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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蟲碧]小富即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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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0:03:51
行路難  第七十六章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兩人正在說話著,聽中一陣怪腔怪調的音樂聲把兩個人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原來廳中的一幫子人已經嫌灌酒不過癮,瘋的更厲害了。蘇逸梅不知從哪裡拿了一把琵琶,撩起裙擺一腳踩在椅子上開始邊彈邊唱,客串起了賣藝歌女。只是她這歌女卻彪悍得很,抓著誰就逼誰聽完打賞,鬧的一堆人都不敢接近她,她只有滿屋子跑著逮人了。

    「我竟然不知道梅姑的琴彈的這麼,驚天地、泣鬼神。」薛黎聽了幾句忍不住捂著耳朵躲在了一旁,笑著形容道。梅姑是蘇逸梅的暱稱,沒想到這麼個氣質美人,琴聲歌聲竟然難聽到毛骨悚然的地步,真是讓鬼神聽了都想哭。

    李賢聽她這麼說也是笑的扶在欄桿上,「你這個比喻好。好一個驚天地、泣鬼神!她平日裡為了裝她才女的氣質,是死也不肯碰琴的,說是沒有一把琴能趁的上她高超的技巧。我們還當她說的是真的,今兒個她喝醉了這麼一彈,我們才知道她果然是技藝絕倫啊,就這份功力,天地下真是沒幾把琴經的起她折騰。等明兒個酒醒了,送一把好琴去羞羞她,看她臉還往哪兒擱!」

    薛黎想像這堆人明天酒醒之後想起今天丟人的樣子,不由得也笑成一團。正說著,旁邊想起一個活潑過頭的聲音「麗娘,你們說什麼呢,笑成這樣!」

    太平見到兩個人躲在這裡說話,如炮彈般跑來就往薛黎身上跳。薛黎見狀一驚,來不及躲避,反而是一旁的李賢及時的閃身擋在了薛黎前面「月兒,你鬧什麼呢!」

    「切,小氣。麗娘還不是你地呢,就管了起來,連抱都不給我抱一下。」太平做了個鬼臉,從他背上爬下,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後兩個人尷尬的表情。只是拉了身後腳步踉蹌的人出來見面「哥,這個是薛紹。薛紹,這個是我哥。」

    薛紹是薛麗娘特意註明要他請來的,所以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請這個表兄弟來。但李賢還是還是隨意的拱了拱手,「薛兄好。」

    相較於李賢地淡定,薛紹是緊張的話都說不利索,更何況現在太平還吊在他的手臂上,他臉上尷尬萬分,要要撇開太平跪下身去行大禮,卻被太平拉起來嚷嚷道「薛紹,都是自己人,你行大禮做什麼,跟我一起喊哥不就行了!」

    薛黎在一旁聽著就想扶額長歎。我的小公主啊,你追男人未免也太直接一點兒吧,這句話一出口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真怕旁人看不出你追人的心思啊!

    果然。太平這話一出口,兩個男人神色都變得有些奇怪起來,薛紹一臉驚慌的說道「公主萬萬不可如此」,但還沒說完就被打斷,「我說是就是,我哥又不會怪你,是不是?」說著一臉渴望的看著李賢。李賢笑笑,目光卻往薛紹身上掃去。似笑非笑的說道「我竟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們地關係竟然這麼好了。」

    「雍王恕罪,我……」薛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太平跳起來打斷,「我跟誰好幹嗎要跟你報告!」太平對李賢調皮的吐吐舌頭,轉身又拉著薛紹往另一個地方跑去「這裡一點兒都不好玩兒,賢哥哥跟個老頭子一樣問東問西!薛紹,我們去找顯玩兒。我聽說他在偷偷的學跳胡旋舞。我們讓他跳給我們看去!」

    「公主,不可!這實在是太唐突了。不可不可……」薛紹的反駁聲聽起來很可憐,連薛黎都覺得他被這位小公主折騰的著實不淺。

    「唉,公主,慢點,慢點……小心」薛紹的驚呼聲連連的響起,伴著太平銀鈴般的笑聲,跟出現的時候一樣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這個,算是另類地見家人麼?薛黎滿頭黑線的想到,難道太平非要她邀請薛紹來,就是要把他介紹給自己的哥哥們?天啊,這個丫頭行事還真是大膽,這下子薛黎覺得不旦薛紹可憐,自己也悲慘起來了。

    「這丫頭在鬧什麼?她今天高興的還真是反常。」李賢挑挑眉假笑著問道,薛黎擺擺手順勢坐下「別問我,就跟你看到地一樣,小丫頭長大了而已。」

    李賢愣了一下,然後也跟薛黎一起坐在,摸摸鼻子有些悶悶的說道「一眨眼的功夫,成天繞在身邊的小蘿蔔頭都知道追男人了,還說我老頭子,這感覺,還真是複雜。」

    薛黎見到他吃鱉的樣子,也哈哈的笑了「這就是老爹看女兒出嫁的心裡吧!」

    李賢被她一說,覺得自己的心理還真有點像,不由得也笑了「如果太平真地要出嫁,那最難過的人肯定不是我。」

    「哦,那是誰?你父皇母后?」薛黎好奇的問道,李賢卻是神秘的搖搖頭「秘密。」

    薛黎見狀也笑著不問了,聽著樓下又傳來薛紹驚叫聲和太平的笑聲,看著李賢一臉的淡然,便好奇地問道「你難道就不擔心她被人欺負?」

    「擔心?」李賢一笑「我自己地妹妹我還不知道她是什麼脾氣?她不欺負別人都好了,天底下還有誰敢欺負她。薛紹我知道,謹慎穩重,是個會疼人的人。」

    「自己這麼疼大地妹妹忽的就被一個男人搶走了,難道你心裡就沒有點不舒服?」薛黎湊到他跟前問道,言語中滿是揶揄之情,暗示他在打腫臉充好漢。

    「妹妹大了,總要嫁人的。你以為天下所有的哥哥都跟你家那位一樣?」李賢看著她一臉想看好戲的表情,反諷道。薛黎想想薛訥平日在家,年輕男人如李賢之流的一步也難得踏進自家門,不由得也贊同的笑起來了。

    聚會完畢,薛黎在家一連休息了好幾天才恢復起精神來,這才重視了李賢的話,閉門謝客的在家休養,平日裡的吃穿舉止都在那些有經驗的嬤嬤指導下完成,再也不敢有半點的任性妄為。

    只是這煩心事一旦來,就算你不招惹也是躲不掉的。大哥大嫂回來十多天之後終於顯露了回來意圖。

    「分家產?」薛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手上的碗都驚的掉在了地上,「他們也不看看是在什麼時候,還鬧出這種事!」

    「就是因為是這個時候,大少爺才提出分家這麼一說的。」如意忙扶她坐在榻上,吩咐底下的小丫頭打掃碎片小心紮了人,等到人退下才繼續匯報「因為老爺回來獲罪被連累,所以忙回京找老族長分家來著。大少夫人說不但家要分,這財產也要分。這家裡的財產大少爺至少應該拿一半,二少爺不同意,說是老爺還沒回來,家不能分,至於要錢更是不行,那是要拿來給老爺當罰金的,不能動用。」

    「不要臉,天下哪兒有這麼當兒子的。」惠雲在一旁坐針線,聽著這話也不由得罵了一聲,至於薛黎更是臉色氣的發白了。

    「他們還說了什麼?」薛黎忍著怒氣問道。

    「大少夫人要錢,二少夫人說家裡沒錢,被她熱的冷的諷刺了一翻,說是家裡佈置的東西隨便拿一件都百貫,哪裡沒錢。前些時候賣田賣地,錢都哪兒去了,還說是不是被二夫人偷搬回娘家了。二夫人都氣病了呢。」

    「豈有此理!」聽到這裡薛黎氣的一陣子亂顫,那些錢都被悄悄的拿去置業了,家裡自然沒有閒錢。二嫂又不能把這事說明,自然百口莫辯。這些天她不問家事的躲在這裡休養,竟然出了這般的大事。她只是昨天散步的時候看到底下的小丫頭們神色古怪,便讓如意去打探,沒想到結果出人意料的嚴重。

    「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家裡竟沒有一個人通知我?還當不當我是一家人。」薛黎驚訝自己竟然被瞞了這麼長時間。

    「是大家不想你擔心,所以才瞞著你的。不光是你,我們幾個常在這裡服侍的丫頭也是什麼都不知道。我聽著別處當值的人說的是大少爺跟二少爺吵架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小姐。大少爺要分家,二少本來是沒什麼怨言的,但是後來大少把小姐的那份家產也佔了,二少爺才怒的,說是那是小姐的嫁妝,怎麼也得留下。可是大夫人在那裡說,小姐德行不端,這種姑娘早就該被趕了的,還分什麼家產。還說了小姐很多話,都很難聽。」如意說到後面的時候,吞吞吐吐的看著薛黎的臉色,生怕她忽然發怒。

    薛黎聽了點點頭,摁住火氣,看上去格外平靜,吩咐吉祥道「服侍我穿衣服,我們去探病。完了再去拜訪一下大嫂,我倒要看看那位賢德的嫂嫂是怎麼驅逐我這品形不端的小姑。」

    「是。」吉祥忙點頭去準備出去的衣袍。惠雲看著薛黎氣勢洶洶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擔心「你這去找人家麻煩?不好吧。那幾個嬤嬤都說你要靜養。」

    「錯,誰說我去找人家麻煩,我這是去伸張正義、討回公道的。」薛黎伸出手指搖搖笑道,「你沒聽得二嫂都被他們氣病了,有些人你不給她幾分顏色看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也不看看是在誰的地盤上就敢亂撒野,老虎不發威還當我是病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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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七十七章 被發現了  

    「小姐,不可。」薛黎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婆子攔住了。薛黎停下腳步一看,是李賢請來的一個很能幹的奶媽,姓蔡,因為年紀最大,所以所有人都叫他蔡婆婆,這幾天薛黎多受她照顧,加之人家又是個老人,不得不給面子停了下來。

    「小姐,你們剛才在屋裡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蔡婆婆低眉順目的堵在了門口,還沒等薛黎開口說話,就抬頭衝著左右小丫頭厲了的說道,「你們這群不懂事的丫頭,主子生氣都不知道勸,還一個勁兒的攛掇著,出了什麼事你們擔當的起麼!還不去做自己的事,都湊在這裡幹什麼!」

    蔡婆婆幾句話一出,周圍的小丫頭立馬就噤了聲,紛紛做鳥獸散,只留的薛黎跟著她兩個站在了門口。薛黎看的是哭笑不得,這是她的家,她的丫環好不好,怎麼怕這個外人比怕自己還多!但是心裡也明白這個婆婆不是仗勢欺人之輩,所以按耐下性子聽她把話講完。

    待人都走光了,蔡婆婆才壓低著聲音「小姐,你忘了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是肚子裡的孩子啊!這孕婦可不比其它人,那是要仔細再仔細的。你這樣大動作的去找碴,動了胎氣那可怎麼得了。」

    孩子是薛黎的死穴,一聽這話之後立馬就冷靜了很多。知道她是為自己好,但是肚子裡的那股怨氣怎麼辦,「難道我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人把家裡搞的烏煙瘴氣?」

    「這個,依老奴來看。那個大夫人也是個沒腦子地主兒,她只不過是想在分家前從家裡刮筆錢財而已,賴不了多久。你若看她不順眼,打發走了就是,何必自己傷神。」蔡婆婆笑著說道

    「打發走?說的輕巧。那女人胃口大著。沒撈到錢怎麼會走!」薛黎悶悶不樂的說道,如果能趕走那個女人恢復平靜,那自然是最好的法子了。

    「誰說要拿錢塞了,那種人是塞不滿的,一次有了甜頭二次還會再來地。想收拾人走法子多的事,又何必用錢,又何必動手。以老奴的法子,你只要什麼都不管。甚至略略的向她低頭,任她張狂就好了。這人啊越是張狂就越容易犯錯,薛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她又是長子長媳,等到她犯了錯,就算老爺不在,族長也會出來敲打她的,那效果可是比你刮她兩個耳巴子強。」蔡婆婆笑瞇瞇的邊扶著她進屋邊說。

    「可是那要等多長時間啊!」薛黎這個時候已經被勸回了屋子裡,聽到蔡婆婆的分析,雖然理智上承認她說地對。但是只要想著還要忍受那麼女人那麼久就不免有些鬱悶起來「看著她那個樣子我就不高興,還怎麼養胎。」

    「既然這樣啊,」蔡婆婆低聲沉吟了一聲,薛黎只隱隱聽得她說驚了孩子就不好之類的話。而後很快從思考中清醒出來,笑著給薛黎出主意道「如果小姐真的想出口氣,那也簡單,搬出去就好了。小姐你若看不順眼,不如出去找個小院兒另住,一來自己眼不見心不煩,二來呢,這個也可以給那大夫人添些麻煩。」

    「哦。我搬出怎麼給她添麻煩,這不是退步麼。」薛黎有些不明白。

    「你自己讓步搬出去,這事只有你知道,我們知道,外人怎麼知道。在外人看來就是大夫人容不得人,仗著公公不在把小姑都趕出了家門。這事傳過去可是天大的醜聞啊。就算老族長不想管事都不行。至於你那嫂嫂。眾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說道這裡,蔡婆婆笑了笑。言語中滿是對薛黎大嫂的輕蔑。

    不得不說,這是個好主意。薛黎低頭沉思著。這些天她的肚子是越來越大了,開春穿了薄衣服很快就會遮不住。儘管她不是很在乎,但是也不想人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自己。府裡這些天一直鬧哄哄的惹的她心煩,實在不是養胎地好地方。

    「可是,二哥他們會擔心的吧,再說二嫂現在又病著,我這麼走了,她一定會很傷心。」薛黎沉吟著說道,一想到樊梨花跟薛訥的反應,薛黎就有點想打退堂鼓了。他們對自己的照顧無微不至,自己如果找個借口搬出家,他們一定會自責地。

    「小姐只是搬出去,二夫人又不是不能去看你,犯這個愁做什麼。」

    「嗯,只是,算了,還是等等幾天再看吧,反正又不是忍不下去。」一提到關心自己的人,薛黎總顯得優柔寡斷很多,揮了揮手示意蔡婆婆不要再說下去,然後蜷在躺椅上閉上了眼睛。

    蔡婆婆也是見狀輕輕一歎,默不作聲的退下去了。

    薛黎是一被一陣爭執吵醒的,睏倦的揉了揉眼睛,聽著外面小聲的吵鬧聲,不由的皺了皺眉。這兩天她一直睡不好,現在好不容易瞇過去,卻又被人吵醒,火氣不由得大了些,叫了一聲,「誰在外面當值?」

    「是我。」吉祥很快的應了聲掀了簾子進來,外面地人似乎聽得她醒,嚷嚷聲又大了一些。吉祥快步走上來解釋,神色中有些惶恐,「是大夫人派來的人,說是有要緊的是請你去前廳,我說小姐剛睡下,要她晚些來,她不肯,說不等到見著你的面不走,兩下說不攏就吵了起來。蔡婆婆去了廚房,外面沒有能降的住的人,是吉祥沒用,請小姐責罰。薛黎聽了一陣心煩,大嫂身邊地丫頭跟她一樣囂張,沒攔住就沒攔住吧。薛黎沒有遷怒於人地習慣,於是坐了起身吩咐道「你端盆水來給我洗把臉,再讓廚房做點東西來,我餓了。至於那丫頭,她不是愛等麼,告訴她我就去,晾她在外面走廊上好好等著。」

    「是。」吉祥本來正惱著,聽著薛黎出了這折騰人的法子便笑逐顏開地跑了出去佈置著。薛黎心裡不痛快,便在房裡洗漱梳頭換衣服,完了還吃了些東西,磨蹭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出門。

    一走進前廳,薛黎就覺得氣氛怪怪的,所有的僕役都被遣到了門外,家裡的人竟然全員到齊。大哥大嫂兩個人端坐在上位,老好人般的大哥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情緒,而大嫂儘管盡力壓抑,可是當望向自己的時候,嘲笑、鄙視、幸災樂禍的很明顯。二哥與二嫂坐在下列,薛訥臉上嚴肅的吊著個臉,渾身散發著怒氣,而樊梨花看著自己的眼神裡充滿了擔憂,小娘窩著帕子坐在下面更是惶惶不可終日,看著自己出現的時候幾乎跳起來了,但是礙於在座人的威勢不敢動彈。

    「呦,我們家的大小姐架子還真大,非要所有人千等萬等才出來。」坐在上座的大嫂用得意洋洋的用嘲弄的口氣說著,薛黎緩步從門口走上前,坐到自己平日裡常做的位置上,才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就成功的讓她閉上了嘴。

    大夫人先是礙於薛黎的積威住了聲,隨後又為自己的不爭氣生起氣來,她不就是個黃毛丫頭,有什麼好怕的。再說這次她還犯了大錯,現在是自己審她又不是她審自己,慌個什麼勁兒啊!

    「看看你做的好事。」她又重新氣焰高漲起來,大力的拍了下桌子,「你竟然做出這種事來,我們薛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薛黎被她罵的一頭霧水,這女人今兒個是怎麼了?你以為你大聲我就怕你啊,薛黎不屑的想著,她對這對哥嫂實在沒有什麼感覺,更別提尊重了,所以當下連起身都奉欠,懶洋洋的開口道「我這些日子連家門都沒出過,又做什麼惹你丟臉了!」

    「嗯,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你還好意思問?你好意思問我還不好意思答呢,自己拿去看去!」說著得意洋洋的把一個黑漆木盒扔到了她手邊的茶桌上。

    「這是什麼東西?」薛黎心裡嘀咕著,不像是自己的東西啊。緩緩地推開盒蓋,紅色的緞盒裡裝的是幾套裁剪精緻的嬰兒衣服,並者幾雙小鞋。

    「做工挺精緻的麼!」薛黎淡淡的說,心裡已經有七八分猜中了,但是面上仍是一派的風淡雲清。

    「你還在這裡裝蒜。這東西是今天下午武大人親自送過來的,指明說是送給你的謝禮,還說是一些你最近會用到的東西。你一個大姑娘家,如果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又怎麼會用到這些小孩兒的衣物。」大夫人像抓住了把柄似的得意洋洋的說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薛訥本來夠黑的臉變得更黑了,而薛黎臉上的不悅也更加濃厚。

    「你沒有經過我允許私自動我東西!」薛黎冷冷的問道,打斷了她的滔滔不絕。

    「我,我只是不小心打開的。」說道這句話時大夫人瑟縮了一下,而後又很快便的理直氣壯起來「如果我不打開,我又怎麼知道你做了這等見不得人的事!」

    又是武敏之,這個男人果然是小心眼。不過就是偷偷帶走了張易之給了他一個教訓,他竟然記這麼久的仇,在最不合適的時機最不合適的人面前將自己懷孕了的這個消息捅了出去作為報復。什麼特意拜訪,送禮盒,怕是特意來暗示那個女人發現自己的秘密找麻煩吧。

    「你說夠了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薛黎不緊不慢的打斷了她的話,坦然地望著她「我就是懷孕了,那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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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七十八章

            有些話,知道是一回事,聽到是一回事,薛黎此言一出,薛訥當下哐當的一聲的把一旁擺放的花瓶碰到了地上,而他自己完全沒有察覺。

  “我就是懷孕了,那又怎麼樣?”薛黎抬著頭高傲的說,冷冷的望著在自己面前倡狂的女人,言語之中絲毫不覺得這是件羞恥的不可以說出來的事情。

  “你,你,你恬不知恥。”大嫂像是被她坦然的樣子嚇到了,這不對,這不符合她的設想,她想過小姑的秘密被拆穿之後她哭泣懇求自己原諒的樣子,覺得羞恥而惶恐的樣子,卻獨獨沒有想到她的態度會如此這般的,坦然。

  “我愛上一個男人,我甘心情願為他生兒育女,有什麼好羞恥的。”薛黎緩慢而堅定的說,室內一片寂靜,似乎可以聽到某些人忽然變得急促的呼吸聲。薛黎淡淡一笑,輕蔑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臉上迷惑,不解的神色,將眼光移開。這個女人的反應她沒有興趣知道,她在乎的是另外一些人的反應。而當她看到自己的視線轉向薛訥的時候薛訥低下了頭,薛黎忽然覺得心撲通一下,像掉進了涼水裏一樣。

  “孩子的父親是誰?”薛制止住了妻子的喋喋不休,出聲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他已經不在了,所以我不想再提起他的名字。本來他今天應該跟我一起在這裏回答你們的問題的,但是,很遺憾。他已經不能出現在這裏。”薛黎雙手交握著,失神地望著空氣中的某一點,儘量使著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麼空洞。

  “小妹。”伴隨著低低啜泣聲的輕忽,是樊梨花發出來的。如果可以地話,薛黎真想像往常那樣給她個微笑說句“沒關係。我真的不在意了,你看我現在不都可以如此平靜的說出這件事”,但是很可惜,她現在用盡所有力氣在使自己不要瘋狂的尖叫,已經無力去安慰別人了。
  “為什麼一回來的時候不說明。”薛訥低沉的問道,遲疑的語氣中有著明顯的困惑,以及說不上來地複雜感情。

  “呵,你以為我不願意。可是我回來之後事情一波接一波的,哪有機會說。你以為我要說出懷孕的事情是一件很輕鬆的事?你知不知道我每想起一次孩子就會想起一遍他已經不在了的事實。你根本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氣才讓自己變得不那麼介意,不在一遍遍想起那個可怕的回憶。”薛黎閉著眼睛尖刻的說著,聲音不由自主變的高亢而又瘋狂。

  拜這些人所賜,她只要一閉上眼,似乎就又會回到那夜裏他出門時的情景。

  “早點回來。”“恩。外面兒亂,別到處跑,乖乖在這兒等我。”

  “知道了。”

  “那我走了”

  外面的人等地不耐煩了,他便依依不捨的出去了,走了兩步卻又猛的跑回來叮囑。

  “如果出了什麼事,不要站在原地傻等著,你跑吧,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好好地照顧自己。不管你躲到哪兒,我總能找到你。”他說話的時候喘的很厲害。

  “恩,知道了。”

  “那我走了。”

  “早點回來。”

  那天夜裏,兩人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她只是叮囑他早點回來,他只是叮囑她小心照顧自己。她跟他都不知道這會最後一次見面。

  平凡的告別,最後卻成為最噩夢的回憶。她從那天之後竭力避免自己想起這幅畫面,責怪與哭泣都已經無濟於事。
她不會再問他為什麼沒有回來,她只是懷著最後的一絲希望,相信他的那句話,

  “無論你躲到哪里,我總能找到你。”

  “現在,你們都知道我懷孕了。別妄想著做出些什麼來傷害我地孩子。讓我打掉他或是把他送人什麼的念頭你想都不要想。我就算放棄整個世界都不會放棄這個孩子。”薛黎淡淡說道,然後從容的起身“我想這個家已經不適合我住了。我現在就回屋去收拾東西。”

  “小妹,你不能走。”聽到薛黎突入其來的決定,屋子裏所有人都大驚失色,薛訥更是一把抓住了薛黎的手臂,顯然很不只所措,所以只能按著自己本來心裏的想法說道“一個人過日子很艱難地,你這樣子,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出去呢!”

  “怎麼不能。”薛黎掙脫了他地手,淡淡的笑著,但是笑意並未達到眼底,反而看上去有幾分諷刺“我已經不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地大小姐了,別忘了,這兩年我不靠家裏,在外面依靠自己也能過的很好。”

  薛訥從沒有見到這樣尖刻而冷漠的妹妹,一時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只能呆呆的重複著“這是你的家啊,你怎麼能說走就走。”

  “像這種隨便拆開別人的信件的行為?也是家人所為?”薛黎淡淡的笑著,然後是自嘲的一聲輕歎“或許是我要求的太多了,但我一直以為,家是一個能夠給予我信任與寬容的地方。看看現在這裏的樣子,這算什麼,是會審嗎?”

  “我們不是,”

  “我們只是擔心,”

  背後響起來異口同聲地話語,薛黎聽到是不可抑制的低笑,沒有回頭,“我沒有興趣知道原因,我只要看到結果就足夠了。”
“啊”蘇靖一聲驚呼整開了眼睛,看著頭頂陌生的房梁,回憶著夢中看到的場景,絲毫沒有發現汗已濕透了衣背。

  “蘇靖,你怎麼了!”睡在一旁的甄子墨被他吵醒。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含糊不清地問道“你的傷口又疼了。”

  “對不住,吵醒你了。”蘇靖低聲地道了歉,搖了搖,“不是傷口疼。只是剛才做夢了。”

  “夢到什麼了?”反正被吵醒也沒了睡意,甄子墨索性披衣坐起來陪他聊天。

  “我夢到阿黎了,我夢到,她在哭。”蘇靖的聲音在夜色中聽起來有些恍惚,甄子墨輕輕一笑打破了滿室的沉寂,“我還當什麼呢,不就是你夢到她哭了,這有什麼可怕的。瞧你嚇地。”

  “你不知道,”蘇靖搖了搖頭,聲音很疲倦,“阿黎她,很少會哭的。她總是笑著,遇到什麼事都在笑。我第一次看她哭的那麼傷心,很小聲,但很傷心,很絕望,好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只留了我一個背影。我怎麼喊她也不會回頭,我想上去抱抱他,安慰她,但是不管多麼努力都沒有辦法碰到她。”

  “傻瓜。那是夢裏,你當然碰不到了。”甄子墨笑著罵了一聲,但卻沒有絲毫輕視的意思。也許在別人看來很荒誕,但是甄子墨也有過類似的經歷,所以他知道那種看的到觸不到的挫敗感有多麼痛苦。

  “咳,咳,我以前也作過這種夢。”甄子墨背靠在牆上,沒有點燈的屋裏一片漆黑。這個時候說什麼也不會有人看到他地表情。他緩緩地開口,半是回憶,半是夢囈“我以前也做過這種夢。你知道,那個時候剛從京城回來,然後,我很怕。一路上噩夢連連。夢中看到的她永遠只有背影,無論我怎麼哀求也她也不肯回頭。我聽到她嫌棄我髒。她要我滾的遠遠的,她說她不想再見我。”

  蘇靖靠床坐著,他也是第一次聽甄子墨提起跟以前有關的事情。阿黎總說,過去的傷疤只有割開讓膿水流出才能讓傷口轉好,黑暗的往事憋久了總會傷身,要發洩出來才好。可惜她盡了辦法也不能從甄子墨那堪比蚌殼的嘴巴裏撬出一絲口風,這個時候甄子墨意外的講出那些事來,讓蘇靖在吃驚之餘也是體貼的噤聲著。

  “一路上我幾乎沒有睡過,等到走到家門口,我不敢進去。我怕我一但踏進去夢境就會變真了,在門口盤桓了多日,然後我聽到她懷孕地消息。那個時候我歡喜的瘋掉了,但是這個時候有人告訴我,那個孩子不是我的。”

  說到這裏,甄子墨停很久,最後緩緩的開口了,“如果我那個時候還有一絲絲理智,如果那個時候我還能像現在這樣冷靜,我就會發現這個謊言簡直拙劣地可笑。可是那個時候我沒有,我本來就已經慌了神了,我以為她知道了一切,她移情別戀了。我沒有勇氣問她是不是,我只能按照某人所說的,給她一碗藥。我想如果她還愛著我,那我一定會比孩子重要。失去一個孩子算什麼,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們還會有很多孩子。”

  “她喝了,她哭著喝掉那碗藥,我本來以為事情已經解決了,但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才是足以摧毀一切的。她忽然大出血,幾乎丟掉了半條命,等她醒來之後,她不願意在見到我。”

  “我知道我錯了,那碗藥被人掉了包,不是普通的打胎藥,而是永遠會讓她失去生育功能的藥。我在惶恐之中根本沒有想到去檢查一遍,那藥幾乎會要了她的命的。而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求過我不要讓她喝,她是那麼深切地懇求過我,但是我卻拒絕了。”

  “我在得到全部的一瞬間又失去了所有,她在證明了她對我的愛的同時又讓我明白,她永遠不會再接受我。”

  “我知道,我們之間,那個死去的孩子從來都不是她恨我的根本原因,她最恨地,只是我地不信任。”

  “我怪過很多人,恨過很多人,埋怨過很多人,只到最後才發現,一切的錯都是我自己造成地。只是以前我太懦弱了,從來都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

  甄子墨最後的話語,是近乎嗚咽的歎息,在這個沒人可以看到他表情的時刻,他終於能放鬆片刻。蘇靖坐在地板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向來不擅長安慰人。

  “我一定不會重複你的錯誤的。”蘇靖最後發誓般的鄭重說道,良久之後,甄子墨坐的方向傳來一聲輕笑“希望你永遠記得今天的話。”

  “我們一路走來太過風平浪靜了,這不符合那個人的個性。我不知道前面有什麼有陷阱等著我們,從某些角度來說,他應該是精明的可怕才對的。”

  “別想那麼多了,睡吧。早一天到京城就可以早一天看到她。”蘇靖沉重的說道。既然無法事先預料,那就不要在這裏庸人自擾了,不管前途如何,總歸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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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0:04:46
行路難   第七十九章 想通了   

    「說,你都幹了什麼好事。別拿什麼巧合來搪塞我,我可不信那一套。」薛黎不緊不慢的敲著手上的茶盞,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前面的人。

    李賢站在她面前,有些尷尬的笑笑,但是自認為自己做的並沒有什麼不妥,於是很快就坦然的的承認「我也沒做什麼,就是提供了一處院子給你住啊。這院子是我置的一處私宅,太久沒用過都差點都忘記了,後來聽說你要找房子住才想起來。」

    真是有錢人,薛黎揉了揉腦袋,要搬離那個家,看起來是一時衝動,其實也是深思熟慮的決定。既然在最不合適的情況下抖開了秘密,那自己離開讓所有人有個空間和時間冷靜的想想該怎麼辦是應該的。至於害她落到如此地步的女人,薛黎冷冷的一笑,一回到房裡她就寫了一幅煽情至極的信送給了族長,含糊了自己出走的原因,只是講受於大嫂逼迫。她記得那個白鬍子老長的族長對自己一直很好,現在看到這封信,如果不去家裡主持公道才怪,那個女人是有好看的了。

    「那個蔡婆婆你是從哪裡找來的?我總覺得她挺不同尋常。」薛黎問了另一個讓自己疑惑的問題。雖然是個慈祥的老太太,可是很有智慧,而且身上自有一種威嚴的氣質,讓薛黎覺得她深不可測。她平常話不多,可是必定言之有物,行動能力更是超強的。在家裡的時候便把一切安頓的妥當,讓自己專心看書修養,而面對自己突然準備離家的決定也是一臉鎮靜,有條不紊的派小廝找買房屋,指揮丫鬟們打包箱籠,在短短一天內辦妥所有地事。等到了這裡之後。更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薛黎的住處,甚至連李賢突然拜訪地時候也不顯得慌張。如果僅就一個奶媽來說,她未免太過於不同凡響了。

    蔡婆婆是我的奶媽。在宮裡做了幾十年了,我們兄妹幾個都是她照顧得,經驗豐富的很。連母后都讚她行事周道。你那個時候找人,我想隨便弄地人靠不住,才辛辛苦苦把她老人家從鄉下接過來。」李賢笑著解釋道,言語中頗為尊重。

    李賢說的這種身份的奶媽自然不會去做奶孩子洗尿片這種體力活,像這種能讓皇子記住的,多半是當姑姑做執事管宮女的,在皇子幼年負有扶育教養的職責。差不多相當於半個母親,怪不得李賢提起她的言語中頗為尊重。這麼一來她非凡地行動能力以及與眾不同的行事作風就有了解釋。皇宮裡走出來的女官,自然不同凡響。

    只不過像像這種級別的奶媽可不是輕易能請到的,皇子成年之後她們便會領了豐厚的賞賜,光榮退休,有時候還會混上個封號,在地方上都是被當作老祖宗供起來的人。李賢一請她就肯來給自己做一個普通地奶媽。這見她跟李賢的感情深厚,而李賢勞師動眾的連她都挖了出來,又可見李賢對自己地良苦用心。

    可是他越是這樣。薛黎就越有點不知所措,只能低著頭**著手中的茶碗,不怎麼贊同的口氣「你也太誇張了,只是懷孕的小事,哪用得這般小題大做,請出這種人物。」

    「這種關係到你安危的事,不可輕忽。我直恐做的不夠,哪裡還會嫌多。」李賢坐在一旁淡淡的說,單是話中的不容反駁之意很是明顯。

    「我已經欠你那麼多。如果再……」薛黎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賢打斷。「有什麼好欠不欠地,當我是朋友就別說這種話。就算不為你自己著想。為了孩子著想你也應該接受我地幫助。你一個大肚子的女人難道還要四處跑地找房子不成?」李賢說道這裡話聲就有些厲了,看到薛黎驚愕的樣子,深深地吸了口氣,放鬆下來,鄭重地說道「至於我,你放心。我知道你想避嫌,可我說過的話一向一言九鼎,當你是朋友,就一不輩子不會越過那條線。」

    薛黎抬著頭微微吃驚的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脆弱,所以對待我的時候,不必那麼小心翼翼。你可以用你喜歡的任何方式對待我,生氣也好,高興也好,都無所謂,只要不像現在這樣尷尬的對我。我連你不愛我的事實都可以接受了,又有什麼不能接受呢。」

    「你只要用自然的態度對待我就好了。」李賢微笑的說,用一個小小的玩笑打破剛才的尷尬,「你住這地方又不是不付房租。我這宅子平日裡放在這裡落灰,還要貼錢進去。你來正好,不但幫我維護了房子,還讓我有筆進賬,這是幫我,哪裡是欠了情份。」李賢笑嘻嘻的說道。

    「你倒是算的門清,難得這麼精明,當皇子真是浪費了,幹嗎不去當個賬房先生!」薛黎斜眼去瞅他,沒好氣地說道,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配合。如果李賢能拿的起放的下,那兩人或許能成為好朋友也說不定。

    聽著他裝出一副很愛錢的樣子要收房租,薛黎心裡流過一陣暖意。很感激他顧及到了自己的立場與尊嚴。他一個皇子哪裡會缺錢,武后護犢子那時朝廷內外皆知的,長安的安定坊劃了四分之一給他、洛陽更是整個修文坊都是他的,要排全大唐前十大富豪的話,他絕對榜上有名。他之所以在口上說的這麼清楚,只是再次表示做朋友的立場,盡量不著痕跡的幫助自己。

    「我可不許你退房,省得我每個月又要給這破房子貼錢進去。」李賢像是怕她反悔般的強調了語氣,然後笑著說「其實我就是把這宅子送給你又怎麼樣,前幾天程老三還以過壽辰為由搶了我一處別墅呢,我們幾個朋友之間哪個不是這般形式,就你斤斤計較。」

    如果這房子是珍珠的,自己會拒絕嗎?肯定不會。薛黎想到這裡搖了搖頭,自己果然是鑽了死胡同。做好朋友是自己提出來的,那自己就應該一視同仁,而不應該給他貼上「慎近」的標籤,把他當作舊情未了的前情人對待。現在他的做法並沒有逾越朋友的界限,而自己卻這般忸怩推辭,看上去倒像是餘情未了。

    如果想要讓兩人關係正常,自己擺正態度是最重要的。薛黎相通這一關節,一下子覺得霍然開朗了很多,所以也笑開口道「誰說我要搬出去,我只是問清楚圖個安心,這房東的好壞可是直接關注我的居住品質呢。哼,送房子送良馬,還好意思說,不當家不知油鹽貴的,就你們這群紈褲子弟才會這般不會過活。」

    「行了,就你會過活,跟個老媽子似的。」只要她應對自然,李賢也似乎鬆了一大口氣,應對自如起來。「王爺還在這裡,那不如留下來吃晚飯吧,小姐意下如何,這也算是我們的新房東了呢,一頓飯總該請的。」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蔡婆婆敲門進來送東西是提議道。她站在門邊上等著薛黎的回答,雖然態度甚為恭敬,可是從眼裡看的出她看著李賢時的激動。她一輩子最好的時間都在漫長的宮廷裡度過,無兒無女,這個孩子幾乎是她整個晚年生活的重心,名為主僕,可實際上暗暗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對待。自己告老還鄉之後就少見多了,被他請去進京也是匆匆一撇,所以這次看到有留他吃飯的機會,儘管知道逾越了,但還是說出口。

    「留,留,怎麼不留,得罪了大房東小心人家趕我們出去露宿街頭呢。只是我們這裡可窮的很,都是粗茶淡飯的,不知房東大人吃不吃得慣?」薛黎抓住房東兩個字眼打趣著,如果是好朋友來訪,留下吃頓飯又有什麼好介意的。如果真的想讓兩人從尷尬中的關係解脫出來,自己必須先放正心態。再說看著蔡婆婆看李賢那種慈母般的眼神,她也不忍心讓老人失望。

    「好久沒有吃到你老人家做的菜了,平常很是想念呢。」李賢見薛黎留他吃飯,心情不由得的大好,對著蔡婆婆一低頭,很是恭敬的讚美道「只要是經你老的手,再簡陋的飯食都會變的美味,這一點我是完全不擔心的。」

    「難為小王爺還記得,我這就去準備去。」蔡婆婆聽到消息顯然十分激動,低下頭偷偷擦去眼角的淚水,行了禮之後便興沖沖的離去了。

    「油嘴滑舌,連老婆婆都上了你的當,果然是紈褲子弟中的翹楚。」薛黎翹著唇角取笑著李賢剛才的讚美,李賢一陣哈哈大笑,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竟是從所未有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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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八十章 準備進行中
  
    「長安!我來了」當甄子墨看到長安城那巍峨的城門時,忍不住站在小土坡上雙手叉腰很有氣勢的做了入城宣言。

    「小聲點,你想引起別人的注意麼!」蘇靖摀住他的嘴將其拖到了一遍訓斥道,甄子墨掙扎著扒開他的手,不以為意的指指城門,「像我這樣激動的又不是一個人。你看看城門的那一堆,那才叫誇張呢。」

    蘇靖往城門口望去,立馬無語了。門口有幾個老頭,看樣子是逃難投親的,這會兒正在城門口又哭又笑的對著大門連連磕頭,而另一邊駱駝馬匹一大堆的波斯商人,操著一口聽不懂的鳥語正嘰嘰喳喳的又跳又叫,有人還跪下去親吻底下的土地。相比於他們的激動,甄子墨的大喊的確顯得小兒科了。

    城門的守衛顯然見多了這久經跋涉的客旅到達長安時的激動,所以一個個板著臉連側目的多餘動作都沒有。蘇靖看了不禁搖了搖頭,把甄子墨那句「你也來叫一聲」的建議拋在了腦後,拉著還想在門口激動一番的甄子墨大踏步的進城了。

    兩人這一路上扮成了那種毫不起眼的落魄的富家公子跟僕役,沒少吃苦,連住店都是兩人一間,吃飯更是為了趕路全部以包子饅頭代替。現在眼見到了長安,甄子墨那根繃的緊緊地弦總算鬆了下來,當場拉著蘇靖就要去最好的酒樓大吃一頓慶祝一番。

    蘇靖自然不會跟他一起瘋,實際上他一進長安,反而更不安起來。想到薛黎就跟自己呆在同一座城裡。就恨不得立馬跑到她跟前去。她一個人回來,不知道有沒有受委屈,日子難不難過,有沒有被人欺負。想到這些,他心裡就像有五十隻老鼠在蹦跳一樣。撓個不停。哪還有心情去吃酒,只想立馬就到薛家去找自己的老婆。

    「哎,唉,你冷靜一點啊,磨刀不誤砍柴功,就算要去找薛黎,起碼你也得收拾收拾自己地樣子,難道就這身衣裳去?這裡可不比鄉下。都是只認衣衫不認人的,你穿成這樣子恐怕連坊門都進不去,還怎麼找你老婆。」甄子墨見他衝動,立馬攔住了他,往東市扯去「我知道那裡有幾家不錯的成衣店,我們先找個地方吃一頓,養足精神,買幾件新衣衫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樣的再去拜訪,這點你得聽我的!」

    甄子墨這點總算點醒了蘇靖,蘇靖略一沉思就知道他地做法是最正確的。自己這種衝動下的貿然舉動只能讓事情往糟糕的地方發展,謀定而後動,既然已經忍了這麼久,那當然不介意再多忍上幾天了。於是歎了口氣,朝甄子墨拱拱手「那接下來就擺脫你安排了。」蘇靖跟甄子墨在邸店裡住了三天,被甄子墨以恢復元氣的名義灌了一堆的湯湯水水。蘇靖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已經被病痛折磨的面容枯槁,若是這副樣子見了薛黎,她一定會很心疼的,所以為了不讓她難過,不管甄子墨遞了什麼難喝地要他都照單全收。不過他的這種順從在看到甄子墨替自己買衣服的時候,立馬消失了。

    「師弟。我看衣服就不用了吧,這家的太貴了,要不然我們換一家店舖看看?」蘇靖趁著掌櫃進去拿衣服的時候悄悄跟甄子墨商量道。他剛才聽到甄子墨跟掌櫃的交談,這裡最便宜的一件衣服都要十貫,更何況甄子墨還要他拿最好的出來。

    不就是一塊布麼,又不是金子做的。竟然要這麼貴。那是把多少畝的天地穿在身上啊!蘇靖想想那個就覺得心裡一寒,說什麼都不同意他買這麼貴地衣服。甄子墨聽了他的感慨卻是瞪了他一眼。絲毫沒有體會到蘇靖想為他省錢的良苦用心,「你說什麼傻話,你難道不知道你要去的地方是什麼規格地?穿那身布衣好意思。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懂不懂?這年頭的人都是只敬衣衫不敬人的,你穿的破爛了,守坊的衛士都不會讓你進去!」說完將手中挑好的衣服一古腦的塞到蘇靖手中,「還不趕快去試,錢的問題不用你操心,這點兒錢我還出地起。你給我記著,你穿差了可不是丟你一個人的臉,薛黎也會跟著沒面子的。」

    「阿黎不是那種只看衣裳的人,只要是我去,不管穿什麼她都會高興的,薛將軍的家人也沒有你想得那麼淺薄。你現在不比往日,我知道你買地起這些東西,可是也要仔細用錢才是,尤其是你現在沒有個正經營生,更不能大手大腳。錢要花在該花地地方,我看你不如用這些錢盤個醫館下來,以你的醫術到時候……」

    「好了好了,我地好大哥,你趕快去試衣服吧,這話等我們以後慢慢說。」蘇靖話還沒有說完,甄子墨就受不了的強行將他推到了試衣服的房間。看著他總算進去了,甄子墨掏掏耳朵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這幾天蘇靖的省錢說可沒有少嘮叨,都快被他煩死了,還好今天就可以把他收拾完畢,打包完整的扔給他老婆去了。等他們見了面,自己總算有幾天耳根清靜日子過。

    「你看這件行不行?」蘇靖試了衣服出來,這絲綢的長衫總讓他覺得縛手縛腳的不方便,也不知道穿在身上怪成什麼樣子。

    「呃,還行。」甄子墨的眼睛往一邊溜著,不知道在看什麼,明顯的心不在蔫。蘇靖好奇的往那邊望去,卻意外的看到一個眼熟的人。

    「賈家妹子?!」看到好久沒有見到熟人,蘇靖高興萬分,脫口而出的招呼道,速度快的立甄子墨想攔都攔不住。

    「蘇……」櫃檯那頭的賈珍珠抬頭看到蘇靖的時候,臉一下子刷白,跟見了鬼似的。蘇靖這才想起來她們都是當自己是死人了,自己現在這樣貿然的打招呼,的確有些嚇人。當下裡就有點想躲,但是穿著人家的衣服又不好亂跑,於是只能傻呆呆的站在那裡了。

    賈珍珠是到店舖裡面來查帳的,剛跟掌櫃說了兩句話便聽到有人像是在叫自己,轉頭一看卻差點被嚇了半死,看到本來認為已經死了的蘇靖竟然站在她家的鋪子裡,當下只當是自己出了幻覺。直道旁邊的掌櫃問道她是否認識那個人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所有人都能看到蘇靖,那樣就不可能是鬼魂了。再定睛一看,蘇靖身旁站的是一臉心虛的甄子墨,更是明白了七八分。看來蘇靖真的沒死,這期間肯定有什麼事情是甄子墨瞞著自己的。

    賈珍珠略一沉思,便穩住心神,吩咐掌櫃在後院幫自己找一個安靜的房間,然後大步的向蘇靖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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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八十一章 準備進行中(二)  

    「你是蘇靖?」賈珍珠引了他們到後面的房間裡,這才不敢置信的將頭轉向了蘇靖,帶著顫音的問道。

    「呵呵,是的。」蘇靖撓了撓腦袋,點點頭「我是蘇靖。」

    「你是人,不是鬼?」賈珍珠的話裡充滿了困惑,很難想像明明已經死了,並且被火燒成灰的人,竟然一轉眼又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我是人,不是鬼。」蘇靖肯定的說道,伸出了手「我沒死,你看我有影子呢。不信你摸摸我的手,還溫的呢。」

    賈珍珠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蘇靖的手,而後卻轉向甄子墨「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被證實自己不是在做夢之後,賈珍珠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顫巍巍的說道「蘇靖,你終於回來了,回來就好。你到底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看到那具屍體時,阿黎差點瘋掉了啊!你怎麼就不早點回來!你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受那麼多苦!」賈珍珠說道最後幾乎是用吼的了。

    甄子墨把幾乎哭癱了的她摟在懷裡,一時無語。所有的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了,沒有人會料到事情竟會有如此多的轉折。

    「對不起。」蘇靖真誠的道歉著。

    「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賈珍珠沒有好臉色給他。從最初他沒有死的狂喜中冷靜下來,那剩下的就是怒了,既然他沒有死。為何不早點送信來,他知不知道薛黎差點為此而送命。

    「我們也是沒辦法,那裡被困的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甄子墨解釋道,然後把自己如何找到蘇靖,如何救他醒來。如何逃脫出來地經歷一一講述。賈珍珠聽了,這才怒氣消減了些。

    「原來是武敏之搞的鬼,他既然救了蘇靖為何又不與我們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初看他還覺得他風度翩翩,沒想到行事竟然如此不磊落!只是我卻不明白,他與蘇靖無冤無仇,為何又要這樣戲耍人!」賈珍珠怒道,當初他找來蘇靖的屍體。自己還特意去拜謝過他,現在看來他當初一定在心裡暗笑自己的好騙了。一路看小說網

    「他向來與阿黎不合,也許是想開個玩笑,讓阿黎著急一番吧。」當初李賢幫忙也是以薛黎幼時好友的名義出現地,賈珍珠並不知道薛黎與李賢之間的情愛糾纏,更不知道武敏之給兄弟幫忙,要解決蘇靖這個絆腳石的決心,所以在她看來武敏之救了蘇靖又將其軟禁的行為真是無聊的可以。這些東西甄子墨不好以實情相告,薛黎一心想與過去劃清界線,所以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只能隨便找了個看的過去的理由搪塞過去。「玩笑?快逼死人的事兒還能當玩笑?未免太過輕狂了!」賈珍珠地不滿之情越發強烈了起來。但是人家位高權重她又做不了什麼,於是只能自己暗自生悶氣。

    「你來京城做什麼?」蘇靖岔開了話題問道,按理說賈珍珠這個時候應該在家裡才對。

    「兩件事,一是這邊的生意有點問題。我趕來處理。二是因為玉裴入學的事,我在這裡為他找了一家書院,過來準備些入學事宜,讓他年過了就來京城讀書。他在家裡總被那些狐朋狗友勾著無心向學,我想搬到京城放在我身邊會好一些。而且這樣讓他早點適應環境,來年參加科舉也方便些。」

    甄子墨知道賈珍珠對弟弟的重視程度,所以對她出現在這裡也就不意外了,點點頭問起了蘇靖最關心的問題「你到這裡多久了。有沒有去薛家拜訪過?薛黎現在的情況怎麼樣?」蘇靖聽到他問這個問題,頓時緊張的連呼吸都屏住了。如果有賈珍珠幫忙,那比自己硬闖見到薛黎的機會要大多了。

    「我還沒有去看過她。」賈珍珠搖了搖頭,「她一回家就給了我信,邀我去小聚,那個時候我還沒到京城。自然去不了。而後我來了。忙完瑣事打算去看她,又聽說她家的大嫂回來了。可厲害著呢,看人最是重身份。我不想她為難,所以也就沒去,只是想著等她大嫂走了再去。這麼一來,到京城數十天我還沒有見過她一面呢。」

    「哦,這樣啊。」蘇靖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可臉上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賈珍珠看了心裡偷偷一笑,眼珠子一轉就有了主意,「既然你這麼相見她,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今天就去吧。」

    「今天?」蘇靖詫異地張大了嘴,沒有明白賈珍珠的意思。

    「對,就是今天。你們不是正收拾準備去麼?呵呵,如果沒有請柬的話,我懷疑你們連坊門都進不去。我這裡正好有阿黎送過來的信物,不如索性做件好事,送你們小夫妻團圓就是了。」賈珍珠笑嘻嘻地說道「只是等會兒你們見面了,可別立馬就把我這引見人扔到一邊了。」

    「哪裡哪裡。不是,謝謝,謝謝。有勞你了。」蘇靖興奮的語無倫次,神經質的扯著衣服,不住地作揖,看樣子恨不得向她磕頭感謝了。事情順利的超出他的想像,他本來還以為自己要趁夜色翻牆過去呢。

    「好了好了,要謝等見了阿黎一起謝我。」賈珍珠笑著擺擺手打趣道,「真要謝我,到時候隨便給我介紹幾個客戶就行,阿黎認識的那幫夫人小姐,隨便介紹幾個都夠我吃一年的了。」

    在蘇靖的穿著打扮上,賈珍珠和甄子墨地意見驚人的一致,兩個人都堅持著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的原則,一致認為蘇靖穿的不好就是給薛黎丟面子,就是給他們這堆朋友丟面子。這家店本來就是賈珍珠家的,所以她挑起衣服來可比甄子墨狠多了,幾乎把庫房翻了個遍才消停下來,將三人從頭到腳都裡三層外三層的換了個遍才罷休。從讓本來已經算地上愛打扮地甄子墨都有些受不了這點上就可以看出這位姐姐有多厲害了。

    「打起精神來,要面帶微笑,微笑懂不懂?別一臉抽筋兒似的。你這可是新女婿第一次上門,一定要給薛家上上下下都留個好印象。」當三個人站在坊門外地時候,賈珍珠悄悄給的蘇靖打氣道,然後將手中的文牒給了守衛的士兵,很是客氣的說道「我們是到薛府拜訪的,請這位大哥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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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0:05:45
行路難 第八十二章 意外的重逢  

    「為什麼剛才那人看我們的眼神怪怪的?」三人進去了之後賈珍珠不解的問道,有些擔心「莫非阿黎出了什麼事?」

    「也許只是因為我們是生面孔吧。」甄子墨搖了搖頭,沒有把守衛奇怪的反應放在心上。平常到這種地方來的人多半都是熟練,自己三個陌生人來拜訪自然會招致特別的關注。

    三人一行走到薛府門前,仍就是賈珍珠打頭,只是這麼一問,才知道坊門口守衛的奇怪眼光是從何而來。「你們找我家小姐?可是她已經不在家了啊,她前幾天搬出去住了。」

    「不在家!那她到哪裡去了?阿,啊,你知不知道你家小姐搬到了何處?我們是她在外遊歷時遇到的朋友,好不容易才來京城一趟,很想見見她。」蘇靖脫口而出的激動在看到守衛狐疑的眼光時連忙改口,不過薛黎不在這裡住的消息還是重重的打擊到他了。

    「這我不知道。」守衛見他老實巴交的,也沒多起疑,只是搖搖頭「這內宅的事我們怎麼可能知道」。正說話間,一個丫頭正提著籃子從門口走出來,守衛忙叫住了她「吉祥姐,你來看看,這裡有幾個人說是要求見小姐的。」

    那少女抬頭望著三人看了看,眼裡滿是疑惑,不過還是走了過來。賈珍珠聽著守衛喊她的語氣甚為恭敬,不由得暗自揣度起她的身份來。這個時候蘇靖悄悄拉了拉她袖子,在耳邊提點道「她是阿黎的貼身丫鬟,在內宅裡很是管事。如果有什麼事向她打聽準沒錯。」

    賈珍珠聽了點了點頭,還沒等吉祥走進,便親熱地俯身斂衽下拜,將剛才地說辭又說了一遍,然後笑吟吟的等著吉祥開口。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點兒在吉祥身上顯然不是很行的通,她一張俏臉仍然冷若冰霜,防備的看著賈珍珠三人「你們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要見我家小姐?我怎麼從來都沒聽她說過有你們這些朋友。」

    好厲害地丫頭!賈珍珠在心裡讚歎著,她見過刁鑽的客人多了,所以也沒有往心裡去,只是拿出薛黎派人送過去的信物「這是她給我的信物,你應看了就明白。」

    「是你?你可是姓賈?」吉祥眨眨眼問道,態度一下子變的好多了。

    賈珍珠舒了口氣。點點頭回答道「我就是。只是不知你家小姐現在在何處?」看來薛黎留下的信物還有效,這樣就好辦多了。

    「這裡不方便講話,你們還是跟我來。」吉祥看了看四周,點頭示意他們跟著離開薛家,找了個僻靜的小巷子,見得四周無人,這在屈膝一拜「請恕小女子剛才無理,只是最近來我家打聽小姐下落的閒人很多,一個個都想看我家小姐地笑話,我不得已才冷臉相對。」

    賈珍珠聽言自是一陣驚愕。笑話,看什麼笑話?當下扶了吉祥起來,急切的問道「不必多禮。我只是想問你家小姐出了什麼事,怎麼好端端會搬出去住?她剛回家的時候寄信給我還說一切安好。」

    「還不是那個討厭的女人。是她逼小姐出去的。她仗著是小姐的大嫂,私自拆開小姐的禮物,更是將一些對小姐不好的消息大肆宣揚,小姐一氣之下才奮而離家出走的。」吉祥說起這些事來,不禁恨的牙癢癢。

    「那她現在怎麼樣了?孩子有沒有事?,」蘇靖急切地問道,跟賈珍珠三人面面相覷,心裡一下子沉重起來。看來薛黎的處境並不如他們想像中的那麼好。

    吉祥看到他們臉上緊張的表情。有些詫異「你們怎麼知道小姐懷孕了?」

    「這個,她進京來地路上就是我們照顧的,路上不舒服時我們幫她請了大夫,所以才知道的。」賈珍珠說道,然後緊接著問到「現在這個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她有沒有因此而受到傷害。我知道這個孩子對她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萬一有了閃失可就麻煩大了。糟糕,她搬出去的時候是孤身一人嗎?有沒有人照顧?」

    吉祥看他們這麼著急的樣子。反而笑了起來「看到你們連這種私密的事情都知道,一個勁兒為小姐著急地樣子,我總算能相信你們是小姐的朋友了。放心吧,小姐走的時候身邊帶有一干信的過的丫頭僕婦,不愁沒有人照顧。其實看上去是她被逼的離家,其實是小姐找了個由頭主動出走地,想給那女人一個教訓。喏,這不是第二天族長就已經來訓斥了她一頓,他們過幾天也要搬走了。你如果見到小姐,麻煩幫我轉告一下她這個消息。」

    「轉告?可我們上哪裡去找她?」蘇靖不解地問道,這丫頭說了半天也沒有人說清楚薛黎搬到哪裡去住了。

    吉祥見他們焦急的樣子,一笑,從袖袋裡拿出一封信來,雙手奉上「小姐出去之後行事很小心,根本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地新住處,所以就連府裡的人想找她都找不得。不過你們卻不一樣,她走之前交給我一封信,指明了有一位賈小姐來找她時將信交出,我想小姐不會無緣無故的留封信,這裡面勢必有什麼線索可以讓你找到她的。」

    賈珍珠接了信謝過她,當場打開信件,果然薛黎列出了幾個地址給她,當下不由得大喜,再次拜過之後,三人便匆匆而去。

    「沒想到阿黎竟然住在這裡,離我們居住的地方一點兒都不遠,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甄子墨看了地址感慨道,卻被蘇靖催促著一個勁兒的快走快走。

    「好了好了,你知道他心急如焚,就別慢吞吞的磨時間了。眼看著天色已經暗了,馬上就到了宵禁的時間,再不走今天就看不到她了。」賈珍珠也催促著甄子墨,三個人說說笑笑的趕到了薛黎所指明的地址。

    「哎,阿靖,怎麼不走了?就在前面啊!」蘇靖心急,趕在最前面,甄子墨與賈珍珠兩個人在後面說說笑笑,沒注意到蘇靖忽然停了,一不留神差點撞到他的背上,不由得好奇問道。

    蘇靖奇怪的沒有說話,只是身子僵了般的站在遠處,甄子墨好奇的探頭去看,看到前面一所院落的門正大開著,門外一名錦衣公子正牽著匹白馬站在門外,而門口站在一位笑吟吟的婦人,兩人正在說著什麼話,看上去甚是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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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0:06:04
行路難 第八十三章 給多點時間

    院落門口站著的少婦正是薛黎,半個月不見,胖了些,也白了些,倒是比路上的精神多了。另外一個拉著馬韁的人就是李賢了,他正站在台階下仰頭對薛黎說著什麼,然後薛黎就笑了起來,喊過院裡的丫頭拿著一包東西遞了出來。

  「哪家的小娘子,長的好生標緻,站在那裡就像是副畫一樣。」一旁路過的一個書生讚歎道,「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噓,小聲點,那也是你能看的?你沒看到旁邊站著的男人是誰!」他旁邊的同伴拉著他哼了一聲,不大不小,剛好蘇靖他們這邊聽的清。

  「是誰?」呆頭呆腦的書生問道。

  「雍王啊!當今聖上的第六子,皇后娘娘的第二個兒子。他的女人你也敢看?」同伴輕聲哼道。

  「那,那為何王府的內眷會被安置在這裡?」書獃子似乎有些不能理解。

  「誰知道呢。也許是金屋藏嬌吧。男人們,總不是那樣便是這樣,家花有家花的好處,野花有野花的妙處,你個呆子就別妄想了,那天鵝肉也是你這癩蛤蟆吃的了的?走走走!」說著扯著書獃子邁步離開。

  蘇靖他們站在樹後,一字不漏的聽完了路人的對話,賈珍珠是怒不可遏,甄子墨是尷尬萬分,而蘇靖,一連木然的什麼表情也沒有,愣了片刻之後卻是轉身就跑。

  「蘇靖,蘇靖,你給我站住!」賈珍珠一愣。掉頭就跟著追了過去。甄子墨見她走,也只能尾隨而去。眼看著薛黎住的地方就在眼前,卻又這麼生生的錯過了。

  「蘇靖,你跑什麼!站住!站住!站住!如果你有什麼不痛快,大可衝進去當面問個清楚。這樣掉頭就走算個什麼!」

  氣喘吁吁地跟著蘇靖身後叫道,好不容易在快到住的地方追到了蘇靖,賈珍珠一肚子氣沒處發,拉住蘇靖就嚷嚷開了。

  「你腦子裡都裝的是什麼啊!阿黎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她要是想對不起你早就對不起了,幹嗎還等到現在!你要是不放心,大可抓了他們對質,你又不是小媳婦。你跑什麼跑!你這個懦夫!慫包!孬種!」賈珍珠連珠炮似的叉腰罵道,直到甄子墨拉了她才停下來。

  「你拉我幹什麼!」賈珍珠瞪著甄子墨。

  「你先停停。」甄子墨示意她先冷靜下來,讓他看蘇靖地表情「你沒發現你罵的每一句話他都沒反應麼?他根本沒有聽到你在說什麼。」

  賈珍珠這才注意到,蘇靖臉上並不如她所想像的那樣,充滿了憤怒或者嫉妒或者其它的情緒,他只是呆呆的站在那兒,臉上一片恍惚,彷彿正在努力的思考著什麼問題,對身邊的吵鬧聲都是充耳不聞的。

  「蘇靖!」甄子墨拍了拍他,將他地意識喚回「你在想什麼!」

  蘇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才發現不知不覺地跑回了賈家店舖的附近。他對甄子墨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轉身就往別處走「我出去散散步,你先回我們住的地方去等我吧。」

  「蘇靖,你要幹什麼?你們今晚就住我那裡。對了。你想到哪裡去?我們陪你去!」賈珍珠見他精神狀況有些不好,忙出口相攔,打算尾隨而去。甄子墨見狀一把拉住了賈珍珠,不顧她的掙扎,只是對蘇靖點頭微笑道「好,你小心些,我們先回去等你。」說著拉扯著賈珍珠就往裡走,蘇靖見他答應了。也不多言,沉默的往城門的方向走去。

  「你在幹什麼!」等蘇靖走了,賈珍珠才從甄子墨懷裡掙扎出來,轉過身劈頭蓋臉的就是「你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出城!你難道不怕他一下子想不開自己跑了?莫非你也不相信阿黎?我就知道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的,一肚子齷齪心思,以為人人都跟你們一樣沾花惹草的。見人家站一起就開始亂想!就不許人家只是簡單地朋友?連自己老婆都不相信的男人!你們的肚量就那麼一丁點大!你也以為阿黎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是不是?你們地良心都叫狗吃了!」

  甄子墨被她罵的哭笑不得。只得苦笑道「我的姑奶奶,我什麼都沒說。你就一口氣罵了這麼多。你問了這麼多問題,你讓我先回答哪一個。」

  賈珍珠仍然沒有好臉色「那就最開始的一個個答。」

  甄子墨見得天快黑了,拉著她的手慢慢往坊裡走去,邊走邊解釋「我們回去慢慢說,你看這街上人來人往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你問我為什麼讓他一個人去,你沒看到他現在想一個人靜靜嗎?他現在需要一個自己的空間來想一些問題,有我們在旁邊他是沒有辦法靜下來的。他跟阿黎地事情,我們始終是外人,只有他自己想清楚才能解決問題。如果他要跑,早晚都會跑,我能怎麼辦?把他綁起來壓到薛黎面前去?面和心不和的夫妻還有什麼意思!那樣還不如讓他現在就跑,永遠都不讓薛黎知道他來過,讓薛黎把他當成一個死人好了,這樣對每個人的打擊都小些。」

  「至於相信,我跟你一樣相信薛黎的品性,可是這有什麼用?最關鍵的是要蘇靖相信她才可以。對於他們倆的事情,我們要擺正自己地位置,我們是他們地朋友,我們可以支持、鼓勵,但是我們並不能代替他們做出決定。所以你還是不要插手太多,給多點時間,給他一個自己思考的空間吧,要不然很可能好心辦錯事,揠苗助長。」

  「我讓蘇靖一個人走,也是因為我相信他。我相信蘇靖不是那種是非不分地男人。我相信他會回來,我相信他對薛黎的愛。」

  「既然我們相信薛黎,我們也相信蘇靖,那我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他們會有一個好的結局?所以,現在別愁了,我們先回去休息,安心等待他們的喜訊好了。我相信最遲明早,蘇靖一定會回去找薛黎的。」

  聽著甄子墨這些話,賈珍珠總算冷靜下來了,側過去看他的臉,恍惚中有些陌生,幾年不見,他的臉已經脫去了當初男孩兒的稚氣,變的堅毅起來,行事也不像自己所熟悉的那般衝動。

  他長大了,長到了懂得什麼時候該堅持,什麼時候該放棄的年齡。明白有些事不是可以越俎代庖,明白什麼叫過尤不及。他懂得了信任,懂得了體貼,懂得了在關心周圍人的時候,給他們自己思考的空間,而不是以愛為借口束縛著別人。

  想到這裡,賈珍珠心裡不禁泛過一絲苦澀。為什麼他不可以早點長大,那或許她跟他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

  他們的錯,或許錯在認識的太早,相愛的太早。

  「你看什麼?」甄子墨被她的視線盯的毛毛的,不由得偏過頭不自在的問道。賈珍珠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退了半步從他的手裡掙脫開自己的手,俏臉微紅的半轉過去嬌嗔道;「誰准你牽我手了!」

  甄子墨看看自己被甩開的手,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變臉了?女人,還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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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0:06:21
行路難  第八十四章 BH的老者

    蘇靖是最後一個出城的人,看著巍峨的城門緩緩地在身後合攏,雖然有些茫然,但還是不假思索的邁開了步子。方向是胡亂選的,信步走去,目的並不重要,他從來都沒有想著就這樣離開,他只是想暫時離開這座城,找個僻靜的地方一個人靜靜的思考一下,讓混亂的腦子變的清醒些。

  阿黎看上去過的不錯,臉龐圓圓的,精神勁兒十足,看著她靠著門背後面溫柔的笑,就知道周圍的人把她照顧的很好,這讓蘇靖鬆了口氣。一路上聽了她那麼多她如何憔悴的消息,除了心疼還是心疼,這會兒看到她著她送算緩過一口氣了,心中除了高興自然是萬分高興。但是高興之餘又有些失落,看著她現在的生活,似乎沒有自己的存在也一樣可以過的很好。那自己還要不要打擾她?

  「你們根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勉強在一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武敏之的話不時的浮上心頭,儘管當時自己表現的毫不在乎,可實際上那些話早已深深的扎根到他心裡。他很自卑,的確。不得不承認武敏之一眼就看中了他最虛弱的地方,從開始到現在,他相信自己對薛黎的愛,也相信薛黎對自己的愛,但是兩人之間那條名為「身份」的鴻溝,他怎麼也跨不過去。

  平日裡離得近了,她又是那樣溫柔體貼,所以他經常會忘記兩個人之的差距,就像他們是那寧靜山村的任何一對普通小夫妻一樣,頂多她漂亮了一些。聰明了一些。現在分開了好久,他再次看到她,以一個外人地身份來看待兩個人的時候,他忽然發現,這樁婚姻看起來是多麼的不美滿。甚至,可笑。

  武敏之為什麼要分開他們?還是那句「你不配」吧。在所有人眼裡,他無論是跟薛黎還是薛麗娘,無論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小姐還是那個來自千年後的靈魂,他都是不配地。想像一下,如果自己要跟她站在一起,那會是什麼樣子?他發現自己想像不出來,因為他根本就不習慣出席在任何盛大的場合。她的世界裡。似乎沒有自己可以站立的地方。

  看著她跟李賢站在一起說話的樣子,忽然覺得那些路人甲乙說的很正確,那才叫郎才女貌,一個美麗動人一個瀟灑倜儻,他發現自己很難生出嫉妒憤怒之類的場景。他只是悲哀的發現,那場景美好地讓人不忍打擾,自己完全失去了走上前去的能力,只能滄遑而逃。

  看著她的笑顏,他忽然開始懷疑自己將她綁在自己身邊是否是一件正確的事。

  她的幸福,並不是只有自已能給。

  我該怎麼辦?辛苦的到達了目的地,才發現這趟旅程或許根本就不該開始。蘇靖望著黑壓壓一片的樹林沉思著,是繼續走下去?還是折返遠路回到出發的地方,讓她就認為自己死了算了。

  「乒乒乓乓……」樹林裡傳來的一陣兵器碰撞地聲音驚醒了蘇靖。這是哪兒啊?抬頭望望四處陌生的場景,他剛才一路上只揀小徑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不知名的鬼地方,看看四周黑壓壓的樹林,果然是殺人滅口地好地方。京師這裡方,果然是阿黎所說的高危險事件發生區。

  聽了一會兒兵器撞擊的聲音。蘇靖決定還是走開好了,按照經驗來看,救人不一定有好報,例如上次救了武敏之,他反而把自己軟禁了那麼久。雖然自己不求別人回報,但是至少也不要添亂吧。

  「快看,那裡有人。」還沒等蘇靖走開,打架中的一方已經發現他了。然後隨著一聲呼和,多餘的人手已經趕過來包抄他了。

  「我只是路過的。」蘇靖悶悶的說,這會兒正煩著,心情不大好,懶得理人,所以連頭都沒有抬。

  「誰管你是不是過路的。既然從這裡過。那就把小命留下,誰管你是不是路過。」領頭地怪笑著說完這些話。將手做了個切的姿勢,示意其它人動手。

  「這路難道是你家開的,不給人走不成!」蘇靖黑著臉邊接招邊說,心裡卻升起了一股怒氣,這幫人未免太過殘忍,如果今天路過這裡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普通老百姓,那他們豈不是又要多害一條人命?

  「小子,功夫不錯啊。給,接著!」一旁傳來一個老者大笑的聲音,接著一把刀扔了過來,蘇靖也沒客氣的接了過來,看到他們追殺地對象是一個老人時,心中地怒氣便更勝了幾分。這幫渣滓,竟然連老人也下的去手,蘇靖平生最恨地就是欺負老人女人孩子的人,於是當下就拋掉了剛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下手便的凌厲起來。

  處理掉這些雜碎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等到最後樹林裡只站著蘇靖跟那個老者時,蘇靖扔下了樸刀,擦擦手打算往外走。

  「小兄弟留步!」後面的老者開口挽留道「你救了我,我還沒有謝你呢!」

  「不必客氣。」蘇靖沒有回頭「白色的衣服最容易弄髒,但你激戰多時,身上卻半絲血跡都沒有,可見功夫遠在我之上。我想就算沒有我的幫助你也能很快脫困,我對你並無尺寸之功。」

  「你這小子眼光倒是犀利!」老人聽了一樂,對蘇靖的拒絕充耳不聞,鐵鉗般的手伸過來抓了蘇靖就往樹林的另一邊拖「你這小子不錯,不錯,一點兒都不居功自傲。這年輕人我見得多了,做了芝麻大的事兒都吹的西瓜大,老夫我很不喜歡,還是你這樣的對我口味。」

  蘇靖被他纏住,脫不開身,看他是個老人,又不好硬來,只得一路上反覆聲明「老伯,我真的不用你謝,我還有事,我有天大的事都辦,我真的沒有時間在這裡浪費啊!」

  「去,去,去,什麼天大的事都給我放一邊兒去,老夫我心情不好,要找人陪我喝酒,相請不如偶遇,不如今天我就請你喝酒當作謝禮吧。來,來,來,不要客氣,我可是帶了一籮筐的酒,我們爺倆喝個痛快。」

  「老伯,不行啊,真的不行啊!我還有事呢!」蘇靖哀號著被扯遠。

  「沒關係,你有什麼事就說出來,我活了這麼多年,見得事多了,沒準兒還可以給你支支招呢。來吧,來吧,我們邊喝邊聊。」老人的笑聲越發的爽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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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0:06:48
第八十五章 坐在死人堆裏喝酒

    “這麼晚了還在外面亂逛,你有什麼鬧心事?”老者笑著拍開酒壇的封泥,但卻沒有馬上喝,向面敬了一壇之後,這才扔了一壇酒與蘇靖對飲了起來。

    “恩。”蘇靖哼了一聲算是答應,隨著他席地而坐,既然已經被硬拽了出來,那就順其自然吧,他目前似乎也並無其他更好的選擇。

    大力的灌了口酒,蘇靖抬眼望瞭望四周,林子的這頭被比那頭更狹窄些,望眼過去,夜色中黑黢黢的大山像一隻蟄伏的野獸,給人一種幾欲壓頂的感覺,再伴隨著樹林裏風刮過樹梢的嚎叫聲音,給人的感覺除了陰森還是陰森。

    “這可不是喝酒的好地方,四處都是陰森森的”蘇靖喝了兩口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這是哪里啊?”

    “小夥子你不是京城人?”老者饒有興趣的看著蘇靖,見他點了點頭,然後露出一抹惡作劇般的笑容說道“這周圍都是墳地,當然陰森了。”然後看著蘇靖驚愕的睜大了眼,更是樂的哈哈大笑,滿不在乎的補充道“我們這是坐在墳地裏喝酒呢。”

    “墳,墳地裏都是死人?”蘇靖的聲音忍不住顫了一下。(ps:這實在不能怪靖哥,古代人都是很迷信的,尤其忌諱死人。)

    “對啊,墳地。”蘇靖的反應充分了娛樂了他,所以他現在的心情很好,呷了口很是感慨地說道“坐在死人堆裏喝酒也沒什麼不好啊,比坐在堂而皇之的大殿上順心的多了。至少死人不會害你。怎麼?還怕了?那你想走就走吧,我不攔你。只是可憐我這個老人家了,自從那些老兄弟走了之後,能陪我喝頓酒地人越來越少了。”

    聽了老者歡笑中略帶悲涼的聲音,蘇靖奇跡的沒有起身。老者見此好奇的挑了挑眉“你不怕?”

    蘇靖灌了口酒。老實的點點頭“怕。我怕地要死,可是不能走。如果我走了。那這裏就只剩你一個人了。”

    “你怕我一個人孤單?”

    “不是。”蘇靖搖搖頭,“我怕你沒命。”

    “哈哈。沒命?我還是第一個遇到這麼跟我說話地人。老夫我的命硬地很,想要我命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我還不是安穩地活到現在!”老者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似的笑了起來,雖然自負,但是憑他的身手。如此似乎也是應當。

    “你的身手雖好,但不是無敵,何況年紀又大了,體力不濟也是難免地事,如果他們派出的人夠多,成功的希望還是很大。再說以你現在喝酒的速度,過不了多久就會喝的大醉,倒時候要殺就算是婦人也易如反掌。”蘇靖堅持的說道。

    “臭小子,真不會說話。我看你順眼邀你來喝酒。你盡提這種掃興的事。算了算了。看到你心腸好的份上,我就不怪罪你了。老夫今天只歡迎酒友。如果你不陪我喝酒,那你就給我滾。”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同為武者自然不喜歡聽到對自己能力質疑的評價,更何況此人一向心高氣傲,蘇靖說話又是這麼地無遮無掩,蘇靖地話一說完老者就怒了,完全沒有剛才的熱情好客,提著酒壺給了蘇靖一個背影,豪不耐煩地對蘇靖下了逐客令。

    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放任一個隨時都可能遭受襲擊的老人在荒郊野外喝酒,這種事他做不出來。蘇靖猶豫再三,最後卻還是坐了下來,抓起地上放著的酒壇證明似的灌了一口。老者見他這樣,也沒有多話,一老一少就相對著灌悶酒。

    兩個人對飲,蘇靖喝的很慢,幾乎時一口一口的抿著拖延時間,而老者則是抓著酒壇猛灌,不多地上就多了一堆空酒壇。

    “老伯,你家住在哪里?”蘇靖在心裏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開口,趁著他清醒問出地址,免得等他喝糊塗了自己不知道把他送到哪里去。

    “你這個小子怎麼還在問這個問題,煩不煩!”老者不耐煩地斜了他一眼“明早自然有人會來這裏帶我走,如果你擔心我回不了家的話,你現在就可以滾蛋了。”蘇靖聽了這話放下心來,自己只要安全的守著他直到天明就好了。雖然對追殺他的那些人還有些疑問,但是看著老者的表情蘇靖也不便多問。

    一個人如果怪異,那必定有令他怪異的傷心事,蘇靖這麼堅信著,就如同師傅當年一樣,雖然他的很多行為都被別人斥責為瘋子,可是他的瘋言瘋語每句背後都有由來,他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是真的,只是其他人聽不懂而已。

    “世人都怕這孤魂野鬼,真是可笑!死人有什麼好怕的,該怕的是活人才對。魑魅魍魎害不了人,無恥奸邪的小人卻能要你的命。”

    “我原本今晚是來訪友的,沒想到好友沒有遇到,這不入流的魑魅魍魎倒是遇了一群。”

    老者叨念著,蘇靖聽了忍不住插話,“這荒郊野外還有人住?”

    “我說訪友,有說他一定是人麼?”老者反問道,看著蘇靖一臉驚訝的表情,落寞的笑笑“我的那些至交好友,差不多都已經進了墳塚。我常年在外,這次終於有機會來祭奠他們了,沒想到被那群跳樑小丑壞了興致。也罷,也罷,反正我時日無多,有什麼話來年去地下說就好了。”

    “我看你身體健康,再活一二十年也沒問題,怎麼說出這種話。”蘇靖皺了皺眉,很不能適應他從最初的歡快豪爽到現在的沉鬱。

    “你個小娃娃知道什麼,你以為每個人都能好命的壽終正寢?”老者諷笑了聲,又似感歎又似自言自語的說道“不過我這一輩子也算值了,什麼都經歷過,該看開了。若真要都因為那些小事不開懷,徒惹兒女們傷心,那未免也太沒長進了。在這裏遇到你這個傻小子,吐吐幾句牢騷,就把這頁揭過,我什麼也不計較了”

    他自言自語了好久,說了一大堆話,蘇靖愣是半句也沒聽明白。但是沒所謂,他知道老人正是因為他聽不明白才跟他說的,這位看上去很灑脫的老伯顯然內心很是苦悶,他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陌生的聽眾,自己做好這一點便可以了。

    “小子,我因為那幫小人不快,你又是為什麼心煩?”老者絮叨完了之後,便又恢復到了開始的樣子,嫌自己一個人說話無趣,開始找蘇靖聊天。

    “沒,沒什麼。”蘇靖乾巴巴的說道,他沒有跟陌生人說話的習慣。

    “切,就你們那點兒事還想瞞我。我看你這副晦氣樣,怎麼,是老婆跟人跑了,還是心上人變心了?”老者用一副你們小青年那點小心思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表情問道。

    “她才沒有變心!更沒有跟人跑!”蘇靖下意思的反駁道,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改口為“你別誣衊我老婆,她不是那種人。”

    “哦,原來是兩件事都占全了,老婆既跑了又跟其他男人好上了。”老者用一副我瞭解你不好意思的語氣說道。

    “都說不是了。”聽著他那可惡的口氣蘇靖恨不得揍他一拳,這老頭還是剛才要死不活的樣子可愛些,現在這副語氣,這個腔調,怎一個欠扁了得。默念了一百遍“要尊老、要尊老”壓下火氣,開口問道“你怎麼不懷疑我家老婆是被人強佔了?”

    “你功夫這麼高,如果真的遇到惡霸的話,別的不說,帶你老婆遠走高飛還是可以的,哪兒會半夜三更一個人在這裏散步。再說如果真的是被惡人抓去,你現在大概正火燒眉毛的急著進去救人,怎麼可能有閒心陪我聊天。你這種人,如果別人以勢壓你,你早就掄起拳頭揍的他喊娘了。能讓你這樣糾結,即捨不得打又放不下的人,算了算去就只有你婆娘了。只要是她自願的,你連聲屁都不會放,打碎牙也活淚吞。”

    不得不承認這個老頭子很有兩把刷子,雖然瘋瘋癲癲喜怒無常,但是幾句話就猜到他心裏煩的事,雖不中,亦不遠矣。只是他的話說的太難聽了,什麼跟人跑了,薛黎那是跟他失散了!

    “我是在為我老婆心煩,但不是你說的那樣。”蘇靖不滿的嘟囔了一句,但心中奇異的升起一股想說出來讓他點撥點撥自己的衝動。反正這個人是不認識的,今晚過後就再無交集,似乎也沒什麼損失。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年頭的小兔崽子果然一個個心思裏就只有女人!”老者像想起什麼似的哼了一聲,然後扔給了蘇靖一壇酒“看你小子那笨樣,說具體的來聽聽,搞不好老頭子我還能幫你想一個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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