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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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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0:06:07
  第七十七節 突變
  
  「啊哈,終於進展順利了……」上校看著已經推進到城牆下方的戰鬥,低喃道,「異術者,哼,攻擊力是很強悍,可你們早幹嘛去了?」——光打碎個破結界就花了半夜時間,真不知是倫伊島的防禦結界太好,還是那幫異術者太弱……
  
  「給我上!」異術者首領放聲大喊著,「這是賭上異術者尊嚴的戰鬥!殺光城牆上的敵人,讓所有人都見識到我們的真正實力!」
  
  火系是攻擊力最強悍的異術,電系對城牆的破壞性最大,休息半夜後緩過勁來的異術者心中憋著一口氣,不停歇的對城牆進行遠程覆蓋打擊。連聲爆炸中,那失去結界保護、支撐了半夜的城牆開始搖搖欲墜,在火光電芒中土石紛飛,在密集的異術打擊下,牆頭的守軍連頭都抬不起來,沒有強力防護手段的普通士兵傷亡慘重,只見處處血肉橫飛,慘叫卻被淹沒在震天的爆炸聲。在這樣的情況下,守軍連躲避都來不及,更別說對衝到城下的士兵進行阻攔攻擊了。
  
  「集中打擊,集中打擊!」
  
  負責指揮進攻的軍官沒好氣的高聲叫著——這些異術者逞什麼強啊?遍地開花棧看聲勢驚人,但現在進攻方要的只是一段足以攻入城池的缺口!集中火力攻擊都不懂,這幫傢伙們還個個傲得不行。
  
  在一波毀滅性的重點攻擊之後,東部城牆一段十多米長的區域終於轟然坍塌,巨大的缺口前,東大陸士兵們蜂擁而上,如潮水般湧入,城中頓時響起一片劇烈的金屬撞擊之聲。
  
  「東線失守,後備隊上!」管家的眉頭幾乎擰成一個結。失去了十多米城牆,整個防禦線便被撕開一道大口子,全線崩潰只是早晚的事情。
  
  「長官。當心……」
  
  一聲淒厲的叫喊過後,管家被人猛然推開,額頭重重撞到地面,頓時血流如注。
  
  「小六……」
  
  管家艱難的爬起,推開他的士兵只剩下半面血糊糊地臉,那曾經充滿稚氣的雙眼永遠閉上了。到了此刻。負責護衛他安全的侍衛和士兵已然全部身亡,放眼望去,整個指揮所只剩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驀然間,一雙手搭上了他的肩頭。管家渾身一顫,轉過臉,背後那人卻是滿身血污的伊修塔爾。
  
  「受氣包,現在我命令你,回府裡去!」清麗少女地面容異常平靜。說話時眼中不起一絲波瀾,「給聯盟本部發訊,然後……」——
  
  然後,自己逃命去吧!憑你的水性,在海中待上一天也不是難事,運氣好還能遇上救援艦隊,伊修塔爾這般想著。
  
  「是。小姐。」年輕的管家回過頭,向自己的主子溫和笑笑,什麼都沒說的轉身就走——
  
  他就這麼乾脆利落的走了,連一句話都不留下?若在平時,伊修塔爾早就氣得跳起來,把她最愛欺負的乖管家狠狠蹂躪一遭,但現在,她的心中黯然一片,連發脾氣地念頭都生不出一絲。
  
  緊了緊手中長劍,清麗少女低嘯一聲。踩著染滿鮮血的地面衝了上去!
  
  士兵們已經陷入苦戰,跟衝上來的敵人一寸寸的爭奪城牆,場面混亂不堪。雙方現在已經徹底攪在一起,異術者的猛然攻擊終於停止了。
  
  「啊!」伊修塔爾早已分不清濺到身上的鮮血來自敵人,還是來自身邊的下屬。因為戰鬥過久,她地雙手酸麻不止,祖傳寶劍竟也砍出了若干個缺口,被殷紅的血跡塗得鮮艷無比。
  
  「死戰不退!」她低低念著,拚命揮舞著長劍,又砍倒了兩名衝到眼前的敵人。
  
  「殺!」長劍捲起的殺戮越來越瘋狂。伊修塔爾身邊躺滿了屍體。到了這時候,她全憑心中一股豪氣支撐,卻依然發揮出令人心驚膽寒的戰力。
  
  「那個是領頭的,放箭,放箭殺了她!」有人在不遠處大喊。一大波急促的羽箭飛了過來。目標直指勇悍難擋的女劍士。
  
  「噗噗噗……」密集的敲擊聲在耳邊響起,伊修塔爾抬眼一看。消失了不到五分鐘的管家就在她地身側,正用力舉著一面不知道從哪裡拖來的盾牌,牢牢擋下了那些要命的羽箭。
  
  「你……」清麗少女呆了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傢伙沒有武力,跑來這裡找死麼?
  
  「小姐,真抱歉啊……」管家臉上淺淺笑著,仿若雲淡風清,「看來你要和我死在一起了。」
  
  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歡喜,伊修塔爾長劍一揮,砍倒了一名企圖偷襲持盾管家的敵人,臉上綻放美麗笑顏:「哈,好,好!受氣包,等到了死後的世界,我還要繼續欺負你……」
  
  「吱吱……」一道閃電陡然擊中了盾牌,管家雙臂一麻,幾乎丟掉手中的沉重盾牌。他只能咬牙死頂著,鮮血順著胳膊流淌下來。
  
  缺口處已經不剩多少倫伊島的士兵,異術者也進入了城中,清剿開始了。有了攻擊力強大的異術者加入,東大陸的攻擊潮越發高漲。
  
  伊修塔爾和管家被包圍起來,士兵手中冰冷地鋒刃和異術者那持續的閃電一樣凌厲無情。有人在遠處高叫:「這女人就是島主,活捉她!」
  
  「蘭斯特家族沒有被俘的孬種,只有戰死的英雄!」清麗少女咬牙切齒,口中發出憤怒的咆哮,「來吧!」
  
  「打倒她,活捉她……」伴隨著士兵們地瘋狂大呼,十來名異術者謹慎地念動口訣,企圖將這寧死不屈的少女圍困在閃電捲成地紫色囚籠裡。
  
  「誰敢動她我就殺誰!」
  
  陡然的,頭頂上方響起一聲大喝,緊接著,尖銳的破空風聲迅速由遠而近。
  
  「啊!」連聲慘叫過後,正在施術的異術者被一波金燦燦的光箭紮成了刺蝟,頹然倒地,死了個通透。
  
  驚愕的士兵們抬頭望去,只見戰場地上空。一道纖細身影拍動雙翼,倏忽而至。那金髮飄揚的英武之美…氣勃發的似雪嬌容,看起來就像戰鬥女神一般耀眼動人——這是誰?
  
  「是……」在後方大船上,有眼尖的軍官發現了來人的身份,震驚的高叫起來,「好像是安基島地亞姆小伯爵……」
  
  「真。真的是……」上校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海面上一道龍捲風無由而生,狂暴的衝著他的指揮艦撞了過來!
  
  「啊……」在呼嘯而來的巨大海浪中,此次東大陸攻島行動的最高長官第一批喪生大海……
  
  一條尺多長的小蛇在海裡嘶嘶叫著,頭頂彩芒微微亮起——五行之力中,水與風搭配起來,在大海中捲起地殺戮真是容易之極。
  
  「這次,絕不能讓那臭蛇出風頭!」被放出靈寵空間的炎樺恨恨咬牙。殺心大起。雖然他的靈力不多,可他還有尖牙與利爪!
  
  一頭體型巨大的白毛狐狸出現在倫伊島的城牆外側,「喀嚓」一聲,碩大的腳掌踩下,九條尾巴瘋狂亂掃,東大陸的士兵們立刻被疾風暴雨似地攻擊打懵了,不是被踏為肉餅就是開始哭爹喊娘的後退……
  
  而城牆之內。面色慘白的賽菲爾收攏了雙翼,迅速降落在伊修塔爾的身邊。
  
  「賽,賽菲爾?!」已經做好死亡準備的少女島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問了幾聲才確定下來人是誰,「你,你……」
  
  「戰鬥吧!」賽菲爾微微一笑,「其他的事,殺光這些雜碎後再說!」
  
  「好!」力乏神疲的清麗少女陡然升起一股滔天鬥志,「一起戰鬥!」
  
  鬥氣與劍氣猛然爆開,變成一顆顆寒光閃閃的流星。朝著四周敵人飛散開去。周圍的士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就被那些霸道細密地殺戮之星射得千瘡百孔。
  
  異術者首領大驚之下,口中默誦雙手結印,一道火柱沖天而起,狂龍一般捲向屍體堆中昂然而立的兩名少女。
  
  但,悄無聲息的,幾根籐條自他背後伸了出來,陡然變得極大極高!在那道帶著血色斑點的籐蔓面前,滔天烈焰全都化為無形。
  
  「怎麼……」首領的話只出半句,便見眼前一花。一蓬花枝飛射而至,將他緊緊捆縛起來。
  
  眨眼間,形勢完全逆轉。這已經不是戰鬥,而是一種赤裸裸的屠殺!只不過,被屠殺的對象從倫伊島的士兵變成東大陸的士兵而已。
  
  幾乎毫無懸念的。這場戰鬥以倫伊島地勝利告終。因為能控風水的五行蛇存在。東大陸方就連一個漏網之魚都沒有。
  
  打掃完戰場,賽菲爾才看到了精靈的身影。他又不能飛。怎麼來的這麼快?她暗暗猜測著,卻見對方同樣面色慘白,顯是耗費了太多靈力。
  
  忽然間,賽菲爾心中湧起淡淡暖意,還有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永恆!」她輕輕叫了起來。
  
  其實,她早就明白,自己並不排斥,將秘密暴在精靈地面前。
  
  或者,她隱隱期待著,精靈能發現她地最大秘密,就像他曾經發現過比凌的秘密一樣……
  
  「唔?」銀髮男子微微側頭,清冷地墨眸盯緊了她。
  
  「其實,我,我瞞了你一些事情……」話到了嘴邊,賽菲爾卻扭捏起來。她該怎麼說呢?難道就這麼直接告訴精靈,其實我和比凌不是同族,而是——同一個人?
  
  「我不在乎你隱瞞什麼。」精靈看著對方猶豫的神色,淡淡道,「我說過,不要為難自己……」
  
  「永恆……」賽菲爾抬起眼,輕聲道,「我想讓你知道,我,我不願再騙你了……」
  
  精靈的臉上出一絲疑惑,轉過身,靜靜的看著她。在那道清冽的目光下,賽菲爾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半晌才熄決心。可是,就在這一瞬——
  
  「啊……」陡然間,心臟像被利刃刺中,絞痛不已!賽菲爾緊緊摀住胸口,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慘叫。
  
  「賽菲爾!」精靈吃驚的躍近,身手敏捷的扶住她,「怎麼,傷口很疼嗎?」
  
  「我,我……」只是短短一瞬,金髮少女便已滿頭冷汗,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噗……」隨著一大口鮮血噴出,賽菲爾在精靈驚慌的目光裡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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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0:08:30
  第七十八節 遇刺
  
  拂曉時分,格魯國都已經從前一夜的慌亂中恢復過來。
  
  已化為廢墟的花園舞池周邊,王宮僕傭正在忙碌的清理「戰場」。鮮血染紅了場間土地,間或還能發現少許殘肢碎肉,看得一些僕傭面色發青,連連乾嘔。
  
  一片狼藉間,傑倫特蹲在土使爆炸之地,手裡左摸右蹭,口中唸唸有詞。
  
  「你還不走?老待在這裡做什麼!」純黑眼眸的女子好沒氣站在他身邊,真恨不得伸腳猛踹對方的屁股。
  
  這傢伙明明把沿海局勢說得嚴重無比,好似全東大陸的艦隊都蹲在自由聯盟門口,等著他們犯錯增援以便伺機攻擊。可到了這會兒,他又不著急了!身為賽菲爾授權的最高軍事長官,他不在府裡分析情報統籌全局,偏要跑來查看土使是不是真的炸成肉末,簡直就是個不分輕重的傢伙!
  
  「死在這裡的,是四大元素使之一的土使耶!」少將閣下慢悠悠抬起頭,懶洋洋的瞥了眼性情易躁的女護衛,「關於他是否真正死亡,我們當然要確認確認再確認。」
  
  在這一刻,狡猾的年輕男人臉上,那副刻意慵懶的神情很像一個人……忽然間,安的眼前便沒來由的恍惚了一瞬。
  
  傑倫特並未注意到對方的短暫失神,自顧自的低下頭亂摸著:「說實在的,我還是無法確認他的死訊。為什麼你們能肯定他死了,而不是借助爆炸之威遁入土中逃跑了?」
  
  安陡然回過神來,忿忿答道:「首先,我看到他死了;其次,賽菲爾說他死了,那他就一定死了!」
  
  「原來你對亞姆小姐如此有信心。」傑倫特站起身,拍掉手上的血腥泥土,「好吧,那我也信一次。畢竟。你是個瞳術異術者,又是亞姆小姐的親信。」
  
  親信?親信的意思,就是知悉她秘密的人麼?安的腦中忽然浮現出前夜的戰鬥情形。雖然其他人未看清高空的戰鬥,但擁有奇異眼眸的安卻是看了個七七八八。她當時十分奇怪,為什麼賽菲爾地鬥氣與叉子、比凌使用的黃金鬥氣那般相像。戰鬥越久,她就越能確定。那就是黃金鬥氣!
  
  聯想到昔日比凌曾經捨身救下米麗夫人,安不禁浮想聯翩——賽菲爾和比凌,不會有什麼特殊關係吧?啊,這幾乎是肯定的!當然不會是叉子那傢伙把黃金鬥氣傳授給賽菲爾的,一定是比凌!莫非他們早已私定終身了?
  
  安越想越對,越想越樂,連小姐口中所謂的隱瞞都漫不在乎。她還懷疑身為劍聖傳人的加藍也發覺了這一點。只是她們都沒有直接問出口,依然心照不宣地保守著秘密。
  
  在這個時候。她們並不知道,那對流光溢彩的翅膀在異術界裡代表著什麼。而當她們終於知曉時,她們所面臨的情形已經全然不同了。
  
  「啊啊啊!」羞惱的聲音響徹內院,佩琳氣喋喋拎著小妖狐的耳朵,從侍女們的房間裡衝了出來,「臭小子,還敢來偷窺?」
  
  「哇。蘭蘭少爺又被抓住了!」洗漱中的侍女們圍攏過來,紛紛揪著小妖狐打趣笑罵。嘻嘻哈哈間,一個清亮的男子聲音響了起來:「各位漂亮地侍女姐姐,能告訴我怎麼去花園嗎?」
  
  在房簷的陰影之中,這個有點輕佻又有點討好的聲音一傳出,就立刻吸引了侍女的注意。身穿格魯軍服的年輕人緩緩從牆邊走來,向侍女們鞠躬行禮。他的面容英俊、皮膚白皙,雙眼猶如夜空的璀璨星辰,嘴角掛著微微地笑意。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神,棧看謙和溫柔。細看卻又充滿挑逗,再看時心裡便會「怦怦」跳個不停。
  
  見對方是個年輕男子,佩琳不禁臉上一紅,手上力勁陡然消失了,小妖狐趁機逃出了院門。
  
  佩琳一驚之下,氣得連連跺腳,半晌才回身問道:「你要去花園?」
  
  年輕人含笑點頭:「我是傑倫特少將的副官,少將讓我去花園等他……」
  
  喔,這就是格魯國派來的軍官啊!佩琳大著膽子將對方從頭到腳掃視一番,見他同樣饒有興致的打量自己。不由得雙腮飛紅。
  
  輕咳兩聲,佩琳扭過身,似蚊子般低哼道:「花園,花園就在那頭,我帶你去吧!」
  
  在眾侍女不加掩飾的「吃吃」笑聲中。臉紅的少女抬頭挺胸。領著那位目光大膽的副官朝花園走去。
  
  一路上,那清亮的聲音總是在身後響個不停。溫和可親地副官慢慢將話題從天氣風景繞到侍女生活上來。佩琳心中又是煩惱又是竊喜,一顆心如小鹿亂撞,狂跳不止,腦中也是暈暈乎乎、昏昏沉沉,往日的靈巧潑辣全都不見了。
  
  「聽說,不管在安基島還是梵固學院,米麗夫人都經常到花園裡,養養花種種草?」不知道何時,英俊副官開始問起伯爵府內的人物事務。佩琳腦中陡然一輕,像是剛剛清醒過來,口中支吾道:「沒有啊,夫人怎麼會親身勞作?她最喜歡待在室內看書下棋了!」——即使很是喜歡這位可愛的副官,但佩琳的警惕心依然讓她做出了錯誤的回答。
  
  可令她大感錯愕的事情發生了——就在兩人前方不遠,花園一角里出現了米麗夫人的曼妙身影。而那位背著巨大銀白色斬劍的金髮少女板著臉,一聲不吭的陪在她身邊。
  
  「咦,夫人怎麼在這裡?」佩琳自言自語道,「還沒到散步時間啊……」
  
  「小佩琳,你在那裡嘀咕什麼呢?」米麗夫人面色不佳,精神卻是不錯。一眼看到賽菲爾地貼身小侍女站在花園門外,她溫婉一笑,輕輕招了招手:「過來陪我賞花吧!」
  
  年輕侍女不安的看了眼英俊副官,然後乖乖走了過去。米麗夫人早就看到了她同一個男子漫步走來,不禁抿嘴笑道:「那位……也過來吧!」
  
  副官的臉上出一絲受寵若驚的笑容,快步走入花園。米麗夫人態度和藹,輕聲問了他幾句。英俊的年輕副官應對得體,舉止大方,加上本就來自和夫人母族有聯姻關係地貴族家庭,很快就博得了夫人地好感。
  
  「你走得可真慢!就不能快點嗎?拖拖拉拉的還怎麼當將領?」花園外忽然傳來一陣不耐煩地聲音,米麗夫人不自禁的笑了:「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安來了……」
  
  黑眸少女嘟著嘴大步走入,後面遠遠輟著淺笑不語的少將閣下。加藍霍然抬頭,目光凝在那個慢悠悠走近的傑倫特身上。
  
  就在這個瞬間——站在米麗夫人身前不遠的副官,突然動了!
  
  一根細如牛毛的小針出現在他的手中,在手中拈花般微微一彈,便悄無聲息的刺向了米麗夫人!
  
  幾乎與此同時,安的大叫響了起來:「啊,刺客!」
  
  以她的眸術,自然看到了對方那快如疾電的一刺。但看到不等於能做出反應,她還來不及施放石化術,便眼睜睜的看到那支細針精準的刺中了微笑而立的米麗夫人小腹。然後,那漂亮柔弱的貴婦人面容陡然僵硬,慢慢軟倒在地……——
  
  而與此同時,在那個遙遠的倫伊島上,賽菲爾一口鮮血噴出,身子猛然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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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0:09:02
  第七十九節 紛亂
  
  毫無殺氣、毫無預兆、毫無理由!
  
  事先連一絲一分的異樣都未有,米麗夫人便這樣倒下了!
  
  這出人意料的一幕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安的驚呼剛剛出口,加藍便閃電般躍到夫人的身邊,但她只來得及伸出左手,抱住失去意識的米麗夫人,不至於讓她重重倒地而已!
  
  佩琳的尖叫迴響在花園中,如最響亮的警報,引得四處的護衛飛快趕來。
  
  而加藍左手扶著米麗夫人,右手一伸,握住了背後那把巨大的銀白色斬劍。
  
  這一次的刺殺進行得如此順利,連副官自己都似驚住了。但很快,他的唇邊挑起一絲大功告成後的邪笑,得意而詭譎。
  
  沒錯,果然沒錯!現階段是伯爵府防衛最差的時刻,千載難逢的機會!而他抓住了這個機會,他成功了!
  
  陡然間,一道殺氣撲面而至。就在他的眼前,藍色星屑點點漾開,美麗得如同幻夢一般。但他知道,這藍色星屑代表著多麼強悍的劍氣!——加藍的含怒出手,其威力絕對不是他能抵擋的!
  
  可是,他從來就沒想過要抵擋。
  
  「留活口!」清脆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辛蘿飛快的奔近,急切中帶著一種確切的冷然。
  
  按照常理來說,劍氣發出後便無法控制,即使是騎士自己也來不及收回。但加藍聽到這聲熟悉的喝喊,又是一劍揮出,竟然生生阻住了自己的攻擊。
  
  夢幻般的藍色星屑圍繞著英俊的年輕副官,似繩索般將他牢牢圍困在當場。既是防備他再次出手,又是阻止他趁機逃離。在那片美麗星屑之間,沒有人能輕易逃脫!
  
  被藍色劍氣包圍的副官忽然一抬頭,望向震驚萬分的傑倫特,嘴角一翹。出一縷淡淡的微笑。最擅長揣測敵人心理的「殺神」,這時分卻完全迷糊了。
  
  作為格魯國地高級將領,傑倫特身邊的人員自然是經過千挑萬選,確定是家世清白、忠誠可靠、智勇雙全的人才。傑倫特的副官出身國都的貴族家庭,從小到大履歷乾淨、經歷簡單。和他相識十多年,又作為副官跟他出生入死足有八年,絕不可能是敵方密探!
  
  若說副官是不是中了什麼精神異術,看他神智清明的模樣又不太像。雖然傑倫特不是異術者,但伯爵府並不缺乏異術者,在這位副官身上看不出任何精神異術地痕跡。
  
  可是,他為什麼要……行刺米麗夫人?傑倫特想破腦子也想不出其中的緣由。他只知道,這一次他要面臨的狀況——很離奇。很危險。「你,你這……」安似乎剛剛反應過來,怒氣勃發的猛然回身,純黑眼瞳裡異芒一閃,可憐的少將閣下便被石化成動彈不得的雕像,硬邦邦的一頭栽倒在地。
  
  就在他倒地的瞬間,他看到自己副官臉上地淡笑忽然變了。接著。已經被藍屑困住的副官從頭到腳都發出光來!
  
  傑倫特清楚的聽到,他低低叫了聲:「長官……」
  
  年輕男子的臉上浮現一種詭異的滿足笑容,彷彿完成了畢生心願一般。那道詭異的笑就在傑倫特的眼中慢慢擴大,伴隨著沉悶地爆鳴,和加藍一聲充滿憤怒的高叫。
  
  這位陪伴了傑倫特整整八年的副官,就在花園裡無緣無故的炸了開來。深紅色的鮮血濺射而出,將米麗夫人最喜歡的風間草染得鮮艷刺眼。
  
  等周圍的藍色星屑徐徐消散,地上只剩下一堆血肉模糊的人體殘肉。
  
  花園地面的陰影忽然發生一陣奇異的扭動,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加藍身邊。靈活而迅疾無比的,他接過了身體僵硬的米麗夫人。右手輕柔的觸上她的後背。加藍陡然一驚,看清來人才放下心來。
  
  黑衣人的臉上帶著種不正常的慘白,眸中閃爍著含義不明的光芒。被賽菲爾多次笑罵為「面癱」的他,冰冷無波的臉上首度出現了情緒動搖。
  
  「大人!」辛蘿已經快步跑至,擔憂地目光從米麗夫人挪到黑衣人的身上。在場人裡,只有她猜到了頂頭上司目前的嚴重傷情。如果他是處在正常情況下,剛才的刺殺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生!既然刺殺能成功,那麼這位首席暗衛的身體狀況就不言而喻了。
  
  「噗……」毫無預兆地,黑衣人面色一黯,一大口血噴了出來。接著。他那蒼白地臉孔陡然變成了灰青,還隱約耀著一層黑光。
  
  「醫生。」黑衣人慢慢撤了手掌,抬眼說道。仿若無意識的,他地手輕輕撫過米麗夫人的小臂,抹掉了濺在其上的。他的鮮血。
  
  「醫生和治療異術者都在外廳。我已經派人去請了。」變故突生,辛蘿卻表現得更加冷靜。那些醫生本是為了賽菲爾的傷才來到府邸。現在又要忙於治療米麗夫人,辛蘿忽然覺得,這一趟格魯行是她加入安基島暗衛以來,形勢最凶險詭異的一次。
  
  直起身子,美麗的情報頭子開始發佈命令:「佩琳,帶著侍女們抬夫人回房間!加藍,重新佈置府中防禦,所有護衛全面戒備!安,去檢查一下,府內外還有沒有異常——暫時不要殺他!」
  
  一聲斷喝制止了黑眸少女衝動的行動,從她的狠命踐踹中救下了如石雕一般的少將閣下。
  
  「你做得對!」審訊室裡,解除石化狀態的傑倫特歎了口氣,「如果剛剛安小姐殺了我,安基島和格魯國的合作協議怕是難以繼續實施了……」
  
  「是你調走了實力最強的賽菲爾小姐,是你引開了擅長瞳術警戒的安,是你從府外帶來副官,是你吸引了加藍的注意……結合種種情報,若說那位副官的刺殺行動不是你指使,怕是連你自己都無法相信吧?」
  
  傑倫特不由得苦笑起來。跟隨了他整整八年的副官、毫無精神異術痕跡的副官。在這個巧合地時刻做出這種反常的行為,他無法解釋理由,也無法替自己辯解。任何人處在辛蘿的位置都會確定,最大嫌疑對象就是他。
  
  「不管幕後真兇是誰,這都是極其狠毒的一招!」他只能這樣說,不知道對方是否會相信。其實他完全沒想到副官會刺殺米麗夫人,也想不出他為什麼這樣幹。他只知道,如果他被伯爵府的人殺了,格魯國和自由聯盟的關係很可能恢復到以前地對立狀態。即使雙方為了大局暫時保持合作,好不容易建立的聯盟關係也會埋下分裂的隱患。
  
  「這些話,留到小姐回來時再說吧。」冰冷的話語傳入耳中,一臉無奈的少將被關了起來。
  
  獲知消息的格魯王室很快派來了大臣,蘇迪、約瑟、雪莉、洛水……聽到消息的人都趕了過來。
  
  最好的醫生和最強地治療異術者都進了房間。很快又退出房間,滿面迷惑不解。面對焦急眾人的問話,他們只能吶吶給出一些含混的判斷,諸如「很奇怪」、「不正常」、「沒有精神波動」、「不清楚目前到底是什麼狀態」之類的話。
  
  「那米麗夫人到底死沒死啊!」約瑟洪亮的嗓門險些招來加藍的一記劍劈,要不是辛蘿死死攔住,皇儲殿下便要血濺當場,不死也得半殘。
  
  「夫人還有呼吸與心跳。但……」資格最老的那位醫生搖搖頭,低聲道,「其實夫人目前地狀態,並不算受傷,也不像中毒,可就是沒有意識。這個,我行醫五十年,也沒見過這種情況啊!」
  
  房間裡,米麗夫人正面色平靜的躺在床榻上,嬌美容顏未有一絲改變。彷彿陷入沉睡的纖巧精靈。可任憑治療的人們使出渾身解數,她就是無法醒來。就連精神異術者也找不到她的精神波動,似乎她已經變成一具沒有意識的軀體……
  
  不知怎的,辛蘿心中咯登一聲,陡然想起了某個情況相似的人——那個如今還沉睡在格魯秘密監獄裡的東大陸俘虜!自從解除石化以來,離洛.剎已經毫無意識的昏迷了幾個月。雖然他是「中毒」,米麗夫人是被細針刺中,但單看兩人地昏迷狀態,情形很相似。
  
  但,但不應該啊!離洛.剎是因娜娜公主而中毒昏迷。但那個陰毒女子已經死了!難道她有什麼忠誠的屬下一心伺機報復,所以才挑中米麗夫人進行攻擊,好給予賽菲爾最沉重的打擊……
  
  辛蘿搖搖頭,將這可怕的想法驅出腦外。若真是這樣,那賽菲爾會傷透了心——她最親近的母親夫人因她而陷入危險境地。她一定會自責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想到這裡。辛蘿只能暗暗祈禱,自己的猜測不會成為事實。們最不妙的那個猜想是正確的。
  
  「搜到了一些侍女的屍體!」不久,格魯國派往副官家中地調查官員趕來報告,在他家庭院地下的發現。經過驗屍官的檢查,這些可憐的女子大多是在昏迷狀態下被活埋,窒息而死的!而在她們地身上,驗屍官發現有不少被利器扎出地小孔……
  
  「昏迷狀態」這四個字一入耳,辛蘿便打了個寒戰。聽起來,這位副官處心積慮要以這種手段對付米麗夫人,所以用了家中侍女做實驗品,只為了測試效果!當從副官家裡發現的一些奇怪事物被調查官員展示以後,辛蘿地臉色陡然變得異常難看。掌控安基島情報系統的她自然能認出,其中有一兩件晶瑩剔透的精緻飾品,正是玉閣中人最常用的聯絡信物!雖然無法確定那是玉閣信物,或者僅僅只是巧合,但辛蘿心中已經大大動搖——真的,那個副官真的是娜娜公主的屬下?
  
  「辛蘿大人,剛剛接到消息,自由聯盟本島正在遭受東大陸艦隊攻擊!目前聯盟防禦得力,對方沒有佔到便宜,但內閣希望賽菲爾小姐能盡快結束在格魯國的事務,回到聯盟親自坐鎮指揮。」
  
  「辛蘿大人,倫伊島的緊急傳訊!攻擊倫伊島的船隊已經全軍覆沒,但賽菲爾小姐好像……好像重傷昏迷了……」
  
  「啊,殿下,少城主,洛水小姐,不好了!索斯海軍在近海例行巡邏遇上強敵,對方有實力強大的異術者,巡邏艦隊損失慘重!」
  
  「殿下,殿下,快!陛下召你入宮!」
  
  紛亂的腳步聲響起,米麗夫人的房間外瞬間就少了一半人。
  
  東大陸不再只是潛伏騷擾,戰爭真的來臨了……可越是這種緊急的時刻,麻煩事情就越多!
  
  辛蘿不自覺的歎了口氣,右手慢慢扶住了額頭。小姐,你還好嗎?請你一定要平安趕回,因為,這裡非常需要你!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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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0:09:48
  第八十節 死亡陰影
  
  戰爭降臨,陰雲籠罩在整個西大陸沿海地帶。
  
  格魯國那龐大的軍事體系迅速運轉起來,從北邊的白令隘口到南部的附庸城邦,最高警戒的命令飛快發出,整個國家都動員起來。只不過,他們暫時沒功夫去援助自由聯盟,因為現在被東大陸異術者打得淒慘的,是格魯國的商貿中心——索斯港!
  
  安基島人居住的府邸陡然安靜下來,除了醫生們還在繼續觀察米麗夫人的病情,其他格魯人都離開了。整個府邸裡,辛蘿成為最有決策權的人。
  
  刺殺米麗夫人的副官擁有形似玉閣信物的玉飾,這到底證明了是玉閣餘孽為報復而行刺,還是有人故意誤導,以給死人潑髒水來掩蓋真正的幕後陰謀家,目前都無法確定。
  
  在這種情況下,傑倫特的嫌疑無法洗清,自由聯盟在遭到攻擊之時卻沒了最高軍事長官,唯一能作主的賽菲爾小姐又傷重昏迷……辛蘿真是越想越頭疼,在房中繞了半天***,終於一狠心,做出了一個冒險的決定。
  
  「吱呀」一聲,牢房門被人推開。禁閉中的傑倫特抬起頭,一雙嬌媚邪魅的眸直直映入眼簾,讓他腦中一嗡,禁不住心蕩神搖起來。
  
  「東大陸的艦隊正在圍攻自由聯盟本島,我真的好擔心。少將閣下,你能幫我打敗他們嗎?」漂亮的小妖狐瞇著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曖昧又熱切的目光盯緊了他。
  
  「是的,我的美人,我會打敗他們!」少將拚命點頭,心中熱血湧動,恨不得現在就拔劍而出,將那些膽敢讓美人煩惱的東大陸混蛋殺個精光!——
  
  西大陸反擊東大陸的侵略,第一場初具規模的戰爭是在一個中了媚術的少將指揮下進行地,這樁史實是日後聞名大陸的傑倫特元帥輝煌戰績中最可笑最難書寫的一件。卻也是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條八卦花邊。
  
  睜開眼便看到精靈擔憂的臉,賽菲爾慢慢吐出一口氣,低聲說:「永恆,你能帶我盡快返回格魯嗎?」
  
  將路維留在倫伊島重建城防,賽菲爾借了一艘小船,同精靈一起揚帆西返。雖然這樣行進速度比較慢。但她再也沒有氣力使用飛行術了。
  
  看著她朝大海蹣跚遠去的背影,伊修塔爾.蘭斯特嘴唇微抖,湧到嘴邊地話卻始終無法出口。她很想問對方——為什麼你會鬥氣,而且極像黃金鬥氣,為什麼你要一直隱瞞雙修者身份……但她明白,現在並不是個提問題的好時機。
  
  「小姐,不用介意那麼多。」管家站在她身邊,溫和笑著。「不管亞姆小姐是武士還是異術者,她都是你選擇追隨的對象,不是嗎「受氣包,你說得對。」清麗少女終於釋然,「我們要做的,只是保密而已!」
  
  不知從何時起,就是從那道漸漸變小的纖細身影上。她獲得了勇氣、信念與力量。或許只是因為那種永不言輸的勁頭、直面水使的氣勢,讓她深深折服於那看似柔弱的金髮少女。從很久以前,她便仰慕賽菲爾、喜歡賽菲爾,並且熄決心學習她、支持她。既然如此,她還要介意身份之類做什麼?認定她,追隨她,信任她,報答她,這就夠了。
  
  「城主大人,海上巡邏分隊已經……全部……」
  
  「一艘船都沒有回來?有更詳細地敵方情報嗎?」索斯城主府裡。中年人面色沉肅,眉頭皺得極緊。這怎麼可能?索斯海軍實力不俗,即使是巡邏的隊伍,也不可能輕易讓人連鍋端了!
  
  「只能確定是東大陸的艦隊,而且船隻數量並不多!」
  
  「數量不多,看來並不是大舉進攻,只是小規模的試探攻擊。」有參謀在一邊分析著,「但能這麼快解決巡邏隊,恐旁方有強手壓陣!」
  
  是異術者嗎?但異術者的力量怎麼會這麼強大?房中聚齊了十多人,聽得這個分析。不由得面面相覷。
  
  「哇,這次真是好大的肥羊!」輕佻的聲音突然從房樑上傳來,嚇得房中眾人刀劍齊出,牢牢護定了索斯城主。
  
  「閣下是誰?來這裡有什麼事情嗎?」城主倒是沉得住氣,微笑問道。「若是想找我做買賣。不妨下來細談。」
  
  「嘻,不錯。我就是來做買賣地!」房樑上突然出現的是個蒙面人,整張臉只出一雙形若桃花的淡粉眼眸,看起來妖媚無比、輕浮無比。
  
  「本來想來綁個城主換點銀子,沒想到遇上更大的買賣,我真是好運。」男子翻身而下,吊兒郎當斜坐在椅子上,媚笑道,「城主大人,我幫你打仗,你付給我報酬,怎麼樣?」
  
  城主細細打量對方一番:「報酬?怎麼個算法?」
  
  「讓我想想……唔,就先定下城主府半年的收入吧!」擁有一雙桃花眼的男子懶洋洋說道,「你答應的話,我就幫你搞定風使。」
  
  房中人都倒吸一口涼氣,不止因為這人的超級獅子大張口,更因為他說——風使!
  
  「咦,難道你們還不知道嗎?能把縱橫東疆的索斯海軍打得這麼慘,若不是風使親臨,哪支海軍能夠做到?」
  
  一咬牙,索斯城主就此拍板:「好,這買賣我做了!」——他並非貴族,而是商人出身,而且是個很喜歡冒險的商人。
  
  「有膽識、有氣魄!」桃花眼輕輕擊掌,讚歎道,「怪不得能養出那種兒子……」
  
  城主雙眼一亮:「閣下認識蘇迪?」
  
  「啊哈,我挺欣賞他地,不計後果的傻大膽一個!嘿嘿,看在你兒子份上,我就幫你這一次。」眾人聞言剛要鬆口氣,不料桃花眼話音一轉,「說好叻,半年的收入,一分都不能少!」
  
  日昇又日落。日落又日昇。賽菲爾終於回到了格魯國都的府邸,辛蘿匆匆趕到,將情報分析的卷軸交給了她。
  
  草草掃了一遍辛蘿的分析,「玉閣餘孽」這幾個字一入眼,心頭便似有只大錘在拚命敲打,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定了定神。她咬著牙走向後院。彷彿知道她的歸來般,一個孤零零的黑衣身影就站在米麗夫人地房門處等著她。
  
  賽菲爾一看到那熟悉的黑衣,便顫抖著聲音問道:「是不是……」
  
  點點頭,黑衣人垂下眼,藏住了目中深深地痛楚與悔意。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當真去療傷。他只是離開了幾個小時,滿以為驚嚇過度的米麗夫人會休息許久,他正好趁機治療一下自己沉重的傷勢。哪料半昏迷中的夫人會早早醒來。而且立刻便去花園散心,還恰恰遇上了那名居心叵測地副官!一切彷彿早已注定,讓他再一次體會到世事地無常。
  
  連這彷彿無所不能地首席暗衛都確定了……賽菲爾徹底怔住,連手腳都無法動彈。好久,她才能如牽線木偶一般機械的作出動作。
  
  「你,你沒事吧?」賽菲爾緊緊捏住拳頭,拚命壓抑胸口那股幾乎要將她擊垮地深度驚惶。
  
  黑衣人並不答話。只是側身推門,示意她進屋。可那張隱隱帶著黑光的青灰色臉孔,似乎說明著他極其不妙的身體狀態。
  
  幾乎是僵硬著走入米麗夫人的房間,賽菲爾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精靈原想跟著進去,卻被黑衣人擋在門外。看到他們地沉重臉色,精靈不由得緊張起來,破天荒沒有強行跟入。
  
  「母親大人!」賽菲爾挪動著硬邦邦的雙腳,好不容易才走到床邊。有幾名醫生守在床邊,十分不安的對伯爵小姐低聲說明——躺在床上的那具軀體還有心跳,卻全然沒有意識。可能再也無法醒來。
  
  「情況是很嚴重的!你們這些醫生是沒用的!快出去吧。」女子的嬌聲響起,毫不客氣地驅趕了所有醫生。
  
  「狄蘭老師……」賽菲爾這才看清,床頭坐著的,是一張娃娃臉的雙黑少女。
  
  「我接到你家辛蘿的緊急求助信便連夜趕來了。」狄蘭盤膝坐在米麗夫人的枕頭邊,眨巴著眼說道,「她的情況很不妙,要不是有人給她持續注入某種力量,她恐怕早就死了。」
  
  賽菲爾的心中升起一絲感激,同時又有一絲悲涼。她當然知道那個輸入力量的傢伙是誰,可再這麼下去。米麗夫人沒救,破破估計也要不行了……
  
  「她體內有種奇怪的物質,和上次那個東大陸暗殺者情況類似,但比他更嚴重。喏,你知道我說的哪個暗殺者吧?旭天和那個銀髮小子應該告訴過你吧?」
  
  賽菲爾點點頭。一顆心絞痛不止。當真是娜娜公主地忠心屬下幹的?那豈不是說。是她害了米麗夫人?
  
  頭腦忽然昏沉起來,狄蘭的聲音似都飄忽起來。眼前一切彷彿變得不真實,伴隨著她沉重的呼吸時高時低,就像是身處虛幻世界一般。
  
  「你知道的,沒人能治療米麗夫人,因為根本沒人知道那物質是什麼!」狄蘭遺憾的話語還是清晰的傳入她的耳中,「連精靈都束手無策,這就是現在米麗夫人面臨的狀況!雖然這樣說很無情,可我必須提醒你——還是早點準備後事吧。」
  
  耳內轟然作響,賽菲爾的腦海裡一片混亂,似乎整個世界隨時會爆炸一般,又彷彿眼前地一切瞬間就會消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對狄蘭說的,等她終於清醒過來時,房裡只剩下她和米麗夫人兩人。
  
  「母親大人……」賽菲爾跪在米麗夫人的床邊,輕輕喚了一句,便將臉埋入手掌,再也抬不起來。嗓子裡發出「咯咯」的氣噎之音,她卻始終哭不出來。
  
  在經歷了那麼多以後,她才擁有了直面敵人的勇氣與決然;在付出了那麼多以後,她才獲得了與元素使抗衡地力量;在終於幹掉殺死碧地仇敵以後,在總算看到反抗「那人」的曙光以後,命運卻選在這個時候,給予她最沉重地打擊!
  
  對那個極不公平的老天爺。她一直在進行不屈的抗爭與掙扎,可是,她最終面對地,卻依舊是命運之神那嘲弄的笑。
  
  一時間,賽菲爾只覺身神俱疲,心若死灰。她從未有過這般沮喪、這般挫敗、這般失望的時刻。就像是溺水之人失去了那塊賴以救生的木頭,終於要沉入冰冷的水底了……
  
  就這樣順從,就這樣放棄嗎?就這樣屈服於命運,任憑死亡陰影籠罩嗎?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
  
  靜靜地跪在床邊許久許久,賽菲爾才抬起眼,咬牙站了起來。情況已然如此,她就必須面對現實。必須考慮她身後的那許多人……
  
  推門而出,忽然發現精靈還等在門口。察覺到對方那股悲哀的目光,精靈大步走近,皺眉問道:「你的母親出事了?」
  
  「是呀,情況很不好。永恆……」賽菲爾挑起唇角,出一縷絕少出現在她臉上的淒涼微笑,「可以把你的肩頭借我靠一下嗎?」
  
  「呃。當然可以,你……」精靈的話還未說完,就見賽菲爾幾步走近,逕直把自己投入對方懷中,輕輕將臉貼上他的胸膛。發覺少女地肩頭在輕輕顫抖,精靈下意識的伸出雙臂,將金髮少女緊緊擁住,似要極力溫暖她一般。
  
  嗅著精靈身上那股好聞的花草氣味,賽菲爾暗暗歎了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精靈似乎總能帶給她一種安心的氣息。就讓她放縱一次吧,以後恐怕沒有機會了……
  
  這是第一次,賽菲爾主動投入他的懷抱。精靈擁著她纖細柔軟的身軀,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賽菲爾?」他輕聲喚著,卻覺得懷中的身軀越來越沉重,似要往地下墜去。擔憂之下,他輕輕扳過對方地頭,卻發現——她竟然,睡著了?
  
  打結的眉頭舒展開來,清逸的面孔上出一絲淺笑。精靈心中湧起一股歡喜。一股驕傲,她在信任他、依賴他,不是嗎?
  
  打橫抱起懷中女子,細細打量她的臉,精靈這才覺得她比先前又瘦了不少。憐惜的盯著那張疲憊不堪的睡顏。他輕手輕腳走下樓梯。清冷的容顏上溢滿了溫柔。
  
  「賽菲爾,好好休息一下。等你醒來。情況說不定會好轉的。」將金髮少女放置到她的床榻上,精靈坐在床邊,凝神望著她。從什麼時候起,她變得這般蒼白憔悴?
  
  歎了口氣,精靈從懷裡摸出一樣事物,看了又看,慢慢捏緊,熄決心般站起,一路往米麗夫人房中去了。
  
  綠色光華乍然閃耀,將整座府邸籠罩其中。賽菲爾被那股柔和之極的磅礡氣息驚醒,跌跌撞撞衝入米麗夫人臥室,看到地是面色木然的破破,同一臉黯淡的精靈。
  
  「對不起!」精靈清冽的聲音隨即響起,「我沒料到,生命精華竟然沒用。」
  
  他為了賽菲爾,不惜用掉自己擁有的唯一一顆生命精華。然而,浪費了那顆珍貴無比的生命精華,米麗夫人還是沒有醒來。
  
  感激的暖流過後,是一陣真切的悲慟與絕望。賽菲爾側過臉,子著米麗夫人越發透白的臉,一顆心沉入無邊的黑暗。迪匆匆趕來,心頭大石總算落地了。看起來她沒有受傷,可……為什麼她地臉色是異樣的白,不僅是毫無血色,更有種令人心悸的淒楚與絕望。「蘇迪,索斯港情況如何?」儘管臉上木然,心中冰冷,賽菲爾還是打起精神,問起最新戰況。
  
  「因為城裡來了強者助陣,東大陸的艦隊現在已經撤退了。」半矮人不安的打量著她,「賽菲爾,你,你還好吧?」
  
  「我很好。」賽菲爾地聲音聽起來十分飄渺,不真切得很,「皇儲殿下在哪裡?」
  
  皇儲?賽菲爾什麼時候會這麼客氣地稱呼約瑟?蘇迪大感奇怪,卻仍老老實實答道:「約瑟奉命出征,目前正在準備行裝,明天就要率軍前往索斯港。我也會一同返回。」
  
  「好,我也要回安基島,然後我會去索斯港。請轉告皇儲殿下,我到時會去面見他……」口中說著公式化的用詞,心中地不甘漸漸化為深沉的無奈。終於,她為自己的未來。做出了決定。
  
  安基島近來的氣氛很壓抑。雖然攻擊聯盟的東大陸船隊在傑倫特地出色反擊下無功而返,索斯港附近發生的小規模海戰也因有高強異術者的介入而暫告段落,讓所有憂心戰局的人舒了口氣,但接下來從伯爵府傳出的消息,卻是不那麼美妙——米麗夫人遇刺昏迷,無藥可治,這不幸的消息讓民眾又揪起心來。
  
  一條條令人不安地消息在島上流傳著:有人看到旭天秘書神情極其嚴肅的走出小姐書房,有人看到克斯島守在無人之處老淚縱橫。有人看到賽菲爾小姐坐在夫人常去的花園裡黯然神傷……大家紛紛在猜測,夫人是不是真的沒救了,死期恐怕就在這幾天!
  
  「無法可想,無藥可救,母親大人一旦死亡,我就只有一年生命……這就是屬於我的命運嗎?」
  
  黑衣人筆直站在賽菲爾身前,他是伯爵府除了克斯管家以外知曉血契存在的第二人。沉默許久。面色灰青頹喪的他終於擠出一句話:「破血契?」
  
  「沒有辦法,連當初刻下血契卷軸的貓女先知都說了,這是無法解除地契約……」賽菲爾苦笑一聲,「這樣的結局,真是讓我不甘心啊!」
  
  「你知道我的決定了,那麼,母親大人最後的日子,請你仍然陪在她身邊吧。」——這樣,破破才不會和她一起去送死。
  
  「克斯管家那邊,我已經說明了自己的選擇。他也完全接受。以後如果有什麼人不服不滿,還請你和暗衛盡量彈壓。辛蘿是最好的幫手,她會忠實的執行我地命令。旭天老師也會從中協助,努力保住安基島的平安。至於軍事上,還是交給傑倫特吧,我用精神異術調查過他了,沒有問題。」有條不紊的,賽菲爾淡淡吩咐著,處理後事一般。「我只能代表安基島,只能確切的安排安基島的未來。至於聯盟事務。雖然我無法確定是否會有反彈,但大體上,面對東大陸咄咄逼人的攻擊之勢,沒人會在這時反對我的決定。」伸了個懶腰,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一般。賽菲爾微微一笑。「那麼,我這就去索斯港了。」府坐鎮,整日忙於整軍佈防。由於國王陛下的命令,全格魯國最優秀的軍人都聚集到沿海一線,尤其以索斯城為重點。
  
  雖然是坐在輪椅上發佈命令,但皇儲殿下的軍事才能還是不容小覷地。至少他擁有足夠的權威,能讓那些從格魯各軍團中徵調而來的驕傲軍官服服帖帖。
  
  軍團調動是件重要又麻煩的事情,約瑟正忙得不可開交,忽然聽說賽菲爾到了索斯港,請求面見格魯皇儲殿下,他不禁奇怪起來:「說得這麼客氣,臭丫頭又有什麼花招?」
  
  待身穿正式禮服的亞姆小姐緩步進屋時,他更加奇怪了。好好的,臭丫頭幹嘛穿得那麼隆重,還恢復了那頭慘兮兮的白髮?
  
  賽菲爾今天穿著一身藍黑底色、銀絲繡邊的束腰禮服,腰間還懸著一柄貴族常用的佩劍。純白長髮扎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映著她依舊蒼白的臉,卻顯得一種奇異地清濯明淨。
  
  看了看約瑟和他身後的蘇迪,賽菲爾忽然做出了一項出乎意料的舉動——她「唰」的一聲拔出了腰間長劍!
  
  約瑟和蘇迪都嚇了一跳,前者更是心中打鼓,生怕又被臭丫頭臭扁一頓,滿腦子尋思著——我最近沒得罪她吧?
  
  似乎察覺到約瑟的心思,賽菲爾嫣然一笑,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嘲諷,還有隱藏極深地不甘與無奈。
  
  接著,她緩緩低頭,單膝而跪,劍尖抵地,一字一句的沉聲說道:「我,賽菲爾.亞姆,亞姆伯爵府地主人,獅鷲花族章的繼承者,在此向格魯國皇儲殿下宣誓效忠。從今日起,安基島歸附格魯國……
  
  語氣平靜到仿若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但內容卻是石破天驚般的震撼。約瑟大張的嘴幾乎能塞入一顆鴨蛋,他身後的蘇迪更是整個人呆掉,驚愕無比,迷惑無比。
  
  賽菲爾慢慢抬起頭,清冷幽深的目光凝聚在約瑟臉上,忽而展顏一笑:「殿下,你敢接受嗎?」
  
  約瑟就這樣完全愣住。不是因為那效忠言辭,不是因為那驚天話語,而是——
  
  她的笑容,那般驚心動魄,那般刻骨銘心。
  
  在這一笑之間,有股慘烈而悲哀的美,傾國傾城,動人無比。
  
  一旦映入眼,便在腦中深深刻下烙印,再也揮之不去……
  
  任他閱人無數,可,窮盡他這一生,也從未見過,有人會展如此淒美又決絕的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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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0:10:21
  第八章
  
  第一節 各自珍重
  
  「好難受……」
  
  一聲低低的呻吟,從面容清逸的銀髮少年口中溢出。
  
  往日時刻溫柔含笑的臉,現在卻被不正常的慘白色所充斥,看起來病得不輕。
  
  「唉!」一雙手伸了過來,試了試少年的額頭穩,膚色黝黑的年輕武士撓撓頭,喃喃道:「一點兒也不熱啊,這到底是什麼病?」
  
  醫生早就請來了,卻說不出有什麼不妥,只說一切都好,並未患病。可見他神情痛苦、面色慘白如紙,誰都知道他的身體狀況不太對勁啊!
  
  「喂,你到底哪裡不舒服?」叉子皺著眉,眸中閃過一絲擔憂。
  
  「全身都不舒服啊……慘,這次慘,這次我好慘啊……」銀髮少年閉著眼,難受的扭動了幾下身體,口中發出幾聲夢囈般的低喃。
  
  「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你不是更慘嗎?」叉子在一邊輕聲寬慰他,「這次不過是點小毛病,很快就過去了。」
  
  嘴上雖然這般說著,但叉子心裡卻是十分驚訝。從未見過呢,這傢伙也會有這般軟弱的時候。他是當真病到如此地步,連腦子都開始糊塗了嗎?
  
  門口忽然傳來禮貌的敲門聲,接著是幾個騎士推門而入。叉子抬眼看看,都是熟人——那是亞姆伯爵府的護衛。
  
  「喔,叉子你在這裡啊!聽說比凌病了,小姐讓我們將他接到府裡去休養。你知道的,府裡有藥有醫生有侍女,對了,還有個會制草藥的精靈呢!總比這兒的條件好多了……我們這就帶他走,伯爵府的馬車就等在外面呢!」
  
  這些人都和叉子、比凌有交情,說話也挺隨意。三言兩語說完,他們便將「比凌」抬上了馬車。很快,屋內就只剩下怔怔的叉子一人。
  
  等到叉子再次見到比凌時。已經是十多天後。這時候,一條未經證實的重大消息正在島上傳得沸沸揚揚——格魯國的軍隊要進入自由聯盟的重點防區,兩大勢力正式聯手,全方位合作,並肩抵禦東大陸強敵。
  
  聽到這個消息,叉子並不吃驚。因為他知道,兩方勢力地合作協議月前就簽訂了。但令他非常奇怪的是,聯盟竟然會允許駐軍!
  
  傳聞中,不僅是聯盟本島和各大重要島嶼會接受格魯陸軍,也不僅是聯盟近海的防禦圈會有索斯海軍的加入,就連安基十三島裡也會多出不少格魯軍人來!。
  
  如此一來,若是格魯國想吞併自由聯盟的某些島嶼,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雖說兩方合作。但也不至於連軍隊也讓對方進來吧?這種對格魯國極端放心地表現,實在不像是那個精明警覺的賽菲爾小姐所為啊!
  
  所以,當叉子看到身體恢復正常的比凌,開口第一句話便是:「真要讓格魯人進島麼?你在伯爵府裡聽到什麼消息了嗎?」
  
  「是啊,格魯軍方抽調了一部分西線陸軍,過幾天就會陸續到達安基島吧。」比凌抬頭說道,「既然是雙方的全面合作。當然要互相熟悉一下才好配合作戰。」
  
  他的回答有點心不在焉,叉子立刻就察覺到了。有點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叉子輕咳一聲:「我有點太在意那些傳聞了。你的病,全好了嗎?」
  
  比凌微笑著點點頭。雖然他的臉色仍帶著明顯地蒼白,但看他立定昂然,眸光瑩亮,精神氣十足,依然是那個秀雅無雙的溫柔少年。
  
  叉子舒了口氣,懶洋洋的坐下,低聲抱怨道:「也不知道你到底得了什麼病。看起來那麼嚇人,一轉眼又什麼戍也沒有……」
  
  比凌忽然揮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迎著對方微感詫異的目光,銀髮少年淺淺一笑,輕聲說道:「叉子,我要走了。」
  
  「嗯,走?你去哪裡?」心中有一種不妙的直覺,叉子一改素來的慵懶坐姿,情不自禁地挺直了上身,雙眼死死盯住了對方。
  
  「喂。你別擺出這幅緊張的模樣行不行?我又不是去什麼危險的地方。」比凌故作輕鬆的笑著,成功掩飾住了心中的黯然與感傷。
  
  「到底去哪裡啊?別婆婆媽媽的,快點說呀!」
  
  「去北大陸的矮人王國而已!」比凌聳聳肩,「臨走前特意來跟你說一聲,免得你幾個月見不到我就瞎擔心!」
  
  「要去那麼久?」雖然有點意外。但聽到這個目的地。叉子放下心來。
  
  「是啊,這一次會去很久。但我不得不去。」比凌也坐了下來,半撐著頭望向天空,悠悠道,「反正目前東西大陸之間只是小規模的海戰,我待在這裡也沒太大用處。不過,我會在大戰來臨前趕回來的。」
  
  「喔……我等你。」叉子輕描淡寫地吐了幾個字,便懶洋洋的往後一躺。對方已經說了,他會趕回來,那麼,他就用不著再問什麼。
  
  「我過幾天就啟程了,你可得多多保重啊,別再三天兩頭的跑去偷襲東大陸船隊了,白白讓老爹擔心!喔,對了,聽說最近新兵營裡來了些漂亮的醫護兵,對你這位八級武士十分仰慕呢!怎麼樣,你有沒有覺得哪個不錯……」
  
  比凌和往常一樣打趣著叉子,也和往常一樣,成功的令對方紅了臉。只是此刻,他的心中一片平靜,再沒有往常那份若有若無的試探之意。
  
  「好了,我該走了。」拍拍身上的灰塵,銀髮少年繞過海邊礁石慢慢走遠。沒人能看到,他心中的歎息、眼內的悵惘。再為難我了!」安基島伯爵府外,裹在寬大帶帽長袍裡地女子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站在她對面的永恆冷著臉,面色不愉。
  
  「女王的命令,讓我帶你回森林,你這樣死頂著不走,叫我怎麼交差?」秋凌兮拉系帽,氣哼哼的說道。「只是暫時回去一趟而已,又不是讓你永久待在森林,幹嘛拖拖拉拉不肯走?還是說,你連女王的話都信不過?」
  
  「女王如果真要我回森林,為什麼不親自通知我?」永恆冷哼一聲,打斷了對方地喋喋不休。
  
  「呃……」秋凌兮似乎愣住了。眨巴眨巴眼,自言自語道:「對喔,為什麼女王不自己傳音給你,非得讓我轉達命令?」
  
  有這麼一瞬間,她腦中清明一現,似乎記起了自己來到人類世界地真正任務。但立刻,她又變得迷糊起來,只覺腦中有個聲音徘徊不去。告訴她——應該帶著永恆返回精靈居住地森林。
  
  於是她又開始了囉嗦地糾纏:「不行,你得跟我回森林!小恆恆啊,這可是女王的命令……」
  
  在伯爵府最高的那座建築裡,一道纖細身影藏在屋簷的陰影裡,默默子著府外的兩名精靈。因為站立位置居高臨下,她很容易便能看清那兩位地神情,而對方卻看不到她。
  
  「我的任務完成了。」前日剛抵達安基島的瘦削男子站在她身後。低聲說道,「可看上去毫無效果,那位精靈少主太固執,怕是不會聽從那女精靈的勸告。」
  
  即使用上了迷惑神智、影響記憶的精神異術,即使秋凌兮此時把帶走永恆當作自己的「使命」,但賽菲爾的一番苦心,在精靈身上仍然難以見效。任憑可憐的女精靈說得口乾舌燥,他始終不為所動。
  
  輕輕歎了口氣,賽菲爾回過頭:「羽,那我們換個方法吧。」
  
  「是。少主。」羽也歎了口氣,心中湧起一股濃重地悲哀。他一接到賽菲爾的消息就馬上趕來,但得到的第一個命令卻是——想方設法「騙」走精靈。恰好遇上來找永恆的秋凌兮,他滿以為能順利完成任務,哪裡知道精靈的性子比自家少主還要執拗!
  
  「加德那邊就交給你了,你也是施術者,他對你的命令同樣無法抗拒。不過現階段不要輕舉妄動,等他手中的權力再大一些,老皇帝對他地信任再多一些,便讓聖達加的力量也加入復仇者的行列吧!」
  
  「是。少主。」
  
  「現在,安基島的民眾還不知道,亞姆家族已經宣誓效忠格魯國。等我走後,島上的權力會漸漸轉移給格魯國派來的官員。若不出意外,等民眾習慣了格魯人的存在。安基島就能順利交接給格魯國了。至於自由聯盟。同樣照此辦理,等到所有人知道安基島歸附的消息。兩方勢力的融合已經成為現實,想要反對的人也掀不起太大風浪來。」
  
  「我明白。我會盡量利用加德地影響力,讓聖達加無法介入這個過程。少了聖達加的阻擾,格魯和自由聯盟的合併會更加順利,更加迅速。」
  
  「是啊……」不知怎的,賽菲爾腦中蹦出的例子,竟是以前聽過的「溫水煮青蛙」的故事。駐軍已經實現,格魯人慢慢進入聯盟各島的日常事務,進入聯盟民眾的生活之中。等民眾們習慣了格魯人的存在,他們對接受格魯國地統治便不會生出太大的牴觸與反抗之心了。至於內閣那些貴族,賽菲爾冷笑一聲,他們怕是巴不得讓格魯國進入吧!
  
  將各自面臨的情況說完後,兩人便沉默下來。
  
  雖然知道不合時宜,但羽想了又想,還是不自覺的問了一句:「少主,事已至此,你真的不打算生個孩子嗎?」
  
  「羽,我這裡有妖狐先知親手製成地上好春藥。你要是再提這件事情,我就給你用上那麼一點,然後把你丟到紅燈區。我還會花上十倍價錢,買來一些身體健康又強壯地女人,讓你夜夜不得休息……」賽菲爾冷著臉,一字一句道,「這樣一來便可保證,降靈族後繼有人!」
  
  微微張開嘴,羽那張乾瘦的臉上出一絲驚恐——少主她,說得到做得到!
  
  雖然知道生孩子這事是賽菲爾地底線,無論如何不可觸及,但他卻不單單是為了降靈血脈才說那話的。在知曉了賽菲爾那令人絕望的困境後,他對這始終殫精竭慮的奮鬥掙扎、卻一次次被命運無情摧殘的少女,產生了濃重的憐惜之情——為什麼,這正值青春妙齡的少女,連一次愛情都享受不了,就要踏上不歸路呢?
  
  暗暗歎息著,口中吭哧半晌,羽終於又擠出一句:「其實,那精靈少主是挺不錯的對象,身份高貴、異術強大、靈力充沛、連容貌都是一等一的……」
  
  「你!還惦記著生孩子呢?哼,今晚我就派侍女去服侍你!」賽菲爾無比氣惱的瞪了他一眼,轉頭望向府外的精靈,心中一時酸澀難當,說不出什麼滋味。
  
  精靈對待愛情,太忠誠、太專注,永恆對待賽菲爾,太執著,太深情。但越是如此,她便越是不願讓他陪她赴死。想著那黑暗一片的前路,想著那共同經歷的幕幕,她不得不做出狠心的選擇。
  
  於是,心中種種,終成一歎:「就按昨晚我們說好的那樣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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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0:10:53
  第二節 逼離
  
  夏夜的繁星點綴在深沉遼闊的黑色天幕之上,猶如閃爍在精美純黑托盤上的璀璨寶石。
  
  淡淡的月光略顯清冷,遠遠比不過漫天瑩亮的星輝。微微海風吹過,空氣中瀰散著一股夏夜獨有的甜香,淡雅而芬芳。
  
  亞姆伯爵府的後院花園,花叢陰影裡忽然多出一個套著兜帽的灰袍身影。在安靜無人的園中,那人探頭探腦的模樣就像做賊一般,形容可疑。
  
  「大半夜的,你在這裡做什麼?」遠遠傳來一聲低喝,嗓音卻是如山泉般清冽動聽。雖然聲音不大,但在這寂靜的夜晚,卻格外顯得突兀與響亮。
  
  「噓!噓!」灰袍人又是擺手又是搖頭,示意來者不可大聲,免得驚動了府中人員。朦朧月光的映照下,兜帽間隙中隱約可見一對尖耳,那是個體態纖美的女精靈。
  
  精靈是個優雅高傲的種族,素來不屑做些鬼鬼祟祟的勾當。可這位混血精靈秋凌兮卻是個異類,夜深時莫名出現在花園,帶帽灰袍的夜行裝束加上東張西望的詭秘行為,怎麼看怎麼不像好人——怨不得永恆一見之下便開始質問。
  
  「你又要惹什麼事?」永恆慢慢走近,好看的眉緊緊打了結。身邊多出這個禍害,他就知道自己的生活會變得不輕鬆!
  
  「小恆恆,我可是為你著想,才在這裡蹲守的!」女精靈低哼了一聲,「我可不喜歡那個銀髮人類在你面前耀武揚威!你沒發現他今天一直故意針對你嗎?哼,他可是你的最大情敵,這麼晚了還去找賽菲爾,鬼知道他想幹嘛!」
  
  「你說……比凌?」永恆目光一閃,頓時明白了秋凌兮的目的。因為養病的緣故,那銀髮人類最近一直住在伯爵府。秋凌兮白天見他和賽菲爾言笑晏晏,態度親密,又見安、加藍對這兩人的目光曖昧。似樂見其成,她便開始緊張自家少主的「終身幸福」,連窺視竊聽這些把戲都弄出來了。
  
  「就是他,又冷血又虛偽,我對他一直沒好感,從第一天見到他就是如此。」她氣鼓鼓的抱怨著。一掀寬袍,出懸於腰間的玲瓏七絃琴來,「看他進屋時那副神秘兮兮地模樣,不知道在打什麼壞主意呢,所以我來偵查一番!」
  
  「別胡鬧。」永恆冷冷說道,臉上出明顯不贊成的神色。秋凌兮卻是撅起嘴,堅持道:「我們躲在這裡又沒人發現,怕什麼?只是聽聽唄。人類有句話,叫作知己知彼……」
  
  她嘴上不停說著,纖纖十指卻是靈動無比的撥弄著腰間的銀色琴弦。淡淡銀光閃過,一根極細的弦絲自琴身垂地,瞬間便延伸至後院深處——賽菲爾的居室便在那裡。
  
  「你……」永恆還來不及阻止,那根銀絲便開始發出輕微地樂聲。秋凌兮玉指輕撥,琴聲叮咚。立刻轉為精靈可以理解的話語。
  
  永恆簡直無語了,這禍害總是這般肆意妄為!轉過身,他掉頭就走,他可沒下作到偷聽賽菲爾房中動靜的地步!
  
  但剛走了兩步,一個熟悉的清脆聲音便傳了過來:「對永恆可不能著急,太明顯的索要只會讓他反感。正相反,我越是和他保持距離,他便越是會主動討好我。這兩年來他的態度變化,難道還不能說服你?」
  
  話一入耳,永恆腳下一緩。整個人不由得呆了。
  
  腦中在「嗡嗡」作響,他聽到另一個清亮的男子聲音在說:「揣摩人心本就是你的強項,說到演戲你更是高手,我自然沒什麼異議。說真地,我從未想過你會俘虜高傲精靈的心!我對他示好、與他爭鬥,激將也用過,救助也有過,可無論什麼招數統統不管用,他還是那麼厭惡我。還是你騙起人來最厲害,不管是爭強好勝、還是裝病扮弱。你都演得逼真極了,滴水不漏!」
  
  「那當然!你不知道騙術達到最高境界,就是等著人把自己所需之物親手送上門來麼?」
  
  吃吃的笑聲裡,清亮聲音低沉下來:「可是,我擔心。精靈族並不是永恆掌權。這樣一天天拖下去,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全盤掌握精靈的力量?」
  
  「放心。永恆是精靈族唯一的少主,他若有事,精靈女王必不會袖手旁觀。只要我們耐住性子,投其所好,讓永恆完全按照我們的意思行事,精靈族很快就會加入我們的復仇行列。」
  
  「難道你想利用那人對完全控植者地搶奪心理,讓東大陸與精靈族結仇?」
  
  「這種好機會擺在眼前,怎麼能不好好利用?」女子清脆的聲音透出少見的冷酷口氣,「當然,在那之前,要先搾乾他的價值才行。」
  
  「你已哄得他把生命精華用在米麗夫人身上了,還想要什麼?」男子聲音裡隱約帶著酸意與不滿,「哼,都投懷送抱了,這還叫保持距離?」
  
  「雖然母親大人還是沒醒來,但至少說明他身上藏有不少好東西呢。精靈族的寶物不少,或許他還有什麼珍貴之物,以後能被我們善加利用。」女子笑道,「至於投懷送抱……你在吃味麼?」
  
  「吃味?你在開什麼玩笑!」男子冷聲打斷,忽又輕歎一聲:「其實我一直擔心……他對你那樣好,難道你就不會被感動嗎?」
  
  沉默片刻,清脆的聲音再度響起:「有,我有被他感動。那天在倫伊島上,我差點就說出來了!我差點就告訴他,其實我一直在演戲,只是為了從他那裡騙得好處!幸好我因脫力昏迷,才不至於一時衝動鑄成大錯。」
  
  「唉,賽菲爾……」男子低低叫了一聲,聲音裡滿是痛惜。
  
  「比凌,不用你提醒,我清楚的記得,我們是復仇者!感情對我們來說是最奢侈的事情,真心更是經不起揮霍,我不會被少許感動阻擋前進的腳步。當年我們發下誓言時。便已決心拋棄原來的自己,做個純粹地雙面人——為了復仇,不擇手段!」
  
  停了停,女子又說話了,話中充滿了淡淡的無奈,與一股令人心悸的冷意:「再說。當年我給過他機會!我告誡過他,提醒過他,我當著他的面殺了許多獸人,就是希望他能被我嚇退。是他自己想不通,裝情聖,表忠心,非要陪在我身邊,那我自然要笑納這番美意了!」
  
  這不是真地吧?
  
  精靈只覺天旋地轉。一時間竟以為自己身在幻境,抑或做了個離奇的噩夢。
  
  然而秋凌兮那張錯愕萬分的臉就在他的眼前,閃著淡淡銀光的琴弦就在他的腳下,那兩個熟悉地聲音更是縈繞在他腦中,發散不去。
  
  「少主!」秋凌兮杏眼圓瞪,雙唇直顫,連「小恆恆」的玩笑話都不敢再說。她細細聽完。悟出那兩人的對話之意,不由得遍體生寒。
  
  原來從始至終,少主只是個被人玩弄感情的笨蛋?那伯爵小姐純真可愛的假象下,掩蓋著地,是比少主原先所以為地,更深沉更黑暗更冷酷更可怕的心!——彷彿在仇恨毒汁裡煎熬出地,帶著血腥尖刺的地獄玫瑰!
  
  「我不信!」永恆的雙目中,依稀有兩團火在燃燒,那是能燃盡一切都憤怒火焰,也灼痛了他自己的心。
  
  下一個瞬間。他的身形已激射出去,倏忽便到了賽菲爾的房間外。舉起手,他想要立刻敲門而入,但那手臂猶如萬鈞之重,怎麼都抬不起來。
  
  屋內的聲音壓得很低,卻依然清晰地從門縫裡透了出來:「格魯國與聖達加都是我們的盟友,只有蘇迪和加翟我言聽計從是不夠的,這兩大勢力還需繼續拉攏。矮人嫉惡如仇,要得到他們的支持並不難,而獸人族欠我恩情。現在到了該償還的時候了!目前唯有精靈族完全游離在外,那樣強大的力量一定要成為我們的助力!這次如果計劃成功,那麼……」
  
  計劃啊……
  
  是的,是的,他怎麼忘記了。她是個多麼精明的人類啊!
  
  從地下世界遇上她地時候。他就該知道,她並不單純。並不簡單。她絕口不提報恩,並不是灑脫善良,而是為了得到更大的好處!
  
  他早知,人類是個自私的種族。他早知,她的身上套著沉重的枷鎖。可仇恨真的能讓一個人如此冷酷、如此無情嗎?
  
  或許,他該有那麼一絲絲的高興,因為——她也曾被他感動過,她也曾有過不忍。可是最終,她選擇的,依然是虛偽的欺騙與利用,而且毫不留情的索取他地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或許,在不知情之下,被她深深吸引的他,把性命給她便是了。可,為什麼,要那麼殘忍的讓他聽到她的話?
  
  他能為她而付出,可他無法容忍愛情被如此踐踏!愛情,在精靈族裡,這是多麼聖潔地詞,可在這裡,它只能換回一點吝嗇地同情。難道,果然是這樣嗎——越是陽光明媚的表面,內裡地黑暗便越是濃重?
  
  「吱呀」一聲,門開了,賽菲爾出現在門口,眨巴著眼問道:「永恆,你在這裡做什麼,有事情找我嗎?」
  
  啊,她是那般若無其事,如果不是先前通過琴弦聽到對話,他一定會以為自己誤解了她!平時,她也是這樣的清冷平淡,偶爾會向他展笑顏。可此時,雖然她歪著頭的模樣很俏皮,他卻覺得再也無法忍受下去。
  
  「比凌呢?」他問道。見面前少女的眸中閃過隱約的慌亂,他的心越發冰寒。「永恆,你到底有什麼事?找比凌為什麼來這裡?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啊?」她還是那種理直氣壯教訓人的口氣,若在平時,他應是心懷歉疚的放棄追查,可現在,他分不清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她。
  
  「賽菲爾……」口中念著這個名字,精靈陡然一揮手,成千上萬的花草閃電般湧入房中。賽菲爾措不及防,來不及攔下花箭,便聽房中響起一聲突兀的「阿嚏」!
  
  「轟隆」一聲,精靈只覺胸前有如大錘重擊,痛不可擋,腦中頓時混沌一片。原來先前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永恆……」
  
  賽菲爾凝視著對方,那黑珍珠般的墨色眼眸,曾經那麼清冽純澈,但此刻,充滿了凌厲、迷茫與不可置信。那俊雅秀美的臉龐上,深深受傷的表情令人心痛,可她卻必須硬起心腸,讓他遠離這危險的人類世界。
  
  眼中異芒一閃,眸色隨即變幻,賽菲爾心中充滿悲哀——做戲要做全套,不是嗎?
  
  「住手!」一聲厲喝,銀光爆起,秋凌兮及時趕到,怒道:「你敢對少主用精神異術!想要掩蓋你的真面目嗎?」
  
  掃了一眼女精靈,賽菲爾的唇角勾起細細的笑,任誰也無法察覺。她的心中充斥著嘲諷——中了精神異術的那個,到底是誰?
  
  「真的,只是為了利用我?」精靈定定望了她一眼,目光中的悲哀之意,是她從未見過,猶如房前地面上,那灑落一地的冷寂月光。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連用精神異術都被「現場抓獲」……賽菲爾微微垂下頭,似乎默認了對方的指責。
  
  精靈渾身發冷,身體動彈不得,但覺頂門「轟轟」作晌,眼前金花飛舞。
  
  他的愛情,他的快樂,如泡沫般虛假的幸福,就這樣被輕而易舉的戳破。這樣的打擊,這樣的現實,讓他如何能接受!
  
  四週一片沉寂,賽菲爾忽然覺得心口很痛。
  
  從剛剛四目相接時,接收到他眼中的複雜情緒,她的心便開始泛出酸澀,到現在,她的心便如刀子割過,一條條一道道都是痛,除了痛還是痛。
  
  眼睜睜看著,他的目光裡,充滿被欺騙的憤恨,被玩弄的悲涼,最終化為令人心悸的無奈與絕望。
  
  彷彿無窮無盡的傷痛與絕望,一如旁人眼裡她的眸光。
  
  那種絕難出現在高傲精靈眸中的,哀傷絕望的眼神,一直壓抑在她的腦海裡,無法紓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還伴著絲絲縷縷的苦澀,幾乎讓她墮下淚來——
  
  原來,親手在他心裡刻下傷痕,她竟會品味到這般難忍的痛楚!
  
  猛然間,她懂了。
  
  她比她所想像的,更加在乎他!
  
  這個討厭的自大傢伙,高傲到不可一世的精靈,是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在意他?
  
  似乎經過了漫長的旅程,她才終於接受他的陪伴。可到底是什麼,柔化了她的心?
  
  她隱隱察覺,她從他那裡得到的,不止是溫暖,不止是慰藉,更是一種尋覓許久的救贖與歸宿,是真正令她安心的依靠與力量。
  
  他,賜予她這些最最渴望的珍貴禮物——證實她的存在,直面她的黑暗,在乎那個真真正正的她!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美好、更加令她動容?
  
  恍惚中,她無盡悲涼的想著——
  
  或許,她本可以得到幸福!曾經不敢奢望的幸福……
  
  但現在,一切成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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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0:11:57
  第三節 魔女小隊
  
  這個夏末的夜晚很漫長,對精靈如此,對賽菲爾也如此。
  
  兩人無言相對,沉寂許久後,永恆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恢復了疏離冷漠的表情,僵硬著身子轉頭離去。
  
  那素日挺拔優雅的背影,在這一瞬顯出的憂鬱與蒼涼,像是再不褪色的畫面,永久定格在賽菲爾的心底。
  
  他那慢慢走遠的身影,和兩人共同經歷的往昔歲月,漸漸串成了一條線,跳躍著閃現在她的腦海中,卻又轉眼破滅,腦中只剩無盡的黑暗。
  
  胸口充斥著的苦澀、憤懣、不甘,就在這一瞬寂滅。隔絕了,分離了,她便不用再面對那雙令人心碎的墨瞳。至於瀰漫在體內那股難以忍受的痛楚,她只能拚命積壓、拚命逃避、拚命忘記,或許習慣了便會麻木。
  
  從來,她就是這麼狠,對人對己,同樣決絕。
  
  等到再也看不到精靈的身影,賽菲爾走到窗邊坐下,抬頭看著滿天星輝與素淡月光,整個人冰冷而灰白,只覺說不出的疲累。
  
  身後響起一聲幽幽的歎息,陰影裡走出瘦削的男子,默然站在她身邊,心中一片黯淡。儘管白髮少女留給他的,只有倔強而蕭索的背影,但他先前便瞧得分明,那始終沒有滑落面頰的,盈盈閃爍於眼眶中強忍不掉的淚珠。
  
  賽菲爾一動不動的坐在窗邊,微微偏著頭,直到眼中的濕意被晚風吹乾,這才轉過身子,開口道:「我明天就會離開安基島,以後就只有你一個了……多多保重吧。」
  
  羽點點頭,嘶啞著聲音說道:「放心,在復仇成功之前,我是不敢死的。」
  
  房中又陷入沉默。半晌後羽終於忍耐不住,低聲歎息道:「少主,你這是何苦呢……」——
  
  即使是瞭解到真相,即使只能陪你度過最後一年,精靈也會甘願、也會感到幸福吧?為什麼要選擇這種殘忍的方式,讓他絕望。也讓自己痛苦。
  
  似乎明白他的想法,賽菲爾幽幽道:「永恆那麼固執,不用這種方法怎麼能讓他離開?我不想讓他去送死,別忘了,他的靈基可是那人最想得到的!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回到屬於精靈的家園,再也不出現在人類的世界,再也不會被捲入危險……」
  
  因為在乎他,因為重視他。因為瞭解精靈那副執拗高傲地脾氣,所以才選擇這樣的方式。賽菲爾默默想著,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樣做是對的。
  
  生命對誰來說都是最寶貴的。永恆現在感到痛苦,但他還活著,而且痛苦終會被時間掩蓋。可他一旦死了,那就連品味痛苦的資格都沒有了!他是擁有千年生命的精靈啊。還有那麼多年地人生歲月……
  
  「而且,我是個怯懦的人,我其實很害怕面對死亡,所以我從來不具備與敵同歸於盡的勇氣。或許,只有把一切後路與牽掛都斬斷,我才會有孤注一擲的勇氣和決心吧!」賽菲爾的臉上出一絲自嘲的笑——帶著一顆冰封的心去戰鬥,失去羈絆的她,會不會發揮更大地力量?
  
  第二天清晨,賽菲爾早早起身,悄悄看過沉睡不醒、氣息微弱的米麗夫人。便喬裝離開了伯爵府。臨行前,她特意繞著島上走了一圈,將這座生活了八年、統治了八年、為之奮鬥了八年的繁華小島,深深印在腦中。
  
  乘船北上,只需一天便能到達索斯港。但海船剛剛起錨,一張溫婉的俏臉便出現在她眼前:「你要去哪裡,賽菲爾?」
  
  「安妮,你,你不是在堪薩島的軍營……」
  
  「是我找安妮姐姐來的!」旁邊有人插嘴,賽菲爾轉臉就看到小妖狐那張得意洋洋的漂亮臉
  
  「你一個人去哪裡?你想幹什麼?」安妮走近一步。語氣溫和平淡,目光裡卻帶著令人無法忽視地堅持與壓迫。
  
  賽菲爾忽然無言以對,只能惱火的瞪著小妖狐——這小傢伙平時很得米麗夫人喜愛,見夫人病重,他的心裡非常難過。也很想找人想辦法救治。可如今。和他關係最親的貓女已經逝去,家屬族人都遠在北大陸。他想來想去便只有找安妮幫忙。他會空間異術,去一趟堪薩島只需幾秒鐘,等兩人匆匆趕回時,恰好看到賽菲爾神秘兮兮的離府,便悄悄跟了過來。
  
  安妮可不像精靈那樣好騙,也不像叉子那樣好打發,賽菲爾早就領教過隱藏在那張溫婉容顏下的執著,雖然脾性溫和卻像牛皮糖一般的粘人。無奈之下,本該孤身上路的賽菲爾便多出兩個跟班來,一直到她抵達約瑟的居住地仍是如此。
  
  賽菲爾在書房裡見到了約瑟和蘇迪,示意蘇迪展開隔音結界以後,她便直接問道:「殿下,我要的人呢?」
  
  「五百名身經百戰地精銳死士啊!又要有武士又要有異術者,連刺客、盜賊、醫生之類都包括其中,等級要高,實力要強,要會喬裝,要善於潛伏,還得確保忠誠可靠,哪有那麼好湊的!」毫無皇儲風範的約瑟沒好氣的扔了個白眼過來,「時間太急,現在勉強湊了三百多人,再多我可沒法了!喏,名單和簡介都在那裡。」
  
  「三百?」賽菲爾輕歎一聲,「也只能如此了。」
  
  「幸虧這次國內精兵都調到沿海一線,不然我連三百人都湊不齊!」約瑟哼哼著,「你要這些人幹嘛,現在總能告訴我了吧?」
  
  「殿下,我一次送給你幾百萬人,不至於連三百人都換不到吧?」賽菲爾冷哼一聲,把約瑟噎得不輕。可憐的皇儲殿下心裡想著——她不是口口聲聲說要效忠嗎?為什麼我在她面前還是無法直起腰桿說話?
  
  「賽菲爾,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站在桌後的綠眸少年終於忍耐不住,目光中帶著濃濃的擔憂,定定望了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告訴我!」
  
  靜默片刻,白髮少女忽然淡然一笑:「和土使一戰後,我的身份已經暴。相信你們也很明白。我是東大陸的逃亡異術者,是他們一直傾力消滅地餘孽,現在更是元素使眼中必須除掉的敵人。這樣地我若依然是安基島的統治者,會給島上的民眾帶去什麼樣地厄運?最起碼,安基島會成為東大陸地眼中釘,因我而死的人會增加許多……所以我決定了。和安基島脫離關係,把亞姆家世襲封地與自由聯盟一併送給格魯國。這樣一來沿海防線完全統一,對抗東大陸更有優勢,不是嗎?」
  
  聽到這裡,約瑟忍不住傻笑了一聲,這真是天上掉下地餡餅啊!他先前萬萬沒想到,自己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只要整合了格魯國與自由聯盟的力量,不說抵禦東大陸。就連徹底統一西大陸也不再是個遙遠的目標!——這可是他畢生的夢想啊!
  
  輕咳兩聲,約瑟想著自己的父王聽到消息後的失態,心中越發樂滋滋,恨不得跳起來大喊一通,不過賽菲爾在此,他的臉上便依舊死撐著,假裝平靜。
  
  賽菲爾察言觀色。哪會不知道他此刻地心思,不由得譏諷一笑,面上卻是淡淡的:「我在安基島留下了一個樣貌相似的替身,克斯島守和旭天老師等人也都知道我的選擇,只要措施得當,接管會順利實現。若過渡自然,在現在這種戰爭狀態下,格魯國的到來並不會引起民眾的過分反感。殿下,我信任你,也相信格魯國的實力。才會把自己地屬民全數托付於你,請不要讓我失望。」
  
  約瑟臉色一肅:「這個你大可放心,我就是再記恨你,也不會拿安基島的人出氣啊!最多,讓你這個臭丫頭每次見了我都下跪行禮,嘿嘿……」
  
  「啪!」的一聲脆響,蘇迪收回右手,若無其事的望向賽菲爾:「你要那些死士做什麼?」
  
  半矮人力大無窮,皇儲殿下被打得頭暈眼花,呲牙咧嘴好半天才緩過勁來。等他完全清醒過來時。賽菲爾已經開始解釋自己的意圖:
  
  「……東大陸異術者神出鬼沒,西大陸同樣也有善於隱藏身形的高手!既然他們能暗中騷擾安基島,破壞西大陸的結盟與備戰,那我們為什麼不能奇襲東大陸?摧毀他們的軍需、刺殺他們的將領、擾亂他們的軍心,想方設法破壞他們後方地穩定。讓他們無法順順當當的準備戰爭!」
  
  「你。你要那三百多人跑去東大陸搞破壞?」約瑟張大了嘴,「不太可能吧?我們對東大陸的情報太少。很難進行破壞吧?別的不說,我們連登陸都無法順利達成!東大陸早就封鎖了沿岸港口,也不許其他大陸的人進入內陸,那三百多人怎麼潛入搞破壞?」
  
  「這件事情,請殿下交給我!」賽菲爾淡淡道,「我有辦法悄無聲息的進入東大陸,而且突入點是囤積了大量軍械糧草的北部重鎮。請殿下相信我,在接下來的一年裡,東大陸的後方會陷入一片混亂!」——
  
  只有一年的時間,除了到達東大陸本土,還有什麼途徑能接近那些她所憎恨地人?
  
  賽菲爾含笑而立,心中卻是一片淒涼。既然命運給予我一個看不到希望的未來,那我寧願選擇戰死沙場!我們的頭兒?」
  
  「乳臭未乾的小東西,這是戰爭不是兒戲!還想當隊長呢,快點滾回家吃奶吧!」
  
  「哈哈……」
  
  在索斯城郊一處秘密集訓的營地裡,哄笑聲大得幾乎衝破營帳。兩個纖細地人影被一群不懷好意地兵痞們圍在中央,接受不善目光與粗魯言語的洗禮。這兩個年輕人都是男裝打扮,看起來瘦弱不堪,簡直比丫頭還要柔弱嬌貴。
  
  「各位,你們到底是軍人還是流氓?難道說,不遵軍令、對長官出言辱罵,這就是格魯軍人地軍紀?我算是見識了!」個頭嬌小的那個年輕人開口說話了,聲音清脆悅耳,明顯是個女子。這一下兵痞們更不滿了,「臭丫頭」之類的叫聲不絕於耳。就連周圍那些沒有參與哄笑的軍人,也面不悅——這個手持軍令、口口聲聲說是他們長官的傢伙,怎麼會是個弱不經風的女人?!
  
  「好吧,既然你們不遵軍令,那我只好動用軍法了。」年輕人聳聳肩,「反正皇儲殿下將這一支新組建的部隊交給我全權負責,我是長官,也是軍法官,更是執法者……」
  
  「還是讓我來當執法者吧!」溫柔的聲音接過話頭,「請您下令,長官。」
  
  「很好,副隊長,你來負責懲罰吧。不過,你可得手下留情,別弄得他們太慘。」新上任的隊長撇撇嘴,「現在開始執行!」
  
  嬉笑著的兵痞們只覺身周氣胃升,下一個瞬間,他們已經置身滔天火海!沸騰的火焰捲起炙熱爆噴的火星,燒得他們渾身疼痛不已,焦糊味立刻傳入鼻中,驚嚇聲四起:「哇哇哇,著火了!救命啊……」
  
  陡然間,火舌收斂,火海憑空消失了,空氣中只留下濃重的糊味。兵痞們忽然反應過來,個個趴在地上發抖——他們的頭髮和衣服全被燒了個精光,赤身裸體丟死人了!
  
  「正好,省得剃頭了,你想得真周到。」那隊長低低低估了一句,目光掃過四周,臉上泛起冷笑。
  
  那乍看能瞬間焚燒一切都熊熊烈火,但其實穩與力道都控制得極好,恰恰燒光兵痞們的頭髮衣服,灼痛他們的皮膚,卻沒有真正留下燒傷,這一手精準到不可思議的控火功夫,完全可被稱為神妙!
  
  「好厲害!」那些沒有參與胡鬧的軍人們簡直看直了眼。他們個個都是軍中精銳,實力超前,眼光自然也比一般人強上許多。對於那面容溫婉的副隊長,他們幾乎是立刻就服氣了!
  
  「現在還有人不服軍令嗎?」隊長舉手摘去帽子,出一頭漂亮的白色波浪長髮,悠哉游哉的走到兵痞們身邊。
  
  這一下,全身光光的傢伙們幾乎羞憤欲死——這是什麼人啊?故意在此刻表自己的女子身份,是要羞辱他們嗎?可,對著幾十個白花花的大屁股,她怎麼就不難為情呢?
  
  「大家還有什麼關於性別的問題嗎?」賽菲爾拖長聲音問道。她心裡很清楚,鬧事的兵痞們大多是善於偷雞摸狗的盜賊,潛行隱藏和收集情報本事一流,卻不是最佳的戰士。那些真正戰力強勁的傢伙都在邊上站著呢,要讓他們服氣,只是一次震懾並不夠。
  
  誰料周位堆人齊刷刷的搖頭,面上出明顯的驚恐神色。賽菲爾微微一愣,心中奇怪,怎麼這麼快這幫傢伙就投降了?她並不知道,在彙集於此的格魯軍中,早就流傳著一個喜歡折磨皇儲殿下的白髮小魔女的故事……
  
  很多年後,格魯國軍中仍然保存著「特種突襲兵」這一兵種,也延續著「魔女小隊」這個隊伍番號。他們的軍旗圖案是一道起伏的白色波浪,隊員們會自豪的告訴其他人——這是魔女的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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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0:12:28
  第四節 安妮的過去
  
  「賽菲爾,你在嗎?」皎潔月光下,一道婀娜身影翩然而至,打破了營帳中持續許久的寂靜,「你在房裡啊,怎麼不點燈?……請原諒我的唐突,可我一直想問,永恆閣下去哪裡了?按理說,他應該在你身邊寸步不離的,尤其是在現在這種狀況下……」
  
  「安妮,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嗦、這麼多事呢!」倚窗而立的嬌俏少女轉過身,臉上出一絲無可奈何。
  
  安妮輕輕放下門幕,轉過身,溫婉淺笑道:「或許是因為,我習慣把心中的所思所感都說出來,而不是藏在心中,越積越多,越壓越深。」
  
  又來了!賽菲爾對這動不動就使用「念叨式勸諫」的溫柔女子幾乎是恨得牙癢癢。在兩人相識之後,在共同研究異術、一起生活的過程中,賽菲爾沒少受她柔聲細語的「荼毒」。
  
  雖然知道她是好意,雖然明白她說得都對,可賽菲爾還是難以接受她無孔不入的嗦教育方式,尤其是她以那副溫和平靜的面容進行委婉勸告時,賽菲爾就會不自覺的想起——其實自己並沒有可以傾吐心聲的人,一個都沒有!
  
  作為東大陸的異術者,安妮早早就察覺了她的身份,發現了她變身的秘密,更是清楚知道她隱藏在純真外表下的真正模樣。同為復仇者,她們是目標一致的夥伴,也擁有家破人亡的相似經歷,可她們的行事方式卻是大為不同。安妮她,素來神色淡然,帶著溫婉的微笑——並非偽裝的面具,而是真心綻開的笑顏。而賽菲爾雖然平時笑得更多更燦爛,可內裡那顆心卻總是冰冷淒涼。
  
  偶爾的,賽菲爾甚至會對這總是淡然微笑的女子生出隱約的嫉妒——為什麼,她能如此親切、如此平常地說出自己的感受與心事,如此輕易的相信旁人。如此自然的打開心扉?為什麼,她能這樣平心靜氣,雲淡風清,就像已經遺忘了過往的慘痛一般?
  
  「賽菲爾,你不會是把永恆趕走了吧?」彷彿猜到了她對精靈所作的事情,安妮走到她身後。憐惜地撫了撫她的長髮,「總是自己承擔一切痛苦,這樣的活法太沉重了。賽菲爾,若你信任我,就把我當作你的朋友、你的姐姐,將你的難過與委屈告訴我,讓我為你分擔一些,好嗎?」
  
  她的話音很輕很柔。似乎擁有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恰如春日照耀,一股暖意油然而生。賽菲爾不由得心中觸動,低頭沉默許久,她忽然揚起臉,輕聲道:「安妮,我快要死了。」
  
  自得知米麗夫人遇刺之後便壓抑在心中地委屈、憤懣、痛苦、淒涼、彷徨、孤單。以及往常掩飾極好的驚慌與害怕,在這一刻再也抑制不住,陡然自心底爆發出來。賽菲爾將頭埋入安妮懷中,語速極快的描述起自己面臨的死局、看到米麗夫人垂危時的傷心與絕望、欺騙身邊眾人的內疚與難過、逼走精靈時驀然察覺的痛楚與心碎……
  
  她地語氣那樣急促,神態那樣掙扎,仿若要將心中情緒宣洩一空,卻又害怕講出後自己就會失去心神的堅定與精神的支撐……
  
  安妮抱著渾身微微顫抖的纖細少女,不自禁的滴下淚來——要有多麼強悍的神經、要有多麼堅毅的心靈,才能在這種打擊下不至崩潰,若無其事的處理「後事」。甚至策劃孤注一擲的反擊!要有怎樣的勇氣,要有怎樣地決心,才能用謊言和做戲傷害自己在乎的人,欺騙自己重視的人,義無反顧的踏上殺機四伏的東大陸,明知不敵卻依然選擇直面!
  
  「你太傻了,賽菲爾。」望著漸漸平靜下來的白髮少女,安妮坐到她對面,擦拭完眼角,輕笑道:「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賽菲爾正在為自己控制不住情緒而感到些微羞愧。聽她這樣一說,便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安妮撫摸了一下左手上那只純黑色的戒指,輕聲講述起來:「你應該知道,東大陸的火系異術者家族眾多,我們炙焰族可算是最古老地一支。整個家族有近慶術者。傳承數千年的歷史讓我們在火系異術者中地位極高。不少家族都是源自我族的分支,和我們關係親近。從我出生起。常常見到的便是我族備受尊崇的場景……」
  
  唇邊出一絲苦澀地笑意,安妮慢慢說道:「所以當火使率領數慶術者圍攻我族,當我看到那些參與屠殺我族人地兇徒裡大多是火系異術者時,我完全驚呆了!親人們的慘叫就在耳邊,而對他們舉起屠刀地,就是前些天還在他們面前畢恭畢敬、口口聲聲尊我族為主家的那些旁支家族!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那天晚上的情形,就是一場最可怕的噩夢,始終縈繞在我腦中,無論如何揮之不去。」
  
  原來以攻擊力強而聞名的炙焰家族在一夜間覆滅,不僅僅是火使強大實力的結果,更重要的是他們被最瞭解、最信任的旁支家族出賣。有了那些叛徒的存在,偌大一個家族上千人,竟然只逃出安妮一個。賽菲爾輕歎一聲,心中越發好奇——被人出賣而家破人亡的安妮,怎麼還會如此輕信他人?
  
  「你看,我也被狠狠背叛過。那種被旁支家族圍攻的感覺,就像是被自己最信賴的朋友出賣,幾乎讓我再也無法相信任何人……」安妮眸光漸冷,輕聲續道,「我的母親以生命代價保護了我,讓我活著逃了出去。但我那時身負重傷,難以遠行,後邊又有人一路追殺,只能找一個穩妥地方暫時躲藏,於是我拚命逃到了鄰城。在那裡,我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目光落到那枚黑色指戒上,安妮幽幽歎息一聲:「我和他幼年相識,感情極為要好,還未成年就與他訂下白首之約。我們相知相戀多年,感情純厚,是人人羨慕的一對愛侶。那時我走投無路,第一個便想到了他。而他也沒有辜負我的信任。立刻將我秘密藏匿起來,幫我躲過追殺。」
  
  「你現在一定在想,事情肯定是這樣發展——後來我們被人發現,他為了保護我而死。從此我對他更是難以忘懷,而且被他的深情感化,對人再無設防。對嗎?」安妮的問話讓賽菲爾愣住了。她的確是這般想的。可安妮緊接著便搖了搖頭:「但,事實並不是那樣的……」
  
  安妮嫻靜溫婉地面容上,苦澀之意越來越濃:「我那時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即使深愛著他,卻也對他深懷戒心,時時刻刻防備著。不久,我發覺他的形跡越來越難測,行事詭秘。心事重重,這讓我不得不疑心。終於有一天,我偷聽到他和他父親的談話,原來他想拿我去邀功請賞,以便對會長表達他們家族的歸順忠誠之意!」
  
  「你可以想像我當時的心情!再一次被人背叛出賣,而且是我最愛最親的人!我完全失去了理智,只記得當時極度憤怒。極度絕望,於是,我趁他不備,偷襲殺死了他……」
  
  賽菲爾震驚地抬頭,萬萬沒想到,一直讓安妮戀戀不忘的未婚夫,竟然是被她親手所殺!
  
  「後面的事情,你應該能夠猜到了……」安妮的聲音越發低沉,「殺死他以後,我衝出了藏身之地。卻在他的房中發現了一具和我樣貌一模一樣的人形傀儡。我的未婚夫也是個異術者,他們家族異能便是傀儡術。我竟然連這個都沒想到,他只是為了救我,偷偷造出最接近人體的傀儡,所以才會讓我覺得他詭秘難測。他明明是因施術而耗盡靈力、心力交瘁,我卻以為他在為要不要出賣我而心中掙扎、天人交戰。至於他說地那番話,只是為了欺騙自己的父親,想用那傀儡替我去死!」
  
  「安妮……」賽菲爾微微張嘴,她很想勸慰幾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大錯已經鑄成。我當時五內俱焚,心若死灰,差點就選擇了自盡……」安妮將手放到賽菲爾的手上,面色恢復了平靜,「但我終究活了下來。因為我知道。若我就那麼死了。豈不是更加對不起他——對不起那個被我殺死的愛人。」
  
  「從此我懂得了,眼睛會欺騙人。耳朵會誤導人,情緒會蒙蔽人,只有心的判斷才是真正能夠倚靠的。我寧可自己再被人欺騙、背叛、出賣,也不要再有因不信任而誤會、因太多疑而錯殺好人的經歷!
  
  我以真心對人,即使這片情意被人踐踏,那又如何?我想做地,只是付出真心,又不是希冀什麼回報!若真遇上以怨報德的人,只能怪我倒霉,可不能因此就否定所有人啊。賽菲爾,我已經為自己的盲目、固執、不敢信任、自以為是而付出了最慘重的代價,所以不希望看到你也像曾經的我一樣……」
  
  不敢相信任何人,給自己的心箍上層層枷鎖,這樣的生活太痛苦了。當我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就知道,你和當年的我多麼相似!那樣緊守的心防,是為了自保,可也是一種自傷!
  
  安妮憐惜的看著默然無語地賽菲爾,忽然話音一轉:「兩個互相在意的人要真正做到心靈相通,那是多麼困難的事情啊。」
  
  賽菲爾愕然抬頭,不知道她為什麼改了話題。
  
  「我和我的未婚夫相識二十年,相戀十年,自以為彼此無比熟悉,真正是心靈相通的愛侶。可大變當前、大禍臨頭之時,他隱瞞了我,我誤會了他,若是那時,我們任何一人能說出真話,或者能更加瞭解對方、信任對方,情況也不至於發展到那種地步……賽菲爾,我的教訓就在眼前,你還不明白我為什麼要說這些麼?」
  
  看到面前的嬌弱少女仍然一臉懵然,安妮搖搖頭,輕聲道:「在乎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只在心裡默默關濁不行的,單方面的對他好同樣不行。你用那種手段趕走精靈,口口聲聲說什麼為他著想,可是,你又怎知他到底想什麼、要什麼——這樣如何叫作為他著想?」
  
  「為他著想」還能這樣解釋?賽菲爾略略皺眉,一想到精靈那雙凌厲冰冷卻又溢滿傷痛的墨眸,她不由得心中揪痛。再品味安妮所講種種,心中似有所悟。一瞬間,暖流自心頭湧起,一片溫熱。她自然知道,安妮特意提起這段不堪回首地慘重往事,全是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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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3:50:34
  第五節 降靈餘孽
  
  營帳裡的***漸漸暗了下去,床榻上的賽菲爾輾轉難眠。安妮的話時時響在腦海裡,攪得她心中越發難過。
  
  翻身坐起,她摸出床邊行囊袋裡的一朵淡藍花苞。對著那總是隨身攜帶的小花看了又看,她終於狠狠心,將花丟出了窗外。
  
  不得不承認,安妮的故事讓她深深觸動。天知道她其實多想有人陪伴身邊,即使只是短暫的幾天時光!但一想到自己即將踏上死路的遠行,又記起當初眼睜睜看著凜與碧死亡時的錐心之痛,她便逼迫自己忘卻痛楚、丟棄情感。事已至此,她還能怎麼樣呢……
  
  過了許久,一雙腳慢慢自遠處挪了過來。那人望了望漆黑一片的營帳,彎腰撿起了地上那朵不起眼的藍色花苞。夜空下響起一聲幽幽的歎息,深沉而無奈。
  
  原來這才是她拱手送上安基島的真正理由!上天為什麼對她這麼不公平?碧眸少年心中絞痛,垂著頭默默走遠。
  
  同一片墨色夜空下,波光粼粼的林間水潭映著幾顆稀疏的星影,呆坐石上的挺拔背影透出無邊的孤寂與蕭索,往日皎皎如月華的銀髮也泛出淒清的光。
  
  「小恆恆!你沒事吧?」女精靈急急跑來,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你,你不是來沐浴麼?」——他一去數小時沒有動靜,連一絲聲息也無,嚇得她不顧忌諱跑來查看,卻發現對方正坐在潭邊看著一件內衣發呆。
  
  「人類,真的是那樣的種族嗎?」清冷的聲音幽幽響起,「一直一直,扮演著虛假的自己,連分秒的破綻都沒有。這樣的人生,真的可以做到嗎?」
  
  「呃,小恆恆啊。咱們,咱們可不可以別談人類了?」女精靈繞到他身邊,結結巴巴說道,「還有,你老捧著那衣服幹嘛?」
  
  「這是……她穿過的……還給我地時候,她還臉紅了……」即使到了此刻。一想起那張巧笑倩兮的面容,他的心中,仍是撕心裂肺一般的痛,「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嗎?真的可以每時每刻都自如地演戲嗎?我該相信什麼呢?——自己的眼、自己的耳、還是自己的心?」
  
  女精靈歪了歪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夏末的林間陡然間安靜下來,沒有人能回答他……
  
  綿延數里的軍營寂靜一片,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規律聲音,一波一波傳入耳中。面孔白淨的少年坐在營中最黑暗地角落。把玩著手裡短笛,低垂的眼皮擋住了他的眸光。
  
  「哥,你在哪裡啊?」有人在低聲叫著,不時響起的簌簌之聲說明他正在帳中胡亂摸索。
  
  清秀少年苦笑一聲,輕聲應道:「棲燎,我在這裡。」
  
  「哥,你幹嘛總躲在黑漆漆的地方。時不時還長噓短歎?」那人直接撲了過來,滾入少年懷中,忽閃著眼問道,「你是在擔心戰局發展嗎?」
  
  少年笑了笑,並不回答,只是摸著棲燎的頭,柔聲道:「怎麼樣,第一次上戰場,你怕不怕?」
  
  「我,我當然不怕!」雖然話說得很豪氣。但年僅十二歲的馭獸少族長情不自禁地縮身動作,還是暴了他心中的膽怯。
  
  「我們的任務只是在後方馭使海中水獸,並非正面迎敵。只要你待在營中別亂跑,就不會有問題。」
  
  小族長點了點頭,心中稍安。想了想,他低聲道:「原來西大陸也有強力的異術者,前幾天那個妖裡妖氣的傢伙真厲害啊,連風使大人都被逼退了。如果不是那個不男不女的異術者插手,我們現在說不定都打下索斯港了!」
  
  「棲燎,我早就跟你說過。千萬不能小看對手。」清秀少年淡淡說道,「索斯港沒那麼好對付,而且這只是騷擾戰,小打小鬧而已,真正的大戰還未開始呢。到全面開戰時。你會見到更多更厲害的敵人……」
  
  「哥!」棲燎似想到什麼。急急插嘴,「我今天聽營裡有人說。土使大人被格魯國一個什麼伯爵小姐給殺了!」
  
  「噓!」少年一把摀住弟弟的嘴,壓低聲音道,「這話可不能在別人面前說,風使大人最近以動搖軍心為由砍了幾十個人了!」
  
  「唔唔……」棲燎好不容易才透了口氣,極小聲極小聲的問道,「那……這傳聞是真地嗎?」
  
  少年垂下胳膊,悵然點頭。棲燎驀然瞪圓了眼,面上出驚紅常的神情——那是土使大人啊,東大陸殺名赫赫、強橫凶殘、近乎半神的土使大人啊!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給殺了?
  
  見弟弟驚嚇得說不出話來,少年面色越發苦澀。悍勇無比的殺掉土使,讓風使大人都難以置信以至失態,那個人就是她啊……
  
  比起偷偷摸摸傳播小道消息的士兵和異術者們,風使手頭的情報要詳實許多、真實許多。
  
  當日格魯王宮外的驚天一戰,雖然因發生在高空而少有人看清,但那般劇烈璀璨的光芒,地動山搖的爆炸,令整個國都的人都不同程度地「見證」了那一夜的激烈戰鬥。
  
  瞞是瞞不住的,何況格魯國壓根就不想隱瞞。殺掉元素使這種震撼無比的消息,一旦傳揚開去,該是多麼的振奮軍心,又能沉重地打擊敵方地信心!所以不出幾日,風使案頭上便堆滿了東大陸密探發來的緊急報告。
  
  多方面地情報彙集起來,不僅確認了土使的死亡,還指出了一個令人萬萬想不到的消息——當夜的戰鬥,那位亞姆小姐使用了降靈族的飛行之翼!還擁有馭使魂體之能!她應該是東大陸已然滅門的降靈族的成員!
  
  降靈族的餘孽?安基島的賽菲爾.亞姆是降靈族的異術者?這怎麼可能!
  
  風使在驚詫莫名之下,不由得想起當年圍殺降靈家族之時,那個雙翼翩然、於空中傲然而立地小丫頭。
  
  不知怎的,一聽說那見過數面的亞姆小姐竟和降靈族有關,他便覺得下身隱隱生痛——當年那小丫頭的陰險一腳,他到今日還記憶猶新!
  
  只是,按照年紀推算,亞姆小姐和當年降靈族的小丫頭完全不符。她和那小丫頭的樣貌也全然不同。可風使又不敢就此推斷兩人毫無關係,畢竟能殺掉土使地降靈族人,除了擁有頂級靈基的降靈少族長,還能有其他什麼人呢?
  
  更何況,若她不是當年那個小丫頭,為什麼她要在隱忍多年後。冒著暴身份的危險殺掉土使?——當年給予小丫頭致命一擊的,正是潛伏土中的狂客。
  
  莫非是借他人身軀還魂復生?降靈族可是操控魂體的高手……風使這般想著,竟然打了個寒戰。
  
  他見過亞姆小姐多次,無論在堪薩島上,還是梵固院中,那嬌弱天真的少女都未引起他的注意。直到水使認出她就是他一直在尋找地「莉莉」,風使才首度正視起那個長相可愛的伯爵小姐。
  
  他知道水使對待心愛玩物的態度和手段,所以他此時才會這般震驚。隱隱還帶著一股心悸——要有怎樣的勇氣、怎樣的隱忍、怎樣的狠絕,才能在面對危險和侮辱時,藏起自己真正的實力,不動聲色地扮演那個弱者!他甚至無法想像,當水使盡情玩弄、凌辱最愛的玩具時,那位委曲求全的伯爵小姐是如何咬牙忍耐下來的!要知道她現在還不到十六歲!
  
  她可真是個狠角!風使想著後來發生的種種:白令隘口∞人王國¯達加帝國、對格魯皇儲的沿途刺殺……都是她,都是她從中阻擾。壞了主上的大計!而現在,她竟然又殺掉了土使!
  
  自主上閉關後便全面接管東大陸異術者勢力的風使,此刻也不得不歎了口氣。
  
  這次突襲倫伊島,企圖打破自由聯盟海上防線的計劃,在聯盟海軍按兵不動的情況下徹底破產。攻擊索斯港海軍地行動雖然折損了對方部分戰船,但在利亞蘭加入戰局後失去優勢,素來謹慎的風使便勸服海軍將領全線後撤,到海中一處島上基地駐紮,伺機再攻。
  
  四大元素使裡,火使婀炎不適於海上作戰。目前留在東大陸西海岸主持練兵、加固防禦。最該來此的水使卻是生平第一次重傷難行,正在東大陸休養治傷。風使有心問他怎麼會弄出那麼可怕的傷處,但那傢伙陰沉沉的模樣一看就像要殺人洩憤般,風使不敢多問,只能留他養傷。
  
  這一次隨軍行動,高端力量來了兩位元素使,本以為用來騷擾試探綽綽有餘,沒想到最適合潛入敵方偷襲暗殺的土使,竟然在第一次面後便落個身死下場,風使想到這裡。不禁暗暗皺眉,心中默念——若是主上能早日出關,那就好了!
  
  廣闊的大海碧藍一片,一艘大船揚帆遠去,在海面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白色水痕。約瑟騎在馬上手搭涼棚。眺望漸漸消失在海上的船帆。暗暗歎了口氣——戀童癖啊戀童癖,你可得給我完完整整的回來啊!
  
  雖然不知道賽菲爾那臭丫頭有什麼方法能無聲無息地潛入東大陸。但約瑟還是老老實實按照她的吩咐準備好載滿輜重的大船。誰料臨行前,蘇迪來找他索要調令,要去「魔女小隊」裡當副隊長。
  
  那批精挑細選出來的死士已經被賽菲爾挑選完畢,只剩了兩百多人,一同隨她遠赴東大陸。除此之外,安妮和蘭蘭也一路隨行。這就罷了,為什麼蘇迪也非得跟了去?更鬱悶的是,為什麼自己就稀里糊塗地答應他了呢?
  
  那是孤軍深入東大陸啊!他們將面對地危險重重的敵人後方,和數不清地高強異術者!約瑟越想越擔心,心中暗罵自己——他應該攔下蘇迪的!而不是放任他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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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23:50:48
  第六節 遠赴東陸
  
  氣惱的揪了幾把頭髮,約瑟撥轉馬頭,悻悻的往回走。
  
  現在才擔心有個屁用!還是趕緊準備好接應部隊,免得那支小隊回轉時無人援手。
  
  不過,看那臭丫頭信心滿滿的樣子,應該是有把握的吧?她總不至於拿自己的性命冒險!而且蘇迪逃跑的速度是數一數二的,結界術的防禦也已練得純熟自如……
  
  這般想著,約瑟稍稍安心,一夾馬腹便疾奔離開碼頭,隨行護衛們緊緊跟上——雖說皇儲殿下已經能丟開輪椅自如行動,但騎馬時他的身手還是不那麼利落,他們可得好好護著!
  
  馬隊奔馳得很快,眼見就要回到城主府,路上忽然傳來一陣尖叫狂呼:「啊,馬驚了,馬驚了!」
  
  約瑟抬眼望去,只見前方一輛馬車正跌跌撞撞衝了過來,領頭一匹黑馬似乎陷入了狂暴,胡亂在街上狂奔,弄得馬車歪歪扭扭,眼見就要撞上街邊商舖。
  
  「幫忙!」約瑟低喝一聲,立刻有護衛輕盈的躍上那匹黑馬的馬背,也不見怎麼動作,輕易就控制了馬車,避免了車廂與店舖相撞的場面。
  
  「裡邊的人還好吧?」約瑟撥馬上前,粗聲粗氣問道。
  
  「嗯。」一聲輕柔的回應,馬車裡間那人推開了車窗。約瑟漫不經心的望去,不由得呆住了——
  
  車窗內帷帳一揭,便出一張芙蓉秀臉,面若桃花。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水燦瑩亮,眼波流轉間,動人心魄。
  
  那是個美得令人窒息的年輕女子,氣質柔媚無比。真正帶著種自骨頭裡透出的嫵媚妖嬈,即使不笑也透出萬千風情。當她抬眼微笑時,更是風華絕代。世間少有的無雙佳人。
  
  只是一眼,約瑟便覺自己像被雷電正正劈中腦門,張大了嘴一動不動。轟然聲中,他的魂魄都似乎飛到了天邊,腦中一片混亂。
  
  「謝謝閣下……」那女子挑唇輕語,嫣然一笑。如花容顏展出勾魂奪魄般的媚人神態。
  
  約瑟並沒有聽入對方的柔聲致謝,他只是死死盯著對方,再也挪不開目光,就在這一刻,格魯國最尊貴的皇儲殿下被愛神地箭狠狠扎中,深深刺入心臟,再也撥拔不出……
  
  「你們查得怎麼樣?」性急的皇儲殿下搓著手,連聲詢問屬下。
  
  「那位小姐是聖達加國吉斯子爵的女兒。來索斯城投靠親戚。聖達加前一陣皇儲初立,又大肆追查娜娜公主私下聚集的暗勢力,加德王子也趁機清除以前反對自己的勢力,聖達加政局一片混亂。這位吉斯子爵曾經當過娜娜公主的繪畫老師,便被牽連其中,傾家蕩產上下疏通才保住一家性命,來格魯國名義上是看望親戚。實際是來避難地吧。」
  
  「喔,是這樣……」一聽到娜娜公主的名字,約瑟情不自禁的歎了口氣,對那嬌媚美人又生出幾分憐惜之意。遭受無妄之災,不得不離開家鄉,住在親戚家寄人籬下,那種感覺一定很不好受吧?
  
  「前天的偶遇,是那位吉斯小姐想去奴隸市場選購侍女。據說她對侍女要求很高,非得年輕漂亮、聰明伶俐才行,所以她經常更換侍女。經常要去市場上尋找合適的侍女……」約瑟的屬下顯然十分八卦,將打聽來的小道消息也一一說來,「但她家境況已經大不如前,根本沒有那麼多閒錢用來更換侍女。據說她那親戚對她頻繁選購侍女的行為很不滿,所以處處刁難,配給她地東西都是劣等貨,這才有了前天的瘋馬事故。」
  
  「喔,可憐的吉斯小姐……」約瑟聽得同情不已,「不就是幾個侍女嗎?那樣嬌美如花的人兒,就是該讓人好好服侍的嘛!」
  
  「殿下。你的請帖已經送到,那位吉斯小姐應該會來參加晚宴。」另一名近侍步入房間,擠眉弄眼的匯報道。
  
  「哈哈,做得好!」約瑟拍了拍近侍地肩頭,「繼續調查。如果她的背景沒問題。幫我把她的資料與畫像寄給母后。」「是,殿下!」近侍心裡清楚。皇儲對那位只見過一面的吉斯小姐,相當的傾心呢!
  
  晚間的城主府***輝煌,除了索斯城裡的貴族富商雲集於此,連軍方一些將領也應邀前來。雖然這裡名義上的主人是索斯城主,但大家都清楚,這是皇儲殿下組織的晚宴,想來是要鼓勵一下被捲入戰火的索斯眾人——整個格魯國,只有索斯港是真正開戰地地方。
  
  晚宴即將開始,雪莉一臉淡然的走入大廳,時間不早也不晚。
  
  這位梵固校長的高徒在圍殺土使時立下大功,國王與王后大為讚賞,破例賜她軍職與爵位,王后更是期望她能成為皇儲的正妃。因而,雖然她是商人家庭出身,又沒什麼戰功,但在來參加晚宴的眾人眼裡,她卻是炙手可熱的紅人,就連那些眼高於頂的將領們也很佩服她的異術——能困住元素使的結界,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雪莉一路走來,眾人紛紛與她招呼寒暄,還有不少示好地,誇獎與稱讚聲不絕於耳。但她只是溫和笑著,依然是那副雲淡風清的模樣。
  
  走到裡間,雪莉細細掃過一圈,看到了約瑟、看到了洛水,卻沒發現蘇迪的身影。她心中不覺大為奇怪,這是城主府的晚宴,怎麼蘇迪會不出席?
  
  正在猜測蘇迪缺席的緣由,一陣香風撲面而至。雪莉微微側頭,便見一位風情萬種地美人兒朝她走來。那真是個氣質柔媚地女子,一頭深紫色的長髮挽起,顯得份外妖嬈。
  
  「初次見面,我叫芙羅娜。」紫樊子走上前,落落大方地打著招呼。
  
  「芙羅娜小姐,你好。我叫雪莉……」黑樊子不易察覺的皺眉——這女人的身上,為什麼帶著一股奇怪的血腥味?
  
  「啊,吉斯小姐,你到了!」約瑟遠遠看到,不禁揚聲叫了起來,眸光晶亮,興高采烈。
  
  雪莉見狀,眉頭皺得更緊——難道說,皇儲已經將自己的滿腔愛慕從娜娜公主轉移到這個女人身上了?
  
  當兩百多名「魔女小隊」成員濕漉漉的站在夜風之中,腳踩硬實黃土、面向連綿群山時,他們全都驚訝的張大嘴,半天說不出話。即使他們迅速佔據了這座人煙稀少的小山村,即使他們小心翼翼的完成了警戒、偵查、駐紮、偽裝等一系列任務,這幫曾身經百戰、神經堅韌的格魯精兵,依舊未從突然到達東大陸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剛才明明身處北大陸的森林,怎麼一眨眼就到了東大陸的北部群山之中?這種事情也太神妙了吧?還有,他們那位貌似親切實則狠辣的魔女隊長,是怎樣知道這個轉移途徑的?怪不得殿下讓她來統御小隊,指揮這次突襲東大陸的行動!
  
  「這個小村子一共只有十來戶山民,平時也沒什麼人經過,是最好的隱蔽地點。」賽菲爾展開地圖,細細解說著,「距離這裡半日路程便是天狼軍駐紮的北斗城!你們都該知道北斗城是個什麼地方。」
  
  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出難以置信的驚喜,他們當然知道北斗城是什麼地方!
  
  北斗城,是東大陸北部第一重鎮,人們常常稱之為「北都」。它是帝國最重要的軍工產地、軍械軍需集中區,因為整個帝國的大多數礦區就在這片望不到盡頭的群山之中。而因為地利佔優,這裡還是東大陸極其重要的糧倉,囤積了國中近半軍糧。
  
  而天狼軍,是元穹皇帝陛下手中最厲害的一支軍隊。在幾百年前輝煌王朝東征時,橫掃四大陸的輝煌大軍只在天狼軍陣前有過唯一的敗績!這樣傲人的成績,這樣榮耀的歷史,讓天狼軍幾乎成為西大陸家喻戶曉的強軍代名詞,是尚武的格魯人心中最想打敗的目標!
  
  北斗城主歷代都是皇室忠犬,為皇帝陛下守住這最強大的軍隊、最要害的城市。而因為這裡地處內陸、倚山而建,軍隊力量強大,地利又易防禦,因此成為東大陸歷史上唯一無法被人攻破的堡壘。
  
  可現在,那座大名鼎鼎的北都、那支威名赫赫的天狼軍,就在自己的腳下、自己的眼前!而且他們根本不會知道,有一支敵人的精兵小隊,已經近在咫尺,對他們揮眈眈!
  
  即使是最冷靜的軍人,現在也已熱血沸騰。如果能摧毀北斗城,打敗天狼軍,那該是一樁那麼偉大的功績!
  
  「大家很興奮吧?」賽菲爾啟唇微笑,抬手指向南方,「讓我們大幹一場吧,各位!」
  
  「是!」壓抑低沉的應聲很整齊,每個人都目光炯炯、鬥志昂揚——東大陸,北斗城,天狼軍……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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