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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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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柳暗花溟]神仙也有江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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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15:12 |只看該作者
  4-14 驢心落地

  不管多麼不願意,花四海只能獨立忍耐著,一言不發,在寢食難安中,等待著蟲蟲成為北山王妃那一天,把她的生命和安全都交在了西貝手上。

  送走西貝那天,他大醉。

  千年來第一次,一個對自己苛刻嚴峻、意志頑強到冷默狠決的人屈服於情感的控制,可見他的心痛到了什麼程度,雖然他沉默著。

  看著他醉後都仍不肯吐露心事、只喃喃念著蟲蟲名字的模樣,西貝長歎一聲。經過了千年,經過那痛苦的重生,這個男生似乎並不是為了完成前生的約定而存在,而是為了等待蟲蟲的出現,好填滿他的心靈。

  可是無能為力的又何止花四海而已,他也一樣。這段仙魔之戀如此真實而堅定,沒有任何一絲容別人插手的餘地。他能做的,只有守護而已。

  當他這邊順利的潛入了北山王宮,蟲蟲那邊卻又出了狀況,就在她嫁人的前一天,毛驢突然跑來對她破口大罵,說她拐帶了純情少男心,利用九命為她剷除異己。

  這指控太嚴重了,蟲蟲上前揪住驢耳朵,大聲道:「別來惹我,正煩著吶!你明知道我叫九命來雲夢山是為他好,是為了幫他,你這麼指責我最好有證據,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讓你後半輩子就在無休無止的拉磨中度過!」

  「我當然有證據。」毛驢理直氣壯。「不知道你迫於什麼壓力答應了嫁給北山淳,可是心裡又惦記著那個魔頭,所以利用九命對你的迷戀。讓他為你去刺殺北山淳,來一招釜底抽薪!我怎麼阻攔也不濟事,你要毀了我妖道嗎?你這麼狠毒嗎?這是為你的師父和為你的情人踢去絆腳石?!」

  蟲蟲一聽這話,顧不得無端指責,立即跳起來問。「九命他現在在哪兒?」

  「還能在哪兒,他去找北山淳了!」

  蟲蟲二話不說衝出門,朝著天門派的客居而去。

  北山淳提親的舉動很突然,同時還帶來了聘禮和司禮官,顯示出他志在必得之意和急於即成事實的想法。而蟲蟲也覺得在師父的監控下進行婚禮比較踏實,所以婚期定於明天在雲夢山舉行。天門派大部分不知情的人為此歡呼雀躍,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蟲蟲與花四海有情,嫁於北山淳有多少的不情願。

  兩天來,蟲蟲為了躲避那些祝賀她的人和力圖勸慰她的人,呆在自己的房間不出來。此時很沒有形象的提著裙子狂奔,遇到的人沒有不詫異的,而且也沒有一個人攔得住。

  北山淳就在客居佈置結婚禮堂,雖然明知道這場婚姻是一場交易,還表現出很欣喜的模樣。蟲蟲厭惡他的虛偽,從沒踏足這裡一步,現在卻直闖了進來。

  「蟲蟲,何事驚慌?」北山淳柔聲問,夕陽映照下的臉俊帥絕倫,炫目地如同天使。

  人都說相由心生,為什麼他長得那麼具有欺騙性,七巧玲瓏相。卻潛藏著那樣陰沉狠毒的內心。

  「我找我家阿斗。」蟲蟲隨口道,之後也沒等北山淳同意,在禮堂內外轉了三圈,才在院子角落中的一棵花樹下,看到一隻黑白花的小貓趴臥在那兒。

  這傻孩子。化了貓形躲在這兒,看來真是要伺機刺殺北山淳。這讓蟲蟲想起第一次和九命見面的時候。心中柔情頓起。當時他就是化為貓形,呆在孫二爹的黑店裡,不過那時是與她為敵,現在卻是為她拚命。

  九命為什麼喜歡她?她不知道。或者是因為雛鳥心理,對第一次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年輕女性產生純真的初戀;或者因為當時她胡亂用真氣,結果暫時長出了貓須,讓他以為她與他是同類。但不管是什麼,九命對她的好是誰也比不了的。

  他是妖性未退的妖,所以感情更純粹執著,不摻雜一點雜質,愛就愛了,且無怨無悔,不求回報。

  「蟲蟲,我並沒有看到阿斗,只有這隻貓從早上就蹲在這兒睡覺了。」北山淳走上前來道。

  妖道的新妖王是一隻貓妖,這種重要的消息,北山淳不可能不知道。但九命一直流落在外,行事又低調,大部分人都只當他是她不會說話的小跟班,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北山淳也未必瞭解。再說自從上次一別,九命不知道經歷了什麼生死修煉,修為大漲,妖氣全部自封,外人絕難察覺,華顯子還著實誇獎過一番。

  正因為這些,北山淳並沒有認出九命就是新妖王,但從他的語氣中感覺得出來,他已經在懷疑這只奇怪的貓了。不過不管他,只要把九命帶走,他還能來興師問罪嗎?

  「這隻貓也是我的。」她答得無比自然,「可是貓狗犯相是天性,我把它和阿斗隔離開了,誰知道他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她藉機走過去,把九命抱在懷裡。

  九命試圖掙扎,但讓她以眼神喝止,接著她向北山淳隨便道了個禮,生怕露餡,匆匆忙忙抱著九命跑回自己的住所。

  毛驢大概怕自己形跡可疑,所以一直呆在蟲蟲的房間內不出,正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轉,看到九命被抱回,一顆驢心終於落了地。

  接著白光一閃,九命變回人形。

  蟲蟲愕然望著他,實在想像不到這樣高大健康的年輕男人,居然在變成貓的時候也就才一公斤重,毛茸茸的手感非常好。恍惚間,她不能相信這陽光帥氣的男孩子和那只柔軟溫順的小貓是同一個人。

  「九命。」她叫他的名字。

  九命「唔」了一聲,眉毛皺起,似乎怪蟲蟲強行抱他回來,轉向又走,嚇蟲蟲一跳,攔在門前,「我不許你刺殺北山淳,這會帶來麻煩的。人道之王被妖王所殺,而且死於天門派中,你還嫌局勢不夠亂嗎?」

  「是啊,而且天門派白沉香掌上明珠一樣的徒弟和六道之敵花四海有情,她被鬼王楊伯裡丟進死海時,那魔頭捨命相救,不知道我把這件事說給大家聽會如何?」九命還沒有說話,毛驢插口道。

  「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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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15:26 |只看該作者
  4-15 筆談

  毛驢一笑,老奸巨滑,「就是蟲大小姐說的,局勢會混亂的意思。哦,我倒忘記了,鬼道已經併入魔道。那白沉香會不會遷怒於鬼道,怪他們幫助楊伯裡傷害自己的弟子,現在又站到對立那一邊去了?還有,他會不會把楊伯裡那個喪家之犬趕盡殺絕呢?特別是考慮到那小鼎中還有您兩位師叔的魂魄。也許現在已經煉化了。而天道和人道、甚至是天門派的弟子,知道蟲小姐和花四海的秘聞,會不會以為您是叛徒呢?如果逼白沉香清理門戶可怎麼辦?若遷怒於鬼道,自然就捎帶上魔道,兩大陣營敵對程度加劇,而楊伯裡那麼厲害。現在又是惡狗被迫入陋巷之局,他氣急敗壞之下,會不會傷害到白沉香?」

  蟲蟲瞪著毛驢,以為他發瘋了,不過她倒真沒想到當初楊伯裡把她扔下死海時,被毛驢看見了。假如毛驢真的把這事洩露了,雖然結果不太會像他說得那麼嚴重。但讓局勢亂上加亂是一定的。

  越亂,她要完成重種玉樹的可能想越小。她做出那麼多犧牲,不就是為了從根本上解決這件事嗎?現在怎麼能橫生枝節?她只需要一段很短的平靜時間來執行自己的計劃,不能被破壞。

  「你要洩露這事?為什麼這麼做?」她問,有點惱火,這幾天怨氣很深,正無處發洩。

  「蟲大小姐,您別瞪我,我說的都是實情,是出於為我妖道考慮之心。我們是勢單力弱、卻又自成一界的小道,最想要的局面就是六道分裂,不能統一,因為不管讓誰統一了十洲三島六道,下一步就是收服我們,就算想偏安一隅也不成。而我們現在參戰,只能給人家做了馬前卒,上回的六道大戰不就是如此嗎?這種錯誤妖道不會犯第二次了。」

  「你參加過六道大戰?」蟲蟲驚訝萬分。

  但毛驢搖了搖頭,「我沒參加過,可是貓後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當年的妖王不就是被宣於謹利用,給人家當了槍使嗎?不過現在說這個也無益。只要以後妖道重新發展壯大就行了。所以,我希望天下大亂。亂,妖道就是被拉攏的對象,至少不會有人敢來得罪,憑白加大對方的助力;亂,妖道才能做個獨善其身的旁觀者,不損失元氣;亂,我們才能藉機壯大起來。」

  毛驢直言不諱,對蟲蟲很有些衝擊,但她明白毛驢這樣做,一定有別的用意,於是瞇起眼睛,懷疑的盯著它道:「你把你地想法全說出來了,是想得到什麼?」

  「這是治道常理,想想並不難明白。」毛驢一笑,露出大板牙,看來狡猾而惡意,「不過今天和蟲小姐講明,實在是想交換。」

  「交換?」

  「您勸服我王不攪進這場危局,我決不透露看到的一切,包括那魔頭和蟲大小姐……」

  還沒說完,就聽「啪」的一聲響。蟲蟲房間內放茶盞的桌子碎成寸段,桌上的茶水點心四散飛濺。從來溫和的九命突然爆發了雷霆之怒,騰地站起來,年輕的臉上初現生殺予奪的王者之氣。

  毛驢顯然沒料到一向很好擺佈的小妖王會這樣,當場愣住了。

  「他是為了妖道。」蟲蟲忍不住為毛驢辯解了一句。

  九命大步走到書桌前,正當蟲蟲以為這書桌也要保不住了的時候,他卻提筆蘸墨,在紙上下了一行字,然後一指毛驢。

  毛驢「得得」走上幾步,念道:「我才是妖王,妖道以我為尊!」念完低頭稱是。

  蟲蟲在一邊看著,又為九命的心靈成長開心,又覺得毛驢有些可憐。它縱然狡猾可惡,但一心為了妖道,確實是大大的忠臣。只是他有欺主之感,九命發怒,教訓他一下也好。

  「您是妖王,我絕對服從於您,可是,您也要為了整個妖道著想啊。」毛驢道,「您想去刺殺北山淳,先不談是否成功,可曾有一分考慮過妖道的利益?」

  九命沒有出聲,但神色複雜,似乎頗感內疚,當眼光掠過蟲蟲地臉時,又顯示出深切的痛楚,沉默了會兒才在紙上又寫了一行字。

  「我不能讓她傷心。」毛驢自動翻譯道。

  蟲蟲鼻子一酸,感念到九命的深情和真心,強笑道,「我哪來傷心?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九命你不要擔心。倒是你,我承諾會幫你渡過初為妖王的難關,可惜不能做到了,你不要怪姐姐言而無信啊。」

  九命用力搖了搖頭,看向蟲蟲的眼神愛憐橫溢,迷離目光似乎在說:我跟著你,不是讓你保護,而是想呆在你的身邊,那就夠了。有了你,我不在乎當什麼妖王。

  毛驢咳了一聲,提醒九命這不是表白的時候,於是九命提筆繼續寫道:「如果你嫁給魔王,我不阻攔,因為我知道你心裡想著他。可是你嫁給北山淳卻是被迫,所以我要殺了他,阻止這件事發生。那天,我聽到了你和他說話。我不能讓你這樣,有天大的事我都會幫你,只請你不要委屈自己。我不願意你難過。」

  毛驢翻譯過這些話,蟲蟲感動壞了。九命喜歡她,可卻從來未想過佔有,只想讓她快樂,所以不介意她嫁給花四海。她以前從不相信世界上有這樣的愛,沒想到這幸運竟然降臨到自己頭上。

  她走上前,撫摸九命的臉,「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瞞你,這婚姻是場交易,也正因為如此,我不會受傷。你還不懂,真正的感情才會傷人,不愛的話,他拿什麼傷我?你放心,雙倍師祖會跟我去,他雖然是魂體,可本事大得很。再說了,你蟲姐姐難道是廢物嗎?我向你保證,絕不會受到傷害的。」

  九命搖搖頭,固執著不放心。

  蟲蟲歎了一口氣,以另一種方式解釋道,「你當上妖王就該知道,人是有責任的,對自己身邊的人,對所有生命中出現的都負有責任。越愛,責任越大。姐姐也一樣,我也有要負責任的人,所以這是我必須做的,你沒辦法替我承擔。假如你不讓我去,我雖然會得到一時的平安,但是今後每當想起,就會愧疚、就會悔恨、就會不安,你想讓我那樣嗎?你想讓我心懷不暢,後半輩子都在遺憾中度過嗎?所以,讓我去吧。你要真想幫姐姐,就把妖道帶得走向強大。這樣如果有誰欺負我,我就指著那人的鼻子罵,你知道我兄弟是誰?妖王九命,你惹得起嗎?你敢得罪我一分,就是整個妖道的敵人。我兄弟會帶領妖道折磨得你恨不得從沒生在這個世上。所以,快給老子消失,我可能會記不太清楚你的德行!」

  說到最後幾句,她的表現活靈活現,居然把一直憂愁的九命逗笑了,但隨後他神色一正,又寫道:「我不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你有為難的事和我說,我一定能幫你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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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15:46 |只看該作者
  4-16 道別

  蟲蟲搖頭,「你不懂啊九命,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阻攔只會讓我感到為難。你也不要想和我去,哪有人嫁人要帶著弟弟的。你那麼帥,回頭北山淳的後宮佳麗全愛上你怎麼辦?到時候為了帥哥美女來一場世界大戰才笑死人。」

  她盡量說得輕鬆,但見九命的眉頭還是緊鎖著,才要繼續想辦法說服他,阿斗突然衝了進來,身上背著萬事知,急急惶惶的。

  這兩隻是整個十洲三島最無憂無慮的傢伙,阿斗整天漫山瘋跑,追著一隻蝴蝶都會興趣盎然的玩上半天,而萬事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再就是曬太陽,比豬還像豬。他們兩個平時沒事是不會來找她的,只在吃飯睡覺的時候才會出現,現在突然跑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聽!」最近意外頻發,蟲蟲都怕了,沒等萬事知開口就拒絕到。

  「不是找主人你。」萬事知一跳,靠著短小翅膀的滑翔能力,躍下阿斗的背,落到了九命的腳上,「有一隻狗妖要見妖王。」它大聲道。

  「出了什麼事?」蟲蟲忙問,雖然她對如今的亂局已經焦頭爛額了,但事關九命,仍忍不住多管閒事。

  一邊的九命哼了一聲,怒視毛驢。

  「未經王的同意就洩漏行蹤,請王降罪。」毛驢訕訕地道。

  不過它說話總是有轉折,這次當然不例外。「只是,您身為我們妖道之王,在外遊歷倒是無妨。但萬一本道有事,也要讓手下知道上哪兒找您示下不是嗎?王請放心,老臣事事為我王、為我道著想,這消息自然告知地是知近之人,不會再給其它人知道。」

  它沒理的時候還能攪三分。如今有理,哪能讓人回上話來。

  「快說是什麼事?」蟲蟲打圓場。

  「還不是阿斗!」萬事知和自己的主人配合極好。不給那毛驢長篇大論、嘰嘰歪歪的機會,「它跑到山腳下去玩,結果碰到一隻鬼鬼祟祟的狗妖正打算偷上雲夢山。阿斗其實就是一隻狗,因為有神氣,吃火又吐火才被稱為蝸鬥神獸。狗見了狗自然很親,不知狗妖和阿斗說了什麼。反正最後是兩隻狗一起跑來找我了。山路上的巡衛以為那化為狗形的妖是阿斗的夥伴,居然沒有阻攔。」

  「到底什麼事?」蟲蟲地急脾氣要發作。

  萬事知只得直入主題道,「說是妖界有外敵入侵,那人法力高強,妖道眾人抵擋不住。已經讓出妖界半壁。哦,那人正是楊伯裡,是被魔王、冥王雙料王道迫得無處容身的倒霉前鬼王!」

  毛驢聽到這兒,登時大急,一撂蹶子道,「王,我們必須即刻啟程。此時我道群龍無首,互相不服,根本不能團結起來抵禦外敵。」

  九命皺緊了眉。迷離的美麗眼睛此刻射出堅定沉著的光芒,一隻小小的貓妖罷了,卻在關鍵時刻比老奸巨滑的毛驢還要冷靜。

  他返身坐下,一指阿斗,蟲蟲知道他的意思。立即問「那狗妖呢?」

  「說是地位低下,不敢直接見妖王。本來是要找驢大人的。」萬事知答,「現在外面侯著聽宣。英明無比的主人,我建議你快讓它進來,不然它妖氣散開,早晚被天門派巡守發現。」

  話音未落,蟲蟲已經跳到門邊去,一拉門就看到一隻漂亮神氣的大白狗蹲在門前。

  「白耀,進來回話。」毛驢看到九命微點了一下頭,吩咐到。

  大白狗進門,瞬間化為人形,因為變化突然,嚇了蟲蟲一跳,見這個叫白耀的長得很是帥氣俊朗,還有份忠誠穩厚的氣質,非常討人喜歡。

  都說貓狗犯相,呆在一處就互不相容,可她冷眼旁觀,見白耀對九命非常恭敬,九命隨手把問題寫在紙上,他都一一回答清楚。這是火燒眉毛的大事,可這一貓一狗兩個妖怪卻都不急不燥,倒襯得一邊的毛驢分外沉不住氣。

  蟲蟲再度冷耳旁聽,總算明白個大概。

  妖界是十洲三島外獨立的存在,如果關了妖界之門,就如同天道閉了天界之門,鬼道閉了冥界之門一樣,任外人有多大的本事也不能進入,也就是說,通往十洲三島的秘道非本道中人是找不到的。

  正因為有這一屏障,妖道中人根本沒有防範,沒想到楊伯裡居然帶了一群仍然隨其左右的親兵闖入了妖界,打了妖道眾人一個措手不及,幾萬妖兵,還沒有抵抗就被衝散了。

  白耀是留守妖道的一位重臣之後,被派到雲夢山來找妖王回去主持大局。他們的實力本就孱弱,六道大戰後又一直避居妖界不出,妖兵早已經喪失了戰鬥力,如果沒有妖王回去凝聚妖道的信心和力量,取勇鬥狠在行,卻沒有半點組織性、紀律性的妖道很容易被滅掉。或者,被新的強人稱王。

  那時,舊妖王的結局就是死,因為身為王者沒有投降和退後的權利!

  「速速啟程吧,王。」白耀把事情都說清楚後,毛驢急得耳朵上的毛全倒逆了,蹄子一個勁地刨著地面,發出亂人心的響聲。

  九命看了看蟲蟲,千般情緒、萬般為難全包涵在那一眼中,言語無聲。

  蟲蟲二話不說,拉著九命走出房門,眼神威脅其它妖與獸不得跟隨。找到一片蔭涼之處,與這漸漸成長的妖王並肩坐在一起。

  「聽我說九命。」她拉著他的手,無比溫柔,「有一句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你也有必須完成的使命。你、我、大魔頭、甚至北山淳都有自己不願意,卻不得不做的事,這就是人的煩惱啊。你有了人形,就有了人的痛苦,可無論多痛,我們也要面對,是不是?」

  九命沒說話,只是伸臂抱住蟲蟲,撫摸著她永遠長不長,永遠不褪色的酒紅色短髮。

  「所以,你去吧,為了你的子民和王位。雖然我擔心你,可是卻知道那是你必須做的,就好像嫁給北山淳、混進北山王宮是我必須做的一樣。」說到這兒,她忽然有些鼻酸。

  她應該跟九命去的,因為她承諾過要幫他,而她確實也放心不下這單純的、沒有理由沒有原因、莫名其妙就愛著她的小貓妖,可是她根本沒辦法兼顧。

  明天她就要成為別人的妻了,哪怕是名義上的。

  「我把萬事知和阿斗給你帶著,不然我……」

  沒說完,九命堅決反對,因為他還想把毛驢和白耀留在蟲蟲身邊,替他保護她。兩人比劃著爭論了半天,最後是蟲蟲部分勝利,把萬事知派到了九命身邊出謀劃策,畢竟他也算得上是十洲三島的百科全書。

  但阿斗還是會和她一起嫁過去。

  「十萬火急,這就啟程吧,一定要保重。如果是真的……記得魂魄要回到姐姐身邊。」說到這兒,蟲蟲滄然淚下。這一次十分凶險,可惜她不能與他並肩戰鬥,也不能找師父借兵,因為九命的驕傲絕不會允許。

  九命背光站著,清俊的臉上滿是柔情。

  蟲蟲從不知九命微笑的樣子是這樣動人的,眼睛似乎能包含著千言萬語,看得人心都柔軟了起來。

  二人對站良久,九命忽然動了動嘴唇,說出生平第一句話,艱難而生澀、他練習了很久卻一直沒機會說的話。

  「蟲姐姐,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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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16:04 |只看該作者
  4-17 佳期如夢

  九命走了,蟲蟲連心都哽咽著,全揪了起來。

  這年輕的男人承擔著對他來講過重的責任,卻還擁有著那樣的深情,怎麼能不讓人為他心疼。可為什麼她愛的人不是九命?為什麼她一想到那魔頭,還是連呼吸都向著他?

  但是她真的很擔心九命,不知道這一去是否再也不能相見,可是她不能阻止他,正像他不能阻止她一樣,他們都身不由己的走進了一個看不清的漩渦,而且不能逃脫。

  那,就咬緊牙關走下去吧,誰知道結局會如何?

  佳期如夢,在第二天的出嫁之日,她真的感覺像作了個噩夢一般,而且居然麻木的沒有一點感覺,只是心底好像破了一個洞,漸漸的越來越空,空到慌張得不知所措,深身顫抖了起來。

  曾經想深明大義、曾經想做一個大方驕傲的女人,不懷疑不猶豫,可事到臨頭,她發現她根本做不到。是她威脅花四海不能來搶親,可現在她卻覺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也許聽到她嫁人的消息,大魔頭並沒有想來,說不定還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很高興終於擺脫了她,可她卻巴巴的用生命威脅人家,這多可笑。

  這樣虐了自己的心靈一回,又感覺那魔頭不會那麼對她,畢竟,那些生死相許的事太多,他那樣的男人怎麼會輕易改變。

  那麼他是怕了她的威脅,不會來的吧?雖然這樣做是明智的,是為他好,但這一刻她卻突然自私地希望他能來。她要嫁的是人道之王,而魔、鬼兩道之主卻來搶親,這實在是很浪漫的橋段,太滿足一個女人的虛榮了。

  但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內心深處渴望著他為了她可以不顧一切!每個女人都會這樣吧,理智歸理智,感情歸感情,無論多麼明理,也總是有一絲瘋狂的念頭。

  被幾個喜娘圍著,蟲蟲穿上厚重而華麗的宮廷禮服、戴上式樣高貴的鳳冠、臉上的妝容精緻無比,攬鏡一照,才發現自己居然也可以做一個宮裝美女,只是這美女臉上沒一絲開心的神色,一顆心渴想著另一個男人,恨不得立即狂奔而去。

  但新娘的心情有誰會介意呢,一塊大紅的蓋頭掩蓋了一切。

  「禮成!」司禮官司宏亮的聲音震碎了蟲蟲最後的遐想,她的一滴眼淚,也在苦忍了良久後滑下了面頰。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是別人的妻了,剛才她像一個傀儡一樣給一群人擺佈著,這一刻塵埃落定,她成為了北山王妃,可是還愛著那魔頭,這是她唯一的自由!

  姚蟲蟲,堅強起來,你的無間道人生從此開始,振作!要找到雲深師祖,要獲得重新種出玉樹的秘密,要把迷蹤地找回來,要讓十洲三島和平,她所愛的人都不會因為戰爭而死,要讓大魔頭得到心靈的安寧!

  這是工作,姚蟲蟲,迎著困難上吧!

  她鼓勵著自己,坐上了回北山王宮的喜車,身邊的人是她的夫君,高貴俊秀的天下之主,此時正滿目深情的凝視著他的新婚之妻,而她作為新近的北山王妃也嬌羞著不語。

  兩人要一起表演恩愛,但她的懷中揣著師父給的陪嫁——那棵被懷疑為玉樹種子的黑豆,她的手畔是那對被稱為神器的卻邪雙劍,她座位下面的盒子中是神燈、寶鏡和一冊附了雙倍師祖魂魄的書,腳邊還有一頭神獸蝸鬥。

  喜慶下,是隱隱的殺機和徹底的冰冷,蟲蟲的婚姻生活就在這種條件下開始。

  北山淳戲演得極好,每個人都說北山王分外喜愛自己的妻子,王妃簡直就是三千寵愛集一身,可真是應了那句話,婚姻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不過蟲蟲對冷暖本來也沒要求,因此並不感覺失落,倒是很煩北山淳總是跑來。

  她不是受氣包的個性,有個別不長眼、但日常照顧北山淳的起居、深得信任的惡奴,曾經想給新王妃來個下馬威,自然被她三、兩招就治得半死不活,必要的時候,她可以不顧王妃的所謂威儀,給討厭的人飽以老拳,所以不過一周多的時間,就成了誰也不敢惹的存在。

  可是也沒有人喜歡她,所以她也成了被冷淡、被漠視的所在,雖然北山淳還是每天親親愛愛的住到鳳儀軒——的客房——但除了他來的時候,這邊基本上人跡絕足。

  但蟲蟲不會蠢的以為北山淳放鬆了對她的看管,不知道有多少人呆在暗處盯著她呢,那些監視者不僅包括北山淳的手下,還有無數女人。

  他的諸多侍妾把蟲蟲當成眼中釘、肉中刺,雖然蟲蟲沒興趣來一場宮鬥,但大把的「情敵」可沒有放鬆對她的警惕,每天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恨不得找到她的錯處,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她們自己好取代她的位子。

  豈不知蟲蟲根本不稀罕這個位子,而且因為周圍和敵意陰森的殺氣,她過得極不快樂,再加上每天都要找借口跑去天影穹頂以心法呼喚沉睡了兩百多年的雲深師祖,她迅速變得憔悴了。

  「你師父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會以為北山淳那小子不給你飽飯吃。」華顯子咂了咂嘴道。

  把雙倍師祖當做陪嫁丫頭帶過來是她做得最正確的決定,他老人家是最好的放哨者,因為死前法力高深,死後又以魂體成為書魂多年,所以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感應,好多次北山淳安的最秘密的釘子都被他起了出來。

  「現在流行骨感美,我省得減肥了。」蟲蟲近日睡不好,小臉青白。

  「減肥是什麼?骨感又是什麼」華顯子好奇的問。

  蟲蟲甩過一對白眼飛刀,「還讓不讓我以心法呼喚雲深師祖了,要安靜!」

  華顯子閉了嘴,感覺有些慚愧,自己不能呼叫雲深就是了,居然還要吵鬧,真是愧對天地。讓這個天門派最低級的弟子承當那麼大責任,還真是難為了這丫頭,可是除了她,別人也只怕做不到。

  眼見都快十天了,還是叫不醒雲深,這丫頭焦躁起來,其實天影穹頂的氣息已經有些毀了,但他不敢說破,因為這丫頭一旦知道快要成功,說不定急切之下更會拚命運用心法,連日來她消耗甚劇,照這樣下去非得受內傷不可。

  正想著,就見閉目入定了一會兒的蟲蟲忽然一抖,接著身體上散發出一道柔和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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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16:18 |只看該作者
  4-18 雲深師祖

  「天影穹頂動了!天影穹頂動了!」華顯字興奮地連喊了兩聲,但隨即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連忙四處探查,確定並沒有人覺察到這裡發生的事才放下心,繼續盯著蟲蟲看。

  天影穹頂本來就是一塊懸浮在半空中的屋頂,封著一個不知名的結界,維繫著十洲三島的穩定。開始時,天影穹頂被保護在一個古井之中,井毀後,北山淳不顧王宮中的其他地方,先火速蓋起一座大殿,把這天下 命脈置於其內。

  大殿是禁地,被嚴加防範,裡三層外三層的守兵盡職盡責,連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進來,但因為和被山淳約定在先,蟲蟲可以隨便進入,而且不能有人監視和限制。

  北山淳還算遵守諾言,或者他也想知道蟲蟲為什麼為了來看穹頂而不惜嫁給他,又或者他覺得蟲蟲逃不出他的掌心,所以故做大方。

  總之蟲蟲每天泡在這裡以天門派獨門的通心術試圖喚醒雲深,一連快十天。弄得自己快內傷,今天終於有了一點動靜了。

  在華顯子的眼裡,只見天影穹頂輕微的抖動,有黑沙和小塊碎石落在了地上。被蟲蟲身上散發的金光彈到一邊去,眨眼見成煙消散。

  他知道那些是為彌補穹頂漏洞而被困在上面的其他各道高手,他們也都曾經是叱吒風雲的角色,後來卻化為了補天之沙石,只是他們中有人是自願的,有人是被宣於謹施法迫入的。但不管是怎麼上去的,此時落下卻化為了一縷青煙,都證明他們是循了道,再也回不來了。

  難道被困在穹頂上的痛苦如此非人嗎?難道這些人已經死了?只有道法高深的人才能有一息存留?那麼承受了最大痛苦的羅剎女還活著嗎?

  華顯子緊張之下胡思亂想,根本沒有發覺有一個人在悄悄靠近大殿,並且看到了全部的情況。

  而在蟲蟲眼裡,看到的卻是不同的景象。

  她的肉身未動,卻感覺魂魄離體,走進了一個四處皆圓的通道。一瞬間,她有點害怕,以為自己耗盡功力,活活累死了,因為她在現代時曾經聽過瀕死體驗的報告,據說通通有隧道感。

  她好歹也算有法力的人,應該不會像普通人一樣立即墜入不能自控,不能選擇的輪迴,而是進入鬼道吧?而鬼道併入了魔道,那麼她終於是花四海的手下了嗎?和他是一派的,兩人之間應該沒有障礙了吧?

  因為魂體很輕,她在半空中飄了一會兒,不知道要起哪裡,但那金光卻溫柔的流動著,似乎指引她往前去。

  沒辦法,既然只有一條路,她只好依心意而為。也不去思考,慢慢走道通道地深處。

  「你是誰?」一個男人突然問。

  「你又是誰?」蟲蟲嚇了一跳,還以為是鬧鬼,隨即想起自己也可能是鬼,還有什麼可怕地,於是乾脆反問道。

  「你為什麼會本門的心法,還以我師傅的神氣為引?」那人聲音嚴厲起來,「小女子,你到底是誰?是哪一道的高手?是被冥王信都離難的手下派來報仇的嗎?」

  「雲深,呃 ,師祖!」蟲蟲驚喜的大叫一聲。

  從這聲音的質感來看,是一個中年男人在說話,而且聽來非常虛弱,好像幾百年沒吃飯似的,從說話地語氣中,可以判斷出他是天門派的人,那麼這人一定是她一直想做心靈溝通的雲深了。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叫我師祖?還知道我的名諱?」他連問了三聲,感覺有點驚。

  蟲蟲抬頭四望,見周圍除了緩緩流動的金光,什麼也看不到,這才意識到是她運用心法時,鬼谷子祖師給他的金光神氣架起了和沉睡了快三百年地雲深之間的橋樑。

  「我師父叫白沉香,我是他地七弟子姚蟲蟲,道號螞蟻是也。」蟲蟲報上家門,

  雲深沒說話,顯然是不太信,蟲蟲乾脆把雲夢山的景致和白沉香特有的怪癖撿幾樣說了,又背了一點天門派心法,雲深才深信不疑。

  別的事信不信的還放在一邊,單說白沉香吃飯時喜歡將白米飯平放在盤子中,然後以竹筷分為四等份,一一對應吃掉的怪癖可只有親近的人才會知道。

  「螞蟻,沉香,我是說你師父可好?現在天門派在仙道中位列第幾?」雲深高興的問。

  好啊,沒有失憶,這就證明能問出重種玉樹的方法嘍?蟲蟲開心的想,但不好意思直接問,打算先滿足雲深的要求,才好進行正事,畢竟這人被關了二百七十六年了,想想也怪可憐的。

  羅剎女是懷著為情之心附上的天影穹頂的,雲深則是因為為民之心而自願補天,兩人為情為義,都是大善,蟲蟲還是很敬佩的。

  「說起我師父,那可了不起了,英明神武,俊秀瀟灑,風頭無人出之其右,在他的帶領下,我們天門派還是仙道之首哦。而且八劍聚齊了,嘿嘿,不好意思,本螞蟻就是八劍之第七弟子。」她絲毫沒有禮儀規矩的盤膝坐在地上,為了讓雲深開心,盡撿好的說。

  雲深聽她說的這些,果然心懷大慰,好半天才想起問他這活潑可愛的小徒孫為什麼會來這裡。

  於是蟲蟲又講了一下十洲三島現在的危局,以及白沉香派她潛伏在北山王宮中,就是為了向他打聽到重種玉樹的事。

  「您沒有忘記重種玉樹的方法吧?還有羅剎女,還活著嗎?」她遲疑地問。

  「當年我師父,也就是創派祖師鬼谷子告訴了我重種玉樹的方法,我怎麼能忘記?那是刻在心裡的。」雲深道,聲音裡有著深深的憂愁,「羅剎女還活著,但,她沉睡得更久。我們雖同為補天之石,但她從沒與我說過話,也沒有聽過我表達一句歉意。」他歎了口氣。

  這話,讓蟲蟲一喜一憂,喜的是終於可以重種玉樹了,假如她能成功,又能找到迷蹤地的話,十洲三島和平的曙光就要到了。

  憂的是,羅剎女還活著,天影穹頂一消失,這位有情有意的美女就會回來。

  那她,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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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16:32 |只看該作者
  4-19 要血澆灌

  「玉樹粉——變化了嗎?」

  蟲蟲一胡思亂想,金光神氣就略淡了些,通心之術也微弱了下來,雲深見狀連忙問。

  蟲蟲一凜,把心思異導正,但她現在是魂體,無法拿出那顆一直藏在身上的「黑豆子」給雲深看。只和拚命以意念想像,沒想到雲深居然「看」到了。驚喜道。「果然啊,種子放入混沌兩儀焚心鼎中,千看歲月就會凝為樹種。」

  「您確定這是玉樹種子?」蟲蟲的心「呯呯」亂跳,感覺曙光似乎就在前面。

  雲深認真地道。「這就是玉樹的種子沒錯,它是放在一個鐵盒之中,置於混沌兩儀焚心鼎之內。這寶鼎是我師父應四時異氣煉製的法寶。威力無窮,只要以本門心法念動法咒。天下萬物也能吸附其中。正是因為此鼎如此霸道,我師父才棄之不用,只是捨不得這番心血,沒有毀去。」

  「也就是說。無論想要什麼。這寶鼎都能給吸來,對不對?」蟲蟲心裡一動,問道。

  這樣的話,寶鼎能不能吸來迷蹤地呢?

  話說這樣想有點神話色彩,畢竟那是一塊能當通天塔地基的活動之地。寶鼎才多大,怎麼吸得進去?

  「迷蹤地是天地始分之時留下的異數,寶鼎威力雖大,卻是不能吸入的。」雲深彷彿知道蟲蟲心中所想,解釋道,「不過。玉樹與迷蹤地本為一體,互相吸引,當初就是因為玉樹成粉,失了定力。迷蹤地才消失無蹤。現在玉粉已經藉著寶鼎的聚氣之效重新凝成了種子。只要把種子置於鼎中為餌,就能引得迷蹤地出來,然後慢慢把它引到此處。以裂地石縛住四角,趁機種上玉樹。」

  「可是寶鼎受創了啊,有一個大裂口。」楊伯裡使用寶鼎的時候。蟲蟲見到過。而且在《始書》中,她也看到了雲深祭出寶鼎,宣於謹祭出什麼糾連鎖。才打倒的花四海地前世信都離難,當然這兩個法寶也損毀了部分。

  而且寶鼎不止是能吸萬物,射出地光線還把好多師兄弟全變成了石頭。回想一下,楊伯裡使用寶鼎顯得力不從心,就是因為寶鼎有損。

  再想想。姓楊的潛伏進天門派這麼多年。除了想奪得寶鼎和玉粉。當然還要得到天門派正宗心法,不然如何驅使得動這無上法寶?

  「寶鼎是可以修復的。」雲深道。

  「對啊。要用魂魄來修,就為這,楊伯裡還把我兩個師叔吸進小鼎。這時候也不知道」

  雲深剛才聽蟲蟲講過楊伯裡地事,此時慚愧的歎息一聲,「是我識人不明、引狼入室,沒想到他居然是六道大戰中的人道之王。當初我聽他與人道之王同名,還曾想給他改名字來著。幸好天地大仁,他只拿走了寶鼎。沒有拿走玉樹樹種,否則我就是天下的罪人。」

  蟲蟲心裡一直責怪雲深害過花四海,後來又把天門派搞成這樣,此刻聽他深有悔意,語氣悲涼。倒不好說什麼了。

  只聽雲深繼續說道:「我離開天門派之時曾在鼎邊留有書信一封。告訴後人如何重種玉樹、解救十洲三島之法,如今你說並沒有信。顯然是楊伯裡一起拿走了。他知道了這個秘密。不知又會耍什麼陰謀?」

  「鼎在他手,才是最大的威脅。」

  蟲蟲皺眉道,想起九命正在妖界對抗楊伯裡。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不禁分外擔心。尋思著:原來重種玉樹並不難,只需要玉樹種子、迷蹤地和寶鼎就行。

  現在樹種在她手中。楊伯裡休想拿走,而她只要搶來那個寶鼎,就可以以這兩樣東西引來迷蹤地。

  而裂地石在花四海手裡。她親自去借,那大魔頭不可能不給。

  那是。只需要種上玉樹,十洲三島就可以恢復平安,羅剎女也可以救回來了。

  就算有什麼人野心勃勃地相藉機亂統一六道,做十洲三島真正的王,只怕也沒有借口。更失了人心,所以不會輕舉妄動地。

  各方矛盾需要緩和的時機、而事情做成,不僅解了九命之危,那魔頭的心也會漸漸平靜,羅剎女被困就是他心頭怒火狂熾地源頭。因此儘管她不希望羅剎女出現,卻不得不拚命要救那絕代佳人出來。

  「只要我搶回寶鼎,一切就可以平息了。」她心中想著,卻不禁輕喃出口。

  「還不一定,因為要想七寶瓊玉樹成活,必須要有一男一女各帶生死之氣的人陽血和陰血澆灌。」雲深潑了一盆冷水,「這就是當年我為什麼要把寶貝藏起來,不去想辦法重種玉樹的原因。一來玉粉凝成種子要經過千年的漫長歲月,二來到哪裡去找帶生死二氣的男女?男人還好說,當年的冥王信都離難就身具北斗死氣。所以他才能強大到無敵,非使陰謀詭計無法勝他,可是具有南斗生氣的女子根本不存在!」

  蟲蟲嚇了一跳,敢情要重種玉樹。要把她和花四海活祭了?難道他們死,玉樹才能生?

  不過也好,只要和他在一起,生死有什麼關係。

  重要地是,他守著她、看著她、在她身邊,一切就都是美好的。

  這麼想著,她竟然高興起來,可雲深的話卻殘忍打破了她這一點小小的願望,想要和那魔頭死在一處的卑微願望,「玉樹是聖潔之樹,不會要了人命的。不過是取一些血,但那二人身體受到影響卻是肯定的。」

  是嗎?原來就算是死,也不能和他在一起!

  「我就是具南斗之氣的人。」蟲蟲心痛得像被一刀一刀的剮著,這麼多日子來忙碌著,少想了他的時刻突然全湧上心頭。「要是只需要南斗之血就好了,我可以一個人出兩份。」她知嘲地笑著。

  如果那樣死了多好啊,不用活著忍受著零敲碎打的痛苦。

  她很累了。最近經常想要放棄,若不是想要給那魔頭一份安寧,她早就找個山崖跳下去,看能不能穿越回現代去。

  雲深聽她這麼說,驚呼一聲。他在穹頂上被困良久。才被喚醒時。腦筋不太清楚,一時忘記了很多事情。現在才慢慢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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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發表於 2014-10-14 23:16:46 |只看該作者
  4-20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我記起了!」他再度驚喜,「前不久我夢到了師父,說在一個我們所不知的界中找到了身具南鬥神氣的女子,難道就是你?!是了是了。如果不是你,你又如何能找得到始書,尋到這裡?天意啊,這一切都是天意。我師父說,他為了尋找有南斗生氣之人踏遍諸界,當他來到一個沒有絲毫仙氣,靈氣,反而濁氣沖天的地方,恰逢南斗星火爆發,那時繼八把神劍鑄造之時第二次爆發星火。他親眼看到一群人拿著一種叫什麼望遠鏡的東西觀看天上無數被南斗之氣催生的流星劃過,其中有一個大肚子女人,因為站得太靠近一顆高大古木,被星火擊中了腹部。當時師父以為此婦必死,但沒想到正是因為她有孕在身,兩陰之體居然承受下了這南斗星火,而且不久即臨盆,把南斗生氣傳於那女嬰身上。「

  蟲蟲瞪大了眼睛。

  原來是這麼回事嗎?是她那個什麼都將浪漫的媽接受了南斗之氣,然後遺傳給了她?!

  她父母沒有去世之前確實說過,當初是夫妻倆一起去看流星雨,結果媽媽突然肚子疼,早產下了她這個女兒。

  只聽雲深又道:」身有南斗之氣且沒有修為的凡人,一定會招惹邪穢覬覦此神氣,照理活不過百日。且因南斗之氣與凡人血脈相斥,很容易自爆而亡。所以我師父就一直隱在那女嬰身邊暗中保護。還時時為其梳理氣脈。當女嬰漸漸長大,遺自母親身上的南斗之氣完全與其自身相融時,才引領她來到十洲三島,還把自己的金光神氣給了她。師父對我言道。他本是跳出三界之人,本不該插手俗事,擾亂天地間自然的枯容繁敗。可是當初六道大戰,我天門派畢竟,哎,他老人家為此總要做些彌補。當年那女嬰的父母已經去世,他把她引到十洲三島,希望她可以過一個新的人生,並且能對十洲三島有益。為天下帶來和平,我想,螞蟻你就是那個女嬰。「

  這就是她被選中,並卻被帶到這個世界的原因嗎?只因為她的母親在懷著她的時候去看了一場流星雨,還不幸為南斗星火擊中了肚子?

  這是她的幸還是不幸?怪不得她總做一個怪夢,夢見自己躺在一片白雲裡,渾身熱乎乎地舒服,原來是鬼谷子先生一直照顧著她,那麼她現在沒什麼不甘心的了。

  她本該是夭折的,祖師救了她的命,讓她可以過一場燦爛的人生,那麼她為十洲三島犧牲也是應該地,何況她還有幸遇到了花四海。

  作為一個女人來說,在一生中能遇到,愛上,並且被那個男人愛過,死了也值得了吧?

  還有西貝,九命,白沉香,哈大叔,師兄師弟們——對於一般人而言,她已經有太多人的疼愛,她的人生也已經太精彩了。

  那麼,還怕什麼,勇往直前的沖吧,什麼也不要顧慮!

  「我要去妖界,搶回寶鼎。」她忽然大叫一聲。

  瞬間,眼前地一切幻象都消失了,沒有流動的金光,也沒有雲深說話的聲音,睜開眼就是華顯子尺來高的身子飄著,急切的問,「怎麼樣?聯絡到雲深了嗎?」

  蟲蟲很疲倦,喉嚨一甜,感覺就要吐血一樣,連忙忍住,好半天才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慢慢把她和雲深對話的情況說了一遍。

  「可是,這麼去妖界太危險了。要不要通知你師父?反正你約定好寫信的日子也到了。」華顯子出主意道,「我看你氣色不太好,肯定最近耗費功力過劇,休息幾天最好。」

  蟲蟲也想歇著,可是哪有時間,和白沉香寫信聯絡倒沒有關係,因為他們師徒之間研究過暗語,就算被北山淳截留,他也看不出子丑寅卯來,問題是要怎麼出北山王宮呢?

  當初和北山淳有言在先,未經他許可不能踏出北山王宮一步,雖然她在約定時就已經打算撒謊,違背誓言了,但現在就翻臉,貌似快了一點,她還有事情非要在此地不能解決的。如果要偷跑,北山王宮守衛森嚴,她就算能通過人防,天道留在北山王宮的姐姐她也突破不了。

  難道要打出去?

  正發愁著,華顯子臉色一變,突然一竄到了屋頂,對著一個角落掃出一陣風道:「是誰?誰藏在那裡?」

  蟲蟲一驚,這裡的事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假如被北山淳的探子得知了,還不知要生出什麼樣的阻礙來,華顯子一向機警,怎麼會有人接近也沒發現呢?

  也許是太關注她了,疏忽了外圍。要不是因為阿斗太過活潑,會影響她入靜,竟把它也帶來了,保證可以示警的。

  「再不出來,我用三味真火燒你了!」華顯子繼續沒什麼底氣地恐嚇。

  隨著話音,人影一閃,從殿門口施施然走進一個人來。修長的身材,略卷的長髮鬆鬆的綁在腦後。身著素色的錦繡長衫,俊秀的臉上總掛著似有似無的溫柔笑意。

  「西貝!」蟲蟲的驚訝無法用語言形容,立即走上幾步,把他擋在自己身後,警惕的往外望,「北山淳對你沒安好心,你還要到這裡來逛,找死啊,快回去!」

  她保護小雞一樣的舉動令西貝感到好笑,同時又有些感動。他是十洲三島的首富,魔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任務,北山王族正宗的繼承人,哪想到有一天會有一個小女人試圖保護他。

  而他,才是對她有著天降的使命。注定要保護她的,也因為要守護的人是她,才讓他對所謂天命不那麼排斥。

  「北山淳不發現我是他的造化,否則我自有計較。」他微笑,滿室皆春。「你覺得,還有什麼事是我解決不了的嗎?」

  蟲蟲認真想了想,還真沒有。

  「可是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蟲蟲問,心裡又緊張又痛楚。盯著西貝漂亮的嘴唇,生怕他說出,又盼著他說出「花四海」三個字。

  但西貝並沒有說。只指了指華顯子道,「這個多嘴的老傢伙大概和你說過我的事了,所以你該知道我是你的守護者,所以從今以後,由我來守著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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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17:00 |只看該作者
  4-21 留存著就好

  「那你聽到我們說的話了?也知道我們要幹什麼了?」華顯子嘴道,「原來你就是蟲蟲嘴裡的西貝死狐狸,當年的小北山意,老子還保護過你呢。沒想到你長大了,長得還真是不賴。」他飄過來對西貝曖昧地擠擠眼睛,「怎麼樣,你如果要『貼身』保護蟲丫頭,我老人家很支持。」

  「我很想永遠『貼身』保護她。」西貝半真半假地說。伸臂環住蟲蟲的肩。

  看著他眼中水波流動,蘊涵著說不出的情緒,蟲蟲臉上一紅,輕輕推開他道。「別開玩笑了,煩著呢。」

  「想逃出北山王宮,去妖界找你的小妖王嗎?」西貝略一側頭,眼中奇怪的感情淡了,卻似乎更加悠遠深沉。

  「我是要找楊伯裡取寶鼎,當然九命我也要救。」蟲蟲正色道。「你有辦法嗎?對了,你是怎麼進來的?」

  「別忘記,這可是我的家啊。」西貝回身四望,微歎了一口氣,「再說了,打從你一嫁到我們北山家,我就一直暗中盯著你,你想要做什麼,我早就知道,也早有安排。」

  啊?從她嫁過來那天,西貝就潛藏在北山王宮中嗎?為什麼雙倍師祖沒有感覺到,阿斗也沒有感覺到?

  那麼他看到她因相思落淚了嗎?那她心意在他面前不是無所遁形嗎?也許他裝作不知,不過是避免她尷尬罷了。

  「什麼安排,說來聽聽?」華顯子再度插嘴。

  西貝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只是圍著華顯子轉了三圈。眼光爍爍。讓華顯子心中產生了很不好的預感,不禁瑟縮著閃開了些。

  他老人家年紀一大把了,不會讓這小子給耍了吧?

  「蟲蟲,你有把握讓華顯子老前輩聽你的吩咐嗎?」他眼睛看著華顯子,嘴裡卻問蟲蟲。

  「放心,雙倍師祖附身在我的金尾羽裡,為了提防北山淳發現,還把自己給束縛了起來。所以,只要他不支持我,我就把金尾羽丟到太陽底下去曬。」蟲蟲不知道西貝要幹什麼,但料想必是威脅華顯子地,因此分外配合。

  「你不會吧。蟲丫頭!」華顯子急速飄了過來,「我目前是魂體,曬不得陽光的。」

  「雙倍師祖如果乖乖的,我當然不會害你。」蟲蟲把纏在手腕上的金尾羽一扭,附有封印地一環靠近內手腕,讓華顯子不能突然襲擊,解除自我封印。

  「我們也不可能傷害您老人家。」西貝笑咪咪的接過話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蟲蟲的師門之長。欺師滅族,傷天害理的事我們是不做的,不過是請您幫個小忙而已。」

  「什麼忙?只怕不小!」華顯子戒備地望著西貝。

  「真地只是個小忙,就是暫時做下蟲蟲的替身。」西貝正經地道,「蟲蟲要去妖界,我可以領她從秘道出去,那也正是我能進來,並且容身的地方,別人找不到地。所以她離開,並不需要北山淳的同意放行。問題是北山淳每天要假裝恩愛,住到鳳儀軒的客房去,少不得要和王妃見上一面。這個時候,我們就需要一個人來假扮了。否則沒走出五里,他就追了來,豈不大煞風景?」

  「倒是好主意,但是誰來假扮?難道是我?」華顯子循著西貝的話想了一想,之後大叫了一聲,頗為淒厲。

  「可以信任的,就只有您了。而且法力夠水準的,也只有您了。」西貝鄭重地說。不過怎麼聽怎麼像忍住了笑,像捧殺。

  華顯子向後飄了幾步,總覺得這主意不大妥,為難道「我是個糟老頭子,人家北山淳娶的是如花美眷。這叫我怎麼裝?就算我能變化,哪能瞞得住北山淳的眼睛。北山淳萬一想摸摸小手,結果摸到兩隻乾癟的雞爪子,我恐瞞不是也瞞不住嗎?」

  西貝似乎就知道華顯子要這樣拒絕,胸有成竹的一笑道,「這個還請前輩放心,我修有一個法術叫『花枝美人』。本來是飲酒賞月時所創。用各色花木造出一個美女來,能夠歌舞彈唱。就算真人也不如這些花枝媚惑眾生。為了瞞過北山淳,我今天就施法造出另一個蟲蟲,只要您老人家的魂魄附在其中,保證她不會顯了原型就可以了。」

  「讓我裝女人?不幹不幹!」華顯子猛的搖頭,「我老人家也是仙界江湖中成名的人物,怎麼能做這種事,扭捏作態的裝個小姑娘,還要和那北山淳眉來眼去。不幹!」

  蟲蟲一聽華顯子反抗,立即一臉以下犯上,目無尊長的神色道,「我什麼時候和北山淳眉來眼去了,您明明知道在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我和他一句話也不說的。好啊,我拚命要和平解決天下危機,您居然一點忙也不肯幫!」

  「其實,不必爭吵。」西貝溫柔善良的說,臉上也掛著溫柔善良的表情,「直接扔金尾羽到院子中就好,現在是晌午,陽光可好著呢!」

  「行啦行啦,我答應就是,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小的肯定要聯手折騰我!」華顯子討饒的話比蟲蟲的行動還要快,也就意思意思反抗一下,「不過我話說在前頭,如果北山淳對我動手動腳,露出破綻可不能怪我。」

  蟲蟲和西貝異口同聲說「不怪」,之後三人又商議了一番,西貝去找花枝來給華顯子施法變身,蟲蟲則感覺還有事情要請問雲深,所以雖然身體不適,卻還是勉力進入了入定狀態。

  她要問如何收回寶鼎,如何修復寶鼎,並且如何解救師叔和師兄弟們的事。

  雲深傳了她收回寶鼎的口訣,但修鼎,救人之術分外複雜,種種一時也學不會。只好和雲深商定把寶鼎拿到這裡來,到時候讓華顯子現學現賣,經由這曾經的煉器高手才能修好。

  做完這些,已近黃昏,冒牌蟲蟲一扭一扭的回鳳儀軒去了,其走路的姿態差點令蟲蟲嘔吐,心想自己一世英明全要喪在這位雙倍師祖之手,氣得差點跳腳,西貝卻笑個不停。

  「不知道前輩要怎麼應付阿斗。」他笑著說,「別人尚且可以瞞過,阿斗卻是會認主人的,幹嗎不帶他同去妖界?」

  「雖然雙北師祖說要托病少見北山淳。但還是有阿斗在身邊才不容易被懷疑。」蟲蟲歎了口氣道,「阿斗很有靈性,跟它好好說,它一定會配合的。可是,你為什麼笑那麼開心,捉弄雙倍師祖和你兄長就那麼可笑?」

  西貝微微搖頭,抬頭望著穹頂上不言不動的絕代佳人,「我高興的是終於可以和你獨行一遭了,哪怕只有一趟旅程,對我而言已經足夠。知道嗎蟲蟲,愛一個人是在這裡的。」他指指自己的心窩。「就在深不見底的地方,留存著就好,不需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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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2 十七、八刀

  雖然和北山淳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但當蟲蟲隨著西貝由秘道出來,還是感覺像出籠的鳥兒一樣,可見心靈的禁錮也是分外凌虐人的。

  而西貝和她說的那番話令她動容卻又不知所措,生怕和西貝相處尷尬,但西貝一路上談笑風生,讓她很快放下心防,取而代之的是輕鬆自由之感,只想快速到達妖界,打倒楊伯裡,取回混沌兩儀焚心鼎。

  同時,離妖界越近,她心中的擔心也在加劇,生怕見到九命受傷甚至死亡的場面。

  妖道自居一界,不是誰都能隨便找到出入口的。

  楊伯裡是六道大戰之時的人道之王,以前曾經與妖道結盟過,所以可以輕易潛入,蟲蟲他們則是從華顯子那裡打聽到妖界入口就在萬妖山,進山後要再尋找。

  之前西貝已經用具有錄音和信鴿雙重功能的紙鶴通知白沉香了,可是蟲蟲等不及會合師門中人,拉著西貝先進山探路。

  「那塊青石,好像是結界的樣子。」蟲蟲站在山口望了半天,只覺得旁邊一塊青石比較可疑,但西貝伸指彈出一縷勁風後搖了搖頭。

  「不要失望,再找就好了,妖界入口一定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說不定就在最不顯眼的地方。」他安慰道,整個人依然儀容整潔,舉止瀟灑,不像蟲蟲,經過一路不眠不休的飛奔,已經到了蓬頭垢面的境地。

  蟲蟲撓了撓頭。

  這座萬妖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站著看是光禿禿一座石山,坐下來就會發現那些不起眼的石頭全是天然的妖形石,數量多到數不清,而且模樣都很可怖。

  要在這些所謂的尋常中找出不尋常來,如果沒有提示,只怕白沉香來了也找不到。

  兩人漫山遍野地又走了半天,蟲蟲的耐心終於宣告消失,打算提議直接把山炸平算了,就不信震不出一個半個妖怪來領路。

  正想和西貝商議這種可能性,突然聽到一個又驚又喜的聲音叫,「魔女主人!美女主人!」

  萬事知?!

  聽到第一個音節入耳,蟲蟲立即就知道了來者是誰。只是,這小雞不是被她派去跟著九命了嗎?為什麼會突然跑出來?是感應到了主人的到來,還是九命出了什麼事?

  慌忙回顧而望,就見眼前「啪」的一下冒出了個巴掌大的汽泡,接著一隻紅毛小雞憑空出現。見了蟲蟲即撲過來,大叫道:「主人,我可見到你了,我差點以為我們主僕二人天人永隔了!」

  蟲蟲一聽這個心裡一慌,一抄手把萬事知抓起來,「怎麼啦,快說!啊,你的毛怎麼變成紅色的了?」

  「不是變紅的,是血,九命的血染紅的!」萬事知黑豆一樣的眼睛擠出兩滴淚來。

  蟲蟲心裡「咯登」一下,眼淚差點落下來,怎麼?難道她一語成讖,九命他……

  「不過他並沒有死,不過挨了十七、八刀罷了。」萬事知這話的前半句讓蟲蟲鬆了口氣,後半句卻又讓她提起心來,十七、八刀?!那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啊,主人。你要把我壓成雞肉餅啦!」蟲蟲無意中攥緊了萬事知,疼得它大叫。

  西貝見狀忙上前,輕輕掰開蟲蟲的手道,「雞大人,請你說話完整一些好嗎?不要東一句、西一句,會嚇到蟲蟲的,再這樣,免不得我要教你主人怎麼教訓你。」

  萬事知向旁邊跳了一步,「我天生就是這樣說話的,又不是故意。」不過嘴巴雖硬,但一想到西貝這小子說到做到,還是用力想想道,「這事說來話長,首先說九命妖王和他的大軍師毛驢頭目並沒有死,就是他們派我出來找援兵的。」

  蟲蟲聽萬事知確定說九命沒有死,心中焦急緩解,稍稍穩定了下情緒道,「是來找我師父的嗎?放心吧,我離山時師父說了,妖道有事,仙道是會援手的。」

  萬事知搖了搖腦袋,「不是找白沉香,是找花四海,楊伯裡現在的樣子,只怕除了花四海,誰也制不住他。他帶的人雖少,卻一舉偷襲得手,而他的寶鼎射出的光線,無論誰碰到就會馬上變成石頭,妖兵為此損失慘重,一半兵力都折損了,後來九命趕到,組織眾妖結起妖霧,趁楊伯裡視線受阻偷襲。哪想到那老傢伙的法力如此之高,僅憑一把陰刀便傷人無數,而妖兵離得近了,他又再度使用寶鼎,若不是九命豁出性命為手下左擋右攔,只怕此時妖道已經滅了。」

  蟲蟲驚叫了聲,想像不到溫柔沉默的小九命居然可以勇猛如斯,可是為什麼他不怕那寶鼎寒光,又為什麼被砍了這麼多刀?

  「不是九命不怕寶鼎,是楊伯裡不肯以寶鼎對付他。」萬事知明白蟲蟲心中疑問,解釋道,「這倒不是楊伯裡好心,而是他想要活捉九命,以取他身上之血,至少也要砍得他血流遍地,他好收集了妖王之血去!」

  「這混蛋為什麼這麼對我小九?」蟲蟲急了,心中隱約有個答案,卻不敢這樣想。

  哪想到刀事知的答案正是她心中所想,「楊伯裡得了聚妖旗,想以九命之血展旗,他想失之桑榆,收之東隅,做不成鬼王,卻要做新妖王!」

  「聚妖旗怎麼在他那兒?」蟲蟲追問,說話都帶了哭音了。

  這些日子來,她一直呆在北山王宮中,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從秘道出來也是直奔萬妖山,中間沒有停下來聽聽時事八卦。

  想那聚妖旗是在那魔頭手裡,怎麼會讓楊伯裡得到?

  難道楊伯裡也去偷襲修羅微芒了?難道大魔頭出事了嗎?

  「別急別急,聽它慢慢說。」西貝拍拍蟲蟲的肩,雖然心中也忐忑,但強逼著自己鎮靜。

  他離開修羅微芒時,內奸還沒有抓出,魔道是有隱憂的,若在平時,以魔王之冷之酷之清醒,以馬小甲之精明,暗處之謹慎,沒有人可以造反。

  可他離開那天,小花大醉,似乎魂都丟了,讓他分外不放心。

  如果小花日日大醉,魔道群龍無首,眾人又懾於魔王平日之威,無人敢僭越,此時楊伯裡偷襲修羅微芒是可能成功的。

  如若不然,聚妖旗在黑石王殿密藏,怎麼會落到楊伯裡之手?!

  修羅微芒,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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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3:17:31 |只看該作者
  4-23   執念

  「其實九命也很奇怪,因為他說聚妖旗本在花四海手裡。他是絕頂於天下的人物,東西到了他手,還能有人拿得出來就怪了。「萬事知繼續道,「可是楊伯裡在見到九命後確實拿出了一面旗子,砍了九命一刀,沾了些他的血,不過那旗子只抖了抖,並沒有展開。於是那老楊頭明白非要九命全身之血不可,所以一邊以寶鼎繼續攻擊妖道其他人,一邊向九命下黑手。」

  蟲蟲「啊」了一聲,摀住了嘴。想像不到那樣溫柔善良的九命要被這樣對待,恨不得立即殺進去。可又知道不能魯莽,要聽萬事知講完。她的心想離開,身體卻要理智的留下。兩力相斥,帶得她身子都抖了起來。

  「老楊頭是個傲慢卻又愚蠢的人,在屠殺妖道中人的時候,也不忘記廢話連篇,得意洋洋,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多厲害,所以我們才知道了事情始末。」萬事知繼續道,「他說,是天道的宣於謹提醒了他,只要得到聚妖旗就可以坐上妖王的寶座。而聚妖旗就在花四海手中,於是他想到了鳳凰。」

  這回輪到西北驚呼了。

  鳳凰投靠了北山淳,就住在北山王宮中,但這麼多天以來,他從沒有見過她。蟲蟲當然也不會找北山淳詢問。所以鳳凰似乎是消失了一樣。

  如果楊伯裡真的找到了鳳凰,那麼聚妖旗丟失一事就可以解釋了,因為只有她才能從黑石王殿自由出入。整個修羅微芒都是她一手苦心興建,除了後山的迷霧林,哪裡她不瞭若指掌?

  她若乘魔王不在時潛入,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對小花的愛居然執念如此嗎?得不到的就要徹底背叛嗎?她自以為愛了千年,無比高尚,但這是多麼自私的愛啊!

  「她為什麼要這樣對大魔頭?」蟲蟲的眼淚落了下來,「她幹什麼要為了別人去傷害他?」

  「如果你說的是花四海大魔王,我可以告訴你,他沒事。」萬事知道,「聽楊伯裡說,鳳凰妒恨所有的男人都對你好,花四海如此,西貝柳絲如此,就連她新投靠的北山淳也是如此。其實她不是恨男人,而是恨你。她聽了楊伯裡的話去偷聚妖旗,是因為宣於謹說九命和你關係不一般,她要殺了九命讓你難過,然後引你追來,一起殺了。所以她並不是幫楊伯裡,而是兩個人互相利用,各自心懷鬼胎。」

  「她現在在哪兒?」西貝神色如常,可臉都白了。

  萬事知聳了聳肩,「據說是死了,在拿旗的時候被右道首馬小甲劍斃。」

  西貝閉上了眼睛,心中刺痛陣陣。他是個重情的人,對一個千年的朋友,青梅竹馬的朋友,就算她再壞,就算她曾經傷害他,他也做不到沒有一絲感情。

  而如今鳳凰就這麼死了,沒有徵兆,如此突然,以往做朋友時的種種回憶,就如同鏡花水月,似乎從來沒有真實過。

  鳳凰啊鳳凰。這是何苦!為什麼不懂得學會放手?為什麼不懂得別人的東西永遠不會屬於自己?

  他沒能送她最後一程,沒能親手以黃土掩蓋住她的身軀,沒能盡了最後一絲義氣。也許哪天要清酒素宴,在她墳上喝上一杯,算作道別。不妄相識千年一場。

  「聽說近日來,魔王日日大醉,一切事務均交給馬小甲來處理。」萬事知的話打碎了西貝的哀思,卻又刺痛了蟲蟲的心,「鳳凰去偷聚妖旗,魔王醉中追出修羅微芒。差點中了楊伯裡的埋伏,幸好馬小甲帶人趕到,與蒙面的鳳凰對戰,結果,唉,不提了,只是最後便宜了老楊頭那個壞東西,他用鳳凰和手下的命為自己贏得了逃跑的時間。」

  「他怎麼樣?他為什麼不追?」蟲蟲想起一向清醒得可怕的魔頭酒醉的樣子,心疼得扭到了一起。

  「他要遵守對你的承諾。約定之期未到之前,不會攻擊任何一道的人,哪怕是人家挑釁在先。」西貝語氣沉重的接過話來,「你不知道他的驕傲嗎?哪怕只剩下他一個人,他會為了拉攏助力而違背諾言嗎?再說,鳳凰死了,他還要安葬她。他雖以冷酷無情著稱,可他並非草木,無法漠視一個追隨了千年之人的生死。可惜,鳳凰永遠不明白這一點。」

  蟲蟲一時無語。

  她討厭鳳凰。因為那瘋女人一直想方設法的要殺她。這女人死了,她該高興的,可是此刻她的心都麻木了。愛是這樣沒有尊嚴的,鳳凰算是極致的例子了。聰明美貌與智慧,抵不過一個執念。那麼她呢?她對大魔頭的愛有自尊嗎?為了這份愛,要放棄女性尊嚴嗎?

  而現在局勢那麼複雜,又是宣於謹做的。他神出鬼沒,難道就是背後暗算人去了嗎?他就不能和花四海正大光明地戰一場嗎?聽師父說,他法力很高,可一個沒有勇氣的人,是不配當王的。

  「現在裡面情況如何?」還是西貝率先理好情緒,回到現實中來。

  「因為老楊頭想活捉小妖王,而九命為了部下搏命一樣使用同歸於盡的打法,所以一時是僵局。但再這樣下去,九命必會堅持不住,如果讓姓楊的得了手,我和毛驢也活不成。要知道為了不讓老楊頭取到妖王之血,九命每挨一刀,就由變成毛球的我和毛驢在地上一滾,把血吸走,所以現在世間有一隻紅雞和一隻紅驢。」

  「那還等什麼。救人要緊。」蟲蟲斷然道,「萬事知帶路,我和西貝這就和你去。」

  萬事知嚇了一跳,「魔女主人,您勇氣可嘉。我是很佩服和崇拜的,但是以您的功力,就算進去一百個也是白搭。」它說著看了西貝一眼,「這個男的倒可以頂一下,不然咱們去找花四海,讓西貝大官人先幫著緩解一下危局?」

  西貝一聽,非常贊成。

  他看得出來。最近蟲蟲法力損耗過劇,身體很脆弱,實在不能勞累了。偏她這一路上還瘋狂趕路,他怕她再這樣下去會吃不消的。

  可是蟲蟲卻堅決要立即進入,理由是她有收回寶鼎的口訣。只要西貝拖住楊伯裡的陰刀,這一戰就能速戰速決。假如耽誤的時間長了,萬一楊伯裡有奸細在監視妖界內外,他有了防備,小鼎就再難取回來。

  而且,她很擔心九命能不能頂那麼久,也不知道大魔頭有沒有立場前來救援。因此唯有她親自來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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