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第七節 當春藥成為武器
　　
　　賽菲爾沿著邊廳小徑慢慢走著，面上神色不變，口中低歎道：「永恆，你非要在這個場合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嗎？」
　　
　　這處邊廳寬敞暖和，除了大片植物外並無他物。這並不是普通房間，而是一座奇妙無比的溫室花園。在冬季裡尋常看不到的綠色，在這廳裡四處點綴著，幾乎讓人產生春天來臨的錯覺。賽菲爾看著眼前這片不同尋常的綠意，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念頭：在這花園邊廳裡，精靈的「武器彈藥」最為充足，萬一他發起飆來，那一定是花箭漫天、葉雨紛舞，好看得緊……
　　
　　咦，我在想什麼？賽菲爾微微吃了一驚。她本該教訓精靈一頓，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的心思竟溜號了。意識到自己的分心，她趕緊收斂心神，停止那些胡思亂想。
　　
　　「永恆，這裡不是梵固，也不是安基島，我們行事要謹慎一些。我知道你一向不屑理會別人的眼光，但這一次的事務對我來說很重要，請你不要橫生枝節，好嗎？」賽菲爾在一處漿果灌木前停下腳，抬頭無奈的望著他。
　　
　　「橫生枝節！」精靈神色惱怒，咬牙道，「難道要等聖達加和安基島完成了聯姻，我才能出聲問一問嗎？」
　　
　　「永恆，聖達加只是提出聯姻請求而已，你不要這麼激動，我可不想讓其他人看笑話。」賽菲爾瞥了一眼，約瑟不知什麼時候鑽到邊廳門口，正擠眉弄眼往裡探頭，看起來十分可惡。
　　
　　「哼，看什麼笑話？賽菲爾，聯姻這種事怎麼能發生在你身上？」
　　
　　「人類的政治就是如此。人類的本性就是追逐利益，精靈或許是無法理解的。」
　　
　　精靈面色更為不愉，用那清冽的聲音說道：「無法理解？我只知道，人類的婚姻是一項最鄭重地永恆承諾，和精靈的愛情一樣，不該被世俗的利益和慾望所玷污。賽菲爾，你是驕傲自立的女子，怎麼會去考慮那種骯髒齷齪、令人不齒的政治勾當？你如果真喜歡加德。我會為你們祝福，但你不是！你把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心當成什麼了？交易的對象嗎？」
　　
　　精靈這種生物啊。既純潔又自大，既清高又古板，說是不留情面也好，說是堅持原則也好，有時候讓人恨得咬牙切齒，有時候又覺得直白到可愛……
　　
　　賽菲爾忽然笑起來，眼睛幾乎彎成兩道月牙：「你要說什麼，永恆？你真覺得我會同意聯姻嗎？為了權力和利益而答應那種毫無感情地政治婚姻？」
　　
　　看著她清澈而幽深的目光，精靈那被聯姻消溪得焦躁憤怒地心驟然平靜下來。他想嚷點什麼，卻又忽然洩了氣——她都否認了。他還能說什麼呢？倒顯得他無理取鬧一般。
　　
　　「我，我只是感概一下……」意識到自己又冤了賽菲爾一次，精靈騰的紅了臉，囁嚅道，「我，是相信你的……」
　　
　　「其實，若是以前的我，說不定真會答應聯姻呢！」賽菲爾點點頭。「不過現在……你幫我熄了決心。」
　　
　　猶豫了很久的心，在這一刻忽然安定下來。先前賽菲爾的確考慮過，同加德假訂婚來助他登上皇儲之位，但她的內心又一直在排斥這種做法。畢竟她能真正按照心意去選擇的東西，到現在還能保持純潔無垢的東西，就只剩下愛情這一項了。她所擁有的親情、友情，她地靈魂，她的命運，早就被打上沉重的烙印，長久的浸染在黑暗之中。那生命中唯一的亮色。她怎麼能輕易將之染上灰色？
　　
　　終於決定了，心情陡然輕鬆起來。或許她來到這個世界是宿命的安排，或許她面對命運只有無力的抗爭，但她終究還有一些可以自己選擇的東西！所以。她放棄了那個打算。
　　
　　「不過。永恆，下一次別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吸引那麼多探詢地目光了。」賽菲爾輕聲道。「你如果想質疑什麼，私下裡來問我，好嗎？如果我能回答，一定會給你答案。但是，你應該明白，我不會因為你的反對而改變自己的主意，也不喜歡你對我的決定指手劃腳。」
　　
　　「你要知道，我不僅僅是一個人，還代表著安基島乃至整個自由聯盟。在大多數情況下，我並沒有隨心所欲的資格。」她慢慢走回正廳，語氣幽幽，「永恆，有時候，我還真是羨慕你啊……」——為什麼，你就能那樣隨心所欲的生活呢？
　　
　　精靈靜靜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走遠。看著那纖細卻挺直的背影，他忽然歎了一口氣，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從那日看到她猶如地獄天使般屠殺蛇人，殺氣騰騰的帶著渾身血腥味向他走來，他就應該知道，她選擇地那條道路會帶來鮮血和死亡，也必然充滿黑暗的色彩。人類的一些勾當，和精靈的天性是那樣衝突，可他放不下，也離不開……
　　
　　約瑟躲在邊廳門口，滿眼困惑：「喂，怎麼永恆沒有反應了？」
　　
　　「你想讓他有什麼反應？」蘇迪奚落地望了他一眼，「別像個小偷一樣在這裡貓著，格魯國再怎麼被人瞧不起，也不能擱上一個賊名聲。」
　　
　　約瑟不理會他地嘲諷，兀自低語：「臭丫頭真是厲害啊，這樣就說服了永恆？她到底說了什麼啊，能讓心高氣傲的精靈不追究聯姻地事情？」
　　
　　「你怎麼知道永恆一定在質問賽菲爾聯姻之事？」
　　
　　「這還用問嗎？能讓永恆那張萬年冰山臉變得怒氣沖沖，除了臭丫頭要嫁人，還能有其他什麼戍？精靈不就是這種只知道情情愛愛的生物嗎？哎，太好利用了！如果我是臭丫頭，就一定要把精靈族的弓箭手全弄到手！對了，聽說精靈族還有什麼樹，很寶貝的，也要一起騙到手……」
　　
　　「做夢吧你！」蘇迪懶得再聽約瑟鬼扯，轉身就走，心裡暗想：賽菲爾如果真是這樣的人，永恆還會喜歡她嗎？仔細想想，她雖然心思狡猾，對敵狠辣，但對身邊的人倒是不錯，即使利用也是無傷大雅，比如打著精靈和獸人的旗號給自己撐腰……
　　
　　等他走遠，約瑟摸著下巴喃喃自語道：「精靈沒反應，比凌不說話……哎呀不得了，再這樣下去，賽菲爾真要嫁給加德了！」
　　
　　約瑟敏銳的察覺到，自從加德幫賽菲爾在水使面前出頭一次，兩人的關係就有了些微妙變化。這一次來聖達加，賽菲爾明顯對加德態度極好，加翟賽菲爾也是真心關切。他並不知道這是傀儡烙印釋術的結果，還當兩人真有什麼感情昇華。難道賽菲爾真的中意加德？所以那個愛情至上的永恆才無話可說了？約瑟越想越對，心中漸漸急躁起來——怎麼能讓自由聯盟和聖達加順利聯姻？！這對格魯國來講真是致命的傷害！
　　
　　非得攪黃這戍不可！約瑟心中發狠，不管怎麼樣，賽菲爾都不能和加德有關係！最好就是讓她和格魯國多親近親近。摸了摸懷裡的藥包，約瑟冷笑幾聲，慢悠悠朝蘇迪那邊走去。
　　
　　正統貴族們的晚宴通常會持續很久，尤其是在聖達加帝都的上流社會裡，晚宴持續到天亮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若有什麼要務需要在晚宴上敲定談妥，一定發生在夜半之前，因為晚宴到了後半段就會變成徹底的狂歡派對。
　　
　　賽菲爾和皇室裡的重要人物會面完畢，又將自己感興趣的貴族和大臣認了個遍，今晚的任務已經完成。此刻已是凌晨，廳裡的歡樂氣氛卻越發高漲，雖然大多數人都已半，食物酒水卻依然源源不斷的送上來。賽菲爾搖搖頭，借口換裝就回了三樓房間。後面的狂歡派對交給葉子就行，她還要保持清醒，不能！更重要的是，她擔心娜娜公主會拿意作借口，跑去找比凌表白，葉子那傢伙可不能讓人放
　　
　　「賽菲爾」剛一下樓，就聽到一個大嗓門在旁邊嚷嚷：「臭丫頭，你剛才去哪裡了？」
　　
　　「喝了點酒有些熱，我去換件衣服……」轉過臉，約瑟那張醺醺的臉就湊了過來，「臭丫頭，來陪我喝一杯！這幫聖達加的傢伙太不爽快，一個都不搭理我！」
　　
　　「約瑟殿下，你喝了吧？」聞到對方滿身酒氣，「賽菲爾」不悅的皺眉，但約瑟硬是扯著它不放，手裡的酒杯一個勁塞過來：「來來，喝一杯！臭丫頭，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我本來就看不起你！「賽菲爾」心裡嘀咕著，卻終是敵不過那傢伙滿口臭哄哄的酒氣，無奈道：「好好，我喝，你離我遠點行不行？」
　　
　　「好，來！」約瑟舉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賽菲爾」也一口喝完杯裡紅彤彤的液體，咂咂嘴，心裡暗道：嗯，這酒味道還真不錯！我晚飯都還沒吃呢，接下來要好好享受……咦，怎麼好像有點頭暈？是因為空腹喝酒太猛了嗎？
　　
　　約瑟抱著酒瓶，像個十足酒鬼一樣歪歪斜斜坐在地上。看著「賽菲爾」伸手扶住了頭，他情不自禁的偷笑起來。

　　第八節 當春藥用錯對像
　　
　　在逖倫大陸的各種族裡，矮人性格耿直、熱情奔放，對美酒的喜好也是眾所周知，可蘇迪偏偏是個異類。身為半矮人，他沒有繼承母親風風火火的性格，更沒沿襲她千杯不倒的豪邁酒量。他從小到大滴酒不沾，即使在酒宴上也只喝清水和果汁。
　　
　　就這樣一個清教徒般的人物，當他發現自己突然暈乎乎的躺在床上，地點已經從晚宴大廳變到自己的房間，他的第一個反應不是喝了，而是——中招了！
　　
　　似乎是喝了一杯約瑟遞給他的果汁，他就開始感到頭暈了。蘇迪捧著頭半坐起來，咬牙切齒的暗罵：約瑟，你這個混蛋，我要扒了你的皮！你到底在我的杯子裡放了什麼東西？心裡猛然打了個突，蘇迪開始恐慌起來——那傢伙，該不會真給他吃了春藥吧？
　　
　　「吱呀……」門被推開了，約瑟扛著一個人，輕手輕腳的溜進屋來。
　　
　　「你個混……」蘇迪想開口罵他幾句，卻覺得力不從心。腦中越發昏昏沉沉，一股滾燙的熱度從體內升騰起來，心中湧動著一股說不出的焦灼與空虛，又帶著某種隱約的渴望，燒得他難受無比。
　　
　　「，你好好享受吧！」約瑟咧開嘴賊賊一笑，將肩上那人飛快的扔在床上，拔腿就跑，嘴裡還怪叫著：「春宵一刻值千金……記得以後要感謝我啊……」
　　
　　「啊喲！」「賽菲爾」正迷迷糊糊間，突然被人扔到硬床板上，砸得額頭生疼。氣憤的叫了一聲，她抬起迷離的眸，掃視身週一圈，目光慢慢挪到蘇迪的身上。
　　
　　「呃。你，你是……」「賽菲爾」瞪大了眼，終於辨認出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是蘇迪啊！你的臉好紅……你也空腹喝酒了？」
　　
　　水汪汪地一雙藍眸，迷迷濛濛，霧氣氤氳，帶著種令人心搖神迷的誘惑。蘇迪直覺一種巨大的危險正在向自己逼近，不由得往床頭縮了縮。
　　
　　「我頭好暈。也好熱啊……我，我怎麼……」現在這樣暈乎乎、熱騰騰、體內如灼燒、心中似撓癢……為什麼。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賽菲爾」朝蘇迪湊近了些，直直盯著他，嫣紅的面頰上陡然劃過一絲奇異的笑，口中低低呢喃道：「蘇迪，你熱不熱？我好熱……」
　　
　　果然是春藥！見了「賽菲爾」這幅不尋常的模樣，還有自己體內那把幾乎要將神智灼燒一空的炙熱火焰，蘇迪哪有什麼不明白地？
　　
　　約瑟，我要殺了你！殘餘的清醒在瘋狂地怒吼，但他的靈魂似乎分成了兩半，一半在拚命抑制體內高漲的熱度。一半卻想伸手觸摸面前那燦若桃花的灼灼容顏。就在他的眼前，藍眸少女已是呼吸急促，面色潮紅，亮若星辰般的眼瞳裡蒙著一層薄薄的氳霧，看起來格外誘人。他的手已經控制不住，不聽使喚般，顫抖著伸向對方，那張緋紅嬌媚的臉。終於觸到了。那種細滑柔嫩的感覺……
　　
　　「啊，癢死我了！」「賽菲爾」突然一聲怪叫，撲倒在床上翻滾起來。蘇迪呆呆地凝視著自己的指尖，感受著那殘留的熱度，腦中一片混亂。
　　
　　「好癢，癢……」似有若無的呻吟溢出顫動的櫻唇，「賽菲爾」拉扯著自己的頭髮，似乎極為痛苦。蘇迪的心幾乎揪成一團，忽然間很想伸出胳膊，將她摟在懷裡。讓她不再那麼難受。
　　
　　可是……
　　
　　「嘩啦！」一桶冷水陡然澆到頭上，蘇迪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慢慢抬起頭，一張俊朗清逸地臉映入眼簾——比凌。他怎麼來了？我都沒發覺他進屋了。蘇迪迷迷糊糊想著：太好了。他來得真及時……比凌來了，賽菲爾就沒事了……咦。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嗎？蘇迪突然一個激靈，腦中似有霹靂炸響，整個人驀的清醒過來。
　　
　　「好受點了吧？」清冷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但那雙淡漠的藍眸裡，卻醞釀著一場風暴，那是能夠毀滅一切的高熾怒火！
　　
　　那種怒極的眼神，充滿殺機的凜然目光……蘇迪倒吸一口冷氣，這才是真正的賽菲爾！
　　
　　比凌從懷裡掏出一顆小藥丸，不發一語的塞入蘇迪口中。這是賽菲爾從妖狐薩滿那裡剝削來的醒神藥，專解春藥迷香之類。眼見蘇迪眼中漸漸清明，他攔腰攬起「賽菲爾」，轉身就要離去。
　　
　　「比凌……」蘇迪驀然叫起來，「你，你……」
　　
　　「你現在應該舒服多了，別管其他事情，睡一覺，就當什麼都沒發生。」比凌回過頭，對他溫柔地笑了笑，「善後事宜交給我吧。」
　　
　　蘇迪愣愣盯著那雙碧藍的眸子，看著他攬著「賽菲爾」，輕盈的躍到窗口，腦中突然閃現許多莫名其妙的想法。在他懷疑雙面人含義時，他一直把比凌當作賽菲爾地另一個喬裝變幻後地身份，潛意識中便將賽菲爾作為真實的存在。但現在，他突然湧起一個以前想不到、也不敢想地問題：如果比凌才是真實的存在，而賽菲爾只是他的掩飾身份呢？
　　
　　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年紀不足十歲的幼女，能有成人般憂傷悵然的目光，能有在商界翻雲覆雨的本事；為什麼嬌貴纖柔的伯爵小姐，能有輕盈靈巧的詭疾身手，能有攝人心魄、睥睨四方的凜然眼神！如果比凌才是本體，賽菲爾只是假面，那麼一切都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釋！
　　
　　腦中嗡嗡作響，蘇迪完全無法面對這樣的假設答案。鬼使神差般的，他就這麼結結巴巴的問出了口：「比凌，你就是，就是賽菲爾，對不對？雙面人的含義，就是兩種身份、兩個性別，對不對？可……你。你到底是男是女？」
　　
　　俊雅的銀髮男子霍然轉身，眼中射出凌厲的目光。但很快，他的眼波柔和下來，輕聲道：「蘇迪，我知道你服了藥會頭暈眼花，出現一些匪夷所思的念頭……」
　　
　　他地話還沒說完，只聽「啪！」的一聲輕響，比凌臂彎裡的少女突然消失了。一隻淡黃小雞仔重重跌到地毯上。已經被淋了冷水的葉子再也忍耐不住身上強烈的癢意，拚命的用尖嘴啄起自己的絨毛來。漸漸的。絨毛褪盡，黃色小雞仔變成了肉紅色地無毛小雞仔。
　　
　　一隻脫毛小雞？這就是賽菲爾的真面目？難道先前地推測果真正確？蘇迪只覺腦門「轟轟」作晌，靈魂彷彿出了竅一般，整個人呆若木雞……
　　
　　「咳咳！」比凌面色變得無比尷尬。他慢吞吞撿起光禿禿的小雞，走到床前，逕直將它丟到床腳，隨即自己坐到床沿上。
　　
　　「蘇迪，蘇迪！」比凌的手在蘇迪眼前揮來揮去，蘇迪機械的轉過頭，將呆滯的目光挪到那張俊朗異常的臉上。嘴唇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個字。他就像是個呆頭呆腦的木頭人，連手指都僵硬得動彈不得。
　　
　　「噗哧……」比凌忍不住笑起來，「蘇迪，我從未見過你這幅模樣，太好笑了……」
　　
　　見對方依舊傻愣愣沒有說話，他有點不好意思的停止發笑，訕訕道：「對不起！呃。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受了刺激，所以嘛，會產生幻覺……」
　　
　　蘇迪還是不說話，雙眼直勾勾看著他。比凌終於擔心起來：「喂，你別嚇我啊，蘇迪……」
　　
　　要說自從來到西大陸，最讓他信賴和感激的人，便是眼前這善良真誠的半矮人。先前，比凌還有過用攝魂術讓對方忘掉變身小雞仔地念頭，但顯然蘇迪已經察覺到許多關於他的秘密。此刻這種過度震驚的表現，更讓比凌內疚起來——便是告訴他真相，那又如何呢？難道蘇迪不值得信任嗎？
　　
　　「蘇迪！」比凌狠狠搖晃著對方肩頭，「好了好了。我告訴你就是了。你猜得沒錯。我是賽菲爾。」
　　
　　蘇迪呆滯的目光中終於有了一絲反應：「真的是這樣……」
　　
　　「比凌是我變身後的掩飾，我的另外一面。而它……」他指指光禿禿髮抖的小雞仔。「是我地靈寵，能變幻成賽菲爾和比凌兩個人的模樣。」
　　
　　「那……」蘇迪嘴唇哆嗦著，想問什麼，卻又問不出來。他早就猜到了賽菲爾和比凌同為一體，他本不該如何失態的啊！這是為什麼呢？
　　
　　「蘇迪，我第一次遇上你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擁有另外一種面目呢。」比凌越發放緩了口氣，輕聲說道，「我被水使逼得跳入大海，瀕臨死亡時才發掘出能變成另外一人的異術。我當時也被嚇壞了，不過，比你現在這副模樣好多了……」
　　
　　他刻意開著玩笑，見蘇迪漸漸回過神來，他才舒了一口氣。蘇迪是個謹慎人，可今天晚上真夠他受的！先是中了春藥，苦苦煎熬，然後親眼見證了世間最離奇的事情發生——看到賽菲爾變光雞，這種事情擱在誰身上，都會驚個半死吧？
　　
　　蘇迪終於徹底恢復了神智，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後，他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忽然間，他抬起頭，定定望著比凌：「你地精神異術，能讓我忘記今天晚上的事情，或是混淆這段記憶嗎？」
　　
　　「唔？」比凌不解的望著他。
　　
　　「我，我不想再發生妖狐部落的那種事了……」
　　
　　啊，他是說……比凌陡然醒悟過來，蘇迪是怕別人用精神異術從他這裡獲知關於賽菲爾地秘密，就像當時地妖狐薩滿所做的那樣，所以他寧可失去這一刻地記憶！
　　
　　蘇迪，你總是這樣為我著想！比凌心中酸熱一片，輕輕搖了搖頭：「別把這事放在心上，我都不在乎了，你還多想那些做什麼？蘇迪，你是我能信任的……同伴◇友，哪怕有人從你腦中偷了秘密去，我也不想將攝魂術用在你身上。」
　　
　　他的話似在感歎，又像勸解。蘇迪靜了片刻，微微點了點頭，心裡卻打定了主意——對他來說，這該是生死攸關的秘密吧？不然他也不會一直小心翼翼的隱藏。如果有一日我落到敵人手裡，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停了停，比凌又說：「蘇迪，那解藥未必能全部消除你體內的春藥，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先走了。」
　　
　　「嗯。」蘇迪應了一聲，冷冷道，「把我的那份也算上，幫我好好教訓他。」
　　
　　比凌微笑起來。對付約瑟那可惡的傢伙，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他終生難忘呢？最好莫過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第九節 春藥之逆襲
　　
　　富麗堂皇的黛娜宮是輝煌王朝鼎時期修建，壯觀華麗。僅一樓這層，大大小小的房間就有近百，除了金碧輝煌的正廳殿堂外，南北兩翼還有精緻的走廊、奇妙的花園邊廳、豪華精美的小廳和臥室。雖然晚宴是在寬敞無比的正廳舉行，但當貴族們的狂歡進行到半半醒之際，那些小廳和臥室就會派上大大的用場。
　　
　　聖達加帝都的貴族們在人前最講究禮儀，最看重顏面，一言一行都擺足貴族架子。但在私密場合，風流浪漫才是衡量貴族風度的最高標準，那些優雅而輕佻的浪蕩貴族反是眾人追捧的對象。聖達加上流社會的風氣開放、縱情酒色，在整個西大陸都不是秘密。隨著凌晨的到來，在脂粉香氣、靡音美酒的刺激下，越來越多的兩翼房間被悄悄的關上了門。
　　
　　正廳右翼直通著一條華美走廊，打頭第一間小廳是所有房間裡色彩最艷麗的，這裡是貴婦們的休弦。但這會兒，偌大的房間裡只有十來個婦人在品酒閒聊。現在正是該快活逍遙的時候，她們卻清閒的坐在休弦裡。沒辦法，她們或是年老色衰，或是外表醜陋。或是身體過分發福，或是性格刻薄尖酸……總之，她們都很難融入」那些風流遊戲，只能聚在一起，回憶過去地美好時光，抱怨一下各自的丈夫，譏諷一下糜亂的世風。脾氣不好的，更是惡毒詛咒著外面那些年輕貌美的貴婦和貴族小姐們。只是。耳中聽著從正廳和走廊傳來的放肆歡笑聲，這些貴婦們在自傷自憐之餘。不得不偷偷藏起眼底的那縷極度艷羨。
　　
　　「咦，你們聞到沒有？」有個坐在壁爐邊的中年貴婦忽然驚奇地叫起來，「好幽雅的香氣！」
　　
　　「真地！」其他人也紛紛點頭，「這種香粉味道很獨特呢！」
　　
　　深深吸了幾口，那些貴婦忽然覺得渾身都發起熱來，胸中那顆心「砰砰」跳得飛快，似乎在體內某個隱秘處，那些壓抑許久、無法宣諸於口的熱情就要噴湧而出……
　　
　　恰在此時，「篤篤篤」！伴隨著禮貌的敲門聲，一個壯實的身影閃了進來。
　　
　　「啊。各位美麗的夫人，你們好。」約瑟咧嘴笑了笑，反手掩上房門，欠身問道，「請問娜娜公主在這裡嗎？」——他已經在這宮殿裡尋找娜娜公主好久，若不是有個侍者告訴他看到黑髮美人進了休弦，他還要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闖呢！
　　
　　但令約瑟奇怪的是，室內的貴婦們都沒有答話。只是微張著嘴，嘴唇顫動著，呆呆望著他。仔細看看，她們的臉色都呈現不正常的嫣紅，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極快，還有人帶著詭異的笑容盯牢了他。
　　
　　「呃，娜娜公主不在這裡嗎？」約瑟又問了一遍，心裡嘀咕著：這群老女人可真醜！偏偏她們還擦那麼多香粉，搞得這屋子裡香得要命！真是地。誰會去聞她們啊？白癡都不幹！
　　
　　「辟啪！」壁爐裡的火焰突然騰起老高，爆起數顆火星，一股更濃郁的香氣在屋中瀰漫開來。
　　
　　約瑟抽抽鼻子，再抬頭時。只覺滿屋子幽香浮動。嬌笑鶯語，眼前好似有十來個如花似玉的貴族小姐。正火辣辣的望著他。約瑟的腦中瞬間充血，只覺渾身上下燥熱得厲害。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那是個男人吶……」有個滿臉皺紋的老年貴婦忽然「吃吃」笑起來。被她這麼一說，室內沉默詭異的氣氛立刻崩塌了，貴婦們只覺心癢難耐，體內春情蕩漾，控制不住地激情渴望在吶喊——她們需要面前這個男人嘴裡「嘿嘿」笑著，正用貪婪淫糜的目光上下打量貴婦們。那種急不可耐的飢渴目光，像足了一個猥褻「美人」的色狼。
　　
　　「真是個英俊健壯的騎士啊！」有貴婦已經將手貼到了他的胸膛上，帶著迷離的眼神，輕輕摩挲著。這樣大膽的舉動也刺激了其他貴婦，所有人立即一擁而上，將約瑟圍在了中心，急匆匆動起手來。頓時，嬌哼聲、呻吟聲、低喘聲、磨嘶聲，還有布帛撕裂的聲音……各種充滿誘惑的聲音縈繞在約瑟耳邊，讓他情慾高漲，完全無法自持！
　　
　　「脫，快脫掉……」
　　
　　「我要來，我先來……」
　　
　　「他是我地，我的騎士……」
　　
　　「急什麼，人人有份，嘿嘿，好強壯的男人啊……」
　　
　　飢渴的貴婦們幾乎是雙眼放光，激情似火般撲倒了約瑟。眼見那十幾個半老徐娘迫不及待地上下其手，動作快地已經開始趴到約瑟身上又摸又啃，壁爐的旺火裡慢慢爬出一條黑乎乎地蚯蚓，一拱一拱的爬向房門底縫。臨出門前，它回頭望了一眼，黑溜溜的大眼裡帶著近乎怨毒的目光——竟然敢對葉子下春藥，小小此刻非常生氣！
　　
　　約瑟還在色迷迷的笑著，全身熱得發燙，血脈賁張，身下已是膨脹不堪。幾乎在一瞬間，他就被飢渴的貴婦們扒成了光豬，但他反而怪笑著，淫邪的叫喚起來：「來，來，嘿嘿，美人們，讓我來餵飽你們……」
　　
　　小小鄙夷的扭過頭，幸災樂禍的離開了房間，將滿室淫蕩的呻吟低叫都關在身後的那扇門裡，也隔絕了滿室的旖旎靡淫、香艷無邊……
　　
　　妖狐薩滿配製的春藥可不是一般貨色，見效快、藥力強，在火中也能迅速發散藥性。當日被兔人新娘重金買去的那一包，沒有使在精靈身上，今天倒讓約瑟先體會了一把，什麼叫作頂級媚藥。
　　
　　可惜這裡沒有食人魔那種凶獸，不然我非得讓它們把你輪大米不可！今天就便宜那些久曠貴婦了……隱在走廊角落的比凌收回了小小，眸中極冷，帶著近乎殘酷的目光，邪邪一笑——好好享受吧，約瑟殿下！千萬別耗光了精力，這只是開胃菜，一會兒還有正餐要讓你品嚐呢！
　　
　　一場大戰過後，精疲力竭的約瑟搖搖晃晃支起身子，掃過身周的女子，頓時目瞪口呆。他怎麼和這些老醜不堪的貴婦們搞到一起了？這是怎麼回事？還沒等他想清楚，一股甜香傳入鼻中，約瑟眼前一黑，硬挺挺的栽倒在地。
　　
　　意識似乎沉入黑暗，但又像在經歷一場春色無邊的夢。約瑟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房間，躺在軟和的被褥裡，身子燥熱無比，心突然跳得極快，一波一波的衝動「突突」湧上腦門。睜開眼時，一雙如火媚眼直直映入眼簾，那眼中流出的動人飢渴，簡直可以釀成醇酒，將他個半死……
　　
　　恍惚間，他真的走入一場夢。夢裡有絕色美人，有春光無限，有香艷旖旎，有抵死纏綿……
　　
　　「哎呀，親愛的皇儲，你可真是瘋狂啊！」有個低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接著是一條精瘦的胳膊攬了過來，緊緊貼在他的胸口。
　　
　　約瑟腦中一嗡，霍然扭頭，竟發覺自己正和一個赤裸的男人相擁而眠！
　　
　　「啊！」他驚叫一聲，飛快的掰開那人的手，直起上身，像個傻瓜一樣瞪著對方：「你，你是誰？你怎麼會在我床上？」
　　
　　「殿下，你不是這麼快就忘了我吧？剛才我們不是玩得很開心嘛？」那人委屈的眨眨眼，輕笑道，「請放心，殿下，這種事情我不會亂說的。我也怕皇兄會生氣啊，兩個人一同保密最好了，嘻！」
　　
　　這個男人，不就是聖達加皇室裡鼎鼎有名的好色親王嗎？他私底下最嗜好同性之愛，在整個西大陸貴族***裡都是名人啊！
　　
　　他為什麼在這裡？他為什麼一絲不掛的爬起來，叫我「親愛的」？他為什麼說玩得很開心？啊？！難道說……
　　
　　猶如霹靂狂響、五雷轟頂！約瑟完全呆滯，呆滯。
　　
　　大腦再也不能運轉，只能愣愣看著那赤身裸體的好色親王。直到那人信誓旦旦保證守口如瓶，直到那人穿好衣服離開，他依然僵硬如木偶，一動不能動。陡然間，他記起了前一晚的所有荒唐放縱，不禁頭暈目眩，激憤欲吐血！
　　
　　原來，那些不是幻覺，不是春夢，是真正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先被一群性趣高漲的老女人輪流享用，然後又鬼迷心竅的和那個好色親王混在一處。就在自己的房間裡，他莫名其妙的情慾難抑，迷迷糊糊的和那親王縱情歡樂；再然後，是他陡然神智清醒，卻陷入了身體的麻痺，只能如同屍體一般被那個親王肆意妄為……
　　
　　約瑟的精神完全崩潰，慘叫一聲，捂著臉摔到床上，恨不得自己即刻死掉算了！他竟然被一個男人給……
　　
　　「啊啊啊！」在清晨初升的陽光裡，一陣淒涼的慘叫聲響徹雲霄，久久不散……

　　第十節 查泰萊親王的情人
　　
　　天色已亮，盛宴結束，黛娜宮裡徹底安靜了，大門處的馬車也變得稀少。
　　
　　「比凌，大清早的，你在這裡做什麼？」叉子打著呵欠走到庭院，懶洋洋瞥了他一眼，「你不會一夜沒睡吧？可看起來，你的精神很好啊！」
　　
　　「嗯，我今天覺得特別有精神，心情也很好。」銀髮少年迎著金色的晨光，綻放出燦爛的笑顏。
　　
　　叉子狐疑的盯了他一眼：「你難道昨晚休息得很好麼？一樓正廳裡太吵鬧，害得我整晚都沒睡著……」
　　
　　二樓突然傳來一陣淒慘的鬼哭狼嚎，叉子循聲的望過去：「那是約瑟的房間吧？他怎麼了？」
　　
　　「不知道，可能是昨天晚上有什麼艷遇吧……」比凌聳聳肩，「你知道的，那位皇儲殿下風流著呢！」
　　
　　「不太像吧？聽起來很痛苦啊！」叉子皺眉道，「別是出了什麼戍，我們去看看吧！」
　　
　　「好！」唇線彎起一道好看的弧線，比凌微微笑了，當然要去看看……
　　
　　此刻，約瑟的房間外已經站滿了惶恐不安的侍女和下人。他們大多數是奴隸身份，客人如果不高興不滿意，他們是要送命的！可任憑幾位美麗的侍女小心翼翼的敲門，房中就是不應聲。
　　
　　「讓我進去看看，你們去做自己的事吧！」旭天匆匆趕到，揮手驅散了那些下人。等到走廊裡只剩自己人，他抬腳就是一下，直接踢破大門進屋，其他人隨即一擁而入。
　　
　　房中的壁爐仍然在燃燒，約瑟雙眼無神，極沮喪的靠在床邊。嘴裡反覆念叨著：「我想死……」
　　
　　當旭天進屋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毯上和床榻上四處散落著衣服，約瑟光著上身半坐在床上，雙手緊抓著被子喃喃自語，房間裡瀰散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咳咳，看起來你度過了一個很美好的夜晚啊。」旭天地臉色瞬間變得極其精彩，回頭看到兩名女孩子也要進屋，他連忙叫道：「賽菲爾和洛水別進來！」
　　
　　聽到他的話。約瑟似乎猛然醒轉，抓了件短袍胡亂套在身上。嘴裡大喊道：「***，我被人害了！」
　　
　　「怎麼回事？」比凌和叉子跟進屋，看著滿地狼藉，叉子紅著臉望了比凌一眼——果然是你蒼了。
　　
　　「我，我一定是中了春藥！迷迷糊糊和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他不用說完，其他人都明白發生了什麼，頓時人人神情異樣。
　　
　　他還是不敢說真話啊！比凌心裡快要笑死了，臉上卻得裝出關心同情的神態，忍得真難受。
　　
　　「春藥？」旭天使勁嗅了嗅，促狹笑道：「你屋裡的這股味道。是貴族很喜歡的催情香，但不是春藥，只是助興用的，這玩意可不會讓人迷失神智！約瑟，有艷遇沒什麼不好意思地，大家都理解，嘿嘿……」
　　
　　「春藥？」一個冷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你這種一見漂亮女人就流口水地好色胚子還需要什麼春藥？」
　　
　　「蘇迪？」約瑟呆了呆。忽然張大嘴狂叫起來，「臭丫頭，昨晚一定是你害我！我要殺了你，臭丫頭！」——蘇迪昨晚如果得手，定不是現在這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看起來他的計劃失敗了，那麼按照賽菲爾的性格，肯定會千百倍的報復給他！
　　
　　「約瑟哥哥，你怎麼了？」洛水丫頭好奇的從蘇迪身後探出頭，「呀，你怎麼哭了？」
　　
　　眾人定睛看去。這才注意到約瑟臉上除了未消的紅潮，還有不太明顯的淚痕。這可就蹊蹺了，艷遇了什麼樣的女人才讓他痛苦成這樣啊？
　　
　　「誰哭了！」心中充滿屈辱，約瑟幾乎要暴跳如雷：「臭丫頭。你……」
　　
　　「約瑟哥哥。你怎麼又要找賽菲爾的麻煩？」洛水乾脆地打斷他的呼嚎，「你昨晚不管遇上什麼事。都和賽菲爾無關！昨天過了夜半，我就去賽菲爾房裡了，因為有幾個貴族子弟老纏著我，好煩……昨晚我和她睡在一起，到剛剛你怪叫時我們才起床！」
　　
　　「約瑟殿下，我到底又怎麼招惹你了？」「賽菲爾」也探頭進來，「你在聖達加拈花惹草還要算到我頭上？這也太離譜了吧？」
　　
　　約瑟真的很想說——昨晚我對你下了春藥，所以你才來報復我，只有你有足夠動機來害我……但他不敢這麼說，尤其是看到一襲金邊白袍也出現在門口，他陡然打了個寒噤，悻悻然耷拉下腦袋。他並沒有發現，就在床邊，一雙湛藍清亮的眼眸正冷冷的盯著他，如同一條盯住獵物的蛇。人接到外交大臣的邀請，要去參加他家地社交舞會。上流社會的交往就是如此，晚宴、舞會、打獵、郊遊……許多重要事務和關鍵人物都只能在這種場合裡接觸到，不管是賽菲爾還是約瑟，都不會拒絕這種邀請。
　　
　　傍晚時，除了「比凌」和叉子留守，其他人準時抵達外交大臣的府邸。約瑟雖然心下惴惴，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下了馬車，心裡暗暗祈禱著，千萬別碰到那些老女人和……
　　
　　可惜，怕什麼來什麼。站在門口迎賓的外交大臣夫人一眼看到約瑟，眼前一亮，飛快的趕在自己丈夫之前迎了上來。
　　
　　一邊欠身行禮，外交大臣夫人一邊悄聲說道：「啊，我英俊的皇儲殿下，您可來了！您前晚真是勇猛過人啊！」
　　
　　她存心炫耀，用的聲音不大不小，恰讓約瑟的同伴聽個清清楚楚。旭天抬眼一看，頓時驚得合不攏嘴——這位夫人滿臉皺紋、骨瘦如柴、貌醜無比，她就是前晚約瑟的「艷遇」？
　　
　　約瑟垂頭喪氣的跟著眾人進了大廳，舞會裡漂亮小姐很多，他卻一點興旨沒有。其他幾人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也站在他身邊不願離來，八成是等著看好戲。
　　
　　「呀，殿下您來了。」一名出奇肥壯地貴婦人氣喘吁吁的挪動身體，艱難地擠到約瑟身邊，癡笑道：「我一直忘不了前晚，您真是太可愛了！今天，我們還會在休弦……不見不散喔，我親愛的騎士。呵呵呵……」
　　
　　聽著她地放聲「嬌笑」，眾人齊齊打了個寒戰。這貴婦是皇室旁支。在帝都名聲很差，為人貪婪狠毒，對旁人極度吝嗇，連遠在格魯地蘇迪都聽聞過她的名號。這樣地人也是約瑟的艷遇？蘇迪這兩天雖已教訓過約瑟無數次，但看到這位夫人，竟打心眼裡開始同情起他來。
　　
　　「強壯的騎士，前晚滋味如何？要不要今晚再多來幾次呀……」又一名貴婦吃吃笑著，媚眼如絲地擦過他身邊。只可惜她年紀太大，眼皮早就鬆軟無力，再加上厚粉濃妝。那媚眼看起來分外嚇人。
　　
　　「噗！」旭天終於毀了自己端正親和的儀態，一口酒全噴了出來，結結巴巴道：「約瑟，你，你真地……」看到對方臉黑得猶如鍋底，他很聰明的及時住了嘴。
　　
　　不到半小時，就有十來位貴婦來同約瑟打招呼，言語間無一例外充滿挑逗。這些人可算是整個廳裡最老最醜最沒品的貴族婦人。旭天終於理解為什麼約瑟那天早上會慘叫了……
　　
　　「啊，各位貴客在這裡啊！為什麼不去跳舞呢？」一名金髮貴族緩步走近，彬彬有禮的向眾人致意，「希望各位能盡情享受，千萬不要拘束。」
　　
　　「查泰萊親王太客氣了，這裡的歡樂氣氛即使遠在廳外都能感受到吶！」賽菲爾欠身行禮，微笑道，「可惜約瑟殿下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大家打算留在這裡陪他。」
　　
　　「啊，約瑟殿下。您是不是身體不適？」親王偏過頭，含情脈脈的瞥了約瑟一眼，「樓上有休息間，您需要……」
　　
　　「不！」約瑟幾乎是跳著腳吼出聲來。「我很好！」
　　
　　他幹嘛這樣反應過激？打斷別人說話時最不禮貌的行為呢！其他人奇怪的瞄瞄他。又看看那位親王，突然覺得有一絲不對勁——為什麼。為什麼這親王看向約瑟的目光，和方纔那十幾位貴婦如此相似？一股寒意從心底油然而生，眾人都不敢再想下去。
　　
　　寒暄許久，查泰萊親王依依不捨的離開了眾人。洛水從酒桌旁取了幾杯飲料回來，眨巴著眼問道：「哥哥，約瑟哥哥明明沒吃東西，為什麼那些貴族都在說他飢不擇食啊？」
　　
　　「啊？」約瑟低低慘叫一聲，摀住臉蹲了下去。他早該知道，那些長久無人問津地貴婦們那裡會放過這種炫耀機會，肯定會半遮半掩的將那晚的瘋狂傳揚出去！完了，這臉丟大了！他真的不用活了……
　　
　　「王叔，你在這裡做什麼？」加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眾人回過頭，就見剛剛離開的查泰萊親王正藏在不遠處的窗簾邊，眼巴巴盯著他們——準確的說，是盯著約瑟。見加德發現了他，親王「嘿嘿」笑了兩聲，這才不好意思地走了。
　　
　　「王叔好像找到情人了，昨天還和我們誇耀來著。」加德抿著薄唇，幸災樂禍的瞥了一眼約瑟，「聽說那人是個六級騎士，體力極好……」
　　
　　「卡！」
　　
　　「砰！」
　　
　　兩隻酒杯幾乎在同時被捏碎了，液體灑了一地。寒意沿著脊椎一直衝上腦門，旭天和蘇迪呆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眸裡看到了最為深切的同情，以及一種難以置信的荒謬感。偏偏洛水丫頭還在高聲叫喚：「查泰萊親王的情人？是哪位漂亮姐姐啊？加德，快告訴我吧！」——兩人不禁滿頭黑線，那位好色親王最出名的，就是他喜好男風的作派啊！
　　
　　約瑟此刻真想殺了加德，很想很想！他已經忍耐不住心中那股即將發洩的邪火，右手不自覺放到了腰邊劍柄上。就在這時，身邊響起娜娜公主悅耳的聲音：「真的嗎？王叔已經找到愛人了？是哪一家地小姐？」
　　
　　啊，這真是晴天霹靂！約瑟只覺頭暈目眩，腦中湧動著絕望情緒，還有一種強烈的無力感——他這輩子，再也不想招惹那個魔星了，前提是，他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第十一節 您放心讓我做未來皇后嗎？
　　
　　「我是來告知你們，明天父皇要去打獵，安排在獵宮接見安基島和格魯國的使者。」娜娜公主帶來的這個消息，總算能讓約瑟在無盡絕望中掙扎一下。而讓他幾乎感動到眼泛淚花的是，加德竟然沒有在娜娜公主面前繼續親王情人的話題，而是低聲向賽菲爾說起凡爾薩陛下的喜好習慣。
　　
　　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約瑟一口氣鬆下來，整個人再也支撐不住，軟綿綿的癱倒在地。在這一刻，他再也顧不得加德嘴邊的譏笑、旭天眼中的憐憫、賽菲爾面上的冷意……自然，他也沒有看到娜娜公主琥珀色的瞳孔裡，閃過一道意味深長的笑。
　　
　　這一場社交舞會，是約瑟生平經歷過的最難熬時光。饒是他這般超級厚臉皮的自大鬼，也窘得無地自容，整晚根本不敢抬頭見人。幸好加德在最後關頭放了他一馬，不然堂堂格魯國就要爆出皇儲自殺醜聞了……
　　
　　這巨大的心理陰影在其後幾十年間一直伴隨著約瑟，即使在數年後他登基為帝、劍指四方叱吒風雲之際，聽到「春」、「賽」、「香」之類的字眼依然會驚嚇得跳起來，倉惶四顧驚恐無比。後世的史學家曾經仔細研究過這位格魯國最偉大的王為何有如此奇怪的心病，但始終一無所獲。誰能想到，在史書上留下赫赫威名、功勳卓著的一代帝君，會有那般不堪的一夜……
　　
　　過了幾日，一行人跟隨加德前往帝都郊外的獵宮，準備覲見聖達加皇帝凡爾薩陛下。令約瑟幾乎抓狂的是，負責接待眾人的皇室成員竟然是查泰萊親王！看到這位喜好男色的好色親王含情脈脈瞧著他，約瑟第一反應就是拔劍抹脖子——還好進入獵宮內殿不許攜帶刀劍，約瑟這條小命總算從懸崖邊救了回來。
　　
　　「皇兄有請亞姆小姐——」查泰萊親王伸手示意。又回頭衝著約瑟眨眨眼，「皇儲殿下先在接見室稍等片刻，我會陪著你地……」
　　
　　「噗！」蘇迪剛喝進嘴裡的一口水全噴了出來。旭天乾笑兩聲，連忙拉著其他人退出房間，嘴裡還說著：「兩位請便。」——腹黑男果然不是好東西。
　　
　　「……」約瑟心中激憤無比，險些氣到吐血。眼見查泰萊親王果然親親熱熱的湊了過來，他想走走不脫，想死死不了。真是欲哭無淚、生不如死啊！
　　
　　在內侍的引導下步入獵宮的後庭，賽菲爾一眼就看到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穿著一身繡有金絲圖案的黑色獵裝，在庭院中負手而立。
　　
　　「參見陛下！」賽菲爾停下腳步，落落大方的屈膝行禮。再抬頭時，那老者已經轉過身，和藹地朝著她含笑點頭：「你就是賽菲爾？果然氣質不俗。這裡只是獵宮，不要太在意禮節。」
　　
　　賽菲爾一邊恭謹的回應著，一邊暗暗打量這位老者——整個西大陸有資格用「皇帝」這個稱號地，便只有面前這位凡爾薩陛下了！他相貌威嚴，原本的黑髮已經被星星點點的銀絲點綴成花白，有一雙深斂的細目。同蒼白的薄唇——就外貌來說，加德很像他的父皇。在性格上，兩人也大為類似——最起碼這位皇帝陛顯親族的薄情是出了名的，單他即位後殺掉的后妃數量便可見一斑。
　　
　　稍稍客套幾句後，凡爾薩陛下就直截了當的問道：「聽加德說，你不願答覆他地求婚？」
　　
　　賽菲爾微微一愣，隨即抿嘴笑了：「是的。」顯然，對方是個不喜歡說廢話的帝王。那她也不必繞***。在這樣一位性格剛愎、薄情寡恩的老皇帝面前，她也用不著費心裝可愛。
　　
　　「為什麼呢？」老皇帝目光炯炯，盯牢了她，「聖達加的王子，難道配不上你嗎？」
　　
　　「陛下言重了。」賽菲爾絲毫不懼對方咄咄逼人的口吻，坦言道，「加德殿下的求婚舉動，不外乎出於增強財力的考慮，要與安基島政治聯姻。但我正是為聖達加地未來計，才沒有答應他的請求。」
　　
　　「喔？這話怎麼說？」老皇帝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心道這小傢伙還真直接，就聽聽她的解釋吧！
　　
　　「請問陛下可有意立加德王子為皇儲？」
　　
　　「有此考慮。」
　　
　　「請問安基島之主可有資格成為皇儲正妃？」
　　
　　「當然有。」
　　
　　「那麼——」賽菲爾大膽的抬眼，「您放心讓安基島與自由聯盟的主人——做聖達加的未來皇后嗎？」
　　
　　「什麼？」老皇帝起初以為自己沒聽清，待回過神來不禁心中詫異。亞姆家入主自由聯盟的事新年後才正式公告大陸。這時分消息還未傳到地處極西的聖達加來。
　　
　　賽菲爾挺直身軀。侃侃而談：「我現在已經擁有安基十三島，正式入主自由聯盟。治下超過百島，勢力覆蓋整個大陸東南……我的靈力在梵固學生中排名第一，我地精神異術連學院預言師都稱讚不已，我得到了校長親自傳授的結界之術，我擁有強大的上古後裔九尾靈狐做靈寵，我還同精靈、矮人∞人族均關係良好……像我這樣的人，如果成為皇儲正妃、未來地一國皇后，您就不怕我將來顛覆海格爾皇室、奪取聖達加地皇位？」
　　
　　見慣大風大浪的聖達加皇帝陛下，竟然在一瞬間震驚無言！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子，發出如此赤裸裸地野心宣言！她扒掉了籠罩在政治這黑暗世界外的光鮮表皮，直接道出了聯姻的本質——利益、權力！你聖達加想從聯姻中獲取利益，難道就不怕我借由聯姻奪取權力嗎？！
　　
　　老皇帝一想到對方竟會精神異術，更是倒吸一口涼氣！若她真有異心，通過控制加德來操縱聖達加的國政，實在易如反掌！她就這麼坦白直言，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不是危言聳聽。她就不怕聖達加趁機將她扼殺在萌芽狀態？
　　
　　看著賽菲爾鎮定冷靜的神色，老皇帝幾乎要懷疑自己在做夢了——這真的是個不滿十六歲的未成年少女嗎？
　　
　　「陛下不必吃驚，也不用懷疑什麼。我說這些的目地，不外乎想告知陛下，聯姻對聖達加來說並非最佳選擇。與其時刻擔心一個心懷異志的皇儲妃，倒不如用國與國之間最常見的維繫紐帶——結盟！」
　　
　　賽菲爾笑得雲淡風清，渾不像個剛說出驚天話語的人。思來想去，她放棄了其他打算。選擇這種直承利害的方式，從根本上打消聖達加的聯姻念頭。也借此為她所代表的自由聯盟取得第一步的談判主動權！她深信這位熱衷拓邊、雄心萬丈地皇帝陛下，不會無視自由聯盟的好意。而既然要結盟，總要有相對平等地地位，才能有實現的可能！
　　
　　「好，很好！」老皇帝突然仰頭大笑起來，「亞姆家的小子，真是好運氣啊……」——為什麼，那個病怏怏的亞姆伯爵，就有運氣找到這樣出色的繼承者呢？而他想選出一名合格的皇儲都是那麼艱難……
　　
　　大笑幾聲後，老皇帝陡然面色一沉。冷聲道：「那你說說，既然你是聖達加的潛在敵人，我為什麼要接受結盟？照你所說，我現在就該殺了你！」
　　
　　「陛下很清楚，我方才只是假設我與加旦親聯姻的後果。而一旦結盟，建立關係的雙方並非聖達加和我個人，而是與自由聯盟。」賽菲爾神色不變，只是將聲音放低了些。不著痕跡的顯出些恭謹，「我作為加德儲妃或許對聖達加有害，但我作為聖達加地盟友領袖，一定對聖達加有利！」
　　
　　老皇帝冷哼一聲，也不答話，任憑她繼續說道：「安基島彈丸之地、自由聯盟偏安一隅，從來沒有稱霸大陸的野心，也沒有那個實力。我們這個島嶼聯盟根本沒有陸軍和騎兵，對聖達加毫無威脅，更不會是阻礙陛下統一步伐的對手！而自由聯盟有海軍、有商貿、有財力。這些恰恰能為聖達加提供最大的幫助。」
　　
　　老皇帝目光一閃，心中深以為然。在他看來，整個西大陸只有軍事強國格魯是他對手，其他勢力根本沒有爭霸的資格！尤其是鬆散聯合的自由聯盟。除海軍外就沒拿得出手的軍隊。軍事力量在他眼中真是不值一提。而聖達加最缺乏的東西，正是自由聯盟擁有地最大優勢！如果兩者聯合。必能一舉擊敗格魯國！
　　
　　「或許陛下要問，為什麼我要在此時選擇同聖達加結盟。答案其實很簡單，我、安基島、自由聯盟，都想繼續生存下去！陛下應該已經知道，東大陸徵兵擴軍，意欲西征。而我自由聯盟必會是戰爭前線，憑那百多個小島，難以抵擋東大陸傾國之力。我要選擇的，是實力足以抗衡東大陸的盟友！聖達加是西大陸正統傳承，實力傲視逖倫，必然不會對東大陸的侵略坐視不理，是我們最可依賴的盟友。」
　　
　　拍了個小小的馬屁後，賽菲爾微笑道：「或許陛下會問，為什麼我不選擇格魯國。答案也很簡單，我不想與虎謀皮，到頭來給人做了嫁衣。我是商人，自然要為自己謀取最大利益。被東大陸攻佔、被格魯國侵吞、或是在聖達加驅除外敵、統一大陸後繼續保有爵位封地，陛下認為，我該怎麼做呢？」
　　
　　老皇帝還是不說話，只是帶著居高臨下的神氣，冷冷盯著賽菲爾。做慣了皇帝的人，身上自然而然帶出一股威嚴之氣，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惶恐低頭，心驚膽顫。但賽菲爾並不是這世界的人，對皇帝根本沒有畏懼之心，骨子裡就不怕他。至於說到冰冷目光，難道這老皇帝比精靈的萬年冰山臉還厲害？
　　
　　庭中沉寂片刻，賽菲爾突然眨巴眨巴眼睛，綻放出純真笑顏：「陛下仁厚，不會真要殺了我吧？」
　　
　　老皇帝哪知道她說變就變，轉臉就成了天真少女地模樣，不由得啞然失笑。最初的錯愕過後，他心中情不自禁的升起一縷欣賞，這靈動少女的應變能力著實不錯。那張俏美臉蛋上驀然流出地調皮與可愛。既能軟化氣氛，又是在變相提醒他——別對一個小女孩動氣，更不能動手喔！堂堂皇帝陛下怎麼能幹這種丟面子地事情呢？尤其是最注重顏面、講究禮儀的正統傳承、榮耀之國聖達加！
　　
　　「聯姻之事，不必再提！聯盟之事，稍候再議。」老皇帝緩和神色，也變回最初地慈愛嘴臉，「聖達加的冬日盛景，在西大陸是有名的。賽菲爾初次來此。應該多玩幾天，反正有加德陪同。想來也頗有趣味。」
　　
　　「嗯。」賽菲爾乖巧的點頭，「如您所願。」
　　
　　一場接見結束後，老皇帝並未急於去和約瑟會面，而是站在庭院中若有所思。聽到身後腳步輕響，他頭也不回的說：「是娜娜吧？剛才那小伯爵的話，你都聽到了？」
　　
　　黑髮美人慢慢走近，櫻唇輕啟：「是地，父皇。」
　　
　　「你覺得，結盟之事可行嗎？」
　　
　　娜娜公主微微皺眉，半晌才慢慢說道：「賽菲爾所說的確很有道理。但對我國而言，坐看東大陸與格魯、自由聯盟廝殺拚鬥，然後在它們勢弱之時趁機進攻，從中取利，這不是更好地選擇嗎？反正我國處於西方內陸，東大陸燃起的戰火不會對我們造成絲毫影響，還能讓我們積蓄力量，看準時機……」
　　
　　「糊塗！」一向以女兒為最大驕傲的老皇帝突然出聲喝罵道。「你一向聰慧過人，怎麼此時如此短視？一旦兩大陸開戰，我國袖手旁觀，不僅會給東大陸喘息之機，也會盡失大陸民心！你要知道，如果東大陸西渡而來，必是謀劃多年、傾力猛戰，它是算好西大陸的全盤實力、有了大半把握才會行動的！我們作壁上觀就等於西大陸缺了一角，一旦它攻下實力最弱的自由聯盟，建立陸上基地。我們再想趕走他們，便是難上加難！更何況，兩大陸多年征伐、歷代世仇，我寧可輸給格魯國。也不願當東大陸的幫兇！」
　　
　　「父皇英明。是我一時想差了。」娜娜公主嫣然一笑，哄得老者情緒平靜下來。便輕輕扯開話題，「那麼父皇覺得賽菲爾為人如何？」
　　
　　「為人？我只知道這丫頭不簡單！且不說她說的那些話，單就看她能在這庭院裡泰然自若，就很值得稱道了。這周圍佈滿侍衛騎士，又潛伏了若干高手，難道她覺察不出來？一般人連在我面前說話都會嚇得發抖呢！」老皇帝走了幾步，點頭道，「要麼她極有膽色，要麼她對自己的實力極具自信，無論哪種情況，都說明她的不同凡響啊！」
　　
　　老者回過頭，歎了一聲：「我地小娜娜，從這點來說，你不如她啊！」
　　
　　「父皇，我本來就不及賽菲爾。」黑髮美人臉生紅暈，低聲嗔道，「平時都是你亂誇人家，現在又這麼說！其實，我在學院時就敗給她了，賽菲爾的異術真的很厲害。而且她人緣極好，那位能隨意控制植物的精靈王子，性格高傲無比，卻也是她的追求者呢！」
　　
　　「喔？控制植物？」老皇帝眼中精光一閃，似乎想到什麼，但他並未多問，而是忽然轉了話題：「娜娜，關於你的擇婿……可有決定？」
　　
　　「父皇，我……」黑髮美人猶豫再三，才期期艾艾道，「我倒是看好梵固的一名同學……他是梵固學院數一數二的武技高手，年紀輕輕就是七級武士，實力……」
　　
　　她地話還沒說完，老皇帝就打斷了：「武士？他不是貴族吧？」——大陸上的貴族男子一般選擇騎士，武士大多數是平民出身。
　　
　　被這樣一問，娜娜一時僵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是平民？那絕對不行！」老皇帝想也不想就直接否決。想了想，他提出一個讓娜娜震驚萬分的人選：「你覺得，格魯國那位約瑟皇儲怎麼樣？」
　　
　　「父皇！」娜娜眼中帶有幾分慌亂，「他，他是格魯國的……」
　　
　　「正是如此，才配得上你聖達加公主的身份啊！」老皇帝突然笑起來，「聽說那位厚臉皮皇儲只有在你面前才規規矩矩，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可見他對我的小娜娜是癡迷愛慕、一往情深啊！」
　　
　　「可……」娜娜咬牙，輕聲說，「聽說他很風流……還，還和王叔……」
　　
　　「喔，你說那個？」老皇帝不以為意的揮揮手，「我也聽說了，年輕人嘛，喝酒總會瘋狂一些。再說貴族子弟有幾個不風流的？只要他對你是真心，那就夠了！」
　　
　　娜娜公主心中陡然一冷，一時間無言以對。她早就得到消息，約瑟和她那位好色王叔曾經「纏綿」一夜。為了不讓約瑟的聯姻請求真的打動父皇，她刻意將這消息在宮中散佈，直到送入父皇耳中，但——原來她只是徒勞一場！
　　
　　父皇選擇他，真地只是為了身份相配或者什麼真心愛意嗎？就像賽菲爾說的，現在的皇儲正妃，就是將來的一國皇后。父皇他想要地，只是格魯國皇后這個位置吧？想看看自己這位最聰明地女兒能給他帶去什麼驚喜嗎？說不定真像賽菲爾所說，顛覆現任皇室、奪取格魯皇權呢！即使做不到這一步，聖達加出身的皇后，總會給故國許多好處吧？在將來地爭霸過程中，她就是最好的棋子、最優秀的間諜！哈，父皇心中就是這樣想的吧？他對自己的女兒，真是充滿信心啊！
　　
　　一顆心瞬間就變得冰涼冰涼，直直沉到谷底，黑髮美人的臉上，漸漸失去了血色。

　　第十二節 到頭來還是聯姻
　　
　　凡爾薩陛下接見賽菲爾的時候，約瑟正在好色親王的糾纏中苦苦掙扎，其他人則是去了獵宮前庭。這裡聚齊了參加打獵活動的皇室成員和少數血統高貴的世襲貴族，看到旭天帶著學生們走進來，一時間所有目光都投了過來，隨即便是一片竊竊私語。
　　
　　今天是皇帝陛下組織的打獵活動，平素身處深宮的公主們總算有了外出散心的機會。加上那些親王家的女兒，幾十位鶯鶯燕燕聚在大廳裡，或嬌艷明媚、或清純可人、或溫柔淑婉，構成前庭裡最吸引人的一道風景。
　　
　　這些公主和貴族小姐們都穿著華美的騎馬裝，別緻的各式小帽配合著髮型，上面裝點著彩色羽毛和精緻絲緞，令人眩目的珠寶首飾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還有人戴著用珍稀皮毛製成的精美圍脖，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這哪裡是來打獵，她們分明是來展示自己的俏美容貌和昂貴衣飾！
　　
　　大多數公主都是首次見到旭天等人，好奇之餘不免多看幾眼。金髮飄飄、俊美瀟灑的旭天本就夠吸引眼球了，等到永恆緩步走入時，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驚歎。雖然永恆的表情冷漠，目光不屑，但他是精靈啊！再氣質高華的貴族，也比不上那份與生俱來的優雅！再精雕細琢的容顏，也比不上那種上天恩賜的精緻！「這下風頭全讓你搶去了！」旭天瞥了永恆一眼，低低笑道，「幸好比凌留在外頭馬車上，不然這些公主們非得尖叫起來不可。」
　　
　　永恆冷冷掃了他一眼，找了處靠窗位置坐下來，誰也不理會。旭天聳聳肩。逕自迎向一些面熟的貴族，寒暄閒聊，忙得不亦樂乎。等他繞了一大圈，該打招呼的人都打完交道，賽菲爾和約瑟還未返回。
　　
　　看了看被貴族們刻意冷落的索斯兩兄妹，旭天目光一閃。打發了洛水去隔壁小廳取飲料點心，他把蘇迪拉到僻靜無人處，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悄聲問道：「蘇迪，約瑟到底做了什麼不光彩的事情。讓你氣憤無比，天天教訓他？你別告訴我，他大膽到對娜娜公主下春藥……」
　　
　　蘇迪一愣，隨即苦笑起來。這幾天他一直在狠狠懲罰約瑟，這種不同尋常地砸頭頻率肯定會引起旭天疑心，進而想到約瑟的春藥論斷。旭天一向敏銳細心，發現些蛛絲馬跡就可以推斷出前因後果，只是他猜錯了下藥的對象。
　　
　　搖搖頭，他輕聲回答：「不是娜娜公主……」他這麼說，等於變相承認了約瑟下春藥的行徑。
　　
　　旭天頓時嚇了一跳。幾乎口吃起來：「難，難道，他是對賽菲爾……」他滿臉不可置信，喃喃道：「他不要命了？別說賽菲爾自己就不是個好惹的主兒，若是永恆知道了，那可是會出人命的啊！永恆才不會管他的皇儲身份……」
　　
　　蘇迪苦笑更甚，低下頭不答話，耳根子卻漸漸泛起紅來。旭天察言觀色。腦中靈光一閃，驀的低呼起來：「莫非約瑟想，想讓賽菲爾和你……」——如果成事地是蘇迪，那麼永恆就是再想撒氣，也無法真殺了他。再怎麼說，蘇迪名義上的那位精靈母親，就是永恆地親姨啊。這層關係雖然在西大陸少有人知，但對和蘇迪一起長大的約瑟來說完全不是秘密。
　　
　　「噓！」蘇迪連連擺手：「旭天老師，請千萬保密！」事情雖未遂，可一旦被永恆知曉。約瑟就不是中中春藥那麼簡單了。且不論賽菲爾在永恆心中的地位，單就精靈族追求純潔愛情的傳統，也夠他出手教訓人了。
　　
　　「那就怪不得了，約瑟那晚一定是中了春藥。我想他再胡鬧也不會和一個男人……」旭天清清嗓子。低聲道，「賽菲爾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這一次約瑟是自作自受啊！」
　　
　　蘇迪大有同感，連連點頭。約瑟的遭遇雖然悲慘，但都是他自找的。如果那天晚上事情真如約瑟策劃那般發展，蘇迪怕是要愧疚悔恨一輩子的。只希望經過這次教訓，約瑟能安份一些，成熟一些，別再鬧出什麼亂子了。
　　
　　他正這麼想著，就看到那位皇儲殿下急吼吼的從外面衝了過來，毫無貴族風範的一屁股歪到椅子上，一邊張大嘴直喘粗氣，一邊狠捏著自己胳膊。看他臉上的表情，癡癡呆呆，目光直勾勾地，格外嚇人。
　　
　　儘管蘇迪對約瑟怒氣未消，但看到這種不尋常的情況，他仍是一個健步趕了上去，急切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了？」
　　
　　「我，我不是在做夢吧？」約瑟瞪著茫然的眼，「蘇迪，快告訴我，我，我是不是在做夢？」
　　
　　「啪！」蘇迪抬手就是一個乾脆利落的「爆頭」，敲得約瑟呲牙咧嘴，疼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不是做夢！」這一下約瑟完全清醒過來，帶著一種狂喜的神情，低吼道：「快點給你老爹寫信，讓他多準備點金幣珠寶……」
　　
　　「你到底在說什麼？」蘇迪不耐煩的曲起手指，看起來還想給他來一下。約瑟連忙抱起腦袋，「嘿嘿」傻笑道：「我跟你說，聖達加願意和我國聯姻！」
　　
　　「嗯？」旭天目光一閃，「聯姻？難道凡爾薩陛下想將娜娜公主……」看約瑟這模樣，如果對像不是娜娜公主，他會這樣欣喜若狂？
　　
　　「哈，真是沒想到，沒想到啊！」約瑟這會兒是手舞足蹈，腦袋使勁搖晃著，「我，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吧？」從黑暗絕望的地獄一步到達無限光明地天堂，這樣落差極大的情緒飛躍，讓他完全魂不守舍，動不動就傻笑出聲，看上去如白癡一般，惹得遠處的公主們一陣低聲哄笑。
　　
　　「讓我冷靜一下，冷靜一下……」約瑟抱著頭。不停的喃喃自語。剩下兩人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旭天摸著下巴暗想：真是好笑，原本聽加德的意思，聖達加想和安基島聯姻。現在可好，格魯國要同聖達加聯姻！雖說兩國聯姻在西大陸再正常不過，格魯國皇儲和聖達加公主身份也十分相配，此項聯姻被提出來並不奇怪，但娜娜公主喜歡的那個人。該是比凌吧？只要在「美人之城」共處過地人，都該很清楚這一點。那麼她會同意這次聯姻嗎？
　　
　　前庭大廳的右翼是一排小廳。第一間就是擺滿食物和飲料的招待間，和公主們的休弦貫通。沿著走廊往裡走，就是接見室和皇帝所在地後廷。所以這裡經過的人們大多斂聲靜氣，匆匆而行。
　　
　　洛水懷裡抱著一堆點心，手裡捧著四杯果汁，小心翼翼的出了小廳。她的手掌不大，拿得比較勉強，只能用力將杯子擠在一處，免得還未到達目地地就全灑了。
　　
　　剛一出門，迎頭撞上幾位嬌笑著進屋地貴族女子。洛水一時不察，險些就撞上了正中地那位。幸虧她體態輕盈，輕輕一躍避開了幾人，但那手裡地杯子再也無法保持平衡，稀里嘩啦的砸在地上，懷裡的點心也撒了滿地。
　　
　　「哎呀！」正中的女子驚叫一聲，往後連退幾步。等她穩住身體時，周圍幾人都驚呼起來：「朵拉公主殿下。你的靴子……」
　　
　　朵拉低頭一看，她那雙漂亮的銀白馬靴已經被濺落的果汁染得紅斑點點，褲腿上也多出幾大塊污跡來，頓時怒不可遏，抬頭就罵：「好個粗魯丫頭，你沒長眼睛嗎？」
　　
　　洛水一撇嘴，毫不示弱的頂了過去：「張口只會罵人，一點禮貌都沒有，像你這樣野蠻任性的丫頭，居然還是公主？」
　　
　　「你。你敢罵我？」朵拉難以置信地尖叫起來，竟然有人敢對她出言不遜！頓時，她一雙眼睜得大大的，臉上漲得通紅。身體都氣得顫抖起來。
　　
　　這位朵拉公主是現今聖達加皇后的獨女。驕縱刁蠻，任性無禮。帝都裡無人不知。而洛水從小被兩位母親寵壞，雖然性格並不野蠻，卻也是行事無法無天的人物，哪會對這公主低頭。兩人又年紀差不多，更是誰也不服誰，只管大眼瞪小眼的盯著，一副爭吵架勢。
　　
　　「公主殿下，我們還是快點走吧。」旁邊一個貴族小姐輕笑道，「這位可是格魯國的客人，若是衝撞了貴賓，陛下恐怕會怪罪我們呢。」
　　
　　「什麼貴賓？」朵拉鼻子裡哼了一聲，「那蠻子國家只會出野蠻人，先前聽說就有個什麼猴子皇儲，可笑之極，現在又見識了一位粗魯丫頭，蠻子國果然名不虛傳。」
　　
　　見她如此目中無人，還出言侮辱格魯國，洛水臉都漲紅了，生氣道：「你這公主好不講理，只是一雙靴子，擦擦不就行了？你罵我不說，還罵格魯國，這就是聖達加的待客之道？娜娜也是公主，怎麼就不像你這樣粗俗野蠻？」
　　
　　她不說娜娜還好，一提到這個讓朵拉深深嫉妒的姐姐，她更是怒從心來，只想給這討厭地野蠻丫頭一個教訓。獵宮裡客人們不能攜帶武器，公主卻是行的。朵拉當下就伸手取下腰際的馬鞭，挽了個圈，罵道：「讓我給你點苦頭吃，你才知道什麼叫作待客之道，蠻子！」
　　
　　「哎呀，公主，不要啊！」旁邊的幾位貴族小姐笑得有些不懷好意，「這位小姐可是索斯港城主的女兒呢，你要是把這樣嬌滴滴的貴族小姐弄傷了，格魯國怕是會找我國算賬呢！」
　　
　　「那樣正好！」朵拉拽緊馬鞭，大聲道，「我聖達加什麼時候怕過那個蠻子國？」
　　
　　貴族小姐們又嘰嘰喳喳說了幾句，看似勸解，實則慫恿。前幾次的晚宴和舞會上，漂亮靈動的洛水丫頭著實吸引了不少目光，好幾個英俊公子哥都圍著她打轉。雖然洛水自己覺得煩，但那些男子可是貴族小姐們的夢中情人，洛水早就遭了她們嫉恨，自己還不知道。
　　
　　「你弄髒了我的衣服鞋子，乖乖讓我抽上十鞭子，當作你地賠禮吧！」不知天高地厚的朵拉揮舞起馬鞭，就要教訓洛水。
　　
　　「哼，我怕你？」洛水丫頭袖子一挽，就要動手。恰在此時，門外傳來一聲輕咳，她抬眼望去，精靈就站在不遠處的走廊裡，冷冷盯著她。

　　第十三節 精靈和半精靈
　　
　　永恆原在廳裡等得不耐煩，特意到走廊處來等候賽菲爾，無意撞上這麼一出鬧劇。一看到那尖耳綠發的丫頭捲袖子準備動手，他心中就不自覺的生起氣來。瞧這野蠻丫頭的模樣，哪有半分海雅阿姨的清美幽婉之態！都怪那個可惡的人類男子！他心裡不喜，目光中的輕視和冰冷便毫無保留的投射過來。
　　
　　一眼瞥見那雙毫無感情的冰冷墨眸，洛水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方纔她還滿腔怒意，要同那刁蠻公主動動手，讓她見識一下厲害。但永恆這麼遠遠一瞪，她滿心的豪氣登時就縮了回去，只剩下一絲膽怯，一絲窘意。
　　
　　她是知道的，自己的母親曾是精靈族的族長候選，如公主一般的高貴優雅。而她從小就不太像精靈，活潑好動愛玩愛鬧，一點兒沒有精靈的平和淡然，更不用說精靈那種超然出塵的儀態了。那個據說是她表哥的永恆，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一直鄙視她、厭惡她，對她態度極差吧？
　　
　　洛水向來是這樣認為的。她雖然平時無法無天，但在精靈面前卻總是大感壓迫。所以被永恆的目光掃過，她就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擼起的袖子也急急放下了。
　　
　　就這麼一退之間，只聽「啪」的一聲！馬鞭在空中劃了一個圈，便直直朝著洛水抽了過去。朵拉公主可不會管對手在想什麼，那根已經揮舞起來的馬鞭，是一定要狠狠擊在對方身上的！
　　
　　馬鞭劈頭蓋臉打了過來，分神的洛水閃避不及，眼看頭臉就要被抽個正著。只聽「颼颼」一陣輕響，那條已經揮到眼前的馬鞭突然被什麼東西捲到空中。讓她逃過了這一擊。
　　
　　朵拉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手中一輕，馬鞭已經沒了。再看對面，那野蠻丫頭好端端站著，正傻乎乎的仰著頭。朵拉順著她地目光望去，就看到自己的馬鞭被牢牢釘在屋頂天花板上，而那些細小的「釘子」，竟然只是庭院裡散落的枯黃草屑！
　　
　　草屑這種柔軟到一捻就碎的東西。怎麼可能把她那根堅硬的馬鞭牢牢釘住？朵拉公主一時也呆住了，仰頭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怎麼可能這麼快，這麼準啊！」洛水喃喃著，完全忘記了要去向那位解救她臉蛋的恩人道謝。她的花之箭技已經用得相當熟練，但要像這樣把揮舞在空中地鞭子準確擊中，她卻是做不到的。而且，那些軟塌塌地細小草屑可是一根不落，全數釘在了馬鞭上！這種速度、力度和準星、精妙隨心的操控手法，她什麼時候才能達到這種高度？
　　
　　這會兒旁邊的貴族小姐回過神來，發現了走廊上的精靈。看起來，該是這位完美無比的精靈男子救下那野蠻丫頭的吧？小姐們心裡嫉妒萬分。卻不敢再慫恿朵拉公主動武了——那位精靈的表情實在冷漠，她們都有點害怕。
　　
　　永恆看都不看其他人，直接對洛水冷冷喝道：「還不走？」
　　
　　洛水這才醒悟過來，諾諾應道：「喔。」偷偷吐了吐舌頭，洛水繞過朵拉就朝大廳跑去。永恆盯著她的背影，目光複雜無比。
　　
　　這丫頭和海雅阿姨一樣，有一頭極罕見的綠發。但他從沒把她當作同類，也從無好臉色給她。那是因為。他一直在恨著那個男人，不知不覺間，就把對索斯城主的怨恨投射在這混血女兒地身上了。看到她，就想起那個偷走海雅阿姨芳心，偏又連娶兩位妻子的無恥男人！精靈崇尚忠貞專一的愛情，對索斯城主的雙妻選擇自然難以認同，尤其是永恆，他差不多是被海雅撫養長大的，怎麼能容忍那個人類去褻瀆自己最親近阿姨的愛情！
　　
　　曾經，永恆很困惑。精靈族裡最優秀的族長候選。最高貴血脈的繼承者，為什麼會為了一個沒有絲毫武力地男人，放棄族長的位置，放棄精靈的身份。甚至放棄專一愛情的堅持。海雅阿姨竟同意和其他女子分享自己的愛人伴侶。這在精靈族真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一直以來，既為自己的海雅阿姨不值。又怨恨那個男人的花心多情，永恆對洛水的態度總帶著輕視和厭惡——直到，他自己親身體會到愛情這東西的滋味，他才漸漸觸摸到海雅阿姨當年地心情。明知那個男人還愛著另外的女子，她依然飛蛾撲火一般的投身進去……那樣的放不下、捨不得，他終於開始明白，海雅阿姨那種匪夷所思地決定。
　　
　　即使是今天，他依然無法認同海雅地選擇，但在對愛情的執著追求上，他卻懂得了，那種毅然決然地心境。他依然不能原諒索斯城主，就像他難以改變對蘇迪和洛水的糟糕態度，但起碼，他吃著去理解……十多年沒有見過海雅阿姨，或許，應該去看看她了。
　　
　　暗暗歎了一口氣，永恆轉身就走。朵拉這才反應過來，那些草屑是這精靈在搗鬼！她的刁蠻脾氣一上來，指著永恆就罵起來：「你給我站住！你，你敢幫那個蠻子？我要懲罰你！」
　　
　　永恆充耳不聞，理都不理她。朵拉感覺傷了自尊，氣憤的跺腳大叫道：「你是高貴的精靈，又不是那些蠻子國的人，為什麼要幫她？那野蠻丫頭雖然長得像精靈，不過是個雜種，你怎麼能幫她？」
　　
　　永恆驀然轉過頭，眼中閃動著危險的眸光。朵拉被那凌厲的目光一掃，嚇得連退幾步，嘴裡卻還在嚷著：「精靈是最驕傲的種族，怎麼會容忍一個雜種的存在？」旁邊的貴族小姐們臉都嚇白了——聖達加皇宮裡可不會宣揚格魯國的重臣有位身份高貴的精靈妻子，所以這白癡公主並不知道那「雜種」的來頭，按照她的想法，和人類通婚的精靈，一般都會被族人瞧不起吧！怎麼說，眼前這位精靈都不該幫個雜種啊！
　　
　　「朵拉，閉嘴！」陡然一聲怒喝，加德陰沉著臉走過來，抬手就給了刁蠻公主一耳光。這一下可把朵拉打懵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加德又是一耳光打回去，狠聲道：「滾回你的房間不許出門，不然我叫教養嬤嬤打得你不能起床！」
　　
　　「哇！」朵拉只覺臉頰痛極，心中屈辱，不禁嚎啕大哭起來，加德也不多說，一把揪起她就往後庭拖去。滿臉惶然的貴族小姐們趕緊跟了過去，再不走，她們也得被打得起不了床！
　　
　　「真讓人意外啊！」賽菲爾笑盈盈的走了過來，「按照你的脾氣，這次可是大大留情了。」——這倒是實話，要是往常，這裡早就花箭亂飆、哀嚎遍地了。
　　
　　精靈抬眼看了看她，低低說了句什麼。賽菲爾一時沒有聽清，便往跟前湊了湊：「你說什麼？」
　　
　　兩人隔得近，賽菲爾能清楚看到，精靈竟然有點臉紅。過了半晌，他才擠出一句話：「我不想像上次晚宴那樣……」
　　
　　咦，他的意思是？賽菲爾驀然想起，在那次黛娜宮的晚宴上，她將他教訓了一頓，責備他的冒失舉動可能令她的聖達加之行橫生枝節。所以這一次，他忍住沒動手，就是不想給她惹麻煩嗎？想通這點，賽菲爾頓時訝然無語。
　　
　　沉默片刻，精靈又沒頭沒腦來了一句：「你剛才是和加德在一起？」
　　
　　賽菲爾愣了愣，隨即輕笑起來：「是的。不過，我已經對凡爾薩陛下說明，我拒絕聖達加的聯姻請求。」
　　
　　「很好！」精靈脫口而出，絲毫不覺得自己這種表態很不妥當。
　　
　　賽菲爾「噗哧」笑出聲來，精靈倒是夠坦白，就這樣直接把真心想法說出來了。這種不加遮掩的脾性，或許就是她最欣賞，也最羨慕他的地方吧！
　　
　　兩人站了片刻，大廳那邊的蘇迪和旭天聽完洛水的敘述，匆匆趕了過來。原以為這裡會多出幾個雞毛撣子一般的人形箭靶，沒想到看到的只是神情輕鬆的永恆和賽菲爾。
　　
　　「真稀奇啊！」旭天口裡嘖嘖稱奇，東張西望著，「難道是這裡的花草植物不夠多？」
　　
　　「旭天老師，你很閒是嗎？」賽菲爾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腹黑男怎麼這樣多話！
　　
　　「嘿嘿，我懂了……」旭天突然促狹的笑起來，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看得賽菲爾羞惱不已。
　　
　　「謝謝你，永恆。」蘇迪出聲致謝，精靈的臉色卻陡然冷了下來，也不理蘇迪，直接轉頭對洛水說：「記住了，如果被一個人類的馬鞭打中，那才是真正丟了海雅阿姨的臉！」
　　
　　「嗯，嗯。」洛水漲紅了臉，連連點頭。精靈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永恆閣下，皇帝陛下有請……」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走廊上的幾人都愣住了，聖達加皇帝要找精靈做什麼？

　　第十四節 輝煌王朝的遺跡
　　
　　「賽菲爾，你說凡爾薩陛下為什麼要見永恆？」旭天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在藍眸少女的耳邊低語，「莫非聖達加想聯姻想瘋了，除了把娜娜配給約瑟以外，還打算給永恆塞個什麼公主，好拉攏精靈族？哎呀呀，萬一永恆生起氣來，在裡頭大打出手，引得皇宮高手圍攻，那可就不好辦了……」
　　
　　「嗯？娜娜公主和約瑟要聯姻？」賽菲爾還是首次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愣了愣，腦中快速思索起皇帝這個舉動的目的，以及可能給自由聯盟帶來的影響。至於永恆那邊，聖達加皇帝雖然性格剛愎了點，但不是糊塗蛋，怎會把聯姻這種政治手段用在愛情至上的精靈身上？所以她一點兒都不擔心。
　　
　　旭天沒達到目的，也不氣餒，輕笑道：「喂喂，你就真的不在意永恆？要是他被人圍攻擊傷，你就不會心疼麼？」
　　
　　這傢伙怎麼像個下三流的媒婆似的！起初他對比凌和賽菲爾的緋聞就很八卦，現在對像換作精靈，這腹黑男更是變本加厲，老是拿她逗趣。賽菲爾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永恆那邊肯定不會涉及聯姻的事情，旭天老師，你就別裝傻了。哼，身為老師，又是校長高徒，這麼愛管閒事，真不知道狄蘭老師怎麼會看上你的！」
　　
　　「……」旭天被這最後一句話震暈了，想都不想就衝口而出：「別胡說，狄蘭和我沒關係！」
　　
　　「喔！」賽菲爾忽然變得面色古怪，笑瞇瞇的看著他：「原來你們沒關係啊！我回到學院後，一定將這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狄蘭老師。」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旭天嘴裡支吾著，心裡不由得苦笑起來。本想逗逗賽菲爾。沒料到反被她將了一
　　
　　「不是那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啊，旭天老師——」賽菲爾拖長聲音，得意洋洋，這一次輪到她不懷好意的賊笑了！
　　
　　別人不知道，她這位狄蘭的「不記名弟子」還能不清楚嗎？旭天總喜歡往那陰森森的閣樓裡跑，要真只是為了得到預言，他也不至於三天兩頭都去吧？更何況他還心甘情願地忍受那煙霧繚繞的凌亂環境，在狄蘭裝神弄鬼的惡作劇下樂此不疲……至於狄蘭話裡話外對旭天的深深關切。賽菲爾更是心知肚明，要說這兩位之間沒點兒曖昧。她絕對不相信！
　　
　　「咳咳！」旭天裝模作樣的清清嗓子，企圖轉移話題，「約瑟怎麼還沒來？不會是傻樂到迷路了吧？」
　　
　　但沒人搭理他，賽菲爾望著他直樂，蘇迪也是滿眼笑意，只有洛水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迷迷糊糊問道：「旭天老師，你很熱嗎？怎麼突然臉上變得這麼紅？」
　　
　　賽菲爾這才注意到，腹黑男竟然也會臉紅！難得看到他吃癟的模樣，賽菲爾一時心情大好。
　　
　　正嬉笑間。精靈已經走到眾人身後，神情淡淡道：「走吧。」眾人都是一愣——這次接見不足五分鐘，就結束了？
　　
　　等到打獵完畢回到黛娜宮，精靈才告訴眾人，聖達加的老皇帝請他幫忙，打通一處前朝遺跡的入口。
　　
　　前朝？那不就是數百年前盛極一時地輝煌王朝？既然是那時的遺跡，說不定能觸摸到什麼秘密呢，或者和輝煌王朝突兀毀滅地原因有關？可不管怎麼說。老皇帝讓精靈這個外族幫他尋找輝煌王朝遺跡的入口，這聽上去簡直匪夷所思啊！難道他能篤定那遺跡裡沒有寶藏？——他總不會對精靈族少主存有卸磨殺驢的心思吧？
　　
　　眾人神色各異，不知道老皇帝打的什麼心思。賽菲爾暗暗想著，應該不會是什麼陰謀。精靈族雖然不參合人類事務，但族裡少主若被人害了，高傲的精靈絕不會坐視不理。聖達加皇帝又不是老年癡呆，不會在內政不穩的情況下再樹外敵。
　　
　　旭天想了想，開口問道：「凡爾薩陛下不找其他人，偏偏要來找你，難道那遺跡入口是被什麼植物堵塞了？」
　　
　　賽菲爾卻是關心精靈的回復：「那你答應了嗎？」
　　
　　精靈微微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那人類皇帝說，若能拓出通道，我們就可以入內尋寶，所得物件盡可帶走。」
　　
　　老皇帝這麼大方？這下賽菲爾又疑惑起來。旭天輕笑道：「看起來凡爾薩陛下應該知道那遺跡裡有什麼東西。否則不會許下這種承諾。聽起來。要麼是我們帶不走的東西，要麼根本是對一般人無用的東西。」
　　
　　「會不會是個陷阱？」蘇迪板著臉。提出另外一個可能，「想把格魯國和安基島的使者一網打盡？」
　　
　　「老皇帝除非是瘋了才會那樣做，但我今天見他很正常。」賽菲爾指指精靈，「更何況，如果那遺跡是陷阱，永恆在入口處就會發覺設計地痕跡。」
　　
　　旭天目光一閃，笑道：「這麼說，你是想去遺跡裡探探險？」
　　
　　「是，我很好奇。」賽菲爾嫣然一笑，目光炯炯，「我打算同永恆一起進去看看，你們呢？」
　　
　　一番商議，最終決定讓約瑟和洛水留在帝都，其他人隨精靈去探訪那處封存了幾百年的前朝遺跡。聖達加派出一支精銳小隊準備同往，娜娜公主也執意隨行，老皇帝並不阻攔，多半也有監視眾人之意在其中。只有加德是去不了的，他如今是最有希望繼承儲位的王子，誰敢讓他外出冒險？
　　
　　啟程之前，眾人又在帝都待了大半個月，查查資料做做準備。這下賽菲爾更加堅信那處遺跡不是陷阱，老皇帝若真有惡意，也用不著費這麼多功夫，還留給眾人傳遞消息的時間。
　　
　　在這半個月裡，約瑟利用最快的情報途徑向格魯國內發去消息，央求父王火速派遣使者前來。爭取早日定下婚事。而格魯國和聖達加的聯姻消息漸漸從宮廷中傳出，頓時引起一片嘩然。雖然婚事還未正式定下來，但看這架勢，號稱聖達加第一美人的娜娜公主真地就要嫁給蠻子國皇儲了！一時間，帝都無數貴族子弟、青年才俊捶胸頓足、痛不欲生，三天兩頭有熱血騎士跑來黛娜宮要求和約瑟決鬥……
　　
　　這是明面上地訂親聯姻，而私下裡，老皇帝卻應允同自由聯盟秘密結盟。就在一周前。自由聯盟的正式公告抵達聖達加，安基島入主聯盟的震撼消息迅速傳遍榮耀之城。富庶繁榮的自由聯盟竟然由一位尚未成年的伯爵小姐主政。而這當事人此刻就在聖達加帝都！這下人們的八卦神經高度活躍起來，無論貴族、平民，討論最多的話題立刻從娜娜公主的婚事轉到亞姆小姐入主自由聯盟這件事上來。
　　
　　在這種沸沸揚揚地氛圍裡，老皇帝和賽菲爾悄無聲息地簽訂了結盟協議。到了此刻，賽菲爾倒有點理解為什麼老皇帝要選擇此時嫁出娜娜公主了，他必然知曉約瑟對娜娜地愛慕之意！
　　
　　送格魯皇儲一位美人公主，為聖達加換來的好處多著呢。兩國聯姻的決定，掩蓋了聖達加同自由聯盟秘密聯合地企圖，讓兩方地秘密協議順利達成。更重要的是，在聯姻初期兩國將保持短暫地和平。老皇帝就不用擔心儲位未決時外敵來犯。至於將來戰事又起時，有娜娜公主在格魯國內，即使用不著她做內應，起碼傳遞些消掀可行的吧？加上公主出嫁時帶去格魯國的女伴√女、護衛，這些人有多少會是密探呢？
　　
　　如果聯姻真的達成，那老皇帝地確是一舉數得！只是，這樣做的代價是犧牲黑髮美人的終生幸福……
　　
　　聯姻消息傳出後，按照傳統禮儀。娜娜公主不該再和約瑟見面。所以她不再主動來黛娜宮，也極少出席晚宴和舞會。賽菲爾偶爾在皇宮裡遇上她，出言試探她對聯姻的態度，卻見黑髮美人表情平靜，淡淡道：「身為皇室女子，這樣的歸宿早已注定，我從小就知道，所以並不驚奇。這是屬於我的命運，屬於聖達加公主的命運，我會接受它。並且盡量找到其中那些美好的東西。」
　　
　　「那麼，祝你幸福。」賽菲爾凝望她地遠去背影，心中暗暗蹉歎，同時又有一絲疑惑——像她這樣聰明好勝的女子。真的願意接受命運的安排？
　　
　　公務處理完畢。羽也趕回來同賽菲爾私下見了一面。經過他的訓練加異術，加德身邊的近衛隊實力大有提高。忠誠度更是完全可信。既然賽菲爾拒絕了求婚，老皇帝也不再用聯姻難題考驗加德，而是更多讓他參與政事，考察能力。這方面加德表現很不錯，至少絕不輸給那幾位哥哥，老皇帝的儲位屬意越發明顯，又撥給他幾支黑騎衛士，加強保護——可憐的羽又得忙活起來。
　　
　　一切進展順利，手頭的雜事也都了結，啟程去那處遺跡的日期臨近了。老皇帝派來地那支精銳小隊備好一應物資，到黛娜宮接了賽菲爾一行，朝南郊而去。
　　
　　不出半日，眾人就到了目的地，他們這才知道，那所謂的前朝遺跡，就在帝都郊外的皇家園林裡！
　　
　　精銳小隊地領頭者名為霍金，是老皇帝地貼身侍衛，也是一行人的嚮導。在他地引導下，眾人避開那些草圃花園，直接深入到密林之中。
　　
　　「到了！」走不多時，眾人在一處林間停下腳步。不遠處有座山體聳立，平滑而佈滿綠意的山壁正對著眾人前進的方向。
　　
　　霍金指著山壁下方一處顯眼的烏青說道：「那就是洞口，只是被那些奇怪的植物堵住了，所以看不清……那些植物刀槍不進、火水無效，拿最好的寶劍也砍不出印子，用靈力引爆也對它們絲毫無損，簡直比石頭還堅硬。陛下十幾年前無意查到這裡是前朝遺跡，但想了許多手段也拿它們沒辦法。」
　　
　　「為什麼不開鑿其他入口？」旭天看著這面平滑的山壁，疑惑道，「難道只能用這個洞口？」
　　
　　「這面山體你無論鑿開哪處，那些植物都會突然出現，將洞口堵得嚴嚴實實。」霍金苦笑著搖頭，「以前這面山上光禿禿的，現在能變成蔥綠，全是因為開鑿洞口太多……」
　　
　　說話間，眾人已經來到山腳下，隔得近了才發現，那大團植物其實不是烏青，而是帶著巨大黑色斑點的青綠籐蔓。棧看去，綠意盎然的粗大籐蔓上似乎沾染了黑血斑斑，還有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著實讓人心悸。
　　
　　精靈面色凝重起來，半晌才說：「這不是逖倫大陸的植物。」
　　
　　「啊？」眾人驚訝無比。
　　
　　「這是從其他空間召喚來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植物。」精靈揚起頭，看著山壁上其他的綠色，感歎道，「它擁有極其充沛的生命力，在極熱極寒的環境霞能生存，真是一種奇妙的植物！」
　　
　　「那麼，閣下能指揮它們避開嗎？」娜娜公主最關心這個問題，其他人也盯緊了精靈精靈瞥了一眼賽菲爾，輕輕說道：「我試試吧。」

　　第十五節 真的只是誤會
　　
　　「我需要時間。」
　　
　　精靈面無表情的說完這話，就走到那團帶著血腥氣味的籐蔓邊上，將手輕輕貼了上去。剛一觸到那堅硬粗糙的外皮，他就皺起眉——面前這奇怪的植物似乎拒絕他的溝通。想了想，他直接閉上雙眼，用清冽的聲音低低念起咒語來。
　　
　　「連個防禦都不設就開始施術，這傢伙還真托大！」旭天笑罵了一句，對一頭霧水的霍金說道，「永恆正在用異術溝通那植物，在這過程中不要讓人打擾了他。為了保險起見，閣下能讓手下的人分韶衛，組成一個外層防禦圈嗎？」
　　
　　霍金瞥了眼娜娜公主，見她微微頷首，便把精銳隊伍裡的人都分派出去，在密林中和山壁兩側佈置遠程防禦。近圈的防禦由旭天負責安排，蘇迪和叉子都被派到山壁上方，娜娜公主和「賽菲爾」守在密林邊緣，旭天和比凌就站在精靈身邊，一左一右護定了他。
　　
　　若這團血腥味十足的怪異植物產自逖倫大陸，那精靈應該能輕易操控，因為他的靈基和元素使類似，天生就能自如使用植物元素——無論在精靈族還是整個大陸，這種本世他一人擁有。
　　
　　但這玩意偏是不知道哪個位面的產物，性質奇異，似有智慧一般，讓他即使用異術溝通也是艱難萬分，感覺就像在大海裡抓取一條滑溜溜的魚，每次要觸碰到對方的時候就讓它逃了開去。遇上這種捉迷藏似的情況，精靈只得耐下性子，一次又一次去試圖捕捉那團植物的「核心」。
　　
　　他閉目不動，在那團籐蔓前一站就是一個多小時。旁邊的人也絲毫不敢大意，一邊警惕周圍的情況。一邊暗暗關注進展。尤其是最靠近地旭天和比凌兩人，都做好了應敵準備，萬一溝通失敗，那植物傷害精靈，他們要以最快的速度將他救到安全地帶。
　　
　　比凌仔細子著那團籐蔓，心中暗暗慶幸今天選擇這個身份，這樣他能光明正大的使用鬥氣和武技——在攻擊速度上鬥氣比異術更快，在逃跑選擇上武技更強。原是因為擔心葉子扮演的比凌武力太差。在遺跡中會遇上危險，他特意和它調換角色。讓小小和雪楓都跟在「賽菲爾」身邊，現在看來，倒是換對了。
　　
　　場間沒有人說話，只有偶爾響起的咳嗽和步挪聲。不知道過了多久，冬日暖陽已經移過頭頂，灑下滿地細碎的光輝。淡金色的柔和光線斜斜照在精靈俊美無暇的臉上，隱約可見他額間汗珠反射出地晶瑩光華。這來自異界的植物必定很難對付，讓他耗費了極大心神，就像異術者想要收服一個實力無比強大地靈寵，一個不慎就會將自己賠了進去……
　　
　　比凌靜靜看著他。忽然覺得有種莫名的感動。他和他隔得很近，所以能清晰觀察到，精靈額間越發顯眼的大滴汗珠，和漸漸蒼白起來的臉頰。他一定很吃力，但那貼在籐蔓上的手卻穩穩當當、紋絲不動，淡粉色的唇也一直用力抿著，構成一道完美卻倔強的弧度。
　　
　　陡然間，比凌的心頭便沒來由的柔軟起來。如此辛苦、如此專注的精靈。似乎少了平日地冷冽淡漠，令他不自覺的多出一份親近之意。
　　
　　精靈是為了什麼才答應老皇帝的請求，又為了什麼而耗費精神和靈力在這裡糾纏一團詭異的籐蔓，他其實心知肚明。說到底，答案不過就是「賽菲爾」三個字罷了！
　　
　　精靈向來懶得理會人類事務，也不屑用人類的東西，對他來說這前朝遺跡毫無價值。但他知道賽菲爾要和老皇帝搞好關係、也知道她想提高實力，只要她有進入遺跡看一看的念頭，他就會幫她達成心願。
　　
　　一股愧疚之情悄悄在心中瀰漫，比凌咬著唇。默默盯著面色已現慘白的精靈。
　　
　　一直在說服自己——拒絕精靈，就不是利用他。但其實，賽菲爾一直用精靈的旗號充門面，心安理得地享受精靈給她帶來的種種好處……這個。又算不算利用呢？精靈是自願的！腦中有個聲音在這麼說。但為什麼。心裡會越來越內疚起來？曾經想好，要盡量拉攏精靈族。要把永恆的作用發揮得淋漓盡致，這樣復仇大計才更有保證。可為什麼，自己越來越厭惡這種想法了呢？本就是徘徊在生死邊緣的人，也不見得會有什麼美好的結局，自己卻一直拉著精靈不肯放開，直到把他也捲入和水使、和東大陸的對立中，這樣的賽菲爾啊，是不是太自私了？……
　　
　　比凌正怔怔想得出神，突然覺得有道目光直直射到自己臉上，猛一抬頭，正對上旭天詫異的眼，那目光裡，帶著幾分探詢、幾分疑惑、幾分好笑。比凌不由得臉上一紅，趕緊將頭別了過去——怎麼能這樣忘形？他現在是比凌，不是賽菲爾！怎麼能老盯著精靈發呆？
　　
　　恰在此時，精靈眉頭一皺，低低哼了幾句什麼，口中「噗」的一聲，竟吐出一口鮮血來！
　　
　　比凌大驚，顧不得追究到底發生了什麼，直接伸臂一捲精靈地肩膀，拖著他就高高躍去，往安全的地帶奔去。
　　
　　精靈剛吐完血順過氣來，就覺得自己身不由己的「飛」了起來，身體還被人摟得緊緊的，這讓不喜和人親近地精靈很不習慣。扭頭一看身邊那人是比凌，他氣得差點又吐血，掙扎幾下也脫不開，不由得冷著臉低罵起來：「放手，你這無禮地人類！」
　　
　　「別動別動！你是哪裡受傷了？」比凌用力按住他的胳膊，「叫你別動！到了安全地方我再放你下來。」
　　
　　「我……我沒事！」精靈真要被氣死了。他剛剛不過是成功溝通那團植物，因那東西實在稀罕，便想簽下植寵契約，用自己地血作為引導之物。結果被這該死的銀髮人類拉開老遠，契約儀式還沒結束就被他打斷了！
　　
　　「我說我沒事！」精靈終於惱了，無數掉光樹葉的粗大枝杈硬邦邦射了過來。差點把比凌劈頭砸到地上。
　　
　　被這麼一打茬，比凌總算停下了飛奔的腳步。在兩人身後，急促的腳步聲迅速靠近。
　　
　　「怎麼搞地，比凌？」旭天的聲音先傳了過來，「永恆應該是在簽訂血契，你為什麼打斷他？」
　　
　　「啊？」比凌呆住了。所謂關心則亂，他剛剛正好分神，誤把精靈的低低唸咒當成了痛哼。把血契儀式當成了負傷……而到了此刻，他還緊拽著精靈不放。猛一看去就像是他緊緊貼在精靈身上一般。一個大男人，用這種親密曖昧的姿勢攬著精靈，而兩人又都是俊美無比的男子……
　　
　　眾人紛紛趕到。旭天那副驚詫萬分的模樣就不說了，霍金的下屬裡有幾位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叉子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傻樣，只有蘇迪神色最正常，但目光中帶著幾分古怪地笑意。
　　
　　「怎麼，怎麼回事？」兩位女孩氣喘吁吁跑了過來，她們倆隔得遠，又不是武士。最後才到達眾人站立處。
　　
　　比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一番動作很不妥當。該死的，今天他是怎麼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忘記自己身份！見眾人都是一副傻愣愣的表情，比凌放開精靈的胳膊，沉著臉走到一邊：「對不起，是我沒鬧清狀況，我還以為你被那團籐蔓襲擊了。」
　　
　　「哼，我會被植物襲擊？」精靈氣得渾身發抖。「別把我當作和你一樣無知的弱者！」
　　
　　比凌眼中一暗，他可不喜歡被稱為「弱者」！抬起眼，他盡量控制情緒，輕聲道：「永恆，我只是關心你！」
　　
　　「我可不需要你的關心，人類！」
　　
　　比凌心裡又羞又惱，面上卻還得維持慣常的溫柔表情。在這一瞬，他突然能理解，當日在火山爆繁精靈來救他，後來卻被他斥為多事時的心情……
　　
　　「好了好了。這只是一場誤會，比凌也是一番好心。」知道主人此刻心情不爽，「賽菲爾」趕緊出來打圓場。不料「她」不說話還好，這一說反倒讓精靈更加惱火。冷冷指責比凌破壞了他的溝通。讓他的努力白白浪費，言語中毫不留情。其他人卻聽得出，他話中的酸氣四溢，
　　
　　比凌被精靈責備一通，心中鬱悶無比。真是地，之前他怎麼會覺得這傢伙的行為很感人的？比凌微微低下頭，掩飾住眼裡的忿忿之意。
　　
　　「別說了，永恆，那處入口是不是不能打開了？」「賽菲爾」的柔聲細語終於平息了精靈的怒意，他回過頭道：「沒問題，那裡很快就能打通。」
　　
　　鬧了這麼一出後，眾人重新返回各自的位置。在這過程中，讓比凌感到很不舒服的是，旭天動不動就歪著頭打量他，眸中還帶著幾分古怪、幾分疑慮。總不會被這敏感地腹黑男察覺到什麼吧？比凌心裡微有惴惴，轉念一想，他又坦然起來——他若知道就知道，我怕什麼！
　　
　　因為前一次已經成功溝通，這次精靈只用了短短數分鐘就解決了問題。只見他曲指結印，那血斑點點的籐蔓就自動捲了起來，出黑漆漆的一處洞口。
　　
　　看到遺跡入口出現，眾人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歡呼。只有精靈神色淡淡的，抬眼望了望「賽菲爾」，見她笑意盈然，用讚賞感激的目光回望過來，他淺淺一笑，剛才的不快徹底消散，心中只覺歡喜。
　　
　　「那麼，我們決定一下首批進入遺址的人員吧！」旭天和聖達加的人開始討論接下來的步驟，叉子悄悄走近比凌，低聲問道：「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啊。」
　　
　　「是嗎？」叉子狐疑地盯著他，「為什麼我總覺得你今天不太對勁？你和永恆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嗎？」
　　
　　「呃，沒什麼……」比凌不好意思的笑了，「剛才那是一場誤會。我是覺得精靈難得那麼賣力，有點被他感動，一時分神，結果就把他的吐血當作負傷了！」
　　
　　「喔，感動？」叉子聳聳肩，突然曖昧的笑了，「喂，你覺不覺得，賽菲爾小姐和永恆還挺配地。永恆地一往情深，的確很能打動女孩子……」
　　
　　「你怎麼也說這些？我看你越來越婆媽了！」比凌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
　　
　　「婆媽？我這可是跟你學的！」叉子笑得促狹，「沒法子，這叫什麼來著，你說過的……近什麼什麼黑……」
　　
　　比凌不禁望天長歎，叉子竟然說他婆媽！兩人又互相打趣幾句，比凌忽然問道：「對了，你不是不喜歡談論賽菲爾小姐的事情嗎？」
　　
　　「嗯。」叉子懶洋洋的點頭，「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有心計的女子，也不喜歡那些上流社會的貴族們。雖然賽菲爾小姐對安基島來說是個好主人，但我沒法真和她平等相待啊！我靠近她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而且啊，我覺得，她好像……
　　
　　「她好像什麼？」比凌緊緊盯著他，追問一句。
　　
　　「沒什麼。」叉子臉上一紅，連把話題扯開了。心裡暗暗想著，這話可沒法告訴比凌——我覺得賽菲爾小姐似乎對我有點意思……
　　
　　「比凌。」輕柔的呼喚打斷了兩人的低聲交談，抬頭一看，娜娜公主就站在他們面前，那雙琥珀色的眼裡似乎透著幾分難以名狀的惆悵。
　　
　　「我們分配好任務了，霍金留下十個人在洞口，其他人都進洞去探查，看有沒有什麼前朝遺物……」她的目光漸漸變得清澈堅定起來，聲音也越發柔軟悅耳，「比凌，我們走吧！」
　　
　　「呃？」驚訝於她一改常態的口吻，以及那種絕少出現的親密語氣，比凌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見她小心翼翼的上前幾步，伸手挎住了他的左臂。
　　
　　「我的體力不行，武力值也不高，接下來的探險，比凌可要多多照應我呀！」娜娜公主眨眨眼，輕輕一笑，臉上飛起兩暈嫣紅，動人無比。
　　
　　比凌卻是懵了，娜娜公主怎麼忽然變得如此大膽？叉子則再次驚得目瞪口呆，心想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個個都不太對勁啊！
　　
　　「咳咳！」不遠處的蘇迪連連咳嗽，漲得滿臉通紅，顯是憋得難受——就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覺得驚訝、覺得荒謬、還是覺得好笑……
　　
　　

　　第十六節 為什麼倒霉的總是我？
　　
　　「大家都不在，好沒趣！約瑟哥哥成天只知道傻笑，真沒意思……」
　　
　　黛娜宮裡，洛水百無聊賴的坐在三樓窗台上，呆呆看著頭頂的太陽。聖達加氣候寒冷，冬日陽光射出淺淺金線，映在小丫頭的眼裡，一點兒也不覺得灼眼。只是看得久了終究眼澀，洛水再把目光投回屋內時，只覺所視之物星星點點，已是花了眼暈了頭。
　　
　　「哈哈，笨丫頭，看太陽看得眼花了吧？」約瑟站在一樓庭院裡，指著高高窗台邊的洛水，大笑幾聲，「你要沒事就來幫我挑選禮物吧！我可是剛拿到你老爹寄來的寶貝清單，得好好選幾件適合娜娜公主身份的珍寶！」
　　
　　「老爹來信了？」洛水眼睛一亮，輕盈躍起後就要縱身往下跳，嚇得約瑟連連高叫：「哎，哎，丫頭別亂來，你可是坐在三樓窗台呢！」
　　
　　洛水丫頭這才注意到自己的位置，不好意思的笑了：「約瑟哥哥，你等我一下，我立刻下樓！」她一撩裙角，飛快的從房間衝出，「蹬蹬」下了旋梯，轉身就往約瑟那奔去。
　　
　　恰在此時，一聲淒厲的慘叫陡然打破平靜，幾聲驚呼嘎然而止！洛水心中一緊，那是從前廳大門處傳來的！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道人影快如閃電，倏忽間穿過正廳，直往庭院而去！
　　
　　怎麼回事？那道身影是誰？是壞人麼？
　　
　　洛水的小腦瓜裡沒能得到答案，一股濃濃血腥味就被她敏銳的嗅覺接收到了。登時，她臉色大變，緊趕幾步到庭院，就見一道土黃色的鬥氣正鋪天蓋地的耀了起來！
　　
　　那是約瑟哥哥的鬥氣！他是六級騎士，擁有堅固地護體鬥氣。正面和人交手應該不落下風吧？至少能支撐到宮外那些護衛趕來！
　　
　　洛水想到這裡，張口就呼叫起來：「殺人啦，有壞人來啦，快來人啊……」
　　
　　幾乎就在她高亢叫聲響起的同時，庭院中央，一蓬銀白色的利芒乍然爆起，深深刺痛了她的眼！比方才陽光久射更酸澀的感覺讓她情不自禁的閉了眼，等再睜開時。那道快詭的身影已經消失無影……
　　
　　而那驚鴻一瞥的銀色鬥氣，無堅不摧般。切開了約瑟土黃色地鬥氣護體，透過那堅固的貼身軟甲，在他身上劃出一道猙獰地傷口！
　　
　　「呵呵……」約瑟喉頭艱難的動了動，眼中閃動著難以置信的光芒，依稀有一聲冰冷到毫無感情的低喝遠遠傳來：「便宜你了！」他晃了晃身子，終於頹然倒地。
　　
　　「啊！」遠處的洛水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只見約瑟的腰腹處鮮血迸流，一瞬間就染紅了他的半個身子！
　　
　　紛亂的腳步聲從外湧了進來，大批護衛趕到庭院，迅速將當場包圍起來。洛水呆呆望著閉目倒地的約瑟。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你別死啊，約瑟哥哥，嗚嗚嗚……哥哥，賽菲爾，你們快點回來啊！」
　　
　　誰都沒有注意到，在她驚恐的叫聲裡，被那身厚重宮裙掩蓋的胸口處，一道翠綠的光悄悄亮了起來……
　　
　　格魯國皇儲在聖達加帝都遇刺！這消息傳到皇宮裡時。老皇帝雷霆大怒，一邊派了最好的宮廷醫生趕去醫治，一邊嚴責臣下查出兇手。老皇帝脾氣一上來，負責守衛黛娜宮的護衛頭兒立刻便被拖出去，直打得皮開肉綻不成人形，又殺了一些奴隸出身的侍女和下人，皇帝這才稍覺出氣。
　　
　　不久皇宮裡得到消息，約瑟重傷之下並未斷氣。虧得他貼身的軟甲是件寶物，雖然沒能阻止鬥氣入體，卻將那可怕地威力卸除了大半。若非如此，他早就一命嗚呼了。但那鬥氣終究刺中了他的腰腹要害，雖然一時沒死，但也奄奄一息。眼見就要不行了。
　　
　　聽聞宮廷醫生個個束手無策。老皇帝心下怒急。誰料這邊還未解決，又有壞消息傳來。小王子加德也在趕來皇宮的途中遇刺！不過他的運氣比約瑟好多了，那些被羽洗過腦的騎士們拚死護衛，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生生保下了加德的性命。加上加德身邊也有宮廷的異術高手保護，小王子只是受了點皮外傷，那刺客見難以得手就快速撤走了。
　　
　　老皇帝驚怒之餘下令全城戒嚴，又派遣心腹趕去皇家園林送信。但使者到達山壁處，只看到霍金的十個手下，壁上入口已開，其他人早就進洞了！
　　
　　那使者向霍金的下屬們傳達完皇帝地口詔，打算回宮覆命，忽覺眼前銀光一閃，便從馬上一頭栽了下來。隨即，一陣悶悶的爆炸聲過後，洞口只留下十多具屍體。
　　
　　進入遺跡探險尋寶的一行人已經沿著狹窄的通道走了許久，仍是黑漆漆陰森森地一片。聖達加這方早有準備，馬燈、繩索、羅盤、火把之類不用說，護臉用地面罩也人手一個，以防洞裡有毒瘴之氣。
　　
　　旭天和精靈打頭，緩步向通道深處走去。娜娜公主小心翼翼的緊跟在比凌身邊，讓他很是頭疼。但此地情況不明，娜娜公主又是個毫無近戰能力地異術者，其他人除了古怪偷笑也不來幫忙，他只得無奈的接受了這個尷尬現狀。
　　
　　不知道走了多久，精靈突然停下腳步，偏頭疑惑道：「再往前有水源，卻沒有植物。」
　　
　　旭天眉頭一皺：「那麼說，很可能前面有什麼詭異之處，大家小心些。」
　　
　　眾人警惕起來，警戒著轉過一個九十度直彎，眼前豁然開朗。在火把映照下，原本窄細到只容兩人經過的通道，陡然變成了一處空曠的大洞，摸摸四壁竟然濕漉漉的，顯是有地下暗河。再往前走走，在眾人面前出現了黑黝黝的三條通道。
　　
　　「三條岔路？」旭天和霍金商議一番，決定先休息片刻。再決定走哪條路。眾人已經緊張兮兮的走了老遠，很難集中注意力。尤其是精靈，早就耗費了大量靈力地他這會兒體力接近透支，只是硬撐著不說話罷了。趁休息功夫，各人都能補充一下食物和體力，畢竟看起來這裡是安全的。
　　
　　「旭天老師，你說這到底是什麼遺跡？會不會是什麼寶藏？」收到主人命令的「賽菲爾」湊近去拉拉金髮男子的衣袖，輕聲問道。「梵固學院是輝煌王朝鼎時建立的吧？你有沒有什麼內部消息？」
　　
　　旭天微微一笑，偏過頭低低回答：「反正我覺得不會是金銀珠寶……」
　　
　　「賽菲爾」一聽就洩了氣。旭天瞄了瞄她，輕笑道：「你好像很失望？按理說你不該對金銀珠寶感興趣吧？安基島的財富已經夠多了吧？」
　　
　　「我，我沒有失望啊！我倒希望這裡有什麼寶器……」某獸急忙用言語彌補。
　　
　　「應該也不是寶器。」旭天瞇著眼，輕飄飄丟來一番話：「輝煌王朝終結後西大陸陷入分裂，內戰綿延多年，王朝鼎時期收集和製造的寶器盡毀於戰火。只有當年送往梵固學院的寶器依然完好保存至今，但幾百年來無人使用過。這就是梵固學院解封後各國貴族子弟紛紛入校地原因——獎勵寶器的承諾實在太誘人了！」
　　
　　「賽菲爾」隨口附和幾句，心裡卻鬱悶無比。聽到這裡並沒有亮閃閃地寶貝，它就沒有探尋的動力了。
　　
　　兩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很低，旁人只聽到幾聲輕笑。隱約看到兩人湊得很近。「哼！」精靈突然冷哼一聲，旭天馬上就接收到一束殺人般的冰寒目光。
　　
　　「咳咳！」旭天好笑的瞥了精靈一眼，走到他身邊，低低道：「別這麼凶巴巴看著我，你這樣霸道小氣，女孩子會被嚇到的！」
　　
　　「你真的很多事。」精靈冷冷盯著他，旭天卻嘻嘻笑起來，讓精靈有氣也發不出來。
　　
　　這兩位正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賽菲爾」信步走到三個通道跟前，喃喃自語道：「我們該走哪一個？小小，你不是最喜歡這種烏黑黑的地洞嗎？你有什麼感覺沒？」
　　
　　小蚯蚓慢騰騰的爬出袖口，衝著洞穴深處拱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土中。「賽菲爾」蹲下身子，擋住背後那幫人地視線，免得小小被人發現——如果不是比凌被娜娜公主纏得緊，這種活本來不該「賽菲爾」幹的。某獸心裡忿忿，暗想為什麼這次我不能當比凌呢？
　　
　　它正在暗自嘀咕著，陡然。一股陰寒無比的風從來路上灌了進來！眾人只覺皮膚似被鋒利的刀刃刮割一般，生疼生疼。
　　
　　「不好！」比凌猛然起身，護體鬥氣頃刻大開。他很清楚的察覺到，這是純由磅礡靈力發散而出的氣息。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強大靈力！
　　
　　旭天動作更快。金燦燦的結界已經籠罩下來。幾乎與此同時，鬥氣、結界、刀鋒、劍光紛紛閃爍生輝。各色光芒映得洞中光怪陸離。
　　
　　一道素白身影如鬼魅般閃了進來，就在眾人紛紛開啟防禦手段之時，閃電般躍到岔路口，一把揪起了「賽菲爾」——活該它倒霉，在場眾人數它反應最慢，結界剛開了一半就被人抓住了。
　　
　　「是……是水使！」蘇迪眼尖，第一個驚叫起來。在影影綽綽地火光之下，那白衣白髮的男子，不是東大陸的水使又是誰？
　　
　　不是說這傢伙被桃花眼打成重傷，逃回東大陸嗎？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比凌陡然一驚，意識到水使和凜該是碰過面的，心裡漸漸發涼——這下他要暴了嗎？
　　
　　手剛剛觸到腿邊細劍，就見一道人影猛然躥到他的面前，將他嚴嚴實實擋在身後。
　　
　　是叉子！顯然他想到比凌不能出現在東大陸人的面前，打算藉著這片黑暗能擋就擋。比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低低道：「別輕舉妄動！」他這會兒反應過來了，他還帶著那防毒用的面罩呢！
　　
　　眾人如臨大敵，緊緊盯牢了那悠然而立的白髮男子。「賽菲爾」在他手中，其他人都不敢出手攻擊。
　　
　　「玩過捉迷藏嗎？」詭邪的白色瞳孔微微掃過眾人，唇角挑起一絲冰冷地笑意，「如果你們找不到我，那我就會慢慢享用我的寶貝。先走了！」
　　
　　話音還在洞中嗡嗡作響，那道白色身影已經消失在中央那條岔道中。蘇迪大急，起身就要追——這裡他的速度最快。但他剛剛躍起，腦中便閃過一個念頭：那個不是真的賽菲爾，我該現在就追，還是該問問比凌地意見嗎？這樣一想，他地腳步就停了起來。
　　
　　水使現身抓走「賽菲爾」，精靈心急如焚，偏偏他的靈力在一路上耗得差不多了，正懊惱憤怒間，見蘇迪要追不追，猶猶豫豫，他氣得臉都扭曲了，怒喝道：「蘇迪，你怎麼回事！」——矮人地瞬閃是最有效的追蹤手段，其他人都無法做到！可這傢伙怎麼突然不動了？！
　　
　　「轟轟！」蘇迪還沒想出借口掩飾，就聽通道拐彎處傳來一陣悶悶的巨響。
　　
　　「水！」有人高叫著，不知道哪裡來的大水鋪天蓋地淹了過來，瞬間就把偌大的洞穴沖卷一空。眾人只覺身不由己，被突如其來的大水一沖，便嘩啦啦滑進了那三條岔道……
　　
　　「莉莉，我們又見面了。」綿柔詭譎的聲音就在耳邊，「賽菲爾」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水使那雙冰冷滑膩的手一直緊緊攬著它的腰，令它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些男人一定很著急，對不對？如果看到你待會的模樣，他們是會心疼呢，還是會氣得吐血呢？啊，真期待……」水使忽的輕笑起來，聽在「賽菲爾」耳裡說不出的陰狠，卻又透出幾分快意，「你是我的，莉莉，我的寶貝。」
　　
　　天吶，不是這麼倒霉吧？「賽菲爾」嚇得瑟瑟發抖。前一陣被下春藥的是它、脫毛光皮的是它、現在被水使抓了的還是它！這白毛變態不會對它做出什麼事情來吧？可憐的葉子一邊暗暗詛咒水使的祖宗十八代，一邊在心裡拚命祈禱——千萬別讓它失身在一個男人手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