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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殷揚]大漢帝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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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2 11:18:29
第三十三章 御前對質

周陽回到景帝面前,問道:“周陽斗膽,敢問皇上,何事疑太子?”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這是自己找死,栗青大是歡喜,只等著瞧周陽出乖露丑。

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景帝卻沒有發火,反倒是語氣和緩了許多:“周陽,前數日,太子劉榮私自出宮,與你一道去了仰月樓,可有這等事?”

“皇上,絕無此事!”周陽想也沒有想,脫口而答。

景帝臉色一沉,厲聲喝斥起來:“你還敢撒謊!他們都承認了!你 這是欺君!朕饒你不得!”聲如雷霆,震人耳膜,實在是怒極了。

栗行、劉榮一個激靈,仿佛景帝是在喝問他們似的。

周亞夫長嘆一口氣,栗行和劉榮已經認了的事,周陽居然不認,還有活路麼?

竇嬰眼里掠過一絲贊賞之色,並沒有說話。

周陽仿佛沒有看見景帝怒發沖冠的震怒樣兒,聲調平靜的道:“皇上,周陽所言,句句屬實,太子真沒去過仰月樓!”

“真沒去過?”景帝劍眉一擰,聲調略緩。

“皇上,數日前,太子私自出宮是真,和臣相遇,一同去渭水玩耍,並沒有去過仰月樓。這定是別有用心之人誣陷太子的,還請皇上明察。”周陽字字真誠,句句篤定,讓人不敢有絲毫懷疑。

“周陽,你好大的膽子,還敢撒謊。來啊,推出去,砍了!”景帝大手一揮。

兩個宮衛上來,押著周陽,就朝外走。

“皇上……”周亞夫忙著求情。

“住口!”卻給景帝厲喝一聲打斷:“這種東西,留著何益!快去砍了!”

周陽仍是平靜,沒有一點驚懼樣兒,聲調更高:“皇上吶皇上,周陽敢以人頭作保,太子沒有去過仰月樓!若皇上殺了臣,能還太子清白,臣死而無憾!”

景帝緊擰著眉頭,打量著周陽,沒有說話。

周陽接著道:“太子,大丈夫在世,當光明磊落,去過便去過,沒去過便沒去過!太子,你沒去過那種污穢之地,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有冤屈,趕緊向皇上申訴。皇上聖明,自會還你公道。”

“說,有沒有去過?”景帝的目光落在太子劉榮身上,喝聲如雷。

“去去去……沒去過!”劉榮結巴了好一陣,這才說出了實話。

“你說?”景帝又盯著栗行了。

“去,去過。是周陽唆使的。”栗行巴不得周陽立刻死掉,不惜冤屈事實。

栗青頭一昂,頗有幾分自得,這事要是坐實了,周陽就是主犯,必死無疑。栗行是從犯,頂多就是責罰一通罷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此事無所謂主犯從犯之別,只要知道此的事人,都得死!竇嬰暗自搖頭,提醒一句道:“栗行,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事比天大,要是真有此事,不僅周陽要給砍了腦袋,就是你,也難脫干系,你也會死!”

“我會死?”栗行不學無術之人,哪里想得到此事的嚴重性,聞言之下,大是震驚。

“哼!”景帝一聲冷哼,差點把栗行嚇得軟倒在地上。

“父皇,真沒去過。”劉榮終于鼓起余勇:“孩兒出宮后,在街上遇到周陽,我們一起去渭水玩耍來的。孩兒敢起誓,絕沒去過那種污穢地兒。”

那天,他是想去,卻給周陽勸走了,這是事實,發誓他也敢。

景帝臉色稍緩,問道:“那你為何自認了呢?”

劉榮指著栗行:“父皇,他都認了,孩兒有口莫辯,不認能行麼?如今,周陽能作證,孩兒有望洗脫冤屈,不敢不實言。”

“周陽,太子說的可是實話?”景帝沖已經給押到門口的周陽問道。

周陽大聲道:“皇上,若你問太子為何委屈自己,周陽不知。若皇上問周陽,太子有沒有不端行止,周陽敢以人頭作保,絕無此事。”

景帝的臉色再緩,盯著劉榮:“榮兒,若是你敢欺騙朕,朕絕不輕饒,你可想清楚了。”

劉榮愣了愣,磕頭道:“父皇,孩兒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甘願天打雷劈!”

“嗯!”景帝的臉色又沉了下來,雙目如燈,瞪著栗行:“栗行,你還有何話可說?”

栗行嚇得結巴了半天:“皇上,臣是想整周陽。周陽老是整治臣,臣想報復他,才證實此事,想讓他做主犯。”實在是給嚇得不輕,連這種事都說出來了。

“你好惡毒的心思!來啊,給朕亂棒打出去!”景帝暴喝一聲,幾個提著棍棒的宮衛過來,對著栗行就是一陣亂棍砸了下去。

栗行哭爹叫娘,亂滾亂爬的給轟出了養心殿。

景帝手一招,兩個宮衛把周陽押了過來。景帝一擺手,宮衛退開了。景帝沖周陽笑笑道:“周陽,你能人頭擔保太子清白,你這份忠心,朕知道,朕心甚慰。要不是你,朕就冤枉了榮兒,朕要賞你,要好好賞你!”

劉榮是個什麼樣兒的人,景帝最是清楚,在去了仰月樓與沒有去仰月樓之間進行選擇的話,景帝會選擇相信。只是,一旦坐實了,就得治劉榮的罪名,這事太丟人,景帝作為人父,絕對不願以這種罪名來治劉榮的罪。

景帝是要廢劉榮的太子之位,卻不能用這種有損天家威嚴的罪名,得找其他正大光明的罪名。周陽如此擔保,正合了景帝的心思。

此時此刻,景帝最想的就是有人出來力保劉榮。即使劉榮去了仰月樓,還有邀月睡到一起,甚至鬧出糗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有個說法,要能保住劉榮的臉面。

這就是周陽的勝算所在,更別說,劉榮還沒進仰月樓,不算撒謊。

周陽的力證,很合景帝的心意,臉上沒有表露出來,其實早就是龍顏大悅了,對周陽的好感陡然增加很多。

此時打賞,必然是重賞。果然,景帝輕啟金口:“周陽,朕賜你爵五級,錢二十萬。嗯,你明事理,再賜個博士吧!”

“謝皇上隆恩!”周亞夫驚喜莫銘,一個頭叩下去,身子都在顫抖了。

栗青眼里閃過一絲艷慕之色,如此之賞,可是斬首數千的戰功了。更別說,還賜博士,更是光宗耀祖的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周陽卻說:“皇上隆恩,周陽感激。可是,周陽萬萬不敢領此賞。”

“哦!”景帝倒是好奇了,在周陽身上不住打量:“為何呀?難道此賞不夠?”

“皇上,不是賞之厚與不厚,而是周陽不敢領受。”周陽侃侃而言:“臣所言不過是事實。若是臣不言,以皇上之精明,焉能委屈太子?定能還太子清白。”

不是周陽要拍景帝的馬屁,而是如此處置更恰當,更好。果然,景帝臉上堆起了笑容。劉榮不算糊涂,馬上就道:“謝父皇。”手忙腳亂的爬了過去,乖巧的給景帝捶背。

皇帝最缺什麼?缺的就是親情,天家無情嘛!少的就是天倫之樂。劉榮這一福至心靈的表演,恰到好處,景帝再也顧不得穆穆天子之威,歡喜上臉,拈著胡須呵呵直樂,沖周陽一招手:“周陽,你過來!過來,到朕身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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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2 11:18:50
第三十四章 說聲謝謝

能得皇上如此親近,那是何等的榮耀,不僅栗青、竇嬰二人艷慕,就是一向冰冷的郅都也是一臉的驚訝。

就別提周亞夫是何等的歡喜了,嘴角的紋理已經到了脖根,一口潔白的牙齒露在外面。

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周陽婉拒了:“皇上,周陽當之不起。”如此親近,對別人是莫大的恩惠,周陽還不怎麼放在心上。

景帝不知周陽的想法,還以為周陽懂得分寸,知道進退,呵呵一笑道:“好!好!你們都下去,周陽留下。榮兒,你也下去。”

周亞夫、竇嬰他們應一聲,退了出去。

一出養心殿,周亞夫的火就發作出來了:“大行令,好啊,你們父子倆竟然如此栽臟陽兒,真卑鄙!”

“哼,那又怎麼了?誰叫他不把我們父子倆放在眼里。”栗青得意的一昂脖子:“皇上不是沒罰我們麼?”

把他那副得意勁頭看在眼里,周亞夫一拂袖,冷哼一聲,快步而去。竇嬰忙追上來:“條侯,條侯,請留步。”

周亞夫不是丞相了,竇嬰不能以丞相的官名相稱,只能叫他的封號。

周亞夫徑走不停,竇嬰沒有追上,氣得一跺腳,沖栗青數落起來:“大行令,你們真是一對狗父犬子,大禍臨頭了,還不自知。”

“太傅,你說什麼?我和行兒是狗父犬子?”栗青差點跳起來,恨不得扇竇嬰兩個耳光。

“罵你們是狗父犬子,是我竇嬰嘴下積德!以你們如此不堪之人,連狗都不如!”竇嬰的涵養一向很好,此時也是忍無可忍了,指著栗青的鼻子罵道:“栗行為了泄一己之憤,竟然以此事來栽臟,把天捅漏了。”

“太傅,沒你說的那麼嚴重,皇上不是沒處罰行兒麼?”栗娘娘臉帶笑容,香風陣陣,蓮步款款而來。

栗行乖覺得好一只哈八狗,緊跟在她身上,一臉的討好樣兒。

“皇上不處罰,那是因為時機未到!完了,完了!”竇嬰精神頹廢,仿佛斗敗的公雞般,顫顫微微的離去。

“太傅,你這是去哪兒?把話說清楚。”栗娘娘甜美的聲音響起。

然而,竇嬰並未象往常那般停下來,仍是徑走不停,漸漸遠去。望著竇嬰的背影,栗青不屑的道:“不就是一個太傅麼,給臉不要臉,尾巴翹上天了!”

“竇嬰話里有話,他什麼意思?”栗娘娘好看的黛眉一擰:“他不願說,就不說吧。我就不信,沒有你竇嬰,榮兒就成了不大事。”

“娘娘英明!”栗青父子倆一齊拍馬屁。

周亞夫他們一去,景帝先是打量一通周陽,緩緩道:“周陽,給朕一個實話,太子究竟有沒有去那種污穢之地?”

“皇上,周陽不是已經擔保了麼?”周陽不明景帝會為何不放手。

“周陽,那是當著眾臣的面,朕得給榮兒留點臉面。你如此力證,朕豈能不順坡下驢?”景帝說的是大實話,劍眉一擰,仿佛出鞘的利劍般:“周陽,給朕說實話,榮兒有沒有去?”

周陽聽得出來,景帝是認真的,想了想道:“皇上要聽實話,周陽這就說。皇上,太子真的沒有去那種污穢之地。”把當日的情形說了一遍。

周陽這話半真半假,並沒有說是自己勸走劉榮的,是說劉榮拒絕了栗行的提議,景帝很是歡喜,聽得不住點頭。

“周陽,朕相信你說的是真的!榮兒雖然胡鬧,卻也有些見識,把持得住,朕心甚慰!朕心甚慰!”景帝拈著胡須,樂呵呵的,穆穆天子之威蕩然無存:“周陽,你不願領賞,朕就不賞你了。朕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向你說聲謝謝!謝謝你保全了榮兒的清白!謝謝你給朕說了實話!”

皇帝的謝意比任何賞賜更加難得,周陽很是意外,萬未想到景帝竟然如向他致謝。轉念一想,這也在情理中。

劉榮不久之后就要給廢掉,雖然是大勢所趨,不可避免,可是景帝也是人父,心里也很難受。劉榮能有如此表現,這讓景帝心里好受些。

“皇上,周陽不敢當。”周陽謙遜一句。

“好了,你去吧!”景帝一揮手,周陽應一聲,離了養心殿。

剛出養心殿,就給太子劉榮攔住了。劉榮好象見到老朋友似的,一把拽住周陽胳膊:“周陽,今日多虧了你,要不然,還不知道父皇如何責罰呢!”

“周陽,你為太子證得清白,本宮很欣慰。”栗娘娘人未到,聲音倒先到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派頭:“本宮要好好賞你!你要什麼,你說?”

栗青栗行父子緊隨其后,眼里閃著忌妒之色,這讓周陽很不爽,冷冷的道:“娘娘美意,周陽不敢當。告辭!”轉身就走。

“你給本宮站住!”栗娘娘給掃了面子,聲調有些高:“本宮沒準你走,你好大的膽子!”

“你栗家的狗在你身后,你發火找錯人了。”周陽對栗娘娘本來就沒有多少好感,她還擺這派頭,周陽焉能不火,走得更快了。

“娘娘,周陽不識好歹……”栗行抓住機會告刁狀。

栗娘娘一甩袖,拂袖而去。先是竇嬰不理他,后是周陽不給他面子,她心高氣傲,自然是氣憤不過了。

周陽一去,那個中年人就出現在了養心殿,眉頭一皺道:“這個周陽,很會做人。”

“他不是會做人,是懂得分寸!”景帝另有看法:“朝中熙熙,多為利來;朝中攘攘,多為利往,在功名利祿面前,不動心的人太少,可以說沒有。只要懂得分寸就好,要能明白,哪些功名可以取,哪些不可以取就行了。周陽就懂得分寸,朕之賞雖然隆厚,的確有些不合適,還不如辭了的好。”

略一停頓,景帝又道:“周陽最讓朕欣慰的是,太子沒去那污穢之地,必是周陽勸走的。他不說,那是在給榮兒臉上帖金。周亞夫有子若此,夫復何求?”

“皇上聖明,受教了。此事有關太子清白,是誰如此處心積慮要置太子于不義呢?”中年人皺著眉頭。

“還能有誰?除了老三,別無他人!”景帝的火氣陡然大了:“老三,朕是一讓再讓,一忍再忍,別以為朕那麼好欺負。哼!老三,等著瞧吧!”

雙眉擰在一起,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劍,駭人心魄,中年人瞳孔微微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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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大展拳腳

“終于可以歇息一天了!”周陽得到放假的訊息后,長出一口氣。

建章營的兵,個頂個的強,然而,訓練之艱苦,要不是周陽親身經歷,根本無法想象。更別說,這種訓練非常枯燥,耐不住寂寞的人根本無法勝任,放假無異于過年,讓人很是向往,要周陽不歡喜都不行。

漢朝的休假分為旬假和節假,所謂旬假就是逢旬休假,一月三天。節假就是遇到重要的節日,就會放假。

周陽休的是旬假,按照規定,周陽一月有三天假期。可是,前兩次的假期,蘇建都給剝奪了,這是第一次給周陽放假,周陽真是欣慰不已。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周陽已經達到一個相當的水準,要不然以蘇建那種只會說壞,不會說好的性格,是絕對不會給他假期的。

“終于可以出去透口氣了!”周陽輕松之極,出了軍營。

為了便于練習騎射,熟悉馬性,蘇建要周陽在十天前就搬到上林苑的建章營地住了。一出上林苑,朝長安城直奔。周陽並沒有從直城門入城,而是從北邊的雍門入城。一進雍門,就到了西市,見識一下西市正是周陽此行的目所在。

長安九市,東三市,西六市。東三市是商賈聚集之地,西市是作坊所在地,這里是漢朝最高科技所在之處,周陽早就想來了,只是沒有機會。

西市占地極大,主要分布在蒿街兩側,作坊密布,密密麻麻的,好象現代廠家林立的工業園區,送貨的、提貨的,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周陽置身其間,仿佛回到現代的大工業園區,格外親切,亦份外激動。遠在兩千多年前,我們的祖先就有類似現代社會的管理技巧,把作坊集中,這是何等的了得呀。

街道兩旁,還有不少店鋪,擺著貨品,攤販們高聲叫賣。周陽一瞧,主要是作坊的產品,履、襪、案幾、茶盅、碗、箸……無不應有盡有,看得人眼花繚亂。

“請讓讓,請讓讓!”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周陽尋聲望去,只見一個大漢,身高七尺,膀大腰圓,眼如銅鈴,相貌堂堂,扛著一大包東西,正朝一家作坊行去。大步而行,虎虎生威,威勢不凡,人群紛紛讓道。

“站住!”

一聲斷喝響起,一輛駟馬高車急駛而來,車廂上插著兩朱幡,一望便知是豪強之家的馬車。這車橫沖直撞,行人叫嚷不停,紛紛閃避。

“把姓張的給我攔住!”車廂里傳出一個聲音。

周陽只覺這聲音好熟,似乎在哪里聽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張通,站住!”簇擁在馬車周圍的幾個仆傭齊聲吆喝,更有幾個仆傭沖過去。手里的棍棒對著人群亂打,人群避之唯恐不及,只一口氣功夫,幾個仆傭就沖到張姓漢子身前:“張通,公子要你過去。還不快去!”

吆喝之聲此起彼伏,好象在吼狗一般。

張通把肩上的包往地上一放,沉聲喝道:“幾個狗奴才,還不快滾,等著挨揍?”

“哼!你敢?”

“諒你也沒那個膽!”

仆傭們似乎有些畏懼他,向后退了幾步,又狐假虎威起來,不屑的盯著張通。

“張通,你要是敢動手,你試試看!”車上下來一個公子哥,身著華麗的深衣,頭戴一梁進賢冠,手拿象牙扇。

是周陽在東市見過的竇昌,手中扇不住輕搖,一副貴公子模樣,看在周陽眼里卻是浮躁油滑。這個張通不知何許人,給竇昌找上門了,恐怕討不了好去。

竇昌跳下車,扯著嗓子,聲音都有些尖細了:“你們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他是張良張子房的嫡長孫,叫張通。好好的留侯世家,被他們敗光了,如今,這個嫡長孫淪落到為人作傭工的地步!可笑不可笑?留侯世家啊!哈哈!”

哈哈大笑起,手中的扇子不住扇動,眼睛一瞇一瞇的,脖子伸得老長,活脫一只蹦到屋梁上打鳴的公雞。

“啊!”

張良是一個傳說,是一個傳奇,不僅美名千古留傳,就是在漢朝也是美名長存。一提起張良,誰個不豎大拇指?百姓一聽張通居然是張良的嫡長孫,驚訝不置,驚呼之聲響成一片。

張通一張臉刷的一下,就變成了青紫色,眼里兇光閃爍,拳頭提得老高。

竇昌好象沒有看見隨時有可能失控的張通,驚喜異常的沖周陽跑了過來,扯著罵子嚷道:“周陽啊周陽,要是在以前,我還懼你三分。可如今,你父不再是丞相了,我不怕你了。”

竇昌得意洋洋,指指周陽,又指指張通,歡喜見于顏色:“一個是留侯張良的后人,一個是絳侯周勃的后人,你們兩家這是怎麼了?無人做官,如此沒落了!”

這種世家子弟,最喜歡戲謔弄沒落的世家子弟,這事對于竇昌來說,是無上樂趣,說得興高采烈,口沫橫飛。

“戲弄我的人,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欠揍!”周陽聲音冰冷,眼里厲芒一閃,一腳把竇昌踢飛老遠。

“啊!”這一腳不輕,竇昌慘叫一聲,躺在地上,疼得直抽冷子,氣都喘不過來。

“你敢打公子!”

“打!打死他!”

竇昌的仆傭呼啦一下,就把周陽圍在中間了,揮著棍棒,氣勢洶洶。

個個兇神惡煞似的,可是,周*本就不把他們放在眼里:“來吧!我正要練練手!你們就找上來了,真是可愛!”

“卟!”一腳踢翻一個。

“砰!”一拳砸倒一個。

拳出如電,腿重如山!

拳出人倒,腿出人飛!

一口氣功夫,十來個氣勢洶洶的仆傭全部躺在地上了。

要是在以前,這麼一群仆傭圍上來,周陽只有跑路的份,如今,卻是大不相同了,他們就象田野里的稻草人一般,不經打。

有付出就有收獲,付出越多,收獲就越多,身手就是苦出來的!

周陽擺了個龍哥的造型,朝他們一指:“就憑你們這點身手,也敢找我生事,不自量力!”

周陽練的是戰場上的殺招,戰場上的招數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動作,兇狠異常,招招致命,要不是不想要這些仆傭的性命的話,他們早就翹了。

更重要的是,周陽動手之際,驃悍、冷酷、兇狠的軍人氣勢全部展現出來,竇昌看在眼里,仿佛遇到魔鬼似的,嚇得心膽俱裂,哪里還敢面對周陽,屁滾尿流的爬起來,轉身就逃。

跑了幾步,這才記起,還有車可乘,手忙腳亂的跳上車,一個勁的催促車奴趕車,急驟的車輪聲響起,竇昌一伙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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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建章 營的秘密

張通過來致謝,兩人話得投機,張通了解周陽的來意后,帶著周陽在西市逛起來。張通久在這里做工,對這里極熟,在他的帶領下,周陽把西市逛了個遍。

西市是作坊集中地,這里的作坊門類眾多,吃穿住用行所需之物全部在這里制造。有些作坊還派人在門口擺個攤,出售作坊的產品。前來采購的、閑逛的百姓多不勝數,比起繁華熱鬧的東市一點也不遜色。

周陽東瞅瞅西瞧瞧,對漢朝的科技水平有了一個大致了解。不得不說,漢朝的科技水準相當驚人,讓人嘆為觀止。別的不說,就是最尋常的絲履,極為精致,花紋樣式均是上品,比起現代的水準或有不如,可是在兩千多年前就達到如此水準,不得不說很了不起。

逛完之后,別過張通,趕回府。

“公子,你變了?變得太多了!”柳鐵驚訝的打量著周陽,一臉的難以置信:“這才一個月時間,公子好象一個在戰場上打過滾的老兵!”

驚訝之語一完,馬上就是艷慕的話:“建章營不愧是建章營,公子好福氣!”

他是上過戰場的熱血軍人,對建章營特別向往,周陽的蛻變對他是莫大的刺激。

周陽的歸來,自然是府上莫大的喜事,許勝忙前忙后,指揮下人買菜做飯,準備給周陽一個愉快的假日。

消息傳得好象風一般快,沒多久,周亞夫和許茹就來了。一見面,周亞夫自然是把周陽一通好誇,他是何等的眼光,一眼就看出,周陽要練到如今這般,要付出很多的汗水和鮮血。欣慰之余,又有些心疼。

許如自然是歡喜得合不攏嘴了,好似穿花蝴蝶般在府里飄來飄去,忙著指揮下人做菜做飯,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生怕一點出錯。

殷殷笑語,比起建章營多了許多溫情,多了許多親情,周陽倍感溫暖。

周亞夫一身燕居之服,比起上次見面年輕了些,一身的輕松,真的是“無官一身輕”。

待得許茹興奮之情平復下來,周亞夫這才道:“你出去,我有話要和陽兒說。嗯,叫柳鐵守好,不準任何人靠近三丈內。”

“啊!”許茹有些意外,深知這是周亞夫有重要話要說才會如此安排。當下不敢怠慢,快步出屋,順手帶上門。

“阿父有何話要說?”周陽眉頭一擰。

周亞夫拈著胡須,極是欣慰的打量著周陽:“陽兒,建章營的日子雖然苦,卻是受益無窮。你瞧瞧你,這才一個月時間,就如此變化。三個后,你一定能通過考較,一定能成為建章營的兵!”

那是一定,要不然那個有“磨刀石”之稱的蘇建哪會給周陽放假。

“男兒漢,就是要這般,要有血性,有能吃苦,這才是真正的好男兒!”周亞夫誇贊的話一完,臉一肅,輕松的話語不存:“陽兒,你得為去北方做準備。”

“去北方?”周陽非常意外。

周亞夫微一頷首:“沒錯,是去北方!是去打匈奴!”

“打匈奴?”周陽更加驚訝了,對匈奴開戰,那還有好些年頭呢。

“看來,你一點也不知情。”周亞夫把周陽的驚訝看在眼里:“每一個建章營的兵,必須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這是建章營的軍規!一般的兵士,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兵士里面挑選,他們一旦入挑,只要訓練通過考核,就是建章營的兵。而你,沒有上過戰場,考核之后,還不能算是建章營的兵,只有你從戰場上下來,才能算是建章營的兵。”

“還有這規定?”周陽驚訝不置。蘇建一天到晚掛在嘴上的就是三個月后的考核,于此事根本就沒提過。

周亞夫再次點頭:“這是從建章營成立時起就有的軍規,數十年來,沒有人能例外。你上戰場,是鐵定了!”

周陽在建章營受訓,時時刻刻無不是在感受著建章營兵士的熱血豪情,一個月下來,這種熱血更多,一聞是言,不由得大是振奮:“什麼時間去?”

周亞夫略一沉吟:“還有四五個月時間。你訓練完,是炎熱的夏季,匈奴性喜寒冷,怕熱,不會大規模南犯。只有到了秋高氣爽時節,天氣涼爽,再加上草熟季節,正是匈奴戰馬上膘的時節,此時的匈奴兵利弓勁,戰力極強,你就會在這時節給派上戰場!”

“四五個月?”周陽大是期待,這時間早點到來。

周亞夫接著道:“陽兒,接下來為父要給你說的事,你不能對任何人說起,就是你母問起,也不能說。”

臉色肅穆,語氣嚴厲,這是有極其重要的事情時,才會有的凝重表情。

“阿父請說,我記住了。”周陽語調平靜,卻是不容置疑。

“建章營有一個秘密,一個天大的秘密,朝中大臣知者不多,不過十來人。就是丞相也不見得能知道,要是為父不是將軍出身,皇上也不會讓為父知曉。”周亞夫語速緩慢,凝重之極。

周陽早就懷疑建章營隱藏著天大的秘密,聞言之下,仍是驚訝不已。連丞相都不能知道的秘密,那是何等的秘密了?周陽心頭一跳。

“阿父,你說給我知曉,這合適麼?”周陽遲疑的問。有些秘密是能知道的,有些秘密不要知道的好。

周亞夫微一沉吟道:“要是不出意外,你遲早會知道的,為父就早些說給你知曉。這也是皇上讓你去建章營的真正用意所在。”

不容周陽問話,往下說:“建章營成立于高祖時。是時,高祖敗于平城,氣憤難已,可又不能洗恥,只能奉行和親之策。高祖雖是好酒貪杯,卻有大略,性明達,接受張良的建議,成立建章營。把漢軍中最精銳的士卒挑選進建章營,讓他們接受最為嚴苛的訓練,派他們上戰場,和匈奴打上幾仗,再從這些人里面挑選一批出眾的人才。陽兒,你可知道要挑選什麼樣的人才?”

周陽沉吟一陣,這才道:“阿父,我想不會是挑選騎射嫻熟的,而是要有其他長處的人。”

“陽兒就是明達!”周亞夫小小的誇一句周陽:“這第二次挑選的人,不是騎射功夫了得,而是要頭腦靈活,對付匈奴特別有辦法的人才。最好是精通韜略。即使沒讀過兵書,只要給挑中,也會授以兵法。”

停下來,打量一陣周陽,微一頷首:“陽兒,你在朝上說出‘陣而后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的話,皇上就有意讓你經受第二次挑選,進入建章營真正的核心,這也是整個大漢軍隊的核心!”

周陽這才恍然大悟,第二次挑選的要求是頭腦靈活,對付匈奴要很有辦法。那麼,教會你騎射功夫,只不過是一個基礎而已,也是必不可少的。

“阿父,可是學習兵法?”周陽很好奇了。

周亞夫搖頭:“兵法自然是要學的,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罷了。真正的用意,就是研究破擊匈奴的辦法。”

這不是戰術研究機構嗎?一支軍隊能否打勝仗,這戰術非常重要,戰術走在前面,是絕對的英明之舉。

漢朝明里在行和親之策,暗地里準備對匈奴的戰爭,這是何等的先見之明?周陽再一次震憾了!

“有關建章營的秘密,為父只能告訴你這麼多。容你進入之后,就會明白具體的情形。如今,你也明白為何建章營的軍規到苛刻的地步。這是我請太史公寫的,是關于匈奴的。你抽空多讀讀,于你很有些好處!”周亞夫從袖管里取出厚厚一撂絹帛,遞給周陽。

“太史公?可是司馬遷?”周陽心頭又是一跳。

“司馬遷?你也知道司馬遷?這孩子,倒是個機靈人,就是太小。這是他父司馬談寫的!”周亞夫很是奇怪的看著周陽。

周陽一陣狂汗,這歷史沒學好,總鬧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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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匈奴

周陽展開絹帛一瞧,密密麻麻的小字,雄勁有力道,一瞧就知道出自大家之手,不由得在心中感嘆一句:人說太史公司馬遷了得,沒想到他的父親也是如此了得!

當然,這是周陽對歷史了解主要來源于教科書罷了。司馬談是一代大家,可以這樣說,要是沒有司馬談,也就不可能有《史記這部名垂千古的史書。

因為,好多史料是司馬談準備的,而且司馬談也想寫一部流傳千古的史書,卻未能如願。司馬遷是子承父業,完成了。

“陽兒,你先收著,陪為父說說話。你難得回來一次。”周陽正待閱讀,就給周亞夫打消了念頭。

只好收了絹帛,和周亞夫說話聊天。沒多久,許茹也來了,三人圍坐,話起了家常,說起了趣事,更多的是有關周陽訓練的事,哪怕一個細節,許茹都要問個明白。

每當聽到周陽完成一個又一個訓練任務,她總是歡喜得昂起了頭顱。一旦聽到周陽累得夠嗆,又心疼不已,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周陽只好轉移話題,說好聽的,不說差的。

天黑之后,送上酒飯,三人一邊飲酒一邊聊,一直夜半,方才盡歡而散。

回到屋里,周陽洗了腳,跳上榻,擺上一張短案,展開絹帛讀起來。

漢朝的榻低矮寬大,有兩種功用,一是睡覺,二是坐。不睡覺的時候,把被褥拿開,擺上一張短案,可以讀書飲茶,很方便。

“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維。唐虞以上有山戎、獫狁、葷粥,居于北蠻,隨畜牧而轉移。其畜之所多則馬、牛、羊,其奇畜則橐駞、驢、驘、駃騠、騊駼、驒騱。逐水草遷徙,毋城郭常處耕田之業,然亦各有分地。毋文書,以言語為約束。兒能騎羊,引弓射鳥鼠;少長則射狐兔,用為食。士力能毌弓,盡為甲騎。其俗,寬則隨畜,因射獵禽獸為生業,急則人習戰攻以侵伐,其天性也。”絹帛的第一段話說明了匈奴的來歷。

周陽緊抿著嘴唇,這話一看就不可靠。即使匈奴的祖先是大禹后裔淳維,那也是兩三千年前的事情了。

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匈奴早就變了樣,中原有春秋戰國的大亂之世,匈奴亦有王朝更迭,現在的匈奴,肯定不是淳維的后人了。

再者,即使淳維去了匈奴,他是不是真的當了匈奴的單于,這無史可考,誰也說不清,因為匈奴無文字記載,歷史真相早就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了。

后面的話,卻是讓周陽精神一振,對匈奴的國情寫得極是詳細。

匈奴的首領叫單于,自封為“大單于”。讓周陽驚訝的是,單于還不滿足于“大單于”的稱號,還要人稱他為“日月之下,大漠之上,眾王之王,匈奴大單于”。

單于以外,又有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這些文武大臣,輔佐單于治理匈奴。

匈奴的大臣是世襲制,就是史書上說的“世官”,不象漢朝那般選賢任能,這是匈奴的一短,世家子弟並不一定人人都賢而有才。

匈奴的世家很多,蘭、呼衍、須卜、丘林四姓是匈奴最著名的四大世家,匈奴的主要權力就把持在這四大世家之手。

這四大家族中,呼衍氏最為尊貴,位在左次(匈奴以左為貴),蘭、須卜為右,位在其次。他們的主要職責是主斷獄,決輕重,口奏單于知曉,因為匈奴沒有文字。

在這些大臣以外,還“王”和“侯”兩級封號。諸如昆邪王、休屠王、盧屠王、奧鞬王、犁汗王、休旬王、甌脫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這些王主要是附屬于匈奴的部落。

侯是更次一級的封號,主要是封于投降匈奴的漢人。

對于匈奴,周陽的了解主要是源于歷史教科書,了解得極少,讀至此處,不得不感嘆,司馬談在這方面下了大功夫。

介紹完了匈奴的官制,又介紹匈奴的軍事組織。匈奴雖是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嫻熟,然而他們仍是有所號令,雖然不如漢朝那般嚴密。

右賢王以下至當戶,大者萬騎,小者數千,號曰“萬騎”。軍隊有千長、百長、什長、裨小王、相、封都尉、當戶、且渠這些編制。匈奴軍隊使用的武器有弓、箭鏃、弩機、刀、劍、戈、矛、斧、流星錘。這些兵器,主要是青銅武器,鐵器很少。

原因在于,匈奴不能煉鐵,得靠和漢朝貿易換鐵。然而,漢朝有先見之明,禁止鐵器交易,這使得匈奴很難使用鐵兵器。

至于弩,匈奴也有,卻很少,很少,哪有漢朝那般多,勁力那麼強勁的弩機。

看完匈奴的軍事部分,周陽暗自點頭,自己的論斷,漢朝比起匈奴最大的優勢是在文明與科技,是無比正確!

要想打敗匈奴,只需要發揮出這一優勢,不會是問題。

后面的部分就更加詳細了,是有關匈奴的生活習俗,以及匈奴常用語,“闕氏”本義為美麗的意思,后來成了單于王后的尊稱。萬歲用匈奴語來說就是“烏脫拉”。

最后部分讓周陽熱血如沸,說的是華夏抗擊匈奴的歷次戰爭,雖有漢高祖的平城之圍,更多的卻是勝仗。

早在戰國時期,燕人秦開擊胡,曾經取得大勝。更有雄材大略的趙武靈王,胡服騎射,打造出強趙勁兵,在陰山南麓,用十五六萬趙軍大破匈奴三十余萬之眾,打得屍橫遍野,匈奴僅有幾萬殘部逃出去。

周陽的歷史知識有限,于這兩仗不了解,讀得津津有味,在司馬談如花妙筆的敘述下,熱血如沸。

武靈王后,又有名李牧大破匈奴,縱橫胡地萬里的壯歌,周陽同樣是看得心神激蕩。

整篇以蒙恬率三十萬大軍與匈奴大戰于河套之地結束,在司馬談的妙筆下,這場戰爭歷歷在目,如臨其境。

“蒙恬復起,匈奴橫行乎?”司馬談以此作結。

秦朝與匈奴大戰于河套之地,不少大臣是不屑一顧,大罵秦朝殘暴,不恤民力,如司馬談這般疾呼,周陽是第一次見到,大感意外。轉念一想,史家畢竟是史家,評事比較客觀,不象那些讀書人,一味的貶損。

當然,這也說明一個問題,擊破匈奴已經是大勢所趨,雖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掩上絹帛,周陽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眼睛一閉,腦海里還浮現著司馬談筆下的金戈鐵馬:要不了多久,這一切,都將會變成史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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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鴻瓴急使

次日一大早,周陽早早爬了起來,準備趕去建章營,參加訓練。周陽早,周亞夫和許茹更早,早就在等著他,為他送別。

周亞夫叮囑一通,這才把周陽送出府。臨分別之際,許茹拉著周陽的手道:“陽兒,你阿父已經派人去過張府了,張不疑同意了這門親事,容你下次休假時,就去張府相親。”

“陽兒,你昨日是不是把竇彭祖的兒子給打了?”周亞夫在周陽耳邊輕聲贊道:“竇彭祖那老兒到府上鬧事,給我轟走了!別以為我不是丞相了,就對付不了他!哼!”

在周陽肩頭拍拍:“陽兒,去吧!”

周陽辭別二人,趕去上林苑。出了雍門,直奔上林苑,沒多久時間就趕到了。

一趕到上林苑,就看見蘇建了。今日的蘇建,不再是冷著一張臉,而是臉上帶著笑容,與兵士們說笑。

不容周陽說話,蘇建就道:“來這麼早做什麼?時間還早!”臉上還帶著親切的笑容。

周陽見慣了他的冷臉,大是意外,錯愕的看著蘇建:“你怎麼了?吃錯藥了?”

蘇建不僅不惱,反而是一笑:“周陽,莫以為我很壞,我沒那麼壞!那時,你的底子差,不給你點厲害,那行麼?如今,該教的我都教了,余下的就看你自己了。只要你不偷懶,兩個月后的考較不是問題。練了這麼多兵,你是我見過進步最為驚人的。從今天起,你就和弟兄們一起訓練。”

周陽兀自有些難以置信:“你沒說笑吧?”

“你看我象說笑嗎?”蘇建仍是在笑:“哦,有一件事要對你說。兩個月后,你通過較,就要派往北地與匈奴作戰,你得研究一下匈奴的情形。對匈奴越是了解,活下來的希望越大。”

從袖管里取出厚厚一撂絹帛,遞在周陽手里:“這東西你看看,對你有用。”

自打認識他以來,這是第一次對自己這般好,周陽有些茫然,接過絹帛,展開一瞧,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匈奴的資料。和司馬談寫的有關匈奴的整體情形不同,這上面主要是集中在軍事上。諸如匈奴軍隊的編成、作戰方式、喜好……這是司馬談所寫的資料上所沒有的,對周陽大有益處。

“謝伍長!”瞧得出,蘇建是下了功夫的,周陽大是感動,這個冷言冷語的漢子原來是個熱心腸。

蘇建在周陽肩頭拍拍,意示鼓勵,這才離去。周陽展開絹帛讀起來。正讀間,肩頭給人拍了一下,扭頭一瞧,是公孫賀:“這麼用功?”

“見過大人!”周陽沖公孫賀行禮。

公孫賀還禮:“周陽,這里是一些邊關情形,你好好看看。兩個月后,你通過考較,就要派去邊關作戰。你得熟悉邊關情形,這于你有莫大的益處。”

周陽謝一聲,接過絹帛,展開一瞧,上面的資料與周亞夫、蘇建給他的又不同,著重在于漢軍在邊關的布置、聯系方式,這于周陽很有用處。

“按時間算,你應是秋高草肥時節去邊關,還有幾個月時間。”公孫賀走了幾步,又走回來,叮囑一句:“可是,邊關情形隨時都有可能變化,興許要提前。你得早點熟悉為宜。”

話里充滿著關切,周陽大是感動:“謝大人!”

“自今日起,你與弟兄們一起訓練。以你現在情形,三個月以后通過考較不是問題。”公孫賀叮囑完,這才急步而去。

自這天起,周陽的訓練輕松得多了,就是與建章營騎一起操練劍術,馳騁騎射,好不快意。這與周陽前些天的遭遇比起來,就是在天堂,是在度假,周*本就感覺不到壓力。

至此,周陽方才真正領會到公孫賀說的“砥礪自鋒芒出,找一方磨刀石”真正含義。蘇建不愧有“磨刀石”之稱,他雖然冷言冷語冷著一張臉,對周陽百般貶損,其效果卻是讓人吃驚。

一起訓練時,那些建章營兵士完成任務有些吃力,而周陽卻是輕松。和他們比起來,周陽唯一欠缺的就是火候,火候這東西需要時間,只要努力,就會進步。

時間就在訓練中度過,一連七天過去,再過三天就是旬假之日,周陽又可以回家了。回到家,肯定是給周亞夫拖去張府相親。若真能相到一個好媳婦,與自己結伴終生,誰會不願意呢?周陽也盼著這天。

然而,一件出乎所有人的事情發生了,打亂了周陽的計劃,也打亂了景帝的謀劃,改變了很多人的人生軌跡!

這天,朝陽初升之際,初升的太陽把萬道霞光灑向大地,大地一片金色,瑰麗雄奇。駐守洛城門的兵士持著武器,站在城門下,個個筆直如劍,挺拔如松。

“邊關急報!鴻瓴急件!”

遠遠傳來一個很是沙啞的聲音,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傳來。緊接著,一個軍士控馬急馳而來。這個兵士背上插著翎旗,這是漢朝傳遞萬分危急軍情才會使用的“鴻翎急使”。

“快,讓開!讓道!”守城的兵士哪敢怠慢,立即為鴻翎急使清道,一隊兵士騎馬沖了出去,一邊驅馳一邊吆喝“讓道,讓道”。街上的行人紛紛閑避,鴻翎急使沖進城,順著章臺街疾馳,直奔未央宮。

“得得!”又是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起,又一個鴻翎急使沖進了洛城門,直奔未央宮。

沒有十萬火急的軍情,不會使用鴻翎急使,出現一個就有不得了的大事,一連出現兩個,肯定是有天大的事情發生!

守門的兵士,街上的行人面面相覷,驚訝莫銘。

兩名鴻翎急使先后趕到未央宮,舉著急報沖了進去,直達宣室殿。

此時的景帝,正在早朝,聽取百官的奏報。急件一送到,景帝打斷許昌的長篇大論,接過急件一瞧,眉頭一挑,沒有說話。

百官緊張的望著景帝,見他沒有任何異兆,大是奇怪,兩名鴻翎急使,這可是有天大的事情發生,景帝無動于衷,這是為何?

“許昌,接著說!”就在百官納悶之際,景帝開口了,聲音平穩,一無異處。

許昌應一聲,又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說了老大一通才說完,哪有周亞夫做丞相時那般簡捷明快,三言兩語完事。

好不容易朝議完了,景帝站起身,一甩袖袍,大步而去。鴻翎急件之事,群臣早就忘了,三五成群的離去。

“快,傳周亞夫!”景帝走到無人處,急急忙忙,快步趕到養心殿,靠在御座上,劍眉緊鎖,一個淡淡的“川”字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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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凌辱之恨

“噔噔!”

周亞夫閑庭信步一般,慢悠悠的趕了來。

春佗迎上來,埋怨道:“條侯,你怎麼現在才來?皇上都催了你幾遍了。”

“是麼?”周亞夫仍是那般慢條斯理,仿佛一點不急似的,進了養心殿。

景帝跪坐在矮幾上,左手扶在短案上,一雙眼睛盯著短案上的竹簡,有些呆滯。聽得周亞夫的腳步聲,扭過頭來:“周亞夫,邊關軍情似火,朕催你快點來,你卻慢吞吞的,是不是不把朕的旨意放在心上?”語氣極為不善。

周亞夫不慌不忙,上前見禮:“皇上,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沉住氣。臣是無官之人,若是急匆匆的趕進宮,必會引發慌亂,還不如慢吞吞來的好!”

“哦!”景帝恍然大悟,指著周亞夫,臉上多了一絲笑容:“說起軍情,你倒是有的是法子。看看吧!”把面前的竹簡推到周亞夫面前。

“這是李廣、程不識送來的鴻翎急件,匈奴的舉動異乎尋常,西起河套,東至遼東,數千里戰線上都在調動,這可是自冒頓以后,匈奴數十年來最不尋常的舉動!”景帝雙眉擰在一起,臉帶憂色:“定襄、代郡、右北平、云中這些要地,遭到巨大的威脅,匈奴向這里大舉增兵。若是這些地方失陷,中原將無險可守,百姓遭殃,生靈涂炭,朕無顏面對高祖的在天之靈!”

周亞夫的濃眉擰在一起,沉吟許久:“皇上,照急件上所言,匈奴此次行動大異尋常,必有重大圖謀。臣請命,出戰匈奴。”

“朝中大臣,你最是知兵,你要去,朕心甚慰!”景帝搖頭道:“可是,朕要你做的事,更加重要。與匈奴作戰,騎兵是必須要的,可是,光有騎兵還不行。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嫻熟,大漢的騎兵再精銳,也不能占到太多的優勢,需要其他的辦法與之相輔。找到這辦法,才是解決匈奴的根本之策!周亞夫,你肩上的擔子重著呢!”

周亞夫輕嘆一口氣,與匈奴大戰,是他期盼已久的事了,卻不能去邊關,實是讓人嘆息:“既如此,臣遵皇上之意便是。可是,這邊關的軍情,不得不作出調整。臣意,得向邊關增兵。匈奴此舉來勢洶洶,所圖甚大,若是邊關軍隊不夠,難以應付。臣斗膽請問皇上一句,是要打個大勝仗,還是守住城池即可?”

“勝仗,勝仗!大漢數十載無勝仗!”景帝劍眉一挑,聲調轉高:“周亞夫,你這話何意?”

周亞夫叫春佗送上地圖,指著地圖道:“皇上,匈奴以騎兵為主,來去如風,要找到他們很難。這次,他們大舉來襲,大漢正好趁此機會痛擊。可以放開正面,把匈奴引入到這里,燕山一帶,這里地勢復雜,不利于匈奴騎兵馳騁,正好發揮大漢的車戰步戰優勢,圍而殲之。”

“好方略!不愧是知兵之人!”景帝贊一句,明亮的眼眸黯淡下來:“周亞夫,有兩個問題你想過沒有?一個是,如此一來,必有數十萬百姓死于戰火,朕心何忍?二是,大漢還沒有做好與匈奴大戰的準備,若此時把匈奴的大軍給殲滅了,匈奴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會起大軍與大漢作戰,這會打亂朕的謀劃。朕意,守好城池即可。對匈奴,早晚會有一場大戰,可還不是眼前。”

頓了頓,長長的嘆口氣:“現在是大漢痛!朕心也痛!朕只能保證,讓匈奴痛到最后!”

“哎!”周亞夫嘆口氣:“皇上聖明!從大局想,眼下不宜與匈奴大戰,還得忍忍!”

景帝劍眉一挑道:“忍可以忍,卻不能窩囊!這一次,朕要給匈奴一點教訓!周亞夫,朕派一支建章軍奔赴邊關,讓他們參與大戰,你以為如何?”

“皇上,臣也有此意!”周亞夫大是贊成:“建章營中大漢的精銳,將來擊胡時,必會發揮莫大作用,如今讓他們積累經驗,再好不過!”

“好!”景帝擊掌贊賞,略一沉吟:“周陽這一個多月來,訓練得還不錯。朕意,讓他一起出戰,你看如何?”

周亞夫沒有馬上作答,想了想,臉上閃過一絲痛色:“謝皇上垂愛!”

“戰場上,刀槍無眼,萬一有個閃失……你可要想好了。”景帝打量著周亞夫。

周亞夫很是堅決的道:“皇上,臣知道一句話,只有命大的人才配做英雄!一切,由上天決定!”

“只有命大的人才配做英雄!”景帝品評一句:“好見識!”

XXXXXXXX

與此同時,在大漠深處,匈奴王庭。

不計其數的帳幕矗立,匈奴的鷹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一隊隊精銳的匈奴騎兵奔馳來去。

其中有一座巨大的帳幕,帳頂是一只黃金鑄就的鷹,這是匈奴單于的王帳。

王帳里有兩個人,一個是個頭極為高大的匈奴人,裘衣皮帽,手持一枝黃金造就的權杖,杖頭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鷹,他正是匈奴當今的單于軍臣單于。

另一個人的個頭瘦小,面白如粉,頦下無須,身著漢人的曲裾深衣,畢躬畢敬的站在軍臣單于之側。

軍臣單于面前是一張巨大的地圖,軍臣單于雙目如燈,盯著地圖,一瞬不瞬。手中的權杖在地圖上一陣劃動,最后停了下來:“哈哈!飲馬渭水!”聲若洪鐘,震人耳膜。

要是有漢臣看見他手中權杖的劃動,一定會嚇出一身冷汗,他權杖所過之處正是從代郡、定襄、雁門、右北平這些邊關要地開始,一路往西南,經過驪山,最后停在長安。

“來啊!”笑過之后,軍臣單于大喝一聲,立時有仆傭進來:“去!馬上傳令!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于五月初五,趕到龍城!要他們帶上他們最好的勇士,最好的射雕者!”

仆傭領命,自去辦理。不一會兒,上百傳令兵就騎馬而去,軍臣單于的命令很快就傳達到匈奴各部。

匈奴對漢朝的一個巨大陰謀正在謀劃之中,這個陰謀造成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死于戰火,內地千里烽火。匈奴的前鋒抵達驪山,放火燒掉了漢朝皇家行宮“甘泉宮”。火燒甘泉宮這事,史稱“烽火甘泉”。

整個事件,史稱“ling辱之恨”,是漢武帝擊破匈奴前,漢朝遭受的三大切齒之恨之一。

第一恨,漢高祖被圍平城,不能雪恥。第二恨,冒頓遺書謾高后,高后只能隱忍,回復一封謙躬卑辭之信。第三恨,就是這ling辱之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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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奔赴邊關

周亞夫一走,景帝立即找來那個中年人,兩人對面而座,商議起來。

“匈奴這一次要做什麼?”中年人眉頭一皺:“如此大規模用兵,那是冒頓時才有過的事。可如今,匈奴居然出動了這麼多軍隊,數千里戰線,都有動靜,來勢洶洶啊!”

景帝的劍眉擰在一起,好象出鞘的利劍,甚是駭人,右手重重拍在短案上:“這事足以證明,匈奴亡我大漢之心不死!朝中那些臣子們,開口和親,閉口和親,和親數十年,就是這樣一個結果,他們還有臉面!”

越說越激動,到后來,聲音有些尖細了,這是動了真火。

“哎!”中年人嘆口氣:“自從三王五帝以至于今,華夏就沒有遭到過如此恥辱之事,這和親之策足以羞死人。可是,現如今還不得不忍。周亞夫的方略極好,就是太早了點,若是晚上十年,匈奴就是有來無回。”

“是呀,是呀!”景帝微一頷首:“兵械、錢糧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沒有找到擊破匈奴騎兵的好辦法。朝廷花了數十年,召集了最好的人才,至今沒有找到一個對付匈奴的有效法子,可嘆吶!周陽說的大漢zhan有技藝優勢,倒是提醒了朕,再過數年,應該能成。”

略一停頓:“說遠了。朕找先生來,就是要先生為朕保護好王子,尤其是髭兒,不能出半點差錯。廢太子這事,得暫緩,先把匈奴來犯的邊事解決了,再回過頭來解決此事也不遲。”

中年很是贊成:“塘中拔藕,藕出水滿,若此時廢太子,梁王勢必會爭奪。到時,太后也會出手,還有那些隱在暗中的諸侯王,勢必不會甘心。真要若此,外有匈奴大舉來犯,內有奪嫡之爭,不好收拾。先解決邊事,再處理奪嫡之事,實是英明之舉!”

“先生所言極是。可是,有一句不對,老三那是污水,他是污水!”景帝對梁王很不滿:“春佗,傳公孫賀!”

XXXXXX

“殺!”

上林苑,殺聲震天,周陽他們騎著戰馬,縱橫馳騁,彎弓射箭,殺聲震天,好象上林苑是戰場似的。

“所有人歸營!立即歸營!”鳴金聲中,一隊隊兵士疾馳而來,大聲傳達命令。

上林苑占地極廣,周回三百里,在這里訓練的軍隊很多,散布在各處,傳令兵疾馳而去,只留下他們高亢的聲音。

抬頭向天,太陽才升起來沒多久,訓練剛剛開始,就要集結,這可是少有的事情,周陽大是意外。看看身邊的兵士,個個一臉的迷茫。

迷茫歸迷茫,他們仍是嚴格執行軍令,問都不問,策馬回營。

回到軍營,這才發現,已經有不少軍隊回營了,他們也是一樣,一臉的不解之色。

陸續有軍隊趕回來,營中的軍隊越來越多。人數雖多,卻沒有喧嘩,整個軍營安安靜靜的,仿佛沒人似的,體現出了建章營良好的軍紀。

兵士們按照編制,排成一個又一個整齊的隊列,軍官清點人數。

“得得!”

一陣急驟的馬蹄聲自遠方傳來,不一會兒,馬蹄聲就到了營前。公孫賀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牽著馬韁,大步而入:“都到了嗎?”

“稟校尉,奉命的弟兄們都到了!”

公孫賀牽著戰馬,來到軍陣前,掃視一眼軍陣,整整齊齊,仿佛用尺子劃出來似的。每一個兵士,雄赳赳,氣昂昂,威武不凡。

大是滿意,以最大的聲音吼道:“弟兄們:我們盼望已久的好事來了,皇上派我們去北地,打匈奴!”

“打匈奴!打匈奴!”

一聲又一聲怒吼聲,響徹云霄,震得地面都在抖動。

打匈奴,一直是建章營兵士的心願,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如今,終于等到這機會了,他們沒有任何懼怕之心,唯有沸騰的熱血,無不是攘臂高呼!

“律律!”

在兵士的怒吼聲中,夾雜著戰馬陣陣嘶鳴,好一派戰場肅殺之氣。

“兵法云:朝受命,夕引道,給你一個時辰收拾衣物,給家人寫封信,要是你們不能回來,那麼,這就是你們的遺言!”公孫賀最后下達了軍令。

一個時辰收拾東西,這時間也太短了,這也說明,北方邊關上的軍情很緊,要不然不會如此急迫。

這道理誰都明白,兵士們領命之后,忙著去收拾,寫信的寫信,收拾衣物的收拾衣物,整理兵器的整理兵器。

周陽向公孫賀要了一個特權,那就是騎馬回家,向周亞夫和許茹告聲別。雖然說,上戰場周陽並不怕,反倒是很期望,可是戰場上刀槍無眼,誰也說不準能安然無恙,告個別是必要的。

剛一出營門,就看見周亞夫帶著陳尚、柳鐵二人,疾馳而來。周亞夫翻身下馬,一把把周陽擁在懷中,虎目中的淚水涌了出來:“陽兒,陽兒……”

周亞夫是條硬漢子,可是,硬漢子也有柔情,也有親情,也會如尋常人一般,為戰前離別傷心落淚。

感受著周亞夫的親情,周陽也是激動:“阿父放心,我會小心的!”

“嗯!”周亞夫重重點頭:“陽兒,阿父自是放心你的。可是,戰場上,刀槍無眼,你要倍加小心!對匈奴,不要手軟,狠狠的殺!”

一雙大手撫著周陽的臉頰:“記住,在戰場上,要多用腦。一味的狠打,那是匹夫所為,你懂兵法,切記此點!”

戰場上是斗智斗勇的地方,這話極是有理,周陽點頭應承。

周亞夫拍著周陽的肩,眼里一抹痛色掠過:“無論如何不能墮了大漢的威風!一定要打出大漢的威風!即使戰死疆場,那也值了!”

“阿父放心,大丈夫當馬革裹屍!”周陽是熱血澎湃,大聲而答。

“大丈夫當馬革裹屍!”周亞夫眼里精光閃動,大聲贊好:“好一句男兒豪言!”

陳尚和柳鐵不住點頭,眼里閃爍著熾熱的光芒。

“陽兒,你放心去吧,你母那里,我會說你訓練緊,不讓她知道。容你得勝歸來,再告訴她。”周亞夫名將出身,深知父母對上戰場親人是如何牽腸掛肚,還是不讓許茹知道的好。

對這安排,周陽自然是沒有異議。父子倆說了好一陣話,周亞夫這才送周陽回營。

一個時辰后,一隊隊建章營兵士開了出來,盔明甲亮,刀槍耀眼,行列整齊,殺氣騰騰,好象一條長龍,滾滾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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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2 11:22:23
第一章 秦皇雄風

從長安趕去北地,不需要經過灞上,東出函谷關,從河東郡北上。從長安可以直奔北地,因為有一條秦朝留下來的“直道”。

這條直道是秦始皇統一中國后,修建的數條直道中的一條,起點是都城咸陽,終點是九原郡(現在的包頭)。這條直道工程浩大,直到秦朝滅亡都沒有修成。漢朝建立后,漢朝皇帝看出其巨大的價值,抽調民力重修,經過多年努力,終于建成。

有了這條直道,從長安出發,只需要數日功夫,就可以趕到北地,非常的方便。

出了上林苑往北,沒多久就上了直道,一上直道,就是康莊大道,策馬疾馳就是了。

周陽一邊策馬,一邊觀瞧這在歷史上享有盛譽的直道,越看越震憾,要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我們的祖先遠在兩千多年前就能修出如此結實耐用的道路。

路面堅實,已經數十年了,路面沒有剝落,沒有破損,平整光滑,車輛行駛在上面,不會顛簸。

道路寬闊,足以行駛數輛馬車,也不會擁擠。一輛接一輛的馬車疾馳而過,乘人的、拉貨的,不計其實,仿佛過江之鯽一般,來來往往,多不勝數。

長安是漢朝的都城,漢朝的中心,對各地的貨物吸納量驚人。北方的皮貨、匈奴的毛皮,更是暢銷之物,由這條直道大量流入長安。這條直道上,車輛行駛之多,蔚為奇觀,比之現代高速公路一點也不遜色。

前面是一座山,直道到此處,象現代的盤山公路一樣,修成“之”字形,盤旋而上。策馬上了山巔,周陽放眼一望,遠處的景象盡收眼底,胸懷大暢,真想大吼一聲,要不是有軍令約束的話。

遇到有山谷,要麼是把山谷填住,要麼就是架橋,一點也不影響通行。

這就是司馬遷筆下的“嵌山堙谷”了。

如此浩大的工程,也只有以強悍著稱的秦朝才能完成了,周陽大是感慨。

“周陽,想什麼呢?”

緊挨在周陽身側的陸德輕聲問道。行軍中,只要不高聲喧嘩即可,並不禁止小聲說話。

周陽驚醒過來,這才發現附近這麼多人行軍,只有自己一個人對這直道感興趣,想來陸德他們早就不知道走過多少回了,見怪不怪了:“沒什麼,我這是第一次走直道,很驚奇。”

“呵呵!”韓奴兒的笑聲響起:“第一次走直道的人都會驚奇難已。”

“這直道我已經走了三回,每一回都是上戰場。”趙其接過話頭,臉上泛著紅光,很是興奮:“一說起打匈奴,我就想,想得身上發癢。可是,到了邊關上,卻沒有什麼仗打。匈奴來去如風,遇到匈奴的機會不多,真能遇上的話,那就是撞大運了。”

一句“撞大運”道出了多少男兒豪情!

匈奴橫行,朝中大臣聞之破膽,只有他們這種熱血男兒才會有如此豪情萬丈!

“不知這一次又如何?能不能遇上匈奴?”蘇建望著北方,緩緩開口:“但願不要象以前那樣,空跑一場。”

“這次軍情緊急,應該不會吧!”韓奴兒略一沉吟。

蘇建開始發牢騷了:“我們之所以打不痛快,還不是朝中那班大臣,整日里搖唇鼓舌,說什麼匈奴來無影,去無蹤,無從捉摸,全是屁話!想想當年,蒙恬三十萬大軍,在河套與匈奴大戰,打得匈奴北遁千里。那個賈誼說的叫胡不敢……”

有些記不起來了,撓撓額頭。

韓奴兒、趙其、陸德三人都沒有讀過多少書,自然是不知道賈誼的話了。

“胡不敢南下而牧馬!”周陽提醒一句。

“就是這句!”蘇建大是興奮:“那時候,匈奴連到陰山來牧馬都不敢,他們也有膽小的時候啊!想那時,前朝兵鋒所向,誰能與之抗?”

“都是那班豎儒子胡說!”

他們這一伍議論,立時引起了旁邊幾伍的附和聲。你一句,我一語,盡是贊揚秦朝武功的事情,一說到朝中大臣,就沒有好話,罵娘的話都有。

兩千年以后,秦朝仍是以“暴秦”聞名,給罵為殘暴不仁,秦始皇更是給罵為暴君。可是,在這些兵士心目中,秦皇雄風是那般的可愛,周陽大是意外。

軍心可用!周陽得出了結論。

一路上談得最多的就是打匈奴了,贊揚得最多的還是秦始皇派蒙恬大破匈奴一戰。那一戰,在司馬談筆下,讓人歷歷在目,身臨其境一般,周陽聽著兵士們的議論,回想司馬談的如花妙筆,別有一番熱血上心頭。

在直道上行軍,一日可行軍數百里,日出而行,天黑則宿,五日后,就趕到了雁門郡。

雁門郡是漢朝在北方的軍事重鎮,這里駐有大軍鎮守。雁門郡太守馮敬,是個一瘦瘦小小的中年人,卻很精悍,一雙眸子好象珍珠般明亮,嵌鑲在眼眶中,一聞建章營趕到,大喜過望,親自來犒軍,帶來羊酒肉類不計其數。

數日行軍,累不覺得累,主要是讓人很不舒服,很想洗個澡。趁在雁門休整時,周陽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然后就是抱頭睡大覺。休整之后,必然是前往最危險的地方,真要打起來了,睡覺只能是夢想,得養足精神。

如此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公孫賀雖然沒有下令,兵士們卻老老實實呆在營地里休整。

次日,大軍啟行,一路往北,來到一個安陶的地方駐扎。

安陶不大,周回數里,城高坦厚,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要塞”,沒有百姓,只有五百兵士駐軍。

卻是一個要緊的地方,背后是雁門郡,左邊是云中、定襄,右邊是右北平,此處屏障了漢朝最緊要的幾處城池。匈奴如要去攻打這些城池,就會遇到建章營的阻擊,即使繞過去,他們的退路也會給截斷。

要知道,建章營全是騎兵,騎**熟,行動如風,快捷不在匈奴之下,無論匈奴選擇哪種方式都會遭到建章營的攻擊。公孫賀選在這里駐扎,擺明了是要與匈奴大戰一場。

這是邊境城市,眼前是無窮無盡的草原,一陣風吹過,沙沙作響,泛起陣陣草浪,翻騰遠去,好不壯闊。

再往前,就是偉大的長城,好象一條巨龍,蜿蜒遠去,不知終于何處。

越過了長城,就是匈奴的地界,那里,數十年沒有漢軍去過了。

“集合!有敵情!”

洪亮的軍令聲打破了安陶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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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2 11:22:54
第二章 射雕者

營地里,建章營排成整齊的陣列,人人頂盔貫甲,氣勢如虹,殺氣騰騰。

公孫賀身著戎裝,大步而來,一臉的凝重,虎目轉動之際,精光四射。在他身后是六個兵士,每兩人一組,抬著三具屍體。

屍體未到,陣陣血腥氣已經飄來,鉆入鼻孔,周陽第一次經歷如此濃重的血腥,有些難受,胃中不住翻騰。

“讓他們看看。”公孫賀手一揮,六個兵士抬著屍體,從一個個隊列前走過。

來到周陽面前,周陽看清了,這是三個普通漢軍兵士,一個面門中箭,一個咽喉中箭,還有一個胸口中箭。面門、咽喉、胸口都是人身緊要之處,箭矢射得端端正正,這說明射箭之人的箭術相當了得。

還有一樁異處,那就是箭矢又粗又長,和大黃箭相差無已,這也是射箭之人箭術精絕的證據。

公孫賀靜靜的站著,並沒有說話,直到所有的兵士都看了,這才提高聲音問道:“你們看清了?”

“看清了!”

“你們看出了什麼?”公孫賀看著周陽道:“周陽,你來說!”

這次來的兵士,就周陽一個新兵,他這是要檢驗周陽的觀察能力。在戰場上,觀察能力越強,活命的希望越大。

周陽上前一步,大聲道:“稟校尉:一個咽喉中箭,一個面門中箭,一個胸口中箭,這是一箭致命,射箭之人的箭術很精絕,應該是匈奴的射雕者!”

“射雕者?”

匈奴的射雕者,箭術精絕,是匈奴的王牌射手,兇名昭著,建章營的兵士久聞其名,卻很少有人遇到,可以說這些人中還沒有人遇到過,一聽這話,不由得驚訝不置。

公孫賀右手一壓,阻止兵士議論,問道:“何以見得是射雕者,而不是普通軍隊中的善射之人?”

普通軍隊中也有箭術高超之人,射殺幾個兵士不是問題,這話問得很有道理。

“稟校尉,射箭之人一定是射雕者。從箭矢看,此箭矢又粗又長,不在大黃箭之下,而射得端端正正,射箭之人的箭術非常了得。”周陽開始剖析了:“有如此精絕的箭術,射箭之人只會選擇一個部位射殺,射咽喉的不會射面門,射面門的不會射胸口……”

“原委何在?”公孫賀打斷周陽的剖析。

周陽大聲回答:“凡有如此箭術者,必是心高氣傲之人,他們一定會比試箭術。各選一部位放箭,以此來決定勝負。是以,我想有三個射雕者。”

“三個?”

匈奴雖然精于騎射,一千個優秀射手中也不見得能有一個射雕者,射雕者極為難得,遇到一個就不錯了,竟然有三個,兵士們大是驚訝,緊接著就是興奮,眼里閃著熾熱的光芒。

公孫賀胸一挺,聲音有些尖細了:“還有嗎?”

“有!”周陽大聲回答:“我還看出了不懼生死的男兒氣慨!”

“仔細說說!”公孫賀虎目中多了些亮晶晶的東西。

周陽眼前有一層霧氣:“這三個弟兄面對射雕者,不懼生死,一往無敵,與敵搏斗,雖然技不如人,卻是勇氣可嘉!他們全是面門中箭,雙手緊握,必是在沖殺時中箭斃命。他們是好樣的,是好男兒!”

周陽的話語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傳到兵士們的耳里,無不是眼里含著淚花,一臉的肅穆,望著放在地上的屍體。

“他們都是好男兒!”公孫賀的聲音有些發顫:“他們是哨騎,遭遇射雕者,一隊人,整整五十人,活下來的不到十人,要不是我們的援軍去得及時,他們不會有一個活下來!然而,他們沒有一個人退縮,他們都是真正的熱血男兒!”

靜!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屍體上,莊重肅穆,以軍人的方式為他們送別!

射雕者的箭術精絕,弓的射程遠,射得準,遠遠可以射殺漢軍,漢軍卻能勇往直前,沒有退縮,這是何等的勇氣!

他們,無愧于好男兒的贊譽!

漢朝和匈奴打了數十年,沒有什麼勝仗可言,可是,軍人並沒有喪失斗志,這是漢朝能后來居上,擊破匈奴,強漢大軍能縱橫馳騁的原委所在!

久久之后,公孫賀手一揮,兵士把屍體抬走了。

公孫賀虎目巨睜:“你們要不要報仇?”

“要!”

只有一個字,卻是聲遏云天,震得地面都在顫抖。

“我需要一批敢戰之士,去獵殺射雕者,為弟兄們報仇!”公孫賀大聲問道:“誰願意去?”

“我!”

一個字的回答,卻是最好的回答,人人眼里閃爍著熾熱的光芒。

公孫賀並沒有挑選人,而是問道:“看出這是射雕者射殺的,上前一步!”

“啪!”

整齊劃一的聲音中,上千人跨前一步。

“看出有三個之多射雕者的,上前一步!”

“啪!”

整齊的步履聲中,有數百人上前。

“看出射雕者在比試箭術的,上前一步!”

“啪!”

上前一步的,仍是有數百多人了。

“看出弟兄們是在戰斗中殉難的,上前一步!”

“啪!”

所有人向前邁了一步。

“和周陽看法相同的,上前一步!”

“啪!”

這次上前的人最少,只有一百來人。

“你們集中到這里來!”公孫賀朝面前一指,和周陽看法相同的人跑過來,排成陣列。

“你們就是我要挑選的敢戰之士,給你們三天時間獵殺射雕者!”公孫賀的話一出口,這一百多人臉現興奮之色,眼里的光芒無比熾熱。

獵殺射雕者,這種機會不多,漢朝建立數十年,也沒有幾次。前不久,有射雕者射殺了上百漢軍,最后還是飛將軍李廣出手,才把他們滅殺。

這機會太難得了!周陽右手緊握成拳,只覺熱血沸騰!

“三天之后,無論你們完成與沒有完成,都要回到營地!”公孫賀的聲音非常高昂:“我希望,你們回來的時候,射雕者已經死在你們的箭下了!”

“射殺射雕者!”

一百多人齊聲大吼。

一共有一百一十二人,公孫賀一共分成了十一隊,每十人一隊,有兩隊十一人。周陽分到蘇建這一隊,臨時編隊之后,蘇建是什長。

蘇建這一伍,只有他和周陽的看法完全相同,獲得了射殺射雕者的資格,他是無比興奮,拍著周陽的肩頭:“好眼光!一千五百的建章營,看得全透的,只有這麼一百一十二人,你一個新兵,才訓練了一個多月,就有如此眼光,了得!不愧是我的兵!”

“還要不要把我退了?”周陽調侃一句。

“誰?誰說的?誰這麼沒眼光?給我說,我揍他!”蘇建擺出一副氣憤不平的樣兒。

周陽一陣啞然,這個以磨刀石著稱的蘇建,也有如此賴皮的一面。

每人領了三皮囊馬奶子,幾塊肉干,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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