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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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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0 11:50:58
  第三十三節 返程
  
  又是月夜,幽靜的銀色光華灑滿大地,連被大火烤烘得有氣無力的森林,也變得格外明亮妖嬈起來。
  
  鎮上的矮人們大多已經休息,眾人原定的下榻處又被兩個老不修無恥霸佔了,蘇迪正帶著大家在鎮中亂晃,想找一處歇腳的地方,就聽到一聲驚喜的招呼:「蘇迪!你怎麼來了?」
  
  一個矮人的身影一閃,眨眼間便出現在眾人面前。他有著矮人一脈相承的俊美容貌,翠玉般的眼眸澄淨之極,還未說話就給人坦誠溫厚的感覺。月亮的清輝映在他身上,彷彿給他染上一層銀暈,更襯托出他的英俊無匹。
  
  「淼瀾哥哥!」賽菲爾眼前一亮,搶在蘇迪前面打招呼——這位可是目前最炙手可熱的矮人族長繼承者,和他搞好關係是第一要務!
  
  「呀,是賽菲爾?」矮人猛然頓住身形,微笑起來,「好久不見了……」看著那雙依舊靈動純淨的藍色大眼,他不禁伸出手摸摸少女的頭,含笑道,「幾年不見,你都長成大姑娘了!」
  
  「嘻嘻,淼瀾哥哥,你還好嗎?聽淼澗說你開始學習武聖爺爺的霸道鬥氣了?哇,真厲害啊……」
  
  賽菲爾瞬間就像變了一個人,變成一個天真淘氣、喋喋不休的小妹妹,纏著矮人問東問西,臉上偏又帶著甜甜的笑意,清美中透出幾分令人心疼的稚氣。不得不承認,儘管旁邊幾人知道這不過是她身為亞姆小姐的另一面,但對著那純潔的眼神、可愛的笑臉、俏皮的神情、撒嬌地口吻,還是從心底裡泛出深深的愛憐之意,更不會有人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淼瀾最吃她這套,臉上立刻掛上了寵溺無比的笑。幾句寒暄說完。他又是張羅住處,又是準備夜宵,迅速就給眾人全副安頓好。直樂得炎樺和蘭蘭笑得眼都彎了,暗暗互相嘀咕:「看看,這才是我們該學的啊!」
  
  鬧了半天,蘇迪還沒和自家表兄說上一句話,臉上透出淡淡的無奈——他早就習慣這樣的賽菲爾了,還好這次不是「大哥哥」。
  
  比起這位習慣成自然的蘇迪。另一邊地精靈心中萬分惱火,冰雕臉上刻著明顯的怒氣。尤其看到淼瀾伸手摸著賽菲爾地頭。還笑得一臉愜意,他心中酸意奔湧,險險就要發飆了。
  
  「嘻,別亂吃飛醋!」精靈身後,一聲懶洋洋的低語突然傳來,「追女孩子嘛,緊張應該的,太小氣會討人厭喔!你們精靈不是在愛情上最有一套嘛?怎麼偏你是個笨蛋?」
  
  「咦,葉一大人?」眾人扭過頭,卻見該和武聖打情罵俏的貓女悄無聲息出現在他們身後。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
  
  精靈被她說得有點掛不住臉,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過心中的惱怒之意卻是少了許多。
  
  「那邊正在表現兄妹情深的兩位,能不能先停一停?」葉一嬉笑著喊道,「快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出發啦!」
  
  「去哪裡?」眾人都驚異無比,「是有鎮子被大火威脅嗎?」
  
  「大火?沒有沒有。武聖都來了,火自然是滅完了的。」葉一慵懶的打了個呵欠。「我們去西大陸,去梵固學院。矮人會送我們到南端的海港,然後走海路去西大陸。」
  
  「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回去?怎麼不走陸路到白令隘口?」蘇迪質疑道,「約瑟和比凌還在布優格等我們呢!」
  
  「走海路最快!走陸路地話我們必須顧忌殘餘火場,無法提速,走海路就沒有這個問題。」葉一不以為意的揮揮手,「我們可以到西大陸最北的港口,不也能到布優格麼?」
  
  「好,我們就走海路。」賽菲爾笑吟吟的走過來,「只是。你不再待幾天,和武聖多說說話嗎?」
  
  「該說的,都說完了。」葉一臉上出極其少見的一絲悵然,「我只是來道個別。說起來快得很。」
  
  目中悲淒之意一閃而逝。她又沒心沒肺的吃吃笑起來:「再說,總得留點時間給其他人呀。嘿嘿……」見她突然笑得十分曖昧,眾人心中剛剛湧起的難過悲傷倏忽化為無形。就聽遠處有人重重咳嗽一聲,武聖地身影現了出來,不滿的說:「喂,一一,你這樣我可要吃醋的!」
  
  葉一朝他拋了個媚眼,又吃吃的輕笑起來,似乎十分得意。武聖慢悠悠走過來,全然不顧眾人八卦的子目光,直接將手攬在葉一的纖纖細腰上。
  
  「賽菲爾,我家淼瀾和蘇迪都是好小伙,你真的不想挑一個來訂親嗎?」老不正經還是老不正經,說出來的話依然是那麼不著調,「那個精靈小子有什麼好,身體那麼柔弱,長得比女人還漂亮……」
  
  再讓他說下去,精靈非和他打起來不可!賽菲爾趕緊上前:「武聖爺爺,我還小呢!我暫時不想考慮感情問題,更不會隨隨便便定下婚事。」
  
  武聖奸笑一聲:「如果你說的是真心話,那就好!嘿嘿……」
  
  他這是什麼意思?賽菲爾滿頭霧水。但武聖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另一位女子身上去了:「安妮是吧?這麼秀氣溫婉的美人,有沒有考慮嫁給矮人啊?我家淼瀾有本事有武力,坦誠善良熱情開朗,是很好地對像呀!」
  
  「淼瀾閣下的確極好。」安妮落落大方的上前行禮,「但我已經有了未婚夫。」
  
  「喔,未婚夫啊?」武聖斜眼瞄了她的手一眼,「既然人都死了,幹嘛還老惦記著他?再找一個吧!想必他也會很開心地。」
  
  安妮心頭一震,下意識縮了縮手。她地左手無名指上套著一隻純黑的戒指,在東大陸這意味著伴侶亡故。本以為沒人知道這層含義,沒料到這矮人武聖不僅清楚,還當眾說破了。
  
  定了定神,她輕笑起來:「人雖然不在了。但我這顆心早就給了他,再收不回來,也容不下其他人。」
  
  「哎呀,你怎麼這樣死心眼?做人不是要向前看嗎?我說……」
  
  「聖人!」淼瀾終於忍不住,跳出來打斷武聖地話,「他們在火場裡走了好多天,肯定都累壞了,還是讓他們早點休息吧!」
  
  臭小子!就知道幫別人!武聖忿忿住了嘴。扭過頭來,正好對上葉一似笑非笑的臉。
  
  「向前看?唔。你能這麼說,我也很開心……」貓女嘻嘻笑著,用力揮揮手,「大家睡覺了!明天要早起!」
  
  有她這句話,眾人頓做鳥獸散,個個溜得比兔子還快。
  
  第二天大早,葉一衝進房間,大叫著催促睡眼朦朧地眾人趕緊起床上路。在這位火爆女的威勢之下,不到十分鐘眾人就被趕出房間,開始踏上回家的歸程。
  
  武聖沒來送行。淼瀾負責陪送眾人南下。待眾人的背影慢慢走入朝陽鍍金的森林時,鎮中高塔上現出了一個身影,正是矮人武聖。
  
  儘管平日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不正經習氣,但今天的武聖卻難得的沉靜下來,目光投向遠方地林間,那些漸漸模糊不清的身影。
  
  從今往後,再也見不到那個嬌媚豐盈地背影了!陣陣傷感伴隨著往日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分別數十年,她依然是那麼美那麼耀眼。即使她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驕傲的貓女,光輝的先知;脫佻的貓女,睿智的先知;艷麗妖嬈的貓女,莊嚴威肅的先知;多情纏綿的貓女,孑然一身的先知……有許多東西,是她不得不放棄地,因為她所要保護的,她所要肩負的,是那麼緊要、那麼沉重。而他,也一樣。
  
  跳躍在陽光下的影子已經徹底從視線裡消失了。就像那個美麗灑脫的貓女即將從他的生命中消駛樣。
  
  昨夜還在大咧咧的勸說別人,此刻他的心卻是難以釋結地沉重。向前看?武聖苦笑一聲。這麼多年來他未婚也無子,難道真是只有「潛心鑽研武學」這個原因嗎?
  
  沉默許久,他幽幽吐出一句:「一一。永別了!」
  
  先乘矮人們馴化的鹿南下。再換乘海船西渡,一路奔波跋涉。燥熱的夏日便這樣悄悄劃上了句號。
  
  這一日,黑貓正躺在甲板上曬太陽,卻被蘭蘭猛的搖醒了:「老師,老師!快看啊,我們到陸地了!這就是西大陸麼?」
  
  「喵嗚!」黑貓不滿的叫了幾聲,睜開金色的眼,懶懶掃了一眼,給了個肯定的答覆:「喵!」
  
  「哇,好大的碼頭!好漂亮的船!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東西……」蘭蘭驚得合不攏嘴,只覺眼花繚亂。
  
  「這可不算什麼,等你看到西大陸最大的港口索斯城,還有最繁華熱鬧地安基島,你就知道這種地方只能算小港!」船上的水手一邊下錨一邊多嘴,「小妹妹,你有空一定要去安基島!那可是整個西大陸最富足最吸引人的地方,有好多好玩的東西喔!」
  
  小妹妹?蘭蘭翻了個白眼,心想怎麼老有人認錯自己地性別呢?也難怪,妖狐族嫵媚漂亮勝過妖魅,大多雌雄難辨,蘭蘭被人當作女孩也是正常。
  
  「安基島,是那個賽菲爾小姐轄下地安基島麼?」蘭蘭小心翼翼的問,「賽菲爾.亞姆小姐?」
  
  「咦,你們北大陸地人也知道亞姆小姐的名頭?」水手很自豪的挺挺胸,神氣活現的回答,「對!就是那個安基島!」
  
  「啊,我都沒有去過那裡!白跟了主人這麼久……」炎樺湊了過來,氣鼓鼓的抱怨,「哼,這次回來,我一定要去吃個夠、玩個夠!」
  
  這一路乘船,蘭蘭和炎樺兩個住一處,關係漸漸融洽。聽到他這麼說,蘭蘭也高興的跳了起來:「我也去,我也去!」
  
  「我也很久沒有回去了。」一聲淡淡的話語從後面飄來,賽菲爾慢慢走近船舷,駐足遠眺,「等到學院交完任務,我們回一趟家吧!」
  
  蘭蘭剛開心的笑起來,就聽到賽菲爾不冷不熱的補了一句:「不過,你的花銷,我可不負責……」
  
  小妖狐心中一緊,這是不是意味著,他還要靠自個兒掙錢才能去安基島玩?啊,掙錢?他可不會,怎麼辦呢……
  
  「好,出發了!」蘇迪指指岸上,「去雇幾輛馬車,我們三天後就能到布優格!」
  
  終於回來了。輾轉數月,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回來了,每個人臉上都出一絲輕鬆笑意。賽菲爾偏偏頭,心想「比凌」在「美人之城」過得可好?它沒鬧出什麼戍來吧?
  
  等到幾天後,眾人進了「美人之城」,聽到滿城鬧哄哄的討論,賽菲爾先前的疑問立刻得到了答案。
  
  「是不是真的啊?比凌大人明天要決鬥!」
  
  「什麼?誰,誰敢挑戰比凌大人?」
  
  「聽說是個很厲害的騎士,特別可怕的人啊!「真的?那怎麼辦?」
  
  「哼,絕不允許有人傷害比凌大人!我們要去抗議!」
  
  「你放心,沒人能傷害得了比凌大人,那個挑戰的混蛋是自取其辱!我們去支持加油,一定要將那挑戰者的醜態好好畫下來!」
  
  「對,給比凌大人加油去,一起去……」
  
  就知道那傢伙閒不住!只會給她找麻煩!接收到葉子又膽戰心驚又欣喜若狂的心靈之語,賽菲爾暗歎一聲——剛回來就得變身幹活,她真夠倒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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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0 11:51:33
  第三十四節 練手
  
  在美人之城裡享受的幾個月,是葉子此生最難忘的時光。因為就在這個夏天,它度過了一生中最愜意快樂的時光。
  
  要說也是可憐,葉子身為堂堂的輪迴變形獸,在化蛹而出後即被五行蛇抓了去逼婚,接著就淪為賽菲爾的靈寵。又要學經商算帳又要練鬥氣體技,還要接受裝可愛、當淑女的魔鬼式訓練,簡直沒有一天舒心日子過。至於什麼被綁架、被灌藥、被強吻、被人扁得滿頭包……那都是家常便飯了。
  
  好不容易主人遠離,放它一個留在西大陸逍遙快活。因為有「比凌」張俊俏無雙的臉和溫柔無比的做派,它是時時刻刻有人捧有人愛。每天都能流連花叢,和那些可愛漂亮的女孩子廝混一處,還有無數免費的寶貝禮物被人慇勤的獻上,這真是神仙般的生活啊!雖然有個經常敗興的蚯蚓跟在身邊,但它依然樂得幾乎忘記了主人的存在,直到——它被一個來「美人之城」商討要務的聖達加貴族一眼看中,迷於它的「美色」不可自拔,繼而癡心不已的死死糾纏上它……
  
  美夢過後是噩夢!葉子在大歎倒霉的同時,不得不拚命想法逃開那傢伙。誰知道那人的心理素質實在太差,被拒幾次後竟然——自殺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一個大男人,一個世襲爵位的貴族,一個經歷大風大浪都屹立不倒的狡猾臣子,說死就死了?葉子百思不得其解。還沒等它弄明白事情經過,那貴族的弟弟就提出了決鬥挑戰——那可是西大陸大名鼎鼎的蒼鷹騎士,擁有七級鬥氣和戰鬥鷹寵!
  
  最可惡是那個約瑟,虧得葉子幫他從好色國王那裡壓搾了大量好處,為格魯國謀得許多利益。到了這種落難時候他不伸出援手,反而落井下石!如果不是約瑟拚命嘲諷那個該死的騎士,那人也不會來找它麻煩,最後還逼它定下決鬥之約!
  
  七級騎士啊!生死之約啊!這可不是兒戲!就是主人自己,也不過是七級武士呢,它葉子哪會是那人的對手?焦灼地情緒伴隨著憂心忡忡一起到來,葉子愁得吃不下睡不著,只能裝病推遲決鬥日期。眼看緩了幾天再也拖不過去。就在葉子想變回原形偷偷溜走的時候,主人回來了!
  
  「約瑟殿下!」悅耳的女子聲音在院中響起。正翹著腳躺在床上的約瑟一骨碌爬起來,沒來由的湧上幾縷心慌。
  
  打開門,屋外耀眼的正午陽光直直射下來,險些晃花了他的眼。瞇起雙眼,約瑟看清了院中的人,不禁大喜過望:「蘇迪,你回來了?哈,看起來你這傢伙沒少胳膊斷腿呀!」
  
  「哼!」蘇迪看到約瑟總是沒好氣,「難道你很盼望我缺手缺腳嗎?」
  
  「那倒不是,嘿嘿。」約瑟掃了一眼。訝道,「這幾位是……獸人族地朋友嗎?」
  
  蘇迪將蘭蘭、啊巴、安妮、炎樺的名字一一介紹,卻省了黑貓——她此時正蹲在蘭蘭肩頭,舔著小妖狐地脖子,弄得他想笑又不敢笑。蘇迪可不好意思介紹這只不正經的黑貓就是獸人先知……
  
  「好了,客人們介紹完畢,我們可以談正事了。」賽菲爾微笑著上前,目光中卻帶著一股無法忽視的壓迫。「約瑟殿下,我很佩服你,敢算計到我們安基島的頭上!」
  
  約瑟心中一緊,臉上卻神色不變,大笑幾聲:「臭丫頭,你胡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跟你安基島有過節了?」
  
  「喔……比凌明日決鬥,對手是聖達加最出名的蒼鷹騎士,不論誰勝誰負,安基島和聖達加都會陷入惡劣關係之中!若比凌死了,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若那人死了,聖達加將會對比凌恨之入骨!哼,到時候你大可以將比凌出身安基島的事情大肆渲染,讓聖達加和安基島對立起來。甚至發生衝突!你心裡不正是這麼想的麼?」賽菲爾一出口就咄咄逼人。直將對方說得臉色大變。
  
  約瑟一時無語。他萬萬沒想到,這臭丫頭剛回來就知道了決鬥的事情。還一下子猜中了他的用心!不錯,他早就想得明白,比凌是安基島的居民,曾經救過米麗夫人地命,和賽菲爾關係曖昧。如果將他弄成聖達加的死敵,就等於把賽菲爾推到聖達加的對立面上,若有什麼衝突仕,他格魯國正是樂見其成。更何況,他還有個陰暗心思——這樣一來,娜娜公主和比凌就絕無可能再有交集了!
  
  無賴的一攤手,約瑟笑嘻嘻的說:「那騎士可是聖達加的人,又不是我命令他去找比凌決鬥,你怎麼能怪到我身上來?要我說,怪只怪比凌長得太帥,不止吸引女人,連男人都沉迷進去,還為他自殺了!要不然,那騎士也不會提出決鬥,這和我可沒關係!」
  
  賽菲爾似笑非笑的望著他,直看得他心中發寒。剛才在城中,她特意去尋了傑尼克,詢問事情經過,又結合葉子的告知,立刻將來龍去脈弄了個清清楚楚。單純地葉子不會想到約瑟的目的所在,她賽菲爾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儘管約瑟對比凌並沒太大壞心,但格魯國和聖達加可是宿敵,約瑟會不放過這次好機會?
  
  「你雖然無法攛掇聖達加的騎士,但有時候來自仇敵的譏諷更能刺激人做出不當舉動。」賽菲爾雖保持笑容,但目光很冷,「這次比凌留在城中幫格魯國談判,殿下不說感激就算了,盡想著如何陰害他。哼哼,我早就知道,像殿下這種自私的人,只要有好處拿,從不會顧及他人!好一個格魯皇儲!」
  
  約瑟心裡有愧,竟被她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賽菲爾一席話說完,再也不望他一眼,轉身就走。
  
  好犀利。好威風,好煞氣!蘭蘭直看得目眩神搖,這就是安基島主人的真正氣概嗎?
  
  「臭丫頭!」等她走了,約瑟這才一跳三尺高,忿然罵道,「比凌是你什麼人?竟然這麼幫著他!我怎麼故意害他了?憑他的身手,贏下決鬥根本是小菜一碟嘛!死丫頭膽子真大,竟敢罵我!」
  
  轉臉看到蘇迪和精靈也都冷冷盯著他。約瑟不禁打了個寒戰,低聲說:「你們不會也為了比凌對我有意見吧?說了跟我沒關係!嘿嘿。蘇迪,難道你真對比凌有意思……」
  
  「啪!」一聲悶響在院中慢慢散開,只留下餘音裊裊……「練功」的比凌終於出現在眾人面前。俊逸地面容、溫柔的笑容、謙遜地姿態、優雅的舉止,立刻博得了幾位遠客地好感。一直蜷在蘭蘭懷裡睡覺地黑貓陡然活躍起來,咪咪叫著貼住比凌的褲腿使勁蹭磨,看得其他人啼笑皆非。
  
  這位比凌自然就是賽菲爾變化後地真身。葉子這會兒成了「賽菲爾」,為了避免引起懷疑,正在屋裡拚命消化主人灌給它的所有信息——賽菲爾在北大陸經歷的種種,包括最細節之處。它都要做到熟悉無比。
  
  「賽菲爾好像要聯繫安基島地屬下,大家就別去打擾她了。」比凌微笑著,給出一個很好的借口。這種事情涉及安基島內政,其他人自然不好貿然前去。
  
  「比凌,我可不是故意要害你!你別聽賽菲爾那臭丫頭瞎說……」約瑟跳了過來,額頭上突兀隆起地血包昭示著他午間的遭遇。
  
  「約瑟,我怎麼會怪你?那個騎士非要決鬥,你又能做什麼?說到底還是歐姆感伯爵死得蹊蹺。說自殺就自殺,真不知他以前是怎麼在宮廷裡打混的!」比凌按照平素葉子對他的稱呼親親熱熱攬住他的肩頭,將他拉到一邊,低聲說,「不過你這傢伙也很不夠意思,我可是幫了你大忙,你不說替我辯解幾句,還非要嘲笑歐姆感伯爵的自殺舉動,害得莫亞迪騎士氣憤之下向我挑戰。唉,我可不喜歡在這個美人遍地的城市裡打打殺殺……」
  
  約瑟立刻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嘿嘿。你也知道的啦,我最討厭聖達加的傢伙們!這次歐姆感那笨蛋跑來跟我搶布優格,我早就看他不順眼,死了正好!我不過是說說真實想法嘛。誰知道會給你惹出麻煩。對不住啊!」
  
  比凌心中冷笑,面上卻依然一片柔和。手頭稍一用力。他發出了不容對方拒絕地邀請:「啊,不如這樣,你陪我練習一下吧?最近我一直沒練武,搞不好明天動作會生疏呢!需要找人來練練手。」
  
  陪他練習?約瑟心中猛一個打突,不禁想起第一次同比凌動手的情景。那次他可是被打出了兩個黑眼圈,很丟臉的在臉上掛了許久……
  
  「你不願意就算了。」比凌轉身欲走,「我去問問賽菲爾,看她屬下有沒有什麼騎士……」
  
  「哎哎,我陪你練!」約瑟一咬牙,「好歹我也是六級騎士,和那傢伙差距最小,陪你練習再合適也不過了!」
  
  「別勉強自己啊,約瑟。」比凌意味深長的目光停留在他臉上,唇邊依舊是溫柔的笑容,「你知道我的習慣,真的打起來我不會手下留情……」
  
  「我知道,我樂意!」約瑟沒好氣的回答,「就當提高自己地戰鬥力吧!你說練什麼,體技還是鬥氣?」
  
  「鬥氣就算了,我不想弄出傷處來。還是體技吧,正好讓我熱熱身,好久沒跟人動手了……」比凌低低嘀咕一句,「叉子不在,連打架都找不到人……」
  
  真要和比凌玩體技!約瑟頓時哭喪了臉,心想自己為什麼要答應下來呢?難道是怕了賽菲爾那臭丫頭?
  
  比凌彬彬有禮的告別眾人,同約瑟去了充作練武廳的後院。很快,那裡就發出一連串乒乒乓乓劈劈啪啪的奇怪聲響。
  
  「蓬!」
  
  「啪啪!」
  
  「轟轟轟!」
  
  「砰砰砰砰!」
  
  「哎喲……哎呀……」
  
  「啊!——」
  
  一聲嘎然而止的慘叫過後,比凌滿意的揉著手腕離開了後院。留下被打得鼻青臉腫、陷入半昏迷狀態的約瑟,獨自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生死決鬥啊……有戰寵的七級騎士,不知道是什麼模樣?比凌暗暗猜測著,又想到那個伯爵詭異的自殺——這會是什麼陰謀嗎?
  
  「是你嗎,賽菲爾?」安妮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一口叫破他的真實身份。
  
  「你……」比凌嚇得渾身一抖,接著像看鬼一樣看著她。
  
  「我和你有了強制血契,就有了某種程度上地心靈感應,所以我能察覺你的這個身份。」安妮柔柔一笑,「降靈族的異術果然奇妙之極,連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做到!」
  
  「那麼,血契會讓你嚴守秘密麼?」比凌地目光漸漸放鬆下來,「下次別這樣貿然開口,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偷聽!」
  
  「對不起,是我不夠謹慎。這地確是一樣不該讓人知道的秘密啊……」安妮連忙道歉,「請相信這個秘密不會從我口中洩,血契會限制我說出一切涉及你地事情,你很明白這點。」
  
  比凌輕笑一聲:「那麼,以後請和我保持距離,安妮小姐。」銀髮少年優雅的欠身,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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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0 11:51:54
  第三十五節 決鬥
  
  似乎在眨眼間,盛夏的熱度就於不知不覺中離人們遠去,地處大陸北疆的布優格涼風突起,昭示著秋日的來臨。晨間白初生,越發讓人覺得身有寒意。但就在這樣涼意幽然的清早,城中卻是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人們潮水般擁入,堵塞了山下城區的大街小巷。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個——觀看比凌大人的決鬥!
  
  在外地人的眼中,「美人之城」是個太過陰柔的都城。城民追求外在美幾乎癡迷成病。這種地方,被稱為「花癡之城」還差不多,怎麼可能跟勇武剛毅之類的詞聯繫起來?別說決鬥了,就連爭風吃醋也是使些秀雅風流的手段——要文鬥不要武鬥!可見這次的決鬥發生在「美人之城」真是稀罕之極,加上決鬥者是本年選美比賽的冠軍、國寶一般的俊俏人兒,因而從國王到平民對此決鬥都是重視無比,立場也是堅定無比。
  
  城中能容納多人的場所並不多,「水閣」那種用來選美的優雅場合自然無法用來決鬥,最後決鬥地點被定在傭兵公會旁的演武場。因為早預料到這種水洩不通的情形,比凌一行人天不亮就來到了傭兵公會準備的小間,靜靜等待對手的到來。
  
  「嘿嘿,你們說聖達加那幫人會不會因為路被堵了無法準時趕到決鬥場?」約瑟壞笑著,滿口幸災樂禍。
  
  其他人看著他,卻沒人接話——約瑟今天的打扮很怪,一身斗篷式樣的灰黑外袍將他從頭到腳罩得嚴嚴實實,出半張腫脹的臉孔,還白得嚇人。光這份模樣就夠讓人浮想聯翩了,誰也不願意先觸他的霉頭。
  
  只有小妖狐蘭蘭是個自來熟。圍著約瑟繞了幾圈,好奇道:「約瑟殿下,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白啊?」
  
  約瑟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說,旁邊地蘇迪倒是插嘴了:「白?那是擦粉擦多了。」
  
  「呀,原來人族的男子喜歡擦粉?」蘭蘭眨巴著眼,一副吃驚的模樣,「那不是女性專用的麼?」
  
  約瑟臊得說不出話來。蘇迪冷笑兩聲:「他不是喜歡擦粉,他是不得不擦粉……要不然沒法掩蓋他臉上的瘀青和傷痕!」
  
  約瑟惱怒不已。氣得跳了起來:「戀童癖,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誰料這樣一跳。他臉上厚厚的白粉「簌簌簇簇」直往下掉,那情形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其他人看得一愣一愣,接著便忍不住捂嘴偷笑起來。尤其是那只黑貓,笑得在地上滾來滾去,最後竟然翻著肚皮笑抽了……饒是約瑟臉皮厚,這下子也羞得面紅耳赤。
  
  在一片刻意壓抑的笑聲中,比凌優雅的站起來:「各位,我要去準備一下,先失陪了。」給「賽菲爾」和安妮遞了個眼色,他就轉身出了房間。
  
  今天早起重。他在武士服外披了件深紅色地長斗篷。一離開傭兵公會,他就蒙上武士面巾,將斗篷立直拉緊,再戴上兜帽,整個人頓時被深紅淹沒,任誰也認不出這就是今天決鬥的主角。
  
  擠過幾條大街,繞開熱情地民眾,比凌拐入一條僻靜的小巷。等確認四周無人。他輕聲呼喚道:「是你嗎?羽……」
  
  一道黑影閃電劃過,鷹隼般落在他面前。黑衣人慢慢抬頭,出那張蒼白瘦削的臉龐來:「少主!」
  
  「果然是你啊,羽!能用魂體隔空傳訊,你的控靈之術越來越精準神妙了!」比凌讚歎完畢,突然皺起眉來,「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加德來了?」
  
  「是的。」羽神情不變,語速卻極快,「為了今天的決鬥,加德來了。他的大哥和二哥也來了。」
  
  「就為一場決鬥,聖達加來了三位王子?」比凌冷笑一聲,「我預料不錯,果然有陰謀!」
  
  「聖達加的皇儲之爭越發激烈。加德下個月就成年了。他最近非常焦急,私下手段也不少……不過決鬥的事應該不是加德策劃。他是今早剛剛趕到。倒是他的兩個哥哥,繼承皇位最有希望地兩位王子,前幾周就秘密抵達了布優格!」
  
  「喔……」比凌目光一閃,已經抓住了問題關鍵,「歐姆感伯爵是擁護哪位王子?莫亞迪騎士又擁護哪位?」
  
  羽讚許的看了他一眼,飛快答道:「那個自殺的歐姆感伯爵是皇帝陛下的死忠臣子,平素對幾個王子盡量不偏不倚。但據我所知,他和二王子私下有點小恩怨。而他的弟弟莫亞迪騎士,是聖達加獅心騎兵團隊長,直屬大王子統領的近衛軍!」
  
  「我大概明白了。為了不讓格魯國收編布優格的勢力,聖達加也派人來談判。我就說呢,約瑟好歹是個皇儲,聖達加只派一名伯爵前來似乎不夠份量。原來暗地裡還有王子隨行,恐怕是想弄出點仕,攪了格魯國的好戍。只是……那兩位王子為了給對方下絆子,竟然先自己鬥起來了!那歐姆感伯爵地自殺肯定有什麼蹊蹺,就不知是哪位王子所為。」比凌搖搖頭,「不管怎麼說,這兩位都夠目光狹隘的!」
  
  羽也點點頭:「如果是大王子幹的,恰好歐姆感伯爵和二王子有過節,能讓二王子惹上嫌疑;二王子也有可能是真兇,自污手法若是用得高明,會讓疑心病很重的皇帝轉而猜忌大王子。而且決鬥一起,還可能讓大王子失去莫亞迪這個得力助手。而將伯爵自殺的原因引到你身上,就會讓皇帝越發惱怒於那個真兇……哼,這兩人真是目光短淺之徒!若為這麼點事情失去一名七級騎士,還讓格魯國成功離間聖達加和安基島,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所以加德趕來……拆自己哥哥的台?」比凌含笑道,「還是想要力挽狂瀾,在他父皇眼裡加重自己的份量?」
  
  「嘿,都有!那小子心大著呢!」羽的臉上。嘲弄的神色一閃而過,「他在兩位王子身邊都安插了暗探,一獲知決鬥消息就迅速趕來,想要查明歐姆感伯爵的自殺真相,一舉數得!只要弄清到底是誰害死那伯爵,他就能籠絡莫亞迪之心,能打著解釋誤會地旗號示好比凌,能緩和同安基島的關係。能向皇帝陛下展示他的大局觀和處事能力,還能重重打擊他的兩個哥哥……」
  
  「加德真是心思縝密呢。一下子就懷疑到歐姆感伯爵地死因上。」比凌笑得越發璀璨,「這樣說來,他地最大倚仗就是你?」
  
  羽乾瘦的臉上也出一絲難得地笑意:「是地,他知道我的異術能溝通死靈,條件允許時還可做到請靈上身……」
  
  「這可真是送上門地機會!」比凌和羽對視片刻,同時粲然一笑。
  
  當太陽慢悠悠爬上樹梢的時候,聖達加的決鬥一方終於擠入了傭兵公會的演武場。比凌已經回來,此時抬眼一看,來人果然不少。加德氣喘吁吁跟在最後,一見眾人匯齊就要搶上前說點什麼。
  
  比凌哪會容他開口。身影一閃就到了場中。接著手腕一抖,掛在腰間的一柄長劍挽了個漂亮的圈,劍尖一挑,做了個標準的應戰姿勢。優雅從容的儀態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片大片驚歎癡迷的聲音隨之響起。
  
  「好!」來人地最前方是一位全副武裝的騎士。見比凌已經步入場中,他也大步走進,放下盔甲的護面,略帶怨恨的目光掃了比凌一眼:「七級騎士莫亞迪。正式向你提出決鬥挑戰!公平決鬥,生死無論!任何人不得憑為決鬥中的失敗者復仇之名,對勝利者進行任何方式的報復!否則,將被視為玷污神聖高尚的武者精神,遭到所有人的唾罵和鄙視!」
  
  這是個年輕地男子,有著端正的臉和幽黑的髮,銀色鎧甲包裹著他全身,繡有金絲銀邊的素色披風華麗而高貴。當他說完決鬥誓詞,黑色眼眸裡的怒火慢慢歸於平靜,那張年輕的臉孔漸顯肅穆。拔劍在手。他穩穩立於場中,一股勃勃英氣從他身上發散出來。那是一把幾近透明的薄薄長劍,看起來絕非凡品。
  
  比凌微微一笑,以無人能及的華麗姿態行了個劍禮。朗聲說道:「七級武士比凌。接受你的決鬥挑戰!」
  
  淡淡陽光下,他已束起的銀髮在藍色武士服地襯托下閃耀著月華般夢幻的光彩。湛藍的眼眸裡依舊凝著一縷溫柔。好看的唇線微微上挑,浮出令人迷地優雅弧線。他那無可挑剔地五官,淡然柔和的氣度,每一樣都像是造物主傾注最大心血所完成地精品,那麼驚人的散發著完美的魅力。在場每一個觀眾都不禁為他歎息起來,對莫亞迪的怨念則是濃重得足以構成一個強大的惡毒詛咒。若有可能,他們都想將那可惡的挑戰者生生撕個粉碎——因為他企圖傷害城中最優雅俊逸的美男子!
  
  一片怨恨和仇憤交織的情緒中,加德清清嗓子,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邁步上前:「兩位,請先聽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比凌就飛快的打斷了:「加德殿下,身為聖達加的王子,有任何意見請在決鬥後提出。現在是屬於武者的時間,請你不要打擾我們!」他一改往日的溫柔作派,目光堅定肅然:「決鬥是件很神聖的事情!加德王子,請不要破壞武者間最莊嚴的決鬥誓詞!這是對武者尊嚴的挑釁!」
  
  加德被噎得不善,還沒等他再次開口,比凌一個旋身,長劍劍尖直指莫亞迪:「閣下,我接受你的決鬥挑戰,並非承認對你兄長的逝去有任何責任!雖然他的糾纏對我造成了極大困擾,但我也絕不希望看到他的死亡。事實上,我並不相信他是個遇上挫折就隨意放棄自己生命的懦夫!我認為他的自殺很可能存在疑點。為了令亡者不至無辜死去,我希望在決鬥後你能好好調查他的死因……而此次,我之所以接受你的挑戰,是要代替你的兄長,好好教訓你這個不懂珍惜自己生命,也不夠信任自己兄長的莽撞騎士!」
  
  「你!……在決鬥之前,我不會理會你的任何言語,因為那可能是動搖我心神的武器!你有什麼辭令,在我的劍下留住性命再說吧!」銀甲騎士眸中怒意一閃,很快就調整了情緒,這樣沉著的反應令比凌暗暗喝了聲采,果然是天生的騎士性格,有劍在手便能冷靜的控制情緒。
  
  「閣下的專注令人欽佩,那麼我會在決鬥後再與你談論這個問題。」比凌微微一笑,似乎篤定兩人都不會死於這場決鬥。這份從容自如的氣度立刻又引得場間一片亂叫與讚歎。
  
  「現在,開始我們的決鬥吧!」
  
  話音落下,兩人身周都開始耀起鬥氣光芒,一銀一金交映成輝。兩柄長劍寒光閃閃,一把薄如蟬翼透明迷離,一把細窄犀利冷若冰晶。下一個瞬間,兩道光華已經對撞到一處,捲起一波星屑般的衝擊碎片。
  
  場邊,加德細長的眼幾乎瞇成一條線。他其實急得想跳腳,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旁邊兩位兄長目光不善,要想再找到勸說罷戰的機會已不可能。那個可惡的比凌,怎麼就把他想說的話全給說了呢?那個自大的莫亞迪,怎麼連他這個王子的話都不肯聽一下呢?
  
  就在他心中快速盤算後續手段的時候,場邊觀眾已經齊齊叫喊起來!
  
  一眨眼的功夫,銀甲騎士和藍衣武士的身影便重合到一起,長劍瞬間就交錯若干次,在空中炸開一連串的耀眼火光!鬥氣的衝擊、長劍的交織、身體的較量……這些都給兩位決鬥者的防禦帶來最大的考驗。比起全副武裝的莫亞迪,連個軟甲都不披的比凌似乎更加危險!因為結實的盔甲和柔韌的軀體並不具備可比性。但比凌恰恰不懼怕也不需要厚重的盔甲——他有護體的雙重鬥氣!
  
  一輪試探性的攻擊過後,兩人都停下手來。莫亞迪渾身耀著銀光,目光中帶著審慎鄭重。比凌輕飄飄落於場間,嘴角依然掛著溫柔的笑意。一層燦爛的金色鬥氣籠罩著他,就像是鑄造出一具漂亮的黃金雕像。
  
  「七級黃金鬥氣,的確能和我的七級銀星斗氣相抗衡!你那把長劍也不是俗品……」莫亞迪冷哼一聲,「那麼,請你來見識一下我的殺招吧!」
  
  透明薄翼般的長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圓,漸漸漾出銀色的劍芒來!銀甲騎士將鬥氣注入長劍,陡然舉劍大喝一聲:「流星銀劍!」
  
  「轟」的一聲過後,劍尖處爆開一蓬凌厲之極的氣息,衝入天空後迅疾墜落,挾著萬鈞之勢,化身為千萬把美麗卻帶著致命殺意的銀色小劍!在場邊人的眼裡,那決鬥場半空竟突然落起雨來——是銀色星辰般的流星雨!
  
  那燦爛奪目的銀色光輝,炙熱而刺眼,竟然擁有彩虹般激動人心的絢爛!恍若千萬顆流星從天而降,美麗的星雨構成媚人的殺機,鋪天蓋地向比凌襲去!
  
  聖達加的七級騎士,果然有些道道。比凌暗想著,凝神細看,突然縱身一躍,整個身影便投向那似乎無窮無盡的銀色星光之中!
  
  「啊!」驚呼陡起,好些圍觀民眾只覺心頭猛然一痛,便翻眼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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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0 11:52:21
  第三十六節 勝出
  
  傭兵公會的門口,人群被涇渭分明的分為兩派。一端站著以約瑟為首的幾十名格魯國騎士,人人目光專注,聚焦在不遠處的決鬥上,時不時發出些壓抑不住的驚呼,間或也有幾句略帶興奮的評論。另一端則要沉默許多,百來黑甲騎士簇擁著幾位全身裹在厚重披風裡的大人物,悄無聲息的子著演武場。加德已退了回去,靜靜站在黑甲騎士的後方,薄唇緊抿,陰沉的目光偶爾掃過前方的兄長們,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天,是流星銀劍!」伴隨著大蓬星雨從天而降,幾聲陡然的驚呼從沉默的黑甲騎士中迸發出來。莫亞迪隊長的殺招在聖達加國內威名赫赫,輕易不會出手,竟然剛剛開戰就使了出來?那個娘娘腔銀髮武士看起來斯文秀氣,他的實力竟然強大到這般地步?讓莫亞迪隊長一開始就亮出殺招!
  
  但騎士們還來不及消化這樁足以破碎他們自尊心的事實,更讓他們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當鬥氣構成的銀光星辰籠罩天空,化為鋪天蓋地的劍雨呼嘯而下,那個銀髮武士竟然迎著流星般的劍芒高高躍起,合身而上!
  
  他瘋了嗎?騎士們都覺不可思議。這樣密集犀利的攻擊,他不閃不避反而衝入其中,這不是自己找死嗎?眼見那道藍色身影已經被銀光重重包圍,生死懸於一線間,好些太過關心的愛美眾已經暈了過去。
  
  「這招雖然看起來凌厲張狂,但強度還是七級……若是我連七級鬥氣都無法完全抵抗,以後拿什麼去對付八級以上的元素使?」比凌心中抱定了這個念頭。當日在冰霧之中,借助了雪楓的掩護和雙重鬥氣,賽菲爾才勉強將土使的八級鬥氣最終消弭,可想而知日後和他正面對敵時的艱難。眼下有七級騎士地鬥氣來鍛煉自己。他又怎會放過這次機會?
  
  輕嘯一聲,比凌整個人化為一把直入雲霄的利劍,帶著金燦燦的光華沖天而起!他一離地,身周金色便瞬間擴展,倏忽便氳染了天空。那不是虛無的光影,而是有若實質的離體黃金鬥氣!在這團絢爛的金光裡,比凌那猶如黃金雕塑般的身影最為亮麗,耀眼奪目!
  
  「轟!」游龍般的金色鬥氣狠狠撞上如流星墜落地冰冷劍芒。火星四濺!刺耳的摩擦聲中,天空中竟然爆出無數金銀碎屑。紛紛揚揚落了下來,構成一道極致華麗地美景。
  
  「蓬!」天空中金色光芒在繼續擴大,耀強!陡然間,那團金光就像碎裂的元素光球一樣,化作千萬星星點點的金屑飛濺出去。多如牛毛的金星金屑一沾上附近的銀色劍芒,便自動的爆裂、糾纏、吞噬、消滅!
  
  天空似乎同時響起無數聲炸響,下一個瞬間,銀色劍芒已經被抹去了痕跡!碧藍晴空之上,只剩下璀璨燦爛的金光,比太陽的光明還要耀眼奪目的金光!
  
  那燦若星辰、鋪天蓋地的七級銀星斗氣!竟然被比凌地黃金鬥氣一下子吞噬得一乾二淨!
  
  旁觀的騎士驚得瞠目結舌。剛才那一幕金銀撞擊、星屑交織。在地上的人看來只是短短幾秒,就這樣結束了一輪戰鬥!七級鬥氣對上七級鬥氣,沒理由這麼快就被擊破呀!況且那金色鬥氣分明是完全壓制了銀星斗氣,輕易就將它消滅了!莫非……那銀髮武士的鬥氣已經不再是七級水平了?
  
  旁人的胡思亂想影響不了決鬥中的兩位。比凌輕輕落地,劍尖挽了個圈,略帶滿意的收了身周鬥氣。早在梵固學院時他的鬥氣就停滯在七級無法晉階,沒想到得到魂玉後他不僅靈力大增,連鬥氣地強度也有突破。看這情形。他很快就能跨越瓶頸,邁入武者夢寐以求的八級——無堅不摧的八級鬥氣!
  
  「哇!」停滯了片刻,驚歎聲四起。布優格的觀眾不是內行,並不知道剛才那一次比拚的意涵,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為心愛的比凌大人喝彩。一時間場外全是歡呼之聲,震天動地。
  
  「還來嗎?」比凌直視對手,輕聲問道。他的唇邊掛著淡笑,眸中亮如晨星,藍色武士服依然纖塵不染,更加襯出他的俊逸出塵。
  
  「再來!」莫亞迪面色凝重。一聲大喝後,手中薄如蟬翼的長劍再一次亮起刺眼銀光,劍芒如流星,綿綿不盡從天際劃落!
  
  「持久戰?拚鬥氣強度不行。就來拼數量?他有多少鬥氣可消耗?」底下格魯國的騎士在竊竊私語。約瑟嘲諷地盯了聖達加諸人幾眼,看得他們氣惱不已。
  
  「這樣正好!」比凌抿嘴淺笑。「剛剛測驗了一下攻擊,效果還不錯。下面讓我試試防禦吧!」
  
  話音剛落,他立起掌中長劍,也不使用金色鬥氣,只是腳下突然疾點,整個身體便在銀光中旋躍起來!
  
  「啊!」這一下就連約瑟也驚叫出聲。不用護體的黃金鬥氣,就這麼身入劍芒,比凌想要幹嘛?
  
  「別亂叫!」蘇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別人不知道比凌的本事,你怎麼也不清楚?」
  
  「喔,對啊,他是雙鬥氣武士……」約瑟撫撫胸口,嘿嘿一笑,「看得太入迷,差點忘了這個。」
  
  「他地另一種鬥氣難道也達到七級了嗎?這太不可思議了……」蘇迪扭過頭,喃喃道,「在武技班裡,以前只有叉子能和他抗衡,今後……」
  
  約瑟沉下臉,明白他未說完地話——今後的梵固學院內,還有哪個武者是比凌地對手?
  
  比凌可不知道他的同學給了他一個新的等級。事實上他習自桃花眼的透明鬥氣還遠達不到七級程度,但這鬥氣的奇特之處,就是雖然形體軟薄無形,防禦時卻堅固勝鐵,比盔甲和黃金鬥氣都管用!有了這層貼身的透明保護膜,他才敢在銀色劍芒中漫步遊走!
  
  只見一片銀光之中。他輕舞著長劍劈斬劍芒,身形如疾風一般敏捷輕盈,似游龍一般疾速自如,又像靈貓一般跳脫靈動,躍轉騰挪間,說不出地飄逸與瀟灑。比精靈還要靈秀、比矮人還要快捷,那麼揮灑自如的行走在銀色劍芒的殺機之中,翩翩如舞蹈!
  
  在旁人眼裡更是一派雅致美景——銀色流星雨裡的纖長身影。銀色長髮下的俊俏少年,似在閒庭信步。又若花下舞劍,偶爾仰頭子星空,彷彿在欣賞流星雨臨,真如夢幻一般……
  
  騎士們相顧駭然,觀眾們如癡如,莫亞迪暗暗叫苦。場中所有的目光,全被那翩翩如夜蝶的藍色身影深深吸引,沒人捨得挪開一刻!
  
  「好厲害,好厲害……」蘭蘭看得目眩神迷,一個勁咧嘴瞪眼。「我也要學,那個看不見的鬥氣好厲害,好厲害……」——用來騙人上當再好不過,一定要纏著那個看起來很溫柔地大哥哥學會這招!
  
  「喵!」黑貓趴在他肩頭,瞇眼凝視場間,金色眸子裡漾起一縷異樣光華,轉瞬而逝。
  
  演武場上,莫亞迪鬥氣將盡。不得不停下「流星銀劍」。比凌含笑而立,依舊是那句:「還來嗎?」
  
  「來!」莫亞迪一咬牙,劍尖一挑,做了個迎戰姿勢,「還未請教閣下劍術!」
  
  「好!」比凌笑吟吟的彈了下長劍,「其實我地劍術很糟糕,不過……據說攻擊力還不錯,你要當心!請!」
  
  「叱!」一聲尖利刺響!沒有任何花哨,莫亞迪手中薄劍一抖,向著比凌前胸直刺而來。其兇猛勢頭,就像追逐獵物的獅子,電光火石、快如疾風!
  
  「來得好!」比凌的長劍在半空優雅的舞出一道弧線,突然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斜斜刺了出去。有如靈蛇般在薄劍劍身上狠狠一劈!
  
  「叮!」一聲脆響。莫亞迪只覺手上一重,對方的長劍動作根本不是在刺挑。而是使用的砸砍!
  
  「注意!」輕柔的話音迴盪在耳邊,那柄冰晶般的長劍又出現在一個不可思議的位置——莫亞迪地薄劍下方!
  
  「轟!」一股大力襲來,莫亞迪幾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劍。接著,他的對手拿著長劍當錘子般,光光鐺鐺亂敲一氣!莫亞迪從未見過這樣的招數,驚愕之餘連連後退,剛開始的如虹氣勢似乎一下子就被這頓猛砸給打消一空!
  
  這是什麼劍術?沒有劍尖相抵、沒有刺撥挑旋,有的只是匪夷所思的出劍方位和重如雷霆的劈砍捅砸!怎麼看都覺得他地劍術非常奇怪啊!
  
  「不要分心!」比凌輕喝一聲,手起劍揚,挺鋒直刺!銳利的劍尖霎那間就出現在對手身前!
  
  「好!」莫亞迪心下暗喜,這樣的正面對抗,他那厚重犀利又不失柔韌的劍術恰能完美發揮!
  
  誰料比凌的長劍行至半路,忽然虛晃一槍,身體猛然前掠,長劍如蛇信般蜿蜒側擊,從斜下方挑刺而來!這一下極快、極巧、極突兀、極精準!
  
  只是一個眨眼,比凌的長劍劍背已經透過盔甲的間隙,穩穩的指在了莫亞迪的脖頸之上!
  
  「還來嗎?」比凌淡淡一笑,隨即收劍而立。
  
  莫亞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卻仍然倔強著不肯低頭。比凌湛藍的眼眸緊盯著他,突然輕笑道:「還未請教閣下地體技!」
  
  莫亞迪難以置信的抬起眼——這傢伙是要徹底打敗他,還是要放他一馬?都到了這般田地,他還主動提出比試體技?
  
  「好!」既然如此,他也要抓住這最後的機會,「請!」
  
  「哈!」約瑟突然爆開一聲大笑,聲音裡充滿了幸災樂禍,「和比凌玩體技,那是白癡才會幹的事情……」
  
  他話語未落,「轟!」場上地莫亞迪已經被一記強有力地拳頭打中腦袋,身子飛出老遠!等他喘息著再爬起來時,他的左眼赫然多出一輪明顯地黑眼圈!他咬牙,又撲了過去,但等待他的,是有如怒火暴風般毫不留情的打擊!
  
  「比凌連腿都沒用上……」約瑟繼續他的大肆嘲笑,「這穿盔甲的傢伙真是好運,比凌那連環踢可是最陰毒狡猾的……」
  
  「你能不能閉嘴?」蘇迪冷冷瞄了他一眼,「再笑下去,你臉上的白粉就全掉光了……」
  
  約瑟頓時不敢笑了。旁邊就是聖達加的人馬,他可不想讓臉上的瘀青紅腫全被對方看了去——事實上,到了此刻,場上莫亞迪那張精彩萬分的臉,活脫脫就是他的翻版……
  
  「還來嗎?」比凌靜靜站在場間,神情不變,唇角仍然掛著溫柔的笑。似乎周圍山崩海嘯般的歡呼根本和他毫無關係。
  
  莫亞迪渾身痛不可擋,但精神上的無比挫折感更讓他難以接受。鬥氣比拚,他慘敗……劍術相持,他慘敗……體技搏鬥,他還是慘敗……
  
  「我輸了!」銀甲騎士頹然低下頭,「根據決鬥規則,我……任憑你處置!說出你的要求吧,無論是什麼,我都會做到!」
  
  「決鬥結束了。」比凌輕聲說,「那麼,我的要求是——調查歐姆感伯爵的真實死因!」
  
  莫亞迪抬起失神的眼:「真的……我哥哥真的不是自殺?」
  
  「你應該更瞭解自己的兄長,不是嗎?你覺得,身為家族裡的長子,他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將家人棄之不顧?你相信他是為了一個,呃,男人,而自殺?」比凌有點不自在的壓低了聲音,「你還想在這裡談論嗎?我可不太樂意……」
  
  「可,一切跡象都表明,他是自殺……」
  
  「關於這個問題,你太拘泥於騎士的世界了,莫亞迪閣下。」比凌的神色漸漸嚴肅起來,「最起碼我知道,精神異術者就能輕易做到——控制人的心神,製造自殺的假象!」
  
  莫亞迪渾身一震,投向比凌的目光裡多出了點迫切:「你,那你說……」
  
  「不要太著急,請跟我來,我相信我的異術者夥伴會給你帶來幫助。」比凌微笑著遙指場邊,「為了還你兄長一個公道,為了還我一個清白,我想我們應該馬上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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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0 11:52:44
  第三十七節 引魂
  
  回到傭兵公會的單間,比凌將小妖狐推了出來:「這位是蘭蘭,最善精神異術,他會向你證明控人心神並不難。」
  
  這時從北大陸回來的一行人裡,精靈去尋找秋凌兮、啊巴和安妮留在住處,其餘人加上黑貓都在房間中等待。約瑟派了些騎士守在門外,便「啪嗒」一聲關了門。
  
  「請你用我當施術對象吧!」因為身著盔甲,莫亞迪只能行騎士禮,但態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與鄭重。蘭蘭睜大眼望著他,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比凌貼近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他才反應過來,嘻嘻笑道:「呀,要我控制他?這個好玩!」他雖然很疑惑為什麼不讓賽菲爾來施術——她的精神力比他強大千百倍!——但對於賽菲爾的畏懼之心讓他問也不敢問,只能乖乖上前念動口訣,眼睛緊緊盯著對方,嘴裡輕喝道:「控神術!」
  
  莫亞迪只覺腦中一嗡,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處。彷彿有無形的線將他捆個結實,身體僵硬到連手指都動彈不得。過了好久,他才能如同牽線木偶一般機械的作出些動作,而這些動作都是基於蘭蘭的命令。
  
  「轉身!」——他便乖乖轉身,傻傻站立。
  
  「獻!」——他便乖乖蹲下身子,不顧盔甲光當作響。
  
  「學狗叫!」——他便發出幾聲「汪汪」,像足了貴族家慣養的看門狗。那滑稽的模樣令小妖狐和黑貓都樂不可支。
  
  「別鬧了,蘭蘭!」蘇迪不滿的瞪了小妖狐一眼,「對一名騎士而言,尊嚴比生命更重要!
  
  如果說對賽菲爾是深深的畏懼,那麼蘭蘭對蘇迪則是發自內心的感激與尊敬。他一發話。蘭蘭立刻止了玩笑之心,認認真真地開始「控制」銀甲騎士。
  
  待莫亞迪再度清醒過來,他的面前多出了一份由自己親手寫就的遺書,盔甲被脫了下來,整整齊齊放在一邊。佩劍就在手邊,劍已出鞘,隨時可以「自殺」!
  
  「啊!果然……」莫亞迪被自己手裡寒意森森的薄劍嚇出了一身冷汗,再投向比凌的目光就多出了幾分感激。
  
  「證明迫人自殺這種事情是存在的。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要調查你的兄長到底是不是被人所控,又是被誰所控……」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比凌眉頭一皺,拉開了房門。在外頭和格魯國騎士吵鬧的,正是聖達加地黑甲騎士。
  
  「隊長!他們沒有對你怎樣吧?」幾名性急的黑甲騎士高喊起來,氣得格魯國地騎士險些揮拳相向——關了門下黑手?我們是那種人嗎!
  
  莫亞迪黑眸中透出怒意,大步走到門口,劈頭蓋臉就將本國騎士罵了一頓。弄清了這屋裡到底在幹什麼,黑甲騎士不禁有點訕訕。約瑟此刻得理不饒人,陰陽怪氣的叫起來:「喲,這就是聖達加的騎士精神啊?明明說好決鬥規則,這會兒又想不認賬?還敢來我這裡鬧騰!我說。躲在後面攛掇這些無腦傢伙的人,是不是該出來亮亮相啦?」
  
  「約瑟皇儲,請注意你的言辭!」幾個幕僚打扮的傢伙跳出來不打自招,惹來格魯國騎士一陣哄笑。屋外頓時又吵鬧起來,攪得莫亞迪頭都大了。
  
  「卡西斯王子到!洛因王子到!加德王子到!」聽到這聲通報,屋內人都是精神一振,鬧了半天,正主總算到了。
  
  聖達加人似乎酷愛黑色。黑甲騎士不用說,三位王子穿的都是繡有銀絲金邊的黑色禮服,腰上斜挎著禮儀佩劍,是很正式的拜訪服飾。和他們比起來,罩在斗篷裡、滿臉白粉的約瑟活脫脫是個鄉巴佬。
  
  這三位王子都是黑髮,但眸色略有不同,樣貌上也各有特點。大王子卡西斯面目粗獷,是標準地武人模樣;二王子洛因相貌清秀,但尖尖的臉總讓人覺得有點狡詐味道;小王子加德臉色蒼白,細眼薄唇。看似身體單薄,但無人敢忽視他的雙修者身份。
  
  一番行禮介紹後,莫亞迪上前將比凌的懷疑說了一遍。兩名成年王子看向比凌的目光都有點不善,加德卻是輕輕一笑。上前說道:「我和比凌的看法不謀而合!歐姆感伯爵是國之重臣。會隨隨便便就自殺嗎?我可不信!」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哎,比凌。我匆匆趕來就是想幫你們解除誤會,沒想到決鬥前你都不讓我說句話!幸好決鬥過程有驚無險,萬一你們兩人有個閃失,那可就……」
  
  約瑟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自我表功:「你們到底有什麼事?乾乾脆脆說個清楚,我最煩和人囉嗦!」
  
  不比自認正統地聖達加,格魯國講究實際、崇尚武力,少了許多繁文縟節。皇儲打小就被丟到軍營裡鍛煉,所以約瑟看上去更像武夫,不像是一國皇儲。他這樣粗魯的言行聽得聖達加眾人都大皺眉頭,偏又無法說他什麼——三位王子都知道,那傢伙就是個厚臉皮的無賴!
  
  加德被噎得不善,不禁心頭火起,狠狠瞪了約瑟幾眼。這兩位自從在安基島的妓院裡結下樑子,就處處看對方不順眼,簡直比宿敵還宿敵。
  
  「幾位都是大人物,這裡人多嘴雜談不了事情,不如移駕到布優格王宮,有什麼事情攤開來說清楚,豈不更好?」
  
  四位王子的目光齊刷刷投向角落,「賽菲爾」娉娉婷婷站起,優雅萬分的屈膝行禮。標準的貴族禮節和落落大方的儀態,頓時讓卡西斯和洛因都眼前一亮!
  
  「啊,真是失禮,沒想到安基島的亞姆小姐也在這裡!」兩位王子頓時面色變柔,彬彬有禮的上前問好,大肆讚美賽菲爾地雪肌玉顏,那慇勤的口氣和方纔的冷淡真是天壤之別。他們很清楚。這位能撈錢地小伯爵極得父皇看重,若能娶了她,必定大大增加自己登上皇儲之位地砝碼!
  
  可憐「賽菲爾」內心極其排斥,卻又不得不含笑聽兩個臭男人地肉麻話。還好他們沒要求親吻它的手,不然……「賽菲爾」打了個哆嗦,再也不願想下去。
  
  等到一行人轉移到布優格王宮時,卡西斯和洛因已經神態親密地陪伴在「賽菲爾」左右,無數甜言蜜語灌得它想要暈過去。一眼看到布優格國王站在門口迎接。它就像覓到救星般奔了過去。
  
  「哼,臭丫頭有什麼好。竟然會有人像哈巴狗一樣跟在她屁股後頭!」約瑟低低嘀咕著,又挨了蘇迪幾記白眼。比凌含笑望了約瑟一眼,心想看起來下次還得找他陪練。
  
  國王將客人們迎入王宮,聽完請求後不禁皺起眉:「歐姆感伯爵的自殺是不是受人控制所致?這要怎麼調查?」
  
  加德早就在等這個機會,這時趕緊出聲:「說到這個,我倒有個辦法!」見成功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他才慢悠悠開口:「我能用異術召喚一頭通靈獸!這種異獸可以將死者靈魂引到現世,並和靈魂溝通交流,這樣我們不是可以直接詢問歐姆感伯爵本人的靈魂嗎?」
  
  「什麼?世間竟有這種異獸?」在座地其他三位王子都是武者而非異術者,個個震驚不已。
  
  比凌聽著他的話。不禁佩服這小王子心思縝密。羽當年在安基島武者大會上以黑衣人參賽,雖然是改了容貌隱藏了異術地,但加德還是怕他現身後會底,所以繞了個***弄出什麼異獸來。
  
  加德得意的揚起臉:「這也是我無意中召喚到的一頭異獸,書上都沒有記載過!不過要和死者靈魂溝通,必須具有幾個條件。首先,那死者的死亡時間很短,靈魂還未完全從這世界消失……」
  
  「我大哥是上周剛剛過世的!」莫亞迪急急說道。「這時間……夠不夠?」
  
  加德點點頭,繼續說道:「再就是死者本身有濃重的怨氣或未了的心願,這樣才容易被異獸引魂上身,成功交流!」他斜眼看看兩位沉默的兄長,冷聲道:「如果歐姆感伯爵當真是自殺,那估計無法找到他的靈魂。但如果他是為人所害,我的異獸就能將他地靈魂找到!」「第三,我需要死者的一些物品,作為引魂的媒介……」
  
  雖然大多數人都將信將疑,但莫亞迪馬上就行動起來。令其他人也生出一探究竟的興趣。布優格國王到了這時總算明白過來,這分明是聖達加三位王子在內鬥!來到他的王宮,就是為了讓他做那個不偏不倚的見證人,這下他也得硬著頭皮看下去了。
  
  莫亞迪準備好了所有物件。加德便在殿中煞有其事的念起口訣來。比凌靠在椅上看他做戲。心中冷笑不已。
  
  伴隨著加德的口訣聲,一陣灰霧突兀地從地面冒了起來。漸漸在半空中形成一圈奇怪的形狀。有什麼東西在灰霧裡若影若現,發出奇怪的喘息聲,看起來就是加德所說的通靈獸。比凌不用看就知道,這灰霧裡是羽弄出來的魂體,就是不知聲音是誰配上的。
  
  此時精靈和安妮都不在,殿上只有「賽菲爾」、蘭蘭和黑貓是異術者,加德的裝神弄鬼很容易糊弄過去。比凌心想,若不是自己深知內情,怕也會被他騙了吧?
  
  眾人好奇的等待著,莫亞迪則是緊張得眼都不眨。加德又是有模有樣的一陣低誦,灰霧漸漸包裹了歐姆感伯爵的生前物品,一波突兀地靈力波動陡然傳了出來!
  
  「呀,好強的靈力反應……」連蘭蘭都驚呼出聲,莫亞迪更是深信不疑,眼巴巴子著灰霧,唯恐錯過了任何線索。
  
  「找到了!引魂成功!」加德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喘著粗氣,一副萬分辛苦的模樣。比凌心中冷笑更甚——這傢伙演技很不錯呀!
  
  「大哥!是你嗎?大哥!」莫亞迪忍不住叫起來,聲音顫抖得猶如秋風裡的葉子,「我是莫亞迪呀……」
  
  「莫亞迪!」一個低沉地男子聲音很辛苦地擠出話語,「我,是我……莫亞迪,聽我說……」
  
  在座好幾人同時驚呼出聲:「真是歐姆感伯爵的聲音!」也有人質疑道:「光聽聲音,這,這是不是,不太妥當……」
  
  加德揮揮手:「如果你們懷疑這位不是歐姆感伯爵地靈魂,大可以提出只有他本人才知道答案的問題!」
  
  殿中有隨同歐姆感伯爵出使的官員、有貼身保護他的騎士和武士、有幾乎天天和他打交道的幕僚……為證明這是真正的歐姆感,幾乎每個人都詢問了很隱秘的問題,包括三位王子和莫亞迪,但最終的結果還是證明——這就是如假包換的歐姆感伯爵!
  
  莫亞迪身體劇烈抖動著,用盡力氣嘶喊道:「大哥!到底是誰害了你?」
  
  這個問題一出,殿中頓時安靜下來,沒有人再說話,只有粗重的呼吸聲迴盪在殿內。
  
  沉默片刻,灰霧中的聲音尖利響起,帶著一種刻骨的恨意與怨毒:「卡西斯殿下!」
  
  「噹啷!」莫亞迪手中的薄劍掉落在地。他愕然回首,盯牢了自己的老上級:「殿,殿下?」
  
  還沒等一臉迷茫的卡西斯王子辯解什麼,那團灰霧語不驚人死不休一般,又迸出一句:「還有洛因殿下!」
  
  「光當!」這次連洛因王子手中盛滿果酒的華美銀杯都墜落於地,鮮紅的液體濺得到處都是,連禮服下擺都沾染數滴,儀表整潔的他卻渾然不覺。
  
  一時間殿中死寂一片,眾人面面相覷,萬想不到會聽到這個答案。就連策劃一切的加德自己,也驚得大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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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0 23:39:34
  第三十八節 真兇
  
  聖達加的眾人還在震驚中呆立,「賽菲爾」已經輕咳一聲,輕盈起身:「陛下,我想……我們該告辭了。」
  
  沒料到這樁自殺事件還真將兩個王子都捲了進去,到了這個時候,安基島和格魯國最明智的選擇就是置身事外,讓聖達加的王子們自己鬧去!一聽「賽菲爾」告辭,約瑟也立刻站起來,不懷好意的掃了加德一眼,大咧咧的說:「現在已經證明,對歐姆感伯爵的死,比凌沒有任何責任!我們該回去了……」
  
  布優格國王苦著臉望了眾人幾眼,心中無比羨慕他們能說走就走。說了幾句場面話,國王就讓內侍和衛兵將他們送出了大殿。比凌走過莫亞迪身邊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柔聲道:「請節哀,多多保重!」
  
  莫亞迪腦中本是一片混亂,被他這麼一拍才恍然驚醒過來。眼見這俊雅武士的眼中透出關切,他心中不由得湧起一絲感激,但很快,又被得知真相後的惶惑驚懼所掩蓋。
  
  很快,大殿中只剩下布優格國王和聖達加的一行人。可憐的國王神情尷尬,遠遠坐在主座上,雙眼望天默不作聲。如果他能選擇,真不想趟這渾水啊!
  
  「哼,加德,你想陷害我和大哥嗎?」洛因率先發難,「什麼通靈獸?那種東西從未有人聽說過!誰能保證它引來的是歐姆感伯爵的靈魂?」
  
  卡西斯也立刻反應過來。他雖是武人性子,卻也粗中帶細,很快就找到了用來攻擊的破綻:「連實際面目都不敢出來的異獸,誰知道你在搞什麼鬼!」轉過頭,他一臉沉重的對銀甲騎士說:「莫亞迪,你是知道的。我和你兄長無仇無怨,關係一向不錯,我犯得著去害死他嗎?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洛因也一步步逼近加德,言語中咄咄逼人:「竟然會說是我和大哥害死了歐姆感?純屬無稽之談!我們兩個有什麼動機、有什麼手段去逼迫他自殺?我們可是堂堂正正的騎士,不是藏頭尾地異術者!哼,那個什麼通靈獸,誰知道是不是被你控制來污蔑我們的!」
  
  加德自己也有點糊塗。按照常理來說,大哥和二哥都有嫌疑。但若他們兩個都是兇手,這說不通啊!原本。他趕來此地的主要目的是藉機拉攏身為七級騎士的莫亞迪,順便給兩位兄長抹點黑,可不是要和兩位兄長正面對上,搞出個一對二的局面來!他完全沒料到歐姆感伯爵的靈魂會說出兩個王子的名字——他地兩位兄長都是騎士,不可能是直接施術的人,歐姆感地靈魂怎麼會一口咬定他們才是真兇?以兩位兄長的行事風格,也不會讓自己的屬下在殺人前還多嘴告訴他——我的主子就是王子,你死了別來怪我……
  
  不過,此時面對兄長的質問,他可不能先服軟。當下。小王子細眼一瞇:「你們先前都確認了,那真的是歐姆感伯爵的靈魂!怎麼現在又不肯承認了?我看你們是做賊心虛、倒打一耙!」
  
  似乎給他的話做註解一般,灰霧中響起低沉的嗓音:「卡西斯殿下,洛因殿下,你們敢在出使期間殘害國家重臣,真以為遠離了陛下的耳目就能為所欲為嗎?埃裡克陛下,請將此間發生地事情如實告知我國皇帝陛下,陛下一定會作出正確的判斷!」
  
  布優格國王愁眉苦臉的應了一聲。兩位王子臉上盡皆變色。這會兒殿中還有三位王子各自的隨從》姆感出使時同行的官員和幕僚,再加上一個保持中立的埃裡克二世,這些話語很快就會一字不差的傳入他們父皇耳中!到了那時,以他們父皇多疑的性子,兩人可真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
  
  偏那團灰霧中還在斷斷續續傳出聲音:「卡西斯殿下,你那位眼角有顆紅痣、總是笑嘻嘻說話地護衛哪裡去了?你要是真的清白,讓他出來和我對質!」
  
  卡西斯一愣,竟然接不了話。那個名為羅松的護衛是他秘密收羅的一名外國異術者,因為那人黑髮黑眸,長得很像聖達加人。他才放心將之放在護衛隊裡,對外只說是武士。這個秘密只有他的心腹才知道,為什麼歐姆感會突然提到羅松?
  
  一想到前幾日羅松突然不告而別,他不由得心下一沉。有種落入圈套、陰謀臨頭的不詳感覺!
  
  「卡西斯殿下!你敢不敢叫那個護衛來對質?」歐姆感咄咄逼人的聲音再度響起。「那天晚上,就是那個護衛說奉殿下的命令前來。有機密要務轉告我。我以為殿下有什麼重要口信,便擯退了所有幕僚和衛士。誰料那人趁我不備就對我用了異術!當時我神志清醒,身體卻是不聽使喚,在他的控制下寫下了一封遺書,又用我自己的手調配了毒藥,然後灌入口中!殿下!那種不得不親手配製毒藥,眼睜睜看著自己吞暇藥地感受,你能想像得到嗎?為了不至讓人生疑,那護衛讓我配製的是半夜才發作的慢性毒藥。殿下!那種無法言語、無力掙扎,只能等待死亡的滋味,你想親身體會一下嗎?」
  
  怨毒之極地尖利聲音震得殿中人耳中嗡嗡作響,所有人心中都極不好受。莫亞迪臉色慘白,忽然一個猛轉,揪住一名灰袍幕僚,顫聲問道:「我大哥死地那天晚上,是不是有那麼個人去找過他?」被他揪住的幕僚被勒得險些喘不過氣,渾身抖得厲害,只能拚命點頭。
  
  莫亞迪再轉過身來,顯得格外失魂落魄:「殿下……」他完全不敢相信,那位外表豪爽粗獷」常和他稱兄道弟地大王子,竟然會暗害自己的兄長!但此時他心中還有僥倖,說不定是那護衛假借大王子的名義去殺人!他抱著這最後的希望,咬緊牙關用力擠出一句:「殿下,那護衛現在在哪裡?」——只要請求蘭蘭用精神異術審問那名護衛,幕後真兇總能水落石出!
  
  卡西斯卻是渾身冰涼。臉上神色變幻,一會兒是無比憤怒、一會兒是萬分懊惱。過了好久,他才低聲囁嚅道:「羅松他,他外出未歸……」
  
  「哈!外出未歸?」歐姆感尖利的笑聲迴盪在殿中,「只怕是被滅口了吧?」
  
  卡西斯猛然抬頭,眼底滿是陰霾。咬牙,他大聲吼道:「歐姆感,我從未下令讓羅鬆去殺你!我可以用自己地生命起誓!」
  
  「嘿。殿下,你用什麼起誓我這個死人可管不著!你大可以用這話去向陛下辯解。看陛下會不會相信你的話!」
  
  到了這時,殿中大多數人已經相信了歐姆感靈魂所說的一切,因為在伯爵死去的那晚,有好幾個幕僚看到那位總是笑瞇瞇的大王子護衛進入他的房間。雖然那護衛離開時伯爵還說了幾句話,但現在看來在那時伯爵已經被控制,是被迫說話的!目前的證據表明,大王子地嫌疑最大!卡西斯的面色越來越蒼白,雙眼卻越來越紅,那是極度地憤怒所致!他自己非常清楚,他真的沒有命令羅鬆去殺人!但顯然。在場沒有人相信他!
  
  「哼,原來大哥真的這麼心狠!」洛因突然翻臉,開始攻擊兄長,「這下子真相大白,大哥才是真正的兇手!這可沒我什麼戍!」
  
  灰霧中響起一陣陰笑聲,半晌,歐姆感咬牙切齒道:「洛因殿下!那天晚上我中毒死後,你的屬下溜進我的房間。那是要幹嘛?你想趁機殺了我,嫁禍大王子,結果發現我真的死了才沒動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洛因手一抖,雙眼因難以置信而睜得大大的。那天他得到消息,歐姆感和大哥的心腹護衛私下密談,就以為這是個殺人嫁禍的好機會。誰料他派去地殺手在凌晨到達歐姆感的臥室時,卻發覺伯爵已經自殺身亡了!當時殺手沒有驚動任何人,也沒動過屋中任何東西,唯一接觸的就是歐姆感的屍體。洛因本以為這事無人能察。還在暗自慶幸不是自己殺的人,沒想到那個死人卻一口說破了他的企圖!
  
  「嘿嘿,那殺手進屋時,我剛剛嚥氣。那個殺手就在我這靈魂的子下試探我身體的鼻息。然後嘀咕了一句:已經死了?這下可省事了!我當時心中怨念極深。靈魂怎麼都不肯離去,便跟著他飄飄蕩蕩到了殿下地房間……嘿!洛因殿下。你也想讓我說出那個殺手的樣貌,然後對質嗎?」
  
  洛因的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想到那天晚上他竟然被一個死靈窺視,他就不寒而慄……
  
  歐姆感此刻陡然放聲狂笑起來:「哈哈,真沒想到我會遇上這種事情!陛下!想我對帝國一直忠心耿耿、殫精竭慮,沒料到最後落得如此下場!陛下啊,我竟然會在同一個晚上被暗殺兩次,還是在行使重要外交任務的過程中!這就是您寄予厚望的兒子們所幹出的事嗎?我的陛下啊!」
  
  他的聲音如同哀嚎,彷彿在對遠在萬里之外的皇帝陛下發出最後的訴告,灰霧中也隨之散發出濃厚地憤懣與怨氣。一同出使的官員和幕僚想起歐姆感平素的勞心勞力,都是面帶傷感,還有人忍不住落下淚來。
  
  「大哥!」莫亞迪的黑眸中盈著無盡痛楚,思緒混亂無比,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莫亞迪,從今以後,家族就靠你了……」歐姆感地聲音陡然低了下來,「我走了!」
  
  「呼!」一道灰光閃過,懸在半空地那團灰霧陡然消失無蹤。幾乎與此同時,所有人都悶哼一聲,只覺心頭有如遭了重重一捶,猛然揪痛。當晚,聖達加一行人開始收拾行裝,準備第二天就返回本國。白天歐姆感伯爵的靈魂所說地真相太過震撼,不曉得皇帝陛下會怎麼處理——是嚴厲懲罰兩位王子,還是將其他知情人殺了滅口?所有人都心下惴惴,一邊憂心自己的命運一邊歎息著……
  
  唯一一個興高采烈的人便是加德。他一進屋就放鬆了那張陰沉沉的臉,回頭笑道:「這次多虧了你!」
  
  羽從頭到腳都裹在黑色斗篷裡,瘦巴巴地身材加上冰冷無情的臉。整個人活像具乾屍。聽到主子表揚,他毫無表情的轉了轉眼珠,低低說:「這也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如果兩位王子沒有幹出那種事情,我們這次也不會一舉擊垮兩大競爭對手!」
  
  「哎,我還真沒想到那兩個笨蛋會在同一天動手!你說,這是巧合嗎?還是……會不會有其他人在中間搗鬼?比如大哥那邊……他就那麼篤定羅松不會被人懷疑?看他那副氣呼呼紡的模樣,還真像那麼回事。如果他是在演戲,那我可要誇他一聲——總算長進了!」
  
  羽知道這位小王子心思陰沉。疑心病重,問出這種問題理所應當。但他向來是個冷面人形象。少說多做,不確定的事情就不回答。當下,他只是靜靜聽著加德說話,並不發表意見。事實上,他心裡也有點疑惑。原本他和比凌商量好,不管真兇是誰,他都要負責讓兩位王子和加德徹底撕破臉,好給加德增添麻煩,方便比凌下手報復。但沒想到,那個歐姆感真的是被兩個王子所殺!還有那個羅松。怎麼在這個節骨眼裡消失不見了?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大王子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煩躁得猶如受傷地猛獸,「羅松竟敢陰老子!這下怎麼辦?父皇肯定會認為我就是兇手!即使他不殺我,那皇儲的位子我也別想了!」
  
  旁邊,幾個心腹都愁眉苦臉,誰也不敢說話。大王子在國中握有部分軍權,很得皇帝陛下地看重。但出了暗殺大臣這種事,陛下會嚴懲不說,軍中不少將領都會離心,比如那個莫亞迪!
  
  他們哪裡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大王子雖然作風強硬,性格衝動,對人毫不留情,但他的確不是個善於陰謀詭計的人。要說他命令羅鬆去殺歐姆感,其他人可能會信,但這些瞭解他的心腹打死也不信!現在的關鍵是,那個羅松到底在哪裡?他就在歐姆感伯爵死後第二天失蹤。現在想來真是萬分可疑!
  
  「殿下!」門外突然傳來低低的敲擊聲,這是卡西斯最信任的騎士在緊急時刻才會用的暗號。屋裡人都是心中一緊,急急打開了門。
  
  「殿下,這是我們在樓下花園裡發現的!」幾個機靈的騎士抬進來一個布袋。打開一看。裡面那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地青年,正是羅松!
  
  「殿。殿下!」黑髮青年艱難的睜開眼,「救救我……有人抓我,要,要殺我……」
  
  卡西斯大步上前,狠狠捏住羅松的肩頭:「你說,你有沒有殺歐姆感?」
  
  「沒,沒有,我沒殺……」眼見羅松只有進氣沒有出氣,就快要不行了,旁邊一個心腹急急問道:「是誰抓你殺你?」
  
  「加,加德殿下……」
  
  羅松拚命擠出這幾個字,便頭一歪眼一閉,沒了呼吸!
  
  「***!」卡西斯猛然站起身,勃然大怒,「加德你這雜種,敢陰到老子頭上!我殺了你!」
  
  眼看大王子氣得脖子上青筋爆起,立馬就要衝出房間殺人的猙獰表情,心腹們趕緊一擁而上,緊緊抱住了他:「冷靜,殿下!一定要冷靜!現在去殺加德殿下也於事無補,還會讓殿下處境更加糟糕……殿下,別忘了,加德王子還沒成年,不能動他!」
  
  「不行,老子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一定要幹掉那雜種!***,老子從來沒被人這樣玩過,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卡西斯眼都紅了,口中怒罵,「狗屁異獸,狗屁靈魂,狗屁兇手!那雜種設的好計,把我和老二一網打盡,他下個月成年就能安安穩穩當皇儲!我說他怎麼突然跑到布優格來呢,哼。那雜種一定在我和老二身邊都埋伏了人!***,我不管父皇地禁令了,我一定要殺了那小雜種!王八羔子的,年紀小小就這麼陰,***……」
  
  聽他罵得難聽,心腹們都出苦笑——大殿下啊,你這麼罵他不等於在罵自己嗎?不過還好,大王子怒罵一場後,終於沒有立刻奔去殺人,而是陰著臉說道:「你們,給我想個招兒,我要他明天就死!不然,我就直接帶著屬下騎士去砍了他!」
  
  見大王子心意堅定不容反對,心腹們聚到一處,低聲商議起來。房間裡,無人注意到那具屍體的嘴角邊,似乎帶著一縷似有若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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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0 23:40:07
  第三十九節 遇伏
  
  布優格國都「美人之城」三面環山,只有往南是坦坦大路,平日裡這條路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幾乎所有進出「美人之城」的人都會選擇坦途而非專挑山路去自虐——尤其在幾月前北邊有座山頭突然玩了次火山噴發以後。
  
  這天一大早,天剛濛濛亮,幾支裝容整肅的車隊便踏上這條南向大路,出城的必經之地。早起的樵夫和夜行的旅人詫異瞧著這些行色匆匆的車隊,黑色盔甲包裹著的騎士涇渭分明的拱衛著數十輛馬車,人人臉色凝重,氣氛壓抑。按車隊的陣型看,這些馬車和騎士間貌似是配合默契的攻守同盟,但互相之間又帶著明顯的提防意識,怎麼看怎麼怪異。
  
  加德靜靜坐在馬車裡,細長的雙眼幾乎瞇成一條縫,凝視著手裡半滿的酒杯,似乎在思考很重要的問題。對面坐著個不停打呵欠的中年人和渾身裹在黑衣裡的乾瘦男子,前者滿臉睏倦,後者一言不發。
  
  「最近三哥和五哥那邊有動靜嗎?」沉默許久,加德終於開口,停了停,又補了一句,「還有學院那邊呢?」
  
  中年人此時剛打完一個呵欠,連忙接口道:「自從四王子死後,那兩位殿下就被嚇破了膽,放棄皇儲之爭安安分分待在自己府裡,一直沒有什麼異常。至於學院那邊……殿下是說?「哼,當然是我那位賢婉溫柔的好姐姐。」加德眼裡寒光一閃,「人人都把她誇得跟天使一樣,說她是皇室裡難得的清泉潔葩,性情淡泊與世無爭……我卻不信!在那座皇宮裡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真的純潔無瑕、一塵不染?」
  
  中年人晃了晃頭。明顯不太贊同小王子的話。他知道加德是在說留在梵固學院地娜娜公主,那朵聖達加最眩目的鮮花,整個皇室最疼愛的寶貝。娜娜公主容貌出眾、天資聰穎,從小就跟在皇帝陛下身邊逗趣解悶,是一朵難得的解語花。她性格溫婉和順,心地純良善解人意,在聖達加擁有極佳的口碑。中年人心裡奇怪,為什麼加德殿下總覺得娜娜公主對他有威脅呢?她明明那麼柔弱嬌怯!
  
  加德不滿的瞪了心腹一眼:「我每次這樣說你都不肯信!哼。老實講,每次看到她輕聲細語的對父皇說話。我就覺得心裡頭很不舒服!」
  
  心裡頭不舒服?殿下是在嫉妒娜娜公主深得皇帝陛下寵愛吧?中年人心中好笑,殿下還真像個小孩子啊!他這麼想著,卻不敢說出來,只是低聲道:「娜娜公主從來就沒什麼出格舉動,她現在人在梵固,又不可能插手皇儲之爭,殿下您也應該很清楚啊!」
  
  「是麼,她沒有動靜?那就好……」加德晃了晃高腳酒杯,眼中閃過一絲煩躁,「哎。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昨晚那事太過順利、太過巧合,弄得我老是疑神疑鬼、安不下心來!」
  
  羽稍一歪頭,心中感歎這小王子果然是戒心極重,對什麼都不放心。他早知加德在其他哥哥身邊都安插了密探,卻不知他連娜娜公主的舉動一直關注著,真夠謹慎地。聖達加強者為尊,不忌爭鬥。卻從未有過女子執政,加德這份小心也太過頭了吧?
  
  「殿下!」中年人輕聲喚道,「我覺得現在要當心的反而是大王子和二王子呢!如果他們狗急跳牆……咳,我說錯了!如果他們臨死拉個墊背地……呃,咳咳,我再換個說法,如果……」
  
  「行了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加德一揮手,打斷了中年人絞盡腦汁的措辭,「我可沒他們想的那麼弱!如果他們真敢對我下手,嘿嘿。那我可是求之不得!」
  
  見中年人仍然一頭霧水,他薄唇一抿,低聲道:「暗害重臣,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全看父皇心意。他們也許會被重罰。也可能只是得頓訓斥,誰也說不準。但如果他們不顧父皇的禁令對我下手。那可是犯了父皇的大忌!父皇最恨的是什麼?就是罔顧他的命令、侵犯他的無上權威!」
  
  說白了,對下心狠皇帝還可能饒恕,但逆上而行就絕不容忍!加德心想如果不是自己時不時頂撞一下老頭子,搞不好父皇早就屬意他當皇儲了。但相應的,他這皇室裡最小地王子,只怕是活不到今天!在皇宮裡要一個毫無根基的小孩子死去,真是太容易了,所以他打小就懂得用桀驁的外表做掩護,寧讓父皇不喜也要先保住小命,再小心翼翼的發展自己的勢力……
  
  思緒飄遠,加德突然直起身子,不滿的問:「你們對米麗夫人的行動是不是又失敗了?」
  
  中年人臉上訕訕,點了點頭,頹然道:「安基島那座城堡裡好手太多,我們派去的人連進入大廳地機會都沒有!上次僱傭黑暗世界的頂級殺手偽裝潛入也失敗了,還反被安基島出了個懸賞令,再沒人敢接我們發佈的暗殺任務!」
  
  「哼,真沒用!」加德冷哼一聲,目光隨之投到黑衣人的身上:「等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你去負責……」
  
  他的話還未說完,馬車突然一陣劇烈顛簸,震得他杯中酒汁亂灑,濺得長袍上全是淡紅斑點。緊接著,在窗口空隙間,一道銀光有如霹靂閃過,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殿下小心!」中年人第一反應就是敵襲。他倒是忠心無比,立刻就撲到加德身上,將他遮得嚴嚴實實。
  
  「讓開!」加德大喝一聲,一腳將中年人踢到座位下,「你這傢伙戰力不足,給我老實待著!」
  
  再起身時,他的身周已經多了無數只耀著猩紅毒刺的深黑魔蜂!這些豌豆大小的魔蜂一被他召喚出來,便密密麻麻圍在他身邊,就像給他披上了一層黑色盔甲!當年他在安基島比武時只召喚出一隻魔蜂就將羽阻礙了數十分鐘,現在這一大群該有多強的戰力?魔蜂個頭雖小,卻能攻能守。敵人只要蜇上一下就是劇毒斃命地結局!
  
  加德心中早就算計好了,兩位兄長手下地黑甲騎士個個都是強力武者,但這些毒蜂卻是對付他們最好的利器!它們能靈活的飛入盔甲縫隙裡,瞬間攫取騎士地性命!嘴角扯開一縷冷笑,加德不慌不忙地等待著敵人攻上車來!
  
  此時馬車已經停住了,但原本一直響在周圍的騎士馬蹄聲陡然消失了,四周沒有任何聲音,處處寂靜一片……加德疑惑地偏偏頭——竟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這也太奇怪了吧?
  
  「是幻術!」羽挑開小窗望了一眼。冷漠的臉上出現一絲情緒波動,「我們被隔離了!」
  
  「你是說……」加德一腳踹翻了馬車壁。抬眼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外邊地人都到哪裡去了?」——從馬車上一眼望去,本該守衛在兩側的騎士們不見了,另兩位王子地座駕不見了,連路邊的林蔭和山包竟也全不見了!除了他自己所在的這輛馬車,其他都是空蕩蕩的一片!
  
  「沒錯,就是幻術。其他人應該也和我們一樣,突然發現周圍的景物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自己一個……」羽的臉色倒是平靜無比,「這種幻術是利用光線來製造假的場景。並不是什麼高級幻術,只要我們自己別慌就行。」
  
  被他的鎮靜所感染,加德也很快收斂了驚訝表情:「我們現在在哪裡?」
  
  「應該是城南的若汗峽谷,很適合伏擊的地方。」羽微微抬頭,「來了!」
  
  半空中破空之聲颼颼響起,那麼突兀那麼強勁,似乎有成百上千支箭矢正鋪天蓋地而來,如烏雲一般黑壓壓地向加德罩去。但身處幻術中的人卻看不到箭矢的方向!幻術加遠程攻擊?果然是個好點子!加德咬牙切齒的想。
  
  嗡嗡的魔蜂忽然飛了起來,去尋找那不知潛伏在何處的異術者。與此同時,幾頭壯碩的黑毛猩猩憑空出現在馬車邊,揮舞著巨大的石頭一般地拳頭,迎向了空中的颼颼風聲!「噗噗」之聲頓時不絕於耳,空中疾飛而來的箭矢紛紛被打落在地……
  
  加德的體周帶著淡淡銀光鬥氣,嘲諷道:「難得大哥二哥的腦子好使了一次,那我就陪他們玩玩!幾支箭就想取我性命?真是天真啊……」他的話還沒說完,羽突然一側頭,面色變得凝重起來:「嗯?好像有什麼東西夾在箭枝中……」
  
  就在他們視線被幻術遮蔽的高空。一道藍色的光芒正越過漫天箭雨呼嘯而來!它的速度那麼快,似乎連清風也跟不上它的前進腳步!由於速度太快,完全看不清那箭枝原本地形狀,只能從它和空氣劇烈的摩擦中感受到那股可怕的殺氣!
  
  「好快!殿下當心些!」羽瞄了一眼有鬥氣和召喚獸雙重保護的加德。悄悄往後挪了一小步。
  
  疾飛而來地藍色光芒眨眼便到。隱隱帶著風雷之聲,閃電般爆射而來!到了此刻。就是幻術也無法掩蓋那凌厲之極地氣勢,比半空黑壓壓的箭雨更加可怖地萬鈞之勢!
  
  數頭防禦力強悍的飛牛擋在藍色光芒之前,但它們連減緩速度的作用都無法起到就被洞穿斗大的窟窿,頹然墜落於地!羽瞳孔微縮,終於認出了那道藍色光芒的真面目——那是一支能觸物即炸的靈力箭!
  
  「轟!」劇烈的爆炸聲在峽谷口的大道上響起,塵土飛揚間數匹慘嘶著的馬匹橫飛了出來,全副武裝的騎士紛紛倒地吐血。好不容易從幻術影響下脫離出來,聖達加的黑甲騎士們看到的就是這副慘景——血肉模糊的同僚、黑糊糊的焦地、足有十米直徑的深坑……而那處於爆炸中心位置的三王子座駕,已經在猛烈爆炸中灰飛煙滅,連碎屑都沒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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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0 23:40:23
  第四十節 借刀
  
  「噗!」一口鮮血噴出,黑髮黑眸的青年撫了撫胸,在山石後慢慢直起身子,略白的臉上掛上一絲微笑。他手搭涼棚朝山下望了過去,遠遠的,可以看到峽谷口的數個黑點,那是人仰馬翻一片慌亂的聖達加車隊。
  
  「哎,大王子選的伏擊地點真不錯,就是手段差勁了點兒,弩箭和弓箭哪能對付那個雙修的小王子啊?」那青年擦了擦嘴巴的血跡,笑呵呵的說,「大王子,你可得感謝我幫你解決仇人呀!這一箭可是耗費我的全部靈力啊!唉,可惜,現在大家都以為我死了,不然我還能領個賞什麼的……」
  
  這青年正是前一晚在大王子房間「死去」的羅松,也正是殺死歐姆感伯爵的真兇。一個人就鬧得三位王子反目成仇,還借刀殺人幹掉小王子加德,他足以感到自豪。嘴裡哼著小曲,羅松慢慢騰騰朝山腳挪去。剛剛那一箭蓄井足,竟激得他吐了血,不過想到這一次謀劃取得的成果,他就高興萬分,連心口的隱痛都不在乎了。
  
  「喔,這麼說,你現在連一絲抵抗之力都沒有了?」一聲陰冷的問話嘶嘶傳入他的耳中,羅松臉上的笑容一凝,渾身一顫,陡然停下了腳步。
  
  轉過身,一個乾屍般的瘦削男子正冷冷望著他,毫無感情的雙眸裡漾著濃重的殺機:「很好,我很久沒有這麼狼狽過了……我最恨有人毀掉我的衣服!」他的身上衣袍破爛,出好幾處乾癟的肌體。但羅松的視線全集中在他的肩頭——他扛著一個渾身是血、昏迷不醒地少年,正是加德!
  
  「你,你竟然能逃過……」羅松心頭大震,一股深深的恐懼感從心底泛了起來。這人到底是誰?他調查過加德的手下,沒聽說過有這樣一位實力強大的男子啊!而且看他的模樣。根本就沒有受傷!
  
  「你是誰?」瘦削男子目光中閃爍著一種奇怪的光芒,「為什麼你會靈力箭?你和幽血軍是什麼關係?」
  
  羅松身體微微一抖,很快就恢復了原樣:「什麼幽血軍,我不知道……」他霍然抬頭,目光直視對方,似乎要把對方看個通透。
  
  「哼,想對我使用精神異術?」瘦削男子滿臉不屑,「就憑你那已經見底的靈力和乾巴巴的精神力?別浪費時間。快點說,你是不是東大陸派來地暗諜!」
  
  羅松的施術完全落到空處。感受到對面那人強大地靈力,他意識到自己再無僥倖之機。咬牙,他手腕一翻,衣袖中的毒針就直直紮下!
  
  但——毒針還未觸到肌膚,他腦中驀然暈眩,整個身子就軟了下來。就在徹底陷入昏迷之前,他隱約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既為那人的走狗,想死可沒那麼容易!」銀壁玉案、寶幔瓊帳,處處都極盡華美精麗,卻又不是那種毫無品味的富貴氣象。房中物件無論品質、擺設。都是各有各的韻味,別有一番清雅之氣。
  
  「啪!」一隻白玉般的手掌突然拍在桌上,似乎帶著一絲怒氣。
  
  「請玉主寬恕!屬下,屬下也是剛剛知道,羅松他覺得時機難得,所以沒有經得玉主同意就策劃了這次的嫁禍之計……計謀非常成功,大王子和二王子都背上了殘害重臣的嫌疑,小王子加德則被大王子誤當作幕後陰謀家。說不定現在已經被大王子攻擊了!一切都很順利……只是,只是屬下不知道他會把比凌大人和約瑟皇儲都捲入其中……」跪伏於地地男子偷偷瞄了一眼視線中那雙精緻華美的小馬靴,情不自禁的嚥了嚥口水。
  
  「嗤!」一聲輕響過後,男子胸口突然多出個碗口大的血洞。在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溫柔悅耳的聲音悠悠響起:「你真以為羅松是為我著想才策劃的這齣好戲嗎?他的身份可疑,我一直在懷疑他地真實目的,也叮囑過你要時刻注意,但你現在還在幫他說話!這樣愚蠢的手下,我不需要……對不起了,請你走好……」
  
  小馬靴的主人在房間裡輕輕繞了一圈。低喃道:「如果加德在布優格遇襲,那麼會發生什麼呢?布優格將承擔聖達加的怒火!它必須負起責任!如此一來,格魯國在前幾月取得的外交成果就會被削弱不少。這時候如果布優格派使譴責,說不定能贏回不少主動權呢!這計策一舉數得。如果羅松不是身份可疑。那真是個好的手下啊……」
  
  輕輕的歎息迴盪在屋中,動人無比。蘇迪走過院子,卻發現銀髮少年正站在角落仰面望天,不知道在看什麼。
  
  「喔,蘇迪。」比凌回過頭,溫柔一笑,「沒什麼,我在看天空的雲……」
  
  蘇迪也抬起頭來,今天天氣不錯,蔚藍的天空中盛開著一朵朵潔白地花朵。不過,這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看朝霞與夕陽!
  
  他不解的望了比凌一眼。那張完美的側臉因為光線地原因而彷彿散發著一層白光,帶著股清魅地色彩。清澈的眼瞳彷彿汪著一泓藍水,又似乎將純藍地天幕都拉入了眼中,那麼透亮,那麼純淨。
  
  比凌還是那麼俊美脫俗,比身為半矮人的他要「好看」許多。蘇迪想起以前妹妹的笑語,不禁微笑起來。想一想,第一次在安基島見到比凌時,他便是這樣的翩翩美少年,瀟灑無比、魅力四射,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一個奇怪的問題——認識比凌足有四、五年了,為什麼他的容貌身姿看上去一點兒都沒變?很明顯的對比,在這幾年間,約瑟更加強壯、叉子更加挺拔,但比凌他,彷彿還是武者大會上那個俊雅無雙的少年,在他身上似乎找不到一絲歲月流逝的痕跡!
  
  咦!按理說,比凌今年也該二十歲出頭了吧?為什麼他看起來還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一點兒變化都沒有?蘇迪低下頭沉吟起來,果然,果然是有問題的……
  
  「蘇迪!」比凌輕咳一聲,「我有點事情,得出去一趟,你幫我轉告其他人一聲。」
  
  在銀髮少年柔和的笑容裡,蘇迪點了點頭,看著對方拉緊斗篷、戴上武士面巾,俊挺的身姿慢慢消失在院門處。
  
  離開了住處,比凌繞著城裡走了一圈,又悄悄回到屋裡,帶上了些衣物再度出門。他剛剛接到羽的傳訊,得到加德被人襲擊重傷的消息。只是剛才好險!他和羽操控的魂體交流時,差點被蘇迪發現,害得他只能編個「看雲」的借口。
  
  租了一匹馬,他裹著斗篷一陣疾奔。加德,加德,你總算落到我的手裡了!比凌心中暗喜,這次非要弄清楚他暗殺米麗夫人的原因不可!「嗯……」低低的呻吟一聲,小王子加德費力的睜開眼。腦中的記憶似乎還停留在那可怕的爆炸瞬間,他的召喚生物全奮不顧身的撲了過去,然後和他一起被爆炸的衝擊波所淹沒。他還活著嗎?他是在哪裡?
  
  身上處處都疼得要命,他微微一動就痛得眼前發黑。還活著吧?只是重傷了?他暗暗想著,用力抬起頭,卻又頹然跌了下去。
  
  「絮嗦」的聲音輕輕傳入他耳邊,有人慢慢撥開他額間碎發,俯下身來。
  
  頓時,一雙湛藍的眸映入他的眼簾,從未見過的清澈透明,就像琉粱般……他幾乎能看到自己的臉映在對方的瞳孔裡,那麼清晰。
  
  「加德,你為什麼要殺米麗夫人?你恨她嗎?」輕柔的女子低語迴盪在耳邊,溫柔的近乎蠱惑。藍眸中似乎閃動著詭邪的光華,偏又帶著媚人的意,讓人一刻也捨不得挪開眼去。加德癡癡望著那雙眸子,頓覺身上的萬般痛楚都離體而去,腦中反覆迴盪著那個問題,眼神越來越迷離,思緒越來越緩慢,只覺自己應該說出答案,說出心底深處那個從不告人的秘密……
  
  山洞裡,換回賽菲爾打扮的藍眸少女緊緊盯牢了重視的小王子,靜靜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恨她!因為她背叛了自己的女兒!」加蹈然大喝一聲,鮮血溢出薄唇,沿著嘴角淌了下來,慢慢滴到地面。
  
  「背叛女兒?」賽菲爾吃了一驚,目中茫然,喃喃自語道,「這是什麼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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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0 23:41:04
  第四十一節 心障
  
  「艾米莉死了,身為母親的她為什麼不死?還一轉眼就選擇了其他人作為養女!」在攝魂術的作用下,加德已是雙目通紅,嘶聲喊道:「她背叛了艾米莉!只愛那個外來的下賤養女,完全忘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竟是這樣……居然是這種答案……
  
  賽菲爾事先設想過無數種可能,但怎麼也想不到最終會得到這樣的回答!這就是真正的原因麼?加德一心要殺死米麗夫人,只是因為米麗夫人在愛女身亡後選擇了活下去、選擇了去疼愛賽菲爾這名養女?在加德眼中,這樣的行徑十惡不赦,因為她「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女兒,是一種令他難以容忍的背叛?
  
  「這也太奇怪了吧?」賽菲爾唯恐他有什麼秘法抵抗攝魂術的影響,質疑道,「艾米莉小姐和你與你素不相識吧?不管米麗夫人怎麼做,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會為了一座遙遠島嶼上的陌生人,耗費心力、折損部下?多荒謬的事情!」
  
  加德雙眼幾乎充血,突然大聲咆哮起來:「素不相識?毫無關係?怎麼可能沒有關係!艾米莉,她是我唯一愛過的人!我一定要為她討回公道!」
  
  這一下賽菲爾是真的吃驚了,一直沉靜篤定的表情被破壞無疑,口中吃吃道:「不是吧?怎麼看,你那時都不可能到十歲吧?艾米莉小姐最多七、八歲……」「那又怎樣?我長這麼大,從未有人對我那樣笑過!我這輩子從未……從未體會過那種……那種溫暖……艾米莉,她的笑容,那麼美……」
  
  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念出名字,兩行淚水沿著蒼白的臉滑落下來,這一貫陰沉狡猾的小王子。竟然哭了起來!斷斷續續間,嘴裡胡亂嚷出的話語,勾勒出聖達加皇宮裡地黑暗,和偶遇艾米莉小姐時的美好……
  
  加德他,本質是個敏感柔弱的孩子吧!曾經也享受過母愛溫情,雖然是那麼短暫。他也有過活潑好動的年紀,奢望過父皇母后溫暖的懷抱,但是……
  
  強者為尊的聖達加皇室。從來就是孕育仇恨種子的溫床,雖然那裡有著四季如春的天氣。卻總是讓人感到透骨地寒冷。或許,在那陽光最為明媚的地方,黑暗也最為濃重。一切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再純潔天真地女子入宮後也會變成執拗的毒婦,何況身為王子的小加德!
  
  他降生後的頭幾年或許是幸福的,他的母親是皇后,對他疼愛有加,每個人都對他格外好。但很快,殘酷現實打破一切,皇后被人構陷致死。新的皇后就是那惡毒的陰謀家!
  
  他痛,他恨,他想報仇,但新皇后卻告訴他——她才是他的生身母妃!當初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將尚在襁褓地他送給無子的皇后撫育。在精心培植自己的勢力,漸漸羽翼豐滿以後,他的母妃用計構陷皇后致死,然後自己上位。這才上演認子的悲情戲……
  
  拿母愛當作交換,當作獲取權力的手段,親生兒子在母親眼中只是工具,只是上位的墊腳石……這種可笑的戲碼在皇宮中不知上演過多少次,他卻未想過有一日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於是他震驚、迷茫,滿腔仇恨不知道寄托何處……
  
  然後,又是一個輪迴。沒過多久,他地母妃被更年輕的妃子頂了位,同樣是被陷害致死……
  
  皇宮裡似乎隨時都上演著相同的故事,陰謀和陷害。出賣和背叛,一次又一次。漸漸,他就習慣到麻木,為自己謀利的心思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這裡沒有關心自己的人!這裡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他拚命修煉。成為異術和武技雙修的天才。得到國中的重視。但同時,他裝出的桀驁倔強又令父皇十分不喜。從而減弱兄長們的殺機。他每天都在不安中生活,每刻都在為自己地生命擔憂,青澀少年的外表下是陰沉的心機、蒼白的記憶和不堪重負地靈魂!心裡地毒汁漸漸熬成,他都不記得真正的笑容是什麼模樣!直到一次偶然地相遇,他在某個外交舞會的花園裡碰上個差不多年齡的小女孩。
  
  「這是風間草喔。雖然普通,用處卻很多,我媽媽最喜歡了,我也很喜歡。呃,你呢?」靈動活潑的藍眸女孩看到孤零零的他,好心跑來搭訕。他卻誤會了對方的問話,更有種難言的嫉妒瀰漫在胸口,便生硬的回答:「我?我的母親早死了!」
  
  「呀,真對不起……」女孩急急道歉,隨即拉起他的手,「失去她的時候,你一定很痛苦吧?」
  
  很不習慣有人觸摸自己,但奇異的,他竟沒有掙脫對方的手。可能是因為,那雙小手是那麼溫暖,讓他不忍遠離吧!抬起頭,望入對方湛藍的眼,那絕無雜質的清亮眼神,含著一縷明顯的傷感。他竟能真切的感受到對方的悲哀!她是真心為他感到難過!
  
  「別哭喪著臉,免得被人看到,以為我欺負你了!」他沒好氣的說,接著指指花園前方的大片金色,「那個花是什麼?」
  
  女孩一愣,隨即拉著他上前幾步:「這個是雛菊,我最喜歡的喔!」
  
  秀麗清美的臉,燦若晨星的眸,親切溫暖的笑,似乎被她的眼神一掃就很舒心。加德的心情漸漸輕鬆起來,任憑那女孩拉著他走遍整座花園。直到一位漂亮高貴的夫人來接她回去,他羨慕的看著那對母女牽手走遠,心頭竟悵然若失。驀的,女孩回過頭,衝著他俏皮一笑:「對了,我叫艾米莉!」
  
  生平第一次,他品嚐到歡喜的滋味,那份天真美好的情感。再也難以忘記那燦爛的微笑與溫柔的眼神,以及那個名字——「艾米莉」!
  
  他很快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並在夢裡暗暗念著那個名字。但命運總是不讓他如願,那曾帶給他溫暖瞬間地艾米莉.亞姆小姐不到半年就死去了……從此。人們管另一個女孩叫「亞姆小姐」;從此,慈愛的母親眼裡只有那個下賤養女了!這就是所謂的母愛嗎?那麼輕易就找到了替代物……
  
  加德很傷心,但他更恨!恨米麗夫人的背叛和無情,也恨賽菲爾佔據了本該屬於艾米莉的位置!相比於外來的賽菲爾,他更恨的是米麗夫人,「拋棄」子女的母親會讓他不自覺想起自己地境遇……他無法控制自己,只要涉及艾米莉,一切相關、不相關的人都被扯進來。被名為怨恨地黑洞攪個粉碎!
  
  「我愛她……艾米莉……」情緒似乎陷入某種歇斯底里的癲狂,加德喃喃念叨著那個名字。雖然他和她只不過在青澀幼年時邂逅一面!雖然艾米莉未必記得他是誰!這是怎樣詭異的情感?只因為終於有人發自內心的對他微笑了嗎?
  
  這早熟的少年。對那一刻的回眸凝笑記得如此深刻,以至於在其後數年間一直對那心存善意的藍眸女孩抱有近乎變態的愛戀,似乎他的所有熱情都灌注於那個已經死去數年的艾米莉小姐身上。
  
  賽菲爾簡直無語了。這樣畸形地愛慕思戀,顯然已成為他心中唯一的美好,一份放不下的執念,逃不過的迷障。就像一個溺水即亡的人陡然抓住救命稻草,便死死抓住不放,哪怕那根稻草早就同他一起沉入水底……
  
  「你太偏執了,加德。那不是愛情,那只是一個內心冰寒的人對於溫暖陽光的極度渴望……」賽菲爾輕歎一聲。「你更不該錯怪米麗夫人,她對艾米莉的愛是那麼深,如果不是我她早就……」
  
  她沒有說下去。在艾米莉小姐和亞姆伯爵相繼逝世後,悲傷過度、心如死灰地米麗夫人是怎麼被賽菲爾勸服,從死亡邊緣被拯救回來並最終恢復生機,這原因在安基島是民眾時常提及的一大謎團,至今也無人知曉。
  
  賽菲爾又歎了一聲,思緒飛回那段差點讓她隨著米麗夫人一起赴死的日子。儘管亞姆伯爵為米麗夫人做了萬全準備。但他還是低估了對方心中的傷痛。愛女和丈夫接連離她而去,米麗夫人完全被悲傷絕望所擊倒,身體一天天衰弱下去,整個人奄奄一息。賽菲爾想盡辦法逗她開心、引她同情,都沒有多大效果。眼看米麗夫人將死,賽菲爾恐慌萬分,連攝魂術都使了多次,卻因血契關係反而影響了自己的心神。
  
  於是,在那個瀕臨崩潰的夜晚,她在米麗夫人的臥室中抱著那具衰弱將死的軀體縱情哭喊——「為什麼做父母的人要先於孩子離開?為什麼要留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為什麼你們都要拋棄我!」
  
  在那一刻她終於流出心底的脆弱。將自己最真實地怨恨和最深刻的傷痕暴出來,化為心碎般的絕望嘶喊……
  
  對拋夫棄女的親生母親地怨恨,對忿然自殺地軟弱父親的怨恨,對那一直在擺弄她命運地不公平老天的怨恨……
  
  那是唯一的一次。她失控了。在自己的攝魂術反噬之下,情緒失控了。她語無倫次的責怪生身父母的自私與狠心。讓她不得不獨自承擔生活的重擔和難以忍受的孤寂……
  
  雖然只有隻言片語傳入米麗夫人的耳中,但這份真實情緒的宣洩,卻讓她心頭集,慢慢睜開了眼。
  
  「讓你這樣傷心,真對不起……」她艱難的凝視身邊養女,「是我太自私,太軟弱……我答應你,我會盡力活下去……為了你,我的孩子……」
  
  善良溫柔的米麗夫人是為了賽菲爾才努力活下去的。她是個真正偉大的母親,即使對方只是毫無血緣關係的養女,她也不忍心看到那可憐的孩子再也沒有親情的慰藉。她記得第一次見到那孩子時,那雙藍眸裡的無限眷念,彷彿在告訴她——終於能獲得一絲母愛對她來說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對這樣身世淒涼的孩子,她還要再一次將她推離溫暖嗎?
  
  兩人擁在一處,抱頭痛哭。從此以後,米麗夫人真正履行起做母親的職責,身體一天天好了起來……
  
  此時加德的話讓賽菲爾想起當年的往事,眼神漸漸迷離起來,幾乎忘記身邊還有個受到自己異術控制的人。
  
  「我要讓她死,我要讓她知道拋棄親生孩子的報應……我要讓她去陪伴,陪伴艾米莉……那麼早就離開這個世界,艾米莉肯定很估,有了爸爸媽媽的陪伴,她會很開心,一定會……你說,她會幸福的,是不是,是不是?」
  
  夢囈般的話語溢出薄唇,小王子臉上出現一種神經質般的患得患失,配上蒼白的臉和瘋狂的眸,竟顯得分外可憐可悲。賽菲爾這才恍然驚醒,察覺到他的精神波動有點不受控制。這種不穩定昭示著他的情緒變幻太過劇烈,再強行用攝魂術,他的心神會崩潰。微微皺眉,賽菲爾撤去了自己的異術。
  
  「撲通!」加德一頭栽倒在地,就此暈了過去。
  
  黑暗中,羽的身影漸漸現了出來,輕聲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我很為難,羽,你覺得我該現在就殺了他嗎?」不知為何,賽菲爾眼裡含著一絲悵然,彷彿想到了某個藏在黑暗角落的自己。
  
  羽深深望了她一眼,目中的憐憫之色一閃而過。拎了拎手裡的另一名俘虜,他低低說道:「如果你還未想好,那就先聽完這傢伙的供詞再做決定吧!」
  
  他的目光在滿身血污的加德身上溜了一圈,冷聲道:「這次的機會實在太好,到現在仍無人知曉他還活著,不管你怎麼處置都沒問題。你想用他攫取聖達加的皇位也好,想馬上就殺了他也好,對我們都是有利無弊!」
  
  賽菲爾微笑起來:「為什麼你總能猜到我的想法呢,羽?」
  
  乾屍般的男子臉上出一絲悲哀的笑意:「因為我們都是放棄了原有靈魂、只以復仇為目標的人啊,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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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0 23:41:30
  第四十二節 傀儡
  
  「老實說,我是深恨他的,但又想從他身上撈取更多好處,單單殺了他似乎太便宜他了!可我又有點擔心,這偏執到不可理喻的小王子真是個危險人物呢!如果手段不當,不能完全控制他反而被他趁機反噬,那可就不妙了。」
  
  羽點點頭,開口道:「少主,你聽說過靈魂傀儡術嗎?我想來想去,這個術最適合用於現在的情形。這是一種直接作用於靈魂的異術,施術後不會影響他的精神和智能,甚至不會在他的記憶裡留下痕跡,從外表看和常人毫無差別,行為習慣更是和平素無異!但一旦打上這種傀儡烙印,他此生此世就只能是這烙印的奴隸,讓他生就生,叫他死就死,再也無法違背施術者的意願!而他自己卻不會發覺有什麼不對勁,只會以為一切理所應當,將施術者的願望當作自己必須完成的使命。最大的好處是,這個術若得成功施展,幾乎無人能解……」
  
  「有這種異術?」賽菲爾狐疑道,「這麼強大的異術,為什麼我從未聽說?」
  
  「呃,因為施術條件極其苛刻,尋常難以成功,而且這是族裡的禁術,怕是連少族長都不知道吧?」說到這裡,羽的臉頰竟帶上微紅,似乎很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當年為了能勝過小姐,特意花心思鑽研禁術,後來因為使用禁術被驅除流放……他咳嗽幾聲,想起自己因被驅除而逃過一劫的荒謬命運,面色復又轉為淒哀的蒼白。賽菲爾正想安慰他幾句,就聽他手裡的那人從喉嚨裡發出一陣「咯咯」之聲,看來是要醒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閉了嘴。賽菲爾覆上面巾。拉緊斗篷的帽子,將自己完全籠罩在黑色陰影之下。
  
  羅松從羽的「迷魂術」之下醒轉過來時,看到地仍是那個瘦巴巴有如乾屍的黑衣男子。深深吸了口氣,意識到自己無法逃脫的命運,他唇角微微上挑,竟然笑了。
  
  「能麻煩你一件事嗎?」他笑著開口,目中卻是無法掩飾的悲傷,「以後千萬別告訴主上是我洩了秘密。好嗎?不然,我的家族親友都沒有好下場……」
  
  羽的表情仍然僵硬著。毫無感情的眸子盯牢了對方的眼,半晌才說:「在我面前玩這招是沒用地,你的命運已經注定,擺出這副模樣不會引起我地同情,更不會心軟放過你。」
  
  見對方瞳孔微縮,他冷冷說道:「既然你已經有覺悟了,那就不用我使用異術了吧?放心,不會有人知道洩密的事情,因為你這個人很快就會從世上徹底消失。」
  
  羅松再也難以保持刻意裝出的雲淡風清,惡狠狠道:「你這該死的餘孽別得意!終有一天。我主會為我報仇……」
  
  「看來還是沒覺悟啊。」羽搖搖頭,面色肅然,一字一頓的念道:「意識的精靈啊,請為我牽引此人的思緒!強大的靈魂啊,去遵從古老的契約,屈服於我的判決吧!」
  
  賽菲爾從未見過羽如此威嚴地念出口訣來,不禁多看了他幾眼,便覺他那雙詭譎莫測的眼眸有如深不見底的黑洞。迷離妖異的光芒幾乎震懾了她的心神!
  
  賽菲爾連忙撤了目光,再看羅松時,已是眼神渙散,瞳仁失了焦點般,身子癱軟下來。
  
  「我是羅松,隸屬幽血軍第五分隊,來西大陸本是為了收集情報,機緣巧合加入了聖達加的一支秘密組織,從此潛伏在聖達加國內。後來被那組織的玉主派到大王子手下做密探,跟隨他出使布優格。策劃暗殺歐姆感伯爵,挑撥大王子與二王子的關係,在小王子到來後順勢用計,將三人一網打盡……如此一來。我既能對秘密組織邀功。又能令聖達加內亂,方便主上日後地西征大業……」
  
  「還是個多重間諜呢!」賽菲爾忍不住插嘴。「看起來東大陸已經快要按捺不住了……」
  
  「幽血軍可算是那人麾下的一支特殊兵種,最大特色就是強力遠程攻擊!軍中人人都會靈力箭——別小看這一異術,幽血軍就靠這個成為大陸各國中最強悍的遠程攻擊兵種!精靈的花之箭技更巧更準,卻沒有那種可怕的破壞力;騎士方隊的群體鬥氣雖然攻擊力不錯,卻沒有那麼遠的射程,控制力也遜色許多,其他弓箭弩箭之類就更不必說……」
  
  「只有東大陸才有這種資本,組成純由異術者構成的軍隊啊!」賽菲爾蹙眉,「雖說異術者近戰不行,但若真的打起仗來……不說別的,那麼遠地射程足夠讓他們從海上直接攻擊,而岸上防禦的一方卻拿他們沒辦法,加上可怕的攻擊效果,一般的海岸堡壘很快就會化為廢墟,除非……」
  
  「除非有強大地海軍或足夠堅固地防禦手段——比如梵固學院的結界之術!」羽接口道,「幽血軍培養不易,東大陸一共也只有幾千人吧!如果貿然進攻,梵固學院必定不會袖手旁邊,到那時靈力箭地作用就會大打折扣!東大陸幾十年來沒有西征行動,不僅因為異術者家族尚未統一,更重要是他們缺乏近戰出色的騎士和武者!不過到了現在……」
  
  現在,東大陸已經開始大規模徵兵,異術者家族盡皆歸順,再準備幾年後,東大陸西征條件齊備,戰爭在所難免。
  
  羽俯下身子,繼續盤問羅松關於「那人」的情報,可惜他所知不多,只把幽血軍的情況細說了一遍。據他說,主上收服各大異術家族,便強征年輕異術者加入幽血軍,現在已經擴充到數萬人!——把西大陸的所有異術者加起來都沒這麼多!
  
  兩人對視一眼,都面帶憂色。再問到那個秘密組織時,羅松迷迷糊糊答道:「我加入那組織不過一年多,還未得到完全信任,連那位玉主的面都沒見過。那人行事非常謹慎。幾乎不在屬下面前出現,平時聯絡下令方式隱蔽,很狡猾的一個傢伙。對於他的真實身份……組織裡的任務都與那些王子們有關,而且我聽其他人透出口風,那玉主出身顯貴,熟知皇室情況,所以我猜測那人一定是聖達加地皇室成員!」
  
  「果然夠謹慎,連你這樣出色的密探都沒見過真面目……」賽菲爾低頭沉思。聖達加皇室成員裡有這般厲害人物嗎?能在皇帝眼皮底下搞出個秘密組織,而且聽羅松所說。連幾年前的四王子死亡事件都是該組織策劃,這種手筆可不是一般人弄得出來的。羅松說得越多,她就越是心驚。近年來發生在聖達加王都中的一些詭譎風波,她也曾聽聞,原來都是這組織弄出來的陰謀!
  
  到底誰在幕後指揮?現下聖達加爭位的只有三位王子,偏偏又全被這羅松一網打盡,這樣想來還有哪位王子能有如此好心機好本事?難道是韜光養晦的兩位老親王?還是扮豬吃老虎地三王子和五王子?或者是……她心中一動,模模糊糊浮起一個念頭,卻又不敢確定。
  
  在她怔怔發呆時,羽又細細盤問了羅松一番。直到他腦中的情報被完全搾乾。羽才手下一揮,取了他地性命。不僅如此,為了不洩秘密,羽連他的死後靈魂都不放過,直接用禁術將他的魂體吸收得乾乾淨淨!羅松這個人就此徹底消亡,不管在這個世界還是死後的世界,這毀屍滅跡做得可真徹底。
  
  「當年受到族人唾罵、被族長封印的萬惡禁術,到了現在竟然用在為他們的復仇上。真是莫大的諷刺!」羽帶著難得的自嘲口吻打量著自己的雙手,「反正已經髒了手,黑了心,再也無法回頭,那就這樣做下去吧!」
  
  賽菲爾知道他十多年來一直活在使用禁術的負疚中,這次卻要連用兩個禁術,此刻地內心掙扎可想而知。但既然他做出了選擇,重拾當年帶給他無盡痛苦的禁術,她便靜靜的看著,不阻止也不勸說。反正。他們都是同樣沉淪在仇恨與黑暗中的人,無需多言,也用不著拿所謂的正義給自己套上枷鎖。
  
  「那麼,怎麼處置他。你決定了嗎?」羽朝著加德努努嘴。徵詢的目光投向賽菲爾。
  
  「如果那個什麼靈魂烙印真能讓他成為傀儡,我們不如吃一下。」賽菲爾苦惱的絞著手。「老實說,現在他成為皇儲的機會很大,足以讓我動心……羽,那個異術真地無人能解嗎?我可不想被那陰毒的小子反一口!」
  
  「以我們兩人的靈力加精神力,這世上很難有異術者能解開他的傀儡烙印!」羽遲疑片刻,「不過,或許那人可以……」
  
  「我也可以吶!」一個帶著慵懶意味的女子聲音悠悠響起,「不如我來幫你們一把,以我們三人的靈力加精神力,這世間再無人能破解此術,就是那個惡牟毫無辦法。」
  
  羽的瞳孔猛然一縮!他竟沒察覺到這山洞裡有旁人!他霍然站起,一股濃濃的死靈氣息頓時覆蓋了整處山洞。
  
  「別緊張別緊張……」女子嘻嘻笑道,「賽菲爾,你快點說句話啊!我可沒有惡意……」
  
  賽菲爾猛然轉身,死死盯住了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出來的……呃,渾身光溜溜的紫樊子……
  
  「這位是獸人先知。」她清清嗓子,「嗯,應該不是敵人。」羽這才注意到對方竟然未著片縷,還一臉驕傲地挺立著胸前的玉峰……他滿腔殺機頓時一滯,臉龐隨即漲得通紅。
  
  「原來你們是復仇者喔,多好聽的代稱……」葉一沾沾自喜的指指自己,「我也是復仇者呢!」
  
  「先穿衣服吧,葉一閣下!」賽菲爾沒好氣地扔過斗篷,「真沒見過像你這樣不知羞地人!」
  
  葉一嬉笑著裹上斗篷,緩步走來:「我最擅長就是封印之術,有我幫忙,你們的那個什麼傀儡術就真是無人能解了!」
  
  賽菲爾凝神看了她片刻,心想她到底聽到了多少、知道了多少?她現在看穿比凌就是賽菲爾了嗎?不過有一點賽菲爾可以肯定,那就是這先知雖然老不正經,但對「那人」地恨意絕不比她少!而且她小事脫佻,大事上卻毫不含糊,好歹那也是一位活了幾百年的先知呢!
  
  她打定主意,回頭問羽:「你覺得可行嗎?剛剛你不是說這個禁術條件苛刻,那我們能成功施術嗎?」
  
  「正因為有你,所以這個條件苛刻的術才有成功的可能!」羽意味深長的盯了她一眼,「少主,我越發相信,你的出現是上天注定的!」
  
  嗯?賽菲爾臉上出苦笑,不會又是什麼異世魂魄之類的限制吧?還是什麼陰陽一身的條件?不管什麼原因,反正這一次,加德是逃不過淪為傀儡的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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