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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丁墨]征服者的慾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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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5 19:00:01
第六卷:我愛的人

70.他的陷阱

  明泓自有意識以來,第一次被一種叫做「焦急「的情緒干擾到。

  坐在飛回營地的專機上,他竟然會命令飛行員超速飛行。望著窗外濃厚的雲層,他想自己的情緒,大概是因為那個叫做許暮朝的女人。

  這感覺陌生而煩人,他想難道是因為愛情?還只是因為明泓的東西,不可以被其他人分享?

  許暮朝腳上的細鎖,除了炸彈,還有跟蹤器。所以前天凌晨,營地衛兵報告許暮朝逃跑的消息同時,他也從監視器上,看到她的飛行軌跡。

  十架戰鬥機,就在她飛行的軌跡上等候。只要她進入射程,就會按照他的吩咐,將她打傷逼她就範。明泓只需傷不許亡的命令,頗讓金牌機械飛行員們,很費力的計算了半陣。

  然而他們沒有等到許暮朝。中途她的軌跡逗留、轉向。等到附近的機械部隊前去那條山脈尋找時,她的軌跡已返回營地。而前線人類製造出上千機械人,這樣重要的戰況,令他無暇□。直到今天,才能回營。

  她回營了?逃跑時有喪屍協助?

  這個結果反而令明泓更加不舒服。毫無疑問是沈墨初策劃了這一切,他不止一次宣稱許氏他的女人,他想要獲得。欲擒故縱是想要更合理的從自己手上奪走她嗎?

  「還有多久抵達營地?「他問副官。

  「將軍,還有十分鐘。」

  「找到許暮朝了嗎?」

  「我們的人與喪屍在喪屍王的住所發生衝突,還沒找到。」

  「讓他們硬闖。」

  然而十五分鐘後,當明泓親自帶人幹掉十個頂級喪屍高手,踢開沈墨初的房門,看到眼前的景象,還是勃然大怒!

  灰色的沙發上,殘破長裙下的少女軀體,冰冷雪白、觸目驚心。慘淡死氣的臉上,昔日靈動不羈的雙眸,只餘無力的絕望。

  黑髮男人強壯的身體覆蓋壓制住她的,當明泓闖入時,可以看到男人埋在她肩頭的臉上,滿嘴鮮血。

  而另一側沙發上,哈金斯事不關己的閒坐著,似乎正欣賞她的死亡過程。當他看到明泓的臉,白骨開始微微晃動,似乎有些緊張。

  這一幕大大刺激了明泓的視覺。他覺得很生氣,從來沒這麼生氣。以前許背叛自己逃離西蕪島時,他也沒這麼生氣。他想,難道自己已經對許暮朝產生了愛情?

  抑或是,屬於明泓的人,怎麼可以與他人分享?

  他只掃一眼屋中三人,機械身軀仿若鬼魅,瞬間已至哈金斯面前,鋼鐵骨骼的長臂,精準掐住他的脖子。

  「哎!明泓你放手,有話好好說!喪屍王!」

  沈墨初聽到哈金斯的呼喊,身軀徒然一僵。他抬起來,鬆開了許暮朝,緩緩站起,轉身。

  明泓輕而易舉將哈金斯從地上提起:「誰允許你們動許暮朝?喝她的血?真噁心!」

  哈金斯急了:「她前天跑掉了,是沈墨初幫你追回來的!她背叛了你,我們才對付她!」

  沈墨初任憑門口的機械人衝進來,扶起許暮朝,冷冷看著明泓:「放了殿下!」

  明泓見許暮朝已獲救,冷冷看一眼沈墨初,將哈金斯丟在地上。

  「哈金斯,我沒興趣管你們自編自導這場戲。我跟你是盟友,但如果再動我的人,明泓不會管你是什麼外星人。記住,你的病毒對機械人無用。」

  他從屬下手中接過許暮朝,小心翼翼的打橫抱起。看著她怔怔望著自己,慘白的臉上,原本的絕望一掃而光,感激和恐懼的神色交織。

  「你怕什麼?「他柔聲在她耳邊道。

  她沒做聲,只是更往他懷裡蜷縮。

  明泓抱著她下樓,輕輕歎息:「你的確應該怕——你明明知道,不可以逃跑。」

  第二天.

  燈光很暗,因為即使黑夜,機械人的硅晶雙眼也足以分辨所有。

  許暮朝躺在雪白柔軟的大床上,望著一室精緻華麗的裝飾,心中寒了又寒。

  她不知道自己失血多少?或者1/5,或者1/4?在機械醫官的照料下,她的身體經過一天一夜,恢復了不少。

  於是明泓屏退了醫官,關上了門。

  「明泓不可以賞罰不分明。我給你兩個選擇。「明泓走到床邊,輕輕握住她的手,」一、改造為機甲人;二、與我交/合.」

  許暮朝望著他,蒼白的臉忽然泛起笑意:「我可不可以選擇三——死?」

  明泓搖頭:「不可以。我的愛人,怎麼可以死。「他覺得此刻許暮朝臉上疏離的笑容,很不適合她。她應該很鬼氣的笑嘻嘻的,滿嘴胡言亂語。

  他不再逼她。他站了起來,脫掉軍裝外套,丟在地上。他抬手,一顆一顆解掉軍裝紐扣,露出模擬人類的精壯胸膛。

  他看到她臉上升起屈辱決然的神色。

  「我替你選擇——二。「他說,抬手剝掉本就輕薄的睡衣。

  當少女纖細飽滿的曲線再次完全呈現在眼前,明泓心中徒生聖潔的感覺。他對她的身體已經很熟絡,加上這些天為了與她「相愛「,專門學習了技巧。他的唇舌和雙手在她身上繾綣流連,她病態的身軀,也很快變得灼熱激動。

  可他的心和身體,卻還是冰冷的。這令終於要嘗試她身體的他,有些惱怒。

  為什麼呢?他想。為什麼我會這麼固執的,想要與一個人相愛,為什麼我卻產生不了那神奇的感覺?

  他在她用盡全力的抗拒中,打開她的雙腿。他想,其實人類這一處私密,造得並不優美,甚至有幾分屬於動物的原始。可為什麼,每天自己會覺得津津有味?

  而現在,這麼想要探尋其中的一切?

  造我的,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我覺得自己,不再是純粹的機械人?

  黯淡燈光下,少女雙腿恥辱的蜷曲著。他將她分得很開,因此手指可以先行長驅直入。等她足夠濕潤後,他終於掏出自己模擬人物的器官,對準她的。

  這一刻,他竟有當日機械大軍終於登陸大陸的莊嚴情懷。

  他不禁低頭,看一眼賦予這奇妙感覺的女人,卻發現她雙目緊閉,神色痛苦,淚水,自那從來靈動的雙眸,滾滾而下。

  「為什麼哭?「他問,」你就這麼不願意?」

  「是的,我不願意!「許暮朝猛然睜眼,狠狠望著他,」我為什麼要願意?難道你愛我,我就一定要愛你?我告訴你,我他媽這些天受夠了,我不願意!」

  「為什麼……不願意呢?「明泓沒明白,再次問道。

  「你不懂?「許暮朝譏諷道,」這樣的事,只有相愛的人做,才會愉快。「她已經豁了出去,語氣十分尖刻:」你懂什麼叫愛啊!愛一個人是要對她好,豁出性命的好,而不是強迫她愛自己!你又不愛我,你真以為做一次,你就跟我有愛情了?」

  明泓怔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停下來。可他覺得許暮朝話裡的什麼東西,讓他覺得必須停下。而她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也令他愉快心情一掃而光。

  他離開她的身體,面容恬靜,動作輕柔。他親手再次幫她穿好內褲、穿好睡裙。他站起來,穿好襯衣,拿起自己外套。他轉身就往門外走,想了想,卻又走回來,在許暮朝身旁躺下。

  他將驚疑不定的她抱在懷裡,語氣寵溺得彷彿剛剛的事沒有發生。

  「許暮朝,誰說我不愛你?」

  這句話沒來由就出了口,他看到許暮朝一臉震驚和懷疑,他忽然就釋然了。

  是啊,誰說我不愛你,許暮朝。

  他抱著她,閉上眼,模擬人類的睡眠。

  這一次的逃跑事件,就像一個小插曲,令許暮朝的囚禁生活有了些改變,好的改變。然而逃跑卻更加渺無希望。

  明泓依然寵愛她。每天的早安吻,每天的擁抱親暱。但是他停止了對她身體的探索,他不再與她共浴,甚至絕口不提交/合的事。許暮朝很是鬆了口氣,但也小心謹慎,怕他某天忽然發瘋。

  這天之後,明泓將她小心看管,再也沒見到哈金斯和沈墨初。

  半個月後的一天,明泓抱著她參加一次軍事會議。東南分隊司令卻報告了一個爆炸性的情報。

  「大人!人類一個俘虜中尉,供認顧澈已經甦醒,現在就在人類第四軍團,大軍往我軍東南路深入!」

  明泓挑了挑眉:「還是醒了麼?果然是顧澈啊!「低頭,卻見懷中女人似乎不為所動。

  他低頭吻了吻她,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知道你是裝的,不過我很高興。」

  東南司令繼續請示:「大人,這支人類軍一路往西,孤軍深入我軍控制區域。顧澈既然在軍中,是否調兵圍殲這支部隊,活捉顧澈?」

  許暮朝坦然抬眸看著明泓。

  明泓沒有看她,微一沉思,笑了:「要是真這麼做,就中了顧澈的計謀。」

  「請將軍示下!」

  明泓朗朗道:「顧澈的蹤跡,怎麼會這麼輕易被我們知曉?孤軍深入本就用兵大忌,毫無疑問這是顧澈的圈套。如果按你說的做,只怕顧澈一定有後招,滅我主力。」

  他認真看了看作戰地圖,其他將領安靜等待著。

  片刻後,他臉上露出笑意,指著地圖上東南方向一處:「如果我沒猜錯,這支部隊是佯攻希望吸引我們主力,他們的目標,一定是東南的雱沙市。」

  眾將紛紛點頭。許暮朝也豁然開朗。

  雱沙市是人類邊境最繁華的城市,機械人佔領已經超過三個月。那裡礦藏資源非常豐富,得到這個城市後,機械人的產量大幅提升。

  顧澈有充分的理由,在第一時間奪回這個城市!如果他真的甦醒了的話!

  三天前,人類獸族聯軍總指揮部。

  在聽到顧澈剛剛宣佈的命令後,崔司令第一個單膝跪倒在地:「大人,不可以!」

  一身深藍元帥軍裝的顧澈,肩章一如既往金光逼人。而他腳邊懶洋洋趴著一隻白團團的小狗,品種看起來很廉價,與元帥的高貴格格不入。只是一雙黑眼看著崔司令,要多傻有多傻。

  元帥卻似乎毫不在意,淡淡轉身,看著崔司令:「沒什麼不可以。整體作戰計劃就按昨天的會議決定,你們按部就班的推進。」

  「整體計劃的確很好,現在大家充滿了必勝的信心……可您親自帶第四軍團深入敵軍腹地,還要故意洩露您在軍中的消息——如果敵軍圍攻怎麼辦?」

  「明泓用兵多疑謹慎。你佯攻雱沙市,他必然中計。「顧澈負手矗立,」況且即使他不上當,圍攻第四軍團,難道我滅不了他的主力?」

  「可是……「雖然元帥主導的以少勝多的戰役,多不勝數。但崔司令依然不敢冒險,」您說的沒錯,但是您以身犯險,就怕萬一啊……」

  顧澈搖頭:「既已查明所在,我已決定親自帶兵,救回許暮朝。」

  「不如由屬下去吧!「崔司令說,」許暮朝已被俘多日,雖然您親自去救,會令十五萬獸兵感激涕零。但您畢竟不能以身涉險……」

  他的話被顧澈冷冷打斷:「我不在乎十五萬獸兵是否感激。」

  崔司令望著一臉決絕的元帥,突然想起元帥昏迷期間,許暮朝同樣決絕的保護顧澈的那些行為。

  崔司令忽然明白過來,他有無數理由勸阻元帥不能冒一丁點險;卻說不出一個理由,勸阻面前的年輕人,去親自營救情深義重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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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孤獨終老

  許暮朝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度日如年。

  顧澈甦醒了,就在第四軍中,大軍一路往西南挺進,未遇機械人正面阻撓。這條消息,每天都要在她心中滾動播放無數次。

  雖然明泓曾質疑顧澈甦醒的可能性,不難猜想其他各界也會因這消息驚疑不定。但直覺告訴許暮朝,他醒了,一定醒了。

  而且,就在第四軍,且不吝將這個消息洩露給明泓。這麼匪夷所思這麼大膽,可她覺得就是真的。

  所以,當明泓向許暮朝發問:「寶貝,你覺得顧澈在不在第四軍?」許暮朝靜默了片刻。

  然後,她抬頭,用斟酌的語氣回答:「這麼容易就得到顧澈的行蹤,有些不正常。不過將軍,萬事小心為妙,不如還是圍殲這支部隊?」

  明泓聽她這麼說,反而笑了,對身旁兩人道:「她的心,還是向著顧澈,想讓我們兵力分散。就按原定計劃,放這支部隊進來,不去管他。他們的目標一定在雱沙市。」

  許暮朝維持著沉靜面色,掩飾心中的喜悅——目的達到了。

  正心中暗喜,徒然對上兩道若有所思的目光。許暮朝白他一眼,轉過頭去,不再理他。管目光是什麼含義呢?失去意識的沈墨初,她已經沒有耐性。

  而被瞪的喪屍王,似乎沒什麼反應,繼續與明泓、哈金斯商議戰爭配合。

  許暮朝往後一靠,明泓專門給她找來的籐椅很舒服。她微瞇雙眼,用餘光打量這三個雄性。

  是的,雄性,而非男人。一個機械人,一個喪屍,一個外星人。許暮朝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和敵人的首腦們同屋而坐,並且不是以囚犯的身份,而是以……女眷的姿態。

  明泓似乎根本不擔心被她知道他們的軍事安排,這並不讓許暮朝高興,反而讓她擔憂——這說明在明泓心裡,她這輩子都別想逃離他身邊。

  雖然前一段,因為她引起明泓和哈金斯的矛盾。但兩人依然是盟友,只要明白了歸屬,井水不犯河水,不會真的為了一個女人傷了和氣。

  「我也認為,顧澈不可能在第四軍。」喪屍王道,「但他一定醒了。」

  「哦?」哈金斯在軍事上還不如許暮朝,在軍事會議裡,更多是傾聽的角色。

  明泓亦挑眉。

  喪屍王指著面前液晶作戰地圖:「各個方向的人類軍,都有動作。看起來毫無關聯,實際每一個動作都互相關聯。這是在下一盤大棋。執棋人,只可能是顧澈。他打算怎麼打這場仗,我暫時猜不出來。但雱沙城和第四軍的假象,一定是他棋局裡的重要一步。我同意明將軍的話,出其不意在雱沙殲滅敵軍,破壞他的棋局。」

  許暮朝忍不住看他一眼。他面容沉靜目光清亮,似乎也被顧澈的計謀誤導了。

  不過素來能征善戰的喪屍王也這麼說,許暮朝又有點忐忑,懷疑自己的推斷,是不是錯了?顧澈他或許真的不在第四軍?畢竟……他萬金之軀,有什麼理由孤軍西進呢?昔日改造人令人類節節敗退時,他都面不改色沉著坐鎮後方。

  難道會為了自己,冒這個險?

  可儘管理智覺得可能性很小,許暮朝的心,還是撲通通的加速跳動著。

  「殿下,我願解雱沙城之圍。」沈墨初道。

  哈金斯還沒出聲,明泓已點頭:「那我就率兵與北路中路人類軍周旋。」

  哈金斯沉默片刻。他其實不願沈墨初離開自己身邊,他怕他又生什麼變化,也需要沈墨初保護自己的安全。可大戰在即,他也不願意上前線,那裡不安全。

  他猶豫了一會兒,只得道:「七大將軍,你帶4個在身邊;其他3個留下保護我。」

  「遵命。」

  明泓但笑不語,鄙夷的看一眼哈金斯。許暮朝看懂了他的眼神,他是嘲笑哈金斯了。七大將軍也被哈金斯咬傷,越過沈墨初直接聽命於他。他放人在沈墨初身邊,肯定是為了監視他。

  可是……哈金斯已經不止一次宣稱,被他王族咬傷,沈墨初永遠不可能甦醒了。這樣的防備,恐怕只是曾經被暗算心裡作祟。

  「我們共同努力,早日破了顧澈的棋局。」明泓慢慢道。

  半個月過去了。

  顧澈已經甦醒的事實,無人再會反對。因為半年來總有些疲軟的人類軍,忽然變得猛虎般驍勇靈活,神出鬼沒。短短十幾天,就奪回了超過十多個城市,北路軍甚至反攻入喪屍領地,恰好攻佔了一處大型機械人製造基地,令明泓大為光火。

  戰況越激烈,他不在基地的時間約長。這讓許暮朝十分高興。有時候他也會帶她在身邊,她不敢流露絲毫情緒。好在明泓其實並無**,不會因為戰況不好而在她身上洩憤。而她目前暫時認真扮演好情人角色,低眉順眼溫柔體貼,明泓倒也放了心。

  只是有一天晚上,他們在北部邊界作戰。她在房間裡,忍不住往東南眺望,正好被進屋的明泓撞見。明泓沒說什麼,把她抓在懷裡擁吻許久後,他依舊冰涼的唇貼著她的額頭,低聲道:「寶貝,我不喜歡你掛念人類掛念顧澈。」

  她沒答話。卻聽他道:「顧澈已經醒了,卻沒有來營救你。安心呆在我身邊,他沒有我對你好。」

  許暮朝笑著抬頭:「你誤會了。他只是我的上司,不是我的情人。」

  半個月了,他還沒有來。我知道危險重重他或許都不知道我在哪兒,怎麼救我呢?

  雱沙的確被人類偷襲了,沈墨初報告遭遇重兵偷襲,損失慘重,雱沙差點不保。原本有些詭異的令許暮朝寄托希望的第四軍,現在看起來也不詭異了。它看起來真的只是一支疑兵,為了掩護雱沙偷襲,它在喪屍境內打了幾場不痛不癢的仗,最近甚至不再推進,似乎準備隨時馳援南部雱沙。而明泓以布下大軍,在往南的路上等著第四軍。

  顧澈他,應該不在第四軍吧。

  幾天後,許暮朝被明泓留在總指揮部。同日,沈墨初報告敵人已經退兵,放棄攻打雱沙,他也遵循哈金斯的命令,回總指揮部覆命。

  然而這一回,雖然沈墨初擊退了人類,哈金斯卻不太高興,很不高興。

  房間很昏暗。3個頂級喪屍高手、能征善戰的將軍,卻被留在房間門口,承擔最簡單不過的守衛工作。如今條件已比不上在古堡,但哈金斯還是命令喪屍們將房間弄得精緻奢華、美輪美奐。

  哈金斯意猶未盡的在床上兩個昏迷的人類美人身上捏了一把,才爬起來,不滿地看向沉默矗立在屋中的沈墨初。

  「為什麼傷亡這麼重?跟你去的4個將軍,竟然死了3個?」他真的很不高興,如果不是對自己的基因充滿信心,他都要懷疑將軍的死跟沈墨初有關,因為自己的力量會被削弱。

  沈墨初搖頭:「人類軍太強了。我也受了重傷。」

  哈金斯看著他寬闊肩背也纏著繃帶,隱隱有血跡滲出,這才完全放心。

  忽然,又聽到沈墨初道:「殿下,要不要再多安排幾名高級軍官,接受您的賜予,讓他們忠於您,貼身保護您,我們也能更加放心?」

  哈金斯挑眉看著他,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

  三十萬喪屍大軍,哈金斯不可能逐個去噬咬。總指揮部的三千喪屍精兵,他安排了間接噬咬。但間接傳播的基因,他不能完全放心。所以當日在制住沈墨初之前,他就將司令部的七大將軍、沈墨初的心腹,親自咬傷。這八個人,是直接聽命於他的。

  當日參與攻打古堡、設計圍困哈金斯的喪屍將近千人,已經被哈金斯處決。其他喪屍並不熟悉其中內情。

  至於其他喪屍,雖然已恢復人性,但是他們完全聽命於沈墨初等人。沈墨初與機械人聯盟與人類為敵,並不會引起很大反彈——並非所有喪屍都渴望著人類的接納,稱霸大陸,亦是不少喪屍士兵的夢想。

  所以沈墨初說了這個提議,令哈金斯更加放心。同時也相信,沈墨初的確是向著他的。

  「那麼屬下去安排,過幾天就挑選一些能幹的軍官,接受殿下神聖的賜予。」沈墨初恭敬道。

  哈金斯點頭:「好。你去辦吧。」然後他擺了擺手,重新爬上了床。

  兩天後,沈墨初向哈金斯報告,人和場地已經安排好。因為不想讓機械人和其他喪屍看到內情,他專門在營地找了偏僻的房間,將那些軍官洗乾淨放在裡面。而隔壁房間,亦安排了美酒美食美人,供「賜予」後的哈金斯享用補充體力。

  哈金斯很是滿意,表示第二天晚上就去「賜予」。

  而這天晚上,許暮朝的房間,亦迎來意料之外的客人。

  能夠躲過明泓設下的十名機械高手的視線,悄無聲息潛入許暮朝房間的人,寥寥無幾。

  所以當許暮朝洗完澡,僅裹浴巾走到客廳,看到那個熟悉英挺的身影時,心中升起的,是極端的恐懼。

  「你來做什麼?」她條件反射將自己包裹得更緊,「如果你敢動我,明泓不會放過你。」

  然而喪屍王沒有回答。

  他只是緊盯著她,盯著少女滴水的柔軟長髮,和美好白皙的曲線。墨綠雙眸,許多難以言語的情緒,匆匆掠過。卻最終,只餘心疼。

  許暮朝看著這樣的他,心突的一跳。

  他上前一步,她立刻防備的後退。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道:「暮朝,是我。我已經恢復了人性。是我,沈墨初。」

  許暮朝駭然大驚,她死死盯著他。他的樣子看起來那樣難過,的的確確是喪屍王不會有的生動神色。

  可是,要她怎麼信?

  她搖頭:「滾!我不會再相信你。」

  要我怎麼相信你?在你像野獸掠奪過我的身體後,在你毫不留情斷絕我逃亡的唯一機會後,在你差點吸光我的血之後!

  也是因為你,顧澈瀕死沉睡不醒。而我,今生今生,或許也見不到他了。

  然而沈墨初望著她,安靜而哀傷的望著她,他慢慢走上前,直到將她逼到不能後退的牆角。

  「顧澈在第四軍吧?所謂偷襲雱沙,不過是我配合人類演的戲,大概人類軍也奇怪,為什麼喪屍軍與他們一樣,雷聲大雨點小。哈金斯的三個將軍,我曾經忠心的部下,被我親手殺死。在那天喝了你的血後,我就開始恢復人性了。我才開始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

  許暮朝驚疑不定的看著他,是嗎?是真的嗎?沉淪的喪屍王,真的恢復了人性嗎?可的確,自己是百年來唯一逃脫比鄰星基因的人。

  可這會不會是他們的一個圈套,吸引自己吸引顧澈?

  然而沈墨初接下來的話,卻令許暮朝淚流滿面,徹底相信他的話。

  他走上前,一字一句的說:「暮朝,我很後悔那一晚。因為我知道,我永遠失去了你。」

  沈墨初,永遠失去了,許暮朝。

  我昏暗百年唯一的光亮,唯一奢望愛上的女人,被我親手斷送,不可復得。

  不管為人還是為喪屍,即使獲得永生的自由,我也會孤獨一人,孤獨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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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5 19:01:38
72.知己之交

  初秋的夜晚,涼風習習,營地安靜。鐵銹味與血腥味瀰漫,足以令嗅覺靈敏的許暮朝每每蹙眉。

  而此刻,她坐在床上,看著面前目光微痛的青年,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沈墨初亦是無言。

  儘管沉淪,那一夜的芬芳與契合,卻深深印在腦海裡,刻入靈魂中。以前他想過,自己不懂愛情,他對許暮朝的感情,或許惺惺相惜大於好感愛情。他們同樣沉睡百年,是她救贖了他,每每想起她,他的心中溫暖無比。

  於是很想,永遠擁有這份溫暖。

  可那一晚,名為沈墨初的喪屍王,無恥掠奪了她之後,那溫暖的感覺再不會有。直到如今,他終於再次恢復人性,以她的血為代價。他卻無比肯定,他愛她。

  因為他清晰記得,即使是在喪盡天良的這段時間,他也清晰記得。記得她的微笑美好,記得她柔軟白皙的身體,記得她沒有可能再愛上自己。

  他低頭看著她,情不自禁伸手撫上她依舊烏黑的長髮:「救你出去後,等消滅了機械人大軍、安置好三十萬喪屍,我的命,交給你處置,作為那一晚的代價。」

  許暮朝心酸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的聲音有幾分苦澀:「還好顧澈沒死……」

  她點點頭:「嗯,他不會那麼容易被打倒。」

  她談及顧澈時,不經意流露的溫柔神色,令他心中一痛。然而他條件反射想要壓抑那微痛。他笑了,目光沉靜、面容溫和。他慢慢說道:「我對顧澈說過,你我……沈墨初與許暮朝,知己之交。今後……亦是如此。」

  許暮朝又哭了,她曾設想過許多遍,如果沈墨初有朝一日甦醒,要如何面對他。他是無辜的,他知道。可是她和顧澈受的苦,也是實實在在的。

  只是……她怎麼忍心怪他?誰能忍心怪他?

  「我不要你的命。「許暮朝看著他,目光柔和,笑中含淚,「你說得對,我們……知己之交。」

  「暮朝……」他忍不住低喚她的名字,抬手擁她入懷中。她趴在他懷裡,一動不動。他想自己一定會永遠記住這一晚,因為今後,他再不能回頭。

  她的長髮如此馨香,一如夢中的纏綿感覺;她的身軀如此柔軟,纖腰惹人憐惜,令他的大掌覆上就不捨離開;她就這麼活生生的在自己懷中,以知己的身份,不可以逾越,不能再回頭。

  他深吸一口氣,卻發現無法壓下從不輕易流下的淚水。他看到自己模糊的淚光,在她長髮上滾滾滴落。像是要悼念喪屍王還未生長便夭折的愛情,沉默而無情。

  「明晚我帶你走。」他將她抱得更緊。

  「嗯……」她抬頭,臉上同樣有淚。她知道面前的男人千瘡百孔萬般腐朽,可她現在只想擁抱他,他現在需要一個安撫的擁抱。

  「這個你吃下去。」他從懷中掏出藥丸,「明泓不擅用藥,他給你下得藥,是哈金斯給他的。這是解毒劑。」

  「明泓還有幾天回來?」

  「兩天。」

  「明晚八點,殺掉哈金斯後,我們逃走。」

  「怎麼殺?怎麼逃?」她問。

  哈金斯已是一具白骨,燒不掉,砍不斷;

  而這裡數千機械人,還有三千喪屍,卻聽命哈金斯。即使殺了哈金斯,也不能改變他們的基因。

  沈墨初埋首於她肩頭,深吸一口氣:「殺哈金斯我自有辦法。如果實在殺不了,我就將他綁了——他現在無法控制我。我想顧澈就快來救你了。」

  許暮朝壓抑著心中的喜悅:「你有他的消息」

  沈墨初點頭:「我一直密切留意第四軍。他們隊伍看似不動,但昨天在更西的地方,卻有人類的蹤跡。我壓了下來,明泓不知道。」

  「他們來了?」

  「是的,至少有五百人類,分散潛入。但要找到這裡,只怕還要十天半月。」沈墨初道,「雱沙的事,瞞不了明泓多久。我們不能等他們來,要盡快走。」

  第二天,晚8點。

  站在沈墨初精心準備的房間門口,哈金斯十分滿意。

  房間明顯精緻裝修過,華麗水晶燈、鮮艷繁複的窗簾,還有仿古傢俱,無一不按哈金斯的喜好佈置。

  十名還有人性的喪屍好手,雙手雙腳被縛,沒穿衣服,跪在地上。他們中大多數以為哈金斯已經被燒死,所以當哈金斯站到他們面前時,他們看向沈墨初,目露疑惑。事實上他們接到沈墨初命令趕到總指揮部時,就被抓起,然後以這樣屈辱的姿勢,跪著等待。

  哈金斯很喜歡這樣儀式化的東西,他走到第一名喪屍身邊,抬手摸了摸他的脖子,白骨因興奮而發抖。

  「很好。"他笑了,「喪屍王,你可以出去了。"

  沈墨初頓了片刻,對那十名喪屍道:「同胞會記得你們。」

  他的話沒有引起哈金斯的注意。他退出房間,反鎖上門,深吸一口氣,摁下隱藏在一側的按鈕。

  然後,他沉默的站在房間門口,等待。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他想自己聽不到忠心的軍官們在哈金斯噬咬時,發出的痛呼;也聽不到,當房間溫度急劇降低時,哈金斯的金屬骨骼發出的顫抖聲。

  等待,再等待。

  足足等了一個小時,直到已經忠於哈金斯的劉飛將軍,趕來向他索要哈金斯的下落。他冷漠的告訴劉飛,哈金斯已經回了臥室。而當劉飛敲響哈金斯的房門時,會有人類美女來開門,不耐煩的說哈金斯不喜歡他的打擾。

  然後,等劉飛身影消失後,他深吸一口氣,從隔壁房間拿出一把重錘,穿好提前準備的防護服,打開了房門。

  隔著防護面具,也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極寒之氣。

  無論是金屬骨骼,還是血肉之軀,在這樣的環境中,統統一動不動。

  穿過層層冷氣,他走到房間正中。十名忠心屬下還保持著跪姿,只是不會再動彈。他摘下軍帽,朝他們深深鞠躬。

  然後,他看向站立在一名喪屍身旁的,那具白骨。

  「你不是無法消滅嗎?」他冷冷道,「不是無法戰爭的基因嗎?」

  他以極強的力量揮動重錘,狠狠砸向那具已被凍得四崩五裂的白骨!

  在白骨被擊得粉碎的一剎那,他默默的想,喪屍種族終於獲得了獨立,以如此慘重的代價。

  夜色暗沉如鬼魅,在五千機械人和三千喪屍的重重包圍中,一切無所遁形。但兩個絕頂高手的身姿,卻足以趁夜色躲過任何人的追捕。

  然而明泓的跟蹤器、發覺異樣的喪屍劉飛,都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外圍防備的喪屍和機械人同時出動,無數戰鬥機升空嚴陣以待,毒氣漫步總指揮部方圓數公里的天空。

  遠方前線,明泓盯著監視屏上一路往東的紅點,俊臉暗沉如烏雲密佈。他閉了閉眼,腦海浮現許暮朝優美動人的身軀。那身軀如此吸引著他。卻始終不屬於他。

  「如果不能活捉……」他睜開眼,赤紅一片毫無溫度,「把屍體給我送回來。」

  同一個夜晚,喪屍境內中部腹地。另一批人,於夜色山嶺中潛伏前行。

  曾有下屬建議偽裝成喪屍潛入,安全係數更高。回答他的是元帥的冷冷一瞥。提議者頓時暗叫自己唐突,光是想像元帥那俊美的臉被澆上污血的畫面,就覺得觸目驚心。

  而一路潛行過來,確實證明沒有必要偽裝。

  因為……遇到的喪屍或者機械人,都被乾脆利落悄無聲息的幹掉了。而大部隊響動很大,元帥會早早帶他們繞開。

  根據之前潛入敵軍腹地的傳回的消息,離敵人總指揮部至少還有兩天兩夜的路程。只是要跟上元帥的速度,令這批人類精英咬緊牙關。

  然而這一夜,元帥於夜色中飛速穿行的身影,冰冷沉默的側臉,似乎格外……焦急。

  「雱沙一役,瞞不了多久。」元帥曾對關維凌道,「一旦發現,明泓就會堵住所有營救她的路。」

  而今夜,元帥看著西邊沉黑的天,心中亦升起莫名的不安。

  他一向目標堅定,不會有任何多餘的一絲想法。可是數天前,當他看到許暮朝被明泓抱在懷裡的圖像,一種陌生的情緒湧上心頭。

  他做事從不摻雜個人感情。但是這一次,怒意毫無預兆的在心中聚集。他覺得自己想要手刃明泓。不,手刃不夠,似乎讓他怎麼死都不夠。

  許暮朝留下那封信,或許只是她的一種情感抒發。但被他揣在懷裡。每當夜幕降臨時,他會拿出來,默默的看。當他讀到「你的江山,我替你扛時」,他會想到她永遠清澈的雙眸,堅強靈動的目光。

  他覺得心裡有一處地方,軟軟的疼。這種感覺,和對顧厲的感覺有些相同,卻又很不同。每當想起她的笑靨她的黑髮,元帥會覺得被她的一顰一笑撩撥得癢癢的,忍耐著,很不滿足。

  而當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她被當成試驗品躺在他面前。那時的她,在他眼中,不過是普通的女人軀體。

  而後來,記憶中那具雪白柔滑的身體,比任何火焰都要灼烈的燒著他的眼。他平生第一次後悔,後悔當初讓她在幾名科學家面前赤身裸/體。

  而那一晚,他想到她暗沉的目光、喪屍王對她言談舉止中的親暱、事後追查到的潛入喪屍留下的種種跡象,他可以輕易推測出喪屍王在她房間逗留的時間——

  他覺得不舒服,很不舒服,極度不舒服。那種感覺就像我軍視若生命的最高司令部被敵人偷襲,而他身為元帥竟無能為力。他覺得至少要用轟炸機對敵人三輪空襲,再以重裝甲車隊狠狠碾過廢墟,最後再大火燒光一切活物,才足以洩恨。

  而當他想起那一晚,許暮朝柔軟嬌軀和虛弱面容,濃濃的憐惜便會湧上心頭。他覺得自己毫無疑問會奪回她,不惜一切代價奪回她。今後再不會讓她離開自己半步,不允許她再遭遇任何危險。

  「加快速度!」他清冷的聲音於夜風中在每個人耳邊輕響。而他如鬼魅般奔襲於夜色中時,偶爾抬頭看看皎潔的月色,他明白許暮朝這個女人,這個半獸,在他從來筆直向前的生命中,變得十分重要,不可或缺。

  而任何人,企圖阻礙他走向她的步伐,都會被他毫不留情的剷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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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窮途末路

  遙遠的山脈,像巨龍蟄伏於深黑的地面。夜色中,頂級機械人赤紅雙眸和喪屍精英碧綠眼珠,星星點點無所不在。

  在許沈二人逃出總指揮部的同時,更外圍數百公里外,聽命於沈墨初、以恢復人性的各支喪屍部隊超過兩萬人,同時向守衛總指揮部的三千喪屍、五千機械人,以及周圍八個機械人加強團兩萬五千人,發動突然襲擊。其他區域的喪屍軍亦與機械人發生衝突火拚,機械喪屍聯軍宣告不復存在。

  潛入敵境的人類精英發現了敵軍的反目,不管是不是假象,留守第四軍的關維凌,早已察覺雱沙市一役沈墨初的異常。他毅然下令加入戰鬥,狙擊機械人加強團。

  這一夜,大陸中部的戰況,變得無比混亂複雜。

  而此刻,即使是大陸頂級高手,要從總指揮部突破到外圍,兩百公里的距離,卻如此艱難。因為明泓深知這兩人決定了兩個種族的意志和命運,不惜一切代價狙擊。因此一個小時,兩人卻只推進了五十公里。

  天空散佈毒氣,沈墨初駕駛的戰鬥機,被機械人以百倍兵力圍堵擊落。兩人只能徒步穿越層層防線。

  遇到人少的關卡,兩人速度極快,敵人甚至還未看清他們身影,兩人已越過防線遁入夜色,只留一地屍體。

  然而更多的時候,是殺不盡的敵人,總能精準的擋在兩人逃亡的路上。譬如此刻,兩人站在蜿蜒的山路前,卻發現前路已如潮水般密佈敵人,後方,亦如是。

  「咱們分頭!」許暮朝壓低聲音道。

  夜色中,高大猙獰的喪屍輕輕搖頭:「不。」

  許暮朝急了:「我身上有跟蹤器,我逃到哪裡,明泓都能調兵埋伏。你走吧,逃到外圍再帶兵救我!」

  「別廢話!」他忽然伸手,粗黑巨大的掌握住她的,「我不會再幹讓自己後悔的事。」

  「別幹蠢事!明泓捨不得殺我的!」

  他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你聽到東邊的炮聲了嗎?我會安全把你送回顧澈身邊,一定會。」

  月光下,許暮朝抬頭,看著他堅定的綠眸,忽然覺得,再多的語言已沒有必要。兩人相視而笑,許暮朝徒生意氣風發的感覺。

  「好!」她朗朗笑了,「喪屍第一和獸族第一聯手,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嗯。」他的聲音中有置生死於度外的豁達笑意,「獸族之王,比比誰殺的敵人更多吧!」

  話音剛落,他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迅猛扎入前方敵群。而許暮朝看著他醜陋恐怖的背影,被世人唾棄害怕的身影,眼眶瞬間潮濕。

  一聲清嘯!她低空飛行到他的身旁,與他並肩作戰!

  前方,五百失去人性的喪屍精英,手握衝鋒鎗沉默矗立;上千黑機械人抬起改裝為槍炮的右臂,冷靜瞄準。

  然而任何炮彈,任何火力,鋼鐵或是野獸之軀,都無法阻擋那兩人並肩向前的身影。槍林彈雨中,他的身姿迅猛如虎;她的動作靈活如獵豹。無數戰士在他們身旁倒下,卻有更多的人湧了上來。

  他們的子彈已經耗盡,這變成血肉之軀與尖端炮火的對決。然而千里之外的明泓沒有想到,陣地後方滿目暗沉的喪屍將軍劉飛亦沒想到,血肉之軀,會穩佔上風。子彈沒有威脅,因為他們比子彈更快;炮彈失去作用,因為這麼近的距離,炮彈只會讓自己人受傷;圍攻亦沒有成效,因為那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背靠背站立,相視而笑,千軍萬馬彷彿都逝於足下。

  「八個加強團全面收縮!」明泓在作戰系統下令,「不可以讓他們再突圍一公里!」

  夜色如流水流逝,當天邊露出第一絲微光,渾身浴血的喪屍王站在硝煙中,露出溫柔的笑意。

  而許暮朝亦與他相視而笑,少女精英臉龐滿是血污,一雙眼明亮過美麗的日光。只是沈墨初沒有看到,少女的雙拳暗暗緊握,已是毅然決然。

  此刻,兩人站在山谷中泉水一側。即使是頂級戰力,在一夜鏖戰後,也需要短暫休息。而這隱蔽的山谷並不隱蔽,天際已傳來隱隱的飛機引擎聲;周圍山脈頂端已有人頭攢動,那是黑機械人在迅速集結。

  無論怎麼逃,都逃不掉。潛入樹林也好,奪車逃亡也好,許暮朝腳上的追蹤器炸彈,就是追命符,逃不出明泓的掌心。而她甚至還要感謝明泓,還沒有失去耐性引爆炸彈,否則她和沈墨初同時玩完。

  只是,明泓的耐性,還剩多少?機械人自以為是的愛情,真的能令他放過自己?

  不,不可能的。

  眼看前方敵人的包圍圈即將形成,許暮朝一臉堅強不屈:「大哥,繼續吧!」

  沈墨初點點頭:「小心右翼。」矯健身影驟然撲向逐漸遍佈山野的機械人。

  而許暮朝望著他堅毅的背影,眼眶潮濕不退。

  永別了,沈墨初。

  永別了,阿澈。

  毒氣已經稀薄,她沒有像後半夜兩人的數次配合,低空飛行襲擊飛機,而是在看到沈墨初已陷入敵陣、短時間內無法脫身後,忽然展翅,越過敵機,躲過襲擊,逕直飛向正東方!

  流雲在周圍飛逝,戰鬥機從各個方向升空,無情形成密不透風的包圍。

  而地面上,有人震驚而悲痛的高聲呼喊她的名字,於地面一路瘋狂奔襲。那身影彷彿被火灼燒,風馳電掣的衝破機械人的重重阻撓,卻最終追不上她的飛翔身姿,身影消失於遠方。

  許暮朝展翅懸浮半空,看著周圍飛機不斷集結,形成鐵桶般的包圍,卻露出傲然微笑。這樣的話,至少沈墨初一個人可以逃出去吧!

  來吧!機械人!

  正午十二點。

  這是戰爭爆發以來,局勢最詭異、最緊張的一個夜晚。人類前段作戰監視哨所已經探明,敵人控制區域,喪屍大軍全面對機械人發動攻擊,瘋了般向西突襲;深入敵境的第四軍也加入戰團,各方打得不可開交。老謀深算洞察局勢的獸族慕達司令,亦向代行元帥職務的崔司令提出請戰令,十五萬獸族,很有即將抗命大舉西進的趨勢。而元帥所在的那支百人分隊,更是一夜疾行數百公里,孤軍進入敵軍的信號屏蔽區,與後方失去了聯繫。

  向西、向西!每一個種族,彷彿收到王者的召喚,爭分奪秒熱血沸騰肝腦塗地!

  「全面反攻!」崔司令在後方發佈命令。

  「會不會不妥?元帥還在敵境!沒有他的命令全面反攻是否太冒失?」有人擔憂。

  向來沉穩如山的崔司令,臉色也因緊張而有些發白,但他一字一句的堅定道:「如果連元帥都不顧一切的往西,我們還有什麼理由,不在後方助他一臂之力?」

  炮聲已經響徹整夜不眠的大陸,而大陸腹地,機械人三萬大軍收縮重重包圍之中,距離包圍圈一百公里的山嶺中,許暮朝坐在一小片房屋廢墟中。這裡大概是某個廢棄的喪屍崗哨,地勢隱蔽,荒蕪一片。

  廢墟周圍,上百個匆匆趕來的機械人從各個方向,慢慢逼近。十架戰鬥機從空中包圍。

  地面,為首的人形機械人,竟然是久未碰面的明徽。她一直在前線,最近才返回指揮部。今晚許暮朝撞上她的防線,她幾乎竭盡全力不眠不休的追殺。

  此刻,她冷漠的按下手腕通訊器,語氣恭敬:「將軍,已經找到了她,一個人。據觀察已重傷喪失戰鬥力。是,活捉後立刻送上飛機。」

  看著機械人小心翼翼的逐步逼近,許暮朝露出淡淡的笑。

  全身傷口不計其數,她已不知有多痛。原來大陸第一的戰力也有盡頭,不知當日顧澈中毒重傷還幹掉兩個喪屍好手時,是不是跟此刻自己的感覺一樣,英雄末路回天無力?

  可她死而無憾。即使明泓此刻就引爆炸彈,即使被機械人活捉。

  阿澈,我大概回不去了阿澈。但是不要緊,你和沈墨初,兩個對我最重要的人,都已恢復意志,大陸的戰局再不是問題,有你們聯手,明泓已走向末路。大陸即將迎來和平。

  而我,將被明泓所獲,或許面臨永生的黑暗。

  自殺……還是捨不得下不了手……我藏了匕首,如果情況不對,再自殺好了。

  卻在此時!

  正西方向、外圍機械人,忽然發出數聲悶哼!數具鋼鐵之軀齊齊摔出!那人身影已不算敏捷,卻依然輕而易舉奪了幾支槍,一陣掃射之後,於機械人的重重包圍中,硬生生闖出一條通往許暮朝的血路!

  「傻啊你……」許暮朝睜大幾乎被血糊住的雙眼,喃喃道。看清來人的身影,雖有微微的失望,更大的欣慰和心痛,卻湧上心頭。

  機械人的槍林彈雨中,他每一步前行都顯得艱難。鮮血就像澆在他身上,看不清原本的膚色。而喪屍特有的蝶形暗紋,愈發猙獰密集;他整個胸口已經血肉模糊,左臂已明顯垂在身側明顯不能動彈,右腿血洞無數,要靠左腿的拖拽才可以前行。

  可他似乎對一切視若無睹。他以殘缺的身軀,打倒一個又一個機械人。他身上的傷口在不斷增多,他的嘴角亦有鮮血湧出。

  可就是這樣的他,竟將周圍的機械人殺死大半,令其他機械人寸步不敢上前。他一步步終於走到許暮朝面前,慢慢伸手,將已經無法移動的許暮朝擁入懷中。

  「你才傻。」他似乎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這麼愛你,怎麼捨得讓你一個人死?」

  是啊,我就要死了。什麼知己之交,什麼背叛暗算,你欠我還是我欠你,我統統管不了還不了。我只知道,我這麼愛你。在無意傷你至深後,原來我更加愛你。

  「你快走……」她聲音哽咽,「我身上炮彈……隨時引爆。難道你要……丟下三十萬喪屍嗎?他們……只有你!」

  他微微一震,卻不為所動。

  「那就丟下吧。」他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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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三王一后

  當家國與種族被置之腦後,當逃生的希望已經渺茫,死變得不那麼重要。沈墨初抱著許暮朝坐在廢墟中一堵殘牆上。他們都已恢復人形,高大俊朗的男子懷抱纖細清麗的少女,同樣全身浴血,卻再無一句多餘的話,只是相視而笑。

  明徽亦被沈墨初打傷,倒在一地機械人中。她躺在地上,看著那兩人置身事外的笑,只覺得非常刺眼。

  身為機械人,她卻在這一刻,想起很多。

  她想起當日許暮朝初到西蕪島,對明泓和她的處處逢迎;想起阿厲手握重錘,砸向自己時雙眼中的無邊憐憫;她也想起與阿厲長得一模一樣那人,恐怖得不可思議的超強戰力;也想起自己得知阿厲確切死訊後,爬到屋頂看了一晚的星光。

  她覺得阿厲就像星星般美好。可這美好,從來就不屬於她,甚至他從不看她一眼。阿厲是這樣,跟他長得一樣那個男人,也是這樣。

  可現在看著面前男女依偎著,她忽然覺得有些難過。那是一種很陌生的情緒,就像芯片出了故障,運轉到某一處,就怎麼也過不了。這感覺令她頭微微發疼。

  她強撐著,按下通訊鍵:「大人!沈墨初來營救許暮朝了!他們現在在一起。大人,請引爆炸彈吧!我們的傷亡,已經夠多了!」

  引爆吧,這一切就結束了。

  而千里之外,明泓望著監視屏上已超過半小時一動不動的紅點,又看了看戰鬥地圖上,逐漸將機械人各支部隊包圍的喪屍、人類、獸族聯軍。

  在長久的靜默後,明泓腦海浮現他差點與她交合那晚,她堅毅決絕的神色。她說,你不愛我。

  明泓笑了笑,對明徽道:「就這樣吧。」

  明徽不明所以,卻聽到通訊器傳來自家將軍低沉如水的聲音:「大勢已去。放了他們。如果得不到勝利,至少向世人證明,機械人的愛情。」

  明徽靜默片刻:「是。」

  然後她關掉通訊器,命令已經掌握制空權的戰鬥飛機:「消滅他們!」

  炮火如雷鳴轟隆而過!於絕境中,頂級高手再次爆發驚人的力量!兩人心有靈犀同時躍起,躲過一輪輪襲擊!

  而當更密集的炮彈打擊來臨時,當一切避不可避,沈墨初突兀伸手,再次將她攬入懷中,死死壓在地上!

  炮聲停止了,明徽擺了擺手,殘存的幾十機械人寂靜無聲。地上,高大男人身軀血肉模糊,將地上的女人護得死死的。

  而許暮朝在短暫昏迷後,駭然抬頭,便看到那張已看不清五官的臉,血肉模糊,氣若游絲,儼然失去了意識。

  「墨初……墨初……」她明明歇斯底里用盡全身力氣呼喊他的名字,卻只有低不可聞的嗚咽之聲。

  他要死了!

  這個認知,像是一把利劍,刺穿她的心。他終於兌現了自己的承諾,為了保護她,要死在她面前了嗎?

  朦朧望著機械人們沉肅冷漠的臉;臉頰緊貼他鋒利灰褐的獠牙,許暮朝徒生奇異的念頭。那念頭如此強烈,強烈到令她心情奇異的愉悅起來。

  她不要他死。更不要他在骯髒和悔恨不甘中死去。

  上天啊,如果你讓沈墨初沉淪黑暗百年,最終死無葬身之地。那麼這一次,我偏偏要改變他的命運!

  我要讓他,乾乾淨淨,純純靜靜的活下去。

  她掏出懷中匕首,毫不猶豫在自己左手脈搏劃下深深一道。鮮血如同泉水蓬勃而出。她按住沈墨初的頭,對準自己的脈搏——

  失去意識的沈墨初接觸到鮮嫩的血,本能般全身一抖,一把抓住她的手,用盡全力開始吸吮!他的獠牙無意識的噬咬,許暮朝疼得全身一震,頃刻間,他已滿嘴鮮血。

  可許暮朝紋絲不動,一點也不懼怕後悔。她任由沈墨初無意識的將她反撲倒在地,任由他大口大口吸食自己的鮮血,任由他將自己的手咬得血肉模糊。

  意識在一點點渙散,她安心的想,如果擁有我全部的血,沈墨初,你不會死,從此,亦再不能有人能夠控制,喪屍之王。

  明徽睜大眼看著眼前,許暮朝和沈墨初不可思議的互相殘殺。正當她決定下令再一輪炮火將他們一起殲滅時,她卻聽到一些奇異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如此輕,卻如此近。似乎不知何時憑空冒出,將週遭緊密包圍,不留空隙。來人無疑全是頂尖高手,明徽竟然聽不出他們的人數,亦聽不出方位。

  「攻擊!」明徽意識到危機逼近,企圖搶在他們前頭將許沈二人射殺!

  然而來不及了。

  十架飛機,在同一時間被地面迫擊炮射出的炮彈齊齊打掉!數十個敏捷無比的人形身影瞬間從樹林冒出,秋風掃落葉般擊倒所有機械人!明徽眼前一花,只看到一張陌生的人類的臉,緊接著眼前一黑,她聽到砰然一聲,她明白自己的芯片已經遭受致命打擊,再無意識。

  在飛機被打下前、明徽尚未死亡、機械人還未被一網打盡之時,一個修長身影,快過在場任何一人,自樹林中平地拔起,撲向地上的許沈二人!

  黑衣之上,他皎潔俊美的容顏被烈日的光華籠罩,高潔不可直視;卻又似被冰雪浸透,無形的殺意森然。

  身後有人驚呼:「大人不可!她身上有炸彈!」

  在許暮朝上次潛逃未遂時,當時接應他的喪屍除了向上級報告總指揮部的位置,亦報告了她被困的細節。

  可那人全然不管不顧,在距離許沈二人幾步遠的位置,彷彿被無形的牆所阻,驟然急停。

  而他沒有繼續前進或者攻擊,只因為他看到了許暮朝。

  那個男人,那個奪去她貞潔的男人,像野獸般把她撲到在地,大口大口吸食她的鮮血。可她儘管目光迷離,卻隱隱有笑意。她單手甚至撫在他的背上,輕拍安撫,就像慈愛的母親,安撫迷途的孩子。

  雖然顧澈已從各方動向猜到沈墨初人性恢復,可他怎麼會仍由許暮朝的血被吸光?不管是誰為了什麼!

  他瞬間欺近沈墨初身後,抬手,只要一個手刀下去,足以令他腦漿迸裂即時死亡!

  卻在這時,許暮朝那美麗的目光微微轉動,終於看清了來人。

  她的目光驟然聚焦,死死盯著他的臉。她的神色,是那樣的不可思議,那樣的悲喜交加。

  你,終於來了。

  真的是你嗎?

  許暮朝已分不清這是幻覺還是真實,可當記憶中那清冷俊美的臉重新出現,當那沉睡很久很久的雙眸,重新堅定而深情的望著自己,她忽然熱淚盈眶,她覺得死不足惜,覺得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哪裡都可以去。

  「阿澈……」她的聲音很低,他卻聽得分外清晰。元帥冷硬的心底,毫無意外再次升起柔軟的情緒。

  他只迅速看了她一眼,目光重新回到沈墨初身上,驟然變得狠厲!

  「別殺他!」許暮朝用盡全身力氣吼道。

  然而她根本看不清顧澈的動作。只是下一秒,身上的重壓驟然離去,她身子一輕,落入一個堅實有力的懷抱。

  她不知哪來的力氣,驟然清醒過來。周圍人影攢動,她卻只看到他雪色容顏上,漆黑的眸分明有沉沉隱痛;他們隔得這麼近,她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這麼快。

  她忽然反應過來,拚命掙扎:「放開我!有炸彈!」

  「別說話!」他說不出更多心疼體貼的話,只是將她抱得更緊,「炸彈正在拆除;傷口也在處理;他沒死;你……有我在,你安靜。」

  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做。

  更不用去想著保護我,保護其他人。

  她聞言放下心來,喘了口氣。

  隨行的拆彈專家和醫生迅速處理完畢退開。一行人迅速調轉往東,而元帥一直將她抱在懷中,其餘人亦識趣的未上前,替元帥分擔這簡單的工作。

  兩側樹木飛快倒退,其餘人拼盡全力,才勉強跟上元帥已經放慢的步伐。而許暮朝在服下急救藥物和高能營養液後,短暫昏迷了幾十分鐘,又悠悠醒轉。

  他還是那副泰山崩於前不為所動的清冷神色,臉色很好,再無昏迷時的慘淡。只是墨色長眉清亮眼眸,稜角分明的側臉沉穩如昔,卻比以前多了幾分柔和。

  我的……元帥大人啊……

  她忽然呆了呆,抬手,輕輕抓住他的衣領:「你瘋了……孤身跑到這裡……太冒險了!」

  他腳步不停,蹙眉:「你失血過多,閉眼,別講話。」

  可她怎麼會聽,她隱約想起沈墨初說過,就算潛入的人類行動再快,最多也只能到兩百公里外。現在他們的位置距離包圍圈還有大幾十公里……他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

  「你們……怎麼穿過敵人防線的?根本沒可能啊……」她喃喃道。

  顧澈低頭盯著她。她忽然看到,他清亮雙眸中,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異光芒在閃動。

  「我說過,閉嘴。」他低頭,清冷的唇瞬間逼近,有些生澀卻堅決的,封堵住她蒼白失血的嘴。

  許暮朝瞪大雙眼,感覺到他的氣息,從未有過的親密貼近。而他的舌是截然不同的溫熱,在短暫停頓後,目標明確的撬開她的唇,找到她冰冷的舌。

  她覺得全身熱血都衝上頭部,加重了自己的暈眩。而元帥突如其來的吻,一如他本人,明明冷靜自制,一觸即走。卻分明讓她感覺到,那冷靜背後默默壓抑的熱烈。

  他抬頭離開,目不斜視正視前方,淡淡再次下令:「聽話。」

  許暮朝卻只覺得滿心都是熱熱的歡喜,又甜又澀,複雜難言。而此刻,她被他堅定的抱在懷中,她品嚐到的,卻是不可言喻的兩情相悅的幸福。

  她只覺得臉上滾燙滾燙,她想就算失血過多,自己也一定臉紅得厲害。可他卻一副沉穩模樣,素白的臉不曾染上一絲緋紅。

  許暮朝猛然抬手,抓住他的衣領輕輕一扯。他微一蹙眉,怕她用力牽動傷口,立刻順著她的力氣靠過來。她紅唇迎面而上,重重親上他的。

  他長眉猛挑,美眸微怔。卻在短暫的被動後,迅速以更重的氣息,壓向她的唇舌。長舌像是要吸盡她口中所有甘甜,輾轉反側。如此強勁、溫柔、不留餘地。

  過了一會兒,他才放開滿臉通紅的她,只是將她更緊的抱在懷中。而他的腳步雖不曾放緩,目光依然直視前方,俊臉卻終於染上紅暈。

  她體力又有些不支,終於聽話的閉上眼,卻還是歎了口氣:「阿澈,我想你。」

  他當時沒有吭聲。過了許久,許暮朝她已陷入昏睡,卻朦朧聽到他低沉動聽的聲音。

  明明是簡單回應,他卻語氣堅定如向發佈全軍通告,聲音又緩又重:「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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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重回帝都

  帝都的懷春少女們,迎來第二個無限遐想的仰慕男性。

  這樣的局面出乎所有人包括策劃者的意料。但是當沈墨初以人形出現在電視上,向全大陸發佈聯合對抗機械人宣言,鏡頭中黑髮黑眸英挺滄桑的沉穩青年,帝都的女人們……被震撼了。

  而一手策劃該宣言的顧泠,緊鑼密鼓加快輿論攻勢,一如當年炮製許暮朝為獸族正面形象。人們這才認識到,命運多舛的沈墨初,曾經惡貫滿盈的喪屍王,原來是如此孤獨而正直的孤膽英雄。

  他的戰力足以與顧元帥媲美,他縱橫百年戰無不勝。

  而在這個時代,他的人性終於覺醒,他帶領三十萬喪屍大軍強勢回歸,成為人類最有力的盟友!機械大軍孤軍作戰已節節敗退,大陸的和平指日可待!

  儘管現在輿論依然呈兩極分化的趨勢,反對喪屍王的人每天都在總理府和元帥府門口遊行要求將他處死;支持者每天爬元帥府的牆只希望能看這位末日英雄一眼。但他與獸族之王許暮朝的愛情,卻令所有人,為之感動落淚。

  據說兩人分分合合多次。他不止一次深入虎穴,從機械人手中英雄救美;而她更是忠肝義膽,無論他是清醒還是沉淪,對他亦不離不棄。在決定大陸局勢的關頭,是她的真愛,感動了他,令他恢復人性,走回正義的道路……

  「顧泠膽子真大。」許暮朝手拿報紙,有些無語——現在整個大陸都以為她和沈墨初是一對。

  陽光草地上,坐在平整石椅上的英挺男子笑容溫和:「精神不錯。」

  許暮朝笑:「你也是。」

  半個月過去了,兩人的傷近乎痊癒。沈墨初還穿著白色棉質病號服,外披一件黑色喪屍軍裝,輪廓在陽光下柔和而不失堅毅。而那碧綠的眸如此的平靜,似乎再無一絲多餘情緒。

  而許暮朝,也已有半個月,沒見到顧澈了。

  兩人被顧澈瘋狂救援出機械人陣營後,顧澈只匆匆向侍官交代幾句,便即刻投入戰爭的全局指揮。兩人被送回帝都,以最好的醫療條件救治。而沈墨初亦在略微恢復後,立刻發佈公開宣言,喪屍種族從此與人類結盟。

  在三個種族的圍攻下,機械軍在初期的措不及手後,很快穩住陣腳。缺乏感覺的機械人並不會因敵人的強大而情緒波動,繼續穩紮穩打抵抗。

  但那一晚的變故如同一個轉折點,在顧澈的全權指揮下,機械人開始步步後退,人類已經全境收復,機械人龜縮到喪屍境內北部區域。

  勝利,指日可待。

  「在元帥府穿著喪屍軍裝。」許暮朝搖頭,「你的舉動會讓粉絲們更加瘋狂。」

  沈墨初寬寬一笑:「我必須表明態度。」

  她明白,喪屍種族是人類盟軍,而非從屬。所以在人類腹地,他還穿著喪屍軍裝,向所有人表明他的身份。

  許暮朝托著下巴:「你說,喪屍和獸族都是被人類鄙視的種族,單兵戰鬥力都強於人類。為什麼我總覺得喪屍比獸族帶種?」

  「鄙視?」沈墨初搖頭,「我不這麼想。喪屍種族,從來只讓人類覺得恐懼。」

  「……」好吧,果然底氣不同。如果當年許暮朝膽子再大一點,運氣再好一點,獸族就是人類盟軍,而不是歸順了。只是當年她跟顧澈談判時,某人在獸族獨立的事上寸步不讓,非要她歸順還賠上自己;前些天某人暫時接管三十萬喪屍大軍指揮權時,卻與沈墨初達成同盟。

  如果他知道沈墨初曾對自己做過的事會怎樣?許暮朝覺得有些茫然。其實她也不知道,他應該作何反應。可他對沈墨初的態度如此正常?還讓他在元帥府療傷?

  看到許暮朝出神,沈墨初低沉笑了:「在想顧澈?」

  許暮朝臉一熱,沒吭聲。

  而沈墨初看著她朝霞般光彩照人的側臉,只覺得時間都要停滯。同生共死之後,可以保護她的那個人,依然不是他。

  他抬起頭,看著西邊的天空,那是喪屍之地,他的領土。從人類的土地仰望,那裡碧藍一片清澈無邊,如此寧靜,如此美好。

  他想他其實是後悔的,沒有能夠為她而死。

  「過幾天我就回去。」他盯著她,「你保重。」

  「嗯,人類之王和喪屍王第一次聯手。」許暮朝點頭,「真讓人拭目以待啊!」

  「他放過了我們。」沈墨初靜靜道。

  「是。人生真是奇怪。」許暮朝說,「一個機械人居然會心軟。而我們人類,卻不得不對他趕盡殺絕。」

  如果心軟的對象是你,那就不奇怪了。沈墨初心道,濃眉舒展看著她:「你什麼時候回前線?」

  許暮朝難得有一絲赧然:「咳……應該快了。」

  事實上昨天她就告訴顧澈派來的侍官,自己完全恢復要去前線幫顧澈。結果今早卻在通訊系統看到某人蹙眉:「三天後。」

  「啊?」

  「三天後,我回來。我檢查沒有問題,你再上前線。」

  某人自始至終長眉微蹙神情嚴肅,通訊期間還接了兩個電話下達了三項命令。只是他掛了電話,看到許暮朝滿臉通紅,神色微動:「怎麼?不舒服?」

  「沒有!」許暮朝欲哭無淚……為毛他一句「我檢查」,就令她亂想了萌動了心跳加快了呼吸急促了?可她知道,他肯定是不會想到其他方面去的……

  越想臉越熱,許暮朝立刻調轉話題:「顧泠胡說八道造我倆緋聞,只是為了顧氏利益。以她的性格,或許還會抓住機會騷擾你製造新聞爆點,她這人不壞。」

  「我知道。」沈墨初點頭,「該擔心的是顧泠,顧澈的人或許已經滿大陸追殺她了吧?」

  「……」

  「還有,你要保重。」他眸色漸深,「你和顧澈在一起的路,並不好走。」

  「嗯。「許暮朝點頭,「顧氏也有趣。顧澈昏迷時,他們拋棄了他。而現在他重掌大權,他們卻要阻撓他和我,不惜利用輿論把我和你扯在一起。」

  「有什麼事,記得找我這個大哥。「他微笑,」如果顧澈對你不好,三十萬喪屍,為你開路。」

  「呵……「她心裡溫暖柔軟,看著他飛揚長眉英俊容顏,卻再說不出更多的話。

  她能說什麼呢?她選擇了顧澈,命運選擇了顧澈。而他卻要再次回到喪屍之地。她不擅長愛情,卻懂自己對他意味著什麼。這些天晚上,當她想起當日兩人瀕死的時刻,她說他不能丟下三十萬喪屍大軍,他卻輕描淡寫的說「那就丟下吧「,她都心疼不已。

  可她看著他堅定容顏下的隱忍愧疚,看著他再不會像以前那樣強勢對自己表露心意,卻平靜而溫暖的將自己定位在「大哥」的位置,她只覺得自己與他一樣,苦澀難言。

  或許今後,不見更好。

  不見,他依然是威震大陸的喪屍之王,是令帝都女子瘋狂的悲情英雄,是三十萬喪屍的依靠。他會在他自己的世界裡,償還罪孽、拯救蒼生、功成名就。

  「不過……他那樣的人。」沈墨初腦海浮現自己甦醒後,與顧澈密談的情況,慢慢說道,「不會對你不好的。」

  「怎麼說?」許暮朝忍不住問道。

  「那天談完軍事,我問他為什麼不殺我,還救我。」沈墨初說,「那晚我不受控對你做的,他都知道。」

  「他知道?他說他知道?」

  「不用說」沈墨初搖頭,「他的眼神告訴我,他知道一切。」

  「那他怎麼說的?」她問。

  沈墨初回想當日,顧澈的臉色是那樣的冰冷肅殺——那個表情沈墨初很熟悉——在很久很久以前,沈墨初看到許暮朝被明泓威脅時,大概也有這樣的表情。

  那個表情告訴沈墨初,顧澈會毫不猶豫殺掉任何人,哪怕這個人只是碰過許暮朝一根手指。因為當初的沈墨初,也是這樣想的。

  他愛的女人,他的女神,怎麼可以被其他人染指?

  殺一千遍都不足惜!

  可當顧澈提到「許暮朝」三個字時,殺氣滿溢的人類之王,目光變得平和。他說:「她願意為你而死,所以我暫時不殺你。」

  只是暫時。

  喪屍之王,你不會再擁有永生。許暮朝老死之日,無論顧澈是否活著,都會有人來取你性命。我顧澈要殺之人,從沒活在這世上。

  沈墨初抬頭,深深望著面前的許暮朝:「他說你會難過,所以不殺我。暮朝,也是同樣的原因,我不殺他」

  因為你選擇了他,所以喪屍之王才放過百年來唯一心愛的女人,不會對搶走了她的男人下手。因為不想她難過。百年之後,我們都下了地獄,我不會再把你讓給他。

  許暮朝看著他平靜的容顏,最終卻只是低低喚一句:「大哥……」

  ——————————————————

  帝都的懷春少女們,迎來第二個無限遐想的仰慕男性。

  這樣的局面出乎所有人包括策劃者的意料。但是當沈墨初以人形出現在電視上,向全大陸發佈聯合對抗機械人宣言,鏡頭中黑髮黑眸英挺滄桑的沉穩青年,帝都的女人們……被震撼了。

  而一手策劃該宣言的顧泠,緊鑼密鼓加快輿論攻勢,一如當年炮製許暮朝為獸族正面形象。人們這才認識到,命運多舛的沈墨初,曾經惡貫滿盈的喪屍王,原來是如此孤獨而正直的孤膽英雄。

  他的戰力足以與顧元帥媲美,他縱橫百年戰無不勝。

  而在這個時代,他的人性終於覺醒,他帶領三十萬喪屍大軍強勢回歸,成為人類最有力的盟友!機械大軍孤軍作戰已節節敗退,大陸的和平指日可待!

  儘管現在輿論依然呈兩極分化的趨勢,反對喪屍王的人每天都在總理府和元帥府門口遊行要求將他處死;支持者每天爬元帥府的牆只希望能看這位末日英雄一眼。但他與獸族之王許暮朝的愛情,卻令所有人,為之感動落淚。

  據說兩人分分合合多次。他不止一次深入虎穴,從機械人手中英雄救美;而她更是忠肝義膽,無論他是清醒還是沉淪,對他亦不離不棄。在決定大陸局勢的關頭,是她的真愛,感動了他,令他恢復人性,走回正義的道路……

  「顧泠膽子真大。」許暮朝手拿報紙,有些無語——現在整個大陸都以為她和沈墨初是一對。

  陽光草地上,坐在平整石椅上的英挺男子笑容溫和:「精神不錯。」

  許暮朝笑:「你也是。」

  半個月過去了,兩人的傷近乎痊癒。沈墨初還穿著白色棉質病號服,外披一件黑色喪屍軍裝,輪廓在陽光下柔和而不失堅毅。而那碧綠的眸如此的平靜,似乎再無一絲多餘情緒。

  而許暮朝,也已有半個月,沒見到顧澈了。

  兩人被顧澈瘋狂救援出機械人陣營後,顧澈只匆匆向侍官交代幾句,便即刻投入戰爭的全局指揮。兩人被送回帝都,以最好的醫療條件救治。而沈墨初亦在略微恢復後,立刻發佈公開宣言,喪屍種族從此與人類結盟。

  在三個種族的圍攻下,機械軍在初期的措不及手後,很快穩住陣腳。缺乏感覺的機械人並不會因敵人的強大而情緒波動,繼續穩紮穩打抵抗。

  但那一晚的變故如同一個轉折點,在顧澈的全權指揮下,機械人開始步步後退,人類已經全境收復,機械人龜縮到喪屍境內北部區域。

  勝利,指日可待。

  「在元帥府穿著喪屍軍裝。」許暮朝搖頭,「你的舉動會讓粉絲們更加瘋狂。」

  沈墨初寬寬一笑:「我必須表明態度。」

  她明白,喪屍種族是人類盟軍,而非從屬。所以在人類腹地,他還穿著喪屍軍裝,向所有人表明他的身份。

  許暮朝托著下巴:「你說,喪屍和獸族都是被人類鄙視的種族,單兵戰鬥力都強於人類。為什麼我總覺得喪屍比獸族帶種?」

  「鄙視?」沈墨初搖頭,「我不這麼想。喪屍種族,從來只讓人類覺得恐懼。」

  「……」好吧,果然底氣不同。如果當年許暮朝膽子再大一點,運氣再好一點,獸族就是人類盟軍,而不是歸順了。只是當年她跟顧澈談判時,某人在獸族獨立的事上寸步不讓,非要她歸順還賠上自己;前些天某人暫時接管三十萬喪屍大軍指揮權時,卻與沈墨初達成同盟。

  如果他知道沈墨初曾對自己做過的事會怎樣?許暮朝覺得有些茫然。其實她也不知道,他應該作何反應。可他對沈墨初的態度如此正常?還讓他在元帥府療傷?

  看到許暮朝出神,沈墨初低沉笑了:「在想顧澈?」

  許暮朝臉一熱,沒吭聲。

  而沈墨初看著她朝霞般光彩照人的側臉,只覺得時間都要停滯。同生共死之後,可以保護她的那個人,依然不是他。

  他抬起頭,看著西邊的天空,那是喪屍之地,他的領土。從人類的土地仰望,那裡碧藍一片清澈無邊,如此寧靜,如此美好。

  他想他其實是後悔的,沒有能夠為她而死。

  「過幾天我就回去。」他盯著她,「你保重。」

  「嗯,人類之王和喪屍王第一次聯手。」許暮朝點頭,「真讓人拭目以待啊!」

  「他放過了我們。」沈墨初靜靜道。

  「是。人生真是奇怪。」許暮朝說,「一個機械人居然會心軟。而我們人類,卻不得不對他趕盡殺絕。」

  如果心軟的對象是你,那就不奇怪了。沈墨初心道,濃眉舒展看著她:「你什麼時候回前線?」

  許暮朝難得有一絲赧然:「咳……應該快了。」

  事實上昨天她就告訴顧澈派來的侍官,自己完全恢復要去前線幫顧澈。結果今早卻在通訊系統看到某人蹙眉:「三天後。」

  「啊?」

  「三天後,我回來。我檢查沒有問題,你再上前線。」

  某人自始至終長眉微蹙神情嚴肅,通訊期間還接了兩個電話下達了三項命令。只是他掛了電話,看到許暮朝滿臉通紅,神色微動:「怎麼?不舒服?」

  「沒有!」許暮朝欲哭無淚……為毛他一句「我檢查」,就令她亂想了萌動了心跳加快了呼吸急促了?可她知道,他肯定是不會想到其他方面去的……

  越想臉越熱,許暮朝立刻調轉話題:「顧泠胡說八道造我倆緋聞,只是為了顧氏利益。以她的性格,或許還會抓住機會騷擾你製造新聞爆點,她這人不壞。」

  「我知道。」沈墨初點頭,「該擔心的是顧泠,顧澈的人或許已經滿大陸追殺她了吧?」

  「……」

  「還有,你要保重。」他眸色漸深,「你和顧澈在一起的路,並不好走。」

  「嗯。「許暮朝點頭,「顧氏也有趣。顧澈昏迷時,他們拋棄了他。而現在他重掌大權,他們卻要阻撓他和我,不惜利用輿論把我和你扯在一起。」

  「有什麼事,記得找我這個大哥。「他微笑,」如果顧澈對你不好,三十萬喪屍,為你開路。」

  「呵……「她心裡溫暖柔軟,看著他飛揚長眉英俊容顏,卻再說不出更多的話。

  她能說什麼呢?她選擇了顧澈,命運選擇了顧澈。而他卻要再次回到喪屍之地。她不擅長愛情,卻懂自己對他意味著什麼。這些天晚上,當她想起當日兩人瀕死的時刻,她說他不能丟下三十萬喪屍大軍,他卻輕描淡寫的說「那就丟下吧「,她都心疼不已。

  可她看著他堅定容顏下的隱忍愧疚,看著他再不會像以前那樣強勢對自己表露心意,卻平靜而溫暖的將自己定位在「大哥」的位置,她只覺得自己與他一樣,苦澀難言。

  或許今後,不見更好。

  不見,他依然是威震大陸的喪屍之王,是令帝都女子瘋狂的悲情英雄,是三十萬喪屍的依靠。他會在他自己的世界裡,償還罪孽、拯救蒼生、功成名就。

  「不過……他那樣的人。」沈墨初腦海浮現自己甦醒後,與顧澈密談的情況,慢慢說道,「不會對你不好的。」

  「怎麼說?」許暮朝忍不住問道。

  「那天談完軍事,我問他為什麼不殺我,還救我。」沈墨初說,「那晚我不受控對你做的,他都知道。」

  「他知道?他說他知道?」

  「不用說」沈墨初搖頭,「他的眼神告訴我,他知道一切。」

  「那他怎麼說的?」她問。

  沈墨初回想當日,顧澈的臉色是那樣的冰冷肅殺——那個表情沈墨初很熟悉——在很久很久以前,沈墨初看到許暮朝被明泓威脅時,大概也有這樣的表情。

  那個表情告訴沈墨初,顧澈會毫不猶豫殺掉任何人,哪怕這個人只是碰過許暮朝一根手指。因為當初的沈墨初,也是這樣想的。

  他愛的女人,他的女神,怎麼可以被其他人染指?

  殺一千遍都不足惜!

  可當顧澈提到「許暮朝」三個字時,殺氣滿溢的人類之王,目光變得平和。他說:「她願意為你而死,所以我暫時不殺你。」

  只是暫時。

  喪屍之王,你不會再擁有永生。許暮朝老死之日,無論顧澈是否活著,都會有人來取你性命。我顧澈要殺之人,從沒活在這世上。

  沈墨初抬頭,深深望著面前的許暮朝:「他說你會難過,所以不殺我。暮朝,也是同樣的原因,我不殺他」

  因為你選擇了他,所以喪屍之王才放過百年來唯一心愛的女人,不會對搶走了她的男人下手。因為不想她難過。百年之後,我們都下了地獄,我不會再把你讓給他。

  許暮朝看著他平靜的容顏,最終卻只是低低喚一句:「大哥……」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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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匿名  發表於 2014-9-25 19:03:14
76.燈火黃昏

  陽光灑滿整齊的綠地,筆直道路潔淨無塵。加長轎車無聲在樓下停住,雕塑般的衛兵列隊恭敬行禮。黑色軍靴踏在地面,腳步堅實有力。

  更近了些,只見筆挺深藍軍裝上,金鷹元帥肩章光芒逼人。素白沉穩的俊美容顏抬起,清澈目光如同本人沉默而堅定。

  許暮朝站在二樓床前,目送顧澈身影走入小樓,臉就莫名其妙熱了起來。

  逃出生天之後,她再甦醒,已是在帝都。而大半個月來,兩人不過通訊過2次。這回他終於有空回帝都,她很想跑到樓下跑到元帥府門口迎接,卻在心跳加速一上午後,在他蒞臨之際,面色通紅站在樓上。

  有點裝矜持了……可是……生死關頭的擁抱親吻豪氣萬千,如今塵埃落定,兩人驟然從上下級轉變為情人……她的確有點不知該如何相處。

  許暮朝啊許暮朝,你也算縱橫多年,卻原來也會這樣懵懂緊張!

  門口腳步聲輕響,許暮朝心跳驟然加重,人影閃現,卻是一直留在許暮朝身邊的侍官走了進來。

  「咳咳……許大人,元帥大人招你去……」

  許暮朝一下子站起來。

  「……去開軍事會議。」

  許暮朝看著侍官,笑了笑掩飾自己有些急不可耐的神色。可是我的神啊,這些天她比以前還要想他,前線戰事大局在握,哪有什麼要命的軍事會議要開?她以為他回來後,至少會先見她,兩人說說話。可想想也是,他心中第一掛念的,自然是軍事。

  大約察覺到許暮朝的尷尬,沉默在前面帶路的侍官,忽然開口:「許大人,這些天衣食用度是否滿意?」

  許暮朝忙笑了:「十分好,十分滿意。」說實話,這麼多年,她還沒享受過這樣好的待遇。每天吃的飯菜那叫一個珍饈美味;每天有人將帝都最流行的奢侈品服飾送到府上供她挑選;傷幾乎痊癒後,每天侍官會安排不同活動——譬如遊覽帝都名勝、參觀機密武器庫、甚至給她送來最新最熱門連續劇——令她一點不會無聊。

  「嗯。」侍官自然而然的點頭,「因為元帥離開時只說了一句話:『給她最好的』。」

  「……呵呵。」她發現自從她和顧澈有一絲曖昧後,他身旁的侍官、謝敏泓等人,似乎都抱著樂見其成的態度,很會在適當的時候,為兩人感情增溫。

  「侍官大人,有件事我想問很久了。」她看著年輕深沉的侍官,「雖然我不會因為其他人的態度而轉變自己的想法,但我畢竟是半獸,顧氏也不希望我和顧澈在一起。你們為什麼?」

  侍官微微一笑:「大人,我們都跟隨元帥多年。他太寂寞了。如果有大人你陪伴,元帥他,會過得更好。」

  哦……原來你們都當他沒有七情六慾,所以只要他有點動心,只要是個女的,你們都迫不及待……

  「你們對他真是沒的說……換句話說,就算今天是只純種雌獸,只怕你們也會樂見其成?」

  「咳咳……大人,會議室到了。」

  自動門徐徐打開,圍著圓桌而坐的數人身影逐個出現。而當正對門口那人似有察覺的緩緩抬頭,兩道清亮目光深沉凝視,明明不過普通一瞥,卻令許暮朝臉再次熱了起來。

  這感覺……

  沒有牽手沒有擁抱沒有親吻,只是短暫凝視,這感覺,卻令人覺得幸福。

  許暮朝連忙移開目光。會議室都是些熟人,關維凌、謝敏泓、總理大人,以及顧澈在帝都政界的幾名心腹。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只是見到許暮朝走近,眾人不像以前只是熟絡招呼,眼中偏偏閃過笑意。

  那笑意,大家都懂什麼意思。

  許暮朝眼觀鼻鼻觀心,走到謝敏泓身旁坐下。謝敏泓笑了一聲,長臂一伸,狀似無意的擋住身旁空位:「你座位那邊。」

  她順著他手指看過去,顧澈也抬眸看著她。

  軍裝外套疏懶解開,露出白色潔淨襯衣,更襯得他容顏勝雪。而他單臂搭在身旁空位椅背上,另一隻手閒閒撐在桌面,彷彿在向她敞開懷抱。

  她一下子想起他在夜色中強勢熱烈的吻,還有他溫熱氣息噴在耳邊說很想她。

  臉上……要著火了。

  可許暮朝的特點是越繃不住越顯得鎮定,原本無意識抓住裙角的手慢慢舒展開,步伐翩翩走到顧澈身旁,坐下,抄手,目不斜視氣勢逼人:「開始吧。」

  眾人一愣,這本是顧澈台詞。每次高端會議,都在元帥大人清冷目光中淡淡一句「開始吧」中起始。

  不過……如今有人臉紅著胡亂越俎代庖,按理說被冒犯的元帥大人的神色,卻明顯比剛剛某人未到時柔和許多……

  向來冰冷無情生殺予奪的軍事會議,忽然令人覺得多了幾分溫情啊……

  關維凌向眾人通報了最新軍情——前線又成功殲滅機械人三萬,以對明泓主力部隊形成圍攻云云;總理大人向顧澈匯報帝都政界最新動向,普天同慶萬佛朝宗,即將成為近百年來人類歷史上第一個統一大陸的人,顧澈的威望達到空前的高度。

  謝敏泓匯報了一些在顧澈昏迷前,背叛和敵對顧澈的人的處理方式。大多結局他一帶而過。一直沉默的顧澈忽然追問一句:「顧泠?」

  謝敏泓立刻識趣的道:「那些報道都撤了下來,她手下主要媒體力量全部噤聲。顧氏也已經表示歉意,不會再做無端干涉。」

  顧澈靜默片刻,淡淡看一眼許暮朝,沒吭聲。

  許暮朝托著下巴,沖謝敏泓笑了笑:「謝謝。」

  謝敏泓與她早已熟絡非常,款款一笑:「是顧泠不知死活。」

  顧澈會議一向高效,半小時後,關維凌宣佈會議結束。此時剛剛臨近傍晚,眾人紛紛起身,門口侍官言笑晏晏招呼其他幾人去餐廳吃飯。

  許暮朝猶豫了一秒鐘,要不要跟大夥兒一起出去。可似乎跟大家一起走也不是,跟顧澈一起也不是。

  她想和顧澈單獨呆會兒,但又不知道要怎麼單獨相處。

  眼角餘光掃過,顧澈單手拿著份資料,正是剛剛總理大人送上的,似乎看得極為專注,並未起身。

  呃……好吧。她站起來。

  動不了。

  因為右手,被一隻溫熱大手,無聲覆蓋,抓在掌心,沉默而堅定,不容她退縮。

  最後一個走出會議室的謝敏泓,轉頭看到兩人,無聲笑了,主動摁下門外開關,自動門徐徐合上。而侍官在門外目送眾人離去,自己微笑站在門口,默默守候。

  許暮朝站著,他坐著。她紅著臉心跳如擂低頭看著他,他把手上資料往桌上一丟,抬頭看著她。

  陽光中,軍裝上,年輕英俊的少年容貌,沉穩剛毅如山。而兩道清亮的目光,她以前一直覺得清冷,卻原來……灼灼逼人。

  都不是情話連篇的人,兩人沉默對視足足有兩分鐘,顧澈站起來,抬手、低頭,沉默將她抱入懷中。

  貼著他乾淨好聞的白襯衣,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就在耳邊。許暮朝的緊張出乎意料的煙消雲散,只有暖意和滿足沖上心頭。

  許久,她在他懷裡抬頭:「去吃飯?」

  「嗯。」他低應一聲。她展顏一笑,拉著他的手往門外走。他卻矗立原地不動,微一使勁,又將她拉了回來。

  她今天穿著長裙。當她衣袂飄飄重回他懷裡,他這次再不遲疑,抬手抓住她下巴,低頭吻上去。

  與那晚的匆忙壓抑不同,這一次兩人放下所有包袱終於明確心意,顧澈的吻,竟是來勢洶洶鍥而不捨。許暮朝覺得他一定缺少經驗,否則他不會如此用力,令她的唇舌都開始微微發疼。可他一定天生專一癡情,無師自通亦將她吻得氣喘吁吁頭暈腦脹。

  他火熱的舌來回舔舐糾纏,彷彿要將她的逼得步步後退。她不甘示弱的上前,卻發現某人冰山外表一旦褪去,執著凶狠絕非她可比。而當許暮朝偶爾睜眼,看到他挺拔鼻樑上,微微顫動的長睫,只覺得心都要為之顫動。

  許暮朝已覺得喘不過氣來,頭往後仰想要掙脫,誰知他單手已緊扣她腦後,令她紋絲不得動彈,只能繼續承受。

  不知過了多久,真不知過了多久。

  他放開她,從來清明的雙眼,也有了一絲情/欲。

  她還在他懷裡,纖腰就在他掌中。昔日勇猛嗜血的女將軍,如今化為纏指柔,臉頰微粉、雙眼盈盈,柔軟得彷彿要滴下水來。他伸手撫過她的臉,用從未有過的暗啞聲音道:「暮朝,我很高興。」

  而在某方面經驗明顯多於他的許暮朝,還緊貼著他的許暮朝,完全沒聽到他的款款告白。因為此刻,她竟然明顯感覺到他某部位的變化,大驚失色。

  看著她心不在焉,他蹙眉:「怎麼?」

  「沒事!」她利索的道,趁他手鬆開,立刻後退半步,才鬆了口氣。

  顧澈看著她,沒吭聲,似乎沒察覺到什麼。

  許暮朝第一次察覺顧澈也會有……男人的正常反應,這事怎麼想怎麼驚悚。雖然他對於她,已經走下神壇,但從來冰山般的元帥大人,也會……勃/起,令她徒生天神被玷污的錯覺。

  她沒來由覺得有點丟臉,拉著他走到門邊:「走吧,去晚了沒有好料吃。」

  而他看著她已然通紅的臉頰,便默默隨她走向餐廳。另一隻手,不留痕跡的扣上軍裝外套紐扣,擋住自己身體某處的變化。

  走到幽靜的餐廳,許暮朝立刻鬆開他的手,走到他身後。他也沒堅持,闊步入席。眾將早已環繞而坐,留下主位給二人。

  如今戰事順利,國事平靜,大家都很高興,一來二去,聊得都很高興。

  但大家也都很識相。剛過七點,眾人紛紛告退。

  侍官在前頭帶路,許顧二人走出餐廳。侍官建議兩人可在花園散步,許暮朝還沒吭聲,顧澈已點點頭。

  「癡園風景很好,許大人還未去過,可以看看。」侍官恭敬的建議,將兩人領到花園門口,不再跟隨。

  走到癡園裡,許暮朝左看右看,有些失望。這裡風景的確是好,影影綽綽的亭閣建築花草植被。可大晚上的,居然只有稀稀拉拉幾盞路燈,啥也看不清。

  「府裡照明不是一向很好嗎?」她自言自語,「難道這裡風景區所以不需要燈光?」

  顧澈似乎沒聽見,看向一盞柔軟燈光下的仿古石凳,石凳旁是一汪碧水,波光微微,柔軟可人。

  「去那邊坐。」發佈軍令的語氣。

  「嗯。」夜色幽靜清冷,一切有些迷離,許暮朝被這溫柔的夜色弄得有些神不守舍。

  「今天的裙子……」並肩而坐,他的氣息吐在她耳邊,「很好看。」

  「侍官送了很多裙子。」她笑了笑,她不過隨便抽了一條來穿。

  夜色中,他的眸色同樣幽深。就這樣盯著她,令她幾乎要鑽到地下去。

  這個傢伙……自然是不懂戀愛的,她也不太懂。但是……指望甜言蜜語是沒戲了,所以元帥大人只會這樣嚴肅直接的方式——直直盯著她,打算看一整晚嗎?

  「你看什麼?」她低聲問道。侍官,還有他,把她帶到這偏僻花園的偏僻幽暗角落,這簡直是中學生的戀愛方式好不好?燈,也是侍官滅掉的吧。

  「看你。」低沉的聲音,隱隱的溫度。

  她看著被他捏在掌心的手,看著兩人端坐如山的姿勢。她覺得他真的……很嚴肅很壓抑。

  她抬起臉,輕輕湊過去,在他臉頰印上一吻。

  「阿澈……」她低喃。

  鼻翼有淡淡的酒氣,這樣的阿澈,會與下屬喝酒會解開外套閒適而坐的阿澈,其實很男人很男人。

  原本是對他今天下午那個吻的回應,然而顧澈卻沒讓她的身軀再從他懷裡離開。

  他單手扣住她的腰,令她靠在自己胸口。他低頭看著她,眸色平靜神色沉肅。

  另一隻手,卻在這時,悄無聲息的,抓住她的手,慢慢移到自己腿間,精準壓在因她的吻發生劇烈變化的某處。

  許暮朝一僵,只覺得觸手所及烙鐵般熾熱,足以將她燒得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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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是夜溫柔

  月光如洗,斑駁碎石小路,彷彿走不到盡頭。

  顧澈走在前頭,他低著她,她也低著頭。

  剛剛在短暫的石化後,許暮朝條件反射一把抽回手,速度之快力量之猛,令顧澈毫無防備被她掙開。

  然後……兩人沉默對視片刻。

  「唔,挺晚了,回去吧。」許暮朝圓場,心中悲催不已——她不是故意要拒絕他的,只是剛剛舉動由他來做,實在太勁爆。沉默禁慾的氣質、強勢凌厲的舉動,處處透著危險氣息。

  而他是她的心上人,他的每個觸碰都叫她血脈噴張七葷八素,才會反應過激的猛然抽回手。

  她不知道久經考驗的意志,在他面前是否也生效。

  「嗯。」他淡淡點頭,轉身——於是兩人默默一路走來。

  大約他……也有點尷尬吧。

  癡園門口,侍官正靠在門邊抽煙,看到兩人這麼快出來,面不改色把還剩大半截的煙丟在地上踩滅,微笑迎上來。

  「回去休息。」顧澈毫無感情的說。

  侍官麻利點頭:「大人,還住臨湖的房間吧?」

  「隨便。」

  許暮朝看一眼侍官,忍著沒有任何反應。臨湖的房間,她隔壁?所以從她住進顧府第一天,侍官大人就未雨綢繆了?

  剛走到樓下,顧澈忽然對侍官道:「你可以走了。」

  從來不離顧澈半步的侍官自然點頭:「我的房間在一樓,大人隨時可吩咐我。」

  目送侍官離去,許暮朝再次臉紅了——整個二樓三樓,只有他們兩個人。正緊張著,顧澈忽然轉頭,靜靜看著她,伸手:「走吧。」

  一些不純潔的猜測想法,忽然被他溫柔的舉動打得七零八散。她將手遞到他的大掌裡,默默跟著他走上樓。月光溫柔夜色寂靜,只是沉默牽手,卻令人連心都要醉了。

  很快到了三樓兩人房間。他將她送到房門口,她踮起腳,在他唇上一觸即走:「唔……晚安。」

  他點點頭,月光下的俊美男子看起來如此穩重可靠。她覺得這樣已經很滿足很滿足,她走進去,順手關上房門。

  她抬頭,看到一室漆黑冰冷。月光從窗口灑進來,一片柔軟而溫柔的白。窗外樹枝影綽清揚,湖光粼粼許許,深湛無邊。這是一個寧靜的夜晚,與她在顧府度過的每一個,沒什麼不同。可因為他的歸來,眼前每一處熟悉的景致,都變得充滿生機,欲語還休。

  太好了,阿澈。

  阿澈。

  阿澈!

  那麼耀眼的存在,我曾經以為高不可攀的傢伙,卻原來,我們想的一樣。

  她靠著門,不知站了多久。她覺得就這樣站在離他很近的位置,也足夠幸福溫暖了。從今之後,許暮朝這個本該是百年前的亡靈,不再孤獨一人。而他,從來煢煢孑立的他,不會再那麼寂寞。

  神差鬼使般,她覺得很想去他門口,感受他的氣息他的存在。

  她心情溫柔而平靜的打開門。

  「啊……」門外靜靜矗立的身影,使她微驚出聲。

  昏暗的走廊,深藍的軍裝。寬闊的肩膀,清亮的雙眼,緩緩抬頭。

  他竟然一直站在門外,沒有離開嗎?就這樣站在門外,注視著緊閉的房門?

  許暮朝的心,瞬間柔軟了。

  然而他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從來嚴肅微抿的嘴角,慢慢彎起,露出鮮少出現的微笑。光華容顏俊美無暇,彷彿清澈海面一輪皓月冉冉升起,驚心動魄。

  「你開了門。」他聲音低啞的指出事實,彷彿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責任都在她。他一隻手撐在門框上,使門無法關閉。而高大身軀,瞬間籠罩住她的身影。

  「我……開門……」只是想去你門口站站,回味我們的感情而已……

  他的微笑前所未有的持續著,令人目眩神迷。他上前一步,她不得不後退。他反手,關上了門。

  「我還以為會站一晚上。」他的聲音透著略略放鬆的自嘲,似乎也覺得自己對門傻站的舉動有些可笑。

  他的眸色比窗外月色還要清亮醒目,逼得她想要後退。她知道他想幹什麼,只是她依然止不住的完全混亂了。

  「我給你倒杯水。」她顧左右而言他。

  她開了燈,端來杯熱水。他就坐在她的床上,正盯著她的衣櫃。

  「都是侍官送來的衣服?」

  「嗯。」

  「很好看。」

  「他眼光好。」

  他接過水,卻放在一旁不喝。許暮朝站在他面前,有點無所適從。跟他一起坐在床上也不是,站著也怪異。

  似乎察覺她的窘態,他又笑了,終於一抬手,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入自己懷中。

  許暮朝坐在他大腿上,只覺得全身似火燒過一般。而他單手扣住她的腰,另一隻手,緊緊握住她的手。

  「侍官連隔壁房的鑰匙都沒給我。」他低頭,輕輕吻著她的長髮,「如果你不開門,會顯得我很沒用。」

  「噗……」她忍不住笑了,「剛才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那現在呢?」他的聲音很低,很危險。

  現在……

  她在他懷裡抬頭,目光溫柔平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而他盯著她的容顏,璀璨雙眸彷彿有一道亮光閃過。

  他的臉慢慢欺近,將她沒有說出口的話,封堵在嘴裡。

  月色安靜,他的每一聲呼吸,都響徹許暮朝耳邊。同樣的期待,同樣的青澀。然而元帥大人不愧是元帥大人,動作雖生疏,態度很強勢。

  許暮朝被他放在床上,他的身體覆蓋上來,一遍又一遍的吻著她。她覺得自己的唇一定腫了,明天一定會被謝敏泓和侍官暗笑……可是有什麼關係?

  雖然之前與她的關係僅止於親吻,可她光滑的臉頰、柔嫩的肩膀本身就是無聲誘惑,誘惑著他的唇匆匆趕赴。他們比現象中還要柔軟香甜,令他的呼吸慢慢加重。

  而他的手還只是抓住她的,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觸碰其他。只是當他的吻忍不住一路往下,碰到她柔軟的裙子,他抬起沉沉眼眸,再不復少年的清明璀璨。

  「可以嗎?」他低聲問道。

  她不答反問:「可不可以……我在上面?想想能推倒元帥大人,我也不枉此生。」

  她在此刻不知死活的幽默感,只換來元帥大人居高臨下的一瞥。

  元帥大人根本不屑於回答如此荒謬的問題。他徑直盯著她曲線起伏的胸口:「當你默許了。」

  她滿臉通紅,頓時也忘了自己的問題還沒得到答案。

  質地精良的布料緊緊包裹著她的飽滿,隱約的白色嬌嫩線條埋入剪裁得體的衣裙。缺少實戰經驗的元帥大人,在用手還是用嘴這個問題上只遲疑了半秒鐘,決定還是先清除障礙物。

  桃色淑女長裙從肩頭輕輕一剝便落,元帥在心中默想要給侍官漲工資。

  而當長裙輕而易舉褪至腰間,少女長髮黑眸、雪白腰身,如同花間白玉,精緻呈現,清麗面容染上難言的羞澀和情/欲,元帥忽然覺得,用手還是用嘴,根本不是問題了。

  都是自己的了,想用什麼用什麼。

  房間的燈光很柔和,她是那樣忐忑而期待的望著他,漆黑雙眸中彷彿有小簇火焰無聲燃燒。元帥從來堅定有力的手,徒生僵硬的錯覺,屏住呼吸,才能穩穩的、一點點將長裙全部剝落。

  桃紅顏色像花朵在她腳踝處盛開。少女的軀體彷彿要與潔白床單溶為一體。黑色長髮纏綿散落,就像埋藏元帥心中遙遠的迷夢,如今變得伸手可及。素色裹胸和底褲是最後的阻撓,但即使這樣,也令她纖細婉約的身體,令人窒息的性/感蠱惑。

  餘下的事,統統靠直覺驅使。顧澈在她胸前埋頭,沿著光滑幼嫩的白皙,慢慢滑下。在布料的包裹中,那裡就像蜜桃般嬌艷欲滴。他輕而易舉找到粉紅的蓓蕾,沒入口中。

  她牙關中逸出的喘息,彷彿是信號點燃天資聰慧的元帥的靈感。另一隻大手,有力的探入小巧的內褲。長指微做停頓,便找到了入口。幾乎是有些莊嚴的,慢慢探入。

  在那柔軟的花間,長指有些生澀的撥弄試探。默默記下她喘息的輕重緩急變化,幾分鐘後再探入一根手指時,已經可以讓她的身體跟隨他的手指跳舞。

  「你……經驗很豐富?」已經七零八落的許暮朝忍不住問道。不然為何……令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感覺強烈壓抑不住?只是手指的探入,就令她全身發抖。

  元帥沒吭聲,只是吮吸和手指探索更重,令某人終於無暇再去想任何問題。他的吻沿著她的腰線一直往下,在與大手會和之時,他抬眸看著她。

  「你很美。」他靜靜道。

  三個字成功讓許暮朝再次面紅耳赤。

  「我有自知之明……比我美的女人多的是。」

  他笑了,墨色眼眸緊盯著她神色的變化,手指卻不斷反覆加快、再加快。看著她臉上的忍耐之色一點點加重,看著她的軀體逐漸緊繃,顧澈卻在這緊要關頭,忽然抽離手指,直起身子。

  許暮朝咬牙切齒……她絕對相信他是故意的!

  而他的氣勢如此凌人,以至於許暮朝沒有發現,在昏暗燈光下,他的臉上,其實也爬上了緋色。

  她看到他抬起手,慢慢解開襯衣紐扣,露出修韌寬闊的胸膛。她有些發呆,他身材雖然高大,與其他軍官相比,卻略顯清瘦。而今天見到真顏,卻原來精壯結實,肌肉勻稱緊繃。軍裝長褲將他窄腰包裹,之下,某處再次蓬勃站立。

  而此刻,他解開腰帶,面不改色的脫掉長褲,露出修長精壯的雙腿,以及,與本人的清秀脫俗的長相完全不相符的粗壯某處。

  許暮朝渾渾噩噩的想,她一直以為元帥穿軍裝最好看。卻原來,不穿才是最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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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纏綿悱惻

  恆溫的室內,不穿衣服,亦不需任何遮蔽。

  可雖與沈墨初有過,這一晚在許暮朝心中,卻相當於真正有意義的第一次。所以當兩人坦誠相見,她莫名就從一旁扯過薄被覆在身上,埋首蜷進被子裡。

  顧澈跪在床上她的雙腿間,靜默片刻,一掀被子,從身後抱住了她。

  徹底肌膚相親的感覺,竟然令人如此安心。被他抱著……感覺比肉/體關係更好。

  「抱你……」他柔聲在她耳邊,「感覺很好。」

  許暮朝什麼也沒說,在他懷中轉身,頭埋在他胸口。

  「我喜歡你,阿澈。」

  回到她的是一個翻身,顧澈已將她壓在身下,一抬手,掀掉被子,低頭,在她唇上一吻,昂揚的粗大,已重重抵在她的私密處。

  「下面交給我。」他淡淡道。

  許暮朝臉騰的熱了,下面,什麼下面?接下來,還是下面?

  或者……兩者都是。

  他的**,終於找到出口,慢慢的沒入她的身體,她輕哼一聲,而他的俊臉,終於染上無法掩飾的緋紅。

  慢慢的,終於全部進入。不適的疼痛令她蹙眉,被他注意到,默默低頭,輕吻她的嘴,令疼痛的感覺不那麼鮮明。

  而當他終於開始緩緩抽動,不適感逐漸消失,奇異的舒服開始在兩人身體蔓延。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而他雙手一用勁,索性將她整個抱了起來。她的腿無處安放,只得勾出他精瘦的腰。而他顯然很滿意這樣的姿勢,速度開始逐漸加快。

  其實不需要速度,不需要力量。心心相印的兩個人,許暮朝光是想著兩人此刻的親密,都有種極致釋放的感覺。

  而顧澈望著懷中少女的纖弱身體,隨著自己的力量而韻律擺動。從來堅強靈動的雙眸,變得迷濛脆弱,任人採擷。

  元帥大人情不自禁加快動作,讓她的失控,更加徹底……

  正當許暮朝雙眼半睜半醒、酥麻無措之時,高歌猛進的顧澈卻忽然停住。與此同時,許暮朝私密處傳來異樣的感覺。

  她睜眼,斜斜看著從來英明神武的元帥大人,大人,你不是吧……而他猛然俯身,抱緊許暮朝,後背緊繃,似乎……在釋放。

  過了一會兒,他才鬆開她,只是那目光表情可用陰霾形容,赧色卻悄悄佈滿雙眼,淡淡看她一眼:「再來。」

  「阿澈……不要緊的……」

  他瞥她一眼,硬是沒吭聲。與此同時,埋入她體內還未來得及拔出的某處,很按照主人心意,再次昂揚。

  當元帥決定去做好一件事時,是會做的非常完美的。

  所以儘管沒有過多技巧,儘管與她的初次尷尬短暫結束。但第二次、第三次……許暮朝就完完全全成為他的俘虜。

  許暮朝躺在床上,喘著粗氣。

  第一次的潦草匆匆,根本是假象嘛……他太久沒有女人了嗎?所以第一次才那麼……但是反差也太大了吧?

  燈光不知何時被他調得挺亮,將他俊美的臉度上一層薄薄的光華,光彩照人。他低頭看著她,眸色是從未有過的暗沉。而從來白皙無暇的臉,似有薄薄的紅,從耳後一直滲到臉頰,讓許暮朝徒生明艷動人的錯覺。

  可他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柔弱。

  大陸第一戰力的女人,被他再次壓倒在床上。修長白皙雙腿,被他扛上肩膀;少女羞澀的渾圓飽滿,被他大掌包圍。而臀部不由自主微微抬起,使他能夠進入得更加徹底。

  元帥學很多東西都是無師自通,沉默隱忍。他的粗大在她體內衝撞,他卻不動聲色觀察她的表情和身體反應……於是很快掌握要領,變幻姿勢,令她的感覺愈發強烈難以抵制;而他的呼吸,亦不斷加重,兩人更加契合。

  而元帥大人亦很快發現,女人的軀體比想像中柔軟許多。許暮朝柔韌的身軀,更是……很好駕馭。於是儘管打懂事起,一分鐘就當做兩分鐘用研究軍事、完全沒有看過某些書籍資料的元帥大人,再次無師自通了——其實可以正面,也可以背面;可以躺著,也可以跪著;可以床上,也可以其他任何地方。

  第二次時,他已經游刃有餘,再不像第一次那樣愣頭青,匆匆忙忙就洩了。他抬頭看了看時鐘,正是夜裡十點。早上八點約了軍事部長商談新一批年輕軍官提拔事宜。那麼可用時長是十個小時。

  唔……有點短。今晚只能先這樣了。

  根據常識和個人偏好,在長度和次數之間略略取捨後,元帥大人決定採取2小時×5次的策略;

  而從姿勢而言,其實只要兩個部位完全契合,什麼姿勢都可以。只是在開頭三次,嘗試過可以想像到的姿勢後,望著懷中女人酡紅臉頰,元帥大人覺得還是將她整個抱在懷裡的讓她雙腿勾住自己脖子的正面姿勢足夠親近……當然偶爾從背面環抱也不錯。那樣跪著的許暮朝足以滿足任何男人的征服**。不,他一個人的。

  不過許暮朝不太喜歡那樣的姿勢,元帥大人也就不再勉強。

  只是床上的許暮朝竟然出乎意料的善解人意。雖然同樣菜鳥,她卻在元帥大人從善如流採取正面姿勢後,在她提出休息的空隙,紅著臉,輕輕抓住他蓄勢待發的某處。

  彼時,她正被他抱在懷中,大手無聲拂過她的長髮,月光在她身上灑下潔白的印記。所以當她如此主動時,元帥大人沉默了片刻,然後低頭,輕輕含住她的紅唇。

  「唔……別這樣……」她的臉簡直要燒起來,「這樣我看不見,看不見怎麼弄……」

  他於是鬆開了她,靜靜注視著她。而她則幾乎要內流滿面——可不可以不要在她主動為他那個啥的時候,目光炯炯盯著她?

  而在她的撫弄下,顧澈的臉再次染上紅暈。亦是在她的不懈努力下,他悶哼一聲,一把將她摟入懷中。

  她於是終於忍不住了,徒然發力。即使是顧澈,在這個時刻,也無法抵擋她的力道……被成功推倒在床上。

  她其實已經在幾次釋放中,有些昏頭轉向了。此時更是不知死活的爬到他身上,雙手摁住他的肩,跨坐在他腰間。

  月光下,屬於青年的身軀,修韌有力,又皎潔動人。而因為剛剛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得到釋放,昔日清寒威懾的元帥臉,此時兩頰緋紅,妖精般雙眼迷醉。

  「你真美……」她歎道。

  元帥大人聞言,全身一繃。他仰面躺著,看著已經完全放開毫不顧忌、騎在自己身上匆匆尋找忙著瞄準的女人,慢慢道:「我『美』?」

  「嗯……美極了……啊!」被相愛而做的幸福事實沖昏頭腦的某人,沒有聽出他話語裡的危險氣息。

  意欲推倒的許暮朝,被驟然發力的元帥反推倒在床上。雙臂被他單手抓住緊緊桎梏,雙腿也被他輕易壓制。

  「我想……還可以這樣。」從來潔癖的元帥在一種奇特心情的驅使下,低頭,逼近她的私密處。

  許暮朝嚥了嚥口水。

  他卻在開始前,忽然抬頭,定定看著她,濃濃□中,一種無比清明的光芒在閃動。

  「我也喜歡你,暮朝。」

  在近距離的撥開觀看,大致確定方位形狀後,他不顧元帥之尊,靈活舌頭開始反覆舔舐吸吮她的柔軟。她又羞澀又緊張,只覺得全身酥麻透頂!可比身體的感覺更震撼的,是他的表白。

  我也喜歡你,暮朝。

  ——他也喜歡我,太好了。雖然從牽手就以明瞭他的心意,可聽他這樣冰封般的人親口說出,依然令她心弛神怡。

  只是……一般人不是在做完之後說嗎,元帥大人為何在親……那個地方的時候,突然表白?

  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說,元帥的思維,跟常人……自然是不同的。

  東方,終於露出魚肚白。

  元帥大人看了看剛過六點的時鐘,比較滿意自己對於時間的控制。而且期間還XX、XX幾次,比預計的單純的做,得到更多。

  而向來通宵沒有任何問題的許暮朝,卻因為巨大的幸福感一直情緒亢奮,加之生理多次釋放,終於體力不支,有些昏昏欲睡了。

  顧澈沉默片刻,一手抱著她,另一手摸向搭在床邊的軍裝上衣,掏出個精緻的黑絨盒子,遞到她面前。

  她呼吸一滯,困意早煙消雲散。

  「這是什麼?」她明知故問,因為她實在很意外。

  「送你。」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黑髮,目光打量她的神色反應。

  璀璨奪目的鑽戒,靜靜躺在盒中。

  她有些艱難道:「你知道送這個代表什麼嗎?」

  「我知道。」他拿出戒指,牽過她的手,戴上她的無名指。大小剛好。芊芊玉指白裡透紅,與晶瑩戒指相映生輝。

  顧澈默默低頭,將她手指送到嘴邊,輕輕一吻。

  「阿澈……」她聲音有了一絲哭意,緊緊抱住了他。

  「以前,我動作太慢。」淡淡的語氣宣告她的歸屬。元帥大人二十五年來破天荒頭一次,承認自己也會失策。

  許暮朝差點失笑——因為以前太慢,所以現在兩人剛剛發生關係,就急於確定關係嗎?

  她靠在他懷裡,舉著手,在燈光下欣賞戒指。忽然想起什麼,她抬頭盯著他:「對了……為什麼今天第一次那麼快……其實你要真的弱也不要緊,我當時只是很震驚畢竟元帥戰力大陸第一……」

  他沉默了一下,道:「第一次,有點激動,失控了。」

  許暮朝呆了呆。所以……她承受了元帥大人壓抑多年的**嗎?難怪……如此生猛。

  她第一次就是跟沈墨初,所以不知道再強的男人,第一次也會血脈噴張絕大多數匆匆結束。現在顧澈一說她就明白過來。她看著顧澈面無表情的樣子,實在繃不住笑了:「你其實……也有可愛的時候。」

  然而元帥已經覺得廢話太多,抬頭看了看鐘,低頭質詢:「還有時間,繼續。」

  鑽戒足以讓許暮朝精神大振,而某人第一次也讓她心底軟綿綿的。她點頭應允:「好。」

  於是元帥再次將身體覆蓋上她的。同時目光滑過她手上戒指——很好,送出的時機剛剛好,還起到提神的效果。他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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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元帥之手

  顧澈三個月大時,還是一團粉雕玉琢的嬰兒,純黑的大眼、長長的睫毛,嫣紅的小嘴。慈愛的顧夫人將他抱在懷中,滿心歡喜的逗弄半天,有些沮喪的抬頭看著丈夫。

  「老公,不是說三笑六坐嗎?寶寶這麼聰明,三個月了,怎麼還不會笑呢?」

  顧帥暗想,難道是基因改良出了問題?不可能啊,生科院全體專家拿身家性命擔保一定成功的。想到這裡,他淡淡看著夫人:「寶寶不是都能坐了嗎?不會有問題。」

  顧夫人想想也是,寶寶各項檢查結果都超人的優秀,應該沒問題。

  於是……

  四個月,不會笑;

  五個月,不會笑;

  六個月,不會笑……

  等到第七個月,小顧澈已經會講話了。當時正被爸爸抱著參觀兵器庫,寶寶說的第一句話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而是黑葡萄似的雙眼盯著挺拔的衝鋒鎗,悶悶說了句「好。」

  或許是因為父親大人經常因為這些武器而擊掌叫好,小顧澈也耳濡目染。只是一個月過去了,寶寶掌握的詞彙突飛猛進,顧夫人卻依然有個小心結難解,某一天,她抱著寶寶,瞪著他,愛憐道:「寶寶,你為什麼不會笑啊!」 寶寶依然不笑。

  當天夜裡,顧夫人夜起,忽然母愛大發,悄悄走到小顧澈房間。卻看到寶寶並未沉睡。小小一團坐在床上,肉肉的下巴,仰得很高很高。白嫩嫩的望著窗外的月亮,炯炯有神。

  她心中一軟,正要進去抱抱親親,卻聽小寶寶似乎自言自語奶聲奶氣:「為什麼要笑?」

  顧夫人瞬間石化,忽然覺得這小小人的性格,好孤僻好辛酸啊!都怪丈夫遺傳基因不好!

  不知道長大之後,會不會好一點。

  然而等真的長大後,顧夫人又對兒子疼愛有加,至於不太笑的問題……默然接受了。

  自顧澈記事起,就被父親按照元帥接班人培養。一開始顧夫人還很糾結——哪家寶寶四五歲就開始練習射擊啊!還拿著衝鋒鎗!

  可事實證明英明神武的夫君永遠是對的,兒子第一次拿衝鋒鎗,在被教授要領後,還沒等夫君給他帶好防護設備,小人兒已是冷面提槍「砰砰砰砰——」十個十環!

  顧帥龍顏大悅,顧夫人忽然覺得,兒子好陌生……

  接下來,教育專家軍事專家擬定每天的學習課程,小顧澈從四歲起,每一天都過得比常人充實數倍。甚至還在發育中的身體,都開始有了傷痕。有的時候,顧夫人強勢把他搶過來,抱到花園裡玩,看著侍官或者僕人的同齡孩子,每天在草地上玩泥巴曬太陽;自家的天之驕子,卻眉頭緊蹙連笑也不會不知道在想什麼,顧夫人忍不住嚶嚶哭了。

  她對懷中寶寶說:「寶寶,每天累不累?如果受不了,媽媽就帶你回娘家。」

  小顧澈看著脆弱的媽媽,掙扎了兩下,蹙眉:「不累,不回娘家。另外,不要抱,熱。」

  顧夫人又石化了——被嫌棄了被嫌棄了被嫌棄了!

  八歲時,顧厲被帶到顧澈身邊。父親已提前將他的身份告訴顧澈,私下漠不關心的道:「一個沒用的替身。如果不喜歡,可以丟掉。」

  彼時,顧厲看著顧澈,為相同容貌卻男子漢氣概十足的哥哥震驚了。美眸望著哥哥,傻傻道:「哥哥哥哥,你好威武!」

  而顧澈看著「小美人」歡歡喜喜抱著自己的大腿,嫌惡的蹙眉,出口卻是淡淡的道:「留下吧。」

  於是顧澈身邊,從此多了個小跟班。

  父親大人當顧厲不存在,母親卻同樣疼愛比正版兒子看起來更像正常人的小厲。

  八歲的顧澈,已經完全明白克隆人的定義和主要製造流程。但母親大人卻抱著小厲,歡歡喜喜對他宣稱:「小澈,小厲是你弟弟,你要照顧他,不許任何人欺負他。答應媽媽。」

  顧澈有些不耐煩母親的囉嗦。但同樣年紀卻弱小無數倍的顧厲,樂呵呵的抬頭看著他:「哥!你真好!」顧澈便沒有說話。

  只是在多年後,已經習慣保護小弟的哥哥,終於永遠失去了最後的親人。顧澈望著母親的遺像,一字一句的說:「媽,是我不孝,沒完成你的囑托。」於是任何人不可以在顧澈面前提起顧厲。他就像從未來過這個世間,一身潔淨、永存天堂。

  十二歲時,父親麾下,已無人的身手可與顧澈匹敵。那時大陸還很不安定,父親剛剛佔據大陸半壁江山,人類各支力量蠢蠢欲動。於是顧澈隨父親南征北戰,平定各地軍閥。很快,絕色少年的威名響徹大江南北。甚至有人斷言,少年將來的成就,必定超過其父。

  盛名之下,暗殺不斷。那時起,顧厲開始屢屢被當成顧澈,多次重傷,他本就不算成功的克隆身體,變得更加接近普通人;而顧澈亦在府中多名侍官為保護自己而傷亡時,終於不耐煩的對父親道:「不需要保護,也不需要替身。如果現在我還不能保護自己,不配做您的兒子。」

  顧夫人大驚失色,顧帥讚許的拍了拍兒子肩膀。

  從此,多次暗殺再沒在顧府引起風波,暗殺者大多死無全屍,顧府魚池水草因此格外肥沃。只是此時把狩獵刺殺者當做遊戲的顧澈,沒有想到多年後,自己會差點死在一場暗殺裡。而他,卻愛上了那個謀殺犯。

  十六歲時,父親的身體已經不太好。而擁有天下的父親,能將顧氏體質改良得百毒不侵的父親,卻救不回身患絕症的母親。母親死那天,不世梟雄父親彷彿一夜老去。顧厲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埋頭痛哭。

  而顧澈在這一晚,站在母親停屍的靈堂,望著母親幸福微笑的遺像,對身旁侍官道:「我以為他們的愛情永遠幸福,卻原來失去時會這麼痛苦。」

  第一侍官垂眸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侍官難得的深情安慰,卻換來顧澈冷靜的斷言:「幸好,我不需要這種無用的東西。」

  十七歲時的某日,父親大人將顧澈招到面前,指著空中懸浮三維女人圖像:「這些是醫官為你精心挑選的女人。你已經成年,需要正常的生理釋放。」

  那時他已經比父親還要高大,卻擁有與母親一樣皎潔出色的容顏。但他也已是大陸令人聞風喪膽的顧小元帥。他不傻,他知道男人需要女人,而得不到紓解的正常**,會影響他的戰力提升。

  但他望著那些赤身裸/體、容顏出眾的女人,卻絲毫提不起興趣。他想起母親曾經說過的話,她是頑固的保守派,她說:「小澈,雖然將來你會擁有很多,但是記住。身體和心,都要留給那個唯一的女人。這樣遇到她時,你才不會後悔自己曾經的放縱。你會發現一切都值得。」

  他那時蹙眉:「我不需要。」

  母親大人那時已經患病,看著他冷漠的容顏,輕輕歎了氣,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肯定:

  「一定會遇到的。我的兒子,一定會幸福的。」

  想到這裡,他抬手,關掉面前的候選女人圖像,對父親道:「不用。」

  父親看他一眼:「那你如何解決。」

  他靜默片刻,語氣沉穩面不改色:「用手。」

  父子倆相對無言,片刻後,父親輕輕歎息一聲,讓他離開。從此再不提送女人給他的事。

  顧澈從來嚴謹。從此他便按一月兩次的頻率,定期排解,身心健康,無慾無求。大陸還很不安定,雖然外界對他評價已經頂峰,可他覺得已經二十三歲,還沒平定大陸,他的時間不夠。所以,他更加沒有時間,想其他任何事。

  就在這時,一個叫許暮朝的女人,開始頻繁出現在他的情報裡。

  獨一無二的全人形半獸,光是這一點,就足以令他將她圈禁研究。然而獲得她卻頗費周折。也是這個女人,從關維凌手中打劫了人形喪屍王。當然,如果顧澈知道有一天喪屍王會奪取她初貞,那麼當日在戰爭俘獲時,他寧願勝之不武的命人槍殺毫無戰鬥力的喪屍王。

  然而在那個時候,也是這個女人,救出了顧厲,並且,被顧厲視若珍寶。顧厲為了她,還要留在深惡痛絕、記錄他恥辱的獸族領地。而以為這一次終於能重見弟弟的顧澈,震怒之餘,卻是疑惑。

  那個半獸,那個擅長敲竹槓的軍中女人,得到了弟弟的心?

  他拿著許暮朝的畫像,清秀容顏,明亮眼神,並不傾國傾城,也不鋒利凌厲。

  顧厲看上她哪一點?

  終於,他見到了她,雖然只是視頻。

  不同,與靜止的畫像完全不同。凌厲的軍裝,烏黑的長髮。還是那張清秀的臉,卻好像有淡淡的光芒籠罩。顧澈推斷,可能是因為那雙眼,整個人才顯得特別精神。

  比他見過任何人的眼睛還要明亮,自信滿滿的樣子。

  他忽然覺得愉悅。因為他馬上會粉碎她的自信。

  這世上敢和顧元帥談條件的人,已經很少。而她居然如此鎮定,並且一開始就做好歸順人類的打算——很識時務,那份對獸族的忠誠,看起來也有幾分虛假。

  可這一晚,顧澈卻奇異的想起了這個女人,在一種很特殊的情況下。

  離下一次釋放明明還有三天,他卻忽然很有衝動來一次。

  於是來了。

  黑暗的房間,孤獨的元帥。

  當元帥大人脫掉軍褲,慣於握槍的白皙修長的手,握住自己強勢的**。

  當男性的需要,於堅定有力的掌中來回反覆,得到淋漓釋放。

  一雙靈動的眼,一臉得意的笑,一個英姿颯爽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腦海。

  顧澈忽然覺得,原來靠雙手的例行公事,其實也有點無聊。

  只是為什麼想到她?她是阿厲喜歡的女人。

  他啞然失笑。或許是太久沒接觸女人,所以才想到她。

  然而有些事的發展,慢慢脫離無所不能的元帥的控制。

  阿厲慘死。她來到了帝都,她把他當成阿厲親近,她走入他的生命。

  她越來越多影響著他的生活。

  她無所不在。

  然後,每一次,在他需要的時候,在他面對一室黑暗獨自沉淪的時候。想起的,居然都是她。

  每一次,都是她.

  這是超出他人生規劃的危險信號,他知道。

  可由於軍務繁忙,對於這種無關戰局的小事,元帥做出的唯一調整,是把每個月兩次,默默調成三天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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