些不實。”伊稚斜沉吟半餉,用詞極為審慎。

    “為何?”軍臣單于可沒有一點輕鬆的感覺,忙追問。

    “大單于,我還沒想明白。”伊稚斜一邊思索,一邊回答。

    如此大事,哪能在短時間內想透的,就是明悟如伊稚斜也不能,軍臣單于微微點頭,念頭電轉,打量起中行說,問道:“中行說,你可想明白了?”

    “大單于,奴才想明白了!”中行說站起身,躬身施禮,大聲回答。

    “哦!”軍臣單于神情一振,忙催促道:“快快道來!快快道來!”

    他的心情太過急切,一連用了兩個“快快道來”。

    對於這事,一眾大臣也是想弄明白,無不是睜大眼睛,死盯著中行說,生怕錯過一個細節。儘管他們中有不少人看中行說不順眼。

    “大單于勿憂,這是假的!”中行說的聲調略微有些高,原本就尖細的太監特有話音有些淒厲刺耳。

    “呼!”軍臣單于聽在耳裡,猶如聆聽天音仙樂似的,歡喜無已,眉毛一掀,長舒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太好了!”中行說的話才不過開了個頭,連原委都沒有細說,一眾大臣卻是一副大是放心的模樣,原先的驚懼之色蕩然無存,代之而起的是歡喜之色。

    “為何?”

    就在軍臣單于君臣歡喜之際,伊稚斜清冷的聲音響起,問起了原委。如此重大的事情,若不弄明白原委,誰也不會放心。

    這個問題,正是軍臣單于要問的,撿起黃金權杖,坐了下來,左手輕輕轉動黃金權杖,舊觀盡復,端起酒盅,品嚐起來。

    “大單于請想,四十萬大軍,一旦行動,那得多大的動靜?這怎麼可能瞞得過我們的細作?”中行說的聲音依然尖細,開始剖析起來:“更別說,漢軍與大匈奴最不一樣的地方,便是糧草輜重很多。四十萬漢軍需要的糧草何其之多。四十萬大軍,一天就要吃掉一座山呀!”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是漢人的兵法。”軍臣單于美滋滋的喝一口滾燙的馬**,很是舒坦的點評起來:“四十萬大軍,需要的糧草太多了,漢皇一定要徵發不計其數的民夫,這動靜就大了,我們的細作一定會發現。到眼下為止,我們的細作,沒有發現這樣的準備,這是假的!”

    “大單于英明!”

    中行說贊一聲,接著道:“不要說漢軍,就是大匈奴的勇士,四十萬大軍征戰之際,也離不開糧草。雖然我們的糧草與漢軍不一樣,是活著的牛羊,這也需要牧民給我們送牛送羊。”

    “嗯!”軍臣單于再次點頭贊同,道:“正是因為如此,才為周陽所乘。”

    要不是如此,數年前那一戰,周陽就不會火燒草原了,匈奴的牧民就不會損失那般重。

    在華夏與匈奴上千年的戰爭中。雖然有人說匈奴來去如風,不可捉摸,今日在東,明日在西,宛如影子。可是,真正遇到大舉征伐之際,仍是需要牛羊。要不然,趙武靈王、蒙恬大敗匈奴之時,匈奴就不會死傷那麼多了。

    一提起數年前的傷痛,軍臣單于臉頰不同得一抽搐。那可是匈奴有史以來傷亡最為慘重的一次,他想忘都忘不了。

    “四十萬大軍消耗的糧草不計其數。這民夫也得吃,也得喝,還得住,消耗的糧食更多。”中行說扳著手指頭,開始算帳了:“漢軍和民夫所需,加起來,那是何等的龐大,就算以漢朝的殷實,也難以支撐。若漢皇真要如此做的話,必然是北地震動,天下震動,哪會如現在這般風平浪靜。”

    這話太有道理了,中行說不愧明智之人,說到要害處了。

    “漠北決戰”之時,漢軍出動十万精銳騎兵,數十萬步兵,還有不計其數的民夫,鬧得是天下震動,朝野不寧。

    為了謀劃漠北決戰,漢武帝是費盡了心思,歷時數年,方才准備完成,才積累了夠用的錢糧。然後,數十萬漢軍在衛青、霍去病的統率下,橫絕大漠,創造了“單于夜遁逃”和“封狼居胥”的傳奇。

    “就算是在正常時節,漢人都承受不起這種消耗,更別說在如此寒冷的冰天雪地了,這消耗就更大了。”中行說依然扳著手指頭,一筆一筆帳的算起來: “在冰天雪地裡,運一斤糧食,就要耗兩倍,甚至更多的糧食,以周陽之善於用兵,不會這麼蠢。即使漢皇要大舉出兵,也不會選在眼下時節,一定會是春暖花開的時節。”

    “啪啪!”

    清脆的擊掌聲響起。是軍臣單于和伊稚斜二人同時擊掌讚賞。

    中行說這席話,是有理有據,絕對可信。他說得沒錯,真要在冰天雪地裡出動四十萬大軍,就是周陽也不敢想像。別的不說,就是這戰馬,就足以把漢朝消耗空了。

    四十萬大軍,人手三匹戰馬,就需要一百二十萬匹。漢朝雖然能拿出七十五萬匹戰馬,絕對不可能拿出一百二十萬匹戰馬。若是戰馬少了,馱運的給養不夠,會釀成災難,周陽根本就不敢這麼做。

    “四十萬吶,漢軍還真能吹牛的。”

    “四十萬,一人吐口口水,就會匯聚成一條大河,一人放個屁,就是一個炸雷……”

    “偉大的冒頓單于,也不過控弦之士四十萬嘛!”

    一眾大臣倍感輕鬆,不由得大發議論,透著歡喜勁頭。

    “中行說,你以為,襲擊邪落部的漢軍是多少?”軍臣單于把馬**一口喝乾,盯著中行說問道。

    “十萬!”中行說非常肯定的回答。

    “十萬?”軍臣單于剛剛放下的心,猛的又提起來了:“不可能?”

    十萬漢軍若是直奔龍城而來,軍臣單于手中有六十萬大軍,自是不懼。可是,這十萬大軍的出現,其意義非常大,伊稚斜已經說得很透徹了,要軍臣單于不驚心都不行。

    “大單于,是十萬!”中行說再次肯定一句,道:“若是奴才所料不差,周陽也來了!”

    “周陽來了?”

    對周陽,匈奴君臣著實忌憚,不由得大是緊張,有的大臣更是連喝馬**都忘了。

    “哦!”軍臣單于明悟之人,一撫額頭,恨恨的,道:“這個周陽,他好狡猾!他在長安明目張膽的四處逛悠,原本是迷惑本單于的,本單於竟然上當了。可恨!可惱!”

    “大單于英明!”中行說也是剛剛才想到此點:“周陽派出車仗在長安大張旗鼓的招搖,而他本人,卻是悄悄來到邊關,準備偷襲河套之地,牽制大單于,化解這場危機。”

    “漢皇雖是猛將如雲,有李廣、程不識這樣的猛將,可是,若說到化解這次危機,周陽才是最合適的,他來邊關,也不必奇怪。”軍臣單于眉頭一挑,開始剖析起來:“要化解這次危機,漢皇可以兩手準備,一是緊守城池,不與本單于大戰,二是偷襲河套之地,牽製本單于。本單于手裡有了攻城軍械,漢人的城池不過絹帛爾,不堪一擊!唯有偷襲河套之地,還稱高明,倒也符合周陽的性情。”

    河套之地最是重要,漢軍偷襲河套之地,完全有可能瓦解匈奴的行動,如此猜測,合情合理。更別說,他們以前就得到過漢軍要攻擊河套之地的情報,不得不往這方面想。

    “哈哈!”軍臣單于得意非凡,大笑起來:“可是,本單于不上當!周陽,你要河套之地,本單于就給你!周陽,你去河套之地吧,本單于去北地,去中原!哈哈!”

    笑聲如雷,震得人耳鼓嗡嗡直響,好不快活,好不得意!

    河套之地固然重要,卻不如北地,不如中原。這筆帳,太划算了,一眾大臣跟著狂笑,歡喜不已,彷彿他們已經進入了中原似的。

    “周陽他先北上,擺出一副大軍壓境的架勢,然後再直取河套之地,真是好算計!以為本單于識不破?”軍臣單于的歡喜之情溢於言表,不為其他,只是因為周陽這個對手讓他太頭疼,太痛恨了,無時無刻不再想著壓周陽一頭。

    識破了周陽的用心,也就是壓了周陽一頭,軍臣單于心中那舒暢勁頭,遠非筆墨所能形容,嘴巴裂到耳根了,鼻子眼睛擠作一家人了,一杯接一杯的猛灌馬**。

    舒坦,舒坦到骨子眼裡去了!

    不僅軍臣單于舒坦無已,就是一眾大臣,哪一個不舒坦得骨頭髮酥?

    壓周陽一頭,那可是這些年來的第一遭,能不舒坦?

    “大單于,周陽為何不直奔河套,而是先北上,擺出一副要進攻龍城的架勢?”就在軍臣單于自鳴得意之際,一個大臣一臉的不解,請教起來了。

    這個大臣的話立即提醒了一眾大臣,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暗想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一層?

    “進攻龍城?”軍臣單于手中的黃金權杖在短案上重重一敲,一裂嘴角,極是不屑:“就憑周陽手中的十萬大軍,他有這膽嗎?你要是進攻城龍城,本單于是巴不得!本單于的六十萬勇士,正磨刀霍霍呢!”

    一句請教的話,竟然引來他一大堆嘮叨,一眾大臣還不得不拍他馬屁:“大單于英武蓋世,周陽不敢捋大單于虎鬚!”

    周陽真要率領十萬大軍殺來,無論如何不是匈奴六十萬大軍的對手,這是實情。正是考慮到此點,周陽才率領二十五萬大軍趕來龍城,而不是十萬。

    “他這是故弄玄虛!”軍臣單于一裂嘴角,譏嘲起來:“故弄玄虛不正是周陽所長嗎?昔年,他滅閩越之時,明明三萬軍隊,他卻弄成一萬。後來,明明三萬軍隊,他卻扎了一個八萬人馬的大營,把個閩越王唬得一愣一愣的。”

    微一停頓,聲音更高,尖細刺耳:“這一次,他想用這辦法來欺瞞本單于,休想!”

    休想二字,說得山響,彷彿炸雷似的,震人耳膜。

    “大單于,這叫祖傳!”中行說笑呵呵的,開始獻媚了。

    “祖傳?”軍臣單于濃眉一挑,有些難解:“中行說,這話什麼意思?”

    “大單于有所不知,這是周陽之父,周亞夫的拿手好戲呀!”中行說笑嘻嘻的,開始給軍臣單于講故事了:“昔年,平定七國之亂時,周亞夫給吳軍圍在城裡了。這個周亞夫,打仗是很有一手,把城守得跟鐵桶似的,吳軍久攻不下。吳王劉濞就想了一條計策,派兵猛攻東南角,吳軍來勢洶洶,一副不把東南角攻下來不罷休的架勢。一眾漢軍將領,嚷著吼著,要加強東南角的守衛,可是,周亞夫卻是派人守西北角,這讓漢軍將領大是不解… …”

    “吳軍果然來攻西北角,這就是聲東擊西!”軍臣單于對漢朝的掌故了解得不少,一聽中行說提起,就想起來了,大聲作結:“周陽這一次,給本單于來了個聲北擊西,本單于不必效仿周亞夫去守河套之地,而是擊南去,攻擊漢朝城池!”

    河套之地在龍城的西南方向,是以,軍臣單于才有聲北擊西之語。

    這不過是一個掌故罷了,卻給一眾君臣拿來當趣事,當得意事兒講,真是讓人無語。可是,有了這事,軍臣單于的心情更好,大笑不已:“不知不覺,本單于不是高了周陽一輩?”

    這是佔周陽的便宜,要做周陽的便宜老子,惹得一眾大臣狂笑不已。

    他們這一通議論,費時不短,早過了三更天。可是,軍臣單于得知周陽的動向後,特別開心,興致大增,與一眾大臣痛飲不已。

    “大單于,大事不好了,發現一隊漢軍正朝西疾馳而去!”

    就在軍臣單于君臣痛飲之際,一個親衛急匆匆的衝了進來,大聲稟報。

    “知道了,那是周陽去河套了!”軍臣單于擺擺手,不以為意。

    這可是天大的事情,軍臣單于竟然壓根不放在心上,這個親衛一下子傻眼了,驚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有什麼奇異之處?”伊稚斜清冷的聲音響起,詢問起來。

    “稟左賢王,這支漢軍先是大張旗鼓的西進,然後就銷聲匿跡,再也查不出來。”這個親衛馬上稟報。

    “下去吧!”軍臣單于一揮手,喝退親衛,大笑道:“已經證實了,中行說,你說對了,周陽真的朝西,直奔河套而去了!”

    沉浸在歡喜之中的軍臣單于根本就想不到,這支軍隊不過是公孫賀率領的漢軍,用來迷惑他的罷了。

    “周陽去了河套之地,我們就不用在北地碰上他了!”

    一眾大臣長吁一口氣。周陽這樣的名將,誰都得忌憚,能不對上是最好。

    “大單于,那邪落部被襲一事,該當如何處置?”一個大臣試探著問道。

    “這個……”軍臣單于壓根就沒把邪落部被襲一事放在心上,那樣的部落,在匈奴多不勝數,有之不多,沒有不少。

    略一思索,軍臣單于的語調轉為沈痛:“邪落部為漢軍襲殺,這是沉重的損失,是莫大的仇恨,本單于立誓,一定要為他們報仇雪恨!”

    這是作為單于該作的姿態,姿態一完,軍臣單于的語調轉為輕快:“他們為大匈奴探明了漢軍的動向,本單于知曉周陽的去向,他們死得其所!”

    用十幾萬匈奴牧民換得漢軍的戰略意圖,這絕對是划算的事情。若是可能的話,就是代價再大些,軍臣單于也願意。

    “傳令:三日後,大軍到齊,不再歇息,祭奠偉大的冒頓單于後,立即南下,殺奔漢朝!”軍臣單于手中的黃金權杖一揮,彷彿指揮千軍萬馬衝殺在戰場上似的,氣吞山河,威風凜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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