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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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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2:26:22
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既來之則安之

    薛黎想了很久,才想出自己要回的是什麼話。皇后臨走時說了讓她去宮裡玩兒,大概就是回類似的話吧。所以薛黎就很直接的點了點頭,「你幫我轉告她,我很感謝她送的畫,非常喜歡這份禮物。我還記得上次她說讓我到她家裡去玩兒的事,可是我不知道去的路啊。」

    「呵呵,我記住了,一定會一個字不漏的替你轉達的。不知道路不要緊,只要娘娘高興,一定會派人來接你的。」完成任務的老公公笑的滿臉的褶子顫的跟朵花兒一樣,又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帶著人走了。等送走宮裡的使者,薛黎看著薛仁貴吩咐關上了門,喊了家庭成員聚集到小客廳議事的時候便知道,看來外面那關算是應付過去了,接下來怎麼對家裡人解釋這突入起來的恩寵可是件麻煩事兒。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只是路上碰到了一個女人,聊的投緣,多了幾句嘴,認了個乾娘而已。我還沒來得及跟家裡說,眼睛一眨的她怎麼就變成皇后了?我還得了這個莫名其妙的頭銜」一進門薛黎立馬就說明自己的無辜。

    「你不是故意的就惹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再是故意的那天王母娘娘不都讓你招惹到了!」薛仁貴恨鐵不成鋼的說了一句,然後看著女兒一臉委屈的樣子又心軟了,坐下揮揮手,「不提這個了,你把那天的事情再說一遍。」

    薛黎原原本本的講了起來,眾人聽的是心驚膽戰,她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沒惹怒皇后真是個奇跡。等到她講完,聽到皇后的心情似乎還挺好時,總算是鬆了口氣,當下都沒有找茬,那應該不會秋後算賬了。

    「妹妹你剛才讓人給皇后帶話,怎麼能一口一個我,一口一個她的。你就不怕失了禮數?」樊梨花為她剛才的表現捏把汗。

    「不怕不怕。皇后看上去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不過呢,我也是故意的,提醒她我們都是以平常人的身份相遇結交,希望以後她要是對我地某些話生氣時,想到平常人都是這樣交談的,也許就不跟我計較了。」薛黎解釋道。自己覺得自己還挺機靈的。

    「就你聰明!你以為你這點兒小心眼能瞞的過上頭?她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還沒等她洋洋得意完,薛仁貴一盆冷水就潑了下來。他就是因為在皇帝身邊呆了十幾年,深感上意難測,伴君如伴虎,才一有機會就遠遠地離了京城,在外面打拼的。有些頭疼的看著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瞧瞧女兒因為自己一句話明顯就被打擊的蔫的樣子,他還是說了句安慰話「算了,也許你小孩子把戲反而更能討皇后喜歡。」畢竟皇后也是四個孩子的母親了。雖然是嚴母,但疼愛孩子的心並不會少,不會因為這些事跟個孩子計較的。

    「那公公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樊梨花被今天地事情鬧的有些沒底。心虛的一開口問,就被薛仁貴一瞪,「能怎麼辦?吃喝拉撒睡,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又不是沒見過世面,這才多大點兒事都沉不住氣,還有沒有一點兒當家地氣度。」

    薛仁貴對兒子要求嚴格,順帶的對媳婦也苛刻了起來。樊梨花這也不是第一次被訓了,很是習慣公公的脾氣,知道他是對自己看重才會說這些話。所以當下很是恭敬的低頭認了錯。

    「是,媳婦知道錯了。」在樊梨花唯唯諾諾的應了聲,短暫的家庭討論會告一段落。薛黎跟蘇靖回了房,兩個人獨處的時候才顯現出自己的害怕,拉著蘇靖的手有些垂頭喪氣「靖哥,我該怎麼辦,現在心裡好亂。你說我好好地怎麼就跟皇后扯上了關係,真倒霉!」

    「既來之則安之。事情發生地事就別在懊惱了。既然你覺得你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錯。那就坦坦然面對接下來地事情好了。反正現在我們也沒有別地法子。不是嗎?」蘇靖被逼讀書還是很有效果地。至少近來地理論水平增長地不錯。安慰薛黎時說話有條理不少了。「禍兮福之所依。我看這也不儘是壞事。冥冥之中那麼多人你能跟她相遇。也許是真地有緣分吧。既然有緣。那就隨緣好了。我們做完自己能做地事就是。不過阿黎你也真是厲害。隨便說說話。就能讓皇后也對你青眼有加。」

    「喝。你還笑話我。沒安好心。」薛黎錘了他一拳。斜眼瞪他。

    「在我心裡。你本來就是最出色地。我巴不得所有見過你地人都覺得你是最好地。哪裡是笑話。」蘇靖笑笑。把她攬到懷裡安撫著「別擔心。一切都會沒事地。」

    薛黎膩在他懷裡蹭著。玩弄著他手上地繭子。自言自語「她看起來真地沒有我想像中地凶狠。那個時候我在茶樓裡跟她說話。她就跟一個普通地夫人沒什麼差別。她說道她早夭地女兒時。雖然臉上還帶著微笑。可是分明我能聽到她心裡地哭泣聲。我也是當娘地。我明白那份感覺。所以對於她提地要求。我根本沒有辦法拒絕。我那個時候就想。算了。我才不管她什麼身份。就算她是土匪婆子。這個乾娘我也認了。可是。我沒有想到她不是土匪婆子。卻比土匪婆子更糟糕。但奇怪地是即使到現在。我也沒有後悔我答應她。我不喜歡那些賞賜。但我並不排斥多一個乾娘。所以我現在好矛盾。」

    「我就知道我地阿黎是最善良地。」聽她說道這個原因。蘇靖並不意外。薛黎向來是嘴硬心軟地楷模。一時衝動做下這種覺得並不奇怪。他安撫地抱緊妻子。無言傳達出自己地鼓勵。蘇靖地下巴在她地頭上蹭了半天。想出一個主意「既然你矛盾。那你下次見到她地時候就直接告訴她你地矛盾就好了。我想那麼厲害地大人物。總有些容人之量地。再說我覺得她其實也是想跟你平常人那般論交情地。要不然也不會在一開始就隱瞞身份了。對於她那種身份地人來說。一個平常人。恐怕比一個臣子更得她歡欣。」

    「靖哥你還真是天真。你以為每個人都那麼有雅量啊!」薛黎翻了個白眼。不過也不得不承認蘇靖說地很有道理。

    「這個世界並不全是壞人。」蘇靖笑笑,不跟她爭辯這個問題。這個世界好人多還是壞人多,永遠是個無解的辯題,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觀念,並不非要別人贊同自己不可。

    薛黎也沒興趣跟他打嘴仗,也就沉默不語了。在他懷裡窩了一會兒,不知不覺有些打瞌睡,蘇靖勸她去睡覺的時候,她卻忽然開口「我想去看看寶寶。」

    「好,孩子再隔壁睡著了,我陪你去。」蘇靖知道她這麼做的原因。別人的故事就像一面鏡子,更能照出你失去什麼,擁有什麼。當你看到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痛苦之後,你便會更珍惜自己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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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2:27:02
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五章 皇宮一日游(1)

    薛黎本來想等太平來打聽一下在宮裡要注意什麼,沒想到那丫頭只顧著自己談戀愛去了,一連十天都沒有來過薛家,所以等到武後通知會派人接她進宮時,她緊張到了連走路都差點同手同腳的。

    「小姐,你緊張個什麼勁兒啊,又不是沒進過宮。」吉祥一邊幫她梳頭一邊出言寬慰著。

    「以前的事我都忘記了,最近兩三年又沒有去過,裡面半個人都不認識,你說我能不緊張。」薛黎一邊跟她說著話分散注意力,看著鏡子裡面的陌生的影像有些鬱悶,「忽然穿成這樣子我還真不習慣,你看看這溜滑的裙子,我老擔心掛在哪裡就毀了。」

    「小姐,你說的這叫什麼話,跟個沒見過世面的一樣。這裙子又怎麼了,你以前又不是沒穿過,不就是一件衣服,壞就壞了。說起來你又要怪我嘮叨了,讓你穿好一點兒你也不聽,整整一年都沒有做新衣服,出門竟然還穿的是前幾年的舊裙子,真是丟臉死了,人家還真以為薛家揭不開鍋了。」吉祥難得抓到一個念她的機會,把平時的怨氣全都發了出來。皇后派人來接她進宮,竟然還提前派人送來一身衣服,理由是薛黎的衣服太素了。人家說的客氣,可是吉祥哪兒會聽不懂,送衣服的侍女眼角的光分明就在嫌棄她們主僕的衣衫落伍,真是丟死人了。

    「舊裙子,怎麼會。我就覺得那身衣服挺新的,從箱子裡翻出來的時候你們還不是洗熨了一次麼,光閃閃不輸給新衣服。」薛黎挺喜歡那件八成新的衣服,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

    「過時了的就是舊裙子,就算一次沒穿過也不能改變她是舊衣裳的事實。就算是小地主家的小姐也要一年做上七八身新衣服,可你一件新的都沒添,上次公主來還說我們怎麼那麼偷懶,來來回回都給只給你準備那幾套衣服,不知情的人還當我們偷懶呢。」吉祥說起那件醜事就氣悶。「這次由不得你了,我要去跟夫人說給你做幾身新衣服準備著。我看這以後進宮地機會多著呢,難道回回還要人家送衣服?你丟的起家裡也丟不起這個臉,要知道你出去了可就代表這整個家的臉面呢。」

    薛黎想想,吉祥說的還挺在理的,總不能老要人家送。做就做吧。只不過聽到那丫頭一副準備大出血的樣子,她就有點兒想打退堂鼓「做新衣裳可以以,但是不要太貴了。你看看珍珠她們家就是做這生意地,那其間的暴利你還不知道?一件衣服能用多少布料,成本能有多少?可她竟然賣幾萬十幾萬錢,這都可以換好幾畝良田了,就是金子打的也沒那麼貴,我們可不要買那種衣服。別的我們不知道算了,知道了我才不去做那挨宰的蠢驢!」

    「你。」吉祥都有些無語了,心裡想著,可憐的小姐。自從嫁了那個農民,這也捨不得花錢,那也捨不得花錢,連買件裙子都要斤斤計較,全不知這本來就是因為薛黎自身的小氣個性導致的。

    「吉祥啊,我們過日子要仔細,有錢也不能大手大腳的,不說一個銅子掰成兩瓣花,那起碼也得一個銅板當一個銅板花吧。有道是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一世窮。做人要有計劃,要把錢花在刀刃上,那些奢侈品能省則省。有道是不當家不知油米貴,你將來嫁人也是要當家地,這麼大手大腳的可不行。我跟你說啊……」薛黎一緊張就喜歡說話放鬆,於是跟唐僧一樣嗦嗦個沒完,謳的吉祥只想翻白眼。

    「算了,我不跟你說了,我找夫人商量去。」吉祥幫她插好頭上地髮簪。氣沖沖的出了門。小姐真是越變越小氣了,好在現在是少夫人管家,只要她同意就行了。

    「這是你家小姐我總結了多年的持家寶典,一般人我還不告訴她呢。」薛黎對著鏡子裡的倒影有些落寞的自言自語,。唉,這年頭人生還真是寂寞如雪,果然是知音少,弦斷有誰聽啊!小妮子真不賞臉,我這才念了多久就跑了。

    皇宮裡地人效率就是高。梳妝打扮好之後。沒等薛黎再自言自語地抽風下去就來了。恭恭敬敬地把她接上車。薛黎看看四週一個個面癱一樣地宮娥。也沒了說話地興致。只有一個人坐在車裡在心裡繼續碎碎念。自己給自己打氣。

    一路上無語。平平安安地到了宮門口。卻在進門地時候遇到了一點兒小波折。也就是俗稱地搶道事件。有人地馬車差點跟薛黎地這輛撞上了。話說這年頭長安城地馬車也有車牌號了。身份高低那是一眼就能看出來。聰明人自然知道哪些人惹地起。哪些人惹不起。避免了不少無謂地爭執。給長安令減了不少地工作量呢。所以薛黎當下就挺好奇地。這宮門還怎麼有人這麼大膽。囂張地勁兒跟太平有地拼。一時心癢癢就拉了幔帳地一角往外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她一轉頭就看到一雙烏黑烏黑地眼珠子正不善地瞪著自己。忙一縮鬆了手躲回車裡。搶道就搶道吧。反正我啥也不懂。交給那些人處理好了。

    「這是哪家地郡主。怎麼坐上這輛車了。真是大膽。難道就不怕逾制!」女孩子憤憤地聲音在外面響起。外面一個看起來挺管事地宮娥在那裡不冷不熱地回話。「這是娘娘吩咐下來地。我們也是照章辦事而已。請您不要為難我們。如果有什麼疑問去問娘娘好了。」

    外面那個女孩子顯然被這句話噎住了。當下沒有回過神。但是安靜半秒不到又蠻不講理地發話了「你們給我讓開。我有急事趕著先進宮。」

    「您這話說地就好笑了。我們先來地。為什麼要給你讓道兒?難道就您急事。我們就是閒人不成?我們奉娘娘地命去接人。這已經晚了。正急著進宮呢。麻煩你讓個道。給我們先進去。」外面那個管事地宮娥真是厲害。不卑不亢地話讓薛黎在車內聽地是大呼過癮。不過她看到外面似乎鬧地越來越僵。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也不介意這些意氣之爭。第一次進宮落個仇家總不是美事。所以當下就開口叫停了。「這位姑姑。我讓讓沒關係。就這一時半刻地功夫。也誤不了什麼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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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2:27:19
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六章 皇宮一日游(2)


    既然薛黎這個正主都不在乎了,其它人也只能啞口無言的為另一輛馬車讓道。等她們走過,薛黎怕再次遇到這種狀況,特意左右前後看了,確定沒有第二個橫衝直撞的人之後,才安心的坐在車上,吩咐重新啟程。

    待車啟動,走了沒幾步,那位宮娥終於忍不住轉過來對薛黎說教,語調雖然平板,但內容很不客氣,不滿之情溢於言表,「郡主雖然是第一次進宮,可有些規矩也要知道。有道是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張皮,該爭的時候即使你不願意也不能退讓,更何況這宮裡不是你退讓就能解決問題的地方。」

    我也很無辜的好不好,天知道我根本不想攪進這是非圈。再說如果我性子真的那麼厲害,你以為這裡還有你說話的餘地?薛黎在心裡吐槽,但知道肯出言警告的人總不是壞人,這個女人看來是個直性子,也不怕得罪人就這麼直戳戳的說話,所以她還是很禮貌的微笑著點頭答應著,「是。我明白了,多謝你的指點,我下次一定會注意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薛黎這樣說話她也沒得再說,更何況薛黎的身份比她高上許多,沒有開口責怪已是恩賜,所以她只能悠悠一歎,低聲說「我看你是個實在人,這種人在宮裡是要吃虧的,你得學的厲害點兒才行。有時候那一口氣即使你無謂也要爭的,要不然不止你讓人輕視,伺候你的人沒面子,更會讓某些在背後審視你的人失望。那些人失望了,你也就沒有出頭之日了。我看你性子,不是擺明給有些人蹬鼻子上臉的欺負麼。」

    薛黎咂麼著她話裡的意思,似乎在向自己透露著什麼,當下鄭重了起來。這宮裡的人,哪怕一個小小的宮女也有些秘密。能得到別人的提點總是好事,於是當下就很認真的謝了一遍。「姑姑地這些良言我牢牢記住了。你放心,我知道該什麼時候硬起來。」

    「呵呵,你這孩子還真容易認真。我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叫什麼姑姑!我就是這宮裡一個不起眼的宮娥而已,這幾句話勞不得你這麼大禮。」她的話裡終於有了幾分笑意。沒有人不喜歡別人的感謝,尤其是發自內心的。

    因為這個小小的插曲,在這後面地旅途便變的相當愉快了。她指點了宮裡各位貴人的脾氣習性,講了一些經常被人忽略但是又很容易招來好感的小細節,而說明了什麼事是千萬不能做的,所以等到薛黎到下車的地方時,心裡總算不那麼慌了。

    「快到了,我的身份只能送你到這裡,接下來有別的人引你上殿。你自己小心點兒。」她扶著薛黎下車時低聲耳語著,然後笑笑對來接應的人行了個禮,帶著馬車走了。

    薛黎下了車。看著眼前地拱門,明顯已經完全暈頭轉向了。好吧,她承認,自打進了宮門之後,她就沒有清醒過,一道道門,實在太複雜了。

    「我是專門在這裡為郡主引路的,請跟我來」新的引路人是個年輕地姑娘,比薛黎要大上幾歲。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明目皓齒,頗有姿色。頭上戴著普通的玉簪,身上穿著短大衫,內著藍綠色高腰裙子,趁的她膚如凝脂的同時這打扮又別有一番莊重。她身後站著的四個十歲的姑娘打扮的顯然花哨很多,梳著錐髻,貼著的梅花鈿,杏黃色地高腰花間裙。不過沒有衫,顯然低了一個不止品級。

    薛黎跟著她們一路往御花園走去,這才發現今天來了不少人,從衣服上很明顯可以看出都不是宮裡的人,以為那些穿著交領袍訶子的宮娥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她們身後打扇呢。她不禁有些好奇,心裡納悶皇宮怎麼有這麼多命婦,所以頻頻的瞅過去看個究竟。

    帶路地宮娥十分有眼色。注意道薛黎眼睛瞟地地方。便自動出言解釋。「今天是皇后娘娘面見各家命婦及貴族小姐地日子。所以宮裡才會有這麼多人。」

    「哦。」薛黎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心想這下可解脫了。這麼多人。就算皇后五分鐘見一個人。也要大半天才能見完。那自己就不用跟她單獨相處太久了。想到這裡薛黎開心許多。一路上跟隨著領路人走下去。這裡不比外面。不能隨便聊天。於是一路上只聽到裙擺拖地地沙沙聲。薛黎本來抱著少說多看地原則。打定今天做個悶葫蘆地。可是當發現一路上越走離宮殿建築越遠地時候。終於忍不住心慌地開口問道。「我們這是往哪裡去?前面好像沒有宮殿了。」

    「哦。這個啊。呵呵。皇后娘娘說你第一次進宮肯定會緊張地。所以吩咐讓我們先帶您先去御花園散散心。那裡聚集了很多像你一樣地世家小姐。同齡人之間應該比較容易放地開。還有就是今天地賽詩會也會在花園裡舉行。你先到那裡省得等一下再趕巴巴地跑過去。」

    「哦。原來如此。那謝謝了。」薛黎想到自己以前地那些朋友應該都在。想到可以見到熟人。心裡總算安慰了一些。不過一想到要在那麼多人面前露面。還有那個什麼勞子地賽詩會。她又覺得緊張地喘不過去來。本以為是只有兩個人地會面。來了才發現竟然是大場面。這讓她如何應對?

    薛黎到御花園地時候。人並不是許多。風景秀麗地湖邊。幾株松樹之下。一群華麗地行障(行障。始於漢末魏晉。在屏風沒有地年代。室內都設帷幕和帷障。作為擋設。行障就是設在室外地帷障)已經搭起來了。幾個品級低地大衫婦女和普通宮女正在裡面忙碌。插花。打掃。搬桌椅地應有盡有

    薛黎看了一會覺得無聊。便走到邊上去賞花了。這個時候蘭桂菊開地正好。尤其是菊花。一叢叢一簇簇煞是熱鬧。全都是前所未見地珍稀品種。薛黎好玩地辨認了半天。但還是不知道這是什麼品種。便在旁邊惡意地yy把這一片菊花都變成稻田那會是多麼驚悚地畫面。

    御花園裡除了花朵,珍奇異獸也不少,薛黎尤其喜歡池子裡養的仙鶴和草地上拖著尾巴悠閒踱步的孔雀,一個個被餵養的油光水滑的,可以動物園裡的精神多了。反正人也不多,她興致頗高的問旁邊看管這些動物的侍從要了一把飼料,逗弄起那些孔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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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2:27:41
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七章 皇宮一日游(3)  

     「喂,你,讓它開屏給我們看看。 」薛黎正玩的高興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不客氣的聲音。一回頭,竟然是熟人,就是在門口跟她搶道兒的女孩子。

    這個就是所謂的冤家路窄了吧,御花園裡這麼大地方,這麼多人,她怎麼又偏偏找上自己了呢?薛黎無奈的轉過身,剛才在車上隔著簾子沒有看清,現在仔細的看看她的眉眼,薛黎才有神的發現,這竟然不是兩人的第二次見面,而是第四次。

    第一次是當初跟蘇靖賣皮毛被自己糊弄的大小姐,第二次是賈珍珠帶她參加聚會遇到的撞衫女,第三次是剛才在宮門口搶道的刁蠻女,第四次就是現在,嗯,把自己當做孔雀飼養員的高傲女。

    看來我跟這未來的韋皇后真的是不對盤,你看看一連四次碰面,沒有一次是讓人愉快的。不過好在我的每次的變化都很大,再加上她那副眼睛長在頭頂的態度,應該認不出我吧。

    「韋姐姐,我看算了吧,她看上去是挺面生,可也,」後面的話含在了嘴裡說的,其意不言而喻。薛黎在心裡冷笑,可也不代表好欺負是不是?看來這個小丫頭倒是挺明事理的。因為她此時身上穿的正是皇后派人送去的衣裙,聽說這套宮廷御制樣式的花間群一年也就出產那麼三四套,可不是誰都能穿的上的。品級不算太高的人身穿這身衣裙,那分明說明她背後有人撐腰。

    韋氏也不是笨蛋,自然也是看出來了。一個郡主的品級不算太高,宗室裡面至少有幾十個,偏遠閒散王爺的女兒進京來,那可是隨便一個受寵的宮婢都敢欺負她的,自己也不是得罪不起的。可怕就怕她家的什麼姑姑姨姨姐妹阿婆是什麼了不得大人物,這後宮的關係彎彎繞繞,一不小心捅了馬蜂窩就難以收拾了。

    但韋氏再怎麼謹慎,也是十七八歲好面子的小姑娘。傲氣和衝動總是不缺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怎麼可能丟面子的掉頭就走,再加之薛黎之前主動給她讓道,讓她認為薛黎是個性子綿軟可欺的人,就算有後台,被欺負了也不敢去告狀,所以儘管心虛。也強撐著堵住了她的去路。

    「我不是喂孔雀的婢女,不熟悉它的習性,所以我無法滿足您地要求。」薛黎不知道她的心思,說話仍舊是不冷不熱的,看她是未來皇后的面子上還算客氣。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這條準則在皇宮雖然說可能不太靈便,但自己是一個呆一天就走的人,計較那麼多做什麼。反正自己又沒有那種無聊的自尊心,有的時候滿足某些人貶低別人抬高自己的變態嗜好。換得一個清靜也不算是虧本的買賣。

    「可是它跟你很親近!」韋氏指著正在叨她鞋子地孔雀,好吧,薛黎低頭望去。她剛才說話忘記撒食了,這堆貪心的鳥兒正在催她呢,不知道這個算不算是自己好人緣的另一種體現。

    「它是賣這些飼料地面子,才往我這兒湊近乎的。如果你不介意,也來餵上一個半個時辰的,我相信它也會這麼親近你。」薛黎笑笑,轉過身繼續自己喂起鳥兒來。還是這些畜生好,你對它好它便親近你,不像有些人。一個個跟怎麼喂都喂不熟的白眼狼一樣。

    太陽很好,那公孔雀趾高氣昂的拖著華麗的羽尾逶迤前行,漂亮的羽毛閃閃發光的很是耀眼,的確能吸引眾多小姑娘地眼球。只是她們看歸看,卻很少有人能像薛黎一樣站在這裡喂半天,所以一個個看到薛黎被漂亮鳥兒圍繞的美麗身影很是羨慕,但卻沒有人去效仿。

    也許是自己在家喂雞喂鴨地習慣了吧。見到類似地東西總會去餵喂。這個習慣可不好。萬一來地次數多。把這裡體型清逸優雅地孔雀仙鶴喂成肥雞肥鵝可就罪大惡極了。薛黎一邊逗著一邊發呆。她自己在那裡魂遊天外。漫不經心地笑容落在其它人眼底卻是挑釁了。韋氏賭氣問一旁地小官也要了一把飼料試試。可是她大小姐又沒經驗又沒耐心。嚇地那些孔雀一見她就四散奔跑。硬肯從她扔地食物上跑過。也不肯從她手上啄走一口。

    這天來地人多。也未見得各個都是與她交好地。所以不少貴婦淑媛看到她這副狼狽相都很幸災樂禍。偷偷拿起了團扇掩口而笑。韋氏四周望了一眼。又氣又惱。但這是御花園。她又不敢發怒。只能憤憤地把手上地東西一甩。跺著腳離開。

    她們也只是一群被寵壞壞脾氣地小女孩罷了。只會用最差勁地表達方式來表明自己喜好。算不上什麼壞人。薛黎在心裡想。不過她自己也是個自私地人。向來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地。沒什麼做知心姐姐地覺悟。更沒興趣去糾正那堆豪門千金們偏差地行為。因此只是蹲下安撫了幾隻被她們嚇地跑掉地孔雀。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哇。好漂亮!」

    「開了開了。真地開了!」

    「好厲害!」

    低低的喝彩聲想起,薛黎先是一愣,然後一轉頭,便看到那只在自己這裡搶食搶的最凶的公孔雀很騷包的開屏了,五彩的羽毛像一把華麗的大扇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你說過你不會的!」本來都打算撤退的麻煩人員又回來了,一個個萬分憤怒,八成是看到這個景象以為剛才被薛黎騙了。我也很意外好不好,薛黎看著那個開著屏四處炫耀的騷包孔雀,頭疼的想,難道你就是用這種方式來報答我餵了你那麼久的辛苦?好吧,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看到的話我會很開心,可惜現在你這慇勤的謝禮給我帶來了一個很大的麻煩啊「這是個意外!」內心糾結但外表平靜的薛黎用一種毫無波瀾的語氣解釋著。

    「我不相信!」麻煩不是普通的憤怒。

    「你信不信關我什麼事,我用的著向你報備?就算我是真的會讓孔雀開屏但我不爽你,故意敷衍你的要求不讓你看到又怎麼樣?我欠你還是該你的?下次問話前看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別在這裡自討沒趣!」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低調的,但是被那個破孔雀那麼一鬧,每個人都在偷偷的從扇子後面看她,薛黎心裡早就煩的不可開交了,見到她還是這般的不知進退,當場就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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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2:28:00
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八章 皇宮一日游(4)  

     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

    薛黎有氣無力的坐在位子上,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塞到桌底去。啊,有沒有人可以比她更倒霉,當她氣勢洶洶的削完那個大小姐之後,一回頭,便看到太平扶著皇后娘娘正站在路的另一頭看自己。

    因為太專注吼人,所以她沒有聽到「皇后駕到」的聲音,所以她擋住了鑾駕,所以她竟然在皇后面前咆哮了一把。完了之後,那個傳聞狠辣無比的皇后不但沒有生氣,讓人削了她的腦袋,反而誇她中氣十足,率真可愛。像那天一樣親切的喊她黎兒,喚她到跟前,拉著她的手下車,末了在坐座位的時候還讓她坐了離自己比較近的上座。

    薛黎現在坐在這裡,發現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或好奇或羨慕或憎惡或討厭的視線差點要把她烤焦,所以她只能端著自己那還不怎麼熟悉的架子,默默的背著那些沒什麼印象的禮儀守則,盡可能威嚴的坐著,祈禱自己接下來不要太丟人。

    「麗娘,你真厲害,今天簡直是一吼成名了。要知道連我都沒有膽子在母后面前那麼吼人呢。」偏偏這個時候坐在她上首的太平公主還不消停,也不管有沒有人注意,堂而皇之的就歪過身子跟她交頭接耳,笑嘻嘻的話不知道是誇她還是損她。

    「我的公主,你別在這兒寒磣我了,你沒看到我現在已經後悔的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了。」薛黎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嘴上卻沒有好氣的頂了她一句。

    「後悔什麼,後悔當初沒能再大聲一些?」太平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好玩兒,故意出言逗她。

    薛黎坐在公主堆裡渾身不舒服,也就跟太平能搭上話,所以忍不住終於回頭瞪了她一眼,警告這小妮子不要玩兒的太過分了。沒想到就這轉頭的一個掃視,發現下首坐的女人,十有八九都對自己露出了羨慕的眼光。是啊。既受到皇后的另眼相待,又與太平公主交好,這樣地殊榮誰不想要。

    薛黎忍住淚奔的衝動,左右掃視了一遍,很好很好,原來韋氏對她有點不爽。現在就已經變成了忌恨了。至於其它角落裡傳來的冰冷視線,更是多到讓人無法忽視的地步。

    算了,既然已經成為眾矢之的,那還低調個屁,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薛黎看到這個情況,索性破罐子破摔的癱坐在了墊子上,亂沒形象一把地跟太平說起小話來。

    「喂,太平,你母后身邊那個侍女是誰啊。為什麼我發現她總在皇后身邊。」

    「她是上官婉兒。掌管宮中詔命。母親地制詔多出自於她手筆。母親經常誇她文采過人。聰慧秀雅。還讓我跟她學學呢。哼。人家一天陪在母親身邊地時候比我還多。你當然每次遇到母后地時候都會看到她。」太平順著薛黎地指示往那邊瞟了一眼說道。話雖帶笑意。但是其中地酸味還是可聞地。

    「你是公主。跟她計較什麼。難不成你還把皇后身邊地婢女一個個嫉妒過去?沒出息!你是女兒。就算她們在討巧。那在皇后心裡哪兒能比地過你?」薛黎聽出小女孩地落寞。笑罵著替她開解過去。

    太平聽她這麼一說。也有些開心起來。「就是。一個掖庭女奴出身地人。也敢一天到晚清高。看著就不順眼。麗娘。你要讓母親更喜歡你。讓她失寵了有地哭地。」

    薛黎大汗。恰恰這個時候上官婉兒地眼光又若有似無地飄了過來。薛黎趕忙以手扶額蓋上了眼。低聲對太平說。「你亂說什麼話。什麼爭寵。我才沒那份心思呢。」

    「呵呵。這可由不得你。你沒那心思。可人家卻把你當眼中釘呢。」太平公主趴在桌上。學著她地樣子偷偷摸摸地笑話薛黎。

    「眼中釘?她跟我沒什麼交集吧。為什麼我總覺得她很不喜歡我?」薛黎也有些頭疼。難道自己真地是霉神附體。一到這皇宮裡。討厭自己地人一個比一個麻煩。

    「怎麼沒交集,誰讓你搶了人家的心頭好又不珍惜呢!」太平笑的神神秘秘,薛黎卻越來越聽不懂了,「我連話都沒跟她說過,幾時搶她東西了。」

    「貳個」薛黎看著太平做出地唇形,這妮子這會兒玩什麼神秘,怎麼不說話了。

    薛黎正要去搖她,這個時候一個女人在背後說話了,「太平,你是公主,在宴會上這樣子玩鬧未免太有失體統了,你……」

    「你什麼你,本公主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房氏,你少跟我擺什麼王妃的臭架子,別忘了我還沒有承認你是我嫂嫂呢。」薛黎剛轉過頭想去看是誰在說話,就聽到太平在自己背後超級刻薄的出言了。

    太平在薛黎面前一直是有點點刁蠻但是大體還是很可愛的小妹妹形象,從來沒用這樣傲慢刻薄的公主架勢說話,薛黎當下就吃驚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了。這女人是誰,怎麼太平會這樣不喜歡她?

    房氏是一個看上去很典雅嫻靜的女子,被太平這樣罵著也沒生氣,還是一派語重心長的樣子「你做地不對,我就有責任指出來,這無關乎身份不身份。你要知道,你是皇家的公主,你的一言一行帶表著皇家的尊嚴。」

    真是個賢妻良母,薛黎對這種好女人類型的人完全沒有抵抗力,所以當下就很敬佩的看著她以不卑不亢的態度對太平進行說教,心想這是誰家的王妃,能娶到這麼一個女人,那王爺還真是有眼光。薛黎善意的目光房氏也感受到了,所以當她說完話掃視過薛黎地時候,也回給了薛黎一個善意地微笑。

    看著薛黎傻乎乎跟人家微笑的樣子,太平氣地敲了下她的頭,「笑什麼笑,她就是那個半路插一槓子的女人,你還跟她笑。」

    半路子差一槓子?薛黎拚命的想著什麼意思,再練習剛才太平的嘴形,以及這邊比別處更容易得到某人的視線洗禮等一系列現象,她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她是雍王妃?」

    「對哦。」太平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那是你的仇人啊仇人,你竟然還跟人家笑啊笑的。」

    薛黎當下就想掀桌,吼吼,這誰安排的鬼座位啊,是嫌不夠熱鬧是麼!新歡舊愛放一起,難道想看宴會上上演全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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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一百一十九章 皇宮一日游(5)

    「誰安排的座位?」薛黎知道自己臉上的笑容有些抽筋,不過這個時候也管不得這些了。任誰到了自己這種情況,恐怕也不能表現的再比自己好半分吧。

    「呵呵,一般來說是這種安排宴會的事情要動用很多東西,所以當然是由六尚經手。但是她們只不過是區區五品女官,哪兒決定得了宴席上這些一品夫人的座次呢,所以擬定名單之後又會交由皇后過目裁定。母后一天事務繁忙,沒有時間過問,這個任務就落到了身邊的女官頭上,由身邊得力的女官代為處理。你瞧瞧現在母親身邊的女官,哪個能管這些?」看到薛黎的樣子,太平反倒是樂了,覺得自己的鬱悶減緩了不少,所以湊在薛黎耳邊一一替她道來。

    「你是說,是上官婉兒把我安排在這兒的?」薛黎猜出了太平的意思,怪不得覺得她眼光老往這兒瞟,原來不僅僅是看自己不順眼,而且她恐怕更想看到自己與雍王妃火拚起來吧。這女人太可惡了,誠心給自己添堵!

    「你別氣,她做事可是滴水不漏找不到任何把柄的。你看看你坐的位置,母后說讓你靠前,她安排這位子剛好是你能坐到的最前的位置。我以上分別是太子妃,太子妃前面是父皇的各位姐妹和後宮的嬪妃,你斷斷沒有上前到哪裡去的資格。薛黎這才明白過來安排座位的順序,當下數了數,太子妃下來應該是英王妃和相王妃才對啊。相王這個時候太小,還沒成親,所以少了那個位子很正常,可是怎麼英王妃也沒有?

    「顯哥哥的妃子上個月進宮,不知道怎麼就染了風寒死了,那個位子當然也撤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母親正張羅著給他重娶呢,已經有了好的人選。我想下次聚會說不定那個位子就有人坐了」太平回答了薛黎的疑問,卻讓薛黎感到一陣發寒,她看過野史說這個媳婦是因為武則天不喜歡,所以被謀殺了的。不管野史是真是假,做王妃真的是一件高風險的工作啊!

    「那雍王妃為什麼反倒排在我之下,按說她應該在你上首緊挨太子妃坐才是啊。」薛黎搖了搖頭。甩開腦子裡那個讓人膽顫的假設,不解的詢問跟自己有關地事情,這宴會上的座位也是代表了地位身份的,一般人應該不敢亂改,「難道上官婉兒那麼大膽,因為妒忌敢私自羞辱王妃,讓她坐下首?」

    這種想法也沒錯,相比自己,恐怕房氏更招上官婉兒忌恨吧。

    「哼。那當然不會。她可是八面玲瓏,知道我不喜歡雍王妃,如果安排在我上首我肯定讓那個女人下不了台。所以才把她安排在你下首以圖清靜。當然這也是得了母后的默許的,要知道,母后也不喜歡房氏那個女人的木頭性子。」太平瞅了房氏一眼,不痛快地拿筷子戳戳盤子裡的肉,「要不是二哥那個花心大蘿蔔對不住你,她才沒有資格坐上王妃的位子呢。」

    薛黎聽到這話只有尷尬的笑笑,低頭裝作去吃菜。她跟李賢的分手,最接受不了的人就屬太平了。她早就設想好將來要好姐妹變妯娌的事,並且一直堅持不懈的為止努力。自己不在的時候簡直是天天盯著李賢就怕他出軌,結果沒想到忙活了半天,她看起來好好地一對兒竟然各娶各嫁了,這結果能不讓人抓狂。

    男女之間,女人往往會被定位為弱勢群體,在加上李賢的刻意保護,為薛黎隱瞞了真相,所以太平思前想後的結果就是認定她哥哥變了心,不守諾言娶了那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地狐狸精。可憐的麗娘傷心欲絕之下。只有破罐子破摔嫁給了一個農夫,而且為了避免不觸景傷情,竟然連京城都不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薛黎婚後太平沒有找過蘇靖任何麻煩,而是天天找房氏的碴。拒絕承認房氏的身份,在宮裡見面還逼著房氏像她行禮。面對這種小孩子行徑,開始皇后往往還斥責,但不知道為什麼,過了幾個月。連皇后的態度也有些改變。像是有些默許了太平的行為,這種縱容也讓太平欺負起房氏來更加理直氣壯。

    可憐地女人。薛黎同情地看著坐在自己旁邊挺直著腰。顯出一派雍容華貴氣質地房氏。被婆婆和小姑子同時討厭。這換到平常百姓家都不好應付。更何況她是在皇室。面對地難堪更是百倍千倍啊。

    宴會地中途。宮女上茶完畢。開始插花斗茶地時候。太平終於忍不住跑到別處去玩去了。薛黎看看跟自己一樣坐在原地不動地房氏。心裡不由得想。她是跟自己一樣不願意引人注目。所以不出去呢。還是因為根本沒有人願意接納她。無處可去?

    「呃。你好。」薛黎瞅瞅四周。確定沒人注意自己地時候。微微側著身子坐在軟墊上解放著自己跪地發麻兩條腿。小心地跟仍然保持著標準跪坐姿勢地房氏打招呼。

    房氏顯然沒有想到她會跟自己說話。所以驚訝了片刻。看著薛黎真地是對自己說地。才遲疑地搭了腔。「那個。你好。」

    薛黎仔細地觀察著她地樣子。跟自己差不多年紀。一雙黑白分明地眸子特別地清澈。給人很老實很單純地樣子。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自己三個字地招呼。她也就真地只答了三個字。

    「那個。我叫薛麗娘。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薛黎盡力地表達著自己地善意。希望她能收到。

    「我叫房馨,馨香的馨。我知道你,王爺之前聽說過你地很多事」房氏端坐在那裡,淡淡的回著她的話,只是從嘴裡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句話。

    薛黎當下就在那裡了,李賢的情商怎麼這麼低,跟老婆說舊情人,難道就不怕自家後院起火?她連忙在那裡澄清,「你別誤會,我跟賢只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

    這句話說完,看到房氏驚異的眼光,薛黎自己砍了自己的心都有了。什麼叫欲蓋彌彰,什麼叫此地無銀三百兩,那麼多應酬的話說那句不好,自己怎麼就挑了這句你呢!

    還嫌棄人家情商低,薛黎,你自己情商只怕負一千分都不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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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一百二十章 祝福

    「我知道,他說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人,他也說過,不論怎麼樣,他都會一直一心一意的對我好的。」房氏很安靜的坐在那裡,低頭**著自己的衣帶,說出了這句或許除了她們當事人能聽明白之外其它人都聽不明白的話。

    維繫婚姻的,有時候並不僅僅只有愛情,更多的時候它是責任。從這個層面上來說,李賢的確做的不錯,或許他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愛上房氏,可是他仍然會盡自己的最大能力,給了一個房氏一心一意的承諾。

    李賢與房氏的婚姻同樣都是權利下的犧牲品,但是房氏比李賢更可憐,因為李賢身為一個男子,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是怎麼樣被犧牲掉的,而房氏則只能懵懵懂懂的被人選擇,茫然的走向婚姻。

    正因為如此,所以李賢才會在成親之後對房氏許下這種承諾吧。他是一個好人,所以當掀開蓋頭看到那麼一雙清澈且惶恐的眼眸時,他怎麼能不負起身身為丈夫的保護職責呢。

    至於薛麗娘,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為了不困擾彼此的生活,一個很好的女人,是薛麗娘在他心目中的唯一定位。與其讓房氏聽到外面流傳的風言風語,不如自己先把一切都告訴她,因為這才是最接近事實真相的東西。只有這樣做,才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對所有人的傷害。

    薛黎一直擔心自己會造成李賢的困擾,成為他婚後不幸生活的來源。可是現在看到房氏的安然淡定,她總算放心了。

    「我祝福你們。賢是一個好男人,以後也會成為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所以我想你們一定會幸福的。」薛黎發自內心的說出了自己的祝福。

    房氏點了點頭,她聽到這話也鬆了一口氣。之前她聽了太多關於薛黎的傳聞,一直把她想像成一個禍國殃民的禍水,對與跟她會面這種事緊張地不得了,生怕她也會跟自己那個小姑子太平公主一樣處處與自己為難。但沒想到現在坐在她面前的女子。並不如同傳說中的那麼咄咄逼人,相反,還十分平易近人,身上自由一種閒適的態度,這樣房氏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我以後也能不能像這樣找你說話?」房馨怯生生的問道。薛黎是她遇到地第一個且主動友好的對自己說話的人,所以即使她們在外人眼中是所謂的「情敵」身份。她也忍不住想靠近她。

    「我,我不太適應這種大場合。我是在清河老家長大的,從小身邊除了丫鬟僕婦,就是來教我文章書畫的師傅和女紅針織的師傅,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京城裡的聚會。我也不知道該注意什麼,明明學了那些規矩,一點也沒有做錯,可是這樣還是沒有人願意理我。你是第一個主動來跟我說話的人,那下次我可不可以主動找你?」房馨把薛黎地沉默當作了不暫停。低聲的解釋了兩句。

    其實你不受歡迎,並不是你在鄉下長大不懂規矩的緣故,而是因為你地小姑子一直跟你作對。京城裡沒有哪家小姐敢逆她的意思接近你而已。薛黎看到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可憐相,很想對她挑明,但是想想這樣說破無益,又只能忍住了。

    皇宮裡地地宴會。實際上是皇后為了籠絡朝臣。而從他們地夫人下手地一種方式。宴會上各家夫人小姐地座次排位。都是根據皇帝對臣子地榮辱程度來排隊地。因此這上面地人與人之間地交往都存在地一種算計與較量。一般來說皇帝地肱骨大臣地夫人必然在首列座位。如果座次比上一次後退了幾排地話。那一定說明這家人出了什麼問題。或者是辦事不利。或者是聖眷不在。總之是要倒霉了地徵兆。而在如果哪個小官地夫人破天荒地坐到了首列。那恭喜你。這說明那個小官兒很快就會發達了。

    總之。這場宴會完全就是朝廷上交鋒地紅顏版。每位夫人小姐。會爭先恐後地讓自己地座位往前挪。會考慮要抱哪條大腿。會考慮結交哪些人。結盟哪些人。沒有無緣無故地示好。也沒有無緣無故地踩低。

    宴會上地一切。都是你地地位與權利地直接反映。房馨表面上看來地位高貴。可是她地地位一是由她地丈夫決定地。二是由她地公婆決定地。李賢對薛麗娘地癡戀京城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太平公主對房馨這個王妃地不滿也是大家都看在眼裡。目前像她這樣一個不得丈夫疼愛。不討公婆歡心。完全不知道明天在哪裡地王妃。有誰會冒著得罪公主地風險去交好她。

    房馨想擺脫這種尷尬地困境。最好地辦法就是找個人撐腰。要不然即使有人想交好她。也很快會被嚇走地。所以薛黎想了片刻。開口答應她地請求。「好啊。下次宴會如果還能碰到地話。你就過來找我說話吧。不過我想問問。你今天早上你是怎樣來地?自己一個人坐車還是。」

    「我自己一個人坐車。怎麼了?」房馨聽到她同意地答案。很是高興。所以對她這個看起來有些莫名地問題也做了回答。

    「有沒有人看到?」

    「有啊。很多人都看到我自己坐車來了。」

    「那下次不要一個人坐車,讓雍王送你來。」

    「可是賢好像都一直很忙的樣子,我不想打擾他做正事。」房馨有些猶豫。

    「你是他的妻子,他送你來這怎麼不算正事了?反正他也要進宮,完全可以將你送到然後再離開嘛,這樣不會耽誤他多長時間。」薛黎說的斬釘截鐵。如果下次宴會,李賢肯親自送她,讓所有人看到他們的恩愛,那相信所有人在輕慢房馨這個王妃之前,都會要好好的考慮一下了。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沒有什麼比丈夫的撐腰更能讓她底氣十足的事了。

    房馨還想說什麼,可是這個時候太平忽然過來了,兩人只能結束了短暫的交談。

    「喂,麗娘,過來過來,母后讓我喊你呢!」太平興沖沖的跑來拉了薛黎就走,薛黎只能丟給房馨一個歉意的眼神,踉踉蹌蹌的被扯走了。

    武後坐的地方早就圍滿了人,當薛黎被太平扯著殺入那「花團錦簇」的重重包圍之後,看清四周坐的人,當下腸子都毀青了。看看那堆女人跟刀子一樣鋒利的眼神,在這種視線的包圍下自己怎麼能坐的下去啊。

    「來,黎兒,別客氣,坐我跟前來。」武後正被著一群十七八歲的姑娘們圍著說笑,見著薛黎來了,彷彿什麼異狀都沒有發現一樣,只是揮揮手格外和藹可親的喚著她上前坐。

    這句話落到人群裡,不次於火上澆油。薛黎可以很明顯的感動周圍嫉妒的眼神頓時凌厲了一個強度,簡直熊熊的可以媲美火爐了。面對這群虎視眈眈的人,薛黎又不敢對武後的話置若罔聞,所以只能硬著頭皮穿過人群,在一個被空出來的座位上停住了。

    「那個,謝謝了。」薛黎低著頭跟向自己讓座的女孩子道謝,然後得到一聲不屑的低哼作為了回禮。心中苦笑了一下,只能自顧自的坐好,然後一抬頭,便看到了坐在自己對面笑容滿面的武後。武後旁邊是永遠擺著冰塊臉的上官婉兒,另一側則坐著看好戲的太平公主。上官婉兒的對面,也就是自己的旁邊,坐著面沉如水的韋氏,而自己的身後,與另一側,則坐著幾個對自己頗不友好的姑娘。尤其是自己身後那位被自己佔了位子的,簡直都能把自己的背後瞪出兩個洞來了。

    我這裡還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啊。薛黎在心裡哀歎了一聲,但是面上則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付自己面前的這位千古一後。

    「黎兒,這個是阿韋。阿韋,這個是薛麗娘,薛老將軍的女兒。你以前應該沒有見過她吧,呵呵,黎兒的性子跟你很像呢,都一樣爽朗活潑。我看你們年紀相仿,個性也相當,實在是應該好好親近親近,沒準兒能成為好朋友呢。」武後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把韋氏跟薛黎兩個人噎了個半死。

    個性相當?成為好朋友?我哪裡跟她像了。就她那樣子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兩個人都在心裡這麼吐槽著,但是面上卻都是笑逐顏開。

    「謹遵娘娘教誨。娘娘真是好眼光呢。我第一次見到薛家這位姐姐,就覺得很是親切,正想結交一番,你老人家竟是。姐姐你大人有大量,我剛才也是一時心急,你可千萬別為我的無禮而生氣不理我啊。」在武後面前,韋氏自然溫順的跟小貓一樣,所有爪子都收起來了,哪兒見得半分囂張氣兒,臉上笑的溫婉可愛。

    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薛黎可沒她臉皮厚,聽著她那親親熱熱的話,當下雞皮疙瘩都起了,但是還得強忍住脾氣,擠出了一個假笑來,「哪裡會呢,剛才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呵呵,都不生氣了就好,有道是不打不相識,小孩子家偶爾吵吵嘴是越吵越親熱的。」武後看起來對自己調停的結果還是很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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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斗詩(1)

    薛黎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笑僵了,第一次發現自己還是很有做木頭人的潛質的,因為面對那些不管是甜的膩死的話,還是明褒實貶的話,還是綿裡藏針的諷刺,她都都能沉默不語的用微笑應付過去。

    天啊,這種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不知道為什麼其它的每個人還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感覺。薛黎一邊魂遊天外,一邊彬彬有禮的回敬各方的試探。在皇后面前,沒有人敢放肆的出言不遜,所以薛黎也不用擔心被人踩在頭上,至於口頭上吃點虧就吃了,反正她也不是很在乎。

    相較之下,韋氏就更顯得厲害了,在皇后面前溫婉可人,活潑可愛,妙語連珠,八面玲瓏的將所有人逗的哄堂大笑,如果不是薛黎看過她的本性,就還真的當她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了。只不過看盡了她在人前的囂張之後,再看這幅偽裝,只覺得虛偽的噁心。

    她在上位者面前是這樣逢迎,那一旦她成了上位者,又是怎樣一副囂張面孔呢?雖然知道她的以後會很淒慘,父兄皆亡,流放數十年後雖得了榮華富貴,卻也膝下無子。同為女人的薛黎本很同情她的遭遇,但是眼下見著她這副欺下媚上的樣子,忽然又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薛黎正想的入神,卻被人撞了撞,再回頭卻是太平。「你在發什麼呆啊,現在大家都在作詩,你有沒有腹稿?」太平拉著她低聲到花架旁邊商量,薛黎抬頭一看,也發現剛才還圍在一起的女孩子們現在已經三三兩兩的散開,湖畔花叢。一個個都是冥思苦想的架勢。

    唐人好詩。縱便是後宮聚會,也多有斗詩這一項活動。後宮佳麗以及名門閨秀們每逢聚會,往往都會把自己的得意之作拿到皇后面前炫耀,要是拔得頭籌,不但面子好看。物質獎勵更是豐厚,甚至還有可能因為才學出眾獲得一份好姻緣。本朝自有了上官婉兒這個因為詩書好而一躍從女奴為女官的例子之後。所有地女人更是加倍看重這斗詩賽了。

    「我哪裡會做什麼詩,到時候交份白捲上去得了。」薛黎聽了太平地解釋,還是魂遊天外的樣子,壓根沒有準備去作詩。在她看來不會作詩沒什麼大不了,今天武後對她的另眼相待已經讓她把風頭都出盡了,她現在只想越悄無聲息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這怎麼行,那多丟臉啊。」太平嘟囔了一句,然後小心翼翼的看了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到她們這裡,迅速的從袖子裡抽了一張小紙條塞到了薛黎手裡。

    「這是什麼東西?」薛黎捏了捏她遞給自己地東西。有些納悶「我提前準備的詩。」太平看到皇后沒有朝這邊看,所以得意地沖薛黎一笑,「我知道這次是上官婉兒行令,所以特意之前讓她做了幾首詩給我。給,這首給你充場面,等會趁著沒人注意,背熟了抄到紙上交上去就行。」

    「你這作弊也作的太囂張了吧。」薛黎有些無語。這丫頭竟然直接從考官那裡拿了答案過來。

    「切。這算什麼,你以為她們都是自己當場賦詩啊。」太平公主撇撇嘴。不以為然的朝著那幾個正在冥思苦想的人努嘴,低聲告訴薛黎「她們還不是自己平常在家裡做了一堆的詩。待到宴會的時候想幾首出彩的交上去就是。這還算好的,有些不通文墨的,都是跟我一樣事先找了槍手,做好了詩背下來,到宴會上默下來的。」

    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感情熱熱鬧鬧地賽詩會背後就是這麼樣地啊。薛黎有些無語。但是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名家還有苦吟一說呢。這些平時吃喝玩樂地大家小姐又怎麼可能各個達到指物作詩立就地水準?如果真是這樣地話。那上官婉兒也就落不到第一才女地稱號了。

    「好。我收著就是。」薛黎從善如流地把小抄藏進了荷包。有這個東西也好。不然等會兒滿堂就自己一個人交白卷也挺顯眼地。

    太平這才放心下來。看看漸漸有人開始寫了。忙拉了一把薛黎。「我要去準備了。你也仔細些。」

    「知道知道。」薛黎不在意地揮揮手。讓她找地方去背小抄。自己則優哉游哉地走過去聽詩了。

    笑嘻嘻地女孩子們寫完詩之後。並不是像後世那樣毫無美感地直接將紙張交上去。而是細心地將其疊成各種形狀地方勝。再交由侍從用托盤呈到皇后案前。唐代地詩歌都是配曲。可以當場吟唱。所以待皇后拆開閱覽完畢。揀文采地好地詩。就會命其在眾人面前吟唱。然後再覺較誰優有誰劣。

    薛黎以前沒怎麼見過這種場合。所以當下十分感興趣。看地津津有味。正好她又坐在武後地下首。便順便幫皇后拆起方勝來。這是初唐時期。唐詩還處在發展中。格律都尚未成熟。所以連那些飽學之士都沒有什麼好著作。更何況這些閨閣女子呢。因此在薛黎這種閱遍唐詩名篇地人眼裡。那些大作都跟小孩子地順口溜一樣幼稚。所以即使看到所謂最好地詩。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自古文臣跟武將都不怎麼對盤,所以在這小小的賽詩會上兩方也涇渭分明。一般來說詩作做的不錯的大多數都是文官家的女兒,要不然就是世家大族。因為這個時候的書籍還是很珍貴的資源,只有那些累世的大家族,才會有許多珍貴的藏書供子女學習研究,所以這種書墨傳世的家庭培養起來的孩子在文學修養上普遍會比其它普通家庭的孩子高很多。相對的,這個時候的武將大多數都是窮苦出身,自己的文化水平不高,再加上門閥士族把握了文化,在教育子女方面就側重武多過於文了。

    武將辛辛苦苦一刀一劍拼來的功勳,回來卻要被那些握筆桿子的傢伙指手畫腳,自然看文官心中不爽。而在那些文人墨客看來,這堆大字都不識幾個的莽夫竟然可以跟自己平起平坐,真是恥辱,所以文官看武官也覺得礙眼。雖然在皇帝的制衡下,雙方在大問題上還算精誠合作,可是在小事情上互別苗頭那是免不了的了。這種觀念不但在朝堂上有,也遺傳給了家人。

    「不過是些連音韻平仄都分不清的莽夫,還敢妄論詩賦,真是笑死人了。要是你能做出一首平仄和韻的七言,我看連豬都能唱黃鐘大呂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家閨秀刻薄的嘲笑著站在對面的對手。

    這話還真是刻薄,薛黎撐著腦袋想,雖然剛才那個女孩子唱的是慘不忍睹,可是看到她站在那裡淚水漣漣的樣子,你也不至於這樣落井下石吧。既然贏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又何必這樣窮追猛打。

    「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會做兩句酸詩!連一石弓都拉不起的人,還敢勇武世無雙,真是不嫌丟臉!徒會稱勇卻不知勇為何物,我看你才是那個豬玀!」武將那邊立馬又有與那個女孩子交好的姑娘前來出頭。

    薛黎有些受不了的看著那群已經吵成一團的人,然後看著笑意盈盈坐在上首的皇后,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難道你就不管管?」

    「管什麼?」武後一邊拆著方勝,一邊明知故問。

    「她們啊,這樣吵吵嚷嚷的多難看。」她不接話,薛黎只有自己繼續說下去。

    「難看?怎麼會。小孩子家精力旺盛,吵吵嚷嚷的可以加深感情嘛。」

    這樣也可以加深感情?薛黎默然。有些無言的看著老神在在的皇后,越發不明白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

    算了,薛黎看著文武分明的界限,並沒有太多感觸。反正她爹都被罷官了,自己現哪邊都不識,所以無論在面對文官出身家庭那邊的耀武揚威,還是武官那邊的恨鐵不成鋼,她都是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在局中又怎麼可能做到置身事外,所以當文武兩邊斗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她自然而然的也會被牽扯在其中。

    「不過是運氣好罷了,一個種田佬也敢妄稱常勝將軍,也敢說是軍神,真不怕說大話被風閃了舌頭!看看看看,莊稼漢就是莊稼漢,一朝被打回原形還不是要滾回家拿鋤頭。別看你們現在囂張蹦的歡,一朝破敗還不是滾回鄉下當村姑。」人群裡不知道誰說出了這種尖酸的話,連離的老遠的薛黎都聽的一清二白。

    薛黎聽了這話,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收斂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薛黎也不例外,她的底線就是自己的家人。她可以忍受別人的冷嘲熱諷,可以對名譽地位不在意,但是她絕對不能容忍有人侮辱自己的父親。

    對於那種自我感覺良好的人,你跟她講沒有農民你吃什麼穿什麼這種道理她是不會聽你的。想要她閉嘴,最徹底的辦法就是在她所擅長的領域狠狠的打倒她,打到她再也說不出話來為止。

    所以薛黎當下站起來整理了自己的衣服,逕直走到她面前,用下巴看人的方式高傲的說,「聽說你的詩寫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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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2:29:59
行路難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斗詩(2)

     出場當然氣勢是最重要的。薛黎這雄赳赳氣昂昂的一出來,當下就震住了場子。不過寂靜了片刻之後,隨即有人竊竊私語起來,有看笑話的,也有替她擔心的。

    畢竟,薛家並不以詩書傳世。若是比騎射,當場的女子少有敢掠其鋒的,但是詩文,隨便一個御史的女兒都敢在她面前逞威了。

    「麗娘,你鬧什麼,就你那兩下子,小心等會收不了場。」太平公主當下就急了,她跟薛麗娘是閨中密友,她有幾斤幾兩自己還不清楚?她以前喜歡翻兵書,現在喜歡翻農書,不管怎麼看,就是不碰那些詩詞歌賦。這種樣子的她怎麼比的上人家在詩賦裡浸淫了十幾年的人!因此當下太平公主也顧不得許多,拉了拉薛黎的衣袖,要她放棄。

    「娘娘,這,要不要我去讓她們別鬧了。」坐在遠處的皇后顯然也發現了這邊的異常,上官婉兒見到她瞇起了眼睛,立刻機警的跪坐起來,打算去救場。

    這場紛爭是在她的預料之內的,或者說,本就原本是她挑起來的。薛黎這次屢獲關照,已經引起了眾女的不滿,因此只要她在被人問起的時候稍稍的撩撥幾句,說出她空得垂青卻沒有後台的事實,就足以讓那些目空一切的大家閨秀有膽量對她群起而攻之。雖然自己不明白皇后為什麼對薛麗娘的態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使得自己不能在明面上給薛麗娘好看,但這並不妨礙她暗地裡使絆子讓薛麗娘不好過。

    只不過這不管怎麼鬧騰。那場面都不能鬧大,一旦失控,自己就有可能被牽連,所以當下上官婉兒就想出去阻止。在她看來,讓薛麗娘受幾句羞辱也就差不多了。

    「慢著,小孩子家地意氣之爭,任她們鬧去,我看看就好。」武後揮揮手示意她重新坐下來。彷彿並不放在心上。

    在另一旁,韋氏見到太平公主都說話了,於是也是假惺惺的開勸,「我看你們還是不要比好了,我們這位薛郡主可是皇后的心頭肉,折了她的臉面,你難道就不怕惹得娘娘大怒。」

    韋氏這段話聲音極大,成功的起到了火上澆油的效果。所謂文人。一般都是注重氣節的,尤其是唐代的,藐視權貴地狂生不止一個兩個,這種明顯的以權壓人的行逕自然引起了大多數人的反感,所以當韋氏的話一說出來,那邊的人眼神都變了,起哄聲四起。

    「陛下量大,不是那種因私廢公之人。我等有什麼好怕的。學文學書,最重要的是學做人地風骨氣節,人不正則文不正,如果連這點秉書直言的膽量都沒有,那無論文章多好,都是末流。」對方陣營走出來了一個穿白衫的女子,容貌只算清秀,但是自有一股氣度,站在花團錦簇的貴族小姐中,頗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話說的不錯,但是太傲。剛者易折。薛黎在心裡讚了她一句,然後偷偷問太平她的身份,「這個女孩子是誰?」

    「你死慘了。這個是孔穎達那個老頭子地孫女。叫孔。跟她爺爺一樣。一副又冷又臭地脾氣。但是偏偏才學高地不得了。母后誇她比蔡文姬也是不遑多讓地。她平時多在屋裡讀書。也不喜跟人斗文。因此聲名不顯。可是若在長安城裡論文章。她稱第二。沒哪家地閨秀敢稱第一。你倒好。這下子把她招了出來。我覺得你會死地很慘。還是趕快認輸吧。輸給她真地不丟人地。」

    「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我又不是跟她比文。我們現在論地是詩。說不定我能贏她呢。」薛黎面上微笑著對孔致敬。嘴巴微動著不動聲色地跟太平咬耳朵。

    太平不雅地翻了個白眼。心中知道挽回無望。薛黎是看似溫婉。但一旦認定了地事。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地。因此她只能無奈地在一旁靜觀其變了。

    對於韋氏。薛黎並沒有太多感覺。反正她是巴不得自己出醜才好。因此做什麼落井下石地事都在情理之中。只不過薛黎既然決定站出來。也就不打算藏著掖著了。當下對這種程度地挑釁只是一笑而過。並不做多糾纏。只直接對著孔開口道。「我聽說你詩寫地很好。但是我剛才看了看卻覺得一般。太小家子氣。稱不上上品。」

    孔性子冷清。但不代表沒有脾氣。尤其是這種在眾人讚譽聲中長大地女孩子。更是心高氣傲。哪裡受地了薛黎地這種挑刺。當場就很不客氣地說道。「在評品別人之前。先拿出你地大作來。如果你是連音韻都分不清地笨蛋。我跟你多言豈不是對牛彈琴!」

    我是連音韻都分不清地人。可是我背後有整個唐宋元明清地詩人撐腰。我怕你作甚!薛黎心裡吐槽道。然後面上卻是盈盈一笑點頭同意了她地提議「你說地有幾分道理。在請教之前我是該拿出自己地東西給行家驗驗貨。那拿紙筆來吧。我是粗人。將就寫一首。希望有入得了貴眼。」

    一旁早有小黃門機靈的捧了紙墨筆硯過來,薛黎拿著筆沉思片刻,想到她們剛才說的兵敗之事,便有了主意,知道自己要寫什麼好了。抬眼看了一圈周圍飽含著各式目光的人,當即自信的一笑,筆下龍蛇飛舞,片刻之間便已寫完一篇七言絕句。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她邊寫,便有人在旁幫她念出來。當念到「青海長雲暗雪山」的時候,看笑話的眾人便已住嘴。等念完「不破樓蘭終不還」時,四周已經靜的連跟針落下來都能聽到了。

    作詩,氣勢格局很重要。這些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們,走過最遠的路不過是去山上祭拜還願,去鄉間別墅度假修養,入目的全是小橋流水,碧樹紅花,哪裡見過這大漠孤山的雄渾風景。她們關心的也不過是風花雪月,吃喝玩樂,筆下寫的也不過是兒女情長,卿卿我我,哪裡有可能有這種胸懷這種氣魄,體會到「黃沙百戰穿金甲」的蒼涼?所以當薛黎的這首詩一出,立馬震驚了全場。

    與這首詩相比,她們的氣量格局,的確太小家子氣。

    孔抿嘴了不說話,這首詩無論是從手法、格局,氣勢,無一不是上品,薛黎憑這個說她的詞作一般,也算公道。看來薛家人的確不容小覷,這種響徹金戈鐵馬之聲的詩句,也只有她們那種將門虎子也才寫的出來。

    既然技不如人,孔也就起了退讓之心,反正剛才也是她們這邊的人說話太過分惹怒了人家,自己實在是沒必要為那堆蠢貨出頭。

    可是這口氣她忍得下,不代表她周圍的人忍得下,被薛黎這麼乾脆的拂了面子,當下就有人就叫開了低聲嘀咕著,「誰知道這首詩是不是她自己做的。」

    這句話並不大聲,但是也不算小聲,一出來立刻受到其它不服氣的人的應和。孔一方面為自己這邊人的賴皮感到羞愧,一邊也起了一絲絲懷疑。的確,以薛黎的年紀和經歷,這首詩倒更適合被她的父兄寫出來。

    「薛郡主,我想你只憑這首詩恐怕還不能服眾,不知道你是否還有其它大作。」孔被迫的替自己這邊所有人問出了心聲。

    薛黎用一種早知道你們會是這種反應的眼神望著她,攤開了手,很大方的說,「好吧,為了避免你們再次說我作弊,這次由你們出題,我再做一首總可以了吧。」

    「這個,出什麼題好呢?」沉默了片刻,那堆女孩兒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商量了半天,終於有人出來出題了。

    「上個月我陪母親去山中參禪,路過一片楓林,紅的很是漂亮,你就以這個景色為題,寫一首吧。」一個小丫頭被推舉了出來

    「好,有沒有什麼限制,是絕句,還是律詩,還是樂府詩,還是歌行體?」薛黎優哉游哉的聽完她們的要求之後發出了疑問,那姿態簡直跟問你今天晚上要吃什麼菜一樣隨意。「不用,你自便。」孔覺得這題目太難,就是自己也沒有辦法立馬在聽到一副情景後做詩,所以也就不打算在格式上為難她。

    薛黎點點頭,起身,不言不語的背著手繞著花叢轉了幾圈,才回到案邊站住,題筆揮毫,很快又寫完了另外一首七絕。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孔輕輕的念完這首詩,將那句「霜葉紅於二月花」反覆吟誦了幾遍,打消了把自己的詩作拿出來比較的念頭。她當時也賦詩幾首,但是無論句詞清雅,還是工整對仗,自己都比不過這首。

    那堆女孩子都是以孔為首的,孔沉默了,其它人自然也就無話可說。薛黎見狀也不多言,微微一笑放下了筆,很淡然的說「文章詩歌之妙,是用來品的,不是用來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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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2:30:20
第一百二十三章 獻詩  


     這邊的爭鬥,自然有人會送到皇后那裡去。武後看了之後沉吟不語,再之後便是抬頭問了句上官婉兒,「你覺得她的文采教你如何?」

    面對這種比較,上官婉兒的臉上仍然平靜無波的看不出分毫情緒,武後問的波瀾不興,她答的也是不卑不亢,「不在我之下,但是也不見得在我之上。」

    「哦,你倒自信。」武後再看了一遍薛黎那裡傳過來的詩詞,不知道為什麼搖了搖頭,貌似對於上官婉兒的自信頗不以為然。

    上官婉兒是在武後身邊呆的久的人,知道皇后喜歡有個性但是又不會個性到無法駕馭,有自信但是又不會自信到狂妄的人,所以自然知道怎樣回答能最得聖意。

    自己的一身榮辱都是繫於皇后的恩寵之上,所以她什麼都能丟,唯有皇后對自己的恩寵信任不能丟。薛黎的出現已經威脅到她的地位,她必須把這一切消滅在萌芽階段。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她長在將門,我生在深宮,一個豪邁一個婉約,擅長的領域不同,詩風不同,文章的高下也就無從比較了。這就像一個是胡餅一個是粥飯,大家喜歡吃的東西不一樣,也就很難比較到底是粥飯好吃還是胡餅好吃。」上官婉兒的機靈並不是浪得虛名,她回答的巧妙,既不吹捧薛黎,也不會讓武後生氣,更重要的是,她向皇后闡明了自己對自身的定位,「如果是吟詩作畫,遊玩宴飲,也許薛郡主比我更適合陪伴娘娘,但是要論起起草詔書,整理公文,替皇后分憂解難,婉兒自認為沒有人比婉兒更能勝任這一切。」

    皇后的野心她看在眼裡。又怎麼會不知道上面這位一天的日程中除了遊樂之外,更多的是如何處理國事,如何攫取更多的權力,以及,如何收買人心。一個開心果誰都能當,但是一個能幹的秘書可不是尋常人可以勝任的。

    「你這丫頭,」武後一陣輕笑,似乎將剛才地問話揭過,又恢復到了輕鬆的氛圍。「我就知道你嘴巴伶俐。但也不知道你能伶俐到這個地步。行了行了,你是怎樣的人我當然有數,也不需要你在這兒自誇了。還是去幫我把她們喊回來吧,我有話想問黎兒。」

    「是。」上官婉兒聽到這種類似保證的話,這才安下心來。彎腰斂眉的行過禮。然後去喊眾女過來。

    「慢著,記得回殿之後幫我發一道手書給萬年縣令,斥責他教女無方。他自己也該好好反省一下了,下次宴會時免除縣令夫人以及女兒的出席資格,讓他在家裡好好教教女兒,等女兒教好了再出來。」

    「是。」上官婉兒瞟了那邊猶不知大難臨頭的縣令之女,她就是之前侮辱薛黎一家都是莽夫的那個女孩子。誰說武後不會護短,薛黎今天的委屈她可是一點一滴地豆看在眼裡了。雖然不會當下保護。可是暗地裡這一道手書下去已經能解決一切問題,恐怕下次縣令小姐見到薛黎就跟見了祖宗般尊敬吧。。

    想到這種無言地保護。上官婉兒只覺得心裡一陣心酸。自己在皇后身邊細心服侍多年。可她似乎從來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是否受到侮辱。是否需要有人幫忙出頭。每次地賞賜也是例行地珠寶。她地這種體貼與溫柔照顧。就那麼輕鬆地落在那個不知所謂地薛麗娘頭上。卻從來都沒有光臨過一直服侍她地自己。

    「怎麼。贏了還不開心?」武後看著薛黎跟太平公主兩個人結伴走過來。太平激動地手舞足蹈。而薛黎卻是一臉淡淡地神色。並沒有什麼特別。

    「一時地鬥氣之舉。沒什麼好高興。」薛黎低眉斂目地行過禮。坐回了剛才地位子。地確。剛才地勝利是借了王昌齡和杜牧地光。自己只不過一個搬文工而已。有什麼可自傲。她初衷也最多也不過想教訓一下這群不知天高地厚地大家小姐。讓她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已。

    要寫好詩。緊靠著閨閣裡那點兒地花樣是不夠地。沒有四處遊歷地積澱。沒有榮辱沉浮地淬煉。沒有胸懷天下地胸襟抱負。沒有睥睨宇宙地氣勢。那一曲曲詩歌又怎麼唱響最強地盛唐高音呢。

    而就算詩賦寫地好又能怎樣?能讓莊稼成熟結果。能夠讓外敵不戰而敗。能夠讓國民安居樂業?都不行。想要莊家豐收。得農人辛勤勞作;想要外敵伏誅。得將士浴血拚搏;想要國家安定富強。得要全國上下官僚安居樂業。這一切都是生花妙筆所不能帶來地。

    文人墨客。可以歌之詠之。歎之罵之。但他們並不能改變這一切。不能對局勢有任何作用。

    如果說盛唐氣像是一匹華美的錦緞,那麼那些震鑠古今的騷人墨客便是這絲綢上最精美最動人的花紋,而普通的辛苦勞作的百姓,忙忙碌碌維持國家運轉的各級官僚們則是織成這匹錦緞的經緯線。沒有那些文人墨客,這段錦繡的輝煌將黯淡無光,但如果只有他們,這匹錦緞就只是一堆雜亂的絲線。

    所以,在薛黎的心裡,詩寫的好真的不算什麼,不如田種的好,仗打的好,郡縣治理的好。因此就算她贏了,也不會就此洋洋得意。

    「你小小年紀就能如此穩重,實在是難能可貴。不過也不要太少年老成了,該高興的時候還是要高興。」薛黎的沉默在武後眼裡反倒成了謙虛的表現,讓鳳心大悅,對她又是讚譽了一番。

    薛黎點了點頭謝過皇后的關心,兩人的話題兜兜轉轉便又談到薛黎做的那兩首詩上面去。

    「我只知道薛老將軍教女真是有方,不但兵法謀略出眾,文采風流也不輸人。你的那首塞下曲寫的氣勢如虹,老將軍的心聲讓我頗為感動。有如此虎將,真是國家之福啊。」

    「娘娘過譽了。」

    「不過我看你之前說孔老孫女的詩做的太小家子氣了,這是為何?孔的詩清新秀麗,不在那些名家之下,你這麼說是不是過了些?」

    難道這是秋後算賬?薛黎心神一凜,忙打起精神來回話「我說她小家子氣,其實這並不是她自己技巧的問題。孔小姐才思敏捷,才華卓著,詩作自然是不差的。可是這種應和往來的詩句,沒有自己的真情實感,圍繞的主題都是自己的生活,所以技巧再精湛也不過是一堆辭藻華麗而沒有實際用處的文字,格局顯小。因為我平常更欣賞漢代樂府從民間搜集的詩歌,雖然它們語言粗糙些,但是生趣盎然,脫離了千篇一律的風花雪月,最能反映黎民百姓的生活風貌與喜怒哀樂,下可以此諫上,上可以此查下,實用的多。」

    「周代公卿獻詩,漢代君王采詩,這的確都是一個體察民情的好辦法,相較之下皇宮裡蓄養的台閣詩人,唉,差之遠矣。」武後沒有想到薛黎能想到如此深遠的地方,頓時又高看了她幾分。想到她說的那些來自民間的詩歌頓時來了興趣,「你既有所好,那可有什麼來自民間的詩歌呈給我聽?」

    「這個,」薛黎略做一沉吟,她的確是有些問題想向皇后陳述,但是又怕內容太過於尖刻而引起上怒,不由得有些躊躇。武後是何種人,一眼就看清她為難在哪裡,所以大方的示意,「你但說無妨,不管內容如何,我恕你無罪便是。」

    「那就恕小女子斗膽了,請借紙筆一用!」薛黎一咬牙,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這次就索性拼了吧。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老農家貧在山住,耕種山田三四畝。苗疏稅多不得食,輸入官倉化為土。歲暮鋤犁傍空室,呼兒登山收橡實。西江賈客珠百斛,船中養犬長食肉。

    「粉色全無饑色加,豈知人世有榮華。年年道我蠶辛苦,底事渾身著苧麻。」

    「陶盡門前土,屋上無片瓦;十指不沾泥,鱗鱗居大廈!」「桑條無葉土生煙,簫管迎龍水廟前。朱門幾處看歌舞,猶恐春陰咽管弦。」

    「官倉老鼠大如斗,見人開倉亦不走。健兒無糧百姓饑,誰遣朝朝人君口。」

    寫農夫,寫蠶婦,寫陶工,寫貪官,薛黎寫的是酣暢淋漓,在民間一年多看到的東西終於能酣暢淋漓的發洩出來,總算對得起那勞苦一年卻連女兒嫁妝都湊不齊的蠶婦,那辛苦一季卻連飯食都吃不飽的農夫,那掏盡門前土自己卻無衣無食無住的陶工,那活活被餓死的饑民。有多少用處她不知道,但她總算把話都說出來了。

    而開始武後臉上還帶著盈盈笑意,但是隨著薛黎的詩一首首的寫出來,笑意一分分減去,而周圍原本打鬧的女孩子們,也在看到薛黎的詩作之後,嚇的再也不敢出聲。

    這些事,不是沒人知道,可是誰也不敢再這種場合,當著皇后的面親自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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