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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2:58:37
行路難  第二十章 你才是老鼠屎呢!
   

     「阿黎,你剛才為什麼讓我把名字寫成陸仁賈?我們不叫那個名字啊。還有,你寫的字比我寫的要好看多了,那為什麼還要讓我來寫?」帶人群散去後,蘇靖悄悄地拉薛黎到一邊去狐疑的問道。

    薛黎見他認真的樣子,噗哧一笑,扶著他笑了個夠,這才直起身子說「這自然是假名字,陸仁賈,路人甲,呵呵呵,我可沒有騙人哦,我都說了我是路人甲,他們自己笨沒猜到是他們自己的事。至於為什麼要你寫,那是因為你剛學會寫字,根本沒有字體可言,不怕人模仿,自然也不怕別人拿我們的簽名來做壞事了。」

    還有沒說的話就是,正常情況下一個農婦會寫字已經很奇怪了,再寫出一手漂亮的字那就更奇怪了。那些人看起來鬼鬼祟祟的,她還想暗地裡做些事,自然不能被他們注意了。

    做壞事?蘇靖看著有些不明白,薛黎剛好心中也有些想法,便瞅了四下見得來來往往的人群,皺了皺眉頭問道「靖哥,這附近有沒什麼地方比較僻靜?」

    蘇靖看看四周,拉著她的手先是回營地跟其它人打了個招呼說是出去找食物,然後帶著薛黎朝一處密林走去,解釋道這個地方有猛獸,前幾天有人在這裡被咬死,所以一般人都不敢來,絕對夠僻靜。

    兩人走進林深入,蘇靖確定沒有人跟隨,才抱著薛黎躍到了樹杈。

    「你有沒有發現這次的事情很不尋常?」剛一坐定薛黎就問道,蘇靖有些茫然。點點頭說道,「今年的大旱是不同尋常啊,要不然也沒有這麼多災民。」

    「我說地不是這個。」薛黎一敲他的腦袋,「你想想看,以前的流民搶糧。多是餓到不行時自發的行為,看著糧倉了就撲上去,哪兒像這次這樣,有組織有號令,竟然還要簽名畫押。」

    「這樣不好麼?你不是說凡是預則立,不預則廢,做人要有計劃,那人家有計劃你又怎麼說起奇怪了?」蘇靖不明白薛黎說的奇怪是什麼「有計劃地話。到時候搶糧分糧的死傷就會少很多,這有什麼不好?」蘇靖是見識過搶糧的場景,那種一窩蜂式的毫無頭緒往往會導致在搶的過程中被踩死踩傷的人多過於餓死的人。

    「如果他們真的是這麼好心就好了,依我看來,只怕幕後有人別有用心。」薛黎冷笑一聲,揮了揮手,拉過蘇靖把自己剛才聽到地疑點一點點地分析出來「你看這次事情明顯有人鼓動,先是流言謠言滿天飛,說這是天道不公,弄的人心惶惶。而後便有人出面牽頭組織,安定人心,接著就是一一遊說眾人,約定時間。立書為憑,越看越像是造反的前兆。」

    薛黎雖然沒有經歷過造反,可是陳勝世家她可是看的滾瓜爛熟,現在的狀況分明是那些行為的翻版,可見農民起義前的慣用手段古來至今不過一個樣。這些小花樣薛黎平日裡看書看電視早就看的爛熟了,所以一旦有人活動煽動人心的時候,馬上就敏感的察覺到了。

    所有地農民革命,大了起義。小了暴動,原因無非是農民受到天災人禍活不下去了,現在看來至少這塊兒的百姓是馬上就要活不下去了,符合。導火索無非是某些有心人士的鼓搗,搞出所謂的上天啟示,魚肚藏書。斬白蛇。挖出箴言,目前雖沒有天降地「祥瑞」。可有人煽動是沒錯的,只怕其他的後招也不遠了,所以這點也符合。整個經過無非就是流言煽動,接著群情激奮,然後糊里糊塗的百姓就被裹挾著做了試探朝廷的炮灰。按目前的勢頭來看,往著這部分發展也是一定了的,所以也符合。

    本來這鬧起叛亂什麼的也不關薛黎地事,可它不該把薛黎也算計了進去。哼,想在我面前利用這些包括我在內的無辜勞動人民,做夢,我絕對不讓你得逞的,薛黎在心裡恨恨的想到。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去搞破壞?可我們只有兩個人,阻擋的了嗎?」蘇靖聽她說了半天,唯一明白地就是,我們要把這場事給它破壞掉。但是想想人家有那麼多人,自己卻只有兩個人,不由得有些懷疑。

    「怎麼不行,只要詳細謀劃,選好切入點,小小地一支竹竿也能撬的動地球。我們只是搞破壞,簡單地很。」薛黎得意洋洋的說,蘇靖雖然不明白什麼叫槓桿什麼是地球,但按薛黎話中的意思,自認為自己想到了一個很合適的比喻,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這就是所謂的那個一顆老鼠屎害了一鍋湯,嗯,不對,我們兩個人,應該是兩顆老鼠屎,呵呵呵呵,你說我比喻的是不是很恰當啊。」

    「呵你個大頭鬼,你才是老鼠屎呢,呸呸呸,亂說什麼,我們這是做好事,不會用詞就別在那裡亂做比喻。」薛黎惡狠狠的敲著他的頭說道,只不過以她的力氣,也就是給蘇靖撓癢癢罷了。

    「怎麼樣,病好了些沒?我就說要隨身帶個太醫麼,你就是不聽,現在可好了。」伴著帶著幾分笑意的嗓音,一陣冷風隨著被人掀開的簾子灌了進來,激著坐在案前的人忙縮了縮脖子,一肚子的氣見到來人便斂了下去,苦笑一聲「敏之,你就別笑話我了,還不放下簾子,凍死了。」

    來人正是武敏之,見得李賢這副樣子,端著藥碗一笑,放下簾子卻沒打算放過他「沛王殿下昨晚上以月光下酒,開懷暢飲時好風雅,怎麼就沒想到今兒的頭疼,呵呵。如果這是在京城裡,只怕皇后的斥責地詔書早就下了。」昨晚李賢拉他去賞月喝酒,因為玩的太瘋受了涼,今天一早上就病了。

    「所以說還是不在京城了好啊,天高皇帝遠。嗯,不對,應該是皇后遠,少了母親的嘮叨,真令人神清氣爽啊。」李賢得意的笑,一伸懶腰卻不想張口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只得手忙腳亂地扯了帕子來蹭,好不狼狽。

    武敏之搖搖頭笑笑。把手上的藥碗遞過去,盯著他喝掉,頗有些很鐵不成鋼的口吻說道「你啊,什麼時候才能長大,獨當一面。這麼橫衝直冒冒失失的,怪不得姨媽說放心不下你。」

    「我覺得我這樣子挺好啊。」李賢皺著眉頭喝完藥,立馬一臉嫌惡的表情將碗推的遠遠的,對武敏之的話倒是沒有什麼在意「我要獨當一面做什麼,我上面有皇帝皇后太子,什麼事能輪得到我做主?就現在這樣當個閒散王爺挺好地。如果我哪天奮發向上,只怕那個時候他們才擔心的睡不著覺吧。」

    「也是。」武敏之點點頭,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點點頭,沒想到這下子李賢卻找到他的弱點。撐著桌子一副抓住你把柄的表情說道「你還說我呢,你自己還不是擺出一副游手好閒的樣子,母后氣你比氣我厲害的多了。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把簡單的事搞砸,然後三天兩頭把母親氣的直發抖,這樣很好玩麼?你都沒有聽到那些人怎麼說你,都說你是」李賢想想那些話實在是不好聽,不好說下去。只得瞪著他表示自己對那些流言的憤慨。

    「看著他們氣急敗壞,卻又礙於我地身份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是挺好玩的啊。」武敏之懶懶散散的坐在他對面說,到時沒有半點生氣地樣子。「至於你說的流言,他們也不過是在背後說我是爛泥扶不上牆,扶不起的阿斗。都不敢大聲說。有什麼好氣地。」

    「你知道你還不趕快改,天天被人戳脊樑骨你就不覺得悶的慌!等到他們敢大聲說的時候你的好日子也就過到了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母親最好面子。什麼都要做到最好,你這樣子出去丟她的臉,她能不氣麼!一次兩次她還護著你,等次數多了,其他人不說她也饒不了你……」李賢見他如此漫不經心,自己都替他著急起來。

    「有什麼好怕的,無非是罰祿削爵,又餓不死我,急什麼急。」武敏之揮揮手不怎麼在意。李賢看著他地樣子,一時無從說起,只是覺得有些心疼,搖了搖頭,低了喃喃自語的說道「敏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沒變成這個樣子,當初,你也不是最討厭人家說你是靠裙帶關係,你不是也曾雄心勃勃的說想做一番事業。兒當成名酒需醉,我還記得你說這番話的樣子,你怎麼就全變了呢?」

    武敏之看著他微笑,臉上的笑容沒有波動「我也記得,只是後來我漸漸明白有些事是我所無能為力的,是我拼盡力氣也無法改變地。就像我討厭人家說我靠裙帶關係才能得以重用地,可是事實上如果我的姨母不是當今地皇后娘娘,我的確不能有今天的高官厚祿。」

    「誰說無法改變!」李賢不贊同他這種的灰心喪氣,激動的抓著他的手強調的說,「既然不喜歡,那你就切切實實的做出一番事業,讓所有人閉嘴,讓他們知道你的才華是足以稱職的不就行了。所有的勳貴子弟,哪個不是先當官候做事,有什麼好介懷的!」

    相對於他的激動,武敏之平靜多了「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不過現在,沒有必要了。」

    「什麼叫沒有必要!」李賢有些不明白。

    「我以前,也想過做些事情,令某個人為我覺得驕傲和自豪。可是現在這些都沒有了必要,沒有那個看著的人,我做的一切將毫無意義。」武敏之淡淡的說道。

    「你,還在為敏月的死介懷?都說了那是一場意外,如果月兒在天有靈,她也不會高興看到她最喜歡的哥哥變成這個頹廢的樣子。」李賢一臉沉痛的勸解道。

    看著李賢鄭重地樣子,武敏之反倒笑了,習慣性的想去摸摸他的頭,才想到他早已不是幼年那個跟著自己四處跑得鼻涕了,只得悄然的收了手回來。

    有些事,是這個永遠是活在陽光下的皇子看不到,明不了的。他的關心他接受,只是有些事他永遠也不懂得,他更不會因為他的話而有所改變。

    「我明白,我只是累了,等我休息夠了我自然會振作的,你就不要再勸了。」武敏之點點頭說道,看著他似乎還要說話的樣子,忙揮揮手示意他打住「好了好了,我答應你,等到弘或者你登基的時候,我一定好好振作,成為你們的肱骨大臣。」

    「你說什麼渾話,岔開話題也不是這麼岔的。」李賢鄙視的看著他說道「說等弘登基也就罷了,扯到我做什麼。難道你以為我還有登基的那天。」

    武敏之神秘一笑「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他的身體不是很好。」

    「行了行了,你在這裡說的瘋話可別被旁人聽到了,小心又惹來風波。」李賢被他逗的一笑,顯然對他的話不怎麼在意「父親病了那麼多年,不也是好好的?我瞧著弘的病也就是身體弱點,但有太醫調養,再活個三四十年也不是沒有可能。」

    見得他沒有那個取而代之的念頭,武敏之只是笑,卻也沒有再多言,彷彿真的就像講閒話似的將這頁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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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二十一章 有錢沒錢,送件冬衣好過年

    「你這次巡視,還有多久才能轉回京?」武敏之指指他手邊堆滿的卷宗問道。

    「還有半個月吧,巡視完鄧州便回去,我們不回京,直接去東都。這手邊的正是我這次的心得,出來看了許多,便把朝廷政策與民有害有利的記下來拿回去做參考。上次已經送了一批田賦方面的給父親,這次主要是針對官員品性政績能力方面的。上次送去的母親說他老人家看了很高興,於是我打算再多寫些,拿回去做新年禮物。」

    「哦,原來如此,那你寫吧,我先出去了。」武敏之點點頭,收了藥碗準備要回去。

    「等等,我還差點忘了事。前幾天母親派人送回信的時候,還讓人捎了一件狐裘來,說是你離京的早,估計沒有帶冬衣,讓我遇到你的時候交給你。你看我都忙糊塗了,一直沒你送去,你今天來的正好,順道穿回去。」說著就喊了外面伺候的人囑咐幾句,沒多時就看著外面的人捧著一件黑色的狐裘進來。

    武敏之摸著那件狐裘,點了點頭「一色的純黑,真是好皮毛,多謝姨媽費心了,我離京的早沒有帶冬衣,沒想到她連這都記得了。」「恩,你這下知道她還是念著你的吧,所以你回京千萬不要再去尋芳惹草的給她難堪了。」李賢瞧著案子笑著勸道。

    「誰對我好我自然明白。」武敏之點點頭端著藥碗出去了。不遠,隱隱的看到有一個小人兒在門前跳來跳去。走進了一看果然是張易之。

    「你在門口跟猴子般地跳來跳去做什麼,也不嫌凍。」武敏之抱起了他回了屋子,一摸果然手臉都凍的冰涼。

    小孩子任他把手呵在掌心裡暖著,笑咪咪的解釋道「公子你去了這麼久都不回來,我擔心麼。你又說不許去那裡找你。我只有在門口等著你,等久了有些冷,所以我就跑跑跳跳的,這樣就不冷了,可以多等會

    「小鬼頭!」武敏之笑著刮了一下他凍的通紅地鼻頭,捏捏他的身上,才覺得自己給孩子穿的衣服的確有些薄了,心裡不免有些自責……歎氣道「是我疏忽了,都忘了天冷要給你重新買幾件冬衣。男人照顧孩子果然沒有女人來的細心,五郎,你後不後悔我帶你走。」

    「不後悔。跟著公子一起好玩兒多了,沒有人打我罵我,不會被人欺負,走過好多的地方,看到好多風景,認識好多不同的人,五郎從來沒有後悔過。」張易之趴在他懷裡撒嬌的說道「公子你為什麼這麼問我。你是不是不要五郎了,想把我丟回那個家裡?」

    「不會地,我只是問問。」武敏之安撫道。

    「公子不用再問了,不管多少遍。五郎的答案都是一樣,我永遠都不後悔。」小孩兒的眼裡閃動著堅定的光芒。

    「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麼永遠。」武敏之取笑道。

    「我怎麼不知道,永遠就是一輩子,一直到死。」張易之不服氣的辯解道,描述著自己的雄心壯志「我會把你當父親一樣,尊敬你,愛戴你。等我長大了我就可以賺錢養你。給你買吃的,買衣服,像你現在照顧我一樣的照顧你。等你老的走不動的時候,我還能背著你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地去看風景,就像現在你帶著我一樣。」

    還是第一次有人對自己說這種話,雖然是個孩子。武敏之被感動了。許諾道「好孩子。好。我答應你,只要我活著。不管我到哪裡去,我都回帶著你。」

    「那公子你還有沒有其他的孩子?你說要帶我回你的家,那他們會不會不喜歡我,不讓你來見我,就像六郎一樣,我的什麼東西都想搶去。」張易之聽著他地話,先是一喜,而後又煩惱了起來,小臉皺成一團,擔心的趴在他身上問道,像只怕被主人拋棄的小狗般可憐兮兮。「我沒有孩子。現在沒有,以後,可能也沒有吧。」張易之回答道,摸著孩子柔軟的頭髮,一時神思有些恍惚,想起那個還未出世的嬰孩,是否也同眼前的小人兒一般聰明伶俐,活潑可愛。只是可惜,想像永遠只是想像,那個孩子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個錯誤,他本來就不該存在,自然也永遠不可能出生長大了。

    「那就好,那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得到肯定答案地小孩滿足的抱著他,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小孩子永遠不懂大人的傷悲,只是自己一個人沉浸在可以獨佔寵愛的幸福中,完全沒有理解那句話背後所包含的深深沉痛。

    等張易之高興完了,才注意到武敏之身上穿的裘衣,好奇地摸著漂亮地毛毛問道「公子,我記得你出去的時候穿地不是這件衣服,怎麼在那間房子裡坐了一會兒就變了樣子。」

    「有人怕我凍著,特地送來給我御寒的。」武敏之扯著嘴角笑了笑。

    「那公子怎麼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你不是說被人惦念關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是看起來你好像很不高興。」張易之湊近他不明白的問道。

    武敏之想了想,把小孩抱在膝上面對自己說道「五郎,我們要學會分辨什麼人對你才是真正的關心。就像這件事,表面上看起來是皇后關心我,派賢送來了冬衣,可實際上,哼」武敏之冷笑著說道「那個女人不過是借賢的手來警告我。我離京是秘密出走,一路上潛蹤藏跡,為的就是不想讓她掌握我的行蹤。可是跟賢偶遇不過數十天,賢還沒稟告已獲我的行蹤,她地懿旨就先一步到達。她暗示我:我的行為從來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知道我什麼時候出京,知道我將要到哪裡去,知道我帶了多少東西,知道我需要什麼。她在借贈袍子警告我,我的一切都是她給的。只要她高興,她給以將我捧到天上,也可以奪取我地一切。五郎,你說這種『關心』,我能開心的起來?」

    「既然不喜歡,為什麼還要穿在身上?」張易之只聽明白了這麼句話,拖著腦袋問道,心裡想著大人們實在是太奇怪了。總喜歡把簡單的事情搞的那麼複雜。

    「哈哈,果然是小孩子的話。她都沒有撕破皮,我又怎麼可能捅破窗戶紙。她只是想警告我一下,我不接受的話大家面子上不好過,接受了,也就那麼一回事,我忍了這麼多年,還會忍不得這半會。」武敏之抱著他笑著說道,「好了,我們不說這事了。你還沒有吃東西吧,我帶你吃飯去,吃完飯我們上街買新衣服去。」「哦,好啊好啊。買新衣服去。」小孩兒很容易的被轉移了注意力,歡呼著出門而去。

    「你說,他們選擇進城的方式是撞破城門?」薛黎挑挑眉問道,心裡感慨了一遍,果然是沒有想像力地人啊,最後還是選擇這種傷亡最大的方式。想進城的話,詐開城門騙開城門,甚至罵開城門都容易的多。為什麼就那麼傻的去硬碰硬呢。

    簽字過後的第二天,那人便喜沖沖的召集各個駐地的負責人去商量大事,薛黎她們呆的這片兒姓陳的人最多,自然是陳倪作為了代表,只是他膽小,非也拉得了蘇靖壯膽不可。兩人呆了大半夜。回來便帶來了這個重要地信息。

    「難道其它人都沒有反對?正面對抗的話。那傷亡可是海了去的。你想想,如果守軍有弓箭。從上面放箭的話,那城門地下簡直就是死地,白搭麼。」薛黎自己擅用弓箭,所以對守城方式最熟悉地便也是射箭了。

    蘇靖適宜她小點聲坐下來,然後撥大了些火,把她抱在懷裡低聲說道「誰不知道這個事啊,可是大家也沒有更好的做法了。這城牆又高又厚,連個狗洞都沒有,遍尋不著出路便用了法子。幸好這弓箭是管制物品,數量也不是很多,只要撐過那陣子就好。」

    「撐?說的容易,又沒有盾牌,怎麼個撐過去?」薛黎毫不雅的翻了個白眼,藉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蘇靖苦著皺了眉頭「辦法總是有的,你說的這個大家也想出了對策,只是我覺得有些陰損罷了。」

    「哦,有些陰損?」薛黎一聽來了興趣,追問道,想看看他們怎麼謀劃的。

    「他們說讓行動不便地老殘人士先去探路,吸引箭矢,理由是那些人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這個也算是物盡其用。」蘇靖吞吞吐吐的說了做法,然後是連連搖頭「我雖然不贊同,但也不能不承認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對策,大多數人也同意,所以事情就這麼定下來。」

    薛黎抿了嘴不說話,如果這只是一場遊戲,她絕對不會有半點反對,這完全是廢物利用麼。平心而論,老弱人士完全是大家的包袱,不但提供不了半點幫助反而要人照顧,耗費錢糧,救下來搞不好活上年把天就掛了,不像青壯那樣救下來一個可以在未來的幾十年裡都繼續創造價值,所以說讓他們去當活動靶子探路實在是再正確不過的決策。

    但是這只是如果,這不是場遊戲,這場災難中地每一個人不是一個冷冰冰地數據,而是一個個活生生會說會笑有血有肉的人。薛黎跟他們相處過,感受過他們地淳樸善良,她無法將這些老人當作一件簡單的工具那般去計算價值,去利用,去犧牲,去拋棄。每條人命都是同等珍貴的,是不能以有用沒用來劃分的。

    薛黎聽了這個計劃,只覺得悶悶的,搖了搖頭說道「不行,我們一定得想辦法來阻止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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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2:59:15
行路難  二十二章  散步去!
  

     薛黎所謂的辦法倒也簡單,他們不就是想進城去麼,那我給他一個更簡單的進城方法。

    「靖哥,你說那個城牆,你在不驚動守軍的情況下,有幾分把握翻過去?」兩個人躲在草堆裡,遠遠的看著前方緊閉的城門和燈火通明的城牆。薛黎傍晚美其名曰的帶蘇靖來「散步」,沒想到一散就散到這裡來了

    「你是說從這裡?」蘇靖趴在草堆裡,順著薛黎指著的一處看上去光線較為昏暗的角落問道。

    「對啊,有幾分把握,是不是覺得不費吹灰之力?」薛黎星星眼的問,這個比他昨天上的樹要低的多了,應該很容易吧。

    誰知道蘇靖卻搖了搖頭,「如果從這裡的話,那大概只有三成的把握。」

    「三成?」薛黎頓時洩了氣,如果只有三成的話,那後面的計劃不就是沒有辦法實行了。蘇靖看著她臉上顯而易見的灰心表情,伸出手來拍拍她的腦袋說道「如果不局限地點的話,我倒是有十成的把握完成你的要求。」

    「呃?」薛黎不解的回頭望他,蘇靖笑笑指點道「你剛才指的那個地方,有暗哨,警戒是整段城牆防守最嚴密的地方,所以我說只有三成把握。換一個地方,例如那裡,」蘇靖指了另外一個地方說道「那我就有十成的把握了。」「你說那裡有暗哨?不可能吧。」薛黎瞪大了眼睛去看,只看到一片寧靜的漆黑。她本以為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是最安全地,卻沒想到那裡竟然暗藏殺機。薛黎知道自己對於這些事也不怎麼在行。所以並沒有很彆扭,但是也覺得蘇靖這些話說的有些武斷,所以下意識的反問道「你怎麼知道那裡有暗哨?」

    蘇靖憨憨一笑,朝著薛黎眨眨眼示意她在城牆下別動,自己貓著腰起身。運起功來像影子般飄到了城牆角下。薛黎見他忽然這般舉動嚇的趕緊摀住自己嘴巴怕自己叫出來,兩隻眼睛使勁兒的示意他回來,心裡懊悔死了,早知道他這樣冒險自己就不問了,難不成為了向自己證明他地判斷沒錯,他還想上去以身試險?

    相較於薛黎的緊張,蘇靖的表情顯得輕鬆多了,甚至還有一絲絲得意。他遠遠的向薛黎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將手放在口中學起了鳥叫。咕咕咕咕咕蘇靖的叫聲並不頻繁,只是簡短的三四聲,也不甚響亮,卻不知道為何城牆上的鳥兒都驚動了,嘰嘰喳喳地聲音響了起來,早已歸巢的鳥兒也撲啦啦的離窩盤旋著。

    「笨蛋!你在幹什麼」薛黎在心裡急死了,不知道蘇靖怎麼忽然發起了瘋,這麼大膽的弄出這般動靜,萬一被人逮住了怎麼辦。本來想走過去拉他回來。可剛起身便聽到城牆上傳來的人聲時,她只能委屈自己在草叢裡趴的更低些,以免惹了暴露了行蹤惹了麻煩。

    城牆上的人鬧騰了一會兒沒什麼動靜便又回去休息了。等一切安靜下來時,薛黎才看著蘇靖悠哉游哉的跑回來。捂著她的嘴將她抱開,直到很遠的地方才停下來。

    等兩人脫離險境時,薛黎站在地上還覺得自己地腿正在抖,轉了個身面扶著蘇靖正想質問他剛才為什麼要那麼做,沒想到蘇靖卻早一步一臉神秘兮兮的張口問道「怎麼樣,你剛才看清沒有?」

    「看清什麼?」薛黎被他問的有點不知所措。

    「鳥兒啊。這一帶經常有種雀子喜歡在城牆邊的大樹上做巢,我剛才模仿地是另外一種鳥的叫聲,這雀兒天生怕這種鳥。所以無論叫聲多麼小都會將它驚飛。它們糊里糊塗的被嚇醒來,飛到天空中發現沒有天敵時,自然還會還巢。你看看整個城牆上都有雀兒落下,唯獨只有你指的那一塊兒,它盤旋不肯落下。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那地下有人,為數還不少。而且應該是最近才有的。」

    薛黎細細想來。果然是這麼回事,點了點頭又有了疑問。「那你怎麼知道是最近才有的?」「如果早就有了那個暗哨,,那這裡的雀兒應該早就適應了有人的存在,也就不驚慌了。現在看來那雀兒被驚,應該說明這暗哨是臨時加上來地,既然是臨時的,必定有思慮不周之處,所以並不是不可戰勝的。」蘇靖胸有成竹的答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薛黎點點頭道,這才明白蘇靖為什麼要那麼做,可是她轉眼看到蘇靖的笑容,想起剛才他那讓自己心驚膽戰的行為,不由得又生起氣來「就這麼點破事你好好地說不就行了,有必要以身犯險麼!你知不知道我剛才有多擔心,你一聲不吭地跑過去,萬一出了一點事我該怎麼辦!讓我緊張就那麼好玩!」薛黎嘴上罵道,越說越生氣,眼裡不由自主地淌出淚水來,剛才當城牆上響起那些士兵的喝令時,她可真是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蘇靖沒有料到她有這種反應,看著她地眼淚當場傻了,訥訥的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你這幾天都不高興,所以想讓你開心開心。夜裡有那麼多鳥兒飛起來,很熱鬧很好玩,我以為你看了會高興的。」蘇靖的聲音越說越小,慌手慌腳的想掏出帕子幫她擦眼淚,結果越忙越亂是怎麼都抽不出來。

    「笨蛋!白癡!傻瓜!」薛黎抱著他罵道,惡狠狠的往他衣服上摁鼻涕,全然忘記了等一下這衣服髒了也是要自己洗的。蘇靖見她這樣,也不會傻的去提醒她,乖乖的摟著她任她發洩。

    薛黎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仰起頭惡狠狠的看著他說道「你別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給我記著。什麼都沒你來得安全重要。現在這荒民四起地關頭,你如果不在了,讓我怎麼辦。」

    蘇靖知道她擔心自己,便摸著她的頭安撫道「我知道,你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

    「這天底下的事兒,今兒個的誰又說的準明天。」薛黎歎息了一聲,卻是安不下心來。在城外地這幾日,自己見到了太多的意外,有些以為在自己預料之中的事也漸漸開始脫軌,所以對於蘇靖的保證,實在是不敢相信。

    「你看我這麼笨的,本來是想拉你出來散散心。卻沒有想到讓你更加煩了。這樣吧,如果你不喜歡,我們今晚上就走,帶上三四天的乾糧,不要牛車家什,我背了你繞過去。」蘇靖拍拍腦袋,似乎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唔?」薛黎沒有反應過來。

    「我是說,我帶你走,就我們兩個。如果只有兩個人,就算你不會武功我也能很輕鬆的將你帶出險境。之後再在下個鎮子補充給養。這一路下去離洛陽越來越近,物品也會越來越豐富,只要有錢就沒有什麼買不到,你也不用再絞盡腦汁。擔心受怕,這樣豈不快哉?」蘇靖一邊說著,一邊拉了薛黎就像是要回去收拾東西的問道「怎麼樣,你走不走?」

    「走不走?」薛黎猛然間一懵,沒有想到困擾自己已久地問題竟然可以如此輕易的解決掉。念頭一轉卻是啞然失笑,帶著一堆行李本來只是為了讓旅途舒適些,離了它也並非走不了,自己怎麼會讓外物困了那麼久。竟然沒有想到這個辦法。

    只是,回頭望著低地中那點點火光,那裡棲息著成千上萬的流民,自己可以如此輕易的脫身,他們卻不行。

    「那他們怎麼辦?」薛黎脫口而出。

    「他們,你是說。」蘇靖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笑搖了搖頭「我們又不是神仙。哪裡能救的了那麼多人,我能帶走的,不過你一個。」

    「我是說,我們走了,他們的下場會怎麼樣?」薛黎低聲地沉吟道。

    「不知道,或許被餓死,或許攻打縣城被殺死。不管怎麼樣,總歸我們今天離開之後大概大家再無生逢的可能吧。」蘇靖淺笑著說道,不知道怎麼,他今晚說詞,怪怪地,有點不符合他平日的性情。「如果我們留下來,」薛黎猶豫的說道,沒有注意到蘇靖的反常,只是目光游離不定地盯著地面。能走,實在是一件太過的好事,只是總覺得有些良心不安。薛黎雖然不是壞人,可也不是聖母,沒有大公無私到不顧個人安危的地步,往日裡幫人都在不危害自己的前提下,今天這樣的抉擇,對她來說,太難了。

    「如果我們留下來,也許並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所以我們還是走吧,頂多時候想起來這件事的時候,心裡會有些遺憾,可是人走到哪裡沒有遺憾呢。」蘇靖拍著她的肩說道。

    「遺憾啊……」薛黎低低地歎道,遺憾什麼呢?不等蘇靖回答,這個問題自己已經有了答案。走了,會很安全,但是時候想起這件事,肯定會內疚。自己不是不能幫上忙,但自己卻在最關鍵的地方猶豫了。已經有了腹稿,已經預見了慘烈的結局,知道拼上一把可以挽救大多數人的性命,但最後自己還是坐等了悲劇的發生。

    這種遺憾,縱使沒有人苛責她,甚至沒有人知道,但肯定會時時的啃咬著她地良心,讓她此生不得安寧。

    薛黎歎了口氣,再次抬頭地時候眼底已經是一片堅定「我們留下來。」

    「好,聽你的。」蘇靖望著他,臉上是掩不住地笑意,看得薛黎鬱悶的捶了他一拳說道「你是不是算好了我肯定不會答應,才會那麼問的?奸詐!你就不怕我選擇了現在就走?」

    蘇靖那平日裡憨厚的笑臉,實在是有點刺目,但是話落在薛黎的耳裡卻格外的動聽「我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的,所以我才讓你做決定,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你啊。」薛黎忍不住笑著搖搖頭,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我信你,所以請你也相信我。」蘇靖抱著她說道,薛黎含笑著在他懷裡點了點頭,她知道蘇靖的言下之意是指剛才的事,他既然做了就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自己不要擔心,更不要去干擾他,相信他的決策,等他回來。

    「嗯,我明白,但是你也要記住,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你的安危更加的重要,所以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你覺得事不可違,就回來,我不會怪你的。」薛黎依偎在他懷裡溫順的說道。

    「好。」蘇靖滿足的抱著她說道「等一有危險我就會回來,不管什麼情況下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薛黎趴在他的懷裡,聽著穩健的心跳,對於蘇靖,她有些時候真的有些看不通透,他看上去很笨,有時候卻又會做出很聰明的事來,這麼多面,到底哪裡一個才是他?薛黎想到這裡,不禁低聲說道「靖哥啊靖哥,我有時候真搞不懂你到底是什麼人?」

    「是你的丈夫。」蘇靖咧著嘴笑道,回答的果然是很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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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二十三章 誰在紛亂中折半面銅鏡
  

     「等到晚上,先讓他們派出一堆人舉著火把在正門叫罵騷擾,聲勢越大越好,讓城裡的官兵以為流民想從正門攻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後你帶著幾個人翻牆過去,外面派一堆人接應,打暈那裡守衛之後打開城門放人進去。反正我們的目的是糧食,所以能不主動跟人起衝突最好,越不動聲色越善。」

    背靠著牛車,幾件竹竿破布一圍,便就成了一個小小的避風屏障。辟哩叭啦的火堆旁邊,地上一張破布,薛黎藉著火光拿著一支筆邊說邊做著記號。

    「哦,這招就是你說的聲東擊西,暗渡陳倉是吧。」蘇靖跟著薛黎還是學了幾個詞的,這個時候很得意地拿出來顯擺,不過還是得到了薛黎的誇獎,我們對待一個半文盲同學,當然要以鼓勵激勵為主了。

    「是的。就是你說的那回事。所以說選擇由哪個門進入是最關鍵的,首先要守衛不嚴密,其次要離糧最進,如果距離居民區官衙能遠些,那就最好了。在前門的虛張聲勢,要越大越好,最好能讓官府把守糧的衛兵也調過去防守,這樣我們偷糧的計劃就更容易了。」薛黎點了點頭,做鼓勵狀,同時也也掏出了一塊繪製著地圖的布,召喚蘇靖過來同看哪個地方比較適合。

    蘇靖前幾天老在城牆附近打轉,觀察了一些守衛分佈、輪班情況,回來說給薛黎,兩個人便在一起繪製著簡易兵力地圖。看看哪裡合適突圍。至於城內的分佈情況,那就多謝那堆被薛黎預測為造反人士的仁兄了,他們竟然也有一份繪製詳盡地城內地圖,蘇靖看了一眼之後,便學了一回「樑上君子」將那圖「借」了回來。

    「你有沒有後悔過沒有繼續當兵?」薛黎看這蘇靖專注的臉。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些天她可以看出蘇靖對於偵查兵力等事做的很是內行,也很專注,不由得想到他這種人如果留在軍隊裡,以他的武力,出候入將也不是不可能。讓他陪著自己過種田的小日子,是否埋沒了他地才華?要知道在現在這個社會,當兵打仗立功,是一個男人出頭的最快方式。像是自己的便宜老爹薛仁貴,就是一戰成名,從一個小卒升為五品的將軍,而後更是平步青雲,封侯拜將。如果蘇靖留在軍中,未嘗不是第二個薛仁貴?

    蘇靖沒有想過她會這麼問,回過頭來看她,火光中薛黎盯著他的目光,認真中帶著一點點內疚。

    「亂想什麼呢。」蘇靖一把伸過手來笑著揉揉她的頭。

    「我是說真的。」薛黎低下頭看著地面「如果你一直呆在那裡,以你的武功。早晚會出人頭地。兒當成名酒須醉,哪個男人不想成就功名,相比之下做一個農夫……」

    「那你更喜歡哪一個?」蘇靖打斷她地話問道。

    「嗯?這個,我說不清」薛黎抬起頭來望著他。本能的說道「農夫。」

    「你喜歡我現在的身份就好,。」蘇靖笑著坐到她的身邊,抬頭看著璀璨的星河感慨道「我第一次進京的時候,也是想憑自己的武功在軍中闖出一番天地來,不過最後我卻發現我永遠都不可能實現這個夢想。」

    「哦,為什麼?難道是有黑幕,上下勾結,欺壓善良。新人不能出頭?」薛黎本能的想到這些,並且腦子裡立刻出傻傻的靖哥在軍營裡被眾多老兵欺負,吃剩飯干重活的「悲慘」遭遇。

    「不是,是我自己地原因。」薛黎臉上豐富的表情逗笑了蘇靖,他搖搖頭抱著膀子回憶起那些在軍營裡的開心日子,嘴角帶著微笑「我很幸運。進了軍營不久之後很快受到了小薛將軍的重視。被他選為親兵,學到了很多東西。平時也跟其它地兄弟相處的很好。大家一起訓練,一起吃苦的日子很只是後來我發現,不管我多喜歡我都沒有辦法成為一個好將軍。」

    「為什麼?」薛黎不解,記得聽人說過,成為將軍的必要條件無外乎仁智信勇,除了智之外,其它的要素蘇靖都有,而智慧也可以在實戰中慢慢成長,那為何他斷定自己不能成為一個好將軍。

    「因為我不喜歡打仗。」蘇靖坐在薛黎旁邊苦笑道「我不是沒有殺過人,只是那種感覺,不管再經歷過多遍我都沒有辦法喜歡。」蘇靖看著辟里啪啦的火堆,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戰場的事情,回來後自己躲在角落裡吐了個一塌糊塗,一連好幾個晚上都會做夢,夢到那些人來向自己索命,午夜夢迴驚醒時總是一身冷汗。

    蘇靖覺得自己能活下來不容易,所以他格外的珍惜生命,珍惜自己地也珍惜別人的。在戰場殺敵的時候,看著對面那個跟自己相遇的人,他總想著或許這人家裡還有白髮蒼蒼的父親,殷殷在盼的妻子。嗷嗷待哺地兒女,自己地一刀砍去,就什麼也沒有了。

    褪去那層不同顏色的軍衣,他與自己身邊地這些戰友並沒有多少不同。以這些人的命去換取自己的功勳,將他們的頭顱別在自己的腰上當作榮耀的勳章,這種事這種事他下不去手。

    所以旁人笑話他是優柔寡斷、婦人之仁,他都認了。為兵,他下不去手殺人,為將,他做不到愛之如子,用之如芥。所以即使他武功再高,千軍萬馬中如入無人之境又能怎樣?「小將軍一直說我成不了大事,我努力改過,可是每次還是會手軟,所以最後他才會把我從前線調回身邊做家將,以為這樣可以刺激到我向上。但是本性這種東西是無法改變的,所以等到我被逐出軍營的那一天,我反而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不用再逼著自己面對血腥與亡魂,真是太好了。」蘇靖淡淡地說道,臉上的表情一時悲喜難辨。

    薛黎默然,猜過很多理由卻唯獨沒有想到這個。這個時候的立功,還是以梟首為主要戰績。一個士兵功勞的大小,還是看一場仗打下來能繳獲多少個俘虜的頭。薛黎望望蘇靖臉上地表情想著,這種事的確真的太不適合他了。

    「我這樣,你會不會覺得委屈?唯一的一點特長也不能發揮,這輩子注定了要默默無聞,你跟著我,便也只能做一個普通人。」蘇靖看著薛黎,把她剛剛問自己的問題丟了回去。

    「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裝上樓頭。忽見陌上楊柳色,悔叫夫婿覓封侯。」薛黎忽然想起這首詩,簡單易解,尤其是後兩句他一定聽的懂,便吟給了蘇靖聽。完了看到他若有所思地表情,便抱了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邊笑著說「既然我看到有的女人已經後悔讓丈夫出門求封侯,我又怎麼會傻地步他們的後塵。封侯拜將有什麼好,出人頭地有什麼好,表面上看起來風風光光,可兩地分居苦。日月思念長的箇中滋味除了自己又有誰能瞭解?我可不會去做那種華而不惠的事。我就一個小女人,沒有什麼野心,我只想你呆在我的身邊,天天可以看到。日日可以廝守。說什麼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完全不過是那些酸腐文人求之而不得然後自我安慰的空話,鬼才相信。」

    蘇靖聽著她這番話,也笑了。自己不能上戰場這個隱憂一直埋在他的心裡,被人說窩囊也不是一次兩次,但是唯獨不想在她嘴裡聽到這個詞。其實如果她真的希望自己去,自己再不情願也會去的。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薛黎不知道蘇靖還會唱唱歌。淡淡的古風,自有一番悲涼。聽地她有些入迷,完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會唱歌,而且竟然是詩經裡面的。」薛黎躺在蘇靖懷裡,有些讚歎的說道。

    「詩經?詩經是一部什麼經?我怎麼沒聽過」蘇同學一句話便暴露了其文盲本質。薛黎斜了一眼,心情大好也懶得跟他計較,只是躺在他懷裡拉著那雙大手咬了一口以示懲戒。

    「這首歌是以前在軍營裡一個老兵教我唱的,說是他們那裡地歌兒,他大了多時年的仗,回去家人早已不在了,老婆也跑了,兒子也沒了,無奈之下只有繼續去當兵,這首歌就他思念家鄉的時候常常唱的,他經常唱著唱著一個人就躲在角落裡哭了起來。」蘇靖把玩著薛黎的頭髮說道。

    薛黎聽了,閉上了眼,在睜開的時候問道「你明白這首歌的意思不?」

    蘇靖點了點頭,但是想到自己點頭她看不到,便開了口「聽他說過一些,說是一個人要去當兵了,走過城門的時候看到人家都在修城牆,很羨慕這些人可以在離家這麼近地地方勞作。他走之前跟自己的妻子說,我會拉著你的手一起變老,可是現在回不去了,這個誓言便也只能做廢掉。」

    「解釋的差不多,我把完整的說給你聽吧。」薛黎在他懷裡應聲說道,為他的解說做了補充

    「擊鼓地聲音還在耳旁震盪,將士們奮勇演練著刀槍。土牆和漕城修築正忙,惟有我隨軍遠征到南方。跟隨孫子仲行旅奔波,平定作亂地陳、宋二國,回家的心願得不到允可,心中鬱鬱憂愁不樂,

    我身在何方,身處何地?我地馬兒丟失在哪裡?到哪裡才能將它尋覓?到那山間的林泉之地。

    生生死死離離合合,我與你說過。與你的雙手交相執握,伴著你一起垂垂老去。

    可歎如今散落天涯,怕有生之年難回家鄉。可歎如今天各一方,令我的信約竟成了空話」

    薛黎的抑揚頓挫的念著,有一種詩歌的韻律,聽起來不比蘇靖唱的差。蘇靖入迷的聽著她的朗誦,也跟著低低的哼起了那首歌作為唱歌。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薛黎反覆的吟誦著這一句,忽然有些落淚的衝動。生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們人是多麼小,多麼小!可是我們偏要說:「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們一生一世都別離開。」——好像我們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自己與他處在這亂民之中,今天還能在一起,肩*著肩,臉挨著臉,可是明天呢,後天呢?這滾滾人流中,真就不會失散?

    一時的一個念頭閃過,本來只是一種擔心,卻漸漸的演變成一種實際的推測,推想著明天的計劃,薛黎越發清晰的知道,自己肯定是只能在後方等著他的。一旦分離,在這麼多人中失散,是一件太過平常的事。可以約好時間越好地點,可是他如果沒有回來呢?難道自己不會去找?去找的話有可能兩人失之交臂,不找的話也可能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時候錯過。不管怎麼說,一旦分開,也就天意難測了。

    怎麼辦?戰亂,失散,夫妻團圓,幾個詞一拼湊起來,一個太過熟悉的故事在薛黎腦中浮起。

    「靖哥靖哥,」薛黎忽然興奮的一躍而起,一腦袋撞倒蘇靖的下巴上,蘇靖揉著自己的下巴,不明白她怎麼剛才還悲悲慼戚,這一下子怎麼變得這麼興奮了。

    「我的那個小布兜在哪裡?就是我裝雜物的,裡面有扇小銅鏡的。」薛黎站在這邊比劃著。

    「在車後,你要它做什麼。」蘇靖邊揉著下巴邊到車後摸索出她要的東西遞在她手上,然後就看得她翻出銅鏡,四邊瞅望著,又是掰又是咬的。

    「你要做什麼?」蘇靖看著她急的蹦掉的樣子,不解的問道。

    「這個,這個,把他弄成兩半。」薛黎看著蘇靖想遇到救星般的把東西塞到他手裡,做了一個從中間掰斷的動作。

    「你這要是做什麼?好好的東西弄成兩半,也忒糟踐了吧。」蘇靖嘴上嘀嘀咕咕的,但是手下卻沒松勁,很輕鬆的按照薛黎的要求將其掰成了兩半,然後看著薛黎如獲至寶的親親那兩瓣銅鏡,,一半對這自己比劃,像是想塞在自己身上什麼地方。

    「你這是?」蘇靖按她的指示伸出手來任她擺弄,但自始至終都沒有明白薛黎想要做什麼。

    「這個啊,可是很重要的東西,到時候我們失散就靠他了。靖哥,如果失散了,我們約好在京城見面,然後你在市集上叫賣這塊銅鏡,要上一萬貫。」薛黎一邊幫他裝銅鏡一邊叮囑道。

    「這東西還值一萬貫?」蘇靖明顯不信,如果沒有破可能還值幾個錢,可是這破成兩半的,送給人也沒人要吧。

    「當然不值,我是說讓你叫賣而已,這樣誇張的價錢肯定有很多人議論,然後我就可以順著這半面銅鏡找到你啊。這個,就叫破鏡重圓。」薛黎拿著自己的那半塊銅鏡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的顯擺道。

    蘇靖一臉黑線的看著她,心裡想著,女人果然是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生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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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二十四章  各自忙活  

     月黑風高,蘇靖趴在草叢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前方,腦子裡卻在走神想別的東西。

    胸前那半塊破鏡子頂的人挺不舒服的,可是阿黎卻非要自己帶上不可,說是什麼護身符。好吧,好吧,帶上就帶上,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有的時候乾脆利落,有的時候又婆婆媽媽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不過還挺可愛的。想到自己走時她幫自己裝東西的樣子,蘇靖的眼裡浮過一絲不為人察覺的笑意。

    蘇靖走神歸走神,只是注意力卻一刻也沒有放鬆過。聽著城牆上稀稀疏疏的腳步如同自己預先偵查的那般從東頭到西頭,再從西頭走向東頭。

    「蘇靖,要不要動手?」趴在他旁邊埋伏的男人忍不住開頭低聲地問了一聲蘇靖,卻看著那個面色木然的男人低著聲搖了搖頭「還不是時候。」

    男人低下頭去,他叫常渡,也是這次策劃的核心人物之一,因為有幾分武功,便也隨著蘇靖一起來擔任了偷襲的工作。現在見蘇靖老神在在的不動,便也只能繼續有樣學樣的隨他潛伏在地裡。

    身邊這個叫蘇靖的男人,還真是讓人看不透。前幾天來到這裡,看似不聲不想不引人注目,卻能指出他們計劃中的許多弊端,而提出的建議又往往讓老大驚喜,只歎上天祐我送出了這等人才。只是自己卻有點心裡不踏實,這等人才怎麼會在亂民之中?自己所謀甚大,除了岔子可就不妙了。

    這個人。無論做事說話,都透著一股子實在勁兒,讓人很容易信服。如果不是真的見著他,很難想到那麼多奇襲險招是這個人想出來的。是個人才,只是卻讓人有幾分忌憚。

    這個人。到底能不能信?常渡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出個究竟,想要試探,卻又被對方冷冽地眼神嚇了回來。

    常渡的掙扎完全被蘇靖看在眼底,想著薛黎的話不由得又想暗自偷笑了。「靖哥,你不聰明,所以跟他們商量事的時候盡量少說話,只要擺出一幅面癱臉,什麼都用眼角看人。他們就會覺得你很厲害很神秘了而不敢捋你的虎鬚了。」薛黎說這話地表情猶言在耳,看著其它人對自己戰戰兢兢的樣子,倒也真說對了。

    我就是一個路過打醬油的!蘇靖想起了薛黎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心想著事成之後我便抽身走人,你們的野心自有人收拾,你對我有什麼看法都與我無關,只要這個時候能齊心協力完成這個目標便好。

    「走!」眼見著換班時間快到,蘇靖便一拍常渡的肩膀帥先一馬當先的往預定的角落裡跑去。那裡位於城牆望台下方地一個死角,從那裡翻牆上去最是合適不過,等會利用兩邊換班一刻鐘的間隙從側翼翻到城牆上。打翻守衛混進去,如果順利的話成功也就只剩一步之遙了。

    「什麼,你說鄧州刺史命人將流民關在了城門之外?混帳!昏官!他的腦子叫狗吃了!」李賢聽著底下人的回報,「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摔掉了手中的文書怒罵道。

    來稟報的小吏看的是一陣心悸,卻又不敢奪路而逃,只得戰戰兢兢的站在下面打著哆嗦。

    「你先別怒,聽著他把話說完。」下首地華服男子不緊不慢的說道,正是武敏之。相較於李賢的震怒,他到時冷靜多了,先勸了李賢安靜下來,才以目示意小吏繼續稟報。

    「什麼時候開始的?目前狀況怎麼樣」李賢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了心情,坐在案後問道。

    「十天前。早些時候是放流民入城地,只是後來人多,使君怕生亂子,這時候底下有人建議說將流民驅逐出城,說是他們餓了自然就會走。使君聽著同意便也實行了。剛開始還好。那些流民只是在城門前哭嚎。但是越到後來人越聚多了,就有生亂子的兆頭。這些天更是有亂民吼著再不開門放糧便要攻打州城。城內不過只有一千士卒。使君怕抵擋不過來,特地派小人來求救。」底下的小吏誠惶誠恐的問道,生怕一不小心這位沛王殿下將氣撒在自己身上,命人將自己拖出去砍了。

    「求救,他還有臉求救。像他這種無能的昏官,早就應該把他扔到饑民之中任人把他生吞活剝了。」李賢的手按在了劍上恨恨的說「沛王殿下的意思是?」底下地小吏快要哭了,他就一個送信的,為什麼還要但這種驚受這種怕。

    「你先下去,本王有了主意自然會傳你。」李賢冷冷的瞄了他一眼,那小吏聽完立馬忙不遲迭的退下去了。

    「怎麼樣,氣生完了吧。」待那人走了之後,武敏之才以肘為支撐的靠在案幾上問道,李賢見得他那樣子,如同洩氣的皮球般坐了下來,灰心喪氣地鬆了劍罵道「這些殺才,事情都被他們辦成什麼樣了。明明說另百姓就食州府,放倉賑濟,他是聽不懂人話還是看不懂聖旨。這種昏官,我定要治他個瀆職之罪。」

    「行了行了,罵人不能解決問題,現在地當務之急是要怎麼處理眼下的流民問題。你有什麼辦法?」武敏之抬了抬下巴示意問道。

    「還能怎麼辦,想要解決問題,那就必需要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我們現在立馬啟程趕赴鄧州視察,立即開倉放糧。如果還不能平民怨,那就斬了刺史以謝天下。」李賢回復了冷靜,在腦子裡理了一下事情地始末,立馬下了決斷。

    「好,我陪你一起去,只是怕鄧州的存糧不夠多,可能要從臨近的官倉調一批來。」武敏之起身說道。李賢聽了頗為贊同,「有道理,這事人家去辦我不放心,你拿我手令去調糧,我們在鄧州相聚。」

    「好。」武敏之拿了手令出門,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停住了腳步,有些憂慮的說道「萬一局勢已經壞到不可收拾,或者是,」說道這裡停了停,含糊不清的問道「那你如何自處?」。在民亂中若是有有心人挑撥,民眾揭竿而起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一旦有人叛亂,李賢的身份必定成為眾矢之的,去了徒增危險。想到這裡武敏之不由得有些擔憂。

    「如何自處?」李賢一抬頭正看到武敏之關心的眼,遲疑了一下,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旋即不過揚眉一笑「能怎麼辦,大不了以身殉城唄。」

    他一向自視甚高,如果出來辦事那就一定不允許在自己手上出簍子。萬一,萬一有什麼意外的話,那以身殉城又何妨。他寧肯控制不住局勢死在亂民堆裡,也不願意期期艾艾的如喪家犬般奔回京城讓人說自己無能。

    「胡說什麼!」武敏之低低一喝,這人怎麼這麼久了還長不大,還一如往常的倔強,以及自傲。搖了搖頭,罷了,這種捧在手心長大的貴公子,向來都嚷嚷著什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讓他見機行事,不行便溜那可是比登天還難。

    「我會盡快趕去跟你會和的。」武敏之抓起令牌往門外走去,現在說什麼都無益,最管用的便是自己盡快趕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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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0:47
行路難  第二十五章 夜深人靜時  

     「開門,我們要進去!」

    「我們要吃飯!」

    「昏官!你不得好死,你全家#¥**……」

    「兒啊,你怎麼能就這麼去了呢……你死的冤枉啊……」

    城門底下,無端的聚集起了百姓,叫罵哭號,好不熱鬧。薛黎站在人後,看著城門前熙熙攘攘的人頭,嘴邊微微浮起一抹微笑。這是故用的疑兵之計,蘇靖他們去北門偷襲,其餘的老弱病殘便在這西門口哭叫吸引注意力,聲勢搞的頗為壯大,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這裡。

    「這如何是好!這如何是好!」肉糰子般的刺史在上面焦急的走來走去,只是這個時候跺腳已是無益。他只不過剛把身子伸出去想瞧瞧底下那些賤民到底在鬧騰個什麼勁兒,就被底下人扔來的小石子砸了個鼻青臉腫。

    「這堆爛叫花子,早就該全殺了,殺光殺光,餓死了活該,哭號什麼哭。來人啊,給我放箭,給我殺了那些賤民。」肉糰子刺史捂著被砸腫的頭,怒不可遏的指著底下的流民吩咐道

    「大人你稍息怒,出去報信的人已經有回音,說是沛王馬上就到,我們只要熬到他來就可以解脫了。現在若妄殺百姓,激起民變,到時候場面不可收拾可就不好了。再說萬一亂起來,大人的身家姓命恐怕也難以保全啊。」一旁站著的一名文士忙勸道,幾句話下去,總算那句「身家性命不保」讓刺史息怒下去。畢竟他還不算太笨。知道現在雖然自己算的上是瀆職,可是只要能把事息下來,也不過是歸家賦閒幾年,以自己家族地勢力,過幾年仍然能撈到一個肥缺。若是激起民變。事情鬧大可就不好了,看他們恨自己的那個勁兒,那些賤民萬一攻進城來,不拔了自己的皮才怪。他再笨這些掂量也是弄的清的,所以也就就此罷了手,只是狠狠地往牆下瞪了一眼,吩咐道「你們在這上面給我嚴防死守,一隻蚊子都不許放進來。」說完揚長而去。

    「是。」其他人都恭恭敬敬的行禮送走了這位大爺。不由得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有這位在還真是不好辦事,送走他可就輕鬆多了。這城門高牆厚的,只要不開城門,那流民手無寸鐵,沒有雲梯之類的工具,又怎麼攻的進來,只要盯緊這裡不出亂子就好。如此想到一番,所有的人都覺得似乎是高枕無憂了。

    「薛娘子,你會射箭,為何不用箭將那狗官射下來?任他群龍無首。我們也好攻進成去啊!」男人湊到他跟前巴結的說道。薛黎望了他一眼,見似乎是那所謂地首領。她一向只管想主意,具體實施都是蘇靖去辦的,所以她跟這人倒沒有幾句話。不時很熟。這個時候喊人娘子是尊稱,見人家禮數挺足她也不好不理,便微微的點了點頭不冷不熱的答道「我們的目的只是糧食,又不是攻城,殺他作甚。」

    「可是殺了他,後面的事情也就順利了多了。我想蘇兄在那頭的壓力也會小一些。」那人說道殺字,眼裡閃過一絲狠厲,但很快就又回復到了平和的面容。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你說兩句就信?什麼蘇靖那邊行事方便,只怕是你佔城方便些吧,狼子野心真是不怕人看出來。薛黎不屑的想,但是轉念一想,也不是沒有道理,這邊騷擾地話。那裡只怕會壓力輕很多。

    主意打定。薛黎也不多話,側身取過三支箭變跨步拉弓。之聽著「嗖嗖嗖」三聲,那白色的羽箭如同流行般掠過眾人的頭頂,砰砰砰的射在在城頭地旗桿上,排成整齊的一豎溜。

    人群中先是一陣寂靜,而後便是排山倒海的歡呼,「你看到了吧,我箭術不精,射不眾人。」薛黎扔下這句話,趁著眾人失神之際收了弓箭不引人注目的退到了眾人身後,匆忙間沒有看清頭領眼裡那深深被震撼的的神色。

    「人都到齊了麼?蘇靖蒙著臉低聲的問道。

    「到齊了。」常渡點了點身後的人數,答道。

    蘇靖滿意地點點頭,揮揮手便率下朝城門洞走去,摸到附近,果然見得只有五六個士兵懶懶散散的靠在門邊上吹水聊天,這邊的寂靜與另一邊城門的喧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怎麼辦?常渡以目示意,做了一個殺的動作。蘇靖卻皺著眉搖了搖頭,撿起地上地幾塊石子掂量了幾下,往對面一扔,啪啪地落地聲果然引起了士兵們的注視。

    幾個士兵推推搡搡地過來察看,蘇靖抓緊時機閃進去,如旋風般一閃,幾下就制住了裡面留守的人。外出探查的人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呼叫便被打暈。一刻鐘之後,所有的戰鬥都以結束。

    蘇靖看看離約定的開門還有一會兒,便吩咐其他人在門口等待接應,自己先去探路。

    「蘇靖,你不跟我們一起?」常渡顯然十分吃驚他的決策,之前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出啊,本來有疑問,但是一對上他的眼,看到蘇靖剛才出手的快狠,便把疑問吞到了肚子,改口道「你放心的去吧,記得按時回來。」蘇靖點點頭,一言不發的隻身走入了黑暗中。

    薛黎當初拿到地圖的時候,便對城市地圖的南北方向做了修改。眾所周知,城門有四座,當初和蘇靖兩人判斷的最適合偷襲的地方有兩處,一處是官衙在糧倉前面,要偷糧的勢必要經過官衙,是造反的野心分子最愛之處,因為可以借流民衝擊政府。只要流民殺了刺史,所有的人變成罪民,也就。還有一處則是遠離官衙居民,只要夠小心,完全可以無聲無息的搬運走糧食不驚動任何人,不想正面跟政府做對的都會選這一條。

    蘇靖冷眼看著他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官衙在前的那條路,慶辛薛黎之前先調轉了地圖的南北方向。現在自己先引了他們進北門,趁人還沒來自然是先去探探路,找到去糧倉的最近路線。等到接應的人來,相信所有人見到糧食都會移不開腿,等大家都扛著糧食往外跑時,看誰的陰謀詭計還能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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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二十六章  偷糧嘍!
  

     「前面就是糧倉。」蘇靖說話的時候,面上第一次露出了幾分笑意。他早來探路的時候已經掃清了障礙,為數不多的幾個守衛被打暈綁的結實扔在了角落裡,倉門也已被剁開,現在就等著來人搬糧了。


    跟在他後面跟著的眾人看到糧食,差點忍不住歡呼起來,被蘇靖擺手制止了,但是每個人走進糧倉時候顯然腿都有點顫。謀劃了這麼久,等這一刻終於來臨時,大家都有點如在夢中般的覺得沒有真實感,覺得太過於順利太過簡單。

    「還愣著幹什麼,不趕快搬!」蘇靖的一句話喝醒了眾人,於是所有人動了起來,一個個傳遞著把糧食背到倉門口,而後用小車推出城去,城外早有人接應著將糧食運完山中早已確定的藏糧地點,等事成之後再按人頭分糧。蘇靖在四周巡視了一圈確定沒有危險之後,看著黑夜中寂靜而火熱的勞作不由得也心癢癢,也加入了搬糧的大軍。

    只是一片歡樂的氣氛中,也有人不怎麼高興。「蘇兄,為什麼,為什麼我們會走到這裡來?」常渡湊在他身邊吞吞吐吐的問道,他一路走來便覺得與事先的預想相差太遠,而後看到糧倉時更有一種中計了的感覺。

    「有什麼不對?我們不是來弄糧食的麼?」蘇靖不明白的樣子反問道。「事是這個事,可是,路不對啊。你不覺得我們一路走來周圍太過安靜了一點?」常渡望望四周問道。

    安靜?你可知為了這安靜我背後花費了多少力,跟阿黎選了五六條路線。又一一的排除,而後還親自潛過來一次驗證。剛才也是冒險打暈所有了守衛,消滅了好幾個暗樁才有了現在的平靜,你以為這會地順利真是上天掉下來的。蘇靖在心裡想著,但面上仍然是一副茫然的樣子「安靜些不好麼?」

    「我的意思是。難道不會有陰謀,我看我們還是去……」常渡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靖打斷「我剛才已經查過了一圈,沒有問題,我們現在要緊的是行動快些,多搬點糧食,以免夜長夢多。」說完順手就舉起一袋糧食加在常渡身上,差點把他壓扁。

    「你,」常渡被壓地喘不過去氣來。話只能說到此就此打住。只是看著眾人忙碌的背影,眼底裡帶了幾分埋怨,他們忙了這麼久,可不是為了當搬運工來的。路人蘇靖帶的,若說沒有鬼,那可真是奇怪了。不過事到如今自己也無法反抗,只能看另一路人馬的行動了,此事過後這人是萬萬要小心。

    常渡心裡想著,沒精打采的背著一袋子糧食往外走,能有多慢就有多慢。

    近千名精壯漢子的勞動力還是很可觀的。不過兩個時辰左右就把窖口第一層地糧食搬完了。蘇靖估摸了一下能撐著幾天,看著天色漸亮,再幹下去絕對會被人發現,於是招呼了一聲便想領人撤退。沒想到這時候外面卻起了亂子。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蘇靖聽著門口鬧鬧哄哄。飛身出去便看到事先派出去放風的人回來了,滿臉驚恐的報告道「不好了,官兵來了!」

    「什麼!」蘇靖心裡一驚,忙活了這麼半天也沒有人來,怎麼偏偏在這會兒來了,到底是哪裡驚動了守軍?不過眼下顧不得這些,看看他們四散奔跑的樣子,這樣遇到守軍必死無疑。於是喝住想先跑得人,當機立斷的下令說「放下糧食,拿上傢伙跟我來,我知道有一條近道通向城門。」

    因為事先就預測過如果遇到官兵怎麼辦,也跟薛黎事先比劃過對策,所以現在並不是十分慌亂。蘇靖拿著刀帶著一群人跑向了另外一條大道。這是條大道。路上人家眾多,之前為了不驚動百姓放棄這條線路。現在行蹤已經暴露。是逃命的時候,自然顧不得許多,越快到達城門越好。

    一路上有些起早的人家剛打開門不久,便看到這些不知何事在馬路上狂奔的漢子,後面跟著緊追不捨的官兵。哪裡來的強人?竟然有這麼多?百姓一看頗為驚訝,但是哪方看上去都不是什麼好相與地的主,於是沿路上聽到關門的聲音砰砰不斷。

    快點,快點,再快點!等出了城門四散的潛入林中可就安全了。蘇靖心裡焦急地想著,帶著幾個人在隊伍的後面斷後,一邊把落後的人推幾把,不時地掀翻路邊所有可以當為路障的雜物,阻擋著追兵的速度。

    一路奔跑,總算掙扎著跑到了門口,看著還在半路上的追兵,所有人看著那黑漆漆的兩扇大門不由得都露出了期盼的笑容:越過這扇門便安全了。跑在最前面地幾個人,費勁的合力將兩扇虛掩的大門推開時,所有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騎兵,一溜的騎兵正整整齊齊的門外列陣,馬蕭蕭,人悄悄。一匹空馬在停在門邊,一位騎士一手挽韁一手正是敲門地姿態。可能是因為沒想到這門還沒等自己敲下去竟然就自己開了。

    所有地人一片寂靜,門外的人沒有想到門外竟然有人,門外敲門地也沒有料到竟然有一堆流民扛著棍棒從門內衝出,一時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聽到馬兒噴鼻的聲音。

    有埋伏!這是蘇靖的第一個想法,但是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念頭,時間不對、地點不對、人物也不對。看著迎面來的騎士臉上迷惑的樣子,蘇靖大膽的猜測,他們也是趕巧碰到的,也就是說,他們並不清楚自己是什麼人。

    「衝出去……」電光火石之間,蘇靖在腦裡想了事情前後,果斷的下了命令,趁著來人還沒回過神,先下手為強。蘇靖的聲音如同號角一般驚醒了眾人,流民們開始爭先恐後的往外跑,外面的騎士措手不及,便被衝亂了陣形,被驚到的馬兒不斷了撒蹄子,騎士們一時也是手忙腳亂。

    「冷靜,」凌空的唰唰幾聲鞭響,被簇擁在正中的白衣男子似乎是眾人的首領,很快的止住了自己的馬,喝令士兵站穩陣腳。蘇靖見狀心裡一急,手中先前的石子還有幾顆,便心一狠用力的朝著那人的馬眼睛打去。馬眼是馬兒全身最脆弱的地方,果不其然的那馬兒在一擊之下發起了狂,白衣騎士制止不住便摔了下來,隨著周圍一陣「殿下」的驚呼,剛剛整頓整齊的隊伍便亂了起來。

    「快走,快走!」蘇靖守著城門,將一個又一個的人推出了門外。

    「蘇靖,你還不走!」常渡就算跟他有些嫌隙,這會也顧不得許多了,拉了蘇靖要走,卻被蘇靖推開,吩咐道「你們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我有功夫,逃起命來比你們容易多。」說完也顧不得再交代,一把抓了他便推出了門外。常渡聽他說的也有道理,便帶著人跑開。遠遠的看著蘇靖身邊自己人是越來越少,可是官兵卻漸漸逼近,而門外,騎士們顯然也從混亂中平復下來,有人暗暗的已搭弓射箭。

    「小心……」常渡像看著慢動作似的,看著那羽箭飛起,看著蘇靖回頭,看著那箭射中他的背心,看著那他落入水裡,看著河水被濺起,看著水面上巨大的血花隨著自己聲音的落下而浮起。

    更多支箭射到了水裡,常渡只得繼續往前跑,根本來不及看一眼河水中是否有那人的屍體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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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二十七章  失散
  

     薛黎坐在車頂,百無聊賴的看著旭日一點點升起。一整夜過去了,自己卻感覺不到一絲睏倦。看樣子一切順利,只是不知道靖哥他那邊進行的怎麼樣,真恨這個世界沒有手機這種東西,要不然自己現在就可以問問他走哪兒去了。

    坐著發了一會呆,想起自己真是無聊,笑笑爬下車去,準備熬壺熱水坐早餐。他們忙了一晚上,等回來總得有點東西吃吧。對了,車裡還藏著點肉乾沒有分給人,不如拿來泡泡煮肉湯吧。薛黎這般想著,便自己笨手笨腳的爬進了車廂,但找了半天還沒找到,不由得頹然的坐在車上發呆,他不在了還真是做什麼都不方便。

    「薛娘子,薛娘子,」外面忽然有人叫著,薛黎掀了簾子探出頭去,見得是一位還算熟的婦人正面有喜色的跑過來。薛黎掀開簾子招呼道:「陳大嬸,有什麼事?」

    「好事,天大的好事。」胖大嬸人眉飛色舞,邊跑邊喊道「官府開城門放糧了,你還不趕快拾掇拾掇去領。」

    「放糧?」薛黎有些意外「怎麼會這般突然,昨天晚上還守的死死的,莫非,莫非是昨天我們喊的抗議起效了?」不過怎麼看都不*譜啊。

    「不是不是。」胖大嬸跑近了,扶著車轅喘著氣說道「據說是哪裡來了個王爺,抓了使君下令放糧的。我的老天爺,這王爺可是大大的好人啊……」

    薛黎笑著看胖大嬸在那裡嘮叨她所謂的王爺有多麼英明神武,心裡總算鬆了口氣。看來朝廷是有人管這事了,只是不知是哪位王子殿下。看看這雷厲風行卻又不乏明智地舉動,應該也有胸懷容下昨晚那些偷糧的人吧。雖然有些可惜自己白費了那麼久的心機,不過不管怎麼說事情能平息下來都是一件好事。

    「那昨晚行動的那些人呢,有沒有帶著糧食回來。他們呢?有沒有說追究責任什麼的?」薛黎問道。

    「這個。」大嬸面色有些遲疑,最終搖搖頭「這個倒不知道,糧食是都運出來了,昨晚在外面接應搬糧地人也回來了,一切順利。只是後來他們搬走糧再去接應時,卻看到門口嘩啦啦的站了一對兵馬,他們不敢再接近,便先回來了。」

    薛黎心裡忽然一緊。按照這幾件事情發展的順序來看,應該是蘇靖他們搬完糧撤退的時候遇到了這個王爺進城,被堵個正著。既然如此,那沒有回來就可能是被人抓了,應該暫時沒有危險。

    不過薛黎還是放不下心,收拾了一下就跳下車「我去打探一下情況,麻煩大嬸你幫我看一下車子。」

    「哎,好。那你得快點回來啊,我還等著去排隊領糧呢。」胖大嬸吆喝著。

    「知道了,我去去就來。」薛黎邊跑邊回應著。

    一路跑過去。平日裡就顯得紛亂的駐地更加的混亂,開城放糧這個好消息像一枚重磅炸彈,炸的每個人都跳了起來。薛黎一路上看到不少人,每個人臉上都是又驚又怕但又抑制不住的環快地表情。不由得想到如果蘇靖在這裡,也肯定很高興吧。

    不怕不怕,等一下就能見到了,薛黎心裡安慰著自己,撥開紛雜的人群,奮力的往前擠去,只是擠到了那伙主事者的駐地,卻發現地上空蕩蕩無一物。人早已走光了。

    「不可能!」這是薛黎的第一反應,明明昨天還人來人往的,那些人,沒理由忽然不見,除非,除非。想到這些可能。薛黎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人有造反之心,薛黎不是不知道。但是從來都沒有當一回事,想到更多的是怎樣與虎謀皮。這位王爺的駕臨,呼啦啦的打斷了所有人的計劃。自己一個小白都能看出那些人不正常,一個在權力堆長大地王爺又怎麼可能沒有發現。他與蘇靖等人在城門口相遇,自然會察覺到這部分流民不簡單,有組織性。既然如此,必定會追求到底,而那些人行事不秘(在那種情況下也沒可能秘密),隨便一個流民都可以指證出他們在哪裡。

    既然這裡沒有人,那很有可能是被官兵抓走了。薛黎一打探,果然旁邊的人說有官兵來過,頓時心裡有了七八分底兒,立馬回去收拾東西往城裡走,不管下一步怎麼樣,到城裡才能打探到消息。

    薛黎一個女人家,趕著一輛牛車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越是這樣她便越發的懷念起蘇靖來。想自己到這裡地第一天起就遇到了他,無論什麼事,自己都只負責動腦,而他會盡一切努力幫自己去實施,其中的艱難其中的辛酸他沒有說過,自己也沒有去問,夫妻之間哪來的那麼多客套話。自己與他本來就是一體的,無論少了誰也是不完整的一半。

    「怪不得說夫妻之間是魚跟水的關係,平時魚兒在水裡哪兒能感到水的重要性,等那離水地魚兒明白時只怕也離死不遠了,又有何用。」薛黎坐在車上邊趕著牛邊胡思亂想道。剛剛隨人進了城,還辨不清東西。現在滿街都是人,薛黎趕了車子到僻靜的地方停下來,然後活動活動手腳,準備去找點東西吃,而後再去打聽那王爺住在哪裡,然後再決定是要攔街喊冤還是上門告狀。

    「城東施粥,就到那裡解決早飯,不,午飯好了。靖哥,你一定要好好地,等我吃晚飯就去救你」薛黎看著早已高起的艷陽點了點頭,雖然說趕車進城這種事就花了一個早上的功夫,可是她仍然保持著旺盛的鬥志。

    揣著碗到了城東,果然見的長龍般地隊伍排了三條街,薛黎來地遲了,便也只能抱著碗站在隊伍的後面。只是排了大半天地隊,卻沒見得移動一步,不由得有點火了,推推前面的人問道「怎麼回事,這隊伍怎麼不往前移?」

    「你剛來的吧,不知道,前面殺人呢。」前面的人見是這麼如花似玉的一個小媳婦,難看的臉色馬上陰轉晴,不那麼難看了「莫擠了,你一個小媳婦的,看著前面血淋淋的肯定害怕。」

    「斬首?」薛黎心裡撲騰一跳,手上的碗骨碌碌的掉下去了「斬誰的首?怎麼回事?」

    「今天早上說是有亂黨搗亂,還行刺了殿下。喏,就在前面了,都殺了好幾個呢,應該是殺雞給猴看吧。」不知道哪裡躥過來的人,展示了唐朝人民同樣也有八卦的潛質,只是薛黎這個時候完全沒有心情去管那些,只覺得周圍鬧哄哄一片卻聽不真切聲音,不知什麼東西的推著自己撥開人群往前走去。

    死人了,血,紅色……薛黎不知道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只是拚命的往前擠往前擠,看到有人在行刑,一排排似是而非的臉看的薛黎心越來越慌,這表示這些人他見過,但卻不熟悉。

    蘇靖到哪裡去了?誰能告訴我我的靖哥上哪兒去了?誰知道我的丈夫到底怎麼了!薛黎想喊卻張不開嘴,站在人群裡不知不覺地被擠倒在了角落裡,卻看到最左邊一個罪犯那熟悉的臉。

    常渡?是常渡!他跟靖哥在一起,他一定知道靖哥怎麼樣了,是不是。薛黎大喜,顧不得疼痛的掙扎著朝那個地方擠過去。常渡顯然也看到她了,眼裡滿是驚訝,向她做了一個口型。

    「等等,等等!」薛黎呼喊不及,眼睜睜的看著劊子手大刀落下,常渡的頭滴瀝咕嚕的落下,一直滾到她的腳邊。

    薛黎只覺得自己的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漫天都是常渡說的那三個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漸漸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麗娘」一個又驚又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只是薛黎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心情分辨是誰在呼喊自己了,所以很乾脆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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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二十八章  這個不是穿越
  

     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房間,大紅色墜了流蘇的幔帳,床前繁複花紋的地毯以及角落裡描金的香爐,富麗堂皇而的是平生所未見。身子軟軟的提不起力氣,在床上蹭了幾下便察覺到身下躺的不是慣用的木板床,要低矮的多,應該是一張寬闊的木榻,上面鋪了不知是什麼皮的褥子,長長的白毛很是暖人。薛黎掙扎了幾下,都做不起來,只得翻了個身子半趴著往外看,卻被一扇精緻的白娟屏風擋住了視線。薛黎失神的看著屏風上捕蝶的侍女圖像,看著周圍華麗的步置,茫然的猜測著自己莫非是又穿越了一趟。

    「啊,醒了醒了,貴人醒了。」薛黎正發楞著,一個梳著雙鬟穿著高腰襦群的丫頭正捧著只托盤走進來,見得薛黎醒來,立馬興奮的奔著往外跑去報信。「竟然又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了?這丫頭還真是毛糙,連這是哪兒都沒有告訴我。」薛黎自言自語的說道,看看周圍的環境與佈置,「切,穿來穿去竟然又穿到唐朝了。」

    薛黎撐著等了一會,還不見有人來,覺得有些累了,便順勢趴在了榻上,理理思緒想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之前是怎麼回事?對了,自己要回京城完成薛麗娘的心願,遇到流民,和靖哥一起,然後,薛黎想起了那片血色,想起了那個人死之前內疚的眼神,心裡不由得一陣痛。那句對不起,到底什麼意思?是內疚他們連累了靖哥。還是出了其它的什麼事情?如果是連累,自己在那群人中並沒有看到靖哥的身影啊。如果不是為了這件事,那就表示他有想告訴自己地話但是來不及說。靖哥應該在這之前就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薛黎自己越想越覺得腦袋痛,一時間只是癡癡的望著褥子發呆,竟然沒有聽到那急促的腳步聲。直到一隻手輕輕的替自己拭過臉上的淚,她才回過神來。

    伸過來地手指,白皙而修長,連拇指間的繭子都帶著一種透明的光暈,一看就知道是養尊處優的人。薛黎讚歎般的看著竟發起了呆,那人見得她這樣子彷彿覺得有趣,不由得笑了起來,戲謔道「怎麼。我的手就那麼好看,幾天不見就不認得我了?還是說氣還沒消,不想看我的臉?」

    薛黎聽著這話,微微有些發愣,這聲音她聽過一次,按理說不熟,可聽著這話竟然心有所動。聽著這熟稔的口氣以及身體地奇怪反映,除了他還有誰呢?只是薛黎始終不願抬頭,想矇混過去多一分鐘是一分鐘。

    可惜天不從人願,那人見得她趴的難受。便扶著她坐正,薛黎認命的抬起頭來一看,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的貴公子,不是李賢是誰。

    「你怎麼來了?」薛黎淡淡的問道。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本來她是不想理這個人的,可是現在自己丟失了愛人,便有些能體諒他的心境,頗有幾分同時天涯淪落人的意味,於是語氣比第一面的時候軟和地多。

    李賢自然是察覺到她語氣的鬆動,見她沒打沒罵,臉上便多了笑容。幫她掖了掖被子。撩起衣擺也坐在榻邊親暱地握著了她的手「我有公幹,正想事情完了接你同回京城,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了你,你說我們這算不算心有靈犀呢?」

    薛黎不自然的從他手裡抽出自己地手,往裡面坐了坐,故意無視他因為自己舉動而變的黯然的眼神。問道「這是在哪裡?」

    「這裡是鄧州刺史府。我來的匆忙。趕不及收拾地方你就病倒了,他這裡佈置的簡陋。你且將就住幾天,等事完了我們一同回去。」李賢只當她住不慣,所以解釋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歉意。

    這還叫簡陋,那我家的小院連被稱為茅屋都不夠格了,薛黎苦笑著向著,搖搖頭對李賢說道「我暫且還不能回去。」

    「為什麼?」李賢有些不解,轉念一想以為她還在生氣,便想勸慰。薛黎先一步看出他地念頭,不想在就著這話題繼續糾纏下去,先一步開口打斷他的話「我不回去是因為我要找人。」說完做出要下去的動作。

    「找人?你在這裡又不認識什麼人。」李賢皺著眉頭問道,見她要下來,忙制止住「等等,大夫說你勞累過渡,要多修養,你且說說要找誰,我派人去替你找。」

    薛黎聽到這話倒是大喜,她等的就是這句話。他身為王子手下自然有許多人,怎麼都比自己一個人東奔西跑來的容易些,而且那些囚犯之類,他查找起來更加的易如反掌。

    「我要找,蘇靖。」薛黎看著李賢誠摯地望著自己地眼,不好意思再刺激他,到了嘴邊的靖哥變成了蘇靖。這麻煩事,還真是一出一出地,薛黎只覺得那柔意綿綿的目光彷彿有刺般,看得自己渾身不自在,只得低下頭去無意識的擰著被子。

    李賢見她這副神態,眼裡帶了幾分笑意,她每次不好意思的時候都是這麼做的,沒想到這麼久了這些小動作還沒改掉,看來以前的話她也只是說說的氣話而已。想到這裡便開懷了很多,於是循循善誘的問道「你要找那個男人也不用急,先想想你們在哪裡失散的,我派人去查查,我們一處處慢慢找就是。」

    「這個可不能慢,再慢就來不及了。」薛黎脫口而出,想到也許蘇靖就在他逮捕的那群亂黨裡面,晚一點就被他卡嚓了。於是抓緊了他的手說道「你抓的那些亂黨怎麼樣了?」

    「你說那些人啊,怎麼,跟蘇靖有關係麼?如果是那就糟糕了,那些主謀已經在菜市場被斬首了,估計找不回來的。如果是從犯的話,牢裡倒是有幾名,可是也不多。」李賢有些為難的解釋道。

    「什麼!」薛黎雖然也見到了一些,但是沒有想到他行事竟然這麼快,一時身子軟了下去,幸虧李賢手快的將她抱住,見她面若雪色,不由疑惑的問道「麗娘,你怎麼了。如果你真的感激他這些天來的照顧,我厚葬了他便是,可別為這事弄壞了身子。」

    厚葬,薛黎只覺得心被什麼東西紮了似的,只顧著搖頭,淚水連珠般落下。自己的感覺他是不會懂的,也沒必要解釋,只是木然的抓著他的手央求道「帶我去看,無論是監牢也好義莊也好,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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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2:08
行路難  第二十九章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好。」李賢應允道,心疼的摸著她的臉說道「你先洗漱洗漱,吃點東西。我去佈置佈置在帶你去看。在外面飄泊這麼多天,都累瘦了。」

    薛黎不自在的轉過去避開了他的手,什麼話也沒說的低下了頭。李賢也感到兩個人之間不似往常般親暱,她總在無意識的抗拒自己的接近。不過他臉上並沒有任何異常,還是溫柔的可以擰出水來般換了侍女進來服侍她更衣,自己先退了出去。

    待李賢走了之後,薛黎終於鬆了口氣,若是按往常她的脾氣,為了避免誤會她一定會躲得李賢遠遠的,可是眼下要仰仗他的幫助找人,不得不拿這幅皮囊騙一次人,只能對不住那位可憐的王爺了。

    李賢一出了門,臉上的笑容立馬跨了下來,出現幾分怒意。走到花園裡見得四下無人,才狠狠地一錘子錘到牆上,悶悶的說「那個農夫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般惦念,我巴不得早死早好。」

    他跟麗娘相識已久,怎麼可能不瞭解她的脾氣。遠近親疏她想來分的比誰都清楚,若是無關緊要之人,她是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的,又怎麼會像現在這般的關心那人的下落,更別提一猜到他可能死亡時那蒼白的臉,那種恐懼是怎麼掩蓋都掩蓋不了的,若說真無關係,他怎麼可能信。她昏迷不醒,自己急的團團轉,一聽到下人稟告她醒了,忙扔下手頭上的事來見她。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她趴在床上靜靜哭泣地模樣,完全沒有了昔日的張揚與堅強。看到她這個樣子自己心疼萬分,可是一想到她的傷心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自己哪能不氣。

    「我早就說過,女人是不可信的!」敏之那似諷刺又似玩笑的話彷彿又在耳邊響起。李賢想起這句話心頭一煩,發洩似地一拳打到了柱子上,像是要打掉那些疑慮不安似的。

    「我不信她是這種人,不信!!」李賢再一拳捶過去,而後大步流星的往門外走去。與其在這裡為這種事傷神,不如找到人查證一番。

    李賢的辦事效率果然很高,下午的時候便將人犯一一傳來在偏廳讓薛黎辨認。薛黎看過沒有之後,他又陪著薛黎去了一趟義莊。黑壓壓的死人堆裡。薛黎彷彿膽大了百倍,往常看一眼就嘔吐的場面,她這次竟然白著臉一具具屍體的檢查過去,包括那些沒了腦袋地屍體。

    因為他不在身邊,所以自己連懦弱的資格都沒有。無論這裡有多麼可怕,自己都要看下去,他在等著自己帶他回家。

    查遍所有的屍體,薛黎跟李賢出了義莊回到刺史府洗漱完畢更衣之後,薛黎的臉色總算好了一些。

    「你好像並沒有太大的失望。」李賢好奇的問。

    薛黎點了點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這個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果我找到他,只能證明他已經死了。我沒有找到他,說明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或許他還在某個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活著。而只要他還活著,我們就有見面的希望。」薛黎地情緒經過一定的釋放,現在已經能夠冷靜的思考問題了。她一向是個有耐心的,不到最後一刻,她絕對不會放棄。

    李賢點點頭,麗娘做事一向沉穩,現在這個樣子他也就不怎麼擔心了。兩人無言地坐了一會兒,只是他看著薛黎的側臉。那句話在心頭纏纏繞繞,最後還是問了出口「你為什麼這麼緊張他?」

    李賢問話的時候,薛黎正側著頭望窗外,一時沒有聽清楚,聽他問了第二遍才聽明白他在問什麼。默然了片刻,薛黎如實的答道「因為他是我的丈夫。」

    如果他不問。薛黎不會主動去說。自己強佔了她愛人的身體並且愛上別人。站在李賢的立場上看,這是一種赤裸裸的背叛。對李賢地傷害極大,自己沒有辦法補償也就算了,更沒有道理把這種傷害掛在嘴邊。可是一旦他問,自己也不會說謊。不愛就是不愛,這是沒有辦法勉強的,背叛已經是一種傷害,那為什麼還要用欺騙讓這種傷害更深一層呢?

    李賢一時有些愕然,沒有麗娘可以如此坦蕩的承認這件事,一時間他想到的萬般說辭都無從開口,只能憑藉著最本能的反應問道「為什麼!」

    李賢說的口氣,不是疑問,而是感歎。地確,在所有人地眼中,俊美尊貴的王子怎麼看都比一個農夫有吸引力地多,除卻他的身份,既是僅憑他本身的才華也足夠讓天下的女子前仆後繼。所以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女人會選擇一個小農夫!這簡直是一種不可思議的事。

    「因為你看到的這幅皮囊裡的靈魂已經被老天爺換過了。」薛黎自然不能這麼說,她只能很委婉的說道「緣分是不可以強求的。你很好,必定以後會遇到一個更可心的女子,沒有必要把感情浪費在我身上。」

    「我只要你。」李賢執拗的說道。

    「我已經有了丈夫。」薛黎有些頭疼的答道,不明白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在這個問題上這麼拗人呢。李賢很好,這兩天的接觸下來,她發現這個王子不僅皮相可以打滿分,才華出眾,更難得的是沒有驕縱之氣,溫文爾雅,溫柔細心,對自己呵護備至。如果說這世界上真的有白馬王子應該也不過如此,可是不管他怎麼做,薛黎仍然沒有半分動心的感覺,除了欣賞之外並無其他。對此,薛黎只能感慨的想,他不是自己的那杯茶。

    「可是他已經不在了。甚至,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人能證明他存在過。」李賢面無表情的說道。那個所謂的丈夫,除了麗娘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人承認過。

    「你,你難道就真的不介意!」薛黎明白他的意思,蘇靖的事,只要自己不說他不說,回了京城沒有任何人會知道這件事,自己仍然可以安安穩穩的當自己的大小姐,可以選擇家世人品的富家子弟再嫁,即使嫁給李賢做王妃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作為一個古代的男子,真能接受自己的老婆跟別人有染的事?

    李賢的眼裡有過掙扎,最後卻仍然堅定的說「你就是你,我只要你。」

    薛黎默然,如果她是薛黎娘的話肯定會被這句話感動。被譽為最癡情的楊過也不過如此,李賢作為一個皇子能做出這種承諾,足見他對薛麗娘的確是認真的,認真到可以容忍這件事。當然,這也跟現在的社會時代脫不了關係,在唐朝人們對女子的貞節並不是很看重,唐朝公主改嫁是常事,王子皇孫娶一個二婚的女人也沒有多驚世駭俗的,甚至連李賢的母親武後都是二嫁,所以這種環境下的小孩兒自然不會把女子的貞操放在第一位。

    「麗娘,嫁給我吧。等我們回去就成親。我知道我以前有很多不對的地方,我都改。我知道你不喜歡那些小玩意兒,我以後不會弄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來逗你開心,我會認認真真地跟你一起守護我們的感情,所以你忘了他,我們重新開始吧。」李賢突然的伸過手來握著薛黎的手,信誓旦旦的發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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