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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殷揚]大漢帝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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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明白人

未央宮,養心殿。

景帝一身燕居之服,尋常深衣、襆頭,半躺半靠在御座上,半瞇著眼睛,極是輕松,嘴里輕輕哼著歌辭。

春陀侍立在側,他追隨景帝數十年了,很少見到景帝有如此輕松的時候。他知道,每逢這種情況,要是和景帝說上幾句輕松的話,景帝會更加歡喜,試探著問道:“皇上,何事如此歡喜?”

景帝半瞇著的眼睛閉上了,頭向后靠靠,更加舒服:“春陀,你說市井間的屠夫宰的是什麼樣的豬?”

春陀萬萬想不到景帝問起市井之事,不由得一愣:“皇上,這我哪里知道?”

“春陀,你知道你會怎麼死嗎?你會笨死!”景帝閉著的眼睛終于睜開了:“屠夫宰豬,當然是要宰肥豬。豬肥了好啊,好給宰!可那豬不知道,還以為越肥越好!”

春陀臉色一變,旋即恢復正常:“皇上,你說話好繞,我聽著糊涂。”他已經聽出景帝話里有話,只是不敢問罷了。

“你都明白了,朕這盤棋還怎麼下?”景帝的聲調略有點高。

那個中年人出現在殿門口,一臉的笑容,緊抿著嘴唇,一看便知是在強忍笑意。景帝大是奇怪,手一揮,春陀識趣的退了出去,問道:“先生,何事發笑?”

這人終是忍不住了,笑出聲來:“皇上有所不知,適才發生了一件趣事,很有趣。見過皇上!”

“先生生性嚴肅,見多識廣,能讓先生發笑的事定是有趣之極,能說給朕聽聽嗎?”景帝翻身坐起,整理一下衣衫,跪坐在矮幾上。

這人坐下來:“皇上即使不說,也要稟知皇上知曉。適才傳來訊息,丞相之母賀壽,周府發生了一件轟動長安的趣事。”

“哦!”景帝的興致大起,身子前傾,劍眉一軒:“是何等趣事,快說給朕聽聽。”端起茶盅,品著清銘,豎起耳朵靜聽。

這人呵呵一笑,強忍住笑意:“皇上,這事和周陽有關。”

“周陽?他又整出什麼事了?”景帝更加感興趣。

“皇上,周陽折了梁王的左臂右膀……”這人的話頭給景帝打斷。

景帝眉頭一擰:“可是周陽殺了公孫詭、羊勝?真要如此的話,老三豈會善罷甘休,他一定會上奏,那樣一來,朕即使不想殺他,也只好殺他了!”

“皇上所言有理,只是,周陽並沒有殺此二人,而是折辱他們。事情是這樣的……”這人為繪聲繪色的說起來,聲調抑揚頓挫,仿佛他親眼見到一般。

“卟!”景帝正喝著茶水,忍俊不禁,一口茶水噴得老遠,要不是這人躲得快,肯定給噴了一身。

景帝抱著肚子,笑得很是歡暢,眉梢兒散開,仿佛停歇著一只只喜鵲似的。這人和景帝相識多年,就沒見景帝如此開懷暢笑之事。

“這個周陽,他的鬼點子真不少!”景帝用半斥責的輕松口吻評價道:“如此一來,老三可是吃大虧了。送了那麼多的禮物,不僅沒有達到目的,還給掃了臉面。這事,他還沒法向人說,只能吃個啞巴虧算了。”

這人不住頷首:“正是!此事乍看之下,一點也不正經,劍出偏鋒,實則大妙,妙不可言!公孫詭、羊勝二人經此之事,梁王對他們的信任會大打折扣。”

“公孫詭極善陰謀,這次卻是陰溝里翻船了,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話說得沒錯!”景帝劍眉散得更開,根根向上翻:“沒有了這兩人,老三做事就沒有那麼順暢了。朕一直在想,要如何除掉此二人,卻給周陽做成了,他又為朕立一大功!”

這人略一沉吟道:“皇上是知道的,梁王生性堅韌,雄毅不凡,有大略,卻心胸不廣,不能吃虧,此事他雖然吃了啞巴虧,不能明言,卻一定會報復周陽。”

“他要報復,朕豈能容他得逞?”景帝劍眉一擰,一個淺淺的川字出現:“只不知,老三在信里說了些什麼?”

“皇上,此事還未探知。”這人剖析道:“以周亞夫的言行來看,此信非同小可,梁王必然留有后手,說不定不日之間就有風言風語傳于皇上耳邊。”

“有理,有理!”景帝點頭贊同。

“啟稟皇上,丞相求見。”春陀尖細的聲音響起。

“叫他進來。”景帝對這人道:“周亞夫此時前來,會為了什麼呢?”

這人搖搖頭:“皇上,此事我不知曉,皇上見過便知。皇上,我先避一避。”閃到屏風后面藏了起來。

周亞夫進來,不象平時那般昂首挺胸,低垂著頭景帝大是意外,遠遠就問道:“周亞夫,你這是怎麼了?”

周亞夫臉上帶著驚懼之色。周亞夫的膽子有多大,景帝最是明了,當年以區區數萬之眾對上數十萬吳楚大軍,毫無懼色。在景帝的印象中,周亞夫這般驚懼還沒有過,好奇心大起,問道:“周亞夫,你如此驚懼,這是為何?快快說來。”

“皇上!臣冤枉!”周亞夫卟嗵一聲,跪在地上,沖景帝叩頭。

景帝快步上前,把周亞夫扶起來:“周亞夫,起來說話。”

“請皇上過目。”周亞夫取出梁王的書信,呈給景帝。

景帝接過一瞧,手一顫,書信差點掉在地上。雙眼猛的睜大,死盯著周亞夫,半天沒有說話。周亞夫給他盯得心驚膽跳,一顆頭顱垂了下來,聲音很低,底氣有些不足:“皇上,臣……”

“這是梁王給你的書信吧?朕識得他的手跡。”景帝揮手阻住周亞夫:“此事朕知道了,你先回去。”

“皇上,臣的忠心可表日月,絕不會做大逆不道之事……”周亞夫又跪在地上,忙著表明心跡。

“你回去吧!”景帝仍是那般不咸不淡。

語氣平靜,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周亞夫不敢再說,只得施禮退出。要是景帝呵斥他一頓,狠狠罵他一通,甚至暴怒之下打他一頓,周亞夫都認了,那也好受些。可是,景帝偏偏不咸不淡,這就讓人無從捉摸了。

周亞夫適才的驚懼,表演的成份居多,現在卻是真的是害怕了,還有什麼比聖心難測更讓人心驚的呢?

“陽兒,陽兒!”周亞夫在心里念著周陽的名字,急急了退了出去。

望著周亞夫的背影,景帝的眉頭擰在一起,長嘆一聲。那個中年人從屏風后面轉了出來,景帝把書信遞給他:“先生請看,老三好惡毒的心計!欲置周亞夫于死地。”

這人一看之下,也是雙手一哆嗦,書信差點掉在地上:“皇上既已明白梁王的險惡用心,何不好言安撫周亞夫。周亞夫生性粗直,卻是忠心耿耿,斷不會做出此等事情。”

“朕相信周亞夫的忠心,他斷不會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可是,這也是個機會。”景帝的眉頭一直擰著。

這人嘆口氣:“皇上用心良苦,只怕周亞夫未必明白皇上的用心。周亞夫統兵有方,是一員難得的良將,卻不善政事,于這等繞來繞去的權謀之道更是一竅不通呀。”

“周亞夫是個糊涂蟲,並不是沒有人明白。朕想,周陽應該能明白。”景帝眼睛一亮,隨即恢復正常。

“要是周陽也不明白呢?”這人的眉頭也擰緊了:“皇上會怎麼做?”

“朕雖不願,可是,真要到了那一步,朕只好做一回屠夫,誰叫周亞夫這頭豬已經肥了呢?”景帝兩道劍眉一挑,仿佛出鞘的利劍般,駭人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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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就此了結

周陽給老太太送了輛輪椅,著實讓她老人家特別歡喜,客人散去后,把周陽叫了去,拉著周陽的手,不惜溢美之詞,把周陽好一通狠誇。對老人,周陽有著十二分的尊敬之心,精心照顧,不時說點趣話,逗得老太太格外歡喜。

正說著,周亞夫回來了,周亞夫臉色陰冷,低垂著頭,仿佛打了敗仗的將軍。周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要不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周亞夫斷不會如此垂頭喪氣。

“祖母,你先歇著,我有事先出去了。”周陽辭別老太太,快步出屋。

周亞夫一見周陽之面,馬上就道:“陽兒,跟我走,我有事找你商議。”

兩人進了一間屋子,周亞夫把門關上:“陽兒,我們周家大禍臨頭了!”

雖然歷史上,周亞夫家破人亡還有點時間,可是,歷史發生改變的可能性極大,這滅門之禍提前到來也有可能,周陽給嚇了一跳:“阿父,此話從何說起?”

“陽兒,為父進宮,把書信呈給皇上,可皇上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要為父回來。這不是要誅滅我們周家麼?皇上什麼也不說,這就是旨,讓人膽顫心驚呀。”周亞夫越說越害怕:“陽兒,真要到了這一步,你得活著,有你在,我們周家就能延續下去。”

不容周陽說話,接著道:“我這就給劇孟大俠傳訊,要他到長安來,帶你離開。劇孟大俠與我交好數十年,把你托付于他,為父很放心。你去之后,一定要隱姓埋名,容時機成熟,再復興我們周家。劇孟大俠交游遍天下,保你平安不是問題。你大哥讀書多年,卻不能通一經;你二哥習武不成,他們二人文不成,武不就,只有你才能忍辱負重。只要你活著,我們周家就有希望,為父才放心。”

周陽聽得好不感動,心里流淌著一股股暖流,寬慰周亞夫:“阿父,你別急,事情遠遠沒有那麼危急。我在想,皇上之所以什麼也不說,其實已經給阿父指明了一條道路。”

周亞夫劍眉一擰,搖頭:“陽兒,你年紀輕,不知官場險惡。皇上什麼也沒有說,這才是最可怕的。”

周陽剖析道:“阿父,你要這麼想。若是皇上有心誅滅我們滿門,豈能什麼也不說?書信一呈上,皇上必然是大怒,趁此機會大做文章,當場拿下阿父,再派人抄家即可,這是其一。梁王用心險惡,以皇上的精明,豈能看不出梁王的毒計,這是其二。阿父忠心耿耿,皇上若要誅滅我們全家,朝臣中難道就沒有直臣,他們會不上奏?這是其三。阿父身為丞相,已經位極人臣了,梁王還能給予阿父什麼呢?更別說,我今日才折辱了公孫詭、羊勝,此事早已傳開。有了這些,誰會信阿父會做大逆不道之事?”

一句句,一字字,均是在理,周亞夫沉吟不言,過了老一陣,這才道:“陽兒,你剖析的有理。可是,我瞧皇上肯定有誅滅我們全家的意思。”

周陽點頭道:“要是阿父不照皇上指點的道路走的話,滅門之禍轉瞬即至。事到如今,阿父也該歇歇了,享幾年清福吧。”

“陽兒,你的意思是說……”周亞夫有些驚疑。

周陽點頭道:“沒錯,這就是皇上的真意所在。”

“既然如此,為父明日就辭相!”周亞夫長嘆一口氣,不再言語。

奔波忙碌了一輩子,遇到這種事,周亞夫心里極不好受,周陽寬慰幾句,告辭離去,留下周亞夫一個人發呆。

翌日早朝,景帝接到周亞夫的辭相表章,立即就準了,把丞相之權一分為三,交予許昌、莊青翟和竇嬰三人處理。

許昌和莊青翟二人滿打滿算,以為周亞夫辭相,非他們接手丞相之位不可,卻未想到景帝把相權一分為三,這權力可小了許多,讓二人郁悶得緊。

最讓二人郁悶的是,景帝贊揚周亞夫勞苦功高,當場下旨,增封了周亞夫兩千戶食邑,周亞夫的長子周信,次子周成每人賜爵三級。

兩千戶食邑,那是斬首數萬的軍功才能得到的巨大封賞,當景帝說出口時,不少大臣驚訝出聲,艷慕不已。

在這之外,還特的下旨,要周亞夫繼續住在丞相府。丞相府,那可是輪流著用的,不是丞相就得搬出去,周亞夫不是丞相了,占著丞相府,這什麼意思?

許昌萬般不爽,立即上奏,卻給景帝狠狠的訓斥了一頓,弄得灰頭土腦。

退朝之后,景帝直接去了養心殿,那個中年人早就在等候了。

今日的景帝與以往大不相同,臉色陰沉,極是不快,春陀更是一句話也不敢說,緊閉著嘴巴,生怕一句話不當,引來大禍。

“皇上,何事不樂?”中年人問道。

景帝長嘆一口氣,並沒有正面回答:“周亞夫還在細柳治軍時,先帝就發現其才,卻一直沒有用他。不僅沒有用,還不時找點磕磕絆絆的小事敲打敲打他,朝中多少官員以為先帝對周亞夫不滿。可他們哪里知道,先帝在駕崩之前,拉著朕的手,就是這里,一再叮囑朕:國有難,找亞夫!”

說到此處,景帝停了下來,虎目中出現淚花:“七國之亂起,朝臣束手,朕拜周亞夫為太尉,予其虎符,僅僅只給了臨時抽調而來的數萬兵馬,他不負朕之厚望,三個月內踏平吳楚叛軍。”

中年人長嘆一口氣:“周亞夫真是有福啊,能讓皇上如此掛念!我都有些艷慕他了!”

“那個許昌,以為人走茶涼,周亞夫雖不在相位了,仍是朕的重臣,他居然想把周亞夫趕出丞相府,哼!”景帝的聲調有些高。

中年人略一沉吟:“皇上,周亞夫去相,這是沒辦法的事。這是他自己辭的,比給皇上罷了強。”

景帝撫著額頭:“大樹下好乘涼,周亞夫就是一顆根樹葉茂的大樹,多少人躲在他身后。朕雖不願,卻不得不拿掉他的相權。只有周亞夫不再是丞相,這些人才能跳出來,朕才能一一除掉。”

略一停頓,景帝贊一句:“周亞夫辭相,必是出自周陽之手,周陽果然是個明白人,朕沒有看錯他。”

中年人有些不明白:“皇上,為何不賜周陽的爵位呢?周亞夫三子,長子、次子的爵位皆增三級,獨周陽無爵位之增。”

“大丈夫,功名當自取!豈能萌祖蔭?”景帝虎目驟然明亮:“聽說周陽在建章營訓練得不錯,雖是短短數日,卻有尋常人數月之功,此子極有天賦!他越是精明,說話的份量越重,周亞夫越是要聽,有他在,周亞夫不會再壞朕的大計了。周亞夫之事,就到此了結了!”

中年人很是贊成的點頭:“皇上聖明!接下來,是不是該對付梁王了?”

“不!”景帝搖頭道:“老三挾太后之寵,極不易辦,這事得押后,慢慢來,急不得。”

“那下一步該做什麼?”中年人再次相詢。

“廢太子!”景帝三字一出口,臉上一抽搐,整個人都有些發僵。

中年人明白景帝為何發僵,無論誰做了太子,都是景帝的骨肉。為了漢家大事,不得不打造一位賢明之君,可景帝也是人父,心里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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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箭術訓練

烈日當頭,烈毒的太陽曬在身上,隱隱生疼。

周陽揮汗如雨,手中的漢劍擊、刺、洗、格,不住變化。經過幾日的訓練,蘇建認為周陽對用劍的基本技巧掌握得差不多了,雖是火候差得太遠,能在短短數日間有此成就,很不錯了。是以,蘇建決定要周陽把擊刺洗格四種基本動作靈活運用,相當于拳擊上的組合拳了。

收住劍,周陽喘著粗氣,問道:“伍長,什麼時間進行箭術訓練?”

“箭術?”蘇建嘴角一扯,不屑的道你能拉開大黃弓麼?我可告訴你,建章營只有大黃弓,沒有普通弓,你要用就用大黃弓,要是用普通弓,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大黃弓是漢軍的強弓,石數極高,沒有足夠的力氣不可能拉得開。建章營中漢軍最精銳的部隊,自然是要用大黃弓了,尋常弓對建章營的兵士是侮辱。

一句問話,居然招來他一通數落,周陽大是郁悶,嘴硬道:“誰說用普通弓了?大黃弓我也能拉開。”

“真的?”蘇建嘴角一裂,隨手摘下大黃弓,朝周陽砸去:“你要是能拉開此弓,現在就教你射箭。”

“不就一張弓嗎?我拉得開。”處此之情,周陽沒有臺階可下,只有硬著頭皮開弓。接住大黃弓,入手極沉,仔細一打量,好一張硬弓。

雖不識是何等材料制成,但是弓上的漆涂得很均勻,在日光下,閃閃發亮,周陽有些愛不釋手。

“開啊!”蘇建雙手抱在胸前,臉上帶著譏嘲之色,準備瞧周陽的好戲了。

給蘇建嘲笑的次數太多了,周陽皮也厚了,仿佛沒有看見他瞧猴戲似的表情,左手持弓,右手拉弦,深吸一口氣,猛力向后一拉,大黃弓只是微微一震,又恢復成原樣了。

“沒吃飯?就是婦人也比你拉得好!”蘇建絕對不會放過嘲笑周陽的機會。

教官都有嘲笑新兵的嗜好,不必介懷,周陽自我安慰著。再次吸口氣,雙目凝神,大喝一聲,猛力一拉。這次,弓開了不少,拉了個小半開,連半開都算不上了。

蘇建瞳孔微微一縮,詫異在臉上一閃而過。大黃弓是硬弓,而建章營用的大黃弓更是硬弓中的硬弓,是朝廷專門為建章營特制的,這把弓是一石八的斗力。周陽沒練過武,力氣不大,能開小半,很不錯了。

可是,這詫異只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緊接著就是嘴角一裂,大聲嘲笑道:“周陽,你好了不起!大黃弓連一半都拉不開,你丟人不丟人?拉不開大黃弓的兵士,你是建章營的第一個!”

周陽在建章營創造的第一太多,第一個不會武功而來建章營的兵,第一個得劉髭青睞的兵,第一個在第一次訓練時一鳴驚人的兵,第一個開不了大黃弓的兵……這第一實在是太多,周陽聽得耳朵都磨出繭了。

“嗥什麼嗥,不就開張弓嗎?我就開給你瞧瞧!”周陽可不服氣,不住甩手。這一拉之力不小,反震之力更大,差點震得手腕脫臼,指肚上的皮給磨掉了一層,正滲著細細的血絲。

“啪啪!”蘇建輕輕擊掌,滿臉的譏嘲:“見過笨的,就沒見過這麼笨的,開弓連指套都不帶,你以為你長的是牛皮,耐磨呀!”

“蘇建,你又陰周陽了?”聞聲趕來瞧好戲的兵士沖了過來,那個塊頭高大的路博德也在其中,遠遠就為周陽叫屈:“蘇建,開弓必須戴指套,你不給說,就是你不稱職!”

周陽恍然,又給蘇建陰了。日,老子記住你了,等老子練出一身好武藝,再找你算帳。現在嘛,好漢不吃眼前虧,忍字為上。

蘇建手一抬,一物朝周陽砸來,周陽手一伸,接在手里,原來是指套。所謂指套,類似于現在的扳指。其實,現在的扳指就是由古代射手所用的指套演變而來的,只不過不是珍貴的玉石材料,而是皮制。

指套柔軟,卻很堅韌,戴在手指上,挺合適。手指微微搓動,感覺還不錯。

“開啊!等酒,還是等菜?”蘇建咆哮的吼聲響起。

“周陽,別聽他的,開弓是有技巧的,他不給你說,就是在陰你。”路博德總是喜歡和蘇建作對。

“他是我的兵,我愛怎麼陰,就怎麼陰,關你鳥事!”蘇建禁不住路博德的一再撩撥,有些發火了:“你還有臉說我!你陰起新兵,比我陰百倍。那些新兵,誰個沒給你陰過?”

老兵陰新兵,在軍營里是家常便飯,還是一種傳統,真的是大哥莫說二哥,鼻子別說眼窩,一丘之貉。

“我再陰,也是教會了技巧再陰的。不象你,不教而陰,這叫不教而誅!”路博德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大聲指責起來。

蘇建有些理虧:“我教了他也拉不開!這種笨蛋,教一百遍也是開不了弓。”

氣呼呼的,從周陽手里一把奪過大黃弓,雙腳分開,一前一后站立,目視前方,大聲吼起來,好象在斗地主似的:“眼睛睜大點,我只教一遍。這是上好的柘木弓,這是弓弦,對著自己的這一面叫弓面,是用上等水牛角制成。你記住了,是水牛角,不是黃牛角,更不是羊角,水牛角才是最好的制弓之材。”

角是制弓必可少的材料,羊角、牛角都可以用。在這些材料中,水牛角是最好的,因其韌性好,彈性強倍受青睞。

蘇建右手在弦上一彈:“這弦是用上等牛筋制成,不是什麼牛筋都能用。建章營的兵是最好的,建章營的弓也是最上等的!這牛筋要選小而成條長,圓潤均勻者。”

處處透著自豪,以身為建章營的一員而自豪,路博德他們挺挺胸,大是得意。

蘇建接著解說:“要用拇指扣弦,食指和中指壓在拇指上。箭桿緊帖在弓的右側,目視前方,瞄準敵人。一呼一吸,均要緩慢細長,在放箭的瞬間,最好屏住呼吸,要不然,一口氣的震動,就射不淮,這叫失之毫厘,謬以千里!”

呼吸控制不好,對準確性的影響很大,這很好理解。周陽卻是大為驚訝,早在兩千多年前的漢朝,我們的祖先就掌握了如此精細的射箭技巧,不簡單!

“開弓!”蘇建把大黃弓拋給周陽,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周陽接在手里,左手握弓,右手拉弦,有了上次的苦頭,不敢把力氣使得太大,一拉之下,連小半開都沒有。

早在蘇建意料之中,連嘴角都沒扯一下,譏嘲的興趣都沒有。

路博德他們不住搖頭,不住裂嘴角。在建章營,不能開大黃弓,說出去丟死人!

周陽目視前方,仿佛沒有看見他們的鄙視表情,右手緩緩拉動,動作不快,用力不大。看來,沒什麼希望,不可能拉小半開。

弓的彎曲弧度越來越大,過了小半開。周陽的右手還在向后,接近半開了,蘇建眉頭一挑,眼里精光一閃,緊盯著周陽。

路博德眼里厲芒閃動:“能半開麼?”

“頂多是半開!”蘇建下了結論。對周陽,他是太了解了,能拉半開,已經是奇跡了。

然而,讓他們驚訝的是,周陽的右手還在向后,雖然極為緩慢,卻沒有停下來。等到周陽的右手停下來,蘇建、路博德他們的嘴巴變了形,和周陽手中的弓一般無二。

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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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自卑否?

嘣!”

強勁的弓弦聲響起,把蘇建和路博德他們從震驚中驚醒過來。

“真拉開了?我沒看錯?”路博德很是誇張的揉揉眼睛,兀自有些難以置信。

一個沒有練過武的人,一來就把大黃弓給拉開了,這事說出去誰會信?即使有這種天才,那也要是天生神力之輩才行呀,周陽有多大的力氣,他們還不清楚?

周陽之所以能拉開,僥幸得緊。仍是把拉弓的動作調整成合符太極拳的要詣,輔以導引之術,力氣大漲之故。

經過這幾天的練習,周陽對導引術和太極拳的結合,越來越熟練,越來越有心得了。

饒是如此,周陽也是用光了全身的力量,幾近虛脫。放弦之后,把大黃弓拄在地上,當作了拐杖,靠在上面大口大口喘氣。

蘇建把周陽的樣兒看在眼里,怒從心起,大聲咆哮起來:“你丟人,丟死人了!這是大黃弓,用來殺敵的,不是拐杖!”

大黃弓是建章營兵士的利器之一,人人心愛之,周陽卻拿來當拐杖用,誰個不生氣?路博德他們不住搖頭,暗嘆這個周陽真是的,太不知好歹。

不能怪周陽,實在是累得快倒了。一石八斗的力量,不是說著玩的。

周陽勉力站直,把大黃弓舉在手里,蘇建的臉色稍緩:“周陽,恭喜你,開了大黃弓,我這就教你射箭!”

“好說,好說!”周陽長出一口氣。

“在建章營練習射箭,首先就要練好挨射!”蘇建的話很有些繞,周陽聽得不明所以。

“伍長,你這話何意?”周陽不解的問。

路博德把一塊箭靶塞到周陽手里,指著遠處道:“周陽,你扛著箭靶,走到一百步之外站定了。記住,箭靶不是插在地上,而是要你舉在手里。蘇建在這里放箭,這就叫挨射!”

哪有這麼訓練的法子?周陽嚇了一大跳:“萬一射偏了,怎麼辦?”

“胡說!”蘇建咆哮的聲音宛若雷鳴,震得人耳鼓嗡嗡直響,好象周陽刨了他的祖墳。

周陽惹他生氣的次數不少,就沒有這次這般讓他大發雷霆,指著周陽,口沫橫飛的道:“建章營的兵,怎麼會射偏了?射偏的人是有,那就是你這種沒用的東西!”

“馬有失蹄,人有失手,萬一呢?”周陽可沒給他嚇住,仍是質問一句。

“你得相信你的兄弟!你得相信你的兄弟,他能做到!”蘇建的咆哮聲音更大。

路博德一拉蘇建:“蘇建,別發火了,他也不清楚,你給解釋一下就行了。”

轉身對著周陽,道:“周陽,你不要怪他,凡是來這里的新兵,都會這麼問。這種訓練與眾不同,卻是建章營最有效的方式了。你想呀,舉著箭靶挨射,時間一長,這心境不是很好麼?到了戰場上,那可是流矢橫飛,箭如飛蝗,可比這里危險百倍。要是這點危險就嚇得你尿了,到了戰場上,你還不給嚇死!”

這話也有道理,周陽無言以答。

其實,周陽不是軍人出身,不知道現代特種部隊的訓練,有一種叫做“信任射擊”,就是隊友在射擊時,你得為隊友舉靶子,要相信隊友的槍法。

建章營早在兩千多年前就在采用這種辦法,實在是一種創舉。這也是強漢大軍無所畏懼,縱橫天下的原委之一。

路博德的話提醒了蘇建,這也不能全怪周陽,他沒有說清楚,長吸一口氣,冷靜下來,語調放緩:“周陽,你可知道,在戰場上什麼最珍貴?”

周陽沒上過戰場,又哪里知道了。蘇建自問自答:“在戰場上,最珍貴的並不是你殺敵英勇,箭術了得,劍法無敵,而是信任,獲得弟兄們的信任!讓弟兄們相信你,信任你,願意與你一起出生入死,同生死,共命運,這才是最難得的,最珍貴的!”

對于一支軍隊來說,個人再英勇,也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只有把所有人的英勇凝取在一起,才是所向無敵的。憑什麼凝聚呢?那就是信任!

三人同心,其利斷金;萬人同心,超山填海!

這話周陽大是佩服,只有上過戰場人才有如此深切的體會,油然而生敬意:“謝伍長教誨,周陽記住了!”

蘇建臉一沉,沒有任何感情波動:“馬有失蹄,人有失手,這沒錯!即使這樣,你就不會躲嗎?你要是連一枝箭都躲不開,那麼,到了流矢橫飛,箭如飛蝗的戰場上,你還有活路?”

周陽輕輕點頭,大是贊同,這話,沒有人能反駁。

“你可記得你來那天,我用劍擲你嗎?”蘇建重提那日之事:“要是你不閃開,那麼你死了活該!同樣的,你躲不開箭矢,死在兄弟的箭下,那是活該!這樣的人,不配做建章營的兵,死了,省事!免得浪費朝廷的糧餉!”

這話冷酷無情,好似魔鬼的話語,周陽卻是聽得熱血如沸,頭一昂,胸一挺:“稟伍長,周陽願意持靶!”

“周陽聽令,一百步處,持靶!”蘇建大聲下令。

“諾!”周陽舉著箭靶,大步而去,走到一百步處,停了下來,右手平伸,舉著箭靶。

“會不會尿?”路博德非常期待:“第一次持靶的新兵,十有八九會尿,他肯定會尿!”

蘇建握住大黃弓,彎弓搭箭道:“你看著就是了。要是發抖,那就尿了,沒有發抖,就是好兵!”

右臂一使力,一石八斗的大黃弓,開了個滿弦,對準箭靶,略一瞄準,開弓放箭。

“咻!”

勁爆的弓弦聲響起,又粗又長的大黃箭帶著勁風,直奔箭靶,正中靶心。

周陽右手一震,一瞧箭靶,大黃箭上的白色箭羽微微顫動,暗贊一聲:好箭法!

“沒抖,沒尿!”路博德略一打量,贊嘆一句:“有點膽識!”

“是麼?”蘇建冷冷的,不帶絲毫的感情色彩的聲音響起:“這才第一箭,十箭以后,若是沒尿,才是真正的好兵!”

不斷開弓射箭,一連十箭,周陽仍是矗立著,他們期待中的發抖並沒有出現,蘇建手中的大黃弓放了下來,眼里閃著精芒,盯著百步外的周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都不尿?我就不信他不尿?”路博德一把奪過大黃弓,搭上大黃箭,對著周陽就是一箭。這一箭勢如奔雷,速度非常快,周陽發覺射的是自己,而不是箭靶時,要躲已經來不及了,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大黃箭射來。

頭上一涼,兜鍪給一箭射飛,砸在地上,不住滾動。路博德的箭術真的了得,把兜鍪上的羽毛射斷了,潔白的羽毛在空中緩緩飄落,好似蒲公英在飄蕩一般,煞是好看。

周陽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一顆心怦怦直跳,撿起頭盔,持著箭靶,氣哼哼的往回趕。這明顯是嚇周陽的,這口氣不能忍,得問個明白。

然而,事情的發展,遠出周陽預料。不容他說話,蘇建一下就抱周陽箍住了,路博德粗大的右手朝周陽褲襠里摸去。

我靠!

是有斷袖之好的變態!

周陽一陣惡寒。

“干的,沒尿!”

就在周陽倍感顏面大失的時候,路博德不住頷首,大拇指一豎:“不錯!這麼嚇都沒尿,是條硬漢子!”

就準你耍流氓,不準我狼狼一回?周陽在褲襠上一拍:“我很雄壯,你自卑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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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接納

“砰砰!”

一陣猶如雨點般的拳頭砸在周陽身上,周陽直接給砸趴下了。

“你們?”周陽把路博德他們的表情看在眼里,不明所以。

說他們是在找周陽的麻煩嘛,他們卻是個個臉上帶著笑容,這是周陽進入建章營數日來第一次見到他們的笑容,絕對是真誠的笑容,沒有一點虛偽。

說他們是在親近嘛,他們的拳頭上力道極大,砸在身上,很是疼痛,真鬧不明白。

“拋起來!”路博德帶頭大吼一聲,士卒抓手的抓手,抓腳的抓腳,把周陽拋在空中,然后齊刷刷的退到一邊。

“啪!”周陽結結實實砸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氣血翻騰,半天爬不起來。

“你們?”周陽的抗議未完,又給一眾人抓了起來。

這次,沒有人用拳頭,甚至拋耍對付周陽,路博德帶頭,幾個兵士七手八腳的為周陽拍灰塵泥土。路博德一邊在周陽頭上亂揉亂拍,一邊鼓勵:“周陽,好樣的!好好努力,你一定行!”

“一定行!”

“一定行!”

一聲接一聲的勵鼓聲出自這些兵士之口,個個臉上帶著真誠的笑容,絕對不是在說笑。

周陽練了幾天,路博德他們就圍觀了幾天,總是撇嘴,譏嘲周陽不行。如今這般微笑相對,還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周陽有些發懵。

讓周陽發懵的還在后頭,蘇建一拳把路博德砸到一邊,幫周陽拍著灰塵,昂首挺胸,以打鳴公雞般的高傲宣布:“你們盡說廢話,我蘇建的兵,能不行?”

他臉上不再是冰冷,不再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而是帶著笑容,還很親切。這可是數日相處來,他第一遭如此親切,周陽有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感覺,抬起頭打量著驕陽,高掛東邊,不是從西邊出來的:“蘇伍長,你轉性子了?”

“沒有!”蘇建一把摟住周陽的肩頭,非常自傲的道:“武藝不好,可以練;膽子不夠大,誰鳥你?你的膽色不錯,就憑這一點,你就有資格做我的兵!”

路博德很是艷慕:“蘇建,你真是走狗運!新兵第一次持靶,十有八九會給嚇得半死,就是你我,當年不也差點尿了麼?如周陽這般膽色的不多。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一百。他們不是將軍,也是校尉了。鳥,這樣的好事,我怎麼沒遇到?”

好苗子難得,軍隊也不例外,能教出一個優秀的軍人,是人生一大幸事!

“你才尿呢,我有那麼膽小。”蘇建不認帳,一拍褲襠:“周陽,你摸一下,是干的還是濕的?”

“我摸摸!”周陽嘴角掠過一抹狼外婆的笑容,右手握住蘇建褲襠里那玩意:“這麼小,虧你是男人!我給你弄大點。”

“啊!”蘇建慘叫一聲,蜷縮在地上,飛起一拳要打周陽,周陽早就躲開了。

“哈哈!”路博德開心萬分,撲上去,對著蘇建就是一拳。幾個士卒不甘落后,圍上去,一頓拳腳,把蘇建砸翻在地上。

蘇建挨了揍,還是一臉的笑容,好象他很賤似的:“真舒服!今晚,我請客!周陽,你要來!”

周陽愕然半餉,只聽蘇建沉聲道:“你要是不來,就是瞧不起我!”

“瞧不起你,又怎樣?”周陽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瞧不起我,我訓練的時候,給你加大餐,弄死你!”蘇建雖是在說威脅的話,卻是笑得很歡暢。

周陽知道,從現在起,蘇建、路博德他們正式接納了他,周陽在他們的心目中,正式成為了兄弟。

雖然他們接納的方式很粗暴,拳腳交加,卻正是建章營的傳統。

一眾人又嬉鬧了一陣子,蘇建這才把路博德他們轟走。路博德他們臨去之前,每人在周陽肩頭狠砸一拳,說聲“努力,你一定行”,這是以前沒過的事情。

前幾日,他們圍觀過后,離去時,總是帶著譏嘲,現在,卻是把鼓勵留下,這就是兄弟與不是兄弟之間的差別。

蘇建打量著周陽,臉一肅道:“周陽,你的膽色很不錯,我很佩服。你也聽路博德說過了,這麼多年下來,第一次持靶不尿的新兵不到一百。象路博德這般,射掉你兜鍪的事,還沒有過。我在想,要是他們也象你一樣,挨這麼一箭,即使不尿,也會嚇個半死,而你卻跟沒事似的,你的膽色很不錯!”

說到膽色,周陽確實不小,卻也沒有他說的這麼好,只是猝不及防之下給射一箭,想害怕也沒機會。后怕嘛,周陽不會有的,兩世為人,早經歷過生死,誰還去后怕?

“膽色不錯,你通過考較的希望又大了些。可是,你要是不努力的話,仍是不多。”蘇建的聲調突然轉高:“即使你沒有通過,給弄了出去,你也可以說是我的兵!”

軍人,佩服的就是膽色過人的人,蘇建以前是不承認周陽的,現在如此說,是一個天大的轉變。

“蘇伍長,還是等我有實力再說是你的兵!”周陽的回答卻是大出蘇建的意料。

蘇建把周陽一打量,哈哈大笑起來:“周陽,你不願做我的兵,我還非要你成為我的兵!成為我最好的兵!”

略一停頓,拿起箭靶:“你開弓射箭,我去持靶。你記住,必須連開弓三十次,還要箭箭中靶心,才有希望通過考較。”

“拿著!”把大黃弓塞在周陽手里,持著箭靶,大步而去。

來到一百步外,蘇建站好了,右手持靶,沖周陽大吼起來:“開弓射箭!”

聲如雷鳴,滾滾而來,周陽握弓在手,搭上箭,長吸一口氣,默運心法,大黃弓緩緩拉開,直到滿弦為止。瞄準靶心,一箭射了過去,正中靶心。

蘇建看在眼里,瞳孔一縮,周陽也太能整事了吧?第一次射箭,就能中靶心,這可是萬中無一的事情。然而,他嘴上說出來的,和他心里的想法截然不同,大吼大叫:“虧你還是建章營的兵,連靶心都沒有射中!”

“你眼睛長到脖子后面去了,沒看清!”周陽調整呼吸,準備再射,數落起蘇建。

“我說的是靶心正中!”蘇建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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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非凡的箭術

“我現在就射給你看!”周陽再次開弓,對準了蘇建兜鍪上的白羽,一箭射了過去。

“咻!”

大黃箭打破空氣屏障,發出尖銳的嘯聲,好不駭人。

蘇建聽在耳里,心頭一跳“第一次射箭就有如此威勢,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周陽這一箭的力道不錯,就是準頭太差了,並不是對著白羽而來,而是對準了蘇建的面門。蘇建一點也不慌亂,向左一步跨出,大黃箭從右則射了過去。飛出老遠,射在地上,入土半尺。

“真是個怪胎,有如此力道!”蘇建打量著還在顫動的白羽,心中暗自贊許,卻是沖周陽嚷起來:“沒用的東西,連人都射不死!”好象他活得不耐煩了。

周陽終于體會到了,射中靶心和射斷白羽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境界,現在的周陽,還沒有這種實力。不再去做力有不逮的事,對準靶心開弓射箭。

大黃弓的力道太強,周陽每開一箭,都要用盡所有的力量,運行一陣心法,恢復力氣再射一箭。這時間花費得太多了,蘇建仍是不停的大吼大叫,卻是耐心的等周陽射完。

三十箭射完,蘇建持著箭靶回來,把箭靶沖周陽面前一扔,冷冰冰的吼起來:“周陽,你很好,很了不起!三十箭,只有二十四箭射中箭靶,中靶心的不過十箭。射中靶心正中的,沒有一箭。你是建章營最差的射手!”

周陽第一次開弓射箭,能有二十四箭上靶,十箭中靶心,已經是奇跡了,他當然是不會實話實說,這就是教官的通病。你就是做得再好,他總是要貶低你。

周陽把箭靶打量一陣,很是汗顏,路博德能一箭斷羽,他還在脫靶水平,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達到路博德的水準。

蘇建是一腳把一塊石子踢飛:“這僅僅是射箭的底子,考較時根本就不考這個,是要考你的騎射功夫。”

“不考?”周陽大是意外。

蘇建不屑的道:“放一個箭靶在那里,要你站在這里,開弓射箭,這還是建章營嗎?廢物才這麼射!建章營是大漢最優秀的軍隊,考較射藝,是要騎在馬上,一邊飛馳,一邊射移動中的箭靶。一炷香時間內,三十枝箭全部中靶心才算通過。”

這也太變態了,周陽聽得有些發愣。然而,讓周陽驚訝的還在后頭,只聽蘇建道:“這就難麼?所有的箭靶都有兄弟持著,漫山遍野的跑,你騎著馬,得自個去找箭靶。只能射箭靶,不能射人。射傷了胳膊腿的,軍棍一百。射死了人砍頭!”

他越說,周陽越驚心,這建章營練兵的法子真夠特別的,可以說是殘酷了,居然以活人持靶。可是,仔細一想,這才更接近實戰。在戰場上,哪有人站著讓你射的?要想殺敵,自個找去。

“建章營的兵,個個騎射功夫了得,個個都是路博德那種射手,說要射你鼻子,不會射你眼窩。”蘇建非常自豪的道:“是以,這麼多年下來,還沒有人失手。”

蘇建接著又道:“凡是持靶的人,若是給射中了,也要受軍規懲處。傷了胳膊,傷了腿,軍棍一百。建章營的軍棍,一棍頂別處數棍,一百軍棍挨下來,再硬的漢子,不死也得脫層皮,沒有三個月,別想下榻。你給射斷了胳膊,是一百軍棍,擦破一點皮,也是一百軍棍。”

“那給射死了呢?”一點小傷,就是一百軍棍,射死又是何種處罰,周陽有些好奇了。

蘇建的回答很冷血,讓周陽直接無語:“連弟兄們的箭都躲不開,這種人,死了也不可惜。為了自己的小命,你就得拼命的練!”

看了周陽一眼,聲調更高:“嚴兵嚴將,就是這里帶兵的策略!嚴酷的軍法,才能出精兵猛將,凡建章營的兵,隨便拎一個出來,無不以一當百!一往無前,生死不計!”

周陽既是心驚,又是佩服。蘇建說得沒錯,這里的兵,時時刻刻生活在危險中,非常接近實戰,為了性命,為了榮譽,能不拼命的訓練?能不是漢軍中最精銳的軍隊?

“以你現在的射技,想通過考較,有多少希望,不需要我明說了?”蘇建最后盯著周陽。

周陽第一次射箭,能有二十四箭上靶,雖然不錯,但要想通過考較,還差得很遠。可是,周陽不是那種輕易認輸的人,胸一挺,很大聲道:“請伍長放心,我會好好努力!”

“努力,不是說出來的!是做出來的!”蘇建的臉色依然冰冷,拿起兩塊箭靶道:“你到一百步外,持兩靶,快步跑動,我來射箭。”

“兩靶?”周陽搞不明白為何要持兩靶。

蘇建以看白癡的眼神瞪了周陽一眼:“你以為一箭射斷白羽就是好箭術了?在別的地方,可能算是不錯了!在這里,在建章營,那不算回事!”

聽得出來,他沒有說假話,周陽不能不心驚了,又有些好奇,建章營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建章營的兵,必須左右開弓,一箭一靶!這才算通過考較。”蘇建的聲音非常高:“如此箭術,就算匈奴的射雕者,也不過如此!”

射雕者,周陽聽公孫賀說過,那是匈奴最善射的射手了。建章營的兵,每一個都要左右開弓,其箭術之精,絕對不在射雕者之下。可惜,朝中那些文臣,一提到匈奴,就拿匈奴騎射說事,卻不知道,建章營的兵,騎射功夫不在匈奴最精銳的射雕者之下,真是有眼無珠了。

周陽持著兩靶,來到百步開外,飛速跑動起來。

蘇建手握大黃弓,搭上大黃箭,左右開弓,對準兩個箭靶射去,正中靶心,一靶一箭。周陽持著箭靶回來,大聲叫好:“好了得的射技!”

“飛將軍一弓四箭,連環十八箭,那才叫神技!”蘇建大是向往。

李廣的箭術獨步古今,的確是無數人心目中的偶像,周陽聽得大是神往。

“所謂的神技,並沒有那麼神乎其神,都是苦練出來的。是用傷,是用鮮血喂養出來的!只要肯努力,沒有做不到的事!”蘇建難得說句好話,居然鼓勵起周陽了。

蘇建持靶,站到百步外。周陽開弓放箭,一箭射去,正中靶心。周陽的力氣不夠,只能射一箭喘口氣,如此射射停停,把三十箭射完,越練越好。

蘇建當然是不停的增加份量,周陽總是能完成,雖然完成時累得夠嗆,接近虛脫。

“這小子真夠邪門的!”蘇建不得不信,他遇到了一個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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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萬分危急

睢陽,梁王宮里。

梁王正和一般心腹飲酒,大是歡喜,拈著頦下胡須道:“長安傳來消息,太子劉榮私自出宮,去了仰月樓。”

“太子去仰月樓?如此荒唐!”韓安國有些不信。

梁王重重頷首,笑得眼睛一瞇一瞇的道:“千真萬確。太子想一睹邀月之貌,卻不敢進去,只是到了門口。給周陽碰到,勸走了。太子真是,想婦人,卻沒有那個膽。呵呵!”

“大王,太子有沒有進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到了仰月樓,臣以為此事應當奏知皇上。”公孫詭給周陽折辱之后,在梁王心目中的份量大打折扣,哪會錯過如此獻媚良機。

羊勝急于獻寵:“大王,公孫將軍所言極是!這是千古未有的良機呀!”

梁王拈著胡須,微微頷首:“這事,孤不能出面。可是,孤想到一人,由她出面,最為合適。嗯,這還不夠,得雙管齊下!”

XXXXXXXXXX

這幾天,周陽仍是苦練。到了第五天,終于不用訓練,去東門當值。

周陽頂盔貫甲,扛著長戟,在隊率趙破奴的率領下,趕去東門。來到東門,趙破奴一聲令下,五十人分成兩隊,站在宮門前,個個站得筆直,長戟拄在地上,目視前方,好象打進土里的木樁似的。

趙破奴個頭不小,一臉的鷹相,卻沒有陰森之感,反倒是陽剛氣十足,讓人一見就生出好感。他挎著漢劍,手按在劍柄上,走來走去,不時在這個腿上踢踢,在那個腿上踹一腳,大聲吆喝:“站直了,站穩了!建章營的訓練無處不在,要把當值當作操練場!”

一輛豪奢的馬車駛來,窗口掛著一張粉嫩可愛,宛若畫中的精致臉蛋,一臉的笑容,遠遠就嚷了起來:“周陽!周陽!你怎麼在這里呢?”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阿嬌。阿嬌驚喜莫銘,仿佛與周陽數月未見似的。

阿嬌認得周陽?趙破奴下巴都砸中腳面!區區一個小兵,能識得高高在上的阿嬌,奇事!

這都是周陽嚴格保密,沒有泄露身份的緣故。

周陽上前見禮:“見過翁主!翁主有所不知,我是建章營的兵。”

阿嬌很是不滿,一張小嘴嘟著:“周陽,你當什麼兵哦!去建章營當兵,又苦又累,一個不小心就要受傷,還不如去我家做護衛。到我家來,給我講故事,我好愛聽你講故事呢!”

建章營是漢軍最神聖的存在,哪個兵士不是削尖了腦袋想去?而阿嬌卻是說得一文不值,既讓人跌眼鏡,要是趙破奴他們戴的有的話。又是讓人氣憤,如此神聖的地方,她竟然不當一回事。

周陽有些哭笑不得。

“是周陽嗎?給我滾進來!”馬車里傳出一聲嚴厲的喝斥,正是館陶公主。

周陽詫陽不已,阿嬌如玉般的小手捂住小嘴,驚訝不已,沖周陽道:“周陽,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他敢走!建章營的兵士聽令,周陽敢走一步,立即打斷他的腿。”館陶公主森冷的命令傳出來。

趙破奴聽得不明所以,這母女倆,一個對周陽極為友好,一個對周陽極是不善,這是唱的哪出?

“敢問長公主,這是何意?”周陽想不明白。

“你滾進來,自然知道。”館陶公主冰冷的聲音傳來。

“那得罪了。”周陽來到馬車前,一只白皙如玉的小手掀起車窗,周陽一頭扎了進去。

趙破奴看著周陽進了馬車,臉上閃過一絲憂色。惹惱了館陶公主,那可不是說著玩的,館陶公主發得如此大火,掉腦袋都不是問題。

周陽一瞧,館陶公主跪坐在矮幾上,粉臉含煞,冷若嚴霜,冷冷的打量著周陽。阿嬌偎在她身旁,一臉的擔憂。

“見過長公主!”周陽見禮。

“周陽,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導太子為非,陪太子去仰月樓這種污穢之地!”館陶公主黛眉如月,盯著周陽,喝斥起來。

周*本就沒有陪太子去過仰月樓,這是誰造謠:“長公主,沒有的事,根本沒這回事。”

“你自己做的好事,當然不承認了!”館陶公主給周陽定罪了:“你這人,就口是心非。”

“長公主,還請明言相告,我著實聽得糊涂。”周陽心念一動,問道:“長公主可是聽人說起,還是有別的原委?”

阿嬌給周陽解釋道:“周陽,三舅來信,說太子出宮,與你一道去仰月樓,聽邀月歌舞。”

“梁王放屁!”周陽徹底火了:“梁王信口開河,沒安好心!這樣的話,長公主也信。”

梁王權勢熏天,深得竇太后歡心,就是景帝也得讓三分,誰個敢如此罵他?周陽真是膽大包天,不把梁王放在眼里。

“住口!”公長主面前爆粗口,那可是大不敬,她的臉黑了下來:“周陽,難道梁王會冤枉你?我這就進宮,稟知皇上,看皇上怎麼治你的罪,哼!”

那天和太子劉榮相遇,明明是周陽把劉榮勸回宮的,真要論起來,周陽有功。卻給梁王顛倒黑白,無中生有,扣了這麼大的罪名,周陽真是氣憤難已。

這種事,景帝殺人不需要理由的。周陽這是到了生死存亡關頭,一定要阻止館陶公主進宮,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長公主誤聽。太子怎麼可能去那種污穢之地呢?這是有人撥弄是非,欲借長公主之手殺人。”

“你還敢狡辯?”館陶公主的怒氣更大幾分。

“長公主,周陽敢以一腔熱血作保,絕無此事。”周陽非常平靜:“若是長公主執意稟知皇上,皇上查究起來,我以人頭擔保無此事,長公主,你可知皇上是信你的,還是信我的?”

館陶公主冷笑一聲:“我是長公主,皇上是我的弟弟,難道我的話還不如你的話頂用?你可知疏不間親?那好,我們走著瞧!哼!”

“長公主所言有理。可是,這要看是何事而言。”周陽並沒有給她的氣勢唬住,侃侃而言:“長公主身為人母,對兒女百般呵護,讓人敬佩。皇上雖是天子,也是人,也有親情。在這種時候,皇上最盼望有人站出來,直證太子清白,我拼得一腔熱血,皇上必是相信。”

館陶公主為了阿嬌的前途,可以不計一切,聽了這話,心里涌起一股溫情,不由得愣住了。過了老一陣,口氣已經緩了許多:“要是皇上不聽你的呢?”

“長公主所謀之事休矣!”周陽聲調略高。

“哼!胡說!我有什麼謀劃?”館陶公主語氣極為不善,一雙好看的眼睛瞪大,臉色陰冷,死瞪著周陽。若是周陽一個應對失當,她就會發火。

知道別人的秘密最為不智,這會引起別人的反感,甚至招來殺身之禍。要不是周陽給逼得沒辦法,也不會如此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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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反陰梁王

周陽好象沒有看她的發怒樣兒,聲調平穩之極:“長公主若是聽我一句肺腑之言,就請說實話,長公主有沒有為翁主前途謀劃?”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館陶公主如此說話,無異于承認了。

周陽微一點頭:“這正是梁王的用心所在,他是要借這件事離間長公主與皇上的感情。長公主請想,如此大好的機會,梁王他自己為何不上奏皇上,而是透露給你呢?長公主是知道的,梁王之心路人皆知,太子若是出事,他就會加緊行動,如此美事,他不為,反而讓給長公主,其用心惡毒呀。”

不住搖頭,嘆息不已,還真能震懾人,館陶公主一愣,臉上的怒氣小了許多:“你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當,只有一點愚意!”周陽謙遜一句:“長公主請想,誰個做父母的不呵護兒女?誰個做父母的不疼愛兒女?皇上貴為天子,也是人父,太子即使有千般不是,也是皇子,皇上能沒有一點疼愛之心?”

“皇上重情重義,極重親情,無論怎麼說,劉榮都是他的兒子,他肯定呵護的。”館陶公主黛眉擰成一條黑線:“可是,這和眼下之事有何干系?”

周陽非常肯定的道:“大有干系!這的確是扳倒太子的一個好機會。可是,誰要是把此事捅給皇上知道,那麼他就是皇上第一疑忌之人。興許皇上不會說,心里一定會如此想,一旦有機會,皇上就會對此人下手。梁王正是明曉厲害,這才自己不說,要借長公主之手達到目的,他這是一石二鳥之計。一是要扳倒太子,二是要離間長公主和皇上的親密親情。”

“這個老三,他居然如此惡毒!”長公主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右手緊握成拳,用力過度,有些發青。

周陽接著剖析:“皇上若是疑忌長公主,那麼長公主所謀之事不僅不能成,反而會連累到他人。”

這話非常技巧,至于他人是誰,不需要點明。也只有這人成功,阿嬌才更有前途。

“周陽,謝謝你提醒!要是沒有你提醒,我將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館陶公主站起身,向周陽盈盈一福。

周陽還禮,連道不敢。

“這個老三,我還以為他有什麼好心,原來是如此險惡。哼!我氣不過,非得給他點厲害瞧瞧。”館陶公主著實怒了,她沒少疼這個三弟,沒少為他說好話,到頭來,卻給她來了這一手,好不氣惱。

周陽心念一動,這可是個機會。梁王害他坐牢,差點丟掉性命一事,這帳還沒有算呢,正好借此機會,給他個不大不小的教訓。

“敢問長公主,要去何處?”周陽主意一定,立時有了妙計。

館陶公主擰著眉頭想了想:“都到這里了,還是得去皇上那一趟,要不是,皇上問起,有些不好。雖然說辭很多,還是去的好。”

對她這想法,周陽還是贊成的,她心思細密,知道挽救,提醒一句道:“長公主可別忘了太后。”

“太后?”館陶公主有些不明所以。

周陽壓低聲音,一通提醒。館陶公主越聽粉臉上的喜意越濃,容周陽說完,親熱的在周陽肩上拍拍,誇贊不已:“周陽,你的計策真妙!如此一來,老三可就,呵呵!周陽,若以后我有為難之事,你得給我拿主意。”權力這東西讓人不顧親情,梁王先下手,她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長公主但有所命,敢不從命。”周陽隨口應道。

館陶公主狠誇起來:“周陽,你足智多謀,有子房之才呀!有你相助,我所謀之事就更容易成功了。”

“長公主過獎了!”周陽謙遜一聲,下了車。

周陽一出現,趙破奴暗松一口氣。然而,當他聽清了館陶公主的勉勵之語“周陽,在建章營,你要好好努力”,差點栽倒在地上。

適才,館陶公主盛怒不息,這才多大一會兒,她就變了個人,對周陽頗多關懷,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XXXXXXX

長信宮,是長樂宮的核心建筑,是太后所居之處。

竇太后花白的頭發,靠在軟榻上。竇太后頭挽宮髻,斜插一根陳舊的木釵,身上的曲裾深衣洗得有些泛白。要是個不識得她的人,乍一見之下,會把她當成百姓家的老太太,萬萬不會想到她就是當今的太后。

軟榻右手邊靠著她的龍頭拐杖,握手處閃閃發光,用了不少年頭了。

面前的木案古樸陳舊,少了一個角,要是沒記錯的話,這是文帝賜給她的。她以儉樸出名,雖是用得有些破爛,仍是舍不得扔掉。

木案上擺著不少蟲罐,陣陣清悅的蟲鳴聲響起,竇太后一聽之下,臉上泛著喜意,輕聲喚道:“寶貝,寶貝,我的寶貝!”

竇太后眼盲多年,行動不便,整日里靠在榻上聽蟲聲度日,這蟲子可是她的寶貝。仿佛是聽懂了她話里的疼愛之意,蟲子叫得更加歡暢了,竇太后臉上的喜意更濃。

“外婆,吃果干。人家遞了半天,你都不吃,就只顧著弄蟲子,好象人家不如蟲子似的。”阿嬌大有妒意,撅著小嘴,一臉的不高興。

竇太后接住果干,咀嚼起來:“阿嬌,你別多心,外婆哪能不疼你呢。你是外婆的心尖肉,這蟲子是外婆的寶貝,你們都要緊。”

“那人家還不跟蟲子一個樣了?”阿嬌更加不高興了。

“你這丫頭,別生氣。你一生氣,外婆就慌神兒。來人,把蟲子端到一邊去。輕點,走路小心一點,別巔著了。”竇太后一臉的慈祥,撫著阿嬌的秀發:“阿嬌,你這下滿意了吧?來,讓外婆好好疼疼。”

“阿嬌,你這孩子,你跟蟲子置什麼氣?”館陶公主臉一沉,數落起來:“阿母疼你比疼梁王還要疼呢,你還不滿足?”

“丫頭,你別說了。這外婆疼外甥女,哪有不盡心的?”竇太后輕撫著阿嬌的秀發,笑著問道:“梁王有些日子沒來看望我了,他有書信來麼?”

阿嬌乖覺的喂著果干,館陶公主嘆口氣:“他呀,哪里顧得上寫信。就忙著他的《美人賦呢,招盡天下文士,想寫一篇名垂千古的《美人賦。”

“哼!”竇太后冷哼一聲:“阿武太不象話了!他還沒忘掉這女人?天璜貴胄,婦人是用來生兒育女的,不能有情愛。身段好,模樣兒好,能一窩一窩的生兒育女,就是好婦人。婦人不能生育,江山社稷傳給誰?情情愛愛,那是尋常百姓才能有的,他好不曉事。”

館陶公主安慰道:“阿母,你別生氣。阿武也是至性至情的人,迷戀那個婦人情有可原。”

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竇太后怒氣上涌,右手重重拍在木案上:“什麼至情至性?他以為我眼睛瞎了,就不明白他的想法了?這麼長時間了,他沒給我來信,沒問候我,他心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娘?”

上了年紀的人,總是想著兒女,總是想聽兒女的問候,竇太后行動不便,對這種問候更加渴望。

“丫頭,你可知道他迷戀的婦人是誰?”竇太后語氣嚴厲。

館陶公主笑道:“阿母,我哪里知道。他連阿母都不告訴,我能知道嗎?這男人呀,都那德性,有了媳婦忘了娘。”

梁王是她的心頭肉,最想得到的是梁王的問候,“有了媳婦忘了娘”,這話可是激得竇太后怒氣上涌,龍頭拐杖重重點在地上:“阿武,你為了一個婦人,就不問候娘了,好啊!”

周陽說的是找一件最讓竇太后不快的事在竇太后面前挑撥一下梁王,館陶公主這才用此事說事,很輕易就達到了目的。

這種事,別人去做,不一定有用。館陶公主這個竇太后的愛女去說,就大不同了,一說一個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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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真夠陰損

館陶公主一去,趙破奴他們的目光齊刷刷聚集在周陽身上,真不知他用的什麼法子,居然讓館陶公主的滔天怒火消于無形。

館陶公主的驕縱、蠻橫,那可是出了名的,誰個不知?她一發火,就是景帝也得讓七分,周陽居然能安然無恙,真不知這小子走的哪門子狗屎運。

翌日,周陽又恢復了訓練,每天總是練得筋疲力盡。

日子過得雖苦,進步也不小。白天接受訓練,晚上修煉導引術與太極拳結合的古怪功法,一日千里,力氣不斷增長,耳力、目力都有著不小的進步。

又是兩天過去,周陽可以連發十箭了,方圓四丈以內的任何聲音,哪怕是蟲蟻爬動的聲音,也能聽得清清楚楚。百步處的箭靶格外清楚,箭不虛發。

用蘇建難得有一次正面評價的話來說“你小子真是怪胎。只用了幾天,就達到了挑選進來的新兵水準,要是你的雙臂不是那麼軟蛋的話!”

這天,正練著,公孫賀前來道:“周陽,到營門口去,有人找你。好象有急事。”

“是誰?”周陽抹著額頭上的汗水問道。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公孫賀叮囑一句:“早去早回!”

作為教官,蘇建巴不得周陽把每一刻鐘都用到訓練上來,雖然不爽,也沒有阻止。只是叮囑周陽,要早去早回。

周陽快步趕到營門口。柳鐵與陳尚在等著他。

今日的陳尚與以往大不相同,沒有冷著一張臉,而是一臉的焦急,好象天塌了似的。周陽了解他這人,膽量極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要他如此急切,定是有天大的事情發生,問道:“陳尚,何事讓你如此驚慌?”

陳尚左右一望,就他和周陽,柳鐵三人,臉一肅,問道:“公子,你實話給我說,你最近有沒有去過仰月樓?”

“仰月樓?去過呀!這又怎麼了?”周陽前幾日逛街,逛到仰月樓,還遇到太子劉榮。

“公子,彌天大禍呀!彌天大禍呀!”陳尚不住跺足。

周陽聽得不明所以:“陳尚,你這話何意?我去仰月樓又不觸犯大漢律法,哪來的禍事?還彌天大禍。”

陳尚長嘆一口氣:“公子,你在仰月樓是不是遇到太子了?是不是跟太子一起去看邀月的歌舞?仰月樓是什麼地方,長安誰個不知?你要去自己去就行了,為何還要唆使太子去?太子能去那種地方嗎?”

“你說什麼?我陪太子去看邀月的歌舞?誰造我的謠?”周陽給他一連串的話說得越發糊涂了。

陳尚不住搖頭,一顆頭顱擺得比落點的鼓槌還要快:“公子,你給我一句實話,究竟有沒有這回事?我要實話!”

“等會!陳尚,你別急,把事兒說清楚。你這麼沒頭沒腦的,我聽著糊涂。”周陽隱約覺得不妙。

“我能不急嗎?這可是天大的事。”陳尚直跺腳,真的是急得不得了:“太子去仰月樓看邀月歌舞的事情,皇上知道了,下旨把太子和栗行抓去了,皇上正在親自勘問。公子,你千不該萬不該,如此糊涂,陪太子去那種污穢的地方,那不是找禍事麼?這可是天大的禍事,誅滅九族也不是問題呀。”

周陽腦袋嗡的一聲響,難道是館陶公主向皇上稟報的?周陽給她剖析得那麼明白,她不會不知輕重。她真要把此事稟知景帝,那麼她就是景帝所忌之人,連帶會波及到漢武帝。漢武帝若不能登上帝位,阿嬌也就不可能更進一步。

館陶公主雖然驕縱、蠻橫,斷不會做這種事,不會是她。那會是誰呢?難道又是梁王在使壞?十有八九是他,梁王真夠陰損的!

“公子,你說話呀!”陳尚催促起來。

周陽斬釘截鐵的道:“陳尚,我去過仰月樓,只是走到門口,並沒有進去,更沒有陪太子去看歌舞。”

“到了那里,你還不進去?”這話誰信?陳尚就不信,打量周陽,想找到周陽的破綻。

柳鐵忙證實:“陳大人,那天我陪公子去的。公子在門口遇到太子,還把太子勸走,根本就沒有進去。這是有人誣陷公子。”

陳尚把周陽和柳鐵一通打量,長吁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公子,你是清白的,原本可以向皇上申冤。可是,這種天家秘事,你知道了就是殺身之禍,去了是送死,趕緊逃吧。”

“逃?”周陽聽得直發愣,絕對不相信這話是從陳尚嘴里說出來。

“如今,公子要活命,只有逃跑一途了。這是丞相的意思。”陳尚點點頭,肯定一句。不容周陽問話,接著道:“丞相說了,要柳鐵帶你逃走。丞相馬上傳訊給劇孟大俠,你們出了長安之后,劇孟大俠自會來接應你們。有劇孟大俠在,公子一定會平安無事。”

周亞夫雖然不是丞相了,在他心目中仍是丞相,一口一個丞相,叫得好不自在。

“我逃了,你們怎麼辦?”周陽心里流淌著一股暖流。

“丞相說了,大不了下獄。只要公子活著,比什麼都強。”陳尚重復周亞夫的話,語氣有些沉重:“公子,你可知,這是丞相數十年來,第一次如此枉法,你千萬別辜負了丞相的期望,趕緊走吧。”

“不!”周陽斷然拒絕:“我不僅不能走,還要去面見皇上。”

“你……公子,丞相擔了天大的干系呀。你怎麼這般胡鬧呢?”陳尚急了,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你要是不走,就不要怪我得罪了。”

一拳打向周陽,準備把周陽打暈,強行帶走。卻給周陽格開,柳鐵忙攔住:“陳大人毋急。公子,你是不是有對策了?”

周陽沒說話,輕輕點頭。動作雖輕,卻是不容置疑。

“公子,此是天家秘事,即使有人知道,也不敢作證。我相信公子是清白的,可是,縱然公子有一百張嘴,也是無從辯起,還是逃命要緊。”陳尚深知厲害,提醒周陽。

“正因為此事沒有人敢作證,這才是機會!”周陽的話足以把世間最明白的人繞糊涂。

陳尚說得沒錯,這等天家秘事,即使有人知情,也不敢來作證。景帝為了維護天家臉面,會把證人殺死滅口,誰來作證,誰就是找死。世間,沒這種傻子。

沒有證人,就無從辯起,即使周陽比渭河的水還要清,那也沒用,景帝也會殺了他。可是,周陽的話如此出人意料,這太繞了吧,繞得人無從想起。

陳尚翻著白眼,柳鐵瞪著眼眼,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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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天威震怒

說到逃跑,周陽可不願意。一旦開溜,那就是永無寧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無論周陽逃到哪里,都是在漢朝的管轄之下。

逃到沒有人煙的荒山野嶺,效那“世外高人”,過上隱世生活,睜眼只有自己,閉眼還是自己,這種日子,周陽不敢想象。

接下來的時代,是一個偉大的時代,一個熱血橫流的時代!能與漢武帝、衛青、霍去病、趙充國、張騫、蘇武……這些英雄豪杰指點江山,那是何等的快意。

一旦逃走,這麼美好的前景將不復存在,成為過眼煙云。更別說,躲在沒有人煙的地方,這樣的日子了無生趣,還不如死了的好。

“公子,我不明白。”陳尚使勁敲著額頭,很想從腦袋里敲出聰明來。

“你不明白就好了,你要是明白了,就沒有這場事情了。”周陽的回答更繞。

柳鐵終是忍不住了:“公子,如此沒有證人的事兒,你怎麼說是機會呢?”

“布局之人也算是個厲害人物,機關算盡,可他卻忘了此事最緊要的一節,那就是沒有人敢作證。”周陽的話越來越繞,差點把陳尚和柳鐵二人繞暈在地上。

陳尚愣愣的道:“公子,你的話我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公子,你給我一句實話,此事真有把握?”

“有!”周陽不容置疑的回答。

“那好,既然公子有把握,那我們就趕去皇宮吧。”陳尚焦慮的臉上終于有一絲笑意了:“公子,皇上下令拿你呢。”

“那快走吧!遲了就來不及了。”周陽毫不含糊。三人騎馬,直奔未央宮。

剛到宮門口,就給宮衛攔住了。不等陳尚說話,周陽大聲:“我是周陽,皇上要拿的人。”

“周陽?在哪里?”宮里沖出一隊人來,不下二十人之多,個個虎背熊腰,頂盔貫甲,把周陽團團圍住:“你就是周陽?”

“沒錯,就是我。”周陽點頭道。

“進去!”兩個冷冰冰的字一出,周陽就給一眾人押進了未央宮。

望著周陽的背影,陳尚眼里閃過一絲憂色:“公子不會是騙人的吧?”

柳鐵對周陽很有信心:“陳大人放心,公子可厲害呢,他說有辦法,定是有辦法!”

周陽一進未央宮,就給兵士們押著,直奔養心殿。

養心殿門楣上方掛著一塊匾額,上書“養心殿”三字。宮門外站著數十宮衛,四周還有宮衛巡邏,戒備森嚴。

遠遠站著一個絕色麗人,正是栗娘娘,雙眉緊蹙,一臉的憂色,精致的粉臉上還掛著淚珠。看見周陽過來,惡狠狠的瞪了周陽一眼,要是可能的話,她會把周陽生吞活剝了。

“進去!”一個兵士在周陽背上一推,周陽身不由主的晃了進去。

一進大殿,周陽有些傻眼,只見跪了一地的人,周亞夫、竇嬰、郅都、栗青、劉榮、栗行,個個頭垂得低低的,一副低眉順眼之態。

哦,不太對。劉榮和栗行渾身篩糠,不住抖動,牙齒相擊,發出“格格”的響聲。

周亞夫一身燕居之服,倒也輕松自在,就是一臉的憂色,凝重異常。

景帝端坐御案前,一身燕居服飾,看上去輕松愜意,卻是臉沉似水,快變成冰塊了。

“周陽!”景帝不等宮衛稟報,沖周陽厲喝一聲。聲如雷霆,仿佛焦雷轟于九地之下,震人耳膜,好不駭人。

劉榮和栗行仿佛景帝不是喝斥周陽,而是在喝斥他們似的,渾身一顫,差點摔倒在地上。

周亞夫抬起頭,看著周陽,一臉的惋惜,長嘆一口氣。他寧願下獄,也要周陽逃走,可是,周陽沒有逃,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處此之情,周亞夫就是有通天本領,也是救不得周陽,一張臉上已無血色,嘴唇動了幾下,終是沒有說出話來。

“阿父放心,我沒事。”周陽先安慰一句周亞夫,向景帝施禮:“周陽見過皇上。”

景帝勢如雷霆,厲聲喝斥:“朕真是瞎了眼,把恩賞賜予你這等無用之人!”

栗行好象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以為可以救命,急急忙忙的指著周陽:“皇上,就是他,就是他,就是周陽唆使的,就是他唆使的。”

栗青眼里閃過一絲得色,要是周陽成了主犯,那麼栗行的罪過就輕了,景帝饒他一命也未可知。最重要的是,周陽不把他放在眼里,要是把周陽處死,豈不是大快吾心?

周亞夫猛的瞪著栗行,眼里似欲噴出火來。

“不不不……”太子劉榮一見周陽到來,眼里閃過一絲喜色,有心為周陽開脫,這事是栗行提議的,和周*本就不沾邊。可是,恐懼之下,連話都說不出來,好象蚊子般小聲,他自己都聽不清楚。

“砰!”景帝右手重重砸在御案上,一張上好的御案碎裂,斷成好幾塊:“把周陽拉出去,砍了!”

栗行眉梢兒一揚,周陽數次三番讓他吃虧,終于可以報復了,報復到底。栗青也是喜慰不已,一臉的喜色。

竇嬰看在眼里,暗自搖頭,真是一對膚淺的父子!

郅都一臉的冰冷,仿佛景帝如雷般的吼聲不存在似的。

周亞夫身子一顫,都快摔倒在地上了。

兩個牛高馬壯的宮衛往周陽身后一站,推著周陽就朝外走。

周陽回頭道:“皇上,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皇上可否容我一言。”

“休得胡言,推出去,砍了!”景帝根本就不為所動。

“皇上,臣要說的話是,太子無罪,太子是冤枉的!”周陽的話讓所有人大出意料。

在這種情況下,應該為自己分辯才是,說自己無罪,才是人情之常。周陽偏偏不是,而是為太子叫屈,這事太出人意料了,一眾人詫異的望著周陽。

景帝的臉色稍緩:“太子自然無罪,是你唆使的,算你不糊涂。”

周陽接著道:“皇上,太子天資聰穎,明辨事非,斷不會讓臣教唆,也沒人能教唆太子。”

“把你的話說完。”景帝一揮手,宮衛放開周陽:“要是有半句虛言,休怪朕不留情!”

周亞夫暗松一口氣,他都準備拼死一諫了,沒想到周陽三言兩語就得到了說話的機會。在這種情況下,開口就是活命的希望,不能開口就死定了,景帝給了周陽機會,總算是有希望了。

處此之情,要讓景帝給周陽開口的機會,不比登天容易。

竇嬰眼里閃過贊許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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