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261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00:01:17
  第五十七節 騷擾與反騷擾
  
  夜色濃重,晨將生,在人們最易睡熟的凌晨時分,安基島上依然是***通明,幾條主要的街道上仍是人聲鼎沸。這裡聚集著島上大多數娛樂場所,比如「夜市」紅燈區,比如通宵舞池,比如各式沙龍。雖然前幾天島上出了點亂子,但並不影響這些地方的營生,那些習慣了夜間外出享受的貴族富人們,繼續著他們燈紅酒綠、紙金迷的生活。唯一的不同是,他們的護衛隊伍人數更多了。
  
  「為什麼這個安基島到了晚上還這麼熱鬧?簡直是沒日沒夜嘛!」
  
  在街角的一小處黑暗陰影裡,有人在低聲抱怨,很快就被旁邊人打斷了話語:「噓,別說了!隊長正為這事心煩呢。」
  
  先說話的那人撇撇嘴,不再多話。但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絮叨起來:「那些派來西大陸的密探到底有沒有好好幹活啊?關於安基島的情報那麼不詳細,讓我們怎麼進行騷擾作戰啊?以前我可從來不知道,西大陸的一個小島就能這樣繁華,怪不得陛下和主上都一心西征,把這塊富得流油的地方佔據下來,讓我們也嘗嘗花天酒地的滋味,那該多好啊……」
  
  「閉嘴!」
  
  「噤聲!」
  
  「別再說了!」
  
  好幾個人同聲呵斥,那個多話鬼嚇得一縮頭,終於停止了嘮叨。他的同伴們互相看看,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這支由軍隊裡的精兵與異術者組成的混合小隊已經到達西大陸好幾天了,但他們的作戰計劃剛剛展開便遭遇了難題。不同於其他白天行動的小隊,他們的任務是在夜間實施破壞、製造混亂,夜襲便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可這安基島的幾個重要區域,根本就是日夜不分,即使是最冷清的凌晨時間,這裡也聚了一堆堆地人,簡直是個不夜城嘛!若這裡聚集地是一般人還好,但顯然那些徹夜狂歡的都是貴族富人。護衛力量不可小覷。讓他們那位謹慎成性地隊長很是頭疼——他們的任務是暗中騷擾,可不是正面作戰。如果貿然襲擊。安基島的城防隊都無需出動,單憑這些貴族地家兵護衛就能將這支不足十人的夜間小隊給迅速消滅掉!
  
  可憐的隊長歎了一口氣,心想這是哪位長官制訂的作戰計劃?這安基島明明就沒有黑夜。派他們這支善於夜間暗襲的隊伍來做什麼?隊伍裡的異術者都是借助夜色施術的好手,其他人也是夜間訓練中表現最優秀的士兵,但在這裡,他們是毫無用武之地啊!
  
  又歎了口氣,隊長做了個手勢,示意全員撤退。但一行人剛剛站起身,便聽到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快點來啊,他們要逃跑啦!」這聲音是那樣尖利、那樣響亮、那樣突兀,把小隊裡每個人都驚得渾身一個哆嗦。等他們反應過來時,一大堆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陰影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緊接著。他們地視野中出現了城防軍的身影……
  
  直到這支沒有任何作為的夜間小隊被安基島的城防軍全員殲滅,他們仍然不清楚自己是怎樣暴行蹤的。其實原因很簡單,最擅長夜間行動的隊伍並不是人類,而是……鬼魂啊!
  
  墨色夜空裡,黑乎乎的陰影四散而去,只剩下一小團擁有明亮黑眸的人型陰影。路維懶洋洋的晃了晃身體,在夜空中繼續他的巡視工作。
  
  他是不需要睡眠地鬼魂,夜間正是他四處溜躂的好時光。對於經歷過輝煌王朝時期無數次戰爭的他來說,這樣被抓壯丁巡夜並不會讓他覺得辛苦,反而還有種回到數百年前那戰火紛飛時代的感覺。連賽菲爾也很驚奇。這傢伙不僅沒有怨言,反倒比她的屬下們幹得更加起勁。白天他負責監督城防建設,研究更加精準地軍械、更加高效地器具裝備;晚上就幫忙「捉蟲子」,直捉得興高采烈。城防軍都習慣了有這樣一個特殊成員的存在,一接到他地報告便展開行動。迅速清除那些潛入安基島的可疑人群。
  
  而在亞姆伯爵府內部。賽菲爾在返回當晚就召集重要官員開會,將急需解決的數件大始分配下去。東部沿海區域的居民要適當內撤。騰出的空間要建起新的炮台和防禦體系;建設最需要的特殊晶石從什麼渠道購進、怎樣進行有效運輸分配、建設的勞力如何徵召,這些都由主管內政的克斯島守負責。軍隊與城防軍依舊是古德亞與加藍的份內工作,情報收集與輿論宣傳由辛蘿全盤掌握。
  
  將那些最緊要的工作安排下去以後,賽菲爾才有空詢問前幾天城中混亂的狀況。儘管總體損失不大,但還是死了幾十平民,傷了幾百人,數家商舖貨物受損,連城防隊裡也死了十幾名騎士。
  
  「小姐,那些騎士的家屬已經領到了撫恤金,他們的葬禮將在後天舉行。傷亡平民的家屬和受損的商家都有一定的補償,請你放心。」克斯島守心疼的看著自家小姐疲憊的臉色,低聲勸道,「這些事情交給下頭的人處理吧,不會出亂子的。」
  
  「那些死去的騎士是葬在勇者陵園嗎?」賽菲爾歎了口氣,「我要去參加他們的葬禮,幫我安排一下吧。」
  
  一邊的辛蘿若有所思:「小姐,是不是需要我宣傳一下?」
  
  「是的,我要島上的人在葬禮前都知道這個消息。」賽菲爾雙眼忽然變得炯炯有神,「我要島上的貴族和富商們盡可能去參加葬禮。」
  
  「明白了,小姐。」辛蘿迅速起身,「我馬上去辦!」
  
  「小姐……」克斯島守憂心忡忡的叫了一聲,「你這樣大張旗鼓的宣傳,不是讓所有人都知曉戰爭即將來臨嗎?這樣會讓人心不穩吧?尤其那些貴族富商們,如果知道最近的亂子都是東大陸鬧出來的,他們一定會馬上離開安基島……」
  
  「對,我就是要那些人離開!」賽菲爾冷笑一聲,嘴角浮起一絲譏誚意味,「那些沒膽的傢伙留在這裡,只能給我們添亂。我還得擔心他們當叛徒,給東大陸做間諜呢!」
  
  「而且到了現在,我們還用隱瞞什麼呢?這本是需要大家齊心協力的事情,欺騙和隱瞞都不應該啊。」賽菲爾頓了頓,突然俏皮的眨眨眼,「不要對自己治下的民眾那麼沒信心嘛,我的島守大人。」
匿名
狀態︰ 離線
262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00:01:39
  第五十八節 悼詞
  
  「科裡大叔,這麼早你去哪裡啊?」
  
  「是索亞啊!你沒聽說嗎,今天是那幾個殉職城防軍下葬的日子。據說亞姆小姐要親自參加葬禮,還會在葬禮上頒布一條重要公告,我想去聽聽看……」
  
  「喔,小姐回來了?她不是還在梵固學院學習嗎?」
  
  「對,小姐回島了。我猜啊,肯定是島上有大事發生了!你沒覺得最近島上的氣氛不太正常?和我一起去陵園吧!」
  
  「好,我也去。說起那幾個殉職的騎士,我還幫他們的坐騎釘過馬掌呢,都是好人啊,唉……」
  
  一大早,前往勇者陵園的路上便出現了三三兩兩的安基島居民。漸漸的,人越來越多,到葬禮正式開始前,陵園內外已經擠滿了人。幸好這座陵園的設計不同於一般墓地,它的前門處是一座巨大的長劍造型的石製紀念碑,碑前是一塊能容納近萬人的大廣場,真正死者長眠之地在陵園後方,與紀念碑分隔開來,這才不至於讓擁擠的人流打擾墓地裡死者的安眠。
  
  就在那把巨大的石頭長劍後方,十幾輛黑色馬車一字排開,似乎在靜靜等待著什麼。而在紀念碑的正下方,早早聚齊了幾十位滿面淒容的人們,他們是死者的家屬。在這些人的周圍,是身穿軍裝的城防軍、治安隊、護衛隊成員,他們來送別自己的戰友。再往外,才是一圈圈聞訊趕來的安基島居民們,其中不乏那些信息靈通的外地貴族與商人。
  
  這個世界的葬禮只要求衣著樸素、少戴首飾,並未限定服裝顏色,所以放眼望去,陵園內外各色衣飾都有。但在這樣一片人潮中,紀念碑下方的平台上,那一小塊全黑的方陣格外醒目,那是伯爵府亞姆小姐的親衛隊。他們全都穿著黑色長擺軍服,除了胸前的一朵白花以外。他們渾身上下素黑一片。連佩劍都是黑色,顯得肅穆莊重無比。
  
  似乎被這樣一隊黑得刺眼的騎士所震撼。原本低聲交談地人們一進陵園便立刻安靜下來。偌大地陵園廣場,以及陵園外的山坡草地上,幾乎聽不到竊竊私語地聲音。只有那日夜吹拂不停的海風在輕輕作響。
  
  在一片沉默中,憂傷的「安魂曲」陡然奏響,將所有人地注意力都吸引到紀念碑的正下方,那一處被黑色淹沒的平台上。這首曲子由賽菲爾小姐在亞姆伯爵的葬禮上首次使用,慢慢成為整個安基島葬禮時必備的樂曲。在那極盡哀婉悲傷的曲調中,人們漸漸失去了輕鬆的心情,一股哀悼的氣氛在陵園內外瀰散開來。
  
  一曲終了,平台上的黑衣騎士突然動了起來。他們面色肅然,從後方的黑色馬車上緩緩抬出十幾具棺木,慢慢放置在平台上。而在最後一具棺木地後方。跟著神情肅穆的賽菲爾.亞姆小姐。
  
  人群忽然發出一陣驚訝的低呼,因為這位總是有各種奇思妙想的賽菲爾小姐,今天竟然穿著一身仿若男式軍裝的黑色長袍!
  
  按照貴族的禮儀,那些正統的貴族小姐們不能在正式場合穿裙裝與騎馬裝以外的服飾。可賽菲爾小姐不僅壞了規矩,那一身純黑無彩的服色更是「低賤如平民」!
  
  但所有人不得不承認,亞姆小姐這樣的一身打扮,極為契合此刻地氣氛。濃重純粹的黑色代表著莊嚴肅穆、沉重憂傷,加上她長誹起,以黑色小帽遮蓋那頭燦爛的金色。胸前同樣是一朵潔白的小花,點綴在純黑長袍上。彷彿寄托了她無盡的哀思。便是從這樣地裝束上,所有人都看到了亞姆小姐對死者地尊重與哀悼。
  
  賽菲爾慢慢走到平台上,慢慢抬起頭,掃視一圈,看著那些悲傷的家屬、肅然地士兵、等待著的人群。慢慢開口了:「安基島的居民們。今天我們來到這裡,送別我們的親人、我們的朋友、我們的英雄……」
  
  場間忽然變得極靜。賽菲爾的聲音很低沉,但音量似乎被放大數倍,令遠在陵園外山坡上的人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每個人都知道,這是致悼詞的時間。所有人都屏息靜心,聚精會神的聽著,聽著亞姆小姐會給這些死去的騎士獻上怎樣華美動人的悼詞。
  
  「這裡沉睡著的騎士,是為了守衛安基島、為了我們安寧的生活,才獻出自己的生命。他們殉職而死,是真正的勇士,真正的英雄!讓我們一同銘記他們的名字……」
  
  賽菲爾走近了第一具棺木,沉聲道:「這是波波大叔,我還未成為亞姆家的養女時,他就已經在伯爵府擔任護衛了。我還記得,當我和其他幾個同伴去選擇舞會禮服時,就是波波大叔在馬車旁保護我們。在我遇上一個不禮貌的冒失鬼時,他為了安慰受到驚嚇的我,特意給我買了幾塊軟糖,味道很好的軟糖,我到現在都記得……」賽菲爾的眼圈漸漸紅起來,「我一直非常喜歡他,親近和氣的波波大叔。這位可敬的長者,忠實的護衛,死在保衛金庫的戰鬥中……」
  
  伯爵府護衛隊中,幾乎所有人都低下了頭。這是他們也非常喜愛的大叔,總是笑瞇瞇、對新人照料有加的大叔,就這麼離去了……
  
  陵園中的氣氛陡然凝重,沒人想到賽菲爾小姐會這樣開始她的悼詞。但奇異的,這種毫無華麗辭藻的悼詞,卻讓每個人的心都變得沉甸甸的,一股發自內心的悲傷油然而生。
  
  「這位是湯森.傑克遜,一個來自南部漁村、快活的年輕騎士。他是整個城防隊裡最賢惠的男人,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他既會做飯又會縫衣,連補鞋子都會!所以城防隊裡的每個人都戲稱他為——安基島上最好的鞋匠、最適合做主婦的騎士!」
  
  這本該是個很惹人發笑的外號,但此刻,陵園裡死寂一片,無人能笑得出來。隱隱的可以看到,在城防隊員的隊伍裡,有人在顫抖身體,有人在抽動肩頭,有人在低頭抽泣。
  
  「就是這樣一位可親可愛的鞋匠騎士。在幾日前死在百貨店的側門外。他是為了從縱火犯地邪術中救出幾位被火圍困地孩子。選擇用騎士的護體鬥氣保護孩子們,而他自己卻被燒得面目全非、不成人形!最後他鬥氣耗盡。還有一個孩子沒有救出,他是抱著那孩子一起被火燒死地!」
  
  壓抑不住的哭聲終於響了起來,從城防隊裡一直擴散到整個士兵隊列。外圍的人群在震驚之餘。也開始感到一股難言地哀痛與敬佩,那是能引起共鳴的悲壯犧牲,那是英雄選擇的死亡方式……
  
  賽菲爾的聲音也開始顫抖,但她依然保持著挺直的身姿,走到下一具棺木前:「這是維爾特.庫拉,他的父親是伯爵府的老馬車伕。在維爾特出生後,庫拉大伯請求我的父親大人為孩子賜名。父親大人問他,你想要什麼名字呢?他說,希望自己的孩子長大後能成為榮耀的騎士。最後父親大人選擇了輝煌王朝時期最偉大地將軍——維爾特的名字。所以庫拉大伯的兒子就叫作維爾特.庫拉。他長大了,真的成為了騎士;他加入治安隊。當上小隊長;他為人公道、仁厚正義,受到屬下的愛戴和敬仰。就在幾天前,他為了掩護受傷的屬下撤離,選擇獨自引開敵人,最後死在一場不公平的戰鬥中。」
  
  賽菲爾音調一揚,語氣突然變得高昂起來:「親愛的庫拉大伯,請你不要太過悲傷,因為維爾特死得像個英雄,像那個和他名字一樣的將軍英雄!他是帶著騎士的尊嚴、英雄地榮耀而死!他的名字必將被大家銘記和頌揚!」
  
  就在距離棺木不遠的家屬區域,一位老漢猛然摀住了臉。低低嗚咽著,老淚縱橫。一陣痛哭聲從治安隊方陣裡傳了出來,讓外圍不少人都紅了眼圈。
  
  想想那激烈的戰鬥吧,獨力面對敵人的奮勇,多麼感人地場面!漸漸地。即使是最事不關己的居民。他們地全部心神也被這些靜靜躺在棺木裡的騎士所吸引,看著那些痛苦的士兵、悲傷的家屬。他們也感同身受一般,心底裡泛起疼痛與難受。
  
  「這是安德烈.西伯,我想這裡的大多數人都聽說過這個名字,因為他那大膽卻可笑的尋愛故事。他愛上了一個姑娘,他愛得死去活來,他恨不能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所以他見人就說,嚷得滿城皆知。可他那走調的情歌、蹩腳的情書、喋喋不休的訴說、令人捧腹的追求手段,令他的尋愛故事簡直成為大家耳熟能詳的笑話,甚至連行吟詩人都拿來做表演的素材……」
  
  陵園內外,許多人都微微翹起嘴角,彷彿想到了當年取笑安德烈的情形,他真的給島上的居民帶來了許多歡樂啊,那個傻乎乎追求愛情的年輕人。但為什麼,明明嘴角帶上笑,心裡卻是揪作一團,隱隱還生出痛來?是因為,其實他們都知道,那個可笑的年輕騎士再也不會為他們製造笑料了嗎?
  
  賽菲爾的聲音停頓片刻後又響了起來:「當然,最終他以真心換得了心上人的蛆。就在上個月,他和他的心上人舉行了婚禮,那是多麼有趣而溫情的婚禮、多麼快樂而甜蜜的新婚夫妻啊!然而幾天前,屬於他們倆的幸福嘎然而止……」
  
  前方人群陡然發出一片驚呼,那位悲痛過度的新婚妻子突然暈厥過去,引得周圍人一通忙亂。緊接著,一波接一波的,更大的哭聲從人群裡爆發出來,低沉壓抑,卻格外震撼人心。
  
  那些本是來聽伯爵小姐傳達公告的居民們突然意識到,沉眠於此地的騎士們,並不是和他們素不相識、毫無關聯的人。這些死去的騎士,就生活在他們身邊:或許他們曾經住得很近、或許他們曾經在街上打過招呼,或許他們曾經聽過對方的名字與事跡……
  
  他們一直以來的平靜生活就是被對方所守護的!他們和他們,是一體的!凝重會傳染、悲痛會傳染,激昂會傳染、同仇敵愾也會傳染!——在這些英雄的葬禮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一點!
匿名
狀態︰ 離線
263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19:56:34
  第五十九節 墓園裡發出的徵兵令
  
  賽菲爾微紅著眼,走過一具又一具棺木,用或低沉或高亢的聲音,向陵園內外的人們講述殉職騎士們的故事。
  
  只是致悼詞而已,既不是簡簡單單的生平介紹,也不是詞藻華美的頌歌詩篇,聽在人們耳中,卻是說不出的動聽,說不出的感人。每個人的情緒都跟隨賽菲爾的語調而變化,忽而沉重忽而高昂,忽而悲哀忽而憤慨。在這處死者沉眠之地,釋放著各式各樣的情緒,響徹著各式各樣的棒:抽泣、嗚咽、低聲哭泣、放聲痛哭、無聲而泣、嚎啕大哭……
  
  終於,賽菲爾走完了最後一具棺木,慢慢回到平台正中。她停下腳,靜靜看著哭聲震天的人群。不等眾人的情緒平復下來,她便迎著眾人等待的目光,開口道:「這些出色的騎士本該依舊生活在我們身邊,但就在幾天前,我們失去了他們。這是為什麼?」
  
  她猛然提高了音調,用盡全身力氣,大聲道:「他們為何沉眠於此?是東大陸的破壞者們,奪去了他們的生命!是那遠在大海另一邊的掠奪者們,殺死了我們的親人、我們的朋友、我們的守護者!——只為了他們的侵略野心!」
  
  短暫的驚愕過後,是一片嘩然,人們的眼中閃動著難以置信的光芒,企圖以最快的速度消化亞姆小姐的這席話。
  
  「是的,你們沒有聽錯,就是來自東大陸的敵人殺死了他們。正是那些來自東大陸的敵人,製造了前幾天城中的種種混亂。這些英勇的騎士,就死在那些混亂中。或許你們要問,為什麼無端端的,東大陸會來安基島搗亂?很遺憾,你們將聽到一個壞消息——東大陸已在擴軍備戰,大陸間的戰爭即將開始!為了實現他們侵略西大陸的終極目標,他們會採用一切手段來打擊我們。很明顯,盡量消耗我們的力量。給我們製造麻煩。這就是他們當前的目標。安基島近來發生地一切,都說明了這點。」
  
  「很震驚是嗎?當我第一次明白這個事實時。我也同樣震驚。現在讓我告訴你們,雙方地交鋒早就開始。就在上個月,亞姆家的小姐、我親密地夥伴——赫拉.亞姆。便是死在東大陸異術者的手中!戰爭,已經開始了……」
  
  驚慌的浪潮從人群中捲過,嗡嗡地討論聲漸漸大了起來。東大陸要進攻西大陸?這是真的嗎?為什麼他們會選擇安基島作為第一個下手的對象?是因為這裡最富裕嗎?天吶,一個小小的安基島怎麼能抵擋一個大陸的力量?大家會死掉嗎?我們該怎麼辦?……
  
  賽菲爾嘴角含著一絲冷笑,默默看著那些初聽到戰爭消息而不知所措的人們。直到最初的驚訝情緒過去,人們開始思考何去何從之時,她才再度開口。
  
  「害怕了嗎?退縮了嗎?驚慌失措嗎?想要投降嗎?」賽菲爾目光炯炯,掃過當場,「這裡的十七具屍體,難道沒有教給你們最重要的道理嗎?別忘了。天上有十七個靈魂在子著你們!」
  
  陡然冷硬的口氣成功震住了全場,被震驚與慌亂弄暈頭腦地人們,突然意識到,那平台上的棺木裡,躺著十幾個被東大陸人殺死的騎士——他們的親人和朋友!而自己剛剛在為他們哭泣,為他們祈禱!一時間,尚未褪去的悲痛與憤慨情緒又回到心底,人們忽然冷靜下來,齊刷刷將目光投向了平台上的黑衣少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纖柔卻堅定的亞姆小姐。已經成為安基島人心中最大的精神支柱。什麼都不會難倒她,那麼聰明能幹的亞姆小姐,一定會帶領大家找到正確答案的,不是嗎?
  
  「安基島地居民們,請仔細想一想。東大陸的敵人一旦佔據此地。他們會給予你們和現在相同的待遇嗎?你們還能擁有平靜富足的生活嗎?不,一旦讓敵人得逞。你們將淪為東大陸人的奴隸,被他們隨意踐踏、肆意傷害,為他們獻上財富、妻女、自由、尊嚴、乃至生命!回答我,安基島地居民們,你們想看到這樣地情況發生嗎?」
  
  片刻的停頓過後,數聲爆喝從人群裡響起:「不想!不要!」接著便是全場地齊聲回答:「不,絕不!」
  
  「是的,不要忘記,我們是榮耀的安基島人,我們是驕傲的安基島人,我們是勇敢的安基島人!我們將一個毫無特產的荒島建設成為西大陸最富裕的地方!我們走在任何地方都能揚頭挺胸的說:我來自安基島!然後,我們將被全大陸的人們用最羨慕的眼光看待!這樣的我們,怎麼能接受投降敵人後那種苟且偷生的恥辱生活!我們不是忍受屈辱的懦夫,所以無法接受投降!」
  
  一波歡呼突然在陵園內外響了起來,幾乎所有人都漲紅了臉,拚命大喊起來:「絕不投降!」
  
  在一片群情激憤的時刻,賽菲爾伸出右臂,將右手高高舉過頭頂:「既不投降,只有戰鬥!」
  
  「我們生活在這裡,親手建立起這裡,安基島就是我們的家園。誰也不能破壞我們的安寧,奪去我們的幸福!若有人想侵略我們、掠奪我們,佔據我們的家園,毀滅我們的希望,那麼,我們將用手中的長矛刺破他們的心臟,用他們的鮮血染紅刀劍與戰袍,這是我們成為勇者的憑證,這是我們守護家園的決
  
  「是的,我們將與敵人戰鬥,和那些無恥的破壞者、貪婪的掠奪者戰鬥。只要我們同心協力,必將消滅那些只知隱身黑暗的臭蟲與老鼠,驅趕那些貪得無厭的侵略者們!各位,我們是榮耀與尊嚴並存的安基島人,我們決不投降、永不退縮!我們擁有決心、勇氣與智慧,我們將——戰鬥到底!」
  
  「戰鬥到底!」
  
  「戰鬥到底!」
  
  齊聲的高喊,從紀念碑下方的士兵方陣裡,一直蔓延到陵園外圍的人群,再傳到遠遠的山坡之上。無數人——不論是男是女;不論是老是少;不論是來看熱鬧的平民,還是傷痛戰友而死的士兵;不論是強壯的漁民農夫,還是優雅的貴族子弟;甚至有極少數定居於此的精靈與矮人……所有人都在縱聲高喊,直到聲音嘶啞。
  
  在一片激昂的氣氛中,賽菲爾微微笑了。寒光一閃,一個漂亮的旋身,她從身邊騎士的腰際拔出了長劍。在陽光下耀過一道刺眼的弧,長劍的劍鋒擦過高高揚起的右臂,帶起一小蓬殷紅的血花。
  
  「我,賽菲爾.亞姆,獅鷲花族章的繼承者,在英雄的墓地裡以血起誓——我將與一切企圖侵略安基島的敵人戰鬥到底。若有任何敵人妄想染指安基島,先問過我手中的利劍!絕不容許敵人踏上安基島一步,除非他們踩過我的屍體!」
  
  被鮮血染紅的長劍在陽光下發出淒艷而凶戾的光芒,晃得人目眩神迷。長劍造型的紀念碑下,沐浴著金光昂然而立的身影那樣驕傲,那樣顯著,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在無數人的眼中,那高舉染血長劍的亞姆小姐彷彿虛化了身軀,只有鏗鏘有力的聲音清晰無比的傳到耳邊:「那麼,請大家借給我力量!讓我們並肩戰鬥,抵抗到底!」
  
  「在此,我以伯爵府主人的身份頒布戰時第一道公告——徵兵令!」
  
匿名
狀態︰ 離線
264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19:56:57
  第六十節 聚集的力量
  
  葬禮結束後,亞姆小姐那篇激動人心的悼詞與伯爵府徵兵令一起飛快的傳遍了全城,很快,其他十二個附屬島也得知了這一重大消息。當天下午開始,便陸續有人到伯爵府設置在各個城區的徵兵點應徵,就此拉開安基十三島歷史上規模最大的擴軍序幕。
  
  令伯爵府的眾人沒有想到的是,前來應徵的准士兵裡,人數最眾、最踴躍的,竟然是原休藍國的難民。那些曾經以性格懦弱任人欺負聞名大陸的休藍人,以難以想像的熱情投入到徵兵運動中。堪薩四島的徵兵點一夜間便被擠爆,他們簡直比尚武風氣濃重的格魯人還要熱愛士兵這個稱呼。
  
  伯爵府後來只能將之歸結為這些淳樸善良的休藍人想要報恩,但賽菲爾清楚其中的原因並不是報恩那麼簡單。這些難民經歷過戰火,嘗過骨肉分離、顛沛流離的滋味。他們曾經怯懦,曾經無力反抗,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在得到新的家園、新的生活以後,他們終於學會了如何守護自己的一切,誰也不能再次奪去他們的幸福。因為他們曾經失去過,所以才會格外珍惜安寧和平的生活。
  
  相比之下,安基島上的商人們就要「小心翼翼」多了,尤其是那些家大業大的富商和養尊處優的大貴族。私下裡,一些貴族富商開始與西大陸其他國家的權貴頻繁接觸,企圖偷偷摸摸的將財產和家庭轉移到那些不易被戰火波及的國家去。比如地處內陸的聖達加,比如兵力強盛的格魯國。
  
  但他們並不知道,早先賽菲爾便代表自由聯盟和格魯¯達加結盟了。協議裡寫得清清楚楚,各方都要將「潛逃他國者」遣送回本國。戰爭還未正式開打便臨陣脫逃,這些怕死的傢伙,西大陸誰敢收留他們!天知道東大陸當真打過來時他們會不會出賣自己的屬國!
  
  等到這些好不容易疏通關節轉移到其他國家的貴族和商人們知道這一點,灰溜溜的又回到安基島時,他們不僅損失了一大批財物,還得在其他人的鄙視目光下生活,那滋味可不好受。這樣一來。其他有私心地商人們也不敢有所動作了。算是一種變相地威懾。
  
  當整個安基十三島都在忙於徵兵的時候,就在徵兵令頒布後地第三天。伯爵府迎來了一批特殊的客人。賽菲爾接到通告趕到客廳時,見到的是一大堆嘰嘰喳喳地年輕人。
  
  「賽菲爾,我要應徵!我要當兵!」大叫著跳到她面前的。正是留在梵固學院的戀影。
  
  「賽菲爾,我也是來應徵的,可以給我一點特權嗎?徵兵點的人說不收索斯港的人,不讓我報名!」這是地道的索斯人黑瞳。
  
  「還有我還有我,我,我也要應徵……」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是速度奇快的豹肢少女梵琉尼,「我,我能送信,能傳達命令。能運送重傷員,還能,還能幫長官跑腿……」
  
  「我能製藥,還會一點治療術。軍隊裡總會有人受傷吧?留下我一定有用!」
  
  「我們的精神鑒別異術能對付間諜、審訊犯人……」
  
  「啊,我地減重術最適合搬運武器和物資,還能幫忙築防禦工事呢!」
  
  「那我的飄浮術也一樣啊,搬起東西來又快又輕。」
  
  「我的幻術能夠隱蔽重要區域,令敵人找不到準確位置。」
  
  「我力氣大,攻擊力還算不錯,讓我當尖兵吧!」
  
  「我的異術潛行無影。適合做偵察,收下我吧!」
  
  「呃,我,我能抗打……我可以當士兵們的陪練……」
  
  「哈哈,那你一個人可不夠用啊。沙包比你更管用!」
  
  哄笑聲四起。賽菲爾卻呆住了。看著面前那些熟悉的臉,她忽然覺得心中湧動著一股熱流:「大家……你們這是……」
  
  「賽菲爾。我們都知道了,安基島已經被東大陸的異術者騷擾破壞,我們是來幫忙的!」來自梵固學院的學生們揮舞著胳膊,個個激動萬分,「讓東大陸的傢伙們看看吧,我們西大陸異術者地真正實力!」
  
  吵吵嚷嚷之中,微笑著的金髮男子撥開人群走了過來:「賽菲爾,你可太小看學院的師生了。安基島已經成為東大陸下手的第一個目標,這麼重要的消息為什麼不早點通知大家?看看吧,這些都是自願來應徵當兵地同學們,你可不要將他們拒之門外啊。」
  
  「旭天老師……」賽菲爾也笑了起來,「我明白了,這不是屬於我和安基島地戰爭,這是屬於西大陸◆於大家的戰爭。」
  
  她轉過身子,提高了聲音:「既然大家來應徵,我可要事先說清楚,當兵不是過家家,不能講私情,你們若違反了軍規,那我可沒法幫忙說好話哦……」
  
  「賽菲爾,你放心,大家都是想清楚才來地,當兵可不是開玩笑!比起那些新兵,我們可更懂得什麼是紀律喔,因為旭天老師的鞭子太厲害啦!」
  
  「哈哈……」偌大的客廳被大笑聲填滿了,每個人都情不自禁的綻放笑顏。儘管他們以後可能面對的,是最殘酷最血腥的戰爭,但在此刻,他們只是一群熱血的年輕人,充滿了驕傲、激情與希望。
  
  一道人影悄然飄入內殿,在元穹皇帝陛下桌前的靠椅上慢慢坐下。雖然來人一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那位皇帝陛下頭都不抬就知曉了他的到來:「晦月,你來了。」
  
  來人揚起一張陰柔無雙的臉,輕聲道:「我接下來要閉關了。」
  
  「嗯?」皇帝陛下萬分吃驚的抬起頭,「西大陸竟然有那麼厲害的高手,能傷到你?」
  
  「不是西大陸的人,是獸人先知。」晦月冷笑一聲,「她可是這大陸上我最忌憚的兩人之一,但她現在應該已經死了……」
  
  「這樣便好。」皇帝輕舒一口氣,暗暗打量了對方幾眼,卻沒有開口詢問對方的傷勢,只是淡淡說道:「你安心閉關,現在我國戰備未完成,我不會貿然進攻。只是為了拖延西大陸備戰的步伐,我們事先擬定的騷擾戰術還必須繼續,小規模的試探進攻也要開始進行。你手下那些異術者,用來暗中騷擾對手,最是好用……」
  
  「我知道。在我閉關期間,風使會負責管理那些異術家族,你想要什麼人,儘管命令他吧。除了還留在西大陸的水使以外,其他元素使也隨你調用。」
  
  皇帝陛下點點頭,沉吟片刻,忽然問道:「元素使能壓制所有的異術家族嗎?」
  
  「你擔心那些異術者會在我閉關後心生異志?」
  
  「畢竟大多數異術家族都是迫於你的強大實力才歸降的,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既然你這麼擔心,那我會留下分身助你。雖然我的分身並不具備全部實力,但在這大陸上已是難有人敵,這樣你該放心了吧?」
  
  「很好。」皇帝陛下緩緩起身,走到晦月的面前,「待你閉關結束,便是我們大舉西進之時!」
  
  「我會盡快出關。」陰柔男子也站起身來,微笑道,「你放心,我說過,元穹王朝的輝煌必將在我倆手中締造,然後代代傳承下去,對此我深信不疑。」
  
  「是的,我也深信不疑。」皇帝同樣微笑起來,「你之所想,便是我之所想。」
  
  在明亮的光線下,元穹皇帝陛下那輪廓分明的臉十分清晰。仔細看看,他和晦月的五官樣貌幾乎一模一樣,同樣近乎完美的臉,同樣銀光流溢的眼。但見到他們的人絕不會弄錯兩人,因為他們擁有截然不同的氣質。一者極陽、一者極陰,一者剛陽霸氣、一者陰柔媚膩,一者英俊挺拔、一者嬌艷綺麗,一者堂堂正正的帝王氣象、一者妖邪鬼魅的無雙佳人……
  
  這對出生於東大陸帝國皇室的雙生子,終於開始走向他們蓄謀多年、準備多年的大陸爭霸之路。
  
  
匿名
狀態︰ 離線
265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19:57:09
  第六十一節 同伴
  
  「秘書?」
  
  金色光線在寬敞的書房裡投射出一片耀眼的明亮,站在桌前的金髮男子微微蹙起眉,臉上出一絲迷茫:「這是個什麼職務?聽起來好奇怪!」
  
  「類似於……書記官吧。」賽菲爾笑得有點不懷好意,「但比書記官的要求更高!最適合那些什麼都會、卻什麼都不精的人。」
  
  「天吶!」金髮男子以手撫額,誇張的叫了一聲,「我在你眼中就是這樣的形象嗎,亞姆伯爵小姐?」
  
  「旭天老師,是你自己主動要求留在安基島的,還說一切聽從我的安排。現在是你求我,可不是我求你。」賽菲爾一板臉,刻意變得嚴肅起來,「我們安基島的任人標準一向嚴苛,絕不容許旁人挑挑揀揀。」
  
  「呃……我並不是挑挑揀揀,只是,這職務對我來說太陌生了,以前從未聽說過……」
  
  「現在不就聽說了嗎?秘書的工作十分繁瑣,也十分重要,幾乎涉及安基島內外所有的決策事務,正是體現旭天老師你多才多藝、擁有全方位的能力啊!」
  
  「這話聽起來順耳多了。」金髮男子微微欠身,「那麼,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秘書了,亞姆小姐。」
  
  「請仍然叫我賽菲爾,旭天秘書。」賽菲爾繃緊了臉,苦苦抑制自己心中的笑意。這些天來她精神緊張、疲累不休,直到徵兵順利開始才算舒了一口氣。伴隨著一大批梵固學生的到來,她的心情也稍顯愉悅。這會兒難得能打趣一下腹黑男,她便毫不客氣的將聞名西大陸的旭天.海格斯,變成了亞姆伯爵府的男秘書。
  
  「女老闆加男秘書,這才是標準配置嘛!」她暗暗嘀咕著,一想到堂堂校長高徒淪為自家秘書,還是個「男秘書」,心裡便樂不可支。
  
  雖然她聲音很低,但耳尖的旭天卻恰好聽個分明。疑惑道:「什麼叫女老闆加男秘書是標準配置?女老闆?這詞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又是哪裡的標準配置?」
  
  賽菲爾但笑不語。旭天卻突然眸光一閃,唇角微揚。出一縷狡黠的笑:「這是東大陸才有的什麼特殊用語嗎?」
  
  腹黑男地笑容看在賽菲爾眼裡格外意味深長。而他接下來地話更是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懷疑:「賽菲爾,你是來自東大陸地異術家族吧?是否和比凌一樣,也是家族覆滅、逃亡到此?」
  
  賽菲爾神色微變。不由得冷哼一聲:「你的想像力還真豐富啊。」
  
  「那天,我看到了……」旭天眼中忽然閃過某種難以忘懷的恐懼,一閃即逝,「我看到那人使用了和你一模一樣地異術!葉一說,搶奪他人的異術,是他特有的能力,這樣想來,你的家族也是被他搶奪的對象吧?加上你的真實身世在西大陸無人能查清楚,那麼……」
  
  見對方默然垂首,旭天更加堅定自己的判斷。
  
  難怪她一直小心過頭。難怪她和比凌關係怪異,難怪他會覺得,在她光明的外表下隱藏著某種黑暗。如果這就是答案,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一時間,他覺得無比感概,面前這看似柔弱的少女擁有何等令人心驚的堅韌靈魂!
  
  「賽菲爾,總是孤零零一個走在復仇地道路上,你不覺得辛苦嗎?也讓其他人分擔一點吧,你的身邊,存在著值得信任的人啊!」他幾乎是滿含憐惜的說出這番話。
  
  家破人亡、顛沛流離」刻生活在生死邊緣的那個。不正是她嗎?可她似乎從來不試圖說服別人加入復仇行列,哪怕有人願意關切她、幫助她、給予她支撐……
  
  對於有人陪伴這種心靈的慰藉,她該是渴望的吧?但從始至終,她只是估的一個人走著,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只倔強的依靠自己。這樣一條道路。幾乎看不到盡頭,該有多麼孤單。多麼冷清、多麼容易讓人絕望!
  
  她越是如此驕傲倔強,就越是讓他心生敬佩與同情。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地孤單,讓人情不自禁的融化到那份偶爾流的、淒清憂悵的目光中,更讓他想要站在她身邊,給她盡可能的幫助與溫暖。
  
  「現在,我們面臨同樣地處境、同樣地敵人。賽菲爾,請信任我,將我視為同伴吧!」金髮男子以前從未顯出如此真誠的目光,看得賽菲爾心頭一顫。
  
  似乎,以前也有人,在她耳畔說過類似地話,讓她彷彿尋到某種支撐一般。那是誰呢?是蘇迪Π安妮,還是永恆?抑或那個剛剛逝去不久的可惡色貓?
  
  恍惚間,她陡然發覺,原來自己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孤單。不知不覺中,她的身邊已經聚起了一些值得她全心以對的同伴與朋友。他們有的已經知曉她的秘密,有的卻是懵然未知,但他們全都對她毫無保留的好。對沉淪仇恨難以解脫的她來說,這是多麼幸運的事情!
  
  剛剛有些陰鬱的心情豁然開朗,她點點頭,微笑起來:「歡迎你加入復仇者的行列,旭天秘書閣下。」
  
  「喔,那就來說說我這個秘書到底要幹什麼吧?」金髮男子笑得燦爛,更顯出幾分明朗與清俊。
  
  「現在秘書已經升級為特別助理!先拿一些自命不凡的貴族讓你試試手吧,這會讓你找到樂子的。」賽菲爾眨眨眼,「自由聯盟那邊有人不安分,你去嚇唬嚇唬他們,免得鬧出亂子後,讓我手上沾上太多的鮮血。」
  
  「我明白了!原來我就是個家臣啊!」旭天演戲一般撫胸欠身,「為主分憂,吾之所願。」
  
  目送旭天離開,賽菲爾看著桌上的幾樣事物,陷入了沉思。這次梵固學院在安基島投入極大,除了大批異術者學生外,還有旭天這位既善外事內政、又擁有強悍戰力的高級人才,加上旭天帶來的幾件防禦類型寶器,讓她無比感激那位慈眉善目的校長大人。
  
  之前她面臨的最大問題,在於安基島和自由聯盟都是群島地形,防禦分散,敵人集中力量猛攻一島時,其他各島難以快速援助。自由聯盟共有一百多個島嶼,若想全面防禦,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敵人若來找安基島麻煩倒好,若是選擇集中攻擊其他小島,那她便沒了辦法。現在校長送來的幾件寶器,全都具有靈力偵測用途,加上路維的一些小發明,將之妥當安置在外海幾座島嶼上,那就相當於多出了一道最外層的「偵測雷達」,對目前防禦分散的困境大有幫助。
  
  只是這樣一來,問題就變成了如何快速實現海上的兵力轉運。只有兵力運輸的問題解決了,才能在發覺敵人的攻擊目標後,快速實施援助和反擊。這就需要強大高效的海軍力量!但自由聯盟的海軍強則強矣,將領方面卻沒有讓人安心的人選。以前的將領要麼是反對安基島的世襲貴族,要麼是懷有私心、陽奉陰違的島主屬下,根本讓她無法放心使用。安基島的忠心屬下又沒有出身海軍或擅長海戰的人。難不成,她還要去格魯國借將領?這真是麻煩!
  
  賽菲爾站起身,在書房裡胡亂轉圈。她對軍事並不怎麼瞭解,尤其是海上的戰爭,她完全一竅不通。這下遇上難題,她想來想去沒有辦法,漸漸心煩起來。
  
  一開始心煩意亂,她便習慣性想找人打架。可現在,伯爵府裡個個忙得人仰馬翻,梵固的同學剛剛去了軍營接受新兵訓練,精靈也去尋找他那些定居在安基島的族人,就連旭天也剛被她打發去自由聯盟幹活。想來想去,她竟是連個「切磋」的人選都找不到了!
  
  以前,比凌有叉子,但現在呢?她心中湧起一絲淡淡的悵然。
  
  在前幾日府裡的報告裡,她看到了叉子的名字。原來他一直未能返回梵固參加寶器爭奪,並非意志消沉所致,而是正好遇上東大陸的人,捲入了戰鬥。其後他便留在島上,被古德亞分配到城防隊裡去了。
  
  她早就知道,他加入了保衛安基島的行動,就在她身邊不遠的地方戰鬥著□護著。她本該去感謝他的幫助,但她竟然隱隱害怕,不敢去見他。起碼,她無法以賽菲爾的身份去面對他。
  
  只能等待了……無奈的歎息著,賽菲爾搖搖頭,撿起桌上高高摞起的文件,繼續忙活起來——一直到數日後,同暗衛一起去處理娜娜公主暗勢力的「比凌」回到了安基島,她才終於有了面對的勇氣。
  
匿名
狀態︰ 離線
266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19:57:55
  第六十二節 我欠你的
  
  當年隨同賽菲爾小姐去堪薩島尋獸時,叉子結識了一批亞姆伯爵府的護衛。數年過去了,這些昔日的府中親衛,現在都已是安基島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比如護衛隊長古德亞,成了安基島城防軍的總首領,得了爵位晉身貴族。其他人也都各有軍職,職位不低,即便當年品級最低〉力最不濟的小跟班,如今手下也管著數千人,又與島上貴族聯了姻,看上去威風得緊。當年同去堪薩島的一行人中,唯有叉子還是個普通漁民,游離在亞姆伯爵府的軍方系統之外——儘管他現在算是整個安基島戰力最強的武士。
  
  在東大陸的騷擾小隊上島搗亂時,叉子被捲入戰鬥,其後便一直活躍在沿岸城防隊中。很巧的,他的直繫上司便是那位當年的小跟班,曾經和他住在一處,關係很好。這連日來,叉子就一直待在他的軍營裡,和他同住同行,共同抵抗那些瘋狂的異術者。
  
  等到賽菲爾返回,整個安基島進入戰備狀態以後,叉子就突然銷聲匿跡了。這素性慵懶的傢伙沒了架可打,就直接辭了那位上司,離了城防軍,回到海邊的家中。當比凌在海邊找到叉子時,他正坐在礁石上發呆。
  
  「你來了。」黝黑的年輕漁夫側過臉,懶洋洋望了比凌一眼,又將目光投回大海。
  
  「是。」比凌也坐上礁石,默然望著波濤洶湧的海面。今天的海風很大,吹得岸邊漁船晃晃悠悠,發出難聽的吱呀聲。再遠些,可以隱約看到一長串黑色的輪廓,那是負責近海偵察與防禦的海軍船隊。
  
  海風吹拂起少年順滑的銀髮,出那張彷彿從未有過時光流逝的俊雅面龐來。叉子斜斜看了他一眼,忽然歎了口氣:「事情都解決了?」
  
  「娜娜公主出賣情報給東大陸的墮天小隊,作為交換,她要求他們——殺掉小魚、嫁禍給賽菲爾……」比凌低低敘述著黑髮美人當日在歎息森林中承認的一切。表情無比平靜。就像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地事情一樣。
  
  然而那不變地神色下隱藏著怎樣的憤怒、不甘、哀怨、悲痛,乃至深深地無奈。單從他那雙陰鬱到了極點的晶藍之眸中,便能品出幾分。
  
  沉默的聽完,叉子地嘴角抽搐了幾下。澀聲道:「那她就這麼死了?」
  
  比凌點了點頭,兩人又陷入了沉默,岸邊只有時刻不停的海風呼嘯與海浪拍擊之聲。
  
  過了許久,叉子才悶悶開口了:「我把小魚葬在舊屋邊上,你想去看看她嗎?」
  
  兩人離開礁石,走回了當年比凌被救起時居住的那間小屋。一塊半人高的墓碑樹立在屋邊,在墓碑頂上,還刻著一條可愛的小魚。
  
  祭拜完畢,比凌的心中仍然痛楚難當,娜娜公主的話語又浮現在腦中。說到底。是他害死了小魚,不是嗎?
  
  歎息一聲,比凌慢慢轉過臉:「好久沒切磋了,要打一場嗎?」
  
  「嗯?」叉子有些詫異的抬頭,想了想,「好吧。」
  
  和以前每次的交手一樣,兩人打得很認真,你來我往間互不相讓,激烈程度慢慢上升。兩人的眼眸都是越來越亮,一人地煩躁情緒得到了緩解。一人的陰鬱心情得到了釋放。這是屬於他們的發洩方式,就和以前一模一樣。
  
  但在一個錯身間,比凌陡然停手,叉子來不及收回已然襲到的攻擊,重重一拳轟在比凌的胸
  
  「砰」的一聲。銀髮少年被遠遠打飛了出去。重重砸到沙灘上,嘴角立刻滲出血絲來。
  
  「你在做什麼!」叉子奔過來。臉上帶著明顯的怒意,「你故意挨上這一拳,是想讓心裡好過點嗎?但你有沒有想過,打出這一拳的我,心中是什麼滋味?」
  
  「這是我該得的。」比凌的臉上現出慘然笑容:「我欠你地,永遠欠你的。叉子,是我害死小魚,我欠你一條命!」
  
  「別胡說八道!」叉子,是我給你帶來了災難,小魚是因為我才死的。你知道的,我其實是個見不得光的傢伙,連自己地身份都不敢告人……」
  
  「別說那些毫無意義地話。」叉子蹲下來,皺眉看著他,「以前總是你勸我,別把不必要的枷鎖套在自己頭上,一味自責是沒用地,怎麼這次你反倒自己栽了進去?」
  
  比凌不說話了,沉默片刻,他忽然換了個話題。
  
  「叉子,你的人生夢想是什麼?」他躺在沙灘上,靜靜問道,「就是成為十級武士嗎?」
  
  「你知道?」叉子目光微凝,一屁股坐下來,瞇眼道,「是啊,最初時我答應當傭兵,就是為了這個目標。」
  
  「傭兵?叉子,我再也不會當傭兵了。」迎著對方不解的目光,他一字一句說道。
  
  「從今天開始,黑白雙少這個惡俗名字就徹底告別我們了!從今天開始,我們再也不是傭兵搭檔了……叉子,你應該去過屬於自己的簡單生活,而不是被我這不祥的傢伙拖累……」比凌輕笑著,只覺心中有一股難以言說的痛楚,似乎要將他的胸膛撕裂開來。
  
  叉子他,明明是個胸無大志的簡單少年,除了癡迷武技外別無所求。這一直過著平靜生活的漁村少年,從在海邊「撿到」他以後,整個人生就完全改變了。是他,將他拉入了一個名為復仇的漩渦,讓這終日生活在燦爛陽光下的明朗少年,也沾染上了陰鬱與黑暗。
  
  因為他,他失去了唯一的親人。他很清楚,是自己害了他。如果沒有他的存在,叉子應該還過著簡單而快樂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時常呆呆望著大海,目光中充滿憂傷。
  
  不能再這樣拖累他了,這個對自己有恩的漁村少年,應該擺脫他帶來的束縛,去尋找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比凌仰面望著天空。心裡這樣想著。
  
  比凌的話語落下後。沙灘上陡然一陣靜寂,幾隻海鳥翩然飛過。留下一陣「啾啾」的高叫。
  
  「你這個混蛋!」叉子猛然伸手,一把揪住銀髮少年的衣領,將他地身子從沙灘上半拎起來。咬牙切齒地罵道,「到了現在,你還來說這種話!」
  
  「叉子……」比凌驚呆了,他從未見過對方如此激烈的表現。
  
  「你怎麼能這樣自私!」叉子地聲音顫抖著,含著一種壓抑的悲慟,「小魚已經死了!除了爺爺,我再也沒有……親近的人了……」——
  
  而你,竟然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
  
  「我不想再連累你,不想再害你!」比凌急急說道,似乎在為自己地選擇辯解。「其實我很自私,因為一個人太孤單,就一直硬拖著你,讓你捲入危險……明明我一直在隱瞞你、欺騙你,可我卻心安理得的保持自己的秘密,直到害死了小魚……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叉子,我,我害怕,有一天你會發現。其實我,我……」——
  
  無論是哪個身份,我都無法面對你了!我害怕,當你得知真相,一切無可挽回。
  
  「閉嘴!」叉子暴怒的大喝一聲。手上一鬆。比凌又重重跌回沙灘。劇烈喘息著,叉子吼道:「你。你是在選擇逃避!」
  
  逃避……是啊,無法面對就選擇躲開,像鴕鳥一樣藏起頭來就會對一切視而不見。這樣的選擇最輕鬆不是嗎?
  
  雖然他的理由是,不能再害叉子,但實際上,他只是害怕將來秘密暴時,他會無法面對對方,會和叉子決裂。
  
  然而他的內心深處,似乎還有另外一個理由,讓他自己也十分迷茫的理由——到了現在,他已經鬧不清自己的感情,又不想正視自己和叉子之間的問題,所以選擇現在就離開,再也不見對方。這地確是逃避啊……
  
  比凌忽然怔住了——鬧不清自己的感情?他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會留在你身邊,賽菲爾,一個人行走在路上,會寂寞的……」
  
  有什麼聲音從腦海中劃過,清冽中帶著輕柔,比凌猛然一驚,眸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還沒等他想清楚,叉子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他似乎已經平靜下來,言語間失去了方纔的怒氣,只是低沉的訴說著:「我有對你說過嗎?十年前,村子裡鬧瘟疫,爸爸媽媽都死了,只剩我和小魚。那時候,她還不到兩歲,皺皺巴巴的,瘦小得可憐。」
  
  叉子的目光掃過遠處墓碑,聲音淡淡的:「我們沒有船,又不會打漁,沒吃沒喝,餓得要命,只能到鎮上去乞討。小魚雖然年紀小,卻很懂事,餓得再難受也從來不哭。但我卻很內疚,總想多找些食物,讓她能吃飽一點。所以,我去鎮上地貴族家門口守著,因為他們每天倒掉的垃圾裡總有些吃剩的食物。結果垃圾沒等到,卻被貴族家的小少爺放狗追咬。那狗跑得真快,力氣又大,我怎麼逃都逃不掉,那時候我就想,如果我能比狗快、比狗厲害,那就能弄到食物了吧?這想法很傻吧?」
  
  叉子低低笑了一聲,聽在比凌耳中卻是說不出的難過。叉子跑起來速度極快,打鬥時身手滑溜得像泥鰍,這是因為他早年就習慣了被狗追趕、被人毆打,所以才鍛煉出來地嗎?
  
  「那時候地日子真難熬啊,幸虧亞姆伯爵撥了好些銀錢,在鎮上施捨米粥,我和小魚才沒有在那次可怕的瘟疫裡餓死。所以我,其實很感激亞姆伯爵,如果換成其他貴族統治安基島,說不定我們早就餓死了。」叉子抬起眼,看著比凌,似乎在向他解釋什麼,「我雖然對貴族沒什麼好感,但若亞姆伯爵府有什麼吩咐,我便會盡全力去辦,絕無二話。這次我加入城防隊,也是這個原因……」
  
  停了停,他又說道:「後來好心地爺爺收留了我們,我和小魚才算有了個家。爺爺教我武技,帶我打漁。苦日子都熬過來了。小魚也一天一天長大。我還以為,這輩子就這樣簡簡單單的生活下去。一直到老。卻沒想到,當我走出安基島以後,才發現這世界原來這麼大、這麼精彩。」
  
  他垂下頭。幽幽道:「我喜歡當傭兵,我喜歡與人戰鬥,我喜歡看著自己的鬥氣一級一級提高……我幾乎忘記了,在這島上還有小魚的存在,我只是一心習武,只想著如何實現自己的目標。有我這樣自私的哥哥,小魚她真是不走運……」
  
  「叉子!」比凌面色淒然,低低叫了一聲,「不是這樣的……」
  
  擺擺手,叉子示意比凌讓自己說完:「若說自責。我比你更加自責。你說小魚是為你而死,但我覺得,是我這個哥哥遺忘了她,沒有保護好她。我做錯了事情,無可挽回。我付出了代價,失去了妹妹。如果我也像你一樣,因為自責,因為害怕再度發生這樣的事情,就遠遠躲開,選擇逃避。那我還不如自殺算了。」
  
  「小魚剛死的時候,我只覺得,活著真是一件痛苦地事情啊!」叉子認真看著比凌,慢慢說道,「但後來我看著她地墓碑。心裡想著。小魚會希望看到我那樣痛苦與自責,恨不得殺了自己嗎?不。她只會希望我能開心,能達成自己的目標。我漸漸意識到,一味沉湎在自責中根本無濟於事!小魚不會活過來,我地痛苦也不會減少半分。」
  
  「我還活著,我還有目標,我還有想做的事情。我無法逃避,只能面對現實,儘管那很痛苦,但那是我必須要做的。比凌,你也一樣。」他伸出手,將比凌拉了起來,「自殘能解決問題嗎?挨上一拳就會讓你好受嗎?視而不見就能不再痛苦嗎?以後別做這種欺騙自己地傻事了!」
  
  比凌擦去嘴角的鮮血,心中百感交集。他不得不承認,叉子說得很對。可他剛剛意識到,自己選擇逃避的原因,並不是像他說得那般簡單……
  
  看著低頭不語的銀髮少年,叉子的心裡同樣五味交雜,說不出的滋味。
  
  比凌,我的人生已經被你改變了,這就是我要面對的現實。
  
  從你那裡,我第一次得到認同,第一次擁有夢想,第一次明白了自己以後想走的路。從你那裡,我才知道,原來我是那麼喜歡戰鬥。和你一起,當傭兵四處找人挑戰,一步一步提升自己的實力,才是我這輩子最愜意最開心地時光啊……
  
  其實,我一直都有想守護的東西。在最愛的妹妹死後,我才明白,要當一個合格的守護者是多麼不容易!看著自己所重視的人倒下,那有多痛多傷!現在,我已經失去了最珍視的親人,不想再失去一個珍視的同伴。
  
  同伴,我們是並肩戰鬥的同伴,從前是,以後也是。
  
  一起戰鬥,那是屬於你的戰爭,也是屬於我的。
  
  就這樣吧!——如果有一天,你所害怕地那種局面到來,我們之間的夥伴關係再也無法繼續,到時候再決定何去何從好了。現在,我只想和你一起戰鬥,比凌。因為你是我的同伴、我的搭檔、我唯一的朋友、我所重視地人……
  
  恍惚間,叉子地心中充滿一種說不清的複雜情緒,有些淒涼、有些害怕、有些迷惘,有些無奈……
  
  為什麼忽然就變得不同了?只是因為他從城防隊那多嘴地小子口中,聽到了一句不該聽到的話嗎?
  
  曾經,他並不在乎對方有什麼秘密。但現在,秘密啊,這真是個讓人痛恨的詞。
  
  扭過頭,看著那間生活多年的小屋,想著當年救起比凌時的情景,叉子的目光陡然變得陰鬱起來。
  
  有時候,有些事情,只要不去細想,那就永遠不會被揭穿。
  
  以前,他懶得去想,現在,他不敢去想——
  
  選擇逃避、不敢面對、自欺欺人的那一個,到底是誰?
  
  
匿名
狀態︰ 離線
267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19:58:15
  第六十三節 為了紀念而改變
  
  「呵呵,原來你們兩個在這裡。」
  
  一聲爽朗的大笑聲打破了海灘上的沉寂。比凌抬頭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顆閃亮的光頭。
  
  「爺爺,你怎麼有空來這裡?」叉子回過神來,迎上前去,「我只是帶比凌來瞧瞧小魚……」
  
  目光移到屋邊的墓碑上,光頭老者的眼暗了一瞬,低低歎了口氣。
  
  「爺爺,村子裡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叉子繼續問道,又向比凌稍稍解釋了幾句。
  
  自從賽菲爾在海邊建什麼黃金海岸,漁村裡的原居民就全被分散了,叉子他們也搬到了附近村落居住,有了新的房屋、新的鄰居。這段時間東大陸即將入侵的消息傳開了,伯爵府的徵兵令也下達了,村子裡也積極行動起來:收攏漁船、建立防禦、組織民兵訓練ˇ查可疑人士……老者一向為村裡人所敬重信賴,這些事情自然由他來牽頭安排。
  
  聽完叉子的說明,比凌肅然起敬:「老爹,這一陣辛苦你了。」
  
  「應該的應該的,誰都不想自己的家園被人侵佔和破壞啊!」老者皺巴巴的臉上硬擠出一絲笑容,「再說了,亞姆小姐年紀小小都有那樣的勇氣和膽識,我這活了幾十歲的人,總不能比個小姑娘還膽小吧?喔,對了,你看到她的徵兵令沒有?說得多有氣概!」
  
  比凌笑笑,點了點頭。老者沉吟片刻,忽然說道:「現在島上大興土木,估計全是在建防禦工事。但這樣只能保住安基本島,其他島的危險性就高了,說到底,若真的開始交戰,關鍵還是在於海軍的力量啊!」
  
  老者恰恰說中了伯爵府目前最大的困擾,比凌微微蹙眉,輕聲問道:「自由聯盟的海軍很強啊。為什麼您說危險?」
  
  「聯盟海軍啊?船隻是不錯。兵力也不錯,但沒有一個能全局統籌指揮的將領。這還不夠危險?」老者搖搖頭,「聯盟裡畢竟有一百多個島呢!聯盟現有的海軍將領,大多是某個島的領土或貴族。真要打起來,他們會捨棄本島安危而去顧全大局?我看啊,難!」
  
  說到底,自由聯盟本就是個鬆散組織,對各島的約束力遠遠不如那些統一國家,不管是政令還是軍令,都難以有效覆蓋到所有島嶼。比凌對這個最大地問題心知肚明,但時間卻不容許安基島立刻解決這個問題。現在無法真正統一各島,只能盡量團結各方力量,尤其要把實力最好地海軍凝聚起來。由安基島統一調配。可關鍵在於,能服眾又能本事的海軍指揮,上哪裡去找?
  
  心中品味著老者地話,比凌陡然目光一閃:「老爹您有什麼好辦法?」老者嘿嘿笑了起來,出缺了牙的嘴:「找到一個能統領海軍的人,不就行了?」
  
  聽到這話,一邊地叉子霍然抬頭,叫了一聲:「爺爺,你……」
  
  比凌此時已經反應過來,驚訝的指指老者:「老爹。你不會是想……舉薦自己吧?」
  
  「怎麼,不行啊?」老者再度咧嘴笑了,「我豪威當年也在海軍裡待過,還算懂得一些海戰門道。對了,亞姆小姐不是又頒布了招賢令嗎?」
  
  比凌的腦中已經飛快運轉起來。看老爹的模樣。絕不是個普通人啊!回去叫暗衛好好查一查,說不定就能多出一名擅長海戰的高人來呢!
  
  因為光頭老者的驚人之語。比凌很快就從岸邊離開了,叉子只淡淡說了聲:「過幾天我會繼續待在城防隊的東部分區,有事去那裡找我。」
  
  回到伯爵府,變回伯爵小姐身份,賽菲爾一邊將葉子趕到城中比凌的住處待著,方便充當「比凌」,一邊吩咐暗衛調查老爹的身份。剛剛將手頭的工作處理完畢,她便聽到外面響起一陣女子驚叫,隱隱還夾雜著幾聲憤怒地斥罵。聽那聲音,依稀是從後方居室傳來。
  
  「怎麼回事?」賽菲爾走到門邊,輕聲問外頭的侍衛,「後邊發生了什麼?」
  
  兩個侍衛站得筆直,聽到問話身子也紋絲不動,臉上卻是表情古怪,支吾道:「可能,可能是蘭蘭少爺……」
  
  「唔?」賽菲爾眉頭微皺,暗暗歎息一聲,「他怎麼了?」
  
  貓女死後,小妖狐蘭蘭很是痛哭了幾場,整個人都陡然頹廢起來。看他變得那麼蔫,賽菲爾同感難過之餘,便將他帶回了安基島,也是存了讓他舒心的想法。畢竟,小妖狐的年紀與心智都比較像未成年小孩,安基島玩樂事項眾多,或許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讓他的悲痛減少一些。
  
  但最近,賽菲爾忙於對付東大陸的事情,根本沒時間好好關注小妖狐,不知道他這會兒是不是心痛貓女之死,作出什麼失控的事情來。
  
  誰料兩名侍衛神情更加古怪,半晌才說出一句讓賽菲爾瞠目結舌的話來:「蘭蘭小少爺可能又在……又在偷窺府裡的侍女洗澡……」
  
  「什麼?偷窺……洗澡……」賽菲爾瞪大了眼,心想莫不是小妖狐當真受了大刺激,連性格都變了?小年紀不知道學好,就會做這種不知羞恥地事情!」
  
  當賽菲爾匆匆趕到後邊的浴室時,見到的就是——滿臉通紅的貼身侍女佩琳,正拎著小妖狐的耳朵,氣喋喋喝罵著什麼。旁邊另外幾名年輕地侍女,只套著件簡單地寬袍,個個神情委屈,連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而那位被抓了個正著的偷窺者,正歪著頭望著臉色緋紅地侍女們,目光放肆的掃過她們仍然蒸騰著熱氣的白皙肌膚。面對佩琳毫不客氣的責罵,他連一點兒悔改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在為自己的偷窺得逞而得意洋洋。
  
  仔細看看,他的嘴角掛著一縷輕佻的笑,配上那漂亮嬌媚地臉蛋、狀若桃花地淡粉美目,整個人透出一種說不出的邪魅之意。恍惚間,賽菲爾竟然覺得。自己彷彿看到了某位已然逝去地不正經色貓……
  
  將小妖狐帶回書房。賽菲爾緊皺著眉,沉聲問道:「為什麼要去偷窺侍女們洗澡?胡鬧也要有個限度!」
  
  「老師說。練好空間異術就能去浴室偷窺了!」小妖狐不服氣的噘起嘴,「我只是在按照老師的吩咐作練習!」
  
  賽菲爾啞然失笑,這還真像葉一說出來地話。想到那死不正經的色貓經常偷溜到她和比凌的浴室中「大飽眼福」。她的心中不禁隱隱作痛。因為知道自己生命無多,她才會那般肆無忌憚,完全按照她的本性行事吧!
  
  這樣想著,賽菲爾的聲音柔和下來:「葉一就是那樣的性格,可你不是。我知道,你為她的離去很傷心,可你用不著非要裝成她吧?紀念一個人,是要將她放在心裡,默默的懷念,而不是令自己的行為乖僻。給別人製造麻煩,知道嗎?」
  
  小妖狐撇撇嘴:「老師以前也是那樣做地,沒見她製造什麼麻煩啊?為什麼我不行?」
  
  這小傢伙竟然不怕她了?賽菲爾有點奇怪,想了想,她的面色嚴肅起來:「蘭蘭,你自己也很清楚,即使扮得再像她,你也終究不是她!」——看他那種沉迷的模樣,怕是不太妥當,不如現在就敲醒他。免得以後鬧出什麼更大的麻煩來。
  
  「你覺得我……像老師?」小妖狐卻是目光一閃,驚喜的問道,「真的嗎?」
  
  「你……」賽菲爾為之氣結。看來這小傢伙忘記了當日在她手中吃過的苦頭啊,越發變得大膽了!
  
  正要用精神異術嚇唬一下他,卻驀然發現對方的雙眼通紅。兩行晶瑩的淚水正悄然滑過面頰。她一時間呆住了,尋思著自己是不是對小妖狐太苛刻了?
  
  「太好了!」小妖狐擦擦眼淚。吸吸鼻子,喃喃道,「老師,這樣大家就不會忘記你,永遠不會……」
  
  說著,他竟笑了起來,一張臉燦若春花般,那水汪汪的眼裡滿是嬌媚之意,但眼底深藏地,是一種刻骨的懷念。
  
  忽然間,賽菲爾懂了。
  
  這就是蘭蘭紀念葉一的方式——學習她,模仿她,於不知不覺中表現她。在自己的身上,他想要努力留下,連靈魂都融入寶器的貓女先知,曾經存在於這個世間地痕跡!
  
  想通這個道理,賽菲爾整個人猛然怔住。她有什麼資格去說小妖狐,她自己,不也是一樣地嗎?
  
  為什麼會有比凌的存在?那樣溫柔地比凌,是為了紀念誰,是在不自覺的模仿誰——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其實一直很清楚的,不是嗎?
  
  歎息一聲,賽菲爾抬眼望向小妖狐,幽幽道:「為了紀念而改變自己?蘭蘭,只要你自己知道在做什麼,那便好了……」
  
  原來葉一的逝去,對小妖狐的影響是這樣大,賽菲爾終於瞭解到這一點。於是,當幾天後,她以比凌的身份見到小妖狐時,對於他的請求便不再感到驚訝了。
  
  「比凌哥哥,請教我鬥氣吧!」亮晶晶的眼眸中刻著令人難忘的堅持,「我要為老師報仇呢……」
  
  在這片戰火即將侵襲的大陸上,復仇者,又多了一個。
匿名
狀態︰ 離線
268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19:59:08
  第六十四節 格魯行
  
  不知不覺間,這一年的春季就要接近尾聲了。只是天空依然落著淅淅瀝瀝的春雨,打在青翠的寬闊葉子上,映出潔淨無比的綠意。
  
  一道蹣跚的人影慢慢行走在山路上,雖是細碎的春雨,卻也將他淋得渾身透濕。但那人依然不緊不慢的埋頭前行,直到踏過半山腰,望見掩映在一片蔥鬱樹林中的飛簷屋舍,他才輕吁一口氣,疾步走入那一處依山而築的連綿院落。
  
  跨入院門,他也不停留,一口氣奔入內院,一路上不時響起或驚訝或恭敬的招呼聲:
  
  「馭獸使大人。」
  
  「大少爺。」
  
  「哥!」內院大門裡忽然衝出個臉上帶有奇怪花紋的小男孩,一頭扎入他懷中,緊緊摟住對方不放,「你總算回來了!」
  
  「哎喲,輕點!你這力氣太大,箍得我難受……」馭獸使身上有傷,這一下疼得眉頭直皺。好不容易忍住了湧到嘴邊的痛哼,他苦笑道:「棲燎,你已經是一族之長了,怎麼性子還這麼毛躁?」
  
  「哥,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名為棲燎的小男孩嗚咽著,依然抱著對方不撒手,「他們說你被西大陸的壞人抓住了,再也回不來了,我好傷心啊……」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馭獸使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小男孩的棕色卷髮,面上浮起一絲難掩的疲憊。身為擁有魔笛的馭獸家族傳人,數次被俘的記錄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若不是他們家族的能力對主上的西征大計來說非常重要,光那些任務失敗的經歷就足以讓他死上多次了,更不用說這次騷擾安基島的小隊還特意將他從監牢中營救出來、采人護送回東大陸。
  
  一抵達帝都,他便趕去主上所在的鑫晨宮請罪。主上沒有接見他,幸好負責統領異術家族地風使大人並未怪罪他,只是感歎己方以前低估了那位亞姆小姐地實力,沒想到那嬌滴滴的小丫頭竟是個相當厲害地異術者。末了。風使大人對他溫言安慰幾句。便令他選出數名族中精銳,準備參加接下來對西大陸的試探性攻擊。
  
  他正在回憶著風使大人所下達的命令。抱著他地小男孩卻是一陣猛晃,搖得他頭暈眼花:「哥,到底是哪個壞蛋抓了你?告訴我。我以後一定給你報仇!」
  
  棲燎如今不過十二、三歲,因為伯父和父親相繼去世,堂哥又繼承魔笛成為馭獸使,能接任族長位置的直系血脈只剩他一人,所以馭獸族便有了一個青澀無比的未成年族長。而馭獸使自己,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眉清目秀的白淨少年。
  
  看著面前那張充滿稚氣的臉,馭獸使不禁歎了口氣。
  
  自從父親與叔父議定、舉族歸順主上以後,族人們便跟隨風使大人行事。在東大陸圍剿不服從主上的異術家族、在西大陸參與尋獸行動、在北大陸策劃針對獸人的陰謀……馭獸族一直作為風使大人的左膀右臂,凡有命令無不遵從,次次行動甘為先驅。雖然得了主上的嘉許與風使的信任,族裡地高端力量卻是損失慘重。
  
  前前任族長死在剿滅火系異術家族的行動中,前任族長虎牙死在堪薩島尋獸之時,到了現今,老一輩強手幾乎消耗殆盡,卻要幾個毛頭小子挑起大梁。現任族長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馭獸族的慘況窘境,可見一斑。
  
  但即便如此,現狀還是要維繫下去。雖然族裡的高手一個個死去,但大多數族人仍能安享平靜生活。當年父親和叔父決意歸降的目的,不正是如此嗎?起碼,比起被滅了滿門的那些異術家族來說,他們馭獸族已是無比的幸運、無比的安逸。
  
  想到這裡,馭獸使又歎了口氣。從他繼承魔笛開始。便捨棄了自己地真名。也遠離了那種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他早已是雙手沾滿鮮血的殺戮者,以後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哥。到底是哪個壞蛋嘛?西大陸的人真那麼厲害,連你都打不過嗎?」棲燎還在不依不饒的問著,圓睜地雙眼看起來就像要和人打上一架般。
  
  壞蛋?馭獸使少年地眼前,不期然浮現出一張巧笑倩兮的臉,心中不禁微微一痛。
  
  「哥,說話啊!那個抓住你地壞蛋叫什麼名字,我一定……幫你殺了他!」
  
  聽了這話,他的目光黯淡下來,摸著堂弟的頭,說了句令對方莫名其妙的話:「棲燎,有時候人真是奇怪,總是身不由己做出一些事情來啊!」
  
  遠在西大陸的賽菲爾自然不會知道,即使在敵營裡,還有人一直心心唸唸惦記著她。此時的安基島,第一階段的徵兵已經結束,新兵的訓練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在伯爵府裡,忙亂不堪的日子也漸漸轉入規律的生活,有了天生勞碌命的旭天秘書幫忙,賽菲爾的工作要輕鬆多了。比如自由聯盟裡那些蠢蠢欲動的貴族們,便全數交給腹黑男處理,令她大大省心。而新一輪的徵兵和戰前動員逐漸在整個自由聯盟內部展開,把可憐的旭天秘書忙得不可開交。更令他鬱悶的是,在他忙得要死要活之際,賽菲爾卻逍遙的「外出遊玩」去了。
  
  賽菲爾當然不是真的出門遊玩,她只是按照當初在梵固學院議定的結盟條件,趕去格魯國履行協議。說白了,就是帶著路維去幫格魯國設計針對東大陸來襲的抵禦防線。
  
  雖然協議裡說明的防線區域是沿海地帶,但賽菲爾的第一站卻是格魯國的國都。這是她第一次來到格魯國都,雖然她的母親大人就是在這裡長大的。
  
  此次來到格魯國,賽菲爾帶了不少安基島的親信屬下和自由聯盟裡掌管實務的官員。因為接下來兩方會有不少合作,趁此機會讓雙方管事的人互相認識、加深瞭解,十分必要。尤其這兩方多年對立,彼此積怨深重,若是不好好「交流」一番,辦事的人以後打了起來,那可不太好辦。
  
  眾人還未入城門。格魯國負責接待的外務大臣便在城外專程等候。言行間十足謙遜。但即便對方擺出了難得地友好態度,安基島一行人仍是面上冷淡、心裡不屑。看著這種情形,賽菲爾只得苦笑。
  
  安基島眾人入城雖不是大張旗鼓,但格魯國事先便有過通告。加上一行人地馬車上那顯眼的亞姆家族章,都城裡立刻人人皆知,安基島地使者已然抵達本國。當眾人住入格魯國事先安排好的一處府邸,便輪到那一路小心陪笑的外務大臣苦笑頭疼了,因為——麻煩上門了。
  
  喧鬧著闖進來地是一群年輕貴族,剛一進門就叫嚷著要安基島的人出來「問安」,言語間十足輕蔑聽外務大臣介紹,這幫傢伙都是世襲貴族出身,在國都裡跋扈慣了,其中幾人更是米麗夫人的堂弟表弟之類。論身份都是足夠尊貴。
  
  這些人平時便自命不凡,這會兒得知老冤家安基島來了使者,個個心中不忿。又聽說那位亞姆小姐也親自來此,他們自恃輩份,膽氣更壯,加上不知道聽了什麼人的挑唆,便立刻上門來找碴。
  
  格魯國尚武,即使是穿著華美長袍的粉面公子哥,也都個個腰繫長劍,看上去不倫不類的。安基島眾人看了幾眼。不由得面帶譏笑,這讓前來鬧事的年輕貴族更加氣憤,言語間極盡刻薄尖酸。暗諷賽菲爾出身不夠高貴,血統不夠純正,好運成了米麗夫人的養女。卻連叔叔伯伯都不放在眼裡。一點兒沒有貴族該有的禮儀。
  
  這些大多是米麗夫人的娘家人,按輩份算是賽菲爾地長輩。眾人並不能將他們怎樣。見這幫傢伙在門裡門外耀武揚威、大放厥詞,己方卻什麼都不能做,眾人不覺大感憋屈。
  
  賽菲爾卻是不急不忙、不怒不氣,只把目光微微朝邊上一瞟。果然,那方早就有人忍捺不住,面色冰冷的精靈輕輕一揮手,「颼颼」的風聲響起,幾個得意洋洋的傢伙立刻被飛來花枝捆得結結實實,直接一頭栽了倒地,粽子一般。
  
  賽菲爾不禁抿嘴輕笑,低低說道:「許久沒有見你發飆,我還挺想念的……」
  
  精靈眸中一閃,清冽的目光投了過來。金髮少女自覺失言,不由得面上微紅,將臉轉到一邊,輕咳一聲:「殿下,別躲在外面看戲了。如果是對我有什麼不滿,殿下想來尋人出氣,幹嘛不自己動手?」
  
  外間悄無聲息,被捆得粽子一般的年輕貴族卻是驚訝的抬起頭,四處張望著,似在尋找什麼人。
  
  「殿下,你和我有過節,也用不著找我這些無辜的叔叔伯伯們來試探吧?可憐我這些叔叔伯伯,給人狠狠利用了還不自知呢!」賽菲爾輕笑一聲,「殿下若再不出來,那我可要講個故事了!不知道各位叔叔伯伯有沒有聽說過,聖達加有一位親王,生平最喜……」
  
  「哈哈哈!賽菲爾你來了啊,我可得好好招待……」突兀而慌亂的叫聲從門外響起,打斷了賽菲爾地話。接著便是一陣「□轆」聲響,格魯國的皇儲殿下坐在輪椅上,被人穩穩推了進來。
  
  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年輕貴族頓時一陣嘩然,原來殿下真的就在門外!安基島眾人則是面鄙夷——原來是這傢伙背後搗鬼,他也不想想賽菲爾小姐對他的天大恩情。別地不說,就那輪椅還是安基島出產地呢!他能拖著病體四處瞎逛,還不是托小姐的福?
  
  賽菲爾托著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嘿嘿傻笑的約瑟。這傢伙在月前被接回皇宮休養,雖然仍然行動不便,但精神卻是比瀕死時好上千萬倍,怪不得有精力搞東搞西!
  
  見他此刻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賽菲爾心裡暗道——為什麼有人總是不長記性呢?明明一次次的吃虧,早就吃夠了苦頭,可他偏生還是巴巴送上門找打,這不是自虐嘛!
  
  在篤定了皇儲殿下的受虐惡癖以後,賽菲爾嘴角一挑,出一絲邪惡的笑意,看得約瑟後背俱是冷汗——看這模樣,臭丫頭又有什麼花招?
  
  「殿下……」賽菲爾輕柔喚道,「我在安基島時便聽說,格魯國都繁華熱鬧,聚齊四大陸各色貨物,特別是有數不清的寶劍盔甲店舖。殿下既想好好招待我,不如明日帶我去見識一下,可好?」
  
  約瑟忽然覺得好一陣肉痛,聽臭丫頭的意思,她分明要——敲竹槓!
  
  
匿名
狀態︰ 離線
269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19:59:32
  第六十五節 黑暗中的窺視
  
  「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竟然冒著被國王陛下懲罰的風險,找萊斯家族的人來損我……」等房裡沒了外人,賽菲爾索性直接問了出來。這萊斯家族便是米麗夫人的親族,格魯國世襲貴族,當年百般阻擾亞姆伯爵和米麗夫人的婚事,和安基島素有不睦。
  
  按她所想,再怎麼說,她也算約瑟的救命恩人,若不是為了護送這位皇儲殿下回梵固,赫拉與小魚也不會死。加上這次是兩方勢力的首度合作,約瑟在軍國大事素不含糊,怎麼敢這麼明目張膽來找茬?除非他心裡有什麼恨怨不平之事,非得找賽菲爾出出氣才好。
  
  誰料她不問還好,聽她這麼一說,約瑟的眼中簾閃過一絲怨意,只是梗著脖子不肯回答。這方正在冷場,外邊有人通報,索斯港的雪莉小姐來訪。約瑟聽到這個名字,竟然面上現出驚恐之色,匆匆應付幾句便告辭離開,看上去竟似落荒而逃。
  
  「好久不見,雪莉。」賽菲爾悄悄打量著面前的清秀少女,猜測著她的來意。
  
  「好久不見,賽菲爾……」雪莉依然是那副雲淡風清的模樣,但那頭漂亮的黑髮倒讓賽菲爾想起了娜娜公主。
  
  兩人寒暄片刻,賽菲爾才知這位一直在梵固學院潛心讀書的出名才女,是奉了父母家族之命,來國都參加選妃的!
  
  「格魯的皇儲妃?!」賽菲爾不禁驚呼起來,「約瑟的……正妃?」
  
  雪莉「嗯」了一聲,面色平靜無比:「國王陛下一直催促殿下早日完婚,但皇儲殿下始終不肯,只喜歡四處亂跑。趁著這次殿下回國、安心養傷的空閒,正好完成這樁大事。早在半個月前,格魯國境內擁有爵位的家族都已收到消息,選送自家適齡女子來國都。到了現在,大概有十來位小姐被確定為候選者,日日陪在王后身邊。等待最後的挑選結果。」
  
  「原來如此。你也是……」賽菲爾忽然替這位心思剔透的女子感到難過,「如果。如果你被選中,那……」
  
  雪莉微微點頭,淡然道:「如果被王后相中。那我便會是約瑟的妻子,格魯國的皇儲正妃。」
  
  不知為何,聽了這話,賽菲爾心中陡起寒意。一想到毫無感情的兩個人要共同生活一輩子,她就情不自禁地蹉歎起來。
  
  她剛剛歎了口氣,就見雪莉抿嘴一笑,衝著她俏皮地眨眨眼:「別為我擔心,依我看,不管王后挑中誰,約瑟皇儲都是決計不肯的……」
  
  見她語氣輕鬆。想著剛才約瑟那副唯恐避之不及地模樣,賽菲爾也「噗哧」笑出聲來。
  
  笑了一場,雪莉的神色又轉為嚴肅:「說真的,這並不是什麼好事,這只能說明——約瑟殿下……太過迷戀娜娜公主了!」
  
  賽菲爾心中一凜,聽她慢慢說道:「賽菲爾,你和娜娜公主在歎息森林地那一番對話,我是親耳所聞,將她的歹毒心思聽得明明白白。但約瑟殿下當時尚在昏迷,醒來後聽說這事。死也不肯相信娜娜是那種陰沉狠毒的女子!即使國王陛下親自複述當時的情景,他還是不願相信,甚至還懷疑是你賽菲爾做了手腳,弄出偽證,只為迫害娜娜公主!」
  
  約瑟這傢伙……賽菲爾當真無語了。
  
  「他說你一向狡猾陰險。既有精神異術這項本事。又有爭奪比凌這項動機,誰知道是不是你用異術迫得娜娜公主說出那番話的。他堅持單憑耳朵聽到的證詞並不能就此定罪!」雪莉的面上漸漸出苦笑,「後來聖達加那方揪出不少效忠娜娜的屬下,她的那些秘密勢力逐漸曝光,連那個險些化為焦碳的殺手也醒了過來,證據越來越多,約瑟殿下才不得不信。但照我看來,即便他信了自己遇刺是娜娜地陰謀策劃,卻在心裡始終對你有所恨怨。尤其是娜娜公主死在歎息森林,讓他連去當面質問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他心中那股無法紓解的怨氣,便全衝著你來了。」雪莉聰明絕頂,又極會察言觀色,這一番言語雖是她自己的推測,卻分析得一針見血。
  
  怪不得……賽菲爾也苦笑起來。約瑟果然是迷戀娜娜至深,即使被她害得險些喪命,他仍然無法拋棄對方的那份完美形象,竟然還來遷怒別人。
  
  「現在你明白,為什麼國王與王后都急於定下皇儲妃了吧?」雪莉輕聲說道,「他們也看出了約瑟的心思,所以想用新的伴侶轉移他對娜娜公主那份不尋常的惦念。」
  
  「的確很可怕。」賽菲爾緊緊皺起眉,「約瑟從來就是個睚眥必報的傢伙,連吃點小虧都不甘心。這次,對娜娜公主這個幾乎讓他送命地敵人,他卻恨不起來。這種感情若是發自內心,那幾乎是無可控制的,對約瑟影響太大了。」
  
  「依你看,殿下這種狀態,是否中了什麼異術?這種迷戀太不尋常了!」
  
  賽菲爾沉吟片刻,搖搖頭:「應該不會,至少我看不出來。」
  
  「那可更難辦了。」雪莉即使再聰明,也對這種情感的力量毫無辦法。有時候,愛上一個人,的確是身不由己的……
  
  「只能讓時間沖淡一切。」賽菲爾無奈答道。
  
  或許在數年後,約瑟回首往事,會很奇怪自己當初為何犯傻。但在現在,他地心中仍然存有那個姿容無雙地影子,即使痛恨,也無法忘懷。
  
  兩人正說著,門外通報,又有人來拜訪,這次來的是索斯城少主。賽菲爾走到廳裡,見精靈正冷冰冰擋在蘇迪面前,似乎很不樂意讓他進來。
  
  抿嘴笑笑,賽菲爾招呼兩人進屋,嘴裡說著:「你們好運氣,我正打算和雪莉共度下午茶時光呢。嘻,我泡茶地手藝還挺不錯的。你們要不要試試?」
  
  進屋後。雪莉一眼看到蘇迪,不由得面色微窘。她是待選之女。在最終結果出來之前,本不該出門訪客的。更鬱悶的是,她不願在此時見到這個人。
  
  四人坐下後。侍女送上點心,賽菲爾親自動手泡茶。精靈凝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暖意。
  
  見精靈緊緊盯著自己,賽菲爾心中一緊——他會記得當日比凌沖茶的姿勢嗎?
  
  雖然想到了這一點,但奇異的,她竟不想刻意掩飾什麼,也不願改變自己的動作。沉沉心,她依然按照素日習慣沖泡好一壺熱茶,給在座幾人斟滿茶杯。
  
  四人捧著熱騰騰地紅茶細品著,賽菲爾笑問道:「蘇迪。你不是回索斯港佈置防禦線了嗎?怎麼會出現在國都?」
  
  「嗯,沿岸地防禦工事已經開始建造了,我這次來是送洛洛選……來選……」蘇迪臉上笑容一僵,沒有繼續說下去。
  
  「難道……」賽菲爾忽然明白了,險些一口茶全噴了出來:「洛洛也是來參加選妃的?」說著,她不安地望了精靈一眼。
  
  果不其然,她此言一出,精靈便險些捏碎了手中的瓷杯——約瑟那種粗鄙下流的傢伙,怎麼能配上海雅阿姨地女兒!
  
  蘇迪撓撓頭,不好意思的點點頭。低聲道:「洛洛今年剛好成年,也是適齡的貴族女子啊!不過,陛顯老爹有過承諾,洛洛這次入選只是走個過場,不會真的……」
  
  「哈!」賽菲爾望了望精靈那張有點發青的臉。誇張的撫了撫胸:「那就好。那就好。」
  
  緊張的氣氛緩和下來,四人便隨意聊了起來——呃。其實只是三人在聊。蘇迪和雪莉都是格魯人,便將國都的各處景觀、各家名門,細細說了一遍。還有宮廷裡的規矩、皇室裡的禁忌,也各囑咐了一番。
  
  直到天色漸暗,蘇迪才告辭而去。精靈想了想,也跟著出了門。看起來,他估計是要警告蘇迪,別真讓洛洛配給了約瑟那傢伙。
  
  賽菲爾吩咐下人準備馬車,親自將雪莉送到門口。雪莉剛要登車離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過臉輕笑道:「賽菲爾,你變了。」
  
  「嗯?」金髮少女不解地揚起臉,子著對方那張頑皮的笑顏。
  
  雪莉湊近她耳邊,吃吃笑道:「你知道嗎,剛剛喝茶的時候,你一共望了永恆閣下——二十六次!」
  
  賽菲爾吃了一驚,不明白她什麼意思。她知道雪莉最是心細,習慣察言觀色,但用不著把這些毫無意義的次數也牢牢記住吧?
  
  「若是說話時禮貌的子就罷了,但那二十六次,多是涉及到永恆閣下的事情。」雪莉慢慢收斂笑意,意味深長道,「你很在意他呢,賽菲爾……」
  
  「永恆是我的同伴,關心朋友是很正常的……」賽菲爾聽到自己在這麼回答,但她腦中卻是暈暈的,一顆心「怦怦」跳得極快,胸中湧動著各種紛亂的情緒。有驚訝、有苦澀、有迷茫、有不安、還有種被人看破心思地羞惱,唯獨缺少那份確定的喜色。
  
  直到載有雪莉的馬車在街上消失了影蹤,她才晃了晃頭,悄聲對自己說:「永恆是我的朋友,關心他、在意他,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對,就是這樣!」
  
  至於——是否動心?她是不該動心地……
  
  定了心神,慢慢走回府邸。忽然間,她覺得後背冷意乍起,寒毛直豎,似有什麼人在暗中窺視她。
  
  霍然轉身,她地面前只有空曠的街道,再遠些是國都地大道和稀疏的路人。任憑她細細搜尋,也未發現任何潛藏的危險。
  
  似乎是自己多心了?賽菲爾這般想著。但這種隱隱被人偷窺的感覺,一直到第二天約瑟陪她遊覽國都時還未消失。
  
  可無論是約瑟身邊的異術護衛、隨行的八級騎士馮克、出名敏感的精靈、瞳術驚人的安、還是賽菲爾自己,都沒有發現異常情況。因而,整整一天裡,她的情緒陷入某種莫名的煩躁不安。也因此,約瑟被敲了一筆大大的竹槓,安基島眾人一路又吃又喝、又玩又拿,個個興高采烈、滿載而歸。
  
匿名
狀態︰ 離線
270
匿名  發表於 2014-10-23 19:59:59
  第六十六節 懵然不知的危機
  
  又過了一日,格魯國王艾倫達陛下在皇宮裡接見賽菲爾。剛一見面,國王就大咧咧的免除了賽菲爾應該遵守的那些繁瑣禮節,招手讓她走到寶座跟前。
  
  「咳,事情很多,我們一件一件來說……」國王陛下的臉上忽然現出一副憊賴模樣:「聽說安基島上的精靈在幫你訓練弓箭手?要說好處大家分,你也讓給我們幾個嘛!」
  
  「這是精靈們自己的決定,我可無法說服高傲的精靈。」賽菲爾輕巧的將問題撥給精靈,「陛下如果有興趣,可以同她們去談。」
  
  「那……新近投靠你的異術者,總要分我幾個吧?」
  
  「梵固學院的學生都是自願從軍,我無意影響他們的決定。」賽菲爾輕笑道,「而且我聽說,我那些武技班的同學們,大多是來了格魯國,陛下怎麼不說分我幾個?」
  
  「我是說那幾個從東大陸逃亡來的異術家族!」國王陛下冷哼幾聲,「以為我不知道呢?」
  
  賽菲爾微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說秦臻帶來的那批流亡異術者。從水使現身以後,秦臻就回了家族隱居的地方,並多方聯絡那些僥倖未死、逃到西大陸躲藏的東大陸異術者們。聽說戰事將起,這些家族也派了不少族中好手,到安基島參軍助戰。畢竟,東大陸真的打過來了,他們的下場將是最慘的。
  
  這本是秘密行事,卻不料格魯國王已經知曉了。賽菲爾撇撇嘴,也作出一副無賴神氣:「陛下,那些人根本不聽我的話,你叫我能怎麼辦?」
  
  聽那位性格古怪的國王大人低低哼唧了幾聲「小氣鬼」,賽菲爾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陛下,格魯國內人才濟濟,不用總覺得安基島什麼都好吧?」
  
  「哼,你們安基島上藏龍臥虎,叫人羨慕啊!」國王又哼了一聲。「自由聯盟新設的海軍元嘶職。給了一個聲名不顯的老頭子。你當我不知道麼,那是當年險些把格魯海軍打沒了的艾豪威.格林!」
  
  賽菲爾也哼了一聲。臉上皮笑肉不笑般:「陛下的情報系統真是反應迅速啊……」
  
  國王臉色不變,咬牙切齒道:「沒料到啊,原來那老東西還沒死!」——國王當年還是皇幢。曾在海軍中服役,親歷過與自由聯盟最慘烈的那次海戰,那時候敵方統帥就是有「海上軍神」之稱的艾豪威。這位為自由聯盟立下赫赫戰功地海軍統帥,因為威名太盛,被聯盟裡嫉才地貴族排擠陷害,整個家族都被牽連進一場莫名其妙的政變陰謀。自此「海上軍神」銷聲匿跡,傳聞被聯盟高官於監牢中暗殺,沒料到安基島如今新任命地海軍元帥卻是他!賽菲爾也不知道豪威老爹是如何逃出生天、又如何在安基島成為漁夫的。前不久得到暗衛報告時,她也嚇了一大跳,沒想到那缺了門牙、光著腦袋的老漁夫。竟然曾是那麼了不得地人物,真是人不可貌相。難怪他會黃金鬥氣,還教給了叉子——按理說平民是沒有機會學習鬥氣的。
  
  「事情都過去三十多年了……」國王陛下搖搖頭,「安基島一向不問身份自由進出,我還笑話過亞姆家沒有防範意識,島上容易滋生匪患,沒料到能有這等好處。」
  
  賽菲爾暗笑——格魯國崇尚武力,什麼時候把軍力贏弱的安基島放在眼裡了,當然不知道亞姆伯爵的暗衛系統遍佈全島,哪會生出什麼匪患。
  
  「原先我還想著。要不要借給你幾個將領呢!」國王斜著眼,哼哼道,「現在看來,自由聯盟並不需要格魯國的軍事支持吧?」
  
  「陛下,不如還是借我幾個吧。」賽菲爾淘氣的吐吐舌頭。「自由聯盟可沒這麼厲害。尤其我對軍事一竅不通,真要打仗我可傻眼了!而格魯國呢。陛下自己就是身經百戰的名帥,國內更是將星璀璨,名將雲集,即便是隨便派個中將少將的,也夠我們自由聯盟好好學習了!」
  
  「丫頭,你這是在——拍馬屁!」話雖這麼說,國王陛下卻是聽得眉開眼笑。
  
  既然人家都捧了一出,國王也不能太小家子氣,原本預定要「借」給安基島的那位將領,連同他的中層指揮官與幕僚,一併分派給了賽菲爾。在整個西大陸,說到打仗,還是格魯國最厲害,早先議定地結盟條件裡,格魯國的軍事支持也是明文列出的一條。
  
  一個中年國王,一個少女伯爵,這兩人雖然年紀相差很大,但談起正事來卻是風格差不多,時而鬥嘴時而吹捧,時而嚴肅時而笑鬧,一樁樁該辦的事情便談妥了。
  
  等賽菲爾行禮告辭,離開殿中後,帷幕之後轉出一名雍容端莊的中年女子,正是格魯國的王后。
  
  「你覺得怎麼樣?」國王指指門外,那道纖細的背影已經消失了,「這丫頭很厲害吧?」
  
  「是啊,陛下。要論姿容儀態,一般貴族女子拍馬也趕不上她;要論嬌俏可愛惹人疼,洛水丫頭不如她;要論心思縝密通透,雪莉也不及她。」
  
  國王點點頭,低低歎息一聲:「若是她能當約瑟的正妃,那該多好!即使約瑟死活不肯,那將她配給伊特納家的小子,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不比聖達加地老皇帝,格魯國王對自家兒子信心十足,並不害怕賽菲爾會對約瑟造成什麼控制性的影響。
  
  王后低頭想想,忽然笑道:「陛下若想把她留在格魯國,倒不是沒有法子。兒女婚事父母有權做主,如果米麗肯點頭,那一切就好辦多了。」
  
  「你是說……」
  
  王后微笑起來:「再怎麼說,那丫頭也只是個養女,並不是血統純正的伯爵小姐。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都必須對米麗表現百般的恭敬與孝順,否則伯爵府的老人們必會與她離心。如果米麗為她選定夫婿,並且公開宣佈,你說她會不會認真考慮呢?即使她硬頂著不答應,違逆養母地意願。那她地名聲上會大大受損。這對格魯國來說有利無害。」
  
  「不錯,你想得周到。」國王輕一拍掌。讚許一聲,「那就辛苦你了。」
  
  「陛下請放心,我馬上就邀請米麗來國都……」
  
  為了丈夫的大業。格魯王后連昔日「閨蜜」都算計進來。她是能穩坐王后寶座二十多年地女子,若論心計手段,秉性善良柔弱的米麗夫人自然不會是她的對手。
  
  賽菲爾並不知道國王還未放棄對她地聯姻企圖,只是一門心思想著如何「偷學」格魯國地武器鍛造技術。前一日遊覽國都時,她對那些上好的兵器盔甲真是垂涎不已。
  
  想著格魯國地那些武器裝備,賽菲爾便不自覺的歎氣。即使是西大陸最富裕的區域,即使一直在持續擴大軍備,安基島地軍事力量還是不夠強大。在比較了西大陸各國的軍方力量後,賽菲爾不得不承認,不論是安基島還是自由聯盟。都缺乏軍事人才,尤其是能掌控全局的將帥。豪威老爹的出現,幫她解決了迫在眉睫的海軍將領危機,但陸上戰爭仍然無人為帥,據城防禦也是一門大學問啊!
  
  到頭來,她還是要借助格魯國的力量,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雖然前一世,地球上的水伊人是在兵工廠長大,聽那些經典戰役聽到耳朵起繭,但在這個以異術鬥氣為基礎的異界裡。她可不想做個紙上談兵的倒霉鬼。
  
  這般想著,前方帶路地內侍忽然停下腳步。賽菲爾回過神來,微微抬頭,就見面前有道瘦長的身影正在向自己鞠躬行禮。
  
  內侍清清嗓子,帶著一股身為軍事強國臣民才有的傲然語氣。大聲道:「這位是傑倫特少將!」
  
  喔。就是國王陛下要「借給」她的那位將領?賽菲爾目光一閃,一邊屈膝行禮。一邊暗暗打量對方。
  
  那位少將騎士穿著一身藍底金邊的格魯國軍服,加上一頭整齊的白金短髮,看上去格外英挺。但等他抬起頭來,賽菲爾便有點傻眼——這傢伙真的是外號「殺神」的格魯最年輕少將、西大陸最富盛名的新將星?他長得一點也不凶神惡煞,反倒俊美得很。
  
  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這位長相俊美、皮膚白皙的年輕少將,賽菲爾心裡便是一陣不舒服——或許是他長得太過娘娘腔了?還是他打量她地眼神太過直接放肆?
  
  「我已經接到了陛下的命令,也收到了軍部的調令書。」那人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希望能和亞姆小姐合作愉快。」
  
  「能與閣下共事,賽菲爾不勝榮幸。」
  
  傑倫特凝視她片刻,忽然微笑起來:「亞姆小姐不用那麼客氣,說起來我們還是親戚呢,論起輩份來,亞姆小姐還得叫我一聲叔父。」
  
  喔,他這就準備來給她個下馬威?賽菲爾眨眨眼,甜甜笑道:「是啊,我早就聽說,傑倫特閣下年少成名、威名赫赫,引得格魯國名門競相追逐,最後還是萊斯家族搶得了金龜婿。母親大人年紀最幼的那位表妹,便是傑倫特閣下地未-婚-妻-吧?」
  
  最後刻意拖長地聲音點明了——你這親戚不過是個政治聯姻的產物,而且都還沒結婚呢,少來跟我擺譜!
  
  「原來我地名聲已經傳到安基島去了啊。」少將卻似毫無所察,呵呵笑得更開心了,「這樣看來,或許我不用殺太多人就能在自由聯盟的軍隊裡樹立起權威了啊……」
  
  目光凶光一閃,這時分,這位小白臉少將才表現出征戰沙場的屠夫殺神應有的煞氣。輕描淡寫一句話,卻於笑語間升騰冰寒冷意,彷彿有股血腥之氣揮之不去。
  
  殺人立威,的確是掌控一支軍隊最快最便捷的手段之一。但,你真當那是你的軍隊麼?賽菲爾心中冷笑,面上卻神色不變,依舊笑得純真無邪:「呀,差點忘記告訴閣下了……」
  
  她俏生生笑著,卻不繼續說下去,直到對方沉靜下來,雙眼緊盯著她,她才收斂笑容,淡淡道:「在安基島和自由聯盟的軍隊裡,只有軍紀糾察處有權抓人,只有軍法處有權殺人,任何懲罰必須通過軍法處的審判。管你軍銜多高官職多大,哪怕你是殺神,都別想動我的兵一個指頭!」
  
  我的兵!
  
  她說——「我的兵」!
  
  仿若一股殺氣撲面而來,傑倫特瞳孔微縮,表情有一剎那的凝滯。他聽懂了,她在明明白白告訴他——安基島與自由聯盟的軍隊裡,只會有一個權威,那就是她!
  
  「為了能讓少將早日熟悉自己的部下,我特意帶了一些好幫手,打算介紹給少將呢!過幾天我會在府中設宴,請少將務必賞臉。」賽菲爾淺笑著說完,便轉身離去。
  
  恍惚間,那股淡淡的威勢、犀利的目光,都消失了,眼前又是那位俏美可愛的裙裝少女。但傑倫特絕不會弄錯,方纔那股針對他的殺氣,是她在警告他!
  
  走了幾步,賽菲爾忽然轉過身,衝著他俏皮眨眨眼:「後天晚上的接待宴會,少將不要遲到喔。」
  
  銀鈴般的笑聲漸漸遠去,傑倫特摸著下巴,苦笑兩聲,忽覺自己後背有些發涼。
  
  約瑟殿下說得不錯,若真當她是柔弱小姐,或者天真少女,那是會吃大虧的!少將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傻,幹嘛不信殿下的話,非得故意來試探一次?這絕對是白癡才會幹的事情——自找苦吃!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20:5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