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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殷揚]大漢帝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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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2 11:23:20
第三章 獵殺

“這是哪里?”

蘇建抬頭,打量著天空,日頭高懸,烈毒的陽光曬在身上,隱隱生疼。

周陽他們先是趕到戰斗地點,只見遍地血跡,以及縱橫交錯的蹄印,遺失的箭矢,在這之外,沒有任何發現。十一個小隊,都趕到這里察看一番,然后再分頭行動。

離開戰斗地點之后,周陽他們搜索了一陣,沒有發現射雕者。周陽提議,越過長城,進入大漠搜索。

越過長城這事,漢軍極少做,蘇建有些有猶豫不決。周陽剖析“其他小隊在長城以南搜索,射雕者要是發現了,只有逃回長城以北去。不過長城,不會有收獲。”

進入大漠有利有弊,利在于遇到射雕者的可能性很大。弊就更大了,這是匈奴的地界,隨時有可能與匈奴的巡邏隊遭遇,真要如此的話,必有一場惡戰發生。

好在,他們是建章營,全是騎兵,即使打不過,還不能逃?

雖然兇險,只要應付得當,不會有事,蘇建權衡一陣后,采納了周陽的建議,率隊越過長城,進入大漠。

進入大漠,就完全不可了,到處都是草,除了草還是草。沒有參照物,連個東西南北都分不清,迷失方向很尋常。

剛進入大漠時,還清醒,可是,走著走著,就迷糊了,不知東西南北。

周陽有些后悔,早知道大漠上是如此容易迷失方向,不如做個簡單的指南針。可是,現在才想起這事,已經晚了。

“哪里是東?哪里是西?哪里是南?哪里是北?”蘇建望著太陽,一臉的迷茫。

“進入大漠,最可怕的就是辨不清方向,現在怎麼辦?”又一個兵士叫林大,身材壯碩,一臉的堅硬的胡子茬,仰起脖子打量天空。

“無妨!”周陽拔出漢劍,擲在地上,入土一寸,飛身下馬。

“周陽,做什麼?”蘇建眨著眼睛,不解的問道。

“找方向!”周陽的回答讓他大是驚訝。

蘇建勒住馬韁:“你又不是向導,找得到方向?”

“找方向,不一定非要向導!”周陽從箭壺里取出一枝箭,在漢劍影子的頂點處劃了一個圓圈,算是記號。

把周陽的認真樣兒看在眼里,蘇建又不得不信,驚疑之際,不住打量周陽,沒有說話。

幾個兵士圍上來,好象看把戲似的,個個伸長脖子,驚訝不置:“這能找到方向?”

“一定能!只需要一點點時間而已。要是這里有樹,有竹子,找的方向會更準,如今,找個大概方向不是問題。”周陽信心十足。

過了一陣,漢劍影子發生了移動,周陽在新頂點處劃了一個圓圈。把兩點連成一條直線,以這條直線為準,畫了一條垂直線。

周陽拔起漢劍,朝垂直線指著太陽的方向:“這是南方,我們來的方向。我們要獵殺射雕者,就得去這個方向,這才是北方。”

“這就找到了?”蘇建根本就不信。

“這是太陽的方向,不是東方就是西方,怎麼又是南方了?”林大眼睛瞪得老大,根本就不信。

這些現代知識,教給他們,他們也不可能在一時三刻內想明白,周陽不去解釋。

“錯不了!要相信弟兄們,這是你教我的!”周陽信心十足的。

相信弟兄們能做到,這是建章營的信念,周陽以此說事,蘇建他們不能再說,只得依從周陽,打馬向北而去。

XXXXX

“得得得!”

急驟的蹄聲響起,三騎飛馳。

騎馬的是三個匈奴人,清一色的皮裘,披頭散發,尺許長的頭發披散在肩頭,再配上他們一臉的大胡子,好象野人似的。

胯下戰馬,背上強弓,證明他們是極有地位的匈奴勇士。戰馬之神駿,千里挑一,強弓長大,力道極強,箭壺中的箭矢又粗又長,這些是匈奴勇士才配擁有的東西。

正中一人,個頭特別高大,雙眼如同銅鈴,開闔之際,兇光四射,整個人好象一頭兇獸,隨時會吞人噬骨。

“王子,這是去哪里?”馳騁在左邊的匈奴人問道。

“在營里膩了,去南方,殺漢人解悶。”正中的匈奴開口說話,聲若洪鐘,震人耳膜。

“王子,大單于有令,不得擅自去漢界。”右邊的匈奴人提醒。

“不去?”被稱為王子的匈奴人哈哈一笑,手中的馬鞭朝南一指:“兩天前,我們不是去射殺了數十漢人麼?要不是漢人的援軍來得及時,他們一個也跑不掉。”

“王子,那是我們奉命巡邏,可不一樣。”左邊匈奴提醒。

王子不屑的一撇嘴:“我們阿胡部太小,口眾不多,只能攤上這些皮皮毛毛的屁事,好事都給口眾多的部落要去了。照這樣下去,我大胡兒什麼時間才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大胡兒言來極是不憤:“我阿胡部口眾雖然不多,我好歹也是王子,憑我手中弓,能射大雕,就是單于的射雕者也不過如此,卻來做巡邏的事,憋屈!”

越說越火,聲音越來越大,兩個匈奴人知道他的火氣上來了,不敢找沒趣,乖覺的閉嘴。

大胡兒氣哼哼的道:“我弟弟阿胡兒,年紀雖然比我小些,箭術比我還要強上幾分,我們兄弟二人,遲早要縱橫馳騁,我豈能受這種鳥氣?走,殺漢人去!”

一夾馬肚,戰馬嘶鳴一聲,往東飛馳。

左側的匈奴人大聲提醒:“王子,要殺漢人,得朝南走。”

“前日,我們在南方射殺過漢人,他們必然有備。先往東去上一段,然后再去南方,我要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大胡兒裂著一張大嘴,森森白牙露在外面,好象草原上呲出獠牙的野狼。

三人往東,一陣疾馳。

突然,大胡兒一拉馬韁停下來,眼睛死盯著前方:“漢人!漢人怎麼到這里來了?”

另兩個匈奴人看清了,在遠處有隱隱約約的十個黑點,正朝他們馳來。從裝束上看,正是漢軍。

漢軍主要在邊境上活動,深入大漠不是沒有,太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計,大胡兒很是奇怪:“會不會是兄弟們殺了漢人,奪了他們的裝束,穿著回來炫耀?”

殺了漢軍,奪取漢軍的衣衫,穿在身上眩耀的事情太多了,兩個匈奴人贊成這判斷:“很可能!”

“走!去瞧瞧!”大胡兒一拍馬肚,三人飛馳而去。

就在大胡兒發現周陽他們的同時,周陽他們也發現了大胡兒,十人打馬沖來,勢如潑風。

正沖間,一縷金光閃過,周陽瞳孔一縮,蘇建已經興奮的扯起嗓子尖叫起來:“金耳環!匈奴貴族!”

匈奴習俗要戴耳環,地位低者戴銀耳環,地位高者戴金耳環。這縷金光暴露了大胡兒的貴族身份,對于這群急于建功的建章營兵士來說,那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無不是如饞貓見到咸魚似的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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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建功

周陽他們疾如飄風般沖上去,散成一個弧形,擺明了要把大胡兒三人包圍。

可是,讓周陽想不到的是,大胡兒三人竟然緩下速度,策馬沖來。人還未到,大胡兒如雷的聲音先到了:“你們是哪個部落的兄弟?你們殺了多少漢人?”

建章營的兵士都能聽懂匈奴話,一聽之下,全部愣神了,把漢軍當作匈奴,這都是什麼眼神?

“胡虜,我們是大漢的軍隊,不是你們胡虜!”蘇建有一種釋放憋屈的沖動,扯著嗓子咆哮起來:“睜大你的狗眼瞧瞧,我們是漢人!”

匈奴人絕對不會罵自己為“胡虜”,大胡兒明白過來,自己走眼了,黑炭似的眉頭一挑,哈哈大笑:“你們是漢人!來得好!我正憋得慌,要找你出氣!”指著蘇建他們,興奮不已,匈奴嗜血的本性爆發,眼球充血,摘下硬弓,搭上箭矢。

周陽他們呼啦一下,把大胡兒三人圍在中間,個個彎弓搭箭,對準了三人。

“你們漢人軟蛋!也敢在大匈奴的勇士射雕者面前射箭?”大胡兒根本就不把周陽他們放在眼里。

射雕者是匈奴的一個傳奇,是萬里挑一的箭術高手,遇到他們,和遇到死神沒什麼區別。利用勁弓射程遠的優勢,一個人對付數十人不是問題。以大胡兒想來,周陽他們十個人,還不夠給他熱身的:“你們不要放箭,交給我了!”

大胡兒下令,另兩個射雕者雖是不願,只得遵從,前指的弓箭垂了下來。

“我要射你們的胸口!一箭一個!瞧好了!”大胡兒裂著大嘴,對著蘇建就是一箭射了過去。破空之聲大作,雖只有一箭,其威勢竟然不在百十箭之下,不愧是射雕者。

“我也射你的胸口!”蘇建冰冷的聲音響起,一箭對著大胡兒的胸口射去。

“咻!”破空聲中,大黃箭好象閃電般直奔而前。

大胡兒一臉的驚訝:“你們是漢軍哪部分的?”

蘇建身子后仰,讓過箭矢,大聲回答:“建章營!”

“建章營?沒聽過!”大胡兒也是身子后仰,讓開大黃箭:“這箭術,還不錯!可是,你仍不是我對手!我們來比比箭術!”

“比!你我跑馬放箭,以三箭為準。若是你三箭射殺了我,怨我箭術不精!”蘇建爽快的答應了。久聞射雕者箭術精絕,他早就想與之一較箭術高下了。

戰場上,還比什麼箭術,一陣亂箭過去射殺了事,周陽于蘇建的回答大是不贊同。戰場不是比拼個人英勇,而是比的整體實力,周陽他們的箭術個個不在大胡兒之下,以十對三,穩操勝券,用得著浪費那麼多感情?

“漢人軟蛋,難得有一個有膽識的!”大胡兒平生第一次豎起了大拇指:“就這麼定了!三箭之后,亂箭齊發,誰生誰死,由昆侖神決定!”

這話聽上去倒有些豪氣,可是,接下來的話就不是那個味了:“你再有膽識,也不過是軟蛋的漢人!”

“休要逞口舌之能!”蘇建冷斥一聲,一拉馬韁,馳到百步之外站定了。

大胡兒彎弓搭箭,對準蘇建,大喝一聲,手中的箭矢對準蘇建就射了過去。蘇建回敬一箭,兩人閃開了對方的箭,誰也沒有射中誰。

第二輪,蘇建是左右開弓,連續兩箭射去,大胡兒閃過一箭,用弓撥開一箭。

“該我了!”大胡兒搭上箭,對準蘇建就射了過去。他也是左右開弓,動作麻利之極。

蘇建的處置和大胡兒一樣,一箭閃開,一箭用弓撥開。

兩人誰也奈何不得誰,是平手。

按照約定,該是生死之搏了,周陽彎弓搭箭,對準了大胡兒。

都知道大胡兒是他們的首領,擒賊先擒王,得先射殺大胡兒,十把大黃弓,十枝大黃箭對準大胡兒,一派肅殺之氣。

大胡兒根本就不在乎:“你們就是再多幾個,我也不怕!”

“王子,小心!這是硬弓!”一個匈奴射雕者忙提醒。

“王子?”

他不提醒還好,這一提醒,可是暴露了大胡兒的身份。周陽他們早就從大胡兒的金耳環判斷出大胡兒是匈奴的貴族,就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匈奴的王子。

匈奴的王子差別非常大,大部落的王子是香餑餑,身份地位極為尊崇。象大胡兒這個出身于不過數千口眾的小部落王子,是最不值錢的那種王子,扔在大街上,沒匈奴瞧得起。

可是,在蘇建他們心目中,王子畢竟是王子,總比全身臭烘烘的普通兵士強。

“殺了他!”

蘇建大吼一聲,一箭射了過去。

“抓活的!”

周陽想得更遠,可是,已經晚了,蘇建他們九枝箭齊刷刷射了過去。大胡兒的身手真的了得,一連閃過三枝箭,六箭射在胸口上,一頭栽下馬來。

“王子!”另兩個匈奴見大胡兒摔下馬來,打馬就逃。匈奴有利則進,無利則退,大胡兒已經身死,他們是不可能送死的。

“哪里逃!”周陽一箭射了過去。這個一個匈奴已經給嚇破了膽,想躲卻沒有躲開,背心中箭,一頭栽下馬來。

另一個匈奴給蘇建他們射成了刺蝟,摔在地上,抽搐幾下,不再動彈。

蘇建飛身下馬,手中馬鞭狠狠抽在大胡兒身上,罵道:“狂妄的匈奴!”拔出漢劍,劍光一閃,砍下了大胡兒的頭顱。無頭屍身上的鮮血濺出老遠,地面都給噴濕了一大攤。

大胡兒雖死,生機未絕,一雙眼珠還在轉動,眼里盡是駭異之色,他到死都不相信,他會死在漢軍箭下。他可是匈奴的射雕者啊!

“怕你了?”蘇建一把抓住散發拎了起來,一雙眼睛瞪得溜圓,死盯著大胡兒的眼睛,一個巴掌上去,打得一顆頭顱滴溜溜轉。

“這王子是我們六人殺的,功勞我們六人分。”蘇建一腳踢在大胡兒屍身上:“那個是他們三人殺的,你們三人分。這個是周陽殺的,功勞是他的。”

殺王子的功勞雖然大,可是,六人平分,也小了許多,反倒不如周陽一個人射殺一個射雕者,蘇建有幾分眼熱:“周陽第一次上戰場,就立下如此不錯的功勞,我第一次上戰場,連匈奴影子都沒看見!”

周陽上前一步,拔出漢劍,把這個匈奴射雕者的頭顱砍了下來,往腰間一系,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不住往地上滴血,只一口氣功夫,地面就濕了一大攤。

周陽第一次殺人,既有第一次殺人的驚悸,又有莫銘的興趣,這血腥,真能刺激人!打量著地上的鮮血,周陽舔了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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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營地

漢朝的軍功以人頭計,稱為“斬首”,要報軍功,就得砍下人頭。周陽把人頭系好后,取下這個匈奴的硬弓,試拉一下,還不錯,比起大黃弓,還是差了點。再在懷里一陣翻撿,竟然有不少首飾黃金,這些東西一看就知道是漢朝之物,必然是給他搶掠的,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做了他箭下冤魂。

匈奴哪年哪月沒有犯邊?周陽知道匈奴兵士個個沾滿了漢朝百姓的鮮血,可是,一見之下,仍是氣憤難已,手中漢劍一揮,斬下臂膀,再把大腿給御了,這才作罷。

拿起彎刀,拔刀出鞘,彎月形的刀身,光華閃爍,是一把好刀。

蘇建一邊打掃戰利品,一邊給周陽解釋:“匈奴缺鐵,鐵兵器稀少,一般兵士只能用青銅兵器。這射雕者,會給裝備最好的兵器。聽說,單于本部兵馬,裝備是最好的,清一色的鐵甲,清一色的鐵兵器。可恨!砍了他!”

打掃戰利品,發現了不少漢朝物品,怒從心起,把大胡兒的屍首大御八塊,方才罷休。

最大收獲,應該是這三匹戰馬,匹匹精神健壯,讓人一見就喜歡。

“任務完成,我們這就回去報功請賞!”蘇建翻身上馬,大是歡喜:“三個射雕者,一個頂十個,這賞嘛,會不輕。”

這次出來,建了功,人人歡喜,上了馬背。蘇建一拉馬韁就要往南走,卻給周陽攔住了:“還有一個建功的良機就在我們面前,不能這麼一走了之!”

“還有機會?”蘇建不解的打量著周陽。

周陽重重點頭:“沒錯!射雕者很少,一般不會出現在邊境上。一來就是三個,這不同導常,我琢磨著,他們的營地就在附近,我們可以找找看。若是找到了營地,憑我們的箭術,可以射殺一通,然后再回去也不遲。”

蘇建恍然道:“你適才要抓活的,就是要逼問他們的營地?”

“不完全是。他是王子,一定能知道不少軍機,抓回去逼問,更合適。”周陽說出用意。

蘇建有些傻眼:“我是給他的狂傲氣糊涂了,殺心大起,沒想到這層。可惜了,可惜了。三個都死了,找不到營地了。”

“我知道他們的營地在哪里。”周陽朝西一指:“往他們來時的方向搜索過去,就能找到。”

“沒錯!是這理,是這理!”蘇建大聲贊同,問道:“想不想再去殺一通?”

“想!”林大他們是扯起嗓子大嗥,生怕蘇建耳朵有問題,聽不明白似的。

“走!”蘇建一拉馬韁,朝西沖去。周陽他們一拍馬背,跟了上去。

草原上空曠無垠,讓人心情舒暢,更別說他們剛剛殺了三個射雕者,這心情正好著呢,這一奔馳起來,心情頓廣,非常享受這種感覺。

“得得!”

一陣急驟的蹄聲響起。

蘇建眉頭一挑:“有敵情,準備迎敵!”

周陽他們緩了下來,摘弓搭箭,凝神應敵。遠處出現十數點黑影,一拍馬背,迎了上去,絕對不能放過匈奴,得殺了才回去。

個個提足了精神,準備好好殺一通,然而,等到看清了,才發現不是匈奴,是建章營的兵,領頭的正是路博德和另一個什長趙食其。

“蘇建,你們好運氣,竟然給你們找到了!”路博德遠遠就嚷起來:“血腥氣都飄過來了!”

“呵呵!”蘇建心情正好著呢,一昂頭:“路博德,你們怎麼來了?”

“在南邊找不著,只好到大漠中找找了。”路博德策馬而來:“你們殺了射雕者,怎麼不回去,而是往西跑?”

“我們還想去再立功!你們快回去吧,不要跟著我們!”蘇建臉上泛著紅光,朝南一揮。

趙食其哼哼的道:“想得美!有好事,你想獨吞!說,匈奴人在哪里?”

蘇建哈哈一笑:“剛剛殺了射雕者,周陽推測,他們的營地就在附近,我們正在找。”

“周陽說得有理!”路博德大是贊同:“要是發現了營地,必然有很多匈奴,這一戰很兇險。不如我們合兵一處,一起來找。”

營地里的匈奴不在少數,人少了不好辦,這提議不會有人反對。當下,三隊人合在一起,一共三十人,策馬往西疾馳而去,濺起一片煙塵。

正奔間,又遇到一隊人,正是趙破奴所率的什人隊。襲擊匈奴營地,人越多越好,趙破奴他們又加入了,人數增加到四十人了。

四十名建章營兵士,頂得上四五百人,這勝算更大了,人人興奮難已。一邊策馬,一邊說著別來情由。

“那里!有帳幕!”路博德眼尖,率先發現前方的帳幕,興奮得象打鳴的公雞一般叫嚷了起來:“這下,我們不能空手而回了!”

周陽朝前一望,前方不遠處帳幕一座接一座,有數十座之多。

趕近點,周陽一數,四十八座帳幕。路博德已經在算帳了:“四十八座帳幕,匈奴每座帳幕不是四人就是五人,這樣算下來,就是兩百好幾十人,我們四十人,每人有好幾顆人頭!”

人頭就是軍功,眾是聞言欣喜。這種突襲戰,可以打匈奴一個措手不及,更別說了,還是精銳的建章營,這仗是有勝無輸,軍功是百分百到手。

數十年的交戰中,漢軍斬首數不多,就是名將李廣、程不識能斬首一兩百就是很了不得的大事了。要是他們僅憑四十人就殺掉兩百多匈奴,這會引起轟動。

“緩緩策馬,不要驚動了。容我們靠近點,觀察仔細了再說,是軍營是百姓,得弄明白。”趙破奴原本是隊率,是這里的最高長官,他的命令都得聽,眾人放緩馬速,慢慢靠近。

匈奴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部落群居,人數不等,多的幾萬人,少的數百人,是軍是民得弄清楚,才好制訂對策。

當然,匈奴的兵民界限不是那麼明顯,還是有區別,這對戰術的制訂很重要。

靠近之后,周陽看清楚了,這是一座兵營。不時有身材高大的匈奴人走動,沒有婦孺童子,這是兵營的特征。

趙破奴把蘇建、路博德、趙食其三人召集在一起,開始商議戰術。他們正好在周陽身邊,周陽靜聽他們研究戰術。

“這是一座兵營,依據走動匈奴的情形看,相當的驃銳。正面對抗,我們不會輸,只是代價會太大,我們得等到天黑之后,沖進營去,內外夾擊,殺他個落花流水。”趙破奴虎目中閃著睿智之光,頗曉戰術。

“沒錯,是得晚上動手。”路博德很是贊同這想法,補充一句:“得把弟兄們分成四隊,從四個不同方向殺入。動作一定要狠,凡是能喘氣的,一個不留!”

“只有殺得猛,才不會有人逃掉!”蘇建使勁點頭。

“那好,就這麼定了,我們先找個地方,睡到天黑。”趙破奴最后拍板了。

周陽插話:“用不著等到天黑,現在就可以殺。”

“周陽,你第一次上戰場,沒經驗。”趙破奴臉一沉:“現在殺過去,匈奴必然驚覺。突襲變成了正面對戰,代價太大,不劃算。”

“我有一個辦法,我們沖過去,匈奴絕對不會懷疑。”周陽信心十足,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趙破奴、蘇建、路博德、趙食其四人打量著周陽,眼里的光芒越來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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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殺戮時刻

這片草地不過是廣漠無垠大草原上的一小塊罷了,無遮無攔的。四十八座帳幕並不算多,顯得有些孤零零。

除了偶爾會有些躁動外,按照匈奴的習慣,不會有人出帳幕活動,而是呆在帳幕里飲酒取樂。匈奴卻並沒嚴格的軍規約束,每到宿營之地,卸了盔甲就是飲酒,這是傳承下來的老習慣。

當然,也有例外,那就是為數不多的匈奴貴族軍隊,還有單于本部兵馬,軍規非常嚴。到了營地,就得象漢朝軍隊一樣,派了警戒哨,守得跟鐵桶似的。

這個營地的兵是阿胡部的私兵,軍規散亂,可以說沒什麼軍規可言,竟然連個警戒哨都沒有放。三五成群的在帳幕里喝酒取樂,說著閑話,興之所致,就去虐待奴隸。

趙破奴帶著一隊建章營兵士,大搖大擺的朝匈奴營地行去。趙破奴手里一把彎刀,頂著一件破碎的漢軍赤色軍服,上面沾滿了血跡,嘴里不時用匈奴話吆喝,一副得勝歸來模樣。

“隊率,這能行嗎?”身邊的建章營兵士很是擔心。

這個營地雖不大,也有兩百多人,是建章營的四五倍,這樣進入營地里,那不是送死嗎?擔心的建章兵士不在少數。

趙破奴也有些擔心,只是,他把這種擔心放在心里,不會說出來,冷著一張臉:“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要是出了紕漏,我饒不了你們!”

“隊率,我們提足了精神,隨時準備殺匈奴。可是,我們穿著大漢軍服,大搖大擺的往匈奴營地里鉆,這也太嚇人了吧!”又一個兵士擔心不已。

趙破奴摸摸額頭:“這事我也擔心著呢。可是,周陽說得也有道理,數十載來,就沒有大漢軍隊襲擊過匈奴的營地,更別說是深入匈奴腹地了。我們就說是大漢的軍隊,匈奴也不會信。試試吧!”

“聽起來是有道理,可是,萬一……”又一個兵士一臉的擔憂。

“真要不行,就硬殺!”趙破奴臉一冷,一拉馬韁,大搖大擺的朝著營地行去。

很快,就到營地門口,一個打著酒嗝的匈奴,搖搖晃晃的從帳幕里出來,斜著一雙醉眼,指著趙破奴,扯起嗓子:“漢人的軍隊!”

這匈奴搖搖晃晃,隨時會倒在地上,一句酒話卻是讓趙破奴嚇了一大跳,緊了緊手中的彎刀,眼中厲芒一閃,就要準備砍殺了。然而,就在這時,只見這個匈奴兵士結結巴巴的道:“你們殺了多少漢人?奪了他們的軍服眩耀,有個屁的樂趣,不如飲酒!”

趙破奴手中彎刀一揮,一件漢軍衣衫立時變成了布片,緩緩飄落。

“好刀法!”這個匈奴大拇指一豎,搖搖晃晃的晃到帳篷門口,沖里面大嚷一聲:“有兄弟殺漢人回來了!”

“殺了多少?”

帳篷里立時有人問話。緊接著,四個噴著酒氣的匈奴鉆了出來,指點著趙破奴他們:“兄弟,有沒有搶到漢人漂亮的婦人?”

“昆侖神保佑!”趙破奴眉頭一挑:“婦人,都給我們祭了昆侖神!”

昆侖神是匈奴信奉的神祗,趙破奴仍是有些擔心,這才提起昆侖神。即使他不提昆侖神,匈奴也不會起疑。

數十年來,匈奴占上風,漢朝處于劣勢,匈奴早就養成了一種習慣,認為漢人膽子太小,連出長城都不敢,更別說深入匈奴腹地,還穿著一身軍裝,大搖大擺的進入他們的營地了。這種事,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

為了讓匈奴相信,周陽把繳獲的彎刀給了趙破奴。急切間,找不到匈奴裘衣改裝,把身上衣衫脫下來,在戰馬身上劃出一道口子,把衣衫一陣橫拖豎拖,再加上幾刀,活脫一件從漢軍屍身上扒下來的帶血軍服。

趙破奴演技不錯,匈奴果然上當。

“也不留幾個!漢人就婦人好,細皮嫩肉的,身上香噴噴的,哪象我們匈奴的婦人,一身的羊膻味。”

匈奴一提起漢朝的女人,無不是雙眼放著邪淫之光。他們哪年哪月沒有滋擾過邊關?誰個手里沒染上百姓的鮮血?誰個沒有侮辱過漢朝婦人?

趙破奴恨得牙癢癢的,緊了緊手中的彎刀。

這一說話,立時驚動了其他帳幕里的匈奴,鉆出帳幕打量著趙破奴他們,說東說西的,盡是些如何殺漢人,如何的有樂趣,就沒有一個人說趙破奴他們是漢軍。

趙破奴聽在耳里,不得不佩服周陽的算計。這一手,看似危險,實則妙極。趙破奴是個心思靈動之人,念頭一動,立時有了主意:“我們剛剛殺完漢人歸來,得了些寶貝,你們誰出的價錢高,我們就換些給你們。”

“是茶葉?還是瓷器絲綢?”

匈奴生活苦寒,日常用品極少,哪有漢朝那般豐富多彩,一聽這話,立即猜測起來了。

“都有,都有,還不少呢!”

漢朝的茶葉、瓷器絲綢是匈奴的心儀之物,趙破奴深知他們的秉性,扯起嗓子吆喝起來:“要換的,快點出來!”

聲音遠遠傳了開去,四十八座帳幕里的匈奴爭先恐后的過來,拿著金銀首飾,眼巴巴的望著趙破奴:“你快點呀!別浪費時間了,快下馬呀!”

“下馬了,我還怎麼殺你們?”

趙破奴暗自嘀咕一句,穩坐馬上,打量著營地情形,再過片時,匈奴就會全部圍上來。到那時,就可以放開手腳大殺了。

營地不大,四十八座帳幕,分散在各處,一帳幕一帳幕的砍殺,很費時間。把他們集中在一起,那就好辦多了,這就是趙破奴眼下的計劃:“等他們來了再說。”

“我是圖魯,大王子不在,這里我說了算。你趕快把寶貝拿出來!”

一個個頭不小,身著裘衣,頭戴皮帽的匈奴人打著酒嗝,晃悠悠的過來,站在趙破奴馬前,扯著嗓子命令起來。

脖子白白凈凈的,不會污了我的寶劍!趙破奴瞄著圖魯的白凈脖子,大吼一聲:“快把寶貝送來!”

“來嘞!”

營地外傳來回應聲,幾十個漢軍騎馬沖了過來。

正是周陽他們。周陽提出建議,趙破奴他們雖然認為有理,卻也擔心,這才商議出一個折衷法子。那就是趙破奴帶十人進入匈奴營地,其余三十人準備接應。這樣做的好處,就是萬一匈奴起疑,也能前后夾攻,里應外合,殺他個落花流水。

萬未想到,趙破奴他們出奇的順利,匈奴不僅不起疑,還打算做買賣了。得到趙破奴命令,蘇建他們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沖來。

趙破奴一打眼色,身邊十騎拔劍出鞘,準備開戰了。蘇建他們沖到,把兩百匈奴人圍在中間,只要趙破奴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成為刀下亡魂。

“嗆!”

趙破奴拔劍出鞘,盯著圖魯道:“告訴你,我們是大漢的軍隊!”

“漢人的軍隊?有那膽到這里來?”圖魯根本就不信,裂著一張大嘴:“到過這里的漢人只有兩種,一是漢人的商人,給我們送茶葉、絲綢、瓷器。二是漢人的和親隊伍,給大單于送閼氏。漢人的軍隊,絕沒那膽!兄弟,你想眩耀,也得找個好聽的藉口!”

“那是你瞎了狗眼!”

趙破手中漢劍一揮,圖魯陡然覺得自己長高了,越長越高,眼前這些人平空矮了很多。下方還有一朵紅色的鮮花,好美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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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男兒行

趙破奴動手是命令,他一動手,漢軍全部出手,揮著手中的漢劍猛砍。

此時的匈奴,終于明白過來,他們走眼了,他們小看了漢人,這是一支真正的漢軍!而且,還是一支膽大包天的漢軍,竟然敢沖到他們的營地里來!

這是數十年,漢軍從來沒有過的舉動!

“是漢人!”

“殺!”

“殺光漢人!”

盡管處于漢軍的包圍中,盡管身不著甲,腰不挎刀,數十年積累下來的傲氣仍然在匈奴身上展露無疑,還在做著白日夢。

然而,當建章軍鋒利的漢劍把他們的腦袋一顆接一顆的砍下來時,他們方才知道,眼前的漢軍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武藝精熟,一把漢劍運用如風,每一次起落,必然會有一顆頭顱落地。

轉瞬之間,就有數十顆人頭在地上滾動,顆顆雙眼瞪圓,他們是至死也不信,漢軍會有如此大膽的行動,敢突襲他們的營地。

他們的嘴巴不住張闔,很想問一句“你們哪來這麼大的膽子”,可是,再也問不出來了,只能帶著這個疑問,去問他們的昆侖神!

匈奴帶著換得茶葉、絲綢、瓷器這些日常用品的願望而來,沒想到,竟是撞上死神了。倉猝間,哪里能夠抗擋!兩百多人,沒有一個人著甲,只有為數不多的人挎著彎刀。那些帶刀的匈奴拔刀相迎,可是,他們又哪里是建章營的對手。建章軍之精銳,就是單于本部兵馬也占不到便宜,更別說他們這些一個小部落的私兵了,只有給砍殺的份。

“砰砰!”

人頭一顆接一顆的滾落在地上。

最開始給殺的匈奴,一臉的驚訝,難以置信之色。到后,被殺的匈奴很是不屑,那是他們清醒過來,卻依然瞧不起漢軍。緊接著被殺的,就是一臉的駭懼,那是他們見識了建章營的可怕之處,嚇破了他們的膽!

敵人的恐懼是最好的鼓勵,建章營士氣大漲,砍殺更為勇猛。

周陽手中漢劍一揮,一顆人頭飛起,一篷鮮血噴出,濺了一身。

漢劍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形,從一個匈奴脖子上掠過,這個匈奴喉間多出一道血痕,手指周陽,倒在地上,鮮血這才從傷口上涌出來,染紅了地面。

漢劍高高舉起,重重劈下,一顆完整的頭顱好似給劈開的葫蘆瓢,一分為兩。顱骨中的白色腦漿格外顯眼,瞬間為鮮血染紅,紅白相間,流得到處都是。

漢劍再起,刺穿一個匈奴的咽喉,漢劍拔出,一個透明窟窿出現,瞬間為鮮血填滿。

一把漢劍在周陽手中上下翻飛,擊、刺、洗,變化多端,匈奴不是給刺死,就是給劈死,或是給削掉腦袋。

隨著一顆又一顆人頭落地,周陽是越殺越順手,越殺熱血越沸騰,到最后,雙眼充血,舌頭伸出,舔著嘴唇上的血液,仰天一聲咆哮:“殺!”

匈奴根本就沒有抵抗之力,好象田野中的稻草,任由建章軍收割似的,整個戰斗不到一盞茶時分就結束了。

間或有匈奴想逃走,卻給精于騎射的建章軍射殺當場。

等到戰斗停下來,整個營地里沒有一個活著的匈奴人,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匈奴的腦袋和身子分開,一顆一顆的人頭亂七八糟的散落在地上,乍一看去,好似屠場。

鮮血來不及浸入土里,匯聚成一個個小小的血湖,在日光下,閃爍著紅色的光芒,格外美麗,份外妖饒。

“呼呼呼!”

周陽吸了老長時間的氣,方才平靜下來,讓沸騰的血液冷卻下來,真不容易!

略一打量自己,一身的血,整個人象個血人。用手一抹臉,入手的是溫溫熱熱的紅色液體,血液還沒有冷卻。

再看身邊人,個個如他一般,血紅的人,血紅的馬,血紅的寶劍滴著血!

戰斗雖然結束了,卻是人人興奮,這是數十年來難得有的戰斗。以區區四十人大戰兩百多人,這在漢匈戰史上還沒有過!

“是漢軍!”

“我們得救了!”

沖出二十多個人,有男有女,個個衣衫破爛,卻是臉上帶著無比的驚喜,好象久別的游子見到親人似的歡喜。

沖周陽他們跪下來,不住叩頭:“謝漢軍救命之恩!”

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們是給匈奴擄掠的漢朝百姓。匈奴擄掠漢朝百姓,是為了奴隸,這些百姓給匈奴擄掠后,過著非人的生活,個個骨瘦如柴,引得周陽他們一陣咒罵。費了好一通言語,才把他們破碎的心安撫住。

“兄弟們:我們打了一個勝仗,一個大勝仗!”趙破奴右手使勁在空中揮舞著,有著用不盡的豪情:“匈奴殺了我們的父老鄉親,就會把他們的頭顱掛在腰間,我,命令你們,把匈奴的頭顱掛在腰上,回去領功!”

“諾!”

兵士們跳下馬,開始撿拾匈奴的頭顱,每撿起一個,掛在腰間。

撿一顆,掛一顆,不多一會兒,周陽的腰間就拴了八顆頭顱,略一晃動身子,八顆頭顱左搖右晃,傷口處的鮮血飛濺,甩得到處都是。

周陽他們撿拾人頭之際,獲救的百姓幫著打掃戰場,牽引戰馬。

最后一清點,這一戰總共殺了兩百二十六個匈奴,而漢軍沒有一人身亡,只有三個人受了點輕傷。這點輕傷,比起訓練時受的傷都不如,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一個漂亮的零比兩百二十六的傷亡比!

這是漢朝創建數十年來的第一次!

漢朝以如此強勢的反攻,開始了對異族的戰爭!

這一戰的規模不大,卻是意義非同小可,歷史的車輪由此而改變!而改變歷史車輪的人是周陽!

懸著人頭,騎著戰馬,得勝的勇士們開始了回歸之旅!

此時的建章軍人如龍,馬如虎,豪氣貫云天!

周陽策馬南行,激情久久不能平復,適才的戰斗情景歷歷在目,鮮血飛濺、頭顱亂滾、肢體橫飛、匈奴的慘叫聲宛若在眼前。不由得豪氣干云,引吭高歌:“炎黃地,多豪杰,以一敵百人不怯。人不怯,仇必雪,看我華夏男兒血!男兒血,自壯烈,豪氣貫胸心如鐵!手提黃金刀,身佩白玉玨,饑啖敵酋頭,渴飲敵人血!”

這首《男兒行高亢激昂,讓人熱血如沸,周陽越唱豪情越足,唱得是豪氣萬千!

蘇建他們大受感染,和著周陽的節拍,齊聲高歌:“兒女情,且拋卻,瀚海志,只今決!男兒仗劍行千里,千里一路斬胡羯!瀚海飛戰歌,歌歌為我華夏賀!單于王庭舞鋼刀,刀刀盡染匈奴血!立壯志,守奇節……”

嘹亮的歌聲中,匈奴頭顱上滴下的鮮血,匯成一條美麗的血線,向南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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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單于的怒火

周陽他們的歸來,讓整個安陶城沸騰了,到處都是歡呼聲。

數十年來,漢朝與匈奴交戰次數沒有一千,也有好幾百,就沒有一次如現在這般,以區區四十人襲擊匈奴一個營地的事情發生。更別說,這個營地還是在匈奴腹地。

最讓人歡喜無已的是,這一戰,是一個漂亮的零比兩百二十六,漢軍以零死亡獲得如此勝利,這是一個奇跡!

周陽一進城,嚇了一大跳,街道兩邊盡是歡呼的漢軍兵士,人人高呼“大漢萬歲!漢軍威武!”

怒張的嘴形,繃起的青筋,狂舞著的手臂,熾烈如太陽的雙眼,泛著紅光的臉膛……無一不是在發泄著他們無窮無盡的喜悅。

“漢朝太需要勝利的消息了!”周陽在心里感嘆一句。

“弟兄們,我們回來了!我們打匈奴歸來!”趙破奴揮著一雙拳頭,仰天一聲咆哮。

這聲咆哮好似火星濺落在火桶上,立時引發沖天的怒吼聲:“打匈奴!打匈奴!”

兵士們呼啦一下,沖上來,把周陽他們四十人從馬上扯下來,高高拋起。落下來,接住,再拋起。拋起,落下;落下,再拋起,一次又一次。

給拋在空中的周陽豪情勃發,揮著雙手,盡情的咆哮著!

足足半個時辰,兵士們的激情方才發泄完,把周陽他們抬到公孫賀的校尉府。此時的校尉府,早就人山人海了,公孫賀原本想趕去城門口迎接周陽他們,剛一出校尉府就給狂歡的兵士們拋起來了。

此時,沒有軍官與兵士的區別,只有兄弟,生死相依的兄弟。公孫賀二話不說,給了趙破奴一個熊抱:“趙破奴,干得不錯!”

“我們是干得不錯。要是沒有周陽的謀劃,我們不會有此之勝!”趙破奴大聲回答,讓在場的兵士人人聽得清清楚楚。

當時,趙破奴召集蘇建、路德博、趙食其商議時,他們並不擔心能不能打敗匈奴。以建章軍的實力,不要說兩百多匈奴,就是再多一倍也會占到上風。他們擔心的是能不能全殲,正面進攻一是代價大,二是不能全殲。

周陽的辦法正好解決了這兩個問題,只是太過大膽,趙破奴他們不猶豫不決,商議之后才弄個折衷辦法。

然而,戰事的發展,遠出他們的預料,周陽的算計非常準確,要他不服氣都不行。

“趙破奴,能仔細說說嗎?”

“校尉,事情是這樣的。”趙破奴把周陽的表現一一道來,他的聲音很大,人人能聽清。

“厲害!”公孫賀一個熊抱,把周陽擁在懷里,在周陽耳邊輕聲道:“不愧是將門虎子!好樣的!”

不容周陽說話,在周陽肩頭拍拍:“周陽,以你立的功勞,可以做隊率了。我先升你做什長,至于犒賞,等朝廷旨意下來再作決定!你可願意做什長?”

“願意!”周陽胸一挺,大聲回答。

建章營成立數十年來,新兵沒有完成訓練,就做了什長的,只有周陽一人,周陽又開了建章營的先例!

“還等什麼?趕快拋起來!”公孫賀嗥一嗓子,把周陽抱住。

蘇建飛也似的沖過來,抓住周陽的雙腿,趙破奴抓住雙手,路博德抓住大腿……一個又一個的兵士圍上來,把周陽圍在中間。尤其是那些參與此戰的建章軍士,更是興奮得直嚷:“拋高點,拋高點!”

周陽給高高拋起,每一次拋起,伴隨著山呼海嘯的歡呼聲。

歡呼之后,公孫賀錄了周陽他們的軍功,飛報朝廷,周陽正式走馬上任,做起了什長。

此時的周陽,在建章營的地位大不相同了,初來之時,不會武藝,給蘇建百般貶損,可如今,蘇建見人就說“你知道嗎?周陽可是我教出來的!”

一連數日,周陽除了訓練,當值,沒有什麼事情,日子過得輕松愜意。

然而,周陽卻不知道,此時的匈奴單于正在發著驚天怒火。

XXXXX

龍城,是匈奴的聖地,千百年來,這里埋著匈奴歷代單于的屍骨。頭曼單于、冒頓、老上單于他們的墓地都在這里。

龍城雖有“城”字,卻並不是什麼城池。匈奴本無城廓之守,有的只是帳幕,哪里有帳幕多,哪里就是城。然而,龍城卻並不同,有著簡易的城廓,這些城廓粗糙,比起漢朝的城池,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沒法相比。

此時的龍城,卻是真正意義上的城池,因為軍臣單于駕臨龍城,要在五月初五舉行祭祀天地、祖先的活動。

匈奴一年有三次大的集會,分別是正月、五月和九月。匈奴的集會,有點象周朝時的“朝天子”,就是匈奴單于把分布在各地的大臣、部落王集中在一起,商討國家大事。而這些大臣、部落王要向單于“敘職”。

正月集會是小集會,參加的人數不多,最重要的是五月和九月的集會。五月的集會主要是祭祀天地、祖先,九月的集會主要是祭祀上天,感謝上天給了他們牛羊食物。

每次大集會,大臣、部落王趕到,再加上他們帶的軍隊、護衛,不下十萬之數,本就熱鬧非凡。

這次的集會,軍臣單于有重大劃謀,要對漢朝大舉用兵。匈奴居于優勢數十年,卻只能在邊境上騷擾,軍臣單于已經耐不住了,他不滿足于再在邊境上滋擾擄掠,他有更大的胃口。

他調集了數十萬大軍,集結在龍城。一眼望去,帳幕一座接一座,前后相連,不知道有多少,至少是萬數以上。

軍臣單于的王帳中,正在舉行宴飲,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這些匈奴大臣各據一座,用銀制小刀割食羊肉,大口吃肉,大口喝著馬奶子,張口閉口之際,油水四濺。

“大單于,你召集我們前來龍城,是何用意?”

“今年的祭祀不在單于庭,而在龍城舉行,這是為何?”

大臣們一聲接一聲的問詢起來。

軍臣單于吃著美味的羊肉,端起金盅,美美的喝上一口馬奶子:“本單于把你們召集起來,是要告訴你們,大匈奴與漢朝的戰爭打了這麼多年,雖說有些擄獲,可是,比起我們應該得到的,還太少!本單于要帶領你們,打到長安去,把漢朝皇帝的妃子、宮女盡情的享用!”

“大單于!大單于!”

這是匈奴的心聲,他們無數遍聽過長安的繁華,早就想去見識了,無不是大聲歡呼。

“大匈奴的勇士,只有兩件樂事,一是殺死敵人;二是納其美貌妻妾,並迫使其痛苦!”軍臣單于站了起來,右手中的黃金小刀一揮:“打進長安!迫使漢朝皇帝美貌的妻妾痛哭!”

“打進長安!”

“打進長安!”

匈奴大臣的陣陣歡呼聲響起,良久不絕。

“用漢人的話來說,漢朝皇帝是本單于的丈人,他的親生女兒南宮公主許給本單于為閼氏。可是,南宮年紀還小,沒有成親!”軍臣單于志得意滿的道:“這不要緊,本單于不勞丈人相送,這就去長安娶妻!嗯,就在未央宮成親!到時,本單于請你們喝漢人的美酒,穿漢人的織錦衣衫,睡漢人漂亮的婦人!哈哈!”

說到興奮處,哈哈大笑,志得意滿,走來走去,仿佛他已經殺進長安了似的。

一個護衛急急忙忙的沖進來,向軍臣單于稟報:“稟大單于,阿胡部的大胡兒給漢人殺了!他們的營地給漢人襲擊,兩百二十六人全部給殺死,沒有一個人存活!”

“你說什麼?”

“漢人襲擊了阿胡部的營地?”

“漢人有這膽子嗎?”

軍臣單于沒有說話,大臣們先嘲笑起來了。

“稟大單于,這是真的!”護衛再肯定一句。

“恥辱!恥辱!”軍臣單于一聲咆哮,飛起一腳,把面前的短案踢飛,羊肉、酒水灑得到處都上。軍臣單于胸口急劇起伏,好似洶涌的海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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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定計

“大單于,這肯定不是真的!”左大都尉性情急躁,噌的一下站起,抓住護衛的領口拎了起來:“你說的是假的?”

匈奴沒有漢朝那般嚴格的禮儀,在單于面前打罵說笑,司空見慣。

這個護衛給他銅鈴似的眼睛一瞪,嚇得不知所措,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左大都尉,放開他!他說的是真的!”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這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個頭極為高大的匈奴人,叫伊稚斜,是軍臣單于的弟弟,身居左谷蠡王高位。

伊稚斜頭腦靈活,有智計,膽識過人,在匈奴大臣中甚有威信,他一發話,左大都尉只好悻悻然的放開護衛。護衛如蒙大赦,屁滾尿流的跑了出去。

“左大都尉,你太魯莽了!”軍臣單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這種事情,從來沒有遇到過,豈是那麼容易平復的,他的胸口仍是起伏不定。

“大胡兒的營地離漢境兩百多里,來回就是五百里!五百里呀!漢人的膽子大了,該給他們點教訓了!”軍臣單于如雷般的聲音響起,蘊含著無盡的怒火:“這是對大匈奴的挑釁,大匈奴絕不允許挑釁!”

“大單于,我願領兵出戰!”

大臣們齊刷刷的站起來,紛紛請戰。

“伊稚斜,你可願出戰?”軍臣單于盯著伊稚斜。

“大單于,只要你一聲令下,我立即率軍出戰!”伊稚斜站起身。

“好!”軍臣單于微一點頭:“伊稚科,你是本單于的弟弟,一定不會讓本單于失望。本單于給你三萬兵馬,把這些膽兒長了的漢人殺光!”

“大單于,不需要那麼多,只要一萬兵馬就夠了!”雖說周陽他們這次深入匈奴腹地襲擊了阿胡部的營地,無異于是給蚊子咬了一口,伊稚斜還不把漢人放在眼里。

軍臣單于想都沒有想:“你此去先打安陶城。只要把安陶城拿下來了,漢朝的腹地就向大匈奴敞開了。到時,我們要打右北平,還是打雁門,還是打代郡、定襄,由本單于說了算!”

“安陶城不過小小之地,只要我大軍一到,立時就能拿下來。”伊稚斜信心十足。

“大單于!”

一個十八九歲的年青人突然闖了進來,他身后跟著幾個護衛,個個臉上帶傷,烏青一片。

“你是何人?”軍臣單于冷喝一聲。

這個年青人跪下施禮:“阿胡部小王子阿胡兒拜見日月之下,大漠之上,眾王之王,匈奴大單于!”

“你們阿胡部丟了大匈奴的臉,本單于正要治你們的罪,你竟然敢闖進來,膽子不小!”軍臣單于一張臉已經冷下來了:“你還敢打傷我的護衛!”

阿胡兒恭聲道:“大單于,阿胡兒斗膽,請求大單于讓我出戰。我要為兄長報仇!”

“你報仇?你們阿胡部,沒有一個勇士!”軍臣單于大嘴一裂,很是不屑。

阿胡兒卻朝幾個護衛一指:“大單于,你這話阿胡兒不敢茍同。敢打你護衛的人,還不是勇士?”

軍臣單于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好!你是勇士!起來吧,你隨左谷蠡王去。來吧,把他們拉出去,喂烈犬。”

一群護衛沖進來,把幾個鼻青臉腫的護衛拉了出去,沒多久,就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他們正在給烈犬活活生吞。

阿胡兒是阿胡部小王子,他有一個漢人名字,叫趙信。

這個趙信,在漢匈戰史上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他先是在邊境上殺擄漢朝百姓,驍勇善戰,立下不小的功勞。他的母親給軍臣單于強行霸占,他無處容身,就投降了漢朝。

歸降漢朝后,他為漢朝立下不小的功勞,后來伊稚斜當上單于后,又把他招降,叛漢回到匈奴。他了解漢朝內情,熟悉漢軍優劣,在遭到漢軍持續攻擊下,匈奴損失慘重,難以為續。趙信出主意,要伊稚斜把王庭轉移到漠北,放棄漠南之地。

蒙恬在河套之地大破頭曼單于,頭曼單于敗走漠北,而秦朝沒有追擊,給了匈奴休養生機的時機,才有后來的冒頓崛起。趙信這一計,也是此意,他知道漢軍的奔襲里程,他以為漢軍不能度過大漠,匈奴就有了休養生機的良機,等恢復過來,再回過頭來打漢朝。

只可惜,他的對手是雄材大略的漢武大帝,哪會給他喘息之機。漢武大帝頂住壓力,發起漠決戰,數十萬漢朝大軍橫絕大漠,殲滅了匈奴的主力,匈奴一蹶不振,再也沒有恢復過來,最終走向滅亡。

在這場曠世之戰中,漢朝取得了最終勝利。然而,代價非常大,天下“戶口減半”。要是沒有趙信,要是他不熟知漢朝內情,漢朝是不會負出這麼慘重的代價。

XXXXXX

安陶城,校尉府。

周陽一步跨入,公孫賀迎個正著:“周陽,快來,快坐。”

周陽跪坐在矮幾上,公孫賀遞杯茶水給他:“喝口茶,潤潤喉。”

“校尉,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周陽喝著茶,甚是享受的瞇瞇眼睛,訓練之余,難得有這種享受。

“我找你來,是要聽聽你的看法,匈奴單于已經派左谷蠡王率領一萬軍隊,直撲安陶城。”公孫賀說明用意。

周陽一愕:“校尉,我不過是一個什長,你為何要找我商議?軍中還有屯長、軍侯、司馬,怎麼也輪不到我。”

公孫賀笑道:“我和他們商議過了,他們只有一個字:打!打是必然,有這種斗志,固然可嘉,可是在戰場上,還不夠。你是將門虎子,胸中有韜略,聽聽你的看法,也有好處,兼聽則明嘛。”

接下來,把軍情詳細介紹:“建章軍雖勇,以一敵十,不見得能有多少優勢。你還不知道這個伊稚斜,此人是單于的弟弟,頭腦靈活,極善用兵,他的軍隊是匈奴的精銳,兇悍善戰,不能小視。我手中只有一千五建章軍,加上原先駐守的數百邊軍,還不到兩千人。以這點兵力敵一萬,雖然我們建章軍善戰,情形也是大為不妙。更重要的是,要不能在短時間內打敗伊稚斜,匈奴大軍趕到,麻煩更大了。”濃眉一擰,大是擔憂。

匈奴這次的舉動遠異往常,動靜很大,所圖不小,一旦和伊稚斜在安陶城下處于膠著,匈奴后續人馬趕到,建章軍再善戰,也是討不了好。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匈奴后軍趕到前,把伊稚斜打敗。問題是,伊稚斜本人極有才干,精通兵道,他的軍隊是匈奴的精銳,在短時間內打他,難度太大。

沉吟一陣,周陽道:“伊稚斜一日急趕三百里,他這是立功心切,必然是銳氣正盛,我們軍隊有限,不宜正面作戰。”

“是呀!”公孫賀點頭附和一句。

周陽接著道:“這也說明,伊稚斜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他立功心切,而又驕橫,這正是可以利用之外。我們這麼來打。”

把想法一說,孫孫賀哈哈一笑,在周陽肩頭一拍:“周陽,找你這個什長來,是對的。這事,我正愁著呢,你卻把問題全解決了。陣而后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正此謂也!這一戰,我們一定不能讓伊稚斜跑了!”

周陽的歷史不夠好,不知道這個伊稚斜殺侄自立,做上了單于。他當上單于后,調整了匈奴對漢朝的戰略,開始對漢朝進行大規模用兵。要不是他的對手是漢武大帝,而是象劉榮這樣的人做皇帝,漢朝的代價會更加沉重,還不能取得勝利,是為失敗而負出的代價。

真要把他給解決了的話,那就是一個天大的勝利!更別說,還有趙信這個禍根,歷史的車輪會因此而驟然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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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兵臨城下

“隆隆!”

伊稚斜統領下的一萬精銳匈奴兵排成四個縱隊,快速向南推進,濺起大片大片的煙塵。進軍速度極快,卻是隊形不亂,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伊稚斜暗藏不臣之心,一心想當單于,他本人才干不凡,他的兵馬驍勇善戰,比起單于本部精兵一點也不遜色。清一色的鐵甲,清一色的鐵兵器,裝備如此精良,匈奴軍隊中並不多,除了單于本部兵馬,只有極少數貴族軍隊才能有鐵兵器。

阿胡兒策馬隨在伊稚斜身邊,拍起了他的馬屁:“這軍隊陣勢整齊,四個縱隊前進,沒有一絲亂象。如此精兵,單于本部兵馬也不過如此,不愧是左谷蠡王的軍隊!”

“有如此精兵,區區一個安陶城又算得了什麼?只要我一到,一個沖鋒就能把安陶夷平!”伊稚斜手中的馬鞭朝南一指,不屑的扯扯嘴角:“漢人的膽子太小,不經嚇,到了城下,我們先擺開陣勢,嚇唬嚇唬他們。”

“左谷蠡王,好算計!”阿胡兒堆著笑容,大拍馬屁。

“大單于對漢人是太仁慈了,只在邊關打打,要是依我,早就該率領大軍,打進長安了!”伊稚斜是歷代匈奴單于對漢朝最強硬的一個,其強硬態度超過了冒頓。

“漢人膽小,只配做大匈奴勇士的奴隸!”阿胡兒一臉的媚笑。

“阿胡兒,你如此說奉承話,不是大匈奴勇士所為。”伊稚斜臉上的笑容陡然轉冷,死盯著阿胡兒,臉帶嚴霜:“大匈奴的勇士,應該有一說一,絕不二話。你雖是大匈奴人,卻跟那些漢朝人一樣,口是心非。”

“左谷蠡王……我說的是真話。”阿胡兒萬未想到伊稚斜對他的態度來了一個大轉彎。

伊稚斜的冰冷的臉色不見了,一臉的笑容,手中馬鞭在阿胡兒肩上輕抽一下:“阿胡兒,你想不想為你兄長報仇?”

“想!”阿胡兒此來就是報仇的。

“好!我給你這個機會。這次攻打安陶,由你進攻。攻下了,我向大單于請功。”伊稚斜非常爽快。

“謝左谷蠡王!”安陶城太小,只需一個沖鋒就能拿下來,這是一件大功夫,阿胡兒歡喜無已,對伊稚斜大是感激。

“漢人的恩威並用,果是有理!此人沒有大匈奴勇士的耿直之氣,倒是可以用作走卒!”伊稚斜把阿胡兒的感激樣兒看在眼里,大是滿意。

XXXXX

校尉府,一張大地圖掛在墻上,公孫賀盯著地圖,濃眉擰在一起。

周陽跪坐在矮幾上,面前放著一杯茶水,靜靜的坐著。自從二人商議破敵之策后,公孫賀就要周陽做他的參軍,這兩日,二人朝夕相處。

“匈奴來了!”

周陽一語打破寧靜。

“來了!”公孫賀霍的轉過身,大是振奮:“這個伊稚斜,現在才趕到,動作也太慢了。要是再不來,兄弟們的手都癢過了。哦,沒人稟報,你怎麼知道匈奴到了?”

話至此處,公孫賀這才記起,沒有兵士稟報敵情。

“瞧這里就知道了。”周陽朝短案上的茶盅一指。茶盅里的茶水正泛起陣陣漣漪,微波興起,蕩漾而去。

“周陽,你心真細!”公孫賀贊一句:“騎兵馳騁,聲勢浩大,數十里外都有動靜。我們的軍隊待命,能有如此聲勢者,必是伊稚斜,好算計!”

一支萬人騎兵行動,蹄聲如雷,有天崩地裂的動靜,遠遠就能感受到。

“走!瞧瞧去!”公孫賀大步一邁,走在頭里。

周陽跟在身后,二人快步上了城頭。此時的城頭上,站滿了漢軍,個個頂盔貫甲,一臉的興奮之色,眼里放著熾烈的光芒,手按在劍柄上,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立即搏殺。

周陽朝北一望,只見北方一片煙塵,煙塵之濃厚,太陽也透不過。

“隆隆!”

如雷的蹄聲傳來,震得大地都在顫動。

不一會兒,匈奴的鷹旗已經出現在視野里,旌旗飄揚,聲威不凡。

一隊接一隊的匈奴騎兵開到城下,迅速排成陣勢,一個一個的陣列,整整齊齊,戰馬神駿,戰意高漲。

“伊稚斜通曉兵略,果是不凡吶!”公孫賀贊一句。

周陽感興趣的並不是伊稚斜,而是匈奴的軍隊:“要是大漢能有一支這樣的騎兵,那麼,匈奴怎能橫行?”

要對付匈奴,漢朝必須訓練騎兵。可惜的是,漢朝的騎兵不多,讓人惋惜。

伊稚斜頂盔甲,腰懸彎刀,背上一張硬弓,策馬而出,來到城下,指著城頭:“城上的漢軍聽著:我是伊稚斜,大匈奴的左谷蠡王,我命令你們,放下武器,投降大匈奴。若不然,城破之時,雞犬不留!”

匈奴南下,哪次不是雞犬不留?這話等于沒說。

公孫賀指著伊稚斜,數落起來:“匈奴犯我大漢邊境,擄我百姓,搶我財物,我與匈奴仇深似海,要戰便戰!”

這話說得鏗鏘有力,聲如洪鐘,遠遠傳了開去。

“要戰便戰!”

漢軍齊聲怒吼。

“我伊稚斜說話算話,只要你們放下武器,便饒你們一命!”伊稚斜仿佛沒有感受到城頭上漢軍的熾烈戰意一般。

匈奴對待漢朝軍民,身強力壯著不殺,留著做奴隸。年老體弱者,直接殺害,因為匈奴糧食有限,不會用糧食來養活這些老弱,他這話等于沒說。

“爾乃蠻夷,何來說話算話!”周陽接過話頭,指著伊稚斜,大聲數落起來:“伊稚斜,你若想活命,趕緊回大漠。你們蠻夷,不通教化,沒甚主意,我教你一種省力的方法。你抱住頭,往地上一趴,團團圓圓的就回到大漠了。”

這話太饒,公孫賀很是不明白的看著周陽。

伊稚斜眉頭一挑,思索一下,想不明白,手中馬鞭一指周陽:“這是何法?”

“滾呀!”周陽的聲音拔高:“伊稚斜,你連這都想不明白,虧你還是左谷蠡王,丟不丟人?”話語中滿是奚落之意。

“卟!”

兩軍陣前對話,威逼利誘的話語層出不窮,如周陽這般繞著彎子罵人的卻不多,很是新鮮。公孫賀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城上的漢軍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時間,城上笑聲大作,更有兵士指著伊稚斜,做出各種侮辱的手勢。

伊稚斜歷來不把漢人放在眼里,給周陽這一罵,不由得怒氣上騰,指著周陽罵道:“漢人,有種的報上名來!”

“你爺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周名陽!”周陽大聲通名報姓:“伊稚斜,你記住你爺爺的名字!”

聲音鏗鏘有力,如雷鳴般,遠遠傳了開去。

“周陽!”伊稚斜斗口又輸一陣,氣憤不已:“我記住你了,我會親手砍下你的頭顱。”

“乖!乖孫子,有孝心,記住你爺爺的大名了!”周陽又討到口頭便宜。

伊稚斜素知漢人口舌之利不亞于刀劍,與周陽斗嘴,沒有勝算,不再費口舌:“你們漢人,只有口舌之利,不如大匈奴彎刀強弓,我這就揮軍攻城!”一撥馬頭,就要回陣。

“等會兒!”周陽叫住伊稚斜:“伊稚科,你這話錯了!兵利弓勁,大漢只在你們之上!我送你一樣禮物!”

這種陣前斗話,其實斗的就是氣勢,絕對不能輸了。公孫賀明白周陽的意思,叫人把周陽他們斬殺的匈奴人頭拿來,大手一揮:“伊稚斜,這里是阿胡部兩百二十六顆頭顱。這三顆是三個射雕者的頭顱,你瞧好了!”

兵士們提起人頭,朝城下扔去。

“砰砰!”

一陣人頭雨過后,城下多出了一地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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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初戰告捷

震憾!

伊稚斜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震憾!

伊稚斜打過東胡,打過月氏,更打過漢朝,大小戰役沒有一百,也有數十了,就沒有見過如有氣勢的舉動!

這還是以前那個為匈奴瞧不起的漢人麼?伊稚斜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了,是不是看錯了。沒錯,地上的頭顱的的確確是匈奴的,耳環還在,漢人是不戴耳環的!

“大兄!”阿胡兒策馬沖上來,飛身下馬,在人頭中尋來找去,好不容易找到大胡兒的頭顱,放聲大哭。

“我要報仇!”

阿胡兒仰天一聲嗥叫,好似草原上的了孤狼。孤狼是草原上一種非常兇悍的野獸,可是,阿胡兒的嗥叫充滿著悲哀,這是孤狼所不該有的。

“要報仇,就來吧!”

公孫賀大手一揮:“放箭,殺了他!”

一什漢軍彎弓搭箭,十箭齊發,對準阿胡兒射了過去。

“阿胡兒,快走!”

伊稚斜一拉馬韁,打馬疾馳而去。

阿胡兒騎射了得,身手敏捷,這些普通漢軍的箭矢對他構不成多大威脅,左躲右閃,給他閃了開去。

公孫賀眼里精芒一閃,彎弓搭箭,對準阿胡兒就射了過去,阿胡兒飛身上馬,一撥馬頭,疾馳而去。大黃箭射到,用手中弓一撥,大黃箭偏轉,射到一邊去了。

阿胡兒不過是一個小部落的小王子,有他不多,無他不少,公孫賀滿以為一什漢軍放箭足以射殺他。哪里想得到,他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普通兵士的箭矢拿他沒辦法。

周陽歷史不夠好,不知道這個阿胡兒是個大禍根,公孫賀他們就更別說了,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里。要不然,建章軍出手,或是城上漢軍亂箭齊發,肯定把他射殺當場,除了這禍根。

為了不過早的暴露實力,現在城頭上的漢軍並不是建章軍,而是原先駐守這里的邊軍,他們的射技比起建章營差得太遠。

“襲擊阿胡部的漢軍就在城里,我命令你們,殺進城去,把他們的頭顱剁下來!”伊稚斜回到本陣,揮著彎刀,開始戰前訓話:“昆侖神!昆侖神!”

“昆侖神!昆侖神!”匈奴揮著彎刀,大聲咆哮,萬人齊吼,大地都在顫抖。

“烏特拉!烏特拉!”伊稚揮手中的彎刀朝安陶城一指。

烏特位是匈奴語,“萬歲”的意思。

“烏特拉!烏特拉!”一個千人隊潑風般的沖向了安陶城。

匈奴人的騎射功夫的確了得,一千人疾沖而來,隊列整齊,好象一個人在沖鋒一般,手中的彎刀在日光下閃閃發光,好象一面面鏡子。

“不錯!”雖然痛恨匈奴,周陽並沒有抹煞匈奴的優勢。

匈奴一進入射程,手中弓箭就開始放箭了。一陣破空之聲響起,一篷篷箭矢射上城頭。漢軍利用城垛避過,立即射箭還擊,兩軍開始了對射。

不時有人中箭倒地。漢軍有城墻掩護,又是居高臨下,占盡了優勢,傷亡很小。而匈奴雖是穿著鐵甲,畢竟是無遮無攔,中箭的人數就多了,是漢軍的數倍之多。

周陽有些惋惜,若是安陶城里有大量的強弩的話,集中起來,對著匈奴放箭,匈奴付出的代價會高上許多。可是,安陶城太小,弩也有,卻不多,不可能給匈奴造成很大的傷亡。

弩是古代中國獨步世界的利器,可是,因為這一時期的漢朝奉行的是本土防御戰略,只有在雁門、代郡、定襄、云中、右北平這些大的城池才有大量的弩,安陶這個小城,並不多,周陽只能想想。

“把匈奴放到城下來!”周陽提醒一句。

公孫賀一愣,還沒有明白過來:“為何?”

“匈奴善騎射,攻城不善長。他們除了簡易的云梯,沒有攻城器械,等他們爬上云梯的時候,再放箭,配合撞竿滾木擂石火油,會給匈奴重大殺傷。”周陽解釋。

這種距離,只能用弓箭,殺傷力有限。若是放到城下,城上的守城器械一齊發威,殺傷力倍增,一旦打起來,匈奴的傷亡會高很多。

公孫賀馬上明悟過來,傳下軍令,漢軍停止放箭。

匈奴從不把漢軍放在眼里,也沒有意識到這是漢軍的計謀,還以為漢軍膽怯了,無不是氣勢大漲,吶喊著沖到城下,駕起云梯,向城頭上爬。

匈奴善騎射,在馬背上正是他們所長,不愧為天下勁兵。然而,當他們一爬上云梯,匈奴就是舍長用短,而漢朝奉行了數十年的防守戰略,守城正是漢軍之所長,此消彼長之下,城頭上只一輪攻擊,匈奴就陳屍上百,傷亡三四百。

匈奴或是給箭矢射中,或是給滾木擂石砸死,或是云梯給撞竿撞壞后跌下摔死,或是給火油活活燒死。

火油是古代世界守城的利器,就是把油燒沸,對著敵人潑下去。潑的時候,已經是火苗亂閃,一潑到人身上,那還得了,立時熊熊燃燒,一個又一個火人出現在城下,亂蹦亂躥。

任由匈奴滾、撲、打都不能熄滅,不少匈奴給燒死,一聲聲臨死前的慘嗥,匯成一首戰地壯歌。

空氣中彌漫著讓人欲嘔的人肉焦糊味兒。

這個千人隊又攻了兩次,依然沒有成功,徒增傷亡罷了。

安陶城雖小,卻是城高坦固,漢軍善守,伊稚斜雖然狂妄,還沒有狂妄到憑一個千人隊就攻下來的地步,把這個千人隊撤下去休整,又派了兩個千人隊前來攻城。

這兩個千人隊輪番進攻,無論如何也是攻不上來,徒增傷亡罷了。

到最后,阿胡兒率軍攻城,他率先爬上云梯。這次,公孫賀不會再小瞧他了,調了十幾名建章營兵士,對他進行特別關照,十幾枝大黃箭對著他射去。

任他阿胡兒身手了得,遇到建章軍也是抵擋不住,為了活命,只有從云梯上硬生生的滾下去,摔得七葷八素,受傷不輕。

然而,大黃箭緊接著就射到了。阿胡兒躲無處可躲,順手抓住一個匈奴兵士擋在身前,這個匈奴士給射成了刺蝟,透背而出的大黃箭上,不住有鮮血滴下,阿胡兒看在眼里,勇氣蕩然無存,奪荒而逃。

匈奴一波接一波的進攻,都沒有成功。一個時辰后,城下到處都是匈奴的屍體,到處都是慘叫哀嗥的匈奴傷兵殘兵。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周陽雖然經歷過了戰場搏殺,卻沒有聞過如此濃烈的血腥,胃中一陣翻騰。

殘肢斷臂、積屍累累,匈奴聲聲慘叫,這是漢軍勝利的最好明證!

漢軍士氣高昂,在城上齊聲高呼:“大漢萬歲!大漢萬歲!”

聲震長空,浪遏云霄,震得大地都在顫抖,漢民族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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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再勝一陣

“阿胡兒,你敢逃回來?”伊稚斜冷冷的打量著阿胡兒,火氣極大。

“左谷蠡王,不是我要逃,是漢軍中有射雕者一樣的射手,他們十幾個對著我射。”阿胡兒回想起適才的驚險,仍是心驚膽跳。大黃箭上的血珠,仿佛還在眼前滴落一般。

“射雕者?”伊稚斜眼里厲芒閃動,立時有了主意:“射雕者出來!”

命令一傳來,立時有二十多個射雕者來到伊稚斜馬前。

略一掃視,伊稚斜數清了,一共二十四個射雕者。射雕者千中無一,非常難得,他一萬軍中就有二十四個射雕者,這比例很高了,這也是他訓練有方的結果,伊稚斜大是歡喜。

“城里有漢人的射雕者,我,命令你們去把他們射殺!”伊稚斜大聲下令。

射雕者齊聲領命,眼里閃著熱切之光。他們的箭術高超,最喜歡的就是與箭術高超的敵人比試,現在,機會終于來了,能不歡喜嗎?

“阿胡兒,你是射雕者,我命令你與他們一道,射殺漢人的射雕者。”伊稚斜摘下背上強弓:“我也是射雕者,我會與你一起出戰!”

有伊稚斜親自出戰,這對士氣有莫大的提振作用,二十六人策馬前行,直奔安陶城下。

來到安陶城下,伊稚斜手中的弓指著城頭上:“城上的漢軍聽著,我們是大匈奴的勇士,射雕者。我知道,你們有箭術高超的射雕者,我們要與你們一較箭術。你們,可敢應戰?”

“比箭術?”公孫賀虎目中精光四射,自打他箭術大成以來,就沒輸于人,聞言之下,不由得技癢,嘴一張就要答應。

卻給周陽阻止:“校尉,不可!這是戰陣之中,不是比武較技。我想,適才兄弟們射殺阿胡兒沒有成功,把這事說給伊稚斜知曉了。伊稚斜這是想把我們射殺。”

“周陽,這你不用擔心。建章營這麼多兄弟,誰個的箭術比他們差了?比就比吧!”公孫賀真的是技癢了。

“不能比!”周陽臉上閃過一抹冷酷:“比箭術和射殺伊稚斜,誰輕誰重?”

“射殺伊稚斜?”公孫賀搖搖頭:“他的箭術非常了得,就是我們建章營也不見得能射殺他,莫亂想了。哦,容我把他誘到城下,叫弟兄們亂箭齊發,我就不信,五百建章營兄弟還射殺不了他?就這麼定了!”

周陽正是打這主意,仍是提醒一句道:“除了建章營的弟兄們,其他人要藏好,不要冒頭。”射雕者的箭術非同小可,不是一般漢軍所能比得了的,要是他們冒頭,很可能給射殺當場,不能觸這霉頭。

公孫賀很是贊成這提議,調來兩百建章軍,藏在城垛后,個個手握大黃弓,嚴陣以待。

“你們漢人膽子小,不敢攖我們大匈奴射雕者的鋒芒!”伊稚斜見城上久久沒有回復,用激將法了。

“伊稚斜,你莫要瘋狗一樣的亂嗥,和你們比,你們過來!”

伊稚斜手一揮,帶著二十多個射雕者來到城下:“你們出城來,我們在城下比。”

在城下比,可以利用射雕者高超的箭術,把漢軍射殺,然后奪門而入,那麼安陶城轉眼就給攻下了。他真是好算計,可是,公孫賀哪會上他的當:“這就和你比!”

右手一揮,兩百建章軍突然冒出來,手中的大黃弓對準伊稚斜就是一個攢射。

“咻咻!”

兩百枝大黃箭,那是何等的聲威,破空之聲大作,仿佛千枝萬枝箭矢在飛行一般。

伊稚斜一聽就知道不妙,他就是做夢也想不到,安陶城里竟有如此之多箭術高超的射手,望著好象一張巨網向他罩來的大黃箭,嚇得頭皮發炸。

兩百名建章軍,相當于兩百名射雕者,是何等的豪華陣容,只有匈奴單于才拿得出來。

他是射箭好手,光憑聲音就知道,他萬難幸免。情急智生,翻身鉆到戰馬肚子下面。

“卟卟!”

一陣密集如炒豆般的聲音響起,他的戰馬蹦了幾蹦,就摔倒在地上,悲嘶數聲,不再有動靜。

伊稚斜從馬肚子下鉆出來,入眼的是一只碩大的刺蝟,他的戰馬上插滿了大黃箭,枝枝又粗又長。

一股涼意從背上襲來,伊稚斜膽量極大之人,平生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害怕,什麼叫死亡。他要是慢一點點,就會和戰馬一樣,變成刺蝟。

再一瞧,和他一起來的二十多名射雕者,有十一個已經變成了刺蝟,個個身上插滿了箭矢,潔白的箭羽很有節奏的微微晃動。

“左谷蠡王,快走!”阿胡兒大聲提醒。

此時的阿胡兒和伊稚斜一樣,用戰馬換得一命,臉色蒼白,仿佛遇到魔鬼一樣。

要是不趕緊逃跑,再給建章軍一輪箭矢射來,那可是不玩的。

伊稚斜撒腿就跑,還沒跑幾步,背后又傳來破空之聲。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建章軍又一輪箭矢射過來了。

從聲音判斷,這輪箭矢還是追著伊稚斜而來。現在,沒有了戰馬,逃命的希望不大。伊稚斜拔出彎刀,一揮之下,身邊的一個射雕者就給他殺了。

這個射雕者身中數箭,正在一拐一瘸的逃命,哪里想得到,伊稚斜竟然對他痛下殺手,眼睛瞪得滾圓,指著伊稚斜,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伊稚斜大手一伸,抄住他的屍身,往背后一甩,用作了擋箭牌。

“不要帖得太緊!”阿胡兒已經有過一次經驗,順手殺了一個射雕者,擋在身后。

得到提醒的伊稚斜醒悟過來,大黃箭力道十足,就是穿透屍身仍有勁道射殺他,把屍身朝后推出,離后背盡可能遠。

一陣密如雨點的聲音響過,這具屍體又成了刺蝟。

伊稚斜哪里還顧得上其他,把屍身一扔,飛也似的逃走,逃出建章軍射程,方才立定,大口大口的喘氣。他打過的仗,尤如過江之鯽,多不勝數,就沒有如這次這般,離死神是如此之近,要不是應付得法,肯定做了箭下亡魂。

足足喘息了一盞茶時分,伊稚斜這才停平靜下來,檢視之下,二十四名射雕者,僅存五名,一共死了十九名。幸存的五名,個個帶傷,沒有一個完好。

每一名射雕者,都是寶貝,珍若性命,就這般損失了,伊稚斜只覺胸口好象壓了一塊巨石似的,沖天一聲咆哮:“可惡的漢人!精通法術詐力,信奉兵不厭詐,可惡!可恨!”

與伊稚斜的氣憤得快吐血的樣兒正好相反,城頭上的漢軍歡聲雷動,齊聲歡呼:“大漢萬歲!大漢萬歲!”

射雕者箭術高超,足以縱橫千軍之中,能殺掉一個就是很大的收獲了,一下子射殺十九個,這是天大的勝利!就這十九人,勝過了城下上千具匈奴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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