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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蟲碧]小富即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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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6:36
行路難  第四十章  對不起
  

     「小孩子不要亂說話。」武敏之喝道,而後看著張易之一臉驚恐的表情,知道是自己剛才的樣子嚇到了孩子,武敏之不由得放緩了聲音,只是效果不大,小孩子仍然是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

    他歎了口氣,將孩子抱在懷裡拍拍安慰道「我不是故意要嚇你,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亂說的。這種話,不要讓第二個人聽到,這才是對大家都好的做法。」

    「嗯。」張易之溫順的點了點頭,在大家庭傾軋下生長的小孩子,本能的知道怎麼樣的選擇是對自己最好的。

    武敏之看懂了他眼神裡的東西,最終還是一歎氣,有些事情太複雜,不是小孩子能明白的,也不是自己能夠解釋清楚的,所以此刻他只有抱著他,歎氣般的說道「他們都會好起來的。」

    「嗯,我知道公子師傅是好人。這樣做一定有不得不說的理由,是不是?」張易之聰慧的問道。武敏之聞言,終於有了一點動容,只是臉上的諷笑卻越發的清晰。埋頭在小孩兒柔軟的頸肩,他輕輕地歎息道「是啊,我是有著不得不說的目的。」

    「彭,」武敏之看著慌慌張張推門進來的李賢,一抹不快浮上眉梢。今天怎麼這麼麻煩,剛哄走一個小的,又來一個大的。「賢,你怎麼了?」李賢披頭散髮的進來,雖然說這兩天他是衣不解帶的守在薛黎旁邊,可也不至於弄成這個樣子吧。蓬頭亂髮,一點氣度都沒。

    「敏之,麗娘她……」李賢張了張口,比劃了兩下卻又驟然失聲,臉上是想哭而又哭不出來地痛苦。武敏之被他這樣子嚇到了。忙推開桌子快走幾步扶助他,關心的問道「怎麼了?」心裡想到的卻是,莫不是薛麗娘去了?

    「麗娘,麗娘她懷孕了。」李賢掙扎了才把這話說完,眼裡滿是惶然的抓著武敏之的手「敏之,她懷孕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雖然下了決心追回她。可是薛麗娘懷孕地事實,猶如給了他一個響亮地耳光,扇的這位貴公子一時找不到南北,只能掙扎向來信任的人這裡尋求幫助

    武敏之聽到這聲音,猛然間怔住,猶如被雷劈了般。先是一驚,而後卻是喜,這事情來得巧的,幾乎是上天賜予的機會。可是,想到路途中他們夫婦對自己的幫助。心裡有些猶豫,可是最終,看著李賢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掙扎幾分。最後還是屈從於那股誘惑。

    他看著自己微笑著扶起李賢,聽到自己以一貫玩世不恭的態度說道「這有什麼大不了地,不過就是懷孕。別慌裡慌張的跟沒見過世面似的,如果你願意,可以有一千種方法讓那個孩子從這個世界消失。甚至讓連薛麗娘本人都察覺不到。」

    「消失……」李賢的頭腦裡面已經一團亂了,沒有半點頭緒,只是茫然的重複著武敏之的話。

    「時間可以治療一切傷痛。那個男人已經死了,麗娘再痛苦再失落。只要你細心安慰,總有從悲痛中走出的一天。那個孩子不能留,它會牢牢地將麗娘綁在那段記憶裡,讓她永世不能掙脫。」武敏之像是誘惑般緩緩地出言道。

    「可是,麗娘很喜歡小孩子。如果她知道我做的,」李賢不禁打了個冷顫。「她會恨死我的。

    「不會。我想薛麗娘如果夠清醒的話。她也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地。未婚先孕,你想想她回京之後要遭受多大的惡名。她會成為整個長安城的笑柄,她會讓家門蒙羞。她那麼要強的一個女孩子,能受地了這個打擊?她一定比任何人都不想要這個孩子,你既然愛她,那就應該幫她解決這個問題。至於孩子,那個孩子又不是你的,留著也是徒生厭煩罷了。你們以後還有好長的路,只要想要的話無論多少個都可以。」武敏之微笑著勸道,理由完美的無懈可擊。

    李賢明顯的被他說動了,神色中有著動搖。

    「如果沒有那個孩子,你們之間就不存在任何障礙,你們之間就有可能。如果有了孩子,你們之間的可能就微乎其微。別人不說,你想想姑母會多麼厭惡她?你將要面臨多少責難與非議?不僅是她,連你也會變成所有人茶餘飯後的笑料!以說。那個孩子是個禍害,留不得。」看著他地動搖,武敏之又下了一劑猛藥,終於看到他眼底的迷茫漸漸變得堅定。

    「那我該怎麼辦……」李賢低低的問道。

    「打起精神來。」武敏之拍拍他的肩,「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梳洗一番,然後找到那個診斷的大夫,一劑藥劑,或者其它地東西,總之他們會有辦法讓你地願望達成,並且不驚動任何人。」

    李賢沉默了很久,才遊魂般的飄了出去。雖然他什麼話都沒說,但是武敏之已經知道他會按自己地話去做的。

    目送著李賢離去,等到確定所有人都聽不到看不到自己時,臉上完美的面具才崩裂。武敏之頹然的坐在地上掩住了自己的面。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他此生最恨的人,便是那個在端坐在鳳座上,被自己稱為姨母的人。他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以冷酷如斯的對待自己最親的人。自己的母親,她的姐姐,自己的妹妹,她的侄女,她都能不動生色的微笑看著她們化為一具具屍體。當抱著妹妹的屍體時,他感覺自己如身置冰窖。

    「你放心,朕一定會嚴懲兇手,還敏月一個公道。」坐在寶座上的男人如是說。

    公道?他抱著妹妹的屍體只想笑。這世道上還有人什麼公道可言?皇帝比誰都清楚兇手是誰,可又能怎麼樣!妹妹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年輕新鮮的玩意兒罷了。沒了,會難過幾天,可是他決計沒有傻到會對自己的髮妻動手。她對他而言,不僅是妻子,還是朋友,還是幫手。可以陪他享樂的女人多的是,可是能陪他處理政事,能為他排優解難,能幫他坐穩江山的女人就只有這一個。帝王再寵美人,最愛的還是他的江山。她的作用比自己的妹妹要重要的多,所以比較之下,誰是可以捨棄的對象已經一目瞭然。

    「謝主隆恩。」但是他仍然還是要謝恩的,即使多憤怒多不滿,他仍然要規規矩矩在殿上叩首謝恩。但是眼淚是已經沒有的。

    他抱靜靜著妹妹的屍體,不許任何人接近。像小時候那樣,他幫她洗臉梳頭,描眉畫眼,幫她換上還沒來的及穿上的嫁衣,輕輕的將她抱入棺槨。嫁衣是早就準備好的。拿到第一筆俸祿的時候,他就去京城裡最好繡坊幫妹妹定制了嫁衣。父母早亡,他相依為命的就只有這個任性的妹妹,他跟多數的兄長一樣,無數次幻想怎樣為妹妹準備嫁妝,將她送到一個可*的好男人手裡。只是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嫁衣會變成喪服,而嫁妝會變成妹妹的陪葬品。看著葬禮上刺眼的大紅的箱籠,看著坐在上位上兩個人難看的臉色,他只是想笑,而他,也真的笑了。

    那些嫁妝,這輩子她是用不到了。那就帶在身上,希望妹妹下輩子有一份美滿的婚姻,找到一個敦厚的男人,不要大富大貴,平平安安的過完一輩子就好。

    無視著言官們說他行為與禮不合的彈劾,禮個屁!他只知道,他的妹妹死了,他年輕的,連嫁衣都沒穿過的妹妹就要睡在那個泥洞裡不見天日了。這個時候,他想盡情地送她一次都不可以麼!

    他知道自己的所做所為,幼稚的可笑,甚至是自取滅亡,招致那個女人忌恨的做法。可是他沒有辦法,如果不做這些事,他會瘋的。他們太強大了,他無力反抗,他所做的最大報復,只不過是盡力引起他們的不快而已。

    看著他們的兒女在陽光下歡笑,享受著生命,享受著愛情時,他恨的要命。

    如果我無法報復你,那就讓你的兒女來償還你所欠下的債吧。親愛的姨母,不知道當他們痛苦彷徨,遭受傷害的時候,身為母親的你是否會有一絲絲的感同身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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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6:59
行路難   第四十一章 活下去的理由
  

     武敏之輕輕的敲打著桌子,顯然已經陷入沉思。如果李賢真的按照自己的話去做,會怎麼樣呢?如果是以前的薛麗娘,他有十成的把握可以猜出大概,可是現在,他有點猜不透了。

    他一直不喜歡薛麗娘,除了她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之外,更多的是討厭她身上那些刺眼的光芒。她聰明,當所有人被自己偽善的面具欺騙時她總對自己保持應有的戒心。她善良且心細如髮。看起來不識人間疾苦的閨秀卻經常偷偷的資助貧困的棄兒。她很豪爽灑脫,見她在獵場上縱馬射箭,看到她在軍營裡與軍士比箭拼酒,連自己似乎都不由自主的會被她那種神采飛揚的活力所感染。每當與她對視時,自己總會不由自主地瞇起眼睛,彷彿怕被她的光芒灼傷了眼一樣。她的種種美好,似乎總是在反襯自己有多麼卑劣陰森。

    擁有顯赫的家世,出眾的才華,令人稱道的美貌,和睦的家庭,真誠的朋友,薛麗娘,她擁有的東西真是多到讓人不得不嫉妒。長安城裡,不知道有多少人懷著羨慕和嫉妒的眼光看著他,而武敏之,特為尤甚。每次看到她恣意的笑顏時,他總是從心裡泛出一陣厭惡。這座繁華的都市裡,處處都是陰謀與狡詐,在一個個誘惑面前,所有的人性都是貪婪與醜惡的,沒有人可以純白,她怎麼可以例外,她憑什麼例外。

    當看著她與李賢決裂時,他在暗處無聲的笑了。果然人都是經不起考驗的,他地敏感與懦弱。她的高傲與自尊,他們之間的愛,至不用旁人設計,只要輕微的一點兒推波助瀾都能讓這對最被人稱道的金童玉女走向決裂。看著她揚鞭而卻,而他只能在城門口空守時。他總算是出了口氣。

    沒有人可以得到幸福,就算天之驕子地你們也不可以。

    只是,歡笑的時候不自覺地捂上了胸口,總覺得那個地方空蕩蕩的。毀壞一件東西並不能給人帶來快樂,當這件事完成之後,他有的只是無盡的悵然。

    他其實比任何人都嚮往著美好的存在,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可以看到一段完美的愛情,沒有算計。沒有猜忌,沒有虛假。他希望出現一些人,可以讓他看到什麼是真正無暇的愛。

    一個人愛另外一個人,不是因為財富,不是因為權勢,不是因為相貌,不是因為名譽。他愛她,她愛他,只是因為他們是他本身而已。

    「我們來打一個賭。」陽光下他勾起唇角笑著對李弘和李賢說道。他知道他們一定會上鉤地,他們也同自己一樣。生活在這個看不到純粹愛情的地方,猜忌與試探是生活在這個金碧輝煌宮廷裡孩子的本能,他們比自己更想知道自己所擁有的人是不是真的愛自己。

    他們追求著愛,卻忘了試探與猜忌本來就是愛情中的大敵。

    等到最後一死一遁。遊戲中的五個人已經傷痕纍纍。

    聽到那個女子在邊遠小城身殞時,他在窗前灑下一杯淡酒祭奠。祭奠那早逝的美好,也祭奠自己曾經的夢想。

    如果故事停留在這裡該有多好,只是可惜她竟然沒有死成功。

    能安然的逝去是一種幸福,很顯然,我們都缺乏這種幸福。

    再一次試探,結果卻讓他徹底地迷惑。她身上的光芒變的溫暖而柔和,刺眼與張揚在她身上便尋不著。與那個農夫五指交握的她。笑地滿足的像是擁有了整個世界。

    是的,滿足。她突然之間像是學到了什麼叫滿足,在這之前他們都是一群永不知足的人,無論是權力,抑或著財富,或者情感。他們都是永遠的索取。永遠的不滿足,可是此刻她彷彿悟了似的。粗布濫服的她,笑容滿足而恬靜,美過錦緞珠寶打扮出來地嬌顏。

    那段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的相處時光是記憶中最溫暖美好的畫面。他甚至第一次希望這旅途沒有終點,所有的人都可以無害的相處下去。奈何天不從人願,他們的分別比預料中來地更早。

    這次地重逢,注定是另一輪博弈的開始。她與李賢地糾葛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複雜,但是正合吾意,越是複雜的考驗,越能看的出人性,不是麼?

    希望這次,你們三個人,能讓我沒有遺憾的看完這齣戲。

    想到這裡武敏之摸著嘴角微微的笑了起來,順手拿過一旁的披風,大步跨門出去。

    希望這次,你們能讓我了無遺憾的看完這齣戲。的帷幕層層疊疊的遮住窗戶,似乎不願被陽光打擾。李賢站在門口,看著那重重帳幔下的陰影,卻沒有踏進去的勇氣。

    「怎麼樣,人醒來沒有?」端著藥站在門口躊躇,詢問剛剛出來的賈珍珠,希望可以從她口中聽到她並未醒來的消息,這樣自己就可以暫時逃避的離去。

    「醒來了。」答案不是他想要的。賈珍珠托著盤子,上面的飯食沒有動過的痕跡「她現在很不好,簡直是非常糟糕。或者說,沒有比這更差的了。」賈珍珠煩躁的有些語無倫次,「她才剛剛醒來,身體虛弱的差到了極點,可是,她根本就沒有任何胃口吃東西。我說話也是不理不問。」賈珍珠無措的揮著空著的手,臉上是快要瀕臨崩潰的樣子,「我要怎麼辦,我們能做什麼……她根本就吃不下任何東西……我餵她的東西她都吃了……可是很快的都吐出來。看著她吐的滿地的樣子……我什麼辦法也沒有,什麼辦法也沒有,我只看看者她一點點虛脫下去。我什麼都做不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快要把我逼瘋了……」

    「沒有想到,她受的影響會這麼大。」李賢聽著他的描述,垂著頭說喃喃自語。他知道她肯定會傷心,畢竟她一直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但是他沒有想到情況會糟糕成這個樣子,現在她,本能抗拒一切可以讓她活下來的東西,無論是關心的話語,或者是飯食。

    「誰也不知道啊!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瞞她一輩子。」賈珍珠後悔萬分的說道,「看著她現在這個樣子……」

    「我認識的她,比所有人都堅強,所以我們要相信她,她一定會動過這個難關的。我再去找大夫,一定有人可以治好她的。」李賢安慰著賈珍珠,但是更像是說服自己。

    「但願如此。」賈珍珠歎息道,有些話藏在心裡沒有說出來。阿黎現在的樣子,根本不是大夫可以治療好的。她分明是沒有了求生的意志。自己跟她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看著自己,可是仔細觀察你會發現她像個破布娃娃一樣,魂魄早就沒有在這裡了。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她現在連呼吸都覺得多餘。如果可以,她甚至連眼珠都不願意動一下。

    「我想,現在給她一個活下去的理由,比給一百個最好的大夫都管用。」賈珍珠丟下這句話,疲憊不堪的離去。

    「活下去的理由?」李賢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藥碗,黑漆漆的表面反照出一個迷茫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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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7:18
行路難  第四十二章 孩子
  

     李賢悄無聲息的走了進去,腳步聲壓的很低,總覺得似乎大點聲,就會驚擾了那脆弱的靈魂。昏暗的房間裡,什麼東西都是影影綽綽的,唯獨她的蒼白,在黑暗中隱隱的泛著光亮,柔弱的彷彿一朵小白花,隨時都有可能消逝在無邊的黑暗裡。

    他著放下東西,無言地坐在她,誰也沒有說話,只是手卻不由自主的拂上了她的發。

    「麗娘,該喝藥了。」輕輕的喚著,伸手扶著她坐起來,軟綿綿的身子卻沒半點力氣,只往下滑,於是只得坐在她背後摟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這一次,沒有掙扎沒有反抗,沒有嬌嗔沒有歡笑,什麼都沒有,她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予自己,只是像個布偶般的毫無知覺的任自己擺佈,蒼白的臉,蒼白的唇,黯淡無神的眼呆呆的看著花團錦簇的幕布,眼裡一片空虛。

    才幾天的工夫,她就迅速的憔悴了下去,就像一朵失去滋潤的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李賢啞然失笑,呆呆的抱著她,低沉的笑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迴響著,乍一聽,如哭聲般淒楚。

    「麗娘,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你病了,我想去看你,被你哥攔住進不了你家大門,最後只有讓太平幫忙。當我假扮成太平的侍衛混進去看你時,你高興的從床上跳下來。」李賢抱著她,面帶微笑的一個人回憶道。

    「你嫌藥苦不肯喝,我也是這樣抱著你不許你動。跟大平灌了你一大碗藥。結果你鬧的大太聲,把你哥都引來了。你還記不記得他那個時候看到我地表情,多難看,整張臉都氣青了。」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正在跟你哥耍賴,鞋子踢掉了打在我身上,我幫你撿回去,你不但沒謝我,還叫我倒霉蛋。我當時還以為你只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嘴上不說,心裡可惱你了。」

    「那天晚上我在溫泉邊碰到你,你把我當成壞人,一手抓著衣襟一手揮刀。我被你打了個措手不及。我們最後發現是彼此時,你高傲的挑眉說,原來你還不完全是個草包麼。那個時候我就想,好驕傲的女孩子啊,你不像你在別人面前表現的那樣,我們都是一樣在人前都帶著面具的人。」

    「乳母死的時候,我一個人躲在書房裡偷偷落淚的時候,你就那麼突然地出現在我面前,猝不及防的看到我狼狽的樣子。我以為你又會抓緊時間諷刺我,可是你什麼也沒說,只是抱著我說,沒關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以為你只是路過,可是後來才知道,你為了找到我幾乎翻遍了所有的窗戶。」「遊山地時候,你的木屐壞掉了。你誰也沒告訴,就一個人磨磨蹭蹭的走在隊伍的後面。我去找你,你明明很高興還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我修不好你的木屐,被你笑話著說笨,只有負責背你到行宮去。那一路上,我雖然面上裝著不高興,可是心裡卻想著。如果那條路沒有盡頭,我可以一直背著你走下去該多好。」

    「要麼一起走,要麼一起留,唧唧歪歪的你還是不是男人!那次在塞外遇到馬賊我們被包圍時你就是這麼罵我的。面對著窮凶極惡的馬賊,你說什麼也不肯走,只是抿著嘴一個勁兒地開弓射箭。我們一起撐到有人來救援時,我看著你虛脫的落下馬。我就想我下次再也不會讓你跟我一起置身與險地了。」

    「那次觀獵的時候熊羆忽然發怒了。我為你擋了一掌受了傷。你守在床邊一整天,見我醒來你不但沒有感動。第一反應就是給了我一巴掌,然後又趴在我懷裡哭個不停,邊罵邊哭,弄的我哭笑不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你呢。不過那個時候雖然身上被你打的很疼,心裡卻覺得很甜。我說如果能換來你為我哭一場,那我就算死了也值得,結果你一聽哭的更凶了。」

    他抱著她自言自語般的絮絮叨叨講起了那過去地故事,這才發現自己的記憶力竟然那麼好,記得如此多繁瑣的小事,她的一顰一笑,一怒一喜,開心也罷悲傷也好,可愛的樣子,刁蠻的樣子,嬌嗔的樣子,溫柔地樣子,高傲的樣子,寧靜的樣子,一張張如花笑靨就在眼前閃過。

    一個人說話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微。「麗娘,為什麼這次你就不能為我振作起來呢?」隨著最後一聲歎息,抱著她的男人將頭埋在了她的頸窩,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悄然落下。

    被懷抱地人,什麼反應都沒有,無悲無喜,無怒無嗔,彷彿聽著別人地故事,連一絲絲感動都沒有。

    過了不知道多久,黑暗且寂靜的地方,時間地流逝總是沒有痕跡的。李賢平復了心情,再抬起頭來時,除了眼角有些微紅外,面上已經回復了正常,仍然是一派翩翩貴公子的風度。

    「麗娘,你現在這個樣子可不行呢。你要趕快好起來,多吃點東西。就算不為你,也要為你肚子裡的孩子想想吧。」李賢抱著她輕輕的笑著說。

    「孩子?」猶如堅冰慢慢破裂般,過了很久,懷裡的人才有了反應,眼睛仍然是無神的,蒼白的已經脫水的嘴唇微微的動了動,艱難的發出模糊的兩個字。

    「是啊。孩子。麗娘的這裡,藏著一個可愛的小傢伙呢。只是它實在是太小了,連你這當娘的都沒有發現小傢伙的存在。」李賢握著她的手,將她的手輕輕的放到小腹上,讓她察覺著那裡的波動。

    美麗的大眼漸漸睜大了,眼神一點點的聚集,慢慢的有了水汽,蒼白的表情上一點點的有了又驚喜又害怕又惶恐的神色。李賢看著她的神情,溫柔中泛著悲哀,握住了她的手給她以勇氣,「是真的,大夫兩個多月了。麗娘你也一定很希望她的出生吧。」

    「嗯。」女人虛弱的點點頭,眼裡漸漸的泛起了欣喜的光彩,李賢看著她的樣子,心裡酸澀的想著,看來這個消息帶來的力量足以支撐她頑強的活下去了。

    如果強行將你留在我身邊只能導致你的枯萎的話,那我寧可放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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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7:36
行路難 第四十三章 我要這個孩子
   
     母親的力量是偉大的,可以讓一切不可能變為可能。

    自從李賢說了那些話之後,薛黎果然漸漸的變好了,漸漸能餵進去吃一些東西了。對於這種轉變,李賢說不出喜憂,只是盡量少的在薛黎面前出現,一則她是懷孕的人,不想因為自己引起她情緒上的波動。二是因為他還沒有大度到那個地步,可以整天看著她滿臉幸福的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看著她的每一個笑容,自己就像心被針扎一樣難受,因此他將所有照顧的事物都交給了賈珍珠負責,以這個女人與麗娘的關係,她辦事自己還是能放心的下的。

    「嗯,不許耍賴,沒有吃完不許睡。」房間裡,賈珍珠笑吟吟的端著碗坐在床邊餵著她吃飯。阿黎終於熬過這一劫了,雖然現在還是很虛弱,臉色仍然蒼白,眉間仍有憂色,但總比黯淡無神的躺在那裡等死的樣子好的多了。看著她這個樣子,賈珍珠這幾天一直緊巴巴的心情也總算放了下來。

    「我又不是飯桶,怎麼吃的完這麼多。」薛黎靠著枕頭半躺在床上認命說道,知道她不把自己塞飽是不會罷手的,所以這抱怨也就是象徵性的了。

    「你現在可是一人吃兩人補,不多吃點兒怎麼行。」賈珍珠興致勃勃地挑了碗舀了一碗雞湯,打趣地說道,「你也沒看看你前些日子都瘦到什麼地步了,連下巴都尖了,看著好不讓人可憐。」

    薛黎聽著這些話笑著撐著身子坐高一點。伸手接過碗來。自己這身材如果放到後世,只怕要讓那些姑娘羨慕死,只是在唐朝這個以豐腴為美的地方,果然是不夠健康的。薛黎抬頭看著她因為自己康復而顯露出來地歡樂,心中頗為感動,想起這段日子她為自己擔的心,不由得覺得鼻子酸酸的,眼淚就要不受控制的流下來,忙低了頭下去遮掩。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失態的樣子。

    「你有孩子了,很多方面的事情你不能不操心。我想你一個人可能照顧不過來自己,我又不能整天的守在你身邊,所以已經寫信喊了惠雲她們來,估計這幾天就到。下一步要怎麼做等大家到齊了商量了再決定,所以你這幾天什麼都不許想,就好好的在這裡給我養身體。如果我未來的乾兒子出了一星半點問題,我都唯你是問。」賈珍珠半玩笑地威脅道。

    賈珍珠這輩子是不能再懷孕的,所以薛黎一直擔心自己懷孕會不會給她造成什麼刺激,勾起她不愉快的回憶。沒想到她知道了之後反而是比自己還興奮,搶先約定等孩子生下來,不管男孩女孩都要認她做乾媽,絮絮叨叨的在自己耳邊叮囑了不少注意事項。一有空就過來監督她吃東西,還美其名曰的說是餵她未來地乾兒子。

    不得不承認,有賈珍珠在,薛黎因為懷孕而產生的恐懼感小了很多。兩輩子加起來,她最大年級也不過21歲,談過戀愛次數也才這一次,至於生孩子的經驗,那更是零了。所以當得之自己懷孕時。絕望的她猶如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光,除了激動就是欣喜。等到漸漸冷靜下來以後,想到自己一個人在這個孤零零的世界裡,激動才開始漸漸變為恐慌。她自己都還算是個孩子呢,又如何懂得去迎接另一個生命的到來?她心裡上完全沒有做好準備,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在帶給她希望的同時,也讓她措手不及。如果正常的姑娘家。家裡一般都有母親或者與之相仿地成熟女性來教導她們這方面的知識,可是現在她舉目無親的,又能找誰去商量呢?

    這個時候多虧了賈珍珠的排解。如果不是她的話,薛黎怎麼也不可能如此快的走出那種莫名的焦慮,安心等待著孩子的出生。

    「你確定要這個孩子?你有沒有想過,你一個女人家養活一個孩子,是一件很艱難地事。」她記得賈珍珠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時。很是冷靜的幫自己分析情況。

    一個女人獨自養大一個孩子。在21世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是在這個古代社會。自己和蘇靖沒有得到父母的承認。所以自己帶著這個孩子回娘家的話,理論上跟未婚先孕差不多,受到風言風雨以及各方面的壓力那是肯定,最糟糕地是也許這個孩子根本就不被家族所承認,只能當作私生子養大了。想像將來所遭受的責難,薛黎不禁不寒而慄。可即便是這樣,她仍然低著頭抱著自己,低沉而堅定的說道「我知道,可是,我要這個孩子。」

    我要這個孩子,不管是貧窮還是富貴,不管是艱難還是困苦,我都要這個孩子。他是我跟蘇靖愛的結晶,是我這場婚姻的證明,是我曾經幸福的見證,是我快要崩塌的生命中唯一地希望。

    在這個世界上,薛黎是異鄉地來客,有太多秘密和與別人的不同地地方需要隱藏,那種獨異鄉的孤獨感跟無助感,只有蘇靖能體會她,瞭解她,聽她傾訴與她分擔。是蘇靖的愛驅除了她的不安,讓她習慣這個世界,適應這個世界。蘇靖一死,支撐她世界的那根巨柱塌了,穩定她心靈的那塊巨石崩了,她已經彷徨無措到不知該怎麼辦,這個世界在瞬間變的陌生到極點,沒有什麼可留戀的,沒有什麼可珍惜的,她有時候覺得這兩年的經歷或許是個荒誕的夢,自己死掉了也許就能回到原來的那個世界吧。

    她這麼想著,也是這麼做的。她所以她放任自己去死。可是,當她知道時,那種奇妙的感覺。它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真實,是他生命的延續。摸著自己仍然平坦的獨自,真不敢相信竟然有一個小生命孕育在這裡。一種被需要的感覺油然而生。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他們的孩子。這個孩子的存在讓產生了想努力活下去的勇氣。

    所以,不管有多少人反對,不管會有多少障礙阻止,她會堅持生下這個孩子,撫養他長大。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要這個孩子。」她再一次堅定的說道,為了他們的孩子,她會努力的去學著堅強。

    「好,我一定會幫你的。」賈珍珠握住她的手,臉上的表情由嚴肅轉為微笑,「讓這孩子認我做乾媽吧!畢竟我別的東西都沒有,窮的就只剩下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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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7:54
行路難 我這樣的人還在乎什麼名聲
  

     甄子墨等人的到來,比薛黎預想的要快的多了,他們只用了十餘天就走完了薛黎跟蘇靖走了一個月的路程,所以當薛黎見到站在門口的一堆人時,不由得有點傻眼。

    「嫂子。」惠雲一見面就撲了過來,剛叫了聲名字眼淚便連珠子般的落下。薛黎抱著她,陡然見到親人,這多日來的委屈也嘩啦一下子的爆發了,頓時兩個人抱著哭了個痛快。

    「你們,你們這是,唉……」甄子墨一手拉著一個孩子,看著前面哭聲一團的兩個女人,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他對大哭的女人實在沒轍,看到這幅情景,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得傻愣著站在門口。

    「自從那事出來之後,她都沒有好好哭過一場,忍的我看著都難受。就讓她們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吧,你且隨我來安頓了孩子們。」賈珍珠被他堵在門口,往裡面瞅了一眼淡淡說道,說完就抱起唐丫丫走在前面領路了。甄子忙見狀抿了抿嘴,忙不遲迭的抱著秦巖跟在了他身後。

    這裡放是賈珍珠的地盤,她自然輕車路熟,吩咐了婢子們照顧兩個孩子吃飯,待飯好之後便哄著他們去午睡。兩個孩子也是極其懂事的,加上一路上的確也累了,所以乖乖的聽她安排,讓賈珍珠省了不少心。

    「你怎麼還在這兒?」帶賈珍珠處理完事情,看到甄子墨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己身後,不悅的拂了拂發。不冷不熱地問道,只是臉上的表情絕對稱不上歡喜。

    「我,」甄子墨張了張口,看著她的表情很複雜,最終很是艱難的吐出幾個字「難道你沒打算讓我留下?」

    「留下?」賈珍珠看上去有些不解,「你們甄家在這裡有別館,我留你做甚?我們又沒有什麼關係。」

    甄子墨聽到她這話,眼底閃過一絲受傷的神情,賈珍珠看見了卻扭過頭去。裝做什麼也不明白的樣子。

    「我初來乍到,還沒有地方落腳,你且容我呆上一兩天,找到地方我即刻就走。」面對著賈珍珠的無言拒絕,甄子墨心中歎了一口氣。五味陳雜的說不出感覺,但是自己若是在此時露出一丁半點的軟弱便是落了下乘,所以他地態度仍然是不卑不亢。

    「你出了什麼事!」賈珍珠篤的轉過頭來吃驚的看著他的臉,畢竟做過夫妻的人,他即便是隱藏地再好,也瞞不過她靈敏的直覺,就憑著甄子墨剛才那句話,賈珍珠敏銳的覺得他必然是出了什麼大事。他從小就是這樣,受了丁點大的疼都會嚷嚷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可是一旦真正受了重傷,他可是打碎牙往肚裡吞都不會吭一聲的。面對她探究般的眼光,甄子墨不自然的扭著臉轉了過去,這下子變成了賈珍珠直視他地臉,而他躲閃的不肯正視了。

    「你,莫非是,我知道了,肯定是。」賈珍珠是何等聰明的人。低頭略微沉吟片刻便猜出了。賈家那個老頭子向來最重視元日是的祖宗祭祀,他是長子怎可輕離,這個時間他出現在這裡來本來就是件不合常理的事情。看他的樣子,不斷煩躁的揉著眉間,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跟家裡鬧翻了才出來。他跟他爹不合,三天兩頭鬧翻也是常事。不過這次鬧翻地理由,想想近來賈家那個老頭的動作,多半是跟自己有關了。

    「你又跟家裡鬧翻了?是不是因為那條商街的事?」賈珍珠略一思索開口問道。前些日子在缺糧的時候,她與李賢聯手,先是做出糧食不足,奇貨可居的姿態,引得富商紛紛哄抬物價。有些人被暴力所刺激。四處囤積糧食,不惜以兩到三倍的價格收購。甄父便是這些大商賈中的一個。那些商賈見賈珍珠一個女子易欺,便聯合起來向她施加壓力,要以平價時兩倍地價錢收購她的糧食。賈珍珠也不爭辯,答應賣給他們,只是堅持要現錢,如果拿不出來,拿商舖抵押也可,就這樣,她看似吃虧的盤下了十幾家店舖。等到武敏之運糧回來,倉廩充足,李賢出面以官府的名義價大量拋售平價糧,城內糧價猛的下跌,不少商人紛紛破產,就連甄家這樣的大商賈的實力也在鄧州里大受打壓,就賈珍珠與李賢兩個人坐收漁利。

    甄父被賈珍珠氣地不輕,回家只罵道那個小娼婦,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將整個城地商賈都坑了進去,竟然連自己這公公也不放過。他不忿自己被騙出去的數十家店舖,便要兒子去要回來。甄子墨哪裡肯聽他地話,冷笑著當初說他不知道怎麼對待珍珠,現在竟然也敢在她面前擺長輩的譜,不被賈珍珠忌恨到死才怪,那種沒皮沒臉的事他可是做不出來。就這麼一句話氣的甄父是火冒三丈,直接要打了他出門,再加上甄子墨那位夫人的摻和,事情到最後竟然演變成了甄子墨被甄家從族譜上除名,趕出甄家這麼嚴重。

    其間這些複雜環節,甄子墨自是不會與賈珍珠訴苦。他知道她向來聰慧,能猜出七八分,也不可全然隱瞞,所以只得苦笑了一聲,「又不關你什麼事。不過幾年不見,你的手段倒是越發的厲害了。」

    若是別人這種口氣說這種話,那必是諷刺無疑,但是從甄子墨嘴裡說出來,賈珍珠知道她是真心實意的誇讚,所以聽了心裡很是受用,但是想起那個曾經的「公公」,旋即又收了笑容,諷刺的說道「但是你那個老爹可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對於,甄子墨只是苦笑,並不作答,子不言父非,雖然他嚷嚷著跟自己脫離了父子關係,可是有些東西畢竟是不變的。

    可是他越這樣,賈珍珠便越是生氣,想了想不由自主的抓著甄子墨的袖子就往外走「我找他說理去!」

    「別,別,」甄子墨不想讓她再把事情鬧僵,又止不住她,情急之下衝動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懷裡一拉。賈珍珠的手一下子像被火燙了般縮了回去,甄子墨此時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是逾越了,頓時兩個人都鬧了個大紅臉的站在那裡。

    「你不用在意的,我跟他簡直是水火不容,被踢出家門是早晚的事,現在這個樣子我覺得一身輕鬆,要比之前好多了,至少不用再被當個工具的利用來利用去。」最終還是甄子墨開了口,自嘲的說道。

    賈珍珠抿了抿嘴,低著頭扭過身子去問道「他把你趕出門來了,那,那你的那個呢?」

    「那個?哦,你是說白詩焱?」甄子墨想起自己那個有名無實的「妻子」,坦然一笑「我讓她休了我。」看著賈珍珠驚訝的眼神,他笑笑解釋道「我被趕出家門,身無長務,怎麼可能養的起她呢。還是不要耽誤人家的大好前程了,我們本來就是貌合神離,分手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她女人家被休了名聲總是不好,所以我讓她給了我一紙休書便是。」

    「你覺得你一個男人被兩個女人休了兩次,傳出去名聲就很好聽。」賈珍珠心直口快的說完話,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但是又不好意思低頭,兩人之間頓時便的尷尬起來。

    「像我這種人,還在乎什麼名聲。」過了很久,甄子墨才幽幽的歎息道,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這輩子一個人過就好,再不會禍害其它的女子了。」甄子墨說完,又沉默了一會,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現在唯一想的,就是怎樣幫師兄盡盡義務,照顧好他未出世的孩子。」

    賈珍珠低著頭,他話裡的意思,似乎與自己有關又似乎與自己無關,心想著我跟你又沒有關係,你做什麼我幹嘛要放心。只是這話放在了心裡始終沒有吐出舌尖,最後還是一跺腳,低著頭想後院走去「你且先來,我幫你找個地步住下再謀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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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四十五章 朝南還是朝北
  

     甄子墨來了,惠雲也來了,除此之外來的還有侯淵儒跟兩個孩子,簡而言之,當薛黎跟惠雲抱頭痛哭的發洩完之後,才發現這幫子人幾乎把整個蘇家都般過來了。

    「我想著這事一時半會兒的結不了,家裡留著幾個人又憑空的讓人操心,不如都帶在身邊,有事大家也好商量。至於其它的生意以及田產什麼,我都交給了蘇靖的幾個結義兄弟去做,他們人品都信得過,你務須擔憂」待薛黎與惠雲都平靜了之後,眾人到了小客廳商量事情時,甄子墨一落坐才解釋為什麼帶這麼多人來。

    薛黎點了點頭,甄子墨說的在理,只是看著坐在一旁的候淵儒,不禁有些擔心的問道「三哥怎麼也來了,你這一走家裡可怎麼辦。」他可是家裡的長子啊。

    薛黎話一落音,候淵儒還沒說什麼,惠雲的臉就立馬「唰」的紅了起來,顯得有些不自在,嘀嘀咕咕的說道「我就叫他不要來了,這是俺們家的事,他摻乎個什麼。」說完還狠狠的瞪了侯淵儒兩眼。

    候淵儒倒是臉皮厚,就像沒有看到惠雲的刀眼一樣,一臉溫和的說道「我看他們又是女人又是小孩兒的,大兄弟一個人怎麼照顧的過來,所以就來了。弟妹你不用擔心我家裡的事兒,我爹娘身體都好,還有兩個弟弟照看,我本來就在家裡就沒什麼大作用,走就走了也沒什麼,倒是你這裡缺人手。雖然阿靖不在來。可我們的兄弟情誼不會由此而少半分,所以你用的著我地地方不要客氣。」候淵儒盡量以輕快的語調說話,但其中的關心顯而易見。

    「我看你是怕自己跑了媳婦兒吧!」甄子墨不客氣的吐槽道,兩個人搭檔了不少時間,彼此的關係倒是融洽了很多,甄子墨雖然照樣毒舌,但是其中的打趣卻是自己人才能享有的。他看著候淵儒最後的幾句話弄得氣氛有些沉悶,便不動聲色的出言活躍了氣氛。

    「那當然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們家地惠雲這麼好,不看緊點怎麼行,等到被哪個壞小子拐走,我可是哭都沒地方哭了。」候淵儒很是配合擠著眼睛說,一席話逗的所有人都笑了起來。而惠雲臉上的紅雲也幾乎蔓延到脖子根兒上了。

    「本來說等我們回去之後就幫你倆舉行婚禮,可是現在,」薛黎的話說道一半停住了,最後落寞的說,「現在,只怕你們地婚禮要限期延伸了。」薛黎說完抬頭看著眾人眼底隱隱的擔憂,不由得疏朗的一笑「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再做傻事了。我既然有了孩子,自當要好好的活著。連同靖哥的那一份一起,雙倍的力氣活下來。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人卻還是要活下去的。所謂的思念與悲痛,並不需要時時掛在嘴邊。

    「靖哥地後世也該辦一辦了,按理說應該運靈柩回老家,可是這山高水遠的一時半會兒也送不回去,我又不忍心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睡在這裡,所以我讓想還是火葬吧。這樣以後我走到哪兒就能把他帶到哪兒,跟我們以前一樣。」既然說到這個事,薛黎也就不避諱的把這一切都攤開說了。

    古人都重視入土為安,薛黎說起火葬,其它人臉上都閃過一絲的詫異,不過接下來想想便也釋然了。「這件事交給我去辦。」賈珍珠答應道

    「其它的葬禮什麼,我都不懂規矩。就要麻煩你們了。」

    「放心,交給我們好了。」眾人答應道。

    「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甄子墨頷首問道,「是往南,還是往北走?」

    「這個」薛黎聽著他的問題,也是一時頗為躊躇,有點拿不住主意。遂用詢問的眼光看著眾人。

    「當然是往南。」惠雲開口答道。「嫂子懷孕了,當然要往家去休養才是正理。」

    「我看往北好。」賈珍珠倒是蹙眉說道。不同意惠雲地意見。「懷孕是大事,自然要慎重對待。阿黎剛剛喪夫,回到娘家有眾多兄弟姐妹照顧,自然要比一個人去鄉下待產來好的多。阿黎是頭一次生孩子,很容易出漏子,北去洛陽長安都是大城市,無論是請接生的穩婆還是買滋補藥材,都比鄉下方便,這樣生產時也安全些。除了這些外,」賈珍珠頓了頓掃視了眾人一眼「現在我們是離洛陽進,離老家遠,阿黎現在急需的是休養,當然是路越近越好。」

    「這個倒是的。」賈珍珠說的有條有理,惠雲聽了她的理由自然也就信服了。畢竟自己也是個大姑娘家,生產這些事地確不熟。甄子墨雖然精通醫術,可是他是個男的,估計到時候也幫不上忙,還是去大城市有娘家幫襯著安全些。

    其它人聽了也是連連稱道,薛黎看了看本來想答應,但是看到一旁甄子墨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什麼話想說,遂開口問道「子墨,你是不是有其它的意見?」薛黎出言詢問道。

    「這個,」甄子墨沉吟片刻後才說話「阿黎,我想有些事還是要先告訴你好些。在來這裡之前,我曾經收到過一個朋友的消息,說是,說是薛家目前的形勢不太妙。」

    「什麼,這是什麼意思?」薛黎皺了眉頭問道,看著甄子墨嚴肅的表情,似乎不是一件小事。

    「這個消息目前還沒多少人知道,據說薛老將軍在青海湖那裡跟吐蕃打敗仗了,聖上對此,很是生氣……」甄子墨看說地含糊,但其中地意味不言而喻。

    「這怎麼可能!」賈珍珠先是叫了起來,「薛將軍打了那麼多場仗都未曾一敗,被稱為是常勝將軍,這次對吐蕃人怎麼可能敗。」

    「非戰之罪。」甄子墨淡淡的說道,顯然是知道點什麼,不想對這個話題深入討論下去,所以抬眼問薛黎道,「你看接下來怎麼辦,是回去,還是不回去?」

    「哦,我想起來了,」惠雲一拍腦袋說道「之前你娘家來人還專門送信說,讓嫂子不要回家呢,看來那報信地人是沒有找到你們。」

    「不要回家?」薛黎沉吟了一下,才覺得事情有些嚴重了。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不會像賈珍珠他們那樣難以接受薛仁貴打敗仗的事。在她看來敗勝敗乃兵家常事,決定一場戰事的勝負因素太多,所以她倒是不是很在意的,只是聽到薛家專門就此來向她報信,那就說明事情嚴重了啊。

    「這個,」薛黎看了看左右,最後下了決心,「我們一路朝北走吧,我想回娘家去一趟。」

    「可是,也許會有危險。」甄子墨勸道。

    薛黎聞言,抬頭柔柔的一笑「家人,本來就應該榮辱與共。正是因為危險,我才要回去看一眼。」

    家人幸福安康,春風得意時我們可以不在身邊,但是當家人有危險困難時,我們又怎麼能不陪在他們身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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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 第四十六章 那些青梅竹馬們
  

     「你是誰?」張易之不善的看著坐在台階上的小女孩兒,盡量以自己最兇惡的語氣問道。雖然公子不准他隨便跑來看師傅,但是公子這幾天好像很忙,忙到看不著人影,根本沒有空管他,所以張易之還是在每天中午趁人不備時偷偷溜來看薛黎。

    薛黎每天中午都有固定的午睡時間,這個時候小院兒也盡量也不留僕役服侍,以免人來人往驚擾到她。外面守衛的士兵都認識張易之,因此他可以每天很容易的混過外面的守衛進來看看師傅的病情到底怎麼樣了。這招他使了多次都次次成功,沒想到今天忽然出現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女孩兒擋住了大門,不由得有些被人發現的慌亂。但是他轉念一想,這人面生,穿的又是破破爛爛的,說不定是哪個煮飯婆子帶來的孩子誤闖到這裡,嚇走她就是了,千萬可不能讓她說漏了嘴告訴別人自己來過這裡。想到這裡,他的語氣又高傲了幾分,努力擺出一副威嚴的樣子問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兒,這裡不是你玩兒的地方,還不趕快走開。」

    娘有了寶寶,真好啊!唐丫丫捧著腦袋坐在台階傻笑著,她就要當姐姐了呢,往常在村子裡她就最喜歡逗人家的小嬰兒了,二癩子家有個弟弟,他寶貝的什麼一樣,沾都不肯讓自己沾一下。哼,現在我也有弟弟了,我弟弟肯定比他們家的小癩子好看多了,等將來回了村子,我一定要抱著去她面前好好饞饞他。

    恩。萬一生個妹妹也不錯,可以帶她去摘花,還可以幫她梳辮子,她一定會佩服自己,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了,才不像阿花家的小妹妹那樣,天天哭個沒完呢。唐丫丫托著腦袋,自己正一個人樂和著,忽然聽到前面不善地叫聲。抬了抬頭,去呆住了。

    好漂亮的小孩兒!唐丫丫發呆著想到,你看明明眼睛還是那個眼睛,眉毛還是那個眉毛,怎麼湊到一起就那麼好看呢?唐丫丫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是總覺得他比她自己在村裡見過的任何一個小孩都好看,而且很乾淨,沒有拖著兩條鼻涕,臉手都是白嫩嫩的,比雲姨蒸的白麵饃饃還要白,就是不知道咬下去是不是也一樣香呢。

    唐丫丫望著張易之傻傻愣愣的發呆,自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張易之卻等不耐煩了,過一會兒就有人來了,就人發現自己到這裡來就大事不妙了。遂走上前去,沒什麼好臉色的喝到,「你還不讓開!」心裡不滿的想著這事誰家帶來地小孩兒,這府裡的下人也太不像話了。

    唔,比自己矮一點兒,跟小石頭差不多高,看起來好凶啊。嗯,不過凶起來的樣子也挺好看的。唐丫丫仰著頭看站在自己前面的人。忽然想起一個聽過地一個故事來。自己問雲姨小寶寶是怎麼來的時候,雲姨告訴她,小寶寶都是送子娘娘送來的,送子娘娘會派可愛的小仙童下凡,去那戶人家,鑽到娘親的肚子裡,然後就能變成寶寶了。莫非眼前這個。就是送子娘娘送給自家的小弟弟?嗯,一定是,這麼漂亮的小孩兒,肯定是天上的仙童。

    「你是不是送子娘娘送你來來給我做弟弟的?」唐丫丫滿臉希冀地抬頭望著他問道。這個弟弟長的真好看,只是脾氣有點差,你看著他現在的臉都臭成什麼樣兒了。

    張易之聞言,本來就夠臭的臉又黑了一半。這是哪裡來的笨小孩兒。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看著唐丫丫坐著巋然不動的樣子。再磨蹭下去自己就該回去了,因此他決定還是自力更生的好。伸手推搡著她地肩膀,想讓她讓開路。

    「不行,娘在睡覺,不能吵她。」薛黎午睡的時候惠雲去廚房熬藥了,怕這丫頭一個人在房內搗亂,便讓她坐在門口玩,擋著要進來的人。唐丫丫好不容易得了這差事,正得意呢,所以即使覺得張易之長的很好看,但也堅守自己守門的任務,她是堅決不肯退讓一步。張易之上前來推搡的時候,她本來想推回去,但是看到人家乾淨的白衣服,再偷偷看了一眼自己剛才抓過地灰撲撲地手,悄悄地把手背在了後面,只是像只小牛般的用頭頂著張易之的肚子不讓他前進。

    「你,你,瘋子……」張易之又驚又怒,推的更厲害了。可唐丫丫的力氣比他大多了,幾番下來倒是他差點站不住腳,情急之下一把揪住她的兩條小辮子,一使力的叫道「你讓還是不讓。」

    「不讓,我就是不讓。」唐丫丫也有一副牛脾氣,辮子被揪地生疼,但是還是兩隻手護著頭,用力地往後使扯,就是不讓出路來給他進去。

    以前在家裡的時候,那些兄弟姐妹沒一個願意跟他玩兒,見了他都避開。等跟武敏之一起之後,更是沒有見過小孩兒,所以張易之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跟同齡人溝通,更沒有幹過這種揪人家小姑娘辮子地事。他扯了幾下覺得挺好玩的,看著她唐丫丫淚眼汪汪的樣子惡作劇的嘲笑著,使勁扯了扯她的辮子「你讓還是不讓?你不讓的話,我就把你揪成禿毛。醜丫頭本來就丑了,再變成禿毛就更醜了。」

    「哇……」小女孩兒本來就是愛美,聽他這麼一說就哭了,可是即便是這樣,也沒讓出半點地方來,反而一頭朝他撞過去,「壞人,壞人,我才不讓你進去」

    「撞不到,撞不到」張易之哪兒會傻傻的站在那裡任她攻擊,扯著她的辮子往旁邊一閃,笑鬧著沒有注意腳下,那台階的位置本來就小,七擰八晃之下便有些挪騰不開,不知不覺就站在了台階邊緣。

    七八級的台階說高不高,但是對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童來說還是挺危險的,秦巖正睡眼惺忪的從正房裡出來,看著唐丫丫在那裡不知道跟誰在玩耍,便想起雲姨叮囑的不要在台階邊上戲耍,不高興的叫了一聲「丫丫,你在幹嘛!」

    張易之聽到又有一個小孩兒的聲音,好奇的抬頭去看,唐丫丫覺得是正是機會,吼了一聲「下去!」,便一頭撞倒了張易之的腰上,張易之不提防之下被他撞了個正著,直直的往台階側面摔去。而唐丫丫還沒來的及高興就發現自己的辮子還被他緊緊地攥在手裡裡,這下子便也一同隨之摔了下去。

    「危險!」瞬息萬變之間,秦巖也只來得及喊出這句話。他人是跑到了跟前,也伸手抓住了兩個人的手臂,但是這三個小孩兒的體型就屬他最單薄,能有多大的力氣拉的起這兩個人,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三個人一起掉下高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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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09:40
行路難 第四十七章 那些青梅竹馬們(二)  

     「你們兩個小祖宗啊,一時沒看住就惹禍。」惠雲一邊給唐丫丫擦藥酒,一邊唉聲歎氣的嘟囔道。平常總是高高揚著頭,神氣活現的唐丫丫現在耷拉著腦袋,跟顆蔫了般的小白菜一樣不聲不響的坐在那裡任惠雲嘮叨。

    小秦巖沒能抓住他們,但是在落下去的時候抱住了她們,給她們做了肉墊,所以結果反而是秦巖傷的最重,唐丫丫跟張易之只擦破了點兒皮而已。所以現在她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裡上藥,而秦巖卻是面色發白的被大人們抱回屋裡去了。

    「雲姨,小石頭怎麼了?會不會出事……」唐丫丫聲如蚊訥般的問道。秦巖當場就昏了過去,還吐了血,自從被大人們抱進了屋裡之後就一直沒出來過,也不知道現在他醒沒醒,要不要緊。唐丫丫知道他身體一向不好,所以現在更加的提心吊膽。張易之雖然不比她瞭解秦巖的情況,但是聽著她這麼問也不由得豎起了耳朵偷偷聽著。儘管他從進來到現在都裝著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可緊抓住衣服的雙手早就顯露出了他的緊張。

    小孩子的心思哪裡瞞的過大人,惠雲淡淡的掃視了一眼就看到他們的擔心。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明白這完全是一場意外,只是這孩子平常也鬧的很,總喜歡跳上跳下,這個時候正好趁機給他們一點教訓,因此就板著一張臉說道「現在知道怕了,那當初在台階上瘋的時候怎麼不知道收斂一些?你們倒好,沒有什麼重傷。可小石頭被你們連累的可是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四個字一出,兩個孩子嚇地都幾乎抖了起來,惠雲抬了抬眼皮卻裝作沒看到似的繼續替兩個人包紮傷口。

    「雲姨,你是說,小石頭或許會,死?」唐丫丫最後的一個字帶著長長的顫音,而張易之的眼底也是一片恐慌。

    「你哪兒會那麼容易就死掉,只是或者殘或者瘸也說不定沒。」惠雲看著他們受到了教訓,便放輕了語氣。擺事實講道理道,「你還記不記得村子裡面那個癱子,他就是小時候摔斷了腿才變成那樣的,小石頭說不定也會那樣。不過這次你甄叔叔在這裡,他醫術高明。小石頭應該沒什麼事。但是你們不可能每次都這麼好運,如果你在多玩兒幾次,說不定小石頭的命就讓你玩兒出去了。」

    「嗯。我明白了,」唐丫丫顯然被她描述的可能嚇倒了,同時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所以眼淚汪汪地保證道,「我以後再也不在台階上玩兒了,也不會讓小石頭受傷了。」

    「嗯,這就對了。危險的地方小孩子是不可以去的。不止台階上不能打鬧。其它高的地方,房頂,灶上,桌子上,樹上,都不可以隨便爬上去,更不能從上面往下跳。大哥不在了,再也沒有人能在下面穩穩的接住你。」惠雲叮囑道。唐丫丫一直喜歡往高地地方爬,尤其是房頂。屢禁不止,屢教不改,如果真的這次能改變她的這個毛病,那就是太好了。

    也許是被秦巖當時蒼白的臉色嚇傻了,唐丫丫一句反對也沒有,惠雲說什麼都乖乖的點頭。惠雲見狀才鬆了口氣,幫她包紮好手臂上的疤痕,這才轉向坐在另一邊的張易之。

    「你的衣服都劃破了,我拿小石頭的衣服先給你換上,幫你補好你地衣服再換回去,好不好?」面對張易之,惠雲的語氣要柔和多了。這個孩子從進門就嚇的一句話也沒敢說。坐在椅子上的手摳的死緊。看起來嚇的不輕,自己幫他搽藥的時候都沒敢喊痛。

    「嗯?好。謝謝夫人。」張易之開始一愣,注意到惠雲是在跟自己說話,慌亂的答道,窘迫地樣子逗的惠雲一笑,「我哪是什麼夫人,你跟他們一樣喊我雲姨就行了,別那麼拘束。」

    「嗯。」張易之點了點頭,但還是緊張萬分。站起來在惠雲幫自己換衣服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低聲吞吞吐吐問道,「雲姨,那個,那個,他,傷的很嚴重嗎?是不是再也不能走路了?」

    惠雲見他一臉嚇得快要哭得樣子,臉上的表情不由得柔和了些,笑著說道「要是我們家小石頭真的傷的重了,我還有心情在這裡伺候你們這兩個小鬼?放心吧,沒什麼大事,只是那孩子身子骨一直弱,所以才會暈倒地,等大夫熬了藥喝上兩劑就好。不過你別告訴那丫頭,她向來都無法無天的,難得找到一個機會好好治治他。」惠雲說的聲音有些低,最後幾乎是耳語道。

    張易之聞言才送了一口氣,但是旋即又變的不好意思起來,人家對他好一分,他覺得就應該以十分,萬分好的回報人家。可這是這次,這家人這麼好,幫他裹傷口幫他縫衣服,他卻害的人家的小孩兒受傷,所以張易之很是惶恐。即使惠雲沒有怪他,他也內疚萬分。但是他現在什麼補償也做不了,所以只能認錯道「雲姨,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揪她地辮子,就不會害她摔倒了。男子漢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也就別再罵她了。」

    「小孩兒哪兒有不打架地,何況這事也是一巴掌拍不響的,要說錯你們都錯了才對。」惠雲倒是不甚在意,唐丫丫以前在村子裡就喜歡跟同齡人打架,擦破皮什麼地也不是第一次了。小孩子家就像小狗們一樣,咬著咬著感情就越來越好了,看著她在陌生的環境裡也能這麼活潑,之前一直操心她適應不良的想法總算可以放下了。看了看唐丫丫亂七八糟的頭髮,怪不得呢,原來都是讓這小孩兒扯的,還真是。想想搖搖頭取笑道「不過像是你這樣揪小丫頭辮子的,可不算是男子漢所為哦。」

    張易之被她說臉一下子紅了。兩人正在說話時,甄子墨滿臉疲倦地從室內走出,惠雲忙迎了上去,果然甄子墨搖了搖頭,示意不是大問題,修養兩三天就好了。只是他看到陌生的張易之時,疑惑的開口問道「這哪裡來的小孩兒?」

    「從門口撿到的,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我剛要問呢。」惠雲正回答著,卻聽到臥室門口傳來驚奇的疑問聲「五郎,你在怎麼在這裡?」眾人回頭望去,正是披著衣服出來的薛黎。

    薛黎懷孕後變的很是嗜睡,一入眠便睡地極沉。所以孩子們在外面鬧出了這麼大的響動也沒驚動她。剛剛起床,一掀開簾子就看到熟悉的小人兒,不由得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薛黎此言一出,所有的人視線都移了過去,聚焦在張易之身上,小孩兒一下子便的緊張起來,顯得不安而窘迫,但還是跳下椅子很是恭敬地朝著薛黎叫了聲「師傅。」相較於所有人的目瞪口呆。薛黎的反應正常的多,拉了拉衣服走了出來坐下,張易之也很乖巧的垂手站在侍立著。

    「這個是我在路上收的一個徒弟。」薛黎簡單的向周圍人介紹道,然後轉頭問向張易之「你怎麼在這裡?賀兄呢?怎麼沒有陪你一起。」

    「公子有事出去了,我,我是偷偷來的。聽說您病了,我想來看看您」張易之猶豫了一下,想著今天是瞞不過去了。所以很乾脆的回答道。

    「你怎麼進來地?」薛黎好奇道,雖然這小院裡人不多,外面可是重重守衛,不是隨便誰都能進來的。

    「我跟公子就是在府裡住著,所以那些人看我一個小孩兒,盤問幾句也就放我進來了。」

    「哦。」薛黎點點頭,李賢手下是可以開府設官的。據她所知也養了不少門客,那賀武頗有才華,在李賢府上當一個食客也很正常。想到這裡薛黎便釋然了,喊了張易之過來拉著他的手說道「你這孩子,來了看我就看光明正大的來就是,幹嘛還偷偷摸摸的。怎麼,不想見到我啊?」

    張易之搖了搖頭。急急的辯解道「怎麼可能。我可是一知道你在這裡就想來看你了,可是公子不讓我來看你。所以我只能偷偷的趁你睡覺時跑來。」

    「怪不得我前幾天迷迷糊糊地時候,總覺得有人在我床邊看我,原來是你這個小傢伙呵。只是,賀兄怎麼會阻止你來呢,他看上去可不像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薛黎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問道。

    「公子說,如果被你發現,就不會再收我做徒弟了。」張易之吞吞吐吐的答道,小臉上是惶恐與膽怯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問著薛黎「師傅,你真的不要五郎了嗎?」

    「說什麼話呢。有你這麼可愛地徒弟,我怎麼可能不收。」薛黎抱著他安慰了一番,但是心中卻另有疑慮。經過了這麼多事,她再怎麼遲鈍也比以前的感覺敏銳了。那賀武既然做這等安排,顯然有什麼秘密瞞著他。而最可能的,就是他的身份了相對於自己來說應該很敏感。當初相交時他就神神秘秘的使用了化名,薛黎皺了皺眉頭揣測著,是不是就說明,他本身的身份與以前的薛麗娘有很大地嫌隙,甚至,是敵對地?

    這些自然在小孩兒身上得不出答案,所以薛黎也只是笑著安撫了張易之,留他下來吃飯。張易之這段之間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房間裡,小孩子一向愛熱鬧,現在這裡這麼多人,還有跟自己一樣大地小孩兒,他自然很是心動。等到薛黎保證送他回家,並且向賀武說明,不會令他受責罰時,他就已經完全被說服了,高高興興地留下來跟唐丫丫玩耍,直到傍晚時才吃完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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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10:17
行路難 第四十八章 針鋒相對
  

     「這個小孩兒背後的那個公子不簡單,你們是在哪裡遇到他們的?」在張易之看不到的地方,甄子墨警惕的低聲對薛黎說,總覺得在這個關鍵時候出現的任何人,都值得特別注意。

    「是不簡單。」薛黎聞言點了點頭,贊同甄子墨的判斷:「我們在半途中遇到他們時,兩人正處在被追殺的境地。我和靖哥順手救了他們,而後結伴同行。因為跟那個小孩兒特別投緣,所以便收了他做徒弟。」薛黎簡潔的說完認識經過之後補充道「那個時候就覺得那個賀武的談吐見識頗為不俗,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奇怪。對了,我當時還從他身上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氣息,彷彿是舊識似的,但是我想了想,以前的確是從未見過這麼個人。」說到這裡,薛黎在舊識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甄子墨聽到這裡,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凝重了。「那你覺得他們處心積慮的接近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處心積慮倒算不上,我們相遇只是一場巧合,他都被追殺的瀕臨死地了,那個時候哪兒有空去算計別人。有所圖謀倒是真的吧,那個時候只覺得他並無惡意,雖然有時在觀察我們兩個人,但是目光中都不含惡意,所以認為他是在觀察我們是否值得信任。現在想起來,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他看上去可不是多麼平易近人的人,沒可能隨隨便便的跟人同行。不過即便是現在我也堅持他沒有惡意,但是他如此神秘。我倒是真地好奇他的身份了。」

    「那你想怎麼辦?找人去查?」甄子墨問道。

    「倒不必那麼麻煩。既然孩子在這裡,那他也一定在。等一下我送五郎回去時順道拜訪一下他,自然能看到他的真面目,說不定就能水落石出了。」

    「也好,這種計劃外的拜訪,應該能達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效果。」甄子墨點點頭,但是不贊同薛黎一個人去的做法。「你一個人去的話我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吧。多一個人多雙眼也好。」現在是特殊時期,薛黎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去哪裡都要有人陪伴才能放心。而這種場合,當然是有男人陪伴才合適。

    「都是廢物,連個小孩子都照顧不了。我要你們還有什麼用!」晚飯過後,張易之領著薛黎前往自己住的地方,還沒有走到,便聽到小院裡裡傳來男人地怒吼聲。張易之立馬打了個寒顫,可憐兮兮的望著薛黎,顯然沒有想到自己闖的禍這麼大。薛黎捏了捏他的小手示意他不要怕,跟甄子墨互望了一眼,顯然小孩兒的私自偷跑讓大人們找急了,現在正在發怒地。

    「他很疼孩子。不是麼?這樣的人總不會壞到哪裡去。」薛黎笑著說。

    甄子墨望了望她,不可置否的歎了口氣,上前叩門。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之後,一個侍女打開了門。正要張口問話,一看到站在他們身後的張易之就什麼都忘記了,只是驚喜的叫道「小公子回來了,小公子回來了!」

    緊接著便是更多的紛亂奔跑的腳步聲,一位穿著紫色華服的男人在簇擁下走了出來。薛黎隱隱地看著身型便是賀武無疑了,只不過打扮,跟以前可是天差地別。

    「是你!」他見到薛黎站在門口,顯然很是吃驚,但是很快的平靜下來,側身迎薛黎進去,「好久不見。薛夫人。既然來了,就不妨進屋一敘。」

    薛黎打量著眼前的男人,穿著甚至隨意,黑髮齊腰如錦緞般華麗的披在肩後。無髻無冠,只帶著一條黑色繡金的抹額,卻更襯的面若白玉,膚如凝脂。修眉入鬢。眼波含情。看人的眼光雖然冰冷,可是目盼流轉之間卻如春水般多情。

    他的臉。薛黎想到,之前遠些看著他地身影便能認出他,可是等他站在面前時,看著這張臉卻有點不敢確認了。以前那張臉除了那對眼睛最引人注目以外,其它的地方都平平,一扔到人堆裡立馬遺忘的長相,讓人只可惜這麼平凡的人糟蹋了這麼一雙眼。可是現在,薛黎站在他面前,只覺得那雙眼反而成了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不是不漂亮,只是跟著那精緻的五官相比,那流轉瀲灩的眉目,只能產生點綴地作用罷了。

    美到了極致,卻不讓人覺得柔弱,挑眉淡笑之間,自由一種強硬囂張的氣質,淡淡一側身,平常的行禮動作也讓他做的如此瀟灑自然。

    這個人到底是誰?能在這裡有一棟獨立的庭院,又有如此多服侍的人,顯然身份不低。而且他穿著紫衣,要知道古代社會的服侍顏色都跟品級對應著地,那這個是對幾品官啊?只記得不低,但是具體什麼官職倒是忘了。

    正在薛黎煩惱地時候,聽得後面的甄子墨叫了一聲「草民見過周國公。」

    「沖襟朗鑒,風度翩翩。瑤林玉樹,不雜風塵。鸞章鳳姿,居然物外。」薛黎低聲地吟著昔日自己在墓碑上看到話,悶悶笑了數聲。在此時,此地,這般年紀,這般官職,他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沒想到,遇到這個人竟然是在這裡,以這種方式,在這種場合。

    「什麼?」薛黎的聲音太輕,武敏之沒有聽到,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薛黎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淺笑行禮道「沒想到在這裡能遇到故人,好久不見了,賀蘭兄。」

    武敏之挑了挑眉,面無表情的轉身帶路,「在下現在姓武。」

    「是了,那,武兄。好久不見,幸甚至哉!」薛黎戲謔的說道,跟著他後面進了內室。她並非誠心諷刺武敏之,只是看著他那副偽裝的冷冰面孔,便不由自主地想刺他一刺。

    薛黎並不是薛麗娘,她對這男人並無多少天生地惡感。武敏之與皇室之間的糾葛,那是他們的事,是非曲折,除了當事人之外又有誰能明瞭?誰比誰無辜。誰比誰狠毒?那座宮廷發生的事早就沒有對錯可言了。為了某些人抱不平,那種天真善良的念頭,聽起來真像是場笑話。

    想起那短短相處的二十多天,他身上的哀愁,他本性中的耿直。他的憤懣,都不是作偽能做出來地。自己只是個路人,看過,經過,也就罷了。乍一相逢,不適應他戴上的面具,刺上幾句,也就是為那段短短的相逢歲月做的最後試探了。

    孩子被領了下去,惶恐的僕人們奉上茶點也退了下去。薛黎坐下來環視著四周地字畫,讚歎道「你這裡佈置的不錯麼,即便是一個臨時的寓所也收拾得這般清雅,比我的品味好多了。」

    武敏之踞坐在上首,對於薛黎的誇獎,他只是平靜而不失禮的問道「薛夫人今天來找我不是為了欣賞我的寓所吧。別在這裡顧左右而言他了,你什麼話不防直說。」

    「你想多了,我只是來看看老朋友的。僅此而已。」薛黎把玩著手上茶杯的,並沒有看他。

    「朋友,我從來不知道我們有那種交情。我以為你是欲將我除之後快地」武敏之淡淡的說道,不冷,不熱。

    「原來一起過命的交情,在你這裡都算不上是朋友?」薛黎並不氣惱,笑著疑問道「不知我的那支金箭。公子可曾收好?」

    「你跟我都知道,那只是一場遊戲而已。我們都沒有以真面目示人,現在遊戲結束了,還那樣惺惺作態,你不覺得累。」也許是受夠這種試探,武敏之抬起頭來冷冰冰的諷刺道。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做假時假亦真。」真是不誠實的人。薛黎心裡暗歎了一聲。面具戴久了自己便以為那面具是真的臉了。她沒什麼興趣做知心姐姐幫人家排憂解難,於是抬起頭直視他挑釁的目光。打算開始說這事。

    當薛黎與武敏之對視時,忽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奇怪地念頭,「你把我家蘇靖藏到哪裡去了!」這句話就這麼直接的說了出口。

    要論氣勢,薛黎也不輸給武敏之。當她咄咄逼人的問話時,武敏之顯然也感覺到了壓力。他皺了皺眉頭,視線並沒有躲避,只是一聲諷笑的反問薛黎道「蘇靖當時落水時我人都不在,能做什麼手腳?」

    「你既不在,那你怎麼又知道蘇靖是落水失蹤的?」薛黎抓住他話裡一閃而過的漏洞步步緊逼,覺得心裡隱隱的有一顆名為希望地種子在慢慢的發芽。

    「你這在質問我?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做!」武敏之一拍桌子,驕傲的說道,顯然被她的口氣惹毛了「女人,你的腦子都摔傻了?關於你的事,李賢每一件都掛在嘴上,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忽然提起了李賢,薛黎被他駁的啞口無言,心中內疚,口中自然也不那麼咄咄逼人了。何況他給地理由地確讓人信服,李賢遇事多會與他商議,在優柔寡斷的時候武敏之還經常幫助李賢做出決策,所以武敏之完全可以從李賢那裡得知一切。

    薛黎有些失望,剛剛升起地希望被人生生地掐斷了。不過她仍然一直在心裡覺得蘇靖並沒有死。不過這話是不能說給別人聽的,如果講出這種話,只怕所有人都會把她當做瘋子,因此他只有把這種感覺深深的埋在心底了。在唐代,女子是有自己姓的,結婚後被稱為某某夫人時,叫的是自己的姓。薛黎姓薛,所以在被稱呼是就稱為薛夫人而不是蘇夫人。而武則天的母親,也是被稱為楊夫人而不是武夫人了。托下巴,由此可見,唐朝的女子,在這點上社會地位還是很高的,很多時候被看為是獨立的個體,而不是丈夫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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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6 23:10:41
行路難 第四十九章 針鋒相對(二)
  

     「你的問題是否問完了?」薛黎在發呆,武敏之可沒有跟她一起發呆,他懶洋洋坐在上面問道,話裡的逐客之意很是明顯。

    「還沒有,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想問。」薛黎自動過濾掉自己不想聽的話,笑瞇瞇的問道「是有關五郎的。五郎說你們來了多日,你卻不讓他去見我,這是何故?」

    「你想見他?」武敏之一笑,懷疑的意味顯而易見,還沒等她回話,便又自顧自的答道「我不讓他去見你是因為時機不對。你一向不喜歡我,又多疑易怒。如果你在沒有準備的時候知道他是我收養的孩子,你一定以為是我的陰謀,第一個反應就是趕他走。那個孩子很喜歡你,我不想讓他傷心。」

    「你既然知道我的脾氣,當初又何必多此一舉騙我,要知道紙包不住火,該我知道的還是早晚知道。」薛黎好笑的問他。

    武敏之不悅的抬頭,「我自有我的打算。你雖然個性不好,但也算仗義,如果跟他有了師徒名分,將來必定會照應這孩子幾分。我原打算等你們感情深厚一點再說,沒想到這麼快就撞破了。也罷,你想逐了這徒弟便逐了吧,我也不求你。」武敏之索性把話說開,也許是覺得結局肯定不出自己所料,所以話語中帶著幾分不耐煩。「有你這個大樹在,哪兒還用的著找別人乘涼。」如果是別人這樣做薛黎還可以理解,但是一向囂張高傲的武敏之使出這一招,薛黎覺得有些困惑。以他的身份與權勢怎麼可能這麼不自信。

    「狡兔都知道有三窟,何況人呢。你見得現在是鮮花烹錦地好日子,卻要知道花尚無百日紅,人哪又有的百年好。」武敏之低低的感慨了一聲,卻讓薛黎震驚。他竟然能如此清醒,又怎麼會在歷史上落下那麼個結局?

    「我一個人爵位再高,哪兒比得上河東薛氏這種大家族的根基深厚,以前你不是經常一口一個暴發戶的諷刺我,現在都忘了?」他冷冷的說道「就算我的姨娘貴為皇后。不也眼熱與世家大族的地位,要不然她怎麼三番五次的修氏族志,將後族列為第一大族。我又怎麼能免俗!我現在承認我高攀了,不知薛夫人是否滿意我這種說話。」或者意識到自己地感觸有些失言,武敏之說著說著話就沖了起來。似乎不耐煩自己洩露太多的情緒,於是面目不善的望著薛黎,恨不得她立馬就走。

    果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薛黎心裡歎了口氣。跟記憶中的一樣,這個人總喜歡曲解別人的話,而薛麗娘也同樣地自以為是,這樣兩個人見面往往三句話不到就夾槍帶棒。現在換了自己來效果也是一樣,自己平常的意思都能被他九曲十八彎的理解一番,再普通的舉止也變得別有深意,真不知道這些人幹嗎要這麼累。

    「好吧。那我先告辭了。」薛黎無意再留下來,點點頭來準備走,不過快要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轉過頭扔下一句話「五郎想來的話就大大方方的來吧,畢竟小孩子還是要跟同齡人一起玩才能健康成長的。」

    「呃?你的意思是,」武敏之聽到這句話明顯地一愣,難道她承認了這個孩子做為弟子的存在?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卻又不敢相信。一時狐疑不定,臉上的表情紛雜的可以。

    見到他這樣子,薛黎大感開心,「我難得找到這麼一個合心意的徒弟,怎麼捨得隨便放走,你這算盤可是打錯了。」說完眨眨眼,帶著甄子墨開心的走了。「有事要出去一趟。」走到門邊的時候,一直沉默地甄子墨開口了。他今天晚上安靜的異常,除了在門口說過一句話之外,全程都是一聲不吭,幾乎都讓人遺忘了他的存在。

    對於他的反常,薛黎認為可能是突然見了大官的不適應。所以並不太在意。聽著他說要出去。本能的反應就是:「你要做什麼?都快到宵禁的時間了。」

    「我,我」甄子墨有些慌亂。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

    薛黎看著他在門前燈籠下手足無措地樣子,忽然想起一個可能,笑著問道「莫非你要去找珍珠。」

    「嗯。」甄子墨含含糊糊的答了一聲,臉紅的可疑。薛黎明白了什麼,衝他的一笑,鼓勵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去找珍珠啊,好吧好吧。既然不早了,那晚上不回來也沒關係。」說完還是一幅你知道我知道你要去做什麼的表情衝他眨了眨眼。

    甄子墨的臉漲地通紅,一副想辯解又不知道怎麼辯解地的樣子逗地薛黎心情大好。這兩個人都是她很好的朋友,她自然很樂意看到他們走近。她從認識的第一面就知道甄子墨對賈珍珠並未忘情,而賈珍珠雖然口上說狠他,可是對他的消息還不是照樣的留意。現在兩個人都是自由之身,如果能舊情復燃那是最好不過的了,所以鼓勵的擺了擺手,獨自進門去了,還叮囑甄子墨放機靈點,臉皮一定要厚些。

    甄子墨哭笑不得的看著她進去,盯著關上的門好一會兒,眼裡閃過掙扎的情緒,最後還是堅定的轉身,單薄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黑夜中。

    「我就知道你還會再回來。」隨著噗嗤的一聲,窗子被掀開了,聽到有人從窗戶翻進來時,武敏之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甚至連眼抬都沒有抬,自顧自的拿著火筷撥弄著風爐裡的火炭。

    「蘇靖失蹤是不是你搗的鬼!」甄子墨站在堂下,面若冰霜的問道,臉上哪兒還有剛才在薛黎面前顯露出地羞澀。他第一次見到武敏之時心頭就閃過一絲懷疑。但是又不便出面,所以只能騙薛黎自己要去找賈珍珠,藉故偷偷跑來再次質問武敏之。

    「其實我覺得你最適合的是去做殺手,有沒有興趣?能不驚動外面的守衛潛到內室,你的輕功越發的高明了,做個無用的大夫實在可惜。」武敏之無視著他的怒氣,拿著竹莢在沸水中攪動著,將事先量好的茶末放入水中,滿意地看著浮上的茶沫。

    「我只問你。蘇靖地死是不是你搗的鬼!」甄子墨再一次開口道,語氣越發的冷了。

    武敏之斟好茶,抬頭看著他,舉了舉手上的茶碗示意,「剛煮好的茶。要不要來一碗?」

    回應他地,是甄子墨手中的柳葉刀,銳利的刀撞上輕薄的茶碗,清脆的一響,茶碗便碎了一身。

    武敏之皺皺眉頭,拿著帕子一邊擦著身上的茶水,一邊裝似無心的問道:「是什麼讓你產生了跟那個傻女人一樣的想法」「你對她說的話中,大多數是真地,但是不全是。例如。剛才跟她說蘇靖的事情時,拇指和食指在不自覺地的在搓動,這是你編謊話時候的習慣動作。你知道自己的這個習慣,所以經常才會在手裡把玩著一些東西來岔開別人的注意力,不過在你身邊呆久了的人還是能分辯出其中的不同地。」甄子墨說話的時候背挺的筆直,一眨不眨的望著武敏之。

    武敏之聞言,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站了起來,笑的倒有幾分讚賞「連這都被你發現了。果然不錯。」

    「學會偽裝自己和觀察別人,這是你交給我的第一樣東西。」甄子墨淡淡地回答道。

    「不錯,不錯。」武敏之笑了笑,並沒有被拆穿,被反詰時的惱怒,他的態度仍然從容不迫。走到甄子墨身邊,才慢悠悠的問道「那你來到這裡。薛麗娘並不知道吧?我倒是好奇,你是用什麼借口脫身的呢?」

    甄子墨臉色一凜,抿緊了嘴沒有回話。

    「我倒是好奇,她知道你跟我的關係會有什麼表情呢?一定很精彩吧。如果她們知道你曾經做過了什麼,曾經經歷了什麼,你說她們會怎麼對待你呢?還會不會把你當作朋友?對了,還有如果她們知道。當初薛麗娘的死跟你脫不了關係時。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呢?會不會仁慈地既往不咎,給你一個悔過自新地機會呢?」武敏之笑吟吟的問。很享受期間地快樂,而甄子墨的臉色隨著他的話語一點點的變得蒼白。

    「我不是故意的……」甄子墨低低的怒吼著,卻無力的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沒有人會在乎你的出發動機。」武敏之笑著說道,敦敦教誨的語氣如同在跟一個孩子講話。

    甄子墨猛的抬起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到他身側,再回過神,寒光閃閃的匕首已經搭上了武敏之的頸上,「我自己做的錯事我自會去贖罪,現在我只問你,你把蘇靖弄到哪裡去了!」

    武敏之神色淡然,彷彿什麼也沒發生,微笑著說道「我早就說過你做殺手很有前途,現在看其來真是不錯。」

    「蘇靖到底怎麼樣了!」甄子墨臉色蒼白的問道,手上一使力,武敏之的脖子上便出現了淡淡的紅色血痕。

    「還是太急躁了,」武敏之閉上眼睛,語氣仍然平淡的如同在教訓小孩子「我記得我告訴過你,逼供不是這樣的,情緒不應該外露,自己的心必須靜如止水無懈可擊才能立於不敗之地,你這樣心都亂了,還能怎樣問話,還能怎麼去判斷是非尋找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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