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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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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開荒]劍動山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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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8-5 00:16:31
第四三四章 心無牽掛

    “也是紫光麼?與無道師弟他同樣。”

    “這一層,我記得玄霄祖師的手記曾有暗示,六百六十六級之後,似是檢驗天資?”

    “金為貴,紫為極,紫光縈體,必有蘊意”

    “紫光之外,還有雜色,黃藍赤三光,以黃光為主,就不知意為指。”

    “前五百級,用時略超無道師弟。然而五百級之後,用時還少過於無道。此女的天資,我真不知該如何評斷。”

    “據說是冰係天品——”

    “然而我觀他上霄坎離無量劍決之外,天璿照世真經,上霄應元洞真禦雷真法,南明計都烈火神決這三門,亦小有成就。”

    “這豈非是違逆了門規?”

    “也不算,他身為秘傳弟子。門下靈奴,本就有些特權。有違門規,卻在可赦之列,隻需交納足夠善功就可。唯一錯的,就是不能在開革之後,收回此女身上的功法。”

    “三門功體,怎的全是土火二係?莫非——”

    有人還在疑惑猜測,赤靈子卻直接就問:“莊師弟,仙鈴她,莫非是冰火土,三係天品o”

    莊無道看了這位一眼,北堂婉兒的師尊,也是當初幾乎將他親手打入深淵之人。

    不過到此時,莊無道憤恨已消。知曉事有起因,即便當日沒有這一位插手,依然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能夠拜入宣靈山門下,何嚐不是自己的幸運?

    “師兄明見,此女冰係天品之外,確還有土火二係天品靈根。”

    卻未言及聶仙鈴的無妄魂體,與可能的仙品土靈根。木秀於林,風必催之

    天資聰慧超絕太過,就是惹禍之由。他莊無道不懼,卻不意味著聶仙鈴,也需似他般鋒芒畢露。

    然而即便隻是如此,周圍聞言之人,亦是一片嗡,然。

    要知北方那位太平道重陽子,亦不過是天品冰靈根而已,聶仙鈴卻是同具三係。

    盡管前者,除靈根之外,更身俱寒君道體。然而聶仙鈴既能在道業天途中,腳踏紫光而上,也未必就沒有特殊的體質在身。

    “如此說來,這一百一十一級,亦可輕鬆越過?”

    “應該是如此,三係天品,天一諸國這萬年以來,世所未見”

    此時那陽法真人的目光,已是複雜之至,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位真人的心意,司空宏倒是猜到了幾分,冷笑著道:“若非岐陽峰背棄在先,你那靈奴,怎麼都輪不到皇極峰。真是便宜了他們”

    不過到底還顧忌元神真人的顏麵,也不願皇極峰之人聽得,說話時凝念束聲,隻有莊無道能夠聽得。

    莊無道啞然失笑,不置可否。而後親眼看著聶仙鈴踏上那七百七十七級台階,激響了第七聲鍾鳴。

    心中不禁微凝,這是道業天途最後一關。隻要通過了,之後就是一片坦​​途,再無障礙。通不過,就是道心重損,即便僥幸得生,也從此跌入地獄泥塵。

    卻見聶仙鈴唇角噙笑,踏上了七百七十八級的青石台階,而後一步步的拾級而上,一步一息,幾未停留。

    莊無道麵色微變,眼裏閃過了一絲不可置信之色。一直到八百五十級時,聶仙鈴的足步,都未有絲毫的停頓。

    而此時這離塵正殿之內,也又一次死寂,在他身側之人,有意無意,都紛紛拿視線往他這邊掃望過來,目光皆是怪異無比。

    “我看你之前眼懷憂色,莫非這一層,考驗的就是道心?”

    司空宏狀似不經意的問著,隻是莊無道依然沉默不語,眼神發楞,不曾答話。

    司空宏卻已知答案,莊無道與三法,對聶仙鈴的天賦悟性​​,俱都信心十足

    那麼唯一能使二人,就隻有道心。

    思及此處,司空宏不禁噗嗤一笑:“記得當初無道你在此處,用時將近半日。此時見自家棄奴勢如破竹,可是感覺心中失落?”

    莊無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過也知此時周圍這些師兄看他的眼神,也大多是與司空宏同樣心意。

    三年前,他在這七百七十七級之後,舉步維艱,聶仙鈴的節奏卻依舊如前,不曾緩上分毫。

    這豈非是說,此女的天份,其實還在他莊無道之上?

    “失落倒沒有,隻是好奇。”

    莊無道遙遙望著那'九丘映山鏡,下青影中的聶仙鈴,目光莫測:“好奇她,為何還能夠如此輕鬆自若o”

    他心中是真想知道,道業山上聶仙鈴,到底在青玉石階上看到了什麼,又是什麼樣的念頭?

    ※※※※

    聶仙鈴此時,確實是輕鬆自若,步履輕盈。被離塵宗內弟子,視為不歸死路的道業天途,在她腳下,卻彷如一條再平常不過的山道。

    行走於其上,聶仙鈴絲毫不覺艱難,整個人就好似在遊山玩水,踏青春遊,甚至還有時間,欣賞著周圍的景緻。

    每過一個台階,眼前就會出現了一個人影,有她至小熟悉的,也有她的血脈親人,有她母親聶茵仙的古舊部屬,也有聶家的外支宗親。

    一個個麵孔,在她的眼前掠過,卻不能在她的心內,留下半點痕跡。

    然而卻唯有一條銀色的絲線,連在她的身後。那是第一級石階上的人影,二十歲許年紀。麵貌還算英俊,五官卻略顯粗獷,線條剛硬,氣息內斂,看似老成沉穩,然而眸子裏卻是隱蘊著逼人銳氣。

    那是莊無道——這個世間,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讓她有半分掛礙?誰還能在她的心裏,留下半點痕跡?

    若說這世見,還有什麼人能讓她牽腸掛肚,心牽夢縈,還能讓她甘願負擔,哪怕從這道途中跌落,也就僅此一位而已。

    直到第八百六十七級,聶仙鈴從容的步伐,這才一頓。

    眼前也是一個一襲紅袍的女子,麵貌清秀絕俗,我見猶憐,五官神態,赫然與她有七分形似。

    母親麼?

    聶仙鈴眼神一陣茫然,瞬間之後,就又笑了笑,踏過了一級別台階。

    那女子的身影,雖未就此消息,然而牽連的絲線,卻是若有若無,微不可見。

    生育之恩不可忘,然而也僅此而已。自她有記憶以來,也隻見過母親十數麵,母女交談,亦屈指可數。

    真說起來,她這一生中最安心,最快活的日子,居然是在半月湖畔,身為靈奴之時。

    聶茵仙之死,或有可憐之處,可也是其咎由自取。情根錯種,所託非人。臨到隕落之前,亦未悔悟。

    聶仙鈴始終想不明白,為何在聶茵仙身有孕時,還要去那絕寒之地。也想不通,為何在明知封絕無心懷二意之後,聶茵仙還要數十年隱忍,還要為他誕下骨血。

    莫名其妙

    母親的一切,所有未了遺願,她可承擔,然而心無寄礙。

    無論是聶家也好,海濤樓也罷,她盡力而為,能成則成,不能成亦無所謂,隻求問心無愧便可。

    八百六十八級石階,又是一個記憶深刻的身影。與她的母親一般,本該無比熟悉。然而此時聶仙鈴望在眼中,卻感覺陌生。

    父親?

    聶仙鈴嫣然一笑,風輕雲淡,毫無掛礙。依然是一步越過,袍袖揮舞,身前的封絕無影像,就立時間隨風而散。

    父亦有生育之德,然而這情分,在她有生以來的十數年內,早已消磨的於於淨淨。

    百般防範,千般算計,隻是為了海濤樓,為了聶氏遺珍,隻為了元神境界

    曾經她也想過,自己在封絕無眼中,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是自己的女兒,還是僅隻是一件工具,又或是聶茵仙那賤人留下的禍種?

    不管如何,父不父,則女不女。

    然而聶仙鈴眼內,卻也無絲毫恨意,隻有淡然冷漠。情已冷,血還在,這身體之內,流淌的依然還是來自這位親,的血。

    然而也就僅此而已——

    踏過此級,聶仙鈴的笑容,愈發的甜美明媚。她曾經也不是沒有過怨恨,卻要比莊無道看的更開,也無什麼執念。

    或者是視角不同,所以心境不同。父母的恩怨,與她何於?

    似他父親那樣的男子,怎配在她心內,留下半絲痕跡?

    八百六十九級石階,又是一個熟悉身影。海濤樓皇甫清濤,母親舊部,也是將她送出東海之人,

    聶仙鈴卻目光複雜,既有感激,也有防備。她雖年幼,卻能知此人把她送出海濤總樓,其實居心不良,是封絕無在海濤樓中最大對手。

    然而若無離塵之行,又豈能有半月樓的際遇?所以不能不感激。

    八百八十七級石階,聶仙鈴輕快的步伐,也終於滯住。周圍再無人影,也無存在她記憶深處影像。然而這一步,聶仙鈴卻始終都無法踏出。

    聶仙鈴若有所思,看向了眼前。隻需再有一級石階,就會有第八聲鍾鳴震響。

    然而這一級,卻有如天塹,讓她跨越不得。

    似乎自己,還缺了什麼——

    僅僅片刻,聶仙鈴的眼神就微微一亮。是了,是心無所求,無有執念。

    離塵五年,她勤勉於修行,苦研道書。可那與其說是求道,不如說求生。

    聶仙鈴說不清自己,為何在經曆十六年來種種痛不欲生之後,還有那般強的求生之念。

    想要活下來,想要看看自己,在這世上是否真的多餘。也正因壽元不久,才想看更多,貪戀此生——

    然而就是這個看似不能奢望,聶仙鈴卻已近在咫尺,隻需再有百級,就可如願以償。

    執念已散,所以道心不存。固然是心無掛礙,暗合太上無情之理,然而她的意誌,此時已如一盤散沙,難以聚合,亦無有了奮進之心。

    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在聶仙鈴的腦海中閃過,想到了莊無道,也想到了宗門內,那些年過一百,陸續老去寂滅的築基練氣。

    聶仙鈴眼神也漸漸堅凝,麵色笑容再顯。既已走到了這一步,那又何妨繼續走下去?看看自己,能否真的問道長生。

    不為自己,隻為了他——隻為陪伴那人,從此長生道中,不會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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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五章 餘壽幾何

    此時離塵本山的上空,赫然一陣陣的騷亂,議論之聲嗡然四起。自從道業山事聞鍾第八聲鍾響傳至,此處遠觀的築基與練氣境弟子,就再無法平靜。

    “此女,好強盛的氣勢

    “第八重,居然又過了。我離塵宗,莊小師叔之外,莫非又出了一位妖孽

    “確又是個不世英才,隻怕當初之言,是要一語成讖。”

    “到了這個地步,絕無闖不過的道理。”

    “我離塵宗第三位本山秘傳麼?”

    “八百八十八級,隻用一刻時光,居然比當年的莊小師叔,短上這麼多—

    “這條道業天途,遇強則強,遇弱則弱。此女的修為實力,當不如莊小師叔當年。就是不知她,為何能如此快法?”

    “真正是不可思議”

    北堂婉兒立在人群之中,銀牙死死的咬著下唇,甚至一絲血線從唇角溢下而不知。

    “大局已定,我看此女十有八九,將入皇極峰為本山秘傳。”

    夏苗不知何時,到了北堂婉兒身側,與她並肩而立:“如此說來,北堂師姐的秘傳弟子身份,當也是唾手可得。離塵宗內已大局抵定,宣靈皇極翠雲三脈聯手,門內一切異聲都可壓下。不過三法真人要將此女納為門下,定然要出些血本。我家的百兵堂,當可轉危為安。師姐也是過了第二條道業天途之人,選為秘傳,亦名正言順。怕是不久之後,我夏苗就要喚你一聲師叔了。”

    北堂婉兒一口銀牙,此時正咯嘣作響:“夏苗,我現在不想與你說話”

    “因情生恨?感覺這秘傳弟子身份,是因那聶仙鈴得來,所以惱怒,痛恨自己無能?”

    對北堂婉兒的心緒,夏苗了然無遺,卻依舊直言不諱:“我以為師姐出身北堂家,當看得更開才是。秘傳弟子,無論對你還是對北堂家,都有莫大好處。說句不中聽的話,那人一心求道,心誌高遠,男女之情,可能從未放在心上。如今他已是世人矚目,與婉兒你之間,已有雲泥之別,所思所想,亦是迥然兩異。若師姐還心存奢望,必定要遍體鱗傷。”

    “與你無關”

    北堂婉兒一聲悶哼,心緒也已漸漸平複,麵色卻依然冷峻:“我北堂婉兒如何,也用不著你來多嘴。”

    “忠言逆耳,一向如此,你不想聽也就算了。”

    夏苗一笑,從善如流,接著又眼神感慨的,看著那道山巔:“說來也真是叫人難以置信,你我這幾年間出入半月樓,也有十數餘次。何時曾想過,給你我二人端茶倒水的那小小靈奴,有一日,居然能高據你我之上?據說師姐你,常為難此女?”

    說至此處,夏苗麵上,已滿含玩味笑意。

    北堂婉兒深吸了一口,強壓著一拳將夏苗轟碎成渣的念頭:“有沒有人曾對你說過,有時候你這人,極討人厭?真以為有莊無道護你,我就拿你們夏家無可奈何?”

    “豈敢冒犯師姐虎威?”

    夏苗無奈,也知適可而止之理。不過深邃的眸中,隨即又顯深思之色:“我現在隻想知道,那個女孩,到底還剩多少歲壽?”

    北堂婉兒亦是挑眉,這也同樣是她最疑惑不解之事。身俱那種病症,本該無有修真問道的希望。

    而周圍處,隱隱傳來的爭論聲,似也正議及於此。

    “五年前那一次館試大比,當真是英才輩出。那莊無道,莫問,李昱,無不是萬中選一,如今還要加上這位聶仙鈴。”

    “師門內那些金丹長老,莫非都是瘋了?這樣的罕世英才,居然隻是靈奴,要開革出離塵門下?”

    “那明翠峰,難道都是有眼無珠之輩?一個莊無道就已夠了,似聶仙鈴這等稀世璞玉,竟然也不願納入門牆?”

    “當初將此女拒之門外的,我記得是殘楓師叔?”

    “爾等不知詳盡,莫要妄言此女身俱三寒陰脈,壽元不超十載。殘楓師叔不納此女,自然有其道理。”

    “三寒陰脈,嘿既然是三寒陰脈,此症不愈,終究是空”

    “卻也未必,我看此女生機充盈,紅光滿麵,真不似死期將至之貌。”

    “三寒陰脈?我曾看過醫書,身俱三寒陰脈之人,一旦歲過二十,必定麵有陰線,氣血兩虛。可此女臉上,卻仍有紅潤血色,難道醫書中的記敘,其實不對?”

    同一時間,離塵山側,絕軒居救死樓前,此時也有一個女子,在遠處眺望著道業山巔。

    哪怕遠隔著一座山,數十裏外的身影,看起來比之塵沙也大不了多少。

    然而在道法加持之下,少女的眼內,仍能清晰映出,遠處道業天途上那個的曼妙身影。

    “不可能,絕不可能。三寒陰脈這樣的絕症,怎麼可能痊癒?”

    “可是這又如何解釋?麵無陰線,氣血健旺,這根本就不合醫典。”

    少女喃喃自語,眼神亦掙紮不定,似有遲疑,又含期冀。

    既已是死症,為何還要闖道業天途?

    可那人醫道過人,不管此女是否打通了三寒陰脈。赤陰城羽旭玄身中的羽蛇化寒毒,在他手中成功驅逐,這總是真的——

    令天一界內都束手無策,無人可解的寒毒,那人卻偏能化解。

    ——可若向那人求助,絕軒此處,就是恩義兩斷,再無回圜餘地。

    回望了眼身後,少女忽然猛一咬牙,身影非空而起,直接往離塵山巔的方向,疾飛而去。

    炎蠱噬毒之法,效果微乎其微。事已至此,難道讓她眼看著宇文元州,就此死去?無論如何,她都要試上一試

    ※※※※

    殿外喧囂之聲鼎沸,離塵正殿之內,卻又是另一種情形。所有金丹修士,此刻都死一般的靜謐,無不麵色肅穆,眼神凝然。使得這大殿內,氣息壓抑低沉到極致。

    皆有明悟,當聶仙鈴踏過最後一級石階的一刻,就是圖窮匕見,金丹大會分出勝負之時。

    不知為何,聶仙鈴在前八百多級石階,步伐都是輕快利落,每一級都未停留朝過百息。然而到八百八十八級之後,速度卻驟然間緩落了下來。

    每一步往上,聶仙鈴總會頓住腳步,然而後就在石階之上,陷入深思,久久不曾動彈。

    有時間長達一刻,甚至半個時辰,有時間則僅僅三百息。兩個時辰過去,聶仙鈴卻依然隻越過三十餘級。

    “這道業天途,果然有些意思。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人與人之間,也有不同。這裏她用時,卻要比你更多數倍。”

    司空宏失笑,調侃的看著莊無道:“我看師弟這回,總算是能挽回些顏麵

    “我不如她”

    莊無道搖頭,他這句話,是毫未滲假。

    知曉此刻,聶仙鈴其實已經算是通過了天途。最後一百一十一級石階,隻是這條道業天途的回饋。雖說也在考驗弟子跳出前人窠臼,革故鼎新之能。可最後這一關過與不過,其實都已無關緊要。並不妨礙聶仙鈴,通過這最後幾十級石階。

    所以無論是道心,還是天賦,他莊無道都近乎完敗。

    “師弟你一向自謙,這性格可不好。”

    司空宏明顯不以為然,而後眼含深意的,看著上首處:“仔細看,有些人,已經開始坐不住了。”

    時間推移,殿內確實已有人,漸漸不耐。那莫法臉上,已是無一絲一毫的血色。眼神忽而陰戾,忽而無奈,忽而懊悔,又忽而猙獰。

    最後忽然開口,卻是問莊無道:“莊師弟,我聽說此女,身有三寒陰脈。此言可真?”

    當此語出時,殿內百餘人,卻都用白癡一般的目光,看向了莫法。

    便是那宏法真人,亦麵色陰鬱,不抱半分希望。

    若然那聶仙鈴真隻有十幾年歲壽,那三法真人已豈會意動?身為宗門四位元神之一,三法又怎可能不知三寒陰脈?

    定然是那聶仙鈴的病情,有了什麼樣的變化,才有今日之局。

    “我雖孤陋寡聞,卻也知這三寒陰脈,乃是絕症。世間無藥可醫,無人可治。”

    莫法並不介意,這殿內諸人的目光,事已至此,哪怕垂死亦要掙紮一番。

    “得此症者,往往壽元不永,最多隻有三十載歲壽。不知這聶仙鈴,餘壽幾何?此等人,怎可入我離塵門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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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六章 救他一救

    莊無道微微搖頭,懶得搭理,也不願答話。想不通事已止此,莫法為何還不願放棄。苦苦糾纏,能有何益?

    也用不著他開口,上方處的三法真人,已冷冷的斜視了莫法一眼,而後淡淡開口:“聶仙鈴餘壽仍有四十,也虧得是無道師侄醫道超絕,為她化解寒脈。才未使此女明珠蒙塵,早早凋謝。”

    聲線低沉,帶著透骨寒意,使莫法的額前,瞬時滿布冷汗。

    好在三法真人,也無當場發作之意,語氣一轉道:“我本待此女過道業天途之後,再做議論。可既然莫法師侄已提及,本座也就順便先將此事,提前議定。今日我三法,欲將此女收歸門下,諸位以為如何o”

    似在問詢,其實已是不容置疑。

    而語音落時,此間眾人卻紛紛把視線,看向了殘楓與宏法真人。目光怪異,有人怨責,有人失望,有人嘲諷,亦有人眼含同情之意。

    無論是聶仙鈴,還是莊無道,這二人都本該是明翠峰門下,是可以支撐門戶數千年的樑柱。卻都由明翠峰門人,親手拒之於門外。

    聶仙鈴身俱三寒陰脈,也還罷了,雖是由殘楓驅逐,其實並未有大錯。在場諸人,大半都會做出如此選擇。

    真正的關鍵,還是莊無道。有此子在,聶仙鈴自然也在掌控之中,罪魁禍首,還是魏楓,還有出身明翠峰一脈的吳京道館真人風玄。

    可追根究底,還是宏法真人,觀人有誤。常年任用私人,才將明翠峰崛起的契機,拱手相讓。

    宏法的麵皮發紫,臉上已透著一層青意,雲台之下雖無人敢言,然而他又豈能不知諸人之意?

    宏法強忍著怒氣,目視著台下右側。那葉涵立時會意,決然起身道:“三法師叔要收此女為徒?是否太獨斷了?此女已被莊無道開革,是為宣靈山棄奴,不屬二山七峰任何一脈。而門中元神真人,共有四位。其餘幾位首座真人,也都有資格收納秘傳弟子。為何定需拜在皇極峰門下?”

    這句話,若由宏法開口,就是徹底撕破臉皮。可由葉涵代言,意蘊卻又是不同,彼此間依然還有轉圜餘地。

    那邊赤靈子聞言,也是不惱不怒,麵含笑意:“既然葉師姐說我師尊獨斷專行。那就等待聶仙鈴越過道業天途之後,由她自擇如何?又或者,就由今日在場九脈金丹決議?”

    葉涵頓時啞然,聶仙鈴最後會選擇哪一峰脈,不用想都能知道。

    金丹大會,則更無勝算。

    皺了皺眉,葉涵轉望另一側:“極法真人,你們翠雲山,難道就沒什麼要說的?”

    翠雲山與宣靈山,互為依靠,是宣靈山最大的支撐。然而最大的好處,今日卻給皇極峰得去。翠雲山上下,豈能無怨?對於聶仙鈴,又豈無念想?

    那極法輕笑,並不接茬,淡然搖頭:“宗門之內,能夠調教好此等良才美質的。除了節法師叔,也僅隻三法師叔一人。我翠雲山,不敢誤此稀世璞玉。

    翠雲山也不是不心動,然而聶仙鈴此女,除了本身天資超絕,也更牽扯聶氏寶庫及海濤樓糾紛。也不是什麼人,都可接下。

    翠雲山雖有十餘金丹,卻無元神坐鎮,是翠雲山最大弱點。

    葉涵還欲再說什麼,視角餘光,卻望見了三法眼裏,那一閃而逝的譏誚之色。

    頓時心內清明,聶仙鈴最終花落誰家,三法必定事前就與翠雲山有過協商默契。

    也必定是付出不淺代價,讓翠雲山甘願將聶仙鈴,拱手相讓。

    莊無道冷冷看著這一幕,事已至此,已經成了一場徹頭徹尾鬧劇。

    此時葉涵的所作所為,與胡攪蠻纏何異?不止是皇極峰在場的十幾位金丹不滿,便是明翠峰一脈,也同樣有人,麵露不以為然之色。

    “我敢打賭,今日之後,明翠峰內必定都紛爭不斷。”

    司空宏眼觀四周,眼神幸災樂禍。

    錯失莊無道,將這當今的穎才榜第一人,拱手讓於宣靈山。是宏法任明翠峰首座之後,最讓人詬病的一次失誤。明翠峰內,本就有許多不滿之音。隻因宏法的積威,才能勉強壓下。

    然而近年明翠峰,承受的打擊,可謂是接踵而至。無名山大勝,卻隻明翠峰一家受損。蓋千城與東離寒等人之死,以及今次明翠峰遭遇的挫折。

    聶仙鈴更將使明翠峰所有人的怨氣,達到極致,宏法也再難使明翠峰上下

    皇級峰倒戈,這次明翠峰與岐陽峰可謂潰敗,短時間內,再無扳轉局麵的可能。甚至可能之後幾百年內,都不得翻身。

    宏法才初晉元神不久,哪裏能壓得下這門內諸多矛盾。

    “不止是雲法一係,今日之後,便是那吉明等人,亦要離心離德。宏法這次有難”

    司空宏雖是以法力遮蔽聲線,隻有莊無道一人能夠聽聞。不過周圍但凡熟一些的,卻大約能猜到他說些什麼。

    那明翠峰之人,都怒目而視。前麵的雲靈月,也看不下去。回過頭怒目瞪視,眼含警告之意。

    葉涵依舊還在努力,這次卻是轉向素雲峰迴法真人:“素雲峰積弱已久,正需有扛鼎之才振興。離塵九脈共榮共辱,相互扶助才是道理。”

    言下之意,是素雲峰若肯相助,明翠峰也可鼎立支持,將​​聶仙鈴歸入素雲峰門下。

    這種交易,本該在桌麵之下商定。然而危局已近,任誰都能看出,聶仙鈴此時在道業天途上,雖是步履放緩,不再如之前那般的勢如破竹。然而行走之時,並不見吃力之色。魂識飽滿,顯然還有餘力。

    回法聞言苦笑,葉涵這根本就是病急亂投醫。素雲峰聲勢太弱,根本就無法抵抗海濤樓的壓力,自問護不住那聶仙鈴。

    即便有明翠峰的承諾,莊無道身為聶仙鈴恩主,此人的態度,也不能不使人顧忌。

    且宣靈皇極翠雲三脈聯手,哪裏還需要其他?素雲峰六人,不過是添頭而已。

    葉涵麵色蒼白,已不知該如何挽回。那莫法此時卻又凝聲道:“我還是之前那句,得三寒陰脈此症者,壽元不永。最多隻有三十載歲壽。此等人,不可入我離塵門牆”

    那三法挑眉,再次往莫法看了過去。那鋒銳的目光,似要將人徹底結凍。

    莫法不知為何,竟夷然不懼:“三法師叔,說那聶仙鈴餘壽仍有四十,不知是究竟出於何人之言?可能確定?”

    “此言何意?”

    三法雙目微瞇:“你是欲置疑本座?”

    對這胡攪蠻纏,他已感不耐。

    “事涉本山秘傳,不能不慎”

    莫法振衣而行,踏前數步,言辭清朗:“我離塵宗的丹藥,法器,秘術,總不能讓一個壽元無幾的廢人得去三法師叔,莫非是欲以勢壓人?”

    三法眼中的怒意分明已到極致,不過卻忽的眼神一動,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宏法一眼。而後語氣淡淡道:“東海道宮之主人選,不可久拖不絕,先議定如何?”

    說話時,他已將手中的玉牌一揮,而那議輿盤上,便又現出了一條黑色魚紋。

    赤靈子等人,亦是緊隨其後,而就在轉瞬之後。議輿盤中的黑色魚紋,就已增至六十條。

    夜君權久久無語,半晌之後,才在殿內諸人目光逼迫下開口:“雲法有魚紋六十,殘楓道人有魚紋四十四,下任道宮之主,當是雲法師兄。”

    那殘楓默默無語,雲法也殊無喜色,眉頭緊皺。

    夜君權接著又道:“東海道宮之後,是北方江南道宮,不知四位真人,可有準備人選?”

    那陽法真人正欲開口說話,節法真人卻已先一步出言:“江南道宮之事,可以延後之議。以我之見,還是先定下掌教真人的人選。我離塵之規,掌教真人由諸峰輪值,八十一年為一期。然而若掌教不能稱職,則九脈法會時可由九脈金丹,共議掌教彈劾罷免推舉諸事。”

    夜君權頓時麵色煞白,不敢置信的看著節法。全身上下,都彌漫著森森寒

    宗門確有此規不錯,然而要彈劾掌教,卻需至少三分之二的金丹認同。

    放在平時,根本無可能辦到。然而節法此時提出,卻飽含深意。這一屆的九脈法會,諸地職司更替,分明已徹底淪落到宣靈皇極翠雲三脈的掌控之中。其餘諸峰金丹,想要自己的門人弟子,能夠撈些職司好處,不被排擠,就不能不向節法低頭,任其擺布。

    換而言之,他的掌教之位,已然搖搖欲墜。

    夜君權正感心灰意冷之際,那莫法又悍不畏死般的插言:“弟子卻以為,那聶仙鈴之事,需先有定論本山秘傳,事不在掌教人選之下。三法師叔還未答我,說那聶仙鈴餘壽仍有四十,究竟出於何人之言?可能確定?”

    三法眉頭皺成了個川字,與此人爭論答辯,無疑是自失身份。然而這糾纏不清,又不能就置之不理。

    莫法看似竭斯底裏,然而一切皆有分寸,遵循議事之規,並未出格。

    “是本座親自斷定,此女之壽,還有四十有餘——”

    “可據我所知,師叔似不通醫道?此言難,三寒陰脈這等絕症,弟子以為,那聶仙鈴究竟壽元幾何,還是由名家來斷定才好。”

    三法一聲輕哼,他大約明白這莫法的用意。赤靈子亦是麵露譏哂之意:“那麼以莫法師兄之意,我宗之內,也隻有似絕軒師兄與幻陽師兄這樣的醫道'名家,,才可斷定聶仙鈴壽元?”

    “正是如此”

    莫法昂首應是,而後轉望右側:“絕軒師兄,不知你以為,這聶仙鈴的三寒陰脈可已化解,還剩多少歲壽?”

    那絕軒坐在右側角落,一陣怔然,想不通這件事,怎的就波及到了他身上

    供奉金丹,本無資格參與金丹大會。然而他有外門秘傳的身份,故而可以列席於此。

    此刻卻是一陣躊躇不定,要說聶仙鈴壽元不久,他有些厚不下這臉皮。卻又知自己的言語,可能至關重要。更搞不清楚,莫法這些言語,到底有何用意

    正猶豫之時,絕軒卻見那宏法目光望來,飽含深意。頓時明悟,宏法莫法,要的都是拖延,要的是時間,隻需事有定論,就還有機會。

    “三寒陰脈,確是絕症,無化解可能。強行修道,則壽元更短。觀此女氣色,確是氣血充盈,可未必不是施展了​​激發精元潛能之術,或者服用一些特異靈丹。具體情形,我需仔細看過之後,才能知曉——”

    宏法緊繃的麵孔,正微微鬆緩。就見大殿之內,另有一人冷冷的開口。

    “恬不知恥”

    短短四字,就使那絕軒麵色潮紅,莊無道端坐原地,依然語如刀鋒:“名家,你也能配得上名家這二字?聶仙鈴她如何,你還無資格評斷。莫要在這裏丟人現眼”

    說完之後,莊無道就轉望上首諸人:“三法師伯推斷,確並未有誤。聶仙鈴,確還有四十載歲壽。”

    “豎子”絕軒大怒,朝莊無道怒目瞪去:“我絕軒不配,難道你這乳臭未於的小兒,就有資格?”

    話音未落,那殿外大門,忽然一個人影穿入了進來。光影飛梭,變幻莫測,幾個在外的築基執事,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來不及攔阻。被那人影強行衝入,赫然正是那夜小妍。

    殿內之人見狀都是一怔,陽法與夜君權更微微凝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那夜小妍,在四下裏掃望了一眼之後,就朝著莊無道的方向,盈盈拜倒。

    “莊師弟,夜小妍求你,請救我宇文師兄一救”

    此言一出,滿室皆驚。那絕軒呼吸一窒,差點氣得倒仰。而陽法與宏法二位真人,更是徹底變了眼神。前者亦是怒氣填膺,可略一轉念之後,卻終是一言未發,隻一聲歎息。

    而宏法則雙拳緊握,骨節處一陣陣爆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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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七章 元州瀕危

    同樣感覺意外的,還有莊無道,不過他反應極快,直接一道真元揮出,將遠處夜小妍拜下的身軀托起。

    「師姐起來好好說話,這裡四位真人都在看著。我早說過,若宇文兄有什麼不妥,夜師姐隨時可來尋我」

    然而莊無道,又望了眼四周:「只是現在,真不是時候。九脈法會盛典,莊無道不能輕離。」

    夜小妍面色蒼白,並不肯就此順勢站起,額頭觸地,竟是硬生生在眉心磕出血來,哀聲求道:「元州他已垂死,氣息只存一線。三日之內若還不得救治,心脈必定碎斷。再若拖延,那就為時已晚。小妍我知自己違逆了門規,擅闖法會,事後情願自領責罰。也知自己混賬,之前多有得罪。然而元州他無辜,也確實性命垂危。還請師弟慈悲,看在同門份上,出手救他一命」

    那夜小妍話音未落,絕軒便已嘿然道:「夜小妍,你莫非是將我之前交代,當成了耳邊風?」

    「當成耳邊風又怎樣?你那赤屍炎蠱,根本就沒半點用處真當我夜小妍懵懂不知?元州他從半年前開始,就已被你放棄了可對?之後種種,不過是死馬當成活馬醫而已。」

    夜小妍猛地抬起頭,眼神憤恨。為宇文元州,她忍氣吞聲已近一年,此時已不願再忍。

    「別人都說你醫道通神,我看也不過如此。若不是誤信了你與幻陽子那混蛋之言,元州的毒傷,絕不會惡化到這等地步」

    一番言語,竟說得那絕軒鬚髮倒豎,四肢輕顫,目眥欲裂。幻陽亦子是神情尷尬,把臉側開一旁。

    莊無道也不由咋舌,這夜小妍的潑辣性子,還真是一點都沒改,依然如故。也暗暗無奈,聽出此女方才的語中,真是情真意切。性格脾氣可能跋扈了些,然而這幾年,卻是真的做到了不離不棄,對宇文元州可謂是用情至深。

    只是他雖有援手救助之意,可身在這金丹大會中,好歹也是一票,此時正關鍵之時,哪裡能抽得開身?

    目光掃望了周圍一眼,卻見云靈月等人,都是緊皺著眉,不過神態間,也並無多少抗拒之意。

    門內權勢爭鬥雖然殘酷,岐陽峰的所作所為,也確實令人惱恨心寒。然而對於宇文元州,眾人都是存了不為已甚的心思。

    宣靈山已勝算在握,沒必要一定斬盡殺絕,把對方逼到絕處不可。那就不是同門,而是把岐陽峰當仇家對待。

    節法也看了過來,以目示意,莊無道頓時便明白過來。節法的意思,是讓他盡力而為,能救則救。此時離塵主殿,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

    然而還未等節法開口,那夜君權就是一聲嘆息。整個人,似在一瞬間老了十歲。

    「是我夜某無能,這二十七年來執掌離塵,常感力不從心。東離國一役,更幾乎使我宗蒙受重創。今日甘願讓出掌教之位,請諸位真人與師兄弟,另選賢能」

    夜小妍微怔,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就見夜君權,又走下了台階,朝著莊無道一禮:「之前種種,是我岐陽峰對不住。還請師弟不吝出手,為我那元州師侄看看,還有何法可醫」

    莊無道心中卻在想著,眼前之景,真夠古怪。父女二人,都稱他為師弟。

    夜小妍已是秘傳弟子,所以能與他師姐弟相稱。夜君權則是金丹巔峰境界,別說是元神,便連假神之境,也未達到,所以依舊與他同輩。

    不過這在凡俗間,看似不可思議之事。修界中卻是常見,常有父女,子孫,同一師門,同一個境界修為。甚至還有晚輩的修為,凌駕於長輩之上。

    與同門之間,按的是修為境界排輩,血親之間,自然是先論親。莊無道在離塵五載,除了有些不適應之外,也沒覺什麼不適應的。

    只恍惚了剎那,莊無道就回過神,也不再拿捏。稍一沉吟,便微一點頭:「我盡力而為,只是能否為宇文元州驅毒,保住性命無憂,師弟卻不敢保證。

    夜君權也做出如此姿態,主動讓出掌教大位,已算是正式向宣靈山服軟致歉。

    而此時九脈法會中,唯一的懸念,也就是掌教真人的罷免,贊同節法之議的魚紋,能夠過三分之二。哪怕一票,也極是重要。

    可夜君權既已退讓,那麼他繼續留在這裡已無必要,也懶得看這裡爭權奪勢的鬧劇。較之他在半月樓修行,實在過於乏味,激不起他絲毫興趣。

    夜小妍也大喜過望,深深一拜道:「師弟你能人所不能,赤陰城羽旭玄師叔的羽蛇化寒毒,世間醫修都束手無側,師弟卻能驅除。三寒陰脈那等樣的絕症,本無藥可醫,師弟亦能化解。元州他也必定能在手中,起死回生。」

    「我說了,只能盡力而為。」

    莊無道暗暗苦笑,這夜小妍已把唯一的希望,寄託在他身上,把他看得實在太高了。定能起死回生?他哪有這樣的把握?

    總之先看看再說,事已至此,宇文元州經歷了幻陽子與絕軒二人。真要有什麼不測,無論如何也怪不得他頭上,

    以摘星手遙遙一攝,強行使夜小妍站起了身,莊無道直接就向殿外行去:「救人如救火,不知元州兄,他現在在何處?」

    「在絕軒居」

    夜小妍目光隱蔽的,回望了那絕軒一眼:「絕軒居救死樓,只是某人多半無此度量,讓元州他的病軀繼續停留於救死樓內。」

    絕軒氣極而笑,冷冷一哂:「赤屍炎蠱之法都不成,那宇文元州已必死無疑。昏迷數年,宇文元州本就氣血衰敗,再以赤屍炎蠱噬毒,更是創及根本,碧蟾雪魂絲魔毒異變更多。至此哪怕大羅金仙臨凡,怕也要無可奈何。我那救死樓借你們一用何妨?我倒要看看,到底還有誰人能夠醫得好他」

    夜小妍啞然之際,莊無道卻微一搖頭:「絕軒師兄,凡是莫要太絕對。那句話,我本來只對你弟子蘇辰說過。如今對你本人再說一次,也是無妨。絕軒師兄你無可奈何之事,別人就未必奈何不得。宇文元州乃你我同門,哪怕只餘一絲希望,也不可放棄。告辭」

    說完這句,莊無道再不理會身後,直接步出大殿。而就他走出大門之時,聽得聲後,那宏法疲憊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已累了,需要休養。今次金丹大會,都由三位師兄決斷——」

    已認輸了——

    莊無道唇角微挑,流露出幾分笑意,以磁遁之法,加快了身速,飛向了絕軒居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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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八章 玄冥烈陽

    離塵正殿距離絕軒居極近,莊無道深知似宇文元洲那般心脈瀕臨碎斷的情形,自己遲到一分就可能少一分希望的道理。既已決定了要救人,就不再耽擱,隻僅僅用了不到百息,就已經到了絕軒居的救死樓內。

    絕軒道人可能也是感覺這次金丹大會,宣靈山與明翠峰之爭勝負已定。自己即便留在離塵正殿之內,也於事無補。便也於脆隨在莊無道與夜小妍之後,回到了絕軒居內。

    不止是他,便連那夜君權與幻陽子二人,亦都拋下了金丹大會,一同趕至。除此之外,還有司空宏,居然也趕來湊熱鬧,前後腳的跟隨過來,

    “師兄你跟過來作甚?”

    莊無道故意慢了一步,與司空宏並行。

    “這宇文元州為人還算不錯,我也認得。”

    司空宏道:“此人生死如何,我也頗有幾分在意,來探望不行?”

    “果真?”莊無道的目光,卻怪異無比。

    司空宏被看的些發毛,終還是口吐實言:“師尊之意,是讓我看著你,莫要逞強。反正那金丹大會,我也呆不下去,順便過來看看熱鬧。”

    莊無道失笑,心知這是擔憂自己好強,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最後反而被夜君權等人埋怨。

    隻是他平時,有這麼不靠譜麼?

    走入救死樓中時,這裏別無他人。隻有一個蘇辰,臉上陰沉似水,眼神冷淡的,看著莊無道幾人到來。

    而那宇文元洲,則是躺在冰棺之內,麵呈紫青。隻是以目視之,就知這宇文元洲,的確是命不久矣,

    “一年前師尊回歸宗派,為他定下以毒攻毒之法。按照常理,他身中的碧蟾雪魂絲,早該解開。可惜最後,功敗垂成,師尊推斷,這魂毒應該還另有變異,似乎雪魂絲中另寒火毒。卻因無法細查其由,至今不能知毒變隻因,”

    蘇辰傲然注視著莊無道:“之後師尊,又不惜使用赤屍炎蠱,大傷此蠱元氣,施展炎蠱噬毒之法,依然無用。不過自問已然盡力,師尊他絕無對不住人處”

    夜君權一聲悶哼,眼現不滿之意。絕軒道人的赤屍炎蠱,的確寶貴。可岐陽峰為此付出的代價,又何曾小了?僅是這一年贈給絕軒的諸般靈物,價值就可於赤屍炎蠱相當。

    更對明翠峰一脈屢次讓步,將三個道館真人的人選,拱手相讓。盡快到最後,宏法也沒能達成所願。

    若隻是如此,也還罷了。莊無道在三月前,就主動提出,可為宇文元州診斷一番,最後卻是被這蘇辰強硬拒絕。

    本來絕軒如有足夠把握,自然也無所謂。可明知炎蠱噬毒之法希望渺茫,也依然如此,這就有些過份。

    三月之前,此事他不覺怎麼。然而三個月後,羽旭玄寒毒痊癒的消息傳至,又親眼見聶仙鈴的三寒陰脈被化解。夜君權自然也對蘇辰此舉,感覺惱火之至,無法容忍。

    絕軒道人似也知不妥,一聲輕咳,示意蘇辰止住。蘇辰氣息微窒,便轉而語氣淡漠道:“他已這般模樣,便是當世幾位大名鼎鼎的元神醫修,也要束手無策。人就在此處,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將他治好。”

    “胡言亂語”夜小妍一雙秀目圓睜:“治不好元州,是你們師徒自己無能。以為別人都與你們一樣蠢材?”

    “呵”

    蘇辰搖頭,一副不願計較的模樣:“我蘇辰隨師尊行醫已有六十載,似你這樣,我見得多了。明知藥石無醫神仙難救,還抱著奢望幻想。豈不知人之生老病死,都有定數,又豈是人力能夠挽回?我等醫者,隻救可醫之人。”

    夜小妍氣結無語,莊無道則一言不發,走到了宇文元州身側。忖道這蘇辰,看起來似溫文爾雅,穩健成熟,可一旦事涉其師尊,就似變了個人。彷彿是個刺蝟,渾身都是刺。

    一手按在宇文元州的腕脈,不過片刻,莊無道就已麵色微動。確是身有火毒,應該是平時藥浴時積累。不過絕軒不愧是離塵宗內醫道第一人,平時處理的不​​錯,雖有火毒入體,卻並無大礙。不過另有部分,與碧蟾雪魂絲混雜,來源不明。

    裝作低頭凝思,暗裏與雲兒交流了片刻,莊無道就回望身後,當目光觸及幻陽子時,忽然心有所悟,直接就朝夜小妍問:“最初施展五鼎換日易髓大法,為他療毒之時,可是有人在附近煉製過火玉丹?”

    他記得那段時間,羽旭玄四處求購三分凰血丹與火玉丹,以壓製寒毒。

    離塵宗包括明心道人與幻陽子在內,幾個精通煉丹術的金丹修士,都為羽旭玄煉製過幾爐。

    而此言一出,絕軒道人就麵露恍然之色,滿眼的懊悔之意。他準備以毒攻毒時,就早該想到有這種可能。

    夜小妍微微一怔,而後急急開口:“不錯,當日幻陽子師叔為元州他施展《五鼎換日易髓大法》時,附近的確有一爐火玉丹在煉製。”

    此時周圍幾人再蠢,也知曉了宇文元州毒變的真正因由。夜君權更是用可以殺人般的目光,狠狠瞪著麵色尷尬不已的幻陽子。

    庸醫誤人,莫過於此、

    不過到底還是顧忌同門之誼,沒再說什麼,隻急問莊無道:“莊師弟,不知我這師侄,是否還有生機?”

    莊無道不置可否,繼續手搭腕脈,以真元探查。他隻查知宇文元州毒變之因,至於該如何救治,仍無頭緒。

    剛才也虧得是雲兒,判斷出那火毒的性質,否則他也如絕軒一般,絕想不到火玉丹上去。

    半晌之後,莊無道還是眼透氣沮之色,臨來之前,他預想過很多種方案,化解各種形式可能的變毒,可最後都用不上。宇文元州體內變毒之複雜,完全已超出了他的想像。

    看來他的醫道造詣,​​依然有限的很,最後還是得靠劍靈。不過雲兒也似在為難,一直沉默著。

    眼見夜君權與夜小妍漸漸焦灼不耐,莊無道隻得主動詢問。

    “可是沒有辦法?這宇文元州,已經無救。”

    “救倒是有救,隻是我思來想去,也隻有一種法門。”

    說話之時,雲兒也將一絲意念,直接映入莊無道的魂識之內,

    卻是一套行針的路線圖,正是大回天針的手法。

    “此法不但可以救他醒來,而且——”

    雲兒的語音一頓:“讓此人平白就得了這麼大的好處,實讓人難以心甘。劍主你就不覺,這對父女與那岐陽峰,使人生厭?還有那絕軒,未必肯將那東西相讓。”

    莊無道就知這劍靈,頗是記仇,之前夜小妍種種,居然都還記在心裏。

    他存神默想,僅僅須臾過後,就已明白過來。而後啞然失笑,這次宇文元州,能得的好處果真不小,不過後患也大,也沒什麼不甘心的。

    倒是那東西,真的有些為難。最後究竟如何,還是讓夜家父女與這絕軒自己商量。

    微一探手,莊無道從虛空戒中連續取出了十幾個銀針,按照雲兒預示的行針手法,開始下針。

    那套大回天針術,他在夢境中可謂熟悉已極,此時用來,如行雲流水一般,毫不覺生澀。

    僅隻六七針刺下,宇文元州的呼吸,就已平穩了下來。麵上的青黑之色,也稍稍平複了些許。

    “這是,大回天針?”

    那絕軒一楞,眼神中已多出了幾分凝然。會大回天針,並不奇怪。離塵宗的傳法殿內就有,然而似莊無道這般,切合醫理,恰到好處,將碧蟾雪魂絲混毒壓製。這樣的本事,便是他也望塵莫及。

    不客氣的說,莊無道施展的針法,與他認識的大回天針,根本就是炯然不同的兩種針術,拔高了整整一個層次。

    且此子用針之老到,也好似已經浸淫了數十餘年一般,嫻熟無比。隻是莊無道才二十年紀,哪裏有那麼多病人,供他練習針術?

    莫非這世間,還真有生而知之之人?

    此子能為羽旭玄驅除寒毒,能夠化解三寒陰脈,隻怕真非僥幸

    夜小妍雙拳死死緊攥,直到見宇文元州的情況好轉,才輕舒了口氣。眼中更多出了幾分期冀,迫不及待的問:“師弟,可是有辦法了?元州他體內的混毒,到底能否解開?”

    “棘手——”

    莊無道搖頭,言簡意賅的解釋:“炎蠱噬毒不能噬去混毒,赤屍炎蠱反而使火毒加重,我的大回天針配合丹藥,估計可以為宇文元州,再續命兩月。”

    夜小妍的手足冰涼一片,忖道元州他,隻能再有兩個月而已麼?夜君權亦是麵容黯淡,默默無語,

    卻聽莊無道又問:“不過,你二人可知一門名喚玄冥烈陽大法的旁門煞功

    “玄冥烈陽大法?我聽說過。記得傳法十殿的翠雲殿內,就有前兩層收錄

    夜君權微一挑眉,知曉這玄冥烈陽大法,雖是煞功,不過卻非魔法,而是屬於道家旁門一種三品功決

    同具陰寒烈火之力,一掌之威大的不可思議,然而這種功法也有缺陷、習練之後,渾身會被寒熱煞力侵染,每到子夜,都會痛苦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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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九章 鍾鳴九聲

    “翠雲殿內就有收錄?”

    莊無道略感吃驚,不過夜君權在離塵宗已有數百年,執掌宗派近三十載。對於各支的傳承,應該都心中有數,不會妄言。

    這倒是好事,不過僅隻是第二層,還遠遠不夠。

    “不知夜師兄能否在兩個月內,收羅到玄冥烈陽大法第三重天境界的法決

    在劍靈的記憶中,有無數的修行功法,然而重傷之後,已遺忘了大半,隻保留了極小的一部分。

    這玄冥烈陽大法,也包括在內。雲兒如今能記得的,也隻是這門旁門煞功的大概性質而已、

    “這個,應該不難辦的,我記得這門功法,北方寒陽道就有人使用過,而且修至到了元神境界。寒陽道已沒落,兩百年無元神修士出現,想必換來不難。隻是——”

    夜君權目中疑惑之色更濃:“莊師弟為何要這門功決?與宇文元州何幹?

    “元州兄他昏迷太久,魔毒不退,與他真元氣脈混雜融合,已難分割。且不說這魔毒,已無驅除的可能,即便能夠,也等於是修為盡費。 ”

    莊無道隻看夜君權與夜小妍父女處之淡然的神情,就知二人早有心理準備。不過他緊接著,卻又語氣一轉,

    “我可想辦法,助他把碧蟾雪魂絲混毒,轉化為巽玄陰煞與天炎絕烈煞力。轉修玄冥烈陽大法之後,元州兄的修為,不但可以保留,更可將這門煞功,推升至三重天境界。”

    夜君權楞了一楞,而後目中爆出一團精芒:“也就是說,宇文元州他還有救?”

    “混毒轉煞,被玄冥烈陽大法吸收融煉,元州兄的性命,自然可以無慮。不過此法代價不小,宗門內三大鎮派之功,再無法修行。元州兄三重天境界的南明計都烈火神決與二重天境的九天磁光子午大法,都將廢棄。日後要想在修為上有所進益,也隻能在煞功上下功夫,也最多隻能修到元神之境。要煉神返虛,千難萬難;練虛合道,更無可能——”

    莊無道話說到一半,就見夜君權二人,根本毫未在意,都各自眼露狂喜之色。

    心內不禁暗暗搖頭,這一界之人,最多隻能修至元神之境。練虛合道二境,此界修士幾乎不曾奢望。

    宇文元州不但能化解寒毒,修為更可保留下來,不會有太多折損,在這夜氏父女看來,就已足夠。至於這區區後患,在他們眼中,隻怕都不值一提。

    不過這些話,還是需事先說到,不能略過不提。

    “除此之外,旁門煞功的危害,二位當也知悉?”

    道修罡,魔修煞。道門也有人,嚐試將天地煞力融入道家真元,有不少修士成功,而且威能往往強橫浩大,更勝於那些鼎鼎大名的魔道煞功。然而隱患極多,也極難修成。

    道家功法是修性養命,煞功卻無法辦到,難得長生,故而被列為旁門。

    玄冥烈陽大法,除了渾身被寒熱煞力侵蝕,每到子夜痛苦無比外。更會損及壽元,哪怕宇文元州修至元神境界,也比其他修士,短上五六十歲的歲壽。

    “自然知曉,然而已喜出望外”

    夜君權語氣輕鬆了下來,宇文元州本已必死無疑,哪怕是莊無道施救之後,宇文元州從此成為一個廢人,他也能接受。

    “不過莊師弟,言中似還有未盡之意?”

    那絕軒與蘇辰,此時都已臉色難看之至,都暗忖道莊無道。難道還真有救治宇文元州之法?這樣的境地,都能有方法起死回生?然而看其言辭鑿鑿,又不似有假。

    正半信半疑,就見莊無道視線轉望過來,眼神古怪:“確實是有未盡這言,要用此法救人,還需一物,要絕軒師兄忍痛割愛!”

    “還需一物”

    夜君權看了麵現驚愕之色的絕軒一眼,然後皺眉開口:“還請莊師弟明示

    “需要元州兄體內的赤屍炎蠱”

    莊無道毫不猶豫:“元州兄體內的寒毒,倒是夠了。轉化為陽煞的炎毒,卻還遠遠不夠。”

    “你——”

    絕軒怒發衝冠,麵容扭曲,而後大袖猛地一揮:“絕不可能豎子你修想

    “我非信口開河,此中醫理,絕軒師兄想想就知究竟”

    莊無道言語淡淡,並不怎麼在意:“換成其他火係靈物,也不不可。然而這炎蠱之毒,已與元州兄的真元混雜,同樣亦難分割。我恐元州兄轉化玄冥烈陽大法時,會有意外發生。其實若未用赤屍炎蠱,元州兄也不是沒有別法可醫

    絕軒還欲再說些什麼,卻見夜君權微一躬身:“此事不牢師弟憂心,師兄我自有辦法。”

    那目光赫然又朝絕軒瞪視了過來,飽含怒火與威脅之意。絕軒頓時便明白了過來,若是自己執意拒絕,隻怕這夜君權從此之後,都將他視為死敵。

    此人雖已退位,不再任掌教真人,卻依然有岐陽峰一脈資源可用。更有陽法真人為後盾。真要不惜一切代價,他絕軒未必就應付得來。

    司空宏一直旁觀,此事卻忽然出聲:“師弟,此法到底有幾成把握,若是成算不多,還是事先說清楚為妙。”

    “十成隻需是這隻赤屍炎蠱,就有十成把握,”

    莊無道笑著看了司空宏一眼,而後又肅容與夜君權對視:“不過夜師兄當也知,我莊無道的規矩,同門之難,莊某不能袖手旁觀。可這救人,也不能辛苦一場,而毫無所得。師弟這次需要之物可能極多,夜師兄,當有心理準備才好。”

    夜君權心中微凜,不過卻並不覺有什麼不妥。為宇文元州,岐陽峰付出了相當於一隻赤屍炎蠱的代價,此時莊無道,若真能使宇文元州起死回生,他們岐陽峰,自然不能無有表示。

    “此外還有數種輔藥,可能元州——”

    莊無道語音未盡,就微微動容,看向了樓外方向。第九聲事聞鍾鳴,已轟然震響,滾滾聲浪,一波波的傳空而至。

    “第九聲,她真的過了。”司空宏一聲呢喃,眼現複雜之意。

    莊無道則直接一個跨步,走出了救死樓外。知曉聶仙鈴闖過第三條道業天途之後,整個離塵宗上下,都將騷動不絕。那宏法未必肯就此甘心,也不知此女,能否應付得來。

    除了司空宏緊隨莊無道身影而去,其餘幾人,依舊留在這棟樓內。那夜小妍環視了絕軒與幻陽子三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冰棺之上,冷聲寒笑:“我當初真是眼瞎了,才會聽信你等三人之言”

    絕軒啞然無語,蘇辰亦默默無言,知曉此時,自己再說什麼都沒用。

    隻憑莊無道今日,能以針法為宇文元州再延命兩月的本領,就已非他二人能及。

    夜君權隻覺無奈,那赤屍炎蠱,還需著落在絕軒身上。此時逞了口舌之快,又能有何益處?

    ※※※※

    “善仁師叔,這離塵宗,你感覺如何?”

    就在道業山,第九聲事聞鍾鳴響起的同時。離塵本山的山腰處,一位身披著淡黃袈裟,貌似四五十歲年紀,頭有四道香疤的僧人,問著他身旁,另一位同樣穿著打扮的同道。

    “意想不到,意料之外,不虛此行”

    短短十二字,道出自己的心緒,不過連用兩個意想意料,表示出自己的驚奇之意。

    善仁大僧正遙遙看著道業山,目澤難以平靜:“實在難以想到,這東南一隅之地,居然能同時誕生兩位穎才榜前三之才,且盡為離塵一宗收羅。莫非這天道氣數,已然南移?”

    “確是使人羨嫉”

    那另一僧人,也是深以為然之色:“隻需此女與那莊無道成就金丹,離塵宗崛起之勢,就再不可阻。東南之地,看似宗派多如牛毛,各自盤踞一方,然而並未真正可以抗衡離塵宗的大派。隻需徹底的統合藏玄大江之南,離塵宗未必能有中原三聖宗的聲勢,然而與太平道,赤陰城這二宗比肩,卻是不難。隻是這究竟是遠景,離塵覆亡之患,卻近在眼前我看這離塵宗上下,人心離散,一旦抵禦不住太平南下,隻怕禍事不遠。”

    “虛榮師侄這些日子,倒是看得明白,隻是——”

    善仁大僧正話才說到一般,就若有所思的看著上方。一隻紙鶴飛來,穩穩落在他手中,須臾之後,就又化為青煙散去。

    “這是?”虛榮眼頭疑惑之色,這紙鶴來處,似乎是離塵山巔o

    “是節法真人”

    善仁大僧正負手於後,目中興致盎然:“他那元神分身正在離塵山善功堂內,邀我前往一敘。”

    “節法?是識破了善仁師叔的身份麼?”

    虛榮恍悟:“隻是現在正是離塵金丹大會之時,他現在還有暇分身,與師叔晤談?”

    “離塵宗勝負已分,三法倒戈,與節法聯手。夜君權罷免,雲靈月繼任掌教之位。如今那金丹大會,已無關緊要,不過走走形勢而已。”

    善仁輕笑,眼神讚歎不已:“居然拉攏了皇極峰,這節法當真是不愧其名

    虛榮亦是一驚,而後語氣敬佩不已:“弟子猜測這個聶仙鈴,就是籌碼。這位節法真人,當真是有大智慧,也有大擔當。離塵大勢將頃之時,果斷站出,力挽狂瀾。如此說來,善仁師叔現在是頗看好離塵?”

    “需得看看再說”

    善仁不置可否,從道業山收回視線:“我想先聽聽這位真人,到底會有何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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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零章 節法手段

    聶仙鈴通過道業天途之後,並未如莊無道猜測的那般,在門內再次激起狂風駭浪。似乎一切都回歸了平靜正軌,所有的暗流都被強行鎮壓。

    三法真人當日就親下法旨,把聶仙鈴收歸門下為親傳弟子,是為離塵宗內,第二位本山秘傳。

    不過因九脈法會之故,聶仙鈴的秘傳大典,被拖延到了四十九日之後。

    而決議離塵九大道宮及諸國道館職司的金丹大會,也在短短三日之內,就有了結果。

    雲靈月代替夜君權,出任掌教真人。以莊無道這位二師兄在宗門內積累的人望,全宗上下包括明翠峰在內,都無異議之聲。按照司空宏的話來說,這是眾望所歸,離塵之內不做第二人想。

    九大道宮,宣靈山一脈獨據其二。千機樓易主,由翠雲山九真道人執掌。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明翠峰門人,其實並未遭遇到貶落。道館真人與學館主持的職位,與往年持平。築基境的執事之位,反而增加了不少。

    也不止是明翠峰一家,其餘二山七峰的職司,都增加了不少。金丹大會之前,彼此間鬥得你死我活,可在金丹大會之後,反而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三日之後,整個離塵宗上下的氣氛,都為之一變,和諧安寧了許多。之前諸峰弟子在私下的怨言牢騷,也是消失了大半。二山七峰,都士氣為之一漲,離塵宗似乎已再現千年之前,數十萬弟子眾誌成城般的情景。

    不過莊無道,卻無多少喜意。他大約能猜知到節法的圖謀,可也正因如此,心中沉重。

    “九脈法會之後,離塵宗執事一層的職司,總計增加九成。可以安置六千築基修士,其餘無有職司之人,每月的供奉也遞增了足足三成。千機樓提供的善功任務,亦同時增加了近半。此政一出,全宗上下,頓時人心膺服。便是明翠峰一脈,也有不少人,稱讚雲靈月師叔治理宗派的手腕,要遠勝過夜師叔百倍。”

    九脈法會中,古月明一次與莊無道閑聊,也提及此事:“隻是莊師叔可知,我離塵宗現在歲入多少?加上幾年前,無名山挫敗移山宗的收獲,也不過隻比往年增加了半成,而門內弟子,又增了三萬之數。我曾算過,以離塵宗內曆年的積累,最多也隻能支撐現在的離塵宗二十年所需換而言之——”

    古月明的語音一頓:“節法師祖他,已是準備破釜沉舟。若然二十年之內,不能擴張恢複到千年前,離塵宗全盛之時的勢力聲勢。隻負擔門內近萬築基修士,數十萬練氣弟子的年俸,就要把離塵宗徹底壓垮”

    莊無道麵色淡然,並不動容:“那麼你以為,師尊他錯了,不該如此冒險

    “怎麼可能?”

    古月明搖著頭,言語略含驚歎之意:“隻是驚歎於節法師祖的魄力而已,以我離塵宗如今之勢,不進則退。要麼是奮力一擊,逼退太平道,獨霸東南,要麼是從此淪落,一蹶不振。似宏法真人那般,想要外擴,卻又畏首畏尾,最不可取。日後或能勉強保住傳承不墜,可也隻是仰人鼻息。叫吾輩坐化之後,有何麵目,去見離塵宗列位祖師?”

    莊無道失笑,古月明在學館之爭失利之後,毫不猶豫就闖入道業天途,可見其性情之剛烈。

    節法真人的作為,可謂正合其性情。

    “更多的職司,更多的月俸,靈丹靈器。二十年後,我離塵宗內,必定有更多的築基,更多的金丹,此正是我輩奮起之時弟子雖隻練氣境,近來也覺心潮澎湃。”

    莊無道依然不置可否,他隻是奇怪,為何古月明要與他說這些。

    “古月師弟有話,可以明說”

    “兩日之後,我會隨雲法師叔一起,前往東海道宮。預計最多兩年之內,可以成就築基。”

    古月明指尖一彈,一點銀光現出,聚成火焰之形,在指尖處燃燒:“若師叔有一日在東海主持一方。古月明希望能在師叔麾下效力,我知師叔不耐俗事,而竇師兄他人雖於練,卻機變不足。弟子之能,師叔最清楚不過,自信能為師叔左膀右臂,”

    莊無道麵色凝重,看著古月明指尖處的那團月火。這幾年他修為進展神速,倒是差點就將古月明忽略。不意此人,修為進境,居然也能如此神速。

    練氣境十一重樓麼?如此說來,古月明說兩年內,成就築基,倒也不無可能。

    前次離寒天宮之行,古月明並未同往,而是奉節法之命,下山卻了藏玄大江一帶。

    看來是另有際遇,竟使古月明的修為進境,進展如斯。

    此時竇文龍就坐在一旁,聞言之後,神態略顯尷尬,不過並未反駁。就如古月明之言,他人確實是機變不足,更乏沉穩。無名山一戰,其實已心中慌張,惶然失措。

    也對古月明的心思,略略猜知幾分,莊無道在宗門內崛起之勢,本就不可擋,如今又有了聶仙鈴在皇極峰為援,更是聲勢鼎盛。

    古月明地位尷尬,師尊靈華英,已經不在。雖有節法看顧,然後元神真人高高在上,不接地氣,很多時候反而不甚方便。古月家,也難能藉助其勢。

    偏偏莊無道至今都與越城糾纏不清,不能與這位師叔為敵,那麼主動靠攏,才是上上之策。

    且此刻師門上下,都對莊無道重視已極,絕不會容他有半點兇險。一旦東海戰起,在這位小師叔身邊,也不愁有殞命之危。

    莊無道也確實意動,不過卻也並未立時應承,隻搖頭道:“與雲法諸位師叔在,哪裏輪得到我去東海?”

    這次一起隨雲法前往東海的,總計有三十六位金丹修士。金丹大會結束僅隻三日,就需啟程。

    節法對東海之局,關切之至,似九脈法會這樣的宗門盛事,也被置於次要

    除此之外,宏法與陽法兩位真人,也將在九脈法會結束之後,前往東海之畔駐留。防備北方太平道,元神真人南下。

    明翠峰與岐陽峰,這次總計有近一千三百位築基修士,在東海七十二島擔任職司。

    這也是節法真人的謀略,不愁東海之戰,這兩位真人有所留手。即便還對宣靈山執掌離塵大權有著心節,也總需用心護住自家支脈的門人弟子。

    一門精英,半數聚於東海。短時間內,的確是輪不到他去東海主事。

    那古月明也不多言,隻笑了一笑,就恢複了沉默。他話已說到,日後若真有這麼一日,莊無道自會想到他。在繼續說下去,那就是廢話了。

    此時九脈法會,已經輪到門內諸脈金丹修士論講築基凝丹之道。

    莊無道卻未註意去聽,目光所視,卻是那三法身側,一身青色道袍的少女

    聶仙鈴仙姿玉色,哪怕隻穿一身再普通不過的弟子袍服,也依然是容光照人,清理無雙。的使周圍的女子,都淪為陪襯。

    不過此刻卻是靜靜的坐在了三法真人身後,目不斜視。在這法會大殿中,雖被萬人矚目,也仍能鎮定自若,處之泰然。將雲台下數萬離塵門人,都當成了草木,視若無睹,

    隻有當感應到莊無道目光注視時,才轉過頭來,衝他甜甜一笑。

    莊無道麵上平靜無波,心裏感覺卻是複雜之至,代聶仙鈴歡喜?也說不上。含著些許失落,淡淡的踏空感。

    聶仙鈴在他身邊時,莊無道沒怎麼在意過,然而此時離他而去,倒是生出了幾分不捨。

    總之心緒,是亂七八糟,難以釐清。

    還是劍靈,毫不留情的將莊無道陰暗的念頭撕開:“我看劍主,是看自家養大的孩子被搶走,所以心裏失落不捨可對?”

    莊無道一聲悶哼,並不理會雲兒的嘲諷。直接將一本書冊,丟給了竇文龍

    “小師叔?”

    竇文龍隨手將書冊翻開,略看了一眼,就知這是賬本,萬分不解道:“這是什麼?”

    “前些時日,斷絕百兵堂貨源的十幾個商家,無道想請雷師兄代我處置。其餘稍作懲戒就可,由我紅線標注的幾家,最好是莫要再存於世間才好。”

    莊無道聲線陰冷,暗透殺機。解千愁依然執掌內事堂,不過權隻限於離塵山及離塵九鎮內。

    竇文龍之師雷奮,執掌善功堂,權勢之盛,甚至更勝於二山七峰首座。

    由這位師叔出手,這十幾個商家,可謂手到擒來。

    之前為離塵大局,他隱忍了下來。如今一切抵定,莊無道毫不憚於秋後算賬對於這些離塵宗的附庸勢力,也不用手下留情,有太多顧忌。

    竇文龍的目光微閃,就將賬冊收入到懷中。

    “文龍明白”

    莊無道漠無感情的看著對麵不遠,那在眾多金丹修士端坐,卻魂不守舍的莫法一眼。

    他與莫家之爭,這還僅隻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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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一章 潛力無窮

    九脈法會,莊無道也同樣沒能全程參加。僅僅二十日後,夜君權就已尋來了宇文元州需要的《玄冥烈陽大法》。不止是前三層,還包括了第四層的內容

    莊無道不知夜君權,到底是何處尋來的完整功決,又到底如何與絕軒談妥。不過從這一天開始,他就不得不別撇開九脈法會,全心為宇文元州料治毒傷。甚至聶仙鈴的秘傳大典,也僅隻是稍稍露麵,就已趕回。

    魔毒轉煞,極其枯燥,也頗為消耗心力。不過僅僅第二天,宇文元州體內的情形,就頗有了些好轉。

    到了第五日,宇文元州臉上,就有了血色。那隻赤屍炎蠱,在宇文元州的體內,縮小了半寸。而《玄冥烈陽大法》,也直接就衝至到第一重天的境界。

    使本來還有些擔心莊無道是信口開河,存心糊弄的夜氏父女,都是徹底輕鬆了下來。那絕軒幻陽子二人,原本還欲看莊無道笑話,自這日開始,幻陽子再不曾出現,後者更是在第十日之後,就藉口宇文元州傷勢已複,已可移動,將夜氏父女與宇文元州,一並都趕出絕軒居。以期眼不淨,心不煩。

    莊無道不得不將宇文元州接回半月樓救治,而就在金丹大會結束的當天,宇文元州的《玄冥烈陽大法》衝擊至第二重天境界,終於從昏迷中蘇醒。時隔四年之後再醒來,眼前已物是人非,恍如隔世。他的記憶,仍隻限於四年前大比擂台上,昏迷之時。

    夜小妍是激動心奮到當場流淚,而此時那即將動身前往東海的陽法真人,也同樣遣人過來,將一套整七十二枚,高達三十二重法禁的金針,送到了莊無道的手中。

    據說是陽法真人,原本額外為絕軒道人準備的酬禮,後者功敗垂成,這套名喚《渡厄紫金針》的靈器,也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莊無道暗暗好笑,他為宇文元州診治,陽法從頭至尾,都沒露過麵。

    隻是從這套精心煉製的針器來看,這位真人對宇文元州生死,到底還是極其在意。

    “可惜才七十二枚​​,大回天針可是一百零八路針法。這套渡厄紫金針,怎麼夠用?”

    雲兒說話毫不腰疼的評價著:“用料倒是十足,附加的術法,足有四門。可以祭煉到四十二重法禁,在這一界中,應該可算頂尖寶物。劍主可需我教你一套禦針之術?反正你如今神念廣大——”

    “還是算了”

    不等雲兒說完。莊無道就搖了搖頭,敬謝不敏。他此時修行的功法,多達數門之多,自己修煉的時間,本就不夠用。哪裏還有多餘的心力​​,去關心這什麼禦針之術?

    兼修多門,雖不易被人克製,然而修煉起來,也真是繁瑣之至。他現在自覺已足夠,無需再有更多。他又不是聶仙鈴那樣的真正悟性超絕,可以入手就能掌握精髓。

    這套渡厄紫金針,哪怕再好,他也隻能當成普通的金針來使用,似有些暴殄天物了。

    宇文元州醒來之後,就已可自行運氣,轉毒為煞,煉化那赤屍炎蠱。不用莊無道每日不連斷的以真元推拿,針灸渡穴。

    莊無道隻需每十天,為宇文元州配置一些藥物,然後每日抽出半個時辰,為宇文元州針灸一次就可。可用更多的時間,用於修行。

    那盒石玄蛟龍的肝油與巽風赤陽草煉製出'赤陽神火丹,,莊無道仍舊在使用。前者外敷,後者內服,配合天地陰陽大悲賦的第二決,一步步彌補本源虧虛之餘,也在不間斷的強化肉身。

    其實以他此時的肉身強度,如果不用戰魂之體,已然足夠承擔那十六倍發力大碎雲而綽綽有餘。

    然而自經曆在離寒天境一戰,莊無道對肉體的強化,已經有種本能的渴求,孜孜不倦。

    畢竟誰知自己,日後還有無用到那血猿戰魂之時?

    不過更多的時間,還是在完善'雷火力士,這門術法。就在九脈法會之時,莊無道於脆用了將近百萬的善功,從門內一個練氣境低階弟子手中。換取了一枚,可打通竅脈聯係的'雷元墨星丹,。是出自十二萬年前,一位散修洞府,不知如何,被這位練氣境弟子所得。

    顧名思義,這'雷元墨星丹,中,同含雷土二字,是專用於打通三階以下,土雷二係竅穴的丹藥,

    莊無道直接使'千裏雷獄,與'石火力士,這兩處竅穴連同,施展這門術法之時,也就再無需使用'道法雙持,。而以此換來,是這門連脈玄術,威能再次激增。將力士之威,推升至一個不可想像的境界。

    招出之時,這三十六尊'雷火力士,,就有著二千五百象的龐大力量。渾身雷蛇火光纏繞,聲勢浩大如魔。

    便連極致掌力已達四五千象的莊無道見了,也是頭皮陣陣發麻。

    '雷火力士,體內的陣法,也在一步步的完善修整。其他的功用,還未恢複,三十六尊'雷火力士,仍不能以陣勢抗敵,不過已經能將類似'千裏磁殺,的磁場之力覆蓋周圍。三十六尊力士合力,足可籠罩十裏方圓。

    在這個範圍內,無論是莊無道,還是這些雷火力士,行動時都將迅捷之至

    此外應該還有大幅改善的餘地,莊無道的目標,是將整座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融入其中,也不知最後能否辦到。

    若說這門一品'遮天,級的玄術神通,還有什麼不足。一是維持的時間,仍嫌不足,隻有一個時辰。二者是靈智太弱,'震海崩山,這一式,將部分行無忌拳意,融入到了'雷火力士,的體內。使這些傀儡石人,比之其他力士,多了些不曾有的靈性。可也僅此而已,一旦莊無道的神念,無法分顧。這三十六尊'雷火力士,,也就隻比木樁強上那麼一些。

    固然是力量強橫無匹,可在武道術法極其高明的修士眼中,跟本不值一哂。與當日羽雲琴施展的'金甲神衛,,簡直不能比擬。

    後者招出的神衛力士,固然威能弱了些。可戰鬥意識,絕對不比同階的修士,差上多少。

    “若是劍主以為的這兩種缺陷,全都補全,那這就不是一品遮天級的玄術​​,而是超二品無上級的神通”

    雲兒冷聲嗤笑,譏諷著莊無道的不知足,可隨即有語音一轉:“前一個我無辦法,隻能等待劍主將'天璿極元變,繼續完善。那天璿極元變若能一日施展五到六次,這'雷火力士,何愁不能維持?至於第二個,這些力士的靈智,倒不是沒有辦法可想。”

    “哦?你說來聽聽”

    莊無道並不抱太多希望,其實他自己,也想了好幾個辦法。比如製造寄靈之符,將天地將瀕死的各種靖靈,,與修士妖獸魂魄收集,封於符內。在施展'雷火力士,之時,把符篥打入三十尊力士的體內加持,使它們能獲得短時間的靈智。

    然而這種辦法,極其繁瑣不說,而且極易被破解。有道行的佛門修士,誦一遍地獄往生經,就可以超渡淨化。而道門隨意一個精通魂道的築基修士,施展'上清除靈術,,就可將這些'雷火力士,,徹底打回原形。

    再或者,就是如羽雲琴那般,供奉一位神靈。在施展'雷火力士,之後,召喚神衛下凡加持。

    隻是請神一道,他實在沒什麼自信。本就供奉這一為阿鼻平等王,再去招惹正道神靈,那是自取禍端。

    想及阿鼻平等王,莊無道眼不由微微一凝。自從離寒天宮之後,他在離塵本山,至今都未有機會與這位魔主聯係。也極想知曉,那次將'磁元靈盾,丟在天境第三層內,這為魔主到底收獲如何,有何回饋?

    不過下一刻,雲兒的話音,又打斷了他的遐思。

    “劍主可還記得,那次羽雲琴施展的禦兵融靈之術?”

    “禦兵融靈?自然記得。”

    莊無道心神一醒,他不但記得,且記憶深刻。當日羽雲琴施展之後,直接就使其中一尊'金甲神衛,,實力驟增數倍,直接提升到能與宏真抗衡的層次

    “這是赤陰城秘傳級的秘術,莫非雲兒你記憶,也有這門秘術的修行之法

    “怎麼可能?赤陰宮的秘傳,哪有那麼容易盜取?”雲兒反問:“即便有,不是原初秘術,你敢修習?”

    莊無道啞然,他是開始修習離世蕩魔決之後才知曉,各大宗派的秘術,都有各自的保密手段。

    似離塵宗,就是在離世蕩魔決與絕塵固山決的運氣法決中,做了手腳。

    隻有把自身精血記錄在秘傳玉牌,於離塵宗傳法殿中才可修習,否則隨時都又入魔爆體之危。

    更有甚者,一些大宗派的掌教,隻需本身一個意念,就可使那些修行本門秘術,卻又非出身本門的修士,身死魂滅。

    否則這世間,抽魂煉魄之術如此之多,還有那麼多的推演回溯之法。

    那些傳承億萬年的宗派,如何能守住自家的秘術傳承。

    離世蕩魔決,當年凰劫任意捉拿一個離塵秘傳弟子,就可到手。逼迫離塵宗之時,所求的隻是未曾做過任何手腳的原初秘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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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二章 劍憶惘然

    赤陰城的兵融靈,,如不是原初之術,莊無道的確是不敢修習。然而雲兒特意提及此事,又究竟是為何意?

    “禦兵融靈之術沒有,不過倒是另有一門蝕靈,之術,劍主可能用得上

    雲兒說話之時,也同時將一道意念,印入莊無道的魂海之內。

    “此術層次不高,卻可解決這些力士的靈智不足之患。”

    莊無道心中不禁暗想,這門秘術也有蝕靈,二字,隻比禦兵融靈術,少了禦兵二字,莫非也是同出一脈?

    隻希望此術威能,別差太多才好。以意念查看,不出片刻,莊無道就麵露苦笑之色。

    還真是赤陰城禦兵融靈術的簡化版,也不知是輕雲劍哪一任劍主蒐集到的,乃是一門模仿赤陰城的兵融靈,而成就的秘術。

    隻有融靈,無有禦兵,而且極其的複雜繁瑣,也異常的苛刻。

    使用此術之前,需先煉製出專用的魂器。在施展'雷火力士,之時,將這些魂器融入就可。

    聽起來簡單,然而關鍵是魂器,的煉製,首先要尋適合'雷火力士,的魂靈,掌握雷火之力,更需精通武道。再就是至少二十四重以上的法禁,材質不能太差。

    而若是日後他修為提升境界,可以招出三階力士,那麼這魂器,,也需重新煉製。

    的確是能夠彌補'雷火力士,的不足,可煉製魂器的繁瑣,也使莊無道望而生畏。

    而且練成之後,也無法有兵融靈,的增幅之威。

    “——總之,還是待日後有緣再說。”

    莊無道微微一歎,果斷的將這門蝕靈,秘術,徹底拋開到腦海之外。

    “我隻可惜,那式誅神式,到底還是沒能一舉衝過第二重天境界。”

    與天璿極元變連竅,誅神式的威能,明顯有所增幅。可惜誅神式追求的,是一剎那速度力量的全麵爆發。天璿極元變,卻是持久的給他提供真元。

    這一劍之威,確實強過了以前,然而也強的有限。勉強從二品聖靈級中階,提升到高階的層次,並未有本質的變化。

    “然而築基境界修成一品遮天級別的玄術神通,這已是絕無僅有了。即便是我昔年在天仙界,也少見有人能在築基境完成過一品玄術。”

    雲兒悠然道:“七劫之後不知會否有這樣的蓋世之才,七劫之前,絕不超過百人。”

    莊無道眉頭一挑,他記得雲兒前次是對他說,金丹前完成一品玄術,是從未有人辦到過。

    不過雲兒也有解釋:“我那時記憶殘缺,隻剩下不到半成。那時候說的話,劍主可不能當真。”

    莊無道無奈搖頭,隨著他真元收縮,三十六尊'雷火力士,盡皆化為土石

    本人則是取出了那盒石玄蛟龍肝油,塗抹在肌膚之外。然而口誦著天地陰陽大悲賦的第二決,洗練肉身。

    第二決也已能誦至Jl情可待成追憶,這一段,就隻差'隻是當時已惘然,這七字,就可完成。

    莊無道已能感應,體內又有一處竅穴,在隱隱發熱。隻等第二決完成,就可修成天地陰陽大悲賦的第二式劍術憶惘然,。

    與第一決完成之時差不多,每當莊無道口誦此決,腦海之內,就會出現無數紛飛劍影。

    將這式憶惘然,,一點點的展現在他眼前。第二決還差了七字,這劍式還未能完成。

    然而隻是這殘缺的部分,就使莊無道身心俱寒。觀這劍路變化,竟似乎能真正操控時光,回溯過往。

    而當日莊無道窺覺到幾許端倪之時,雲兒也是坦然言道;“這憶惘然,就是如此,劍式出時,可將周圍時光,回溯到三息之前。連脈通竅後的玄術神通越強,品階越高,回溯的時間也就越多。日後劍主若修為足夠,更可任意調整回溯的時間長短。乃是真正的絕殺之劍,並不與對手真正交戰,而是劍擊三息之前的過往。”

    莊無道腦海之內,自發的就想像出,自己施展出憶惘然,這一劍時的情形。

    劍出之後,直接回溯過往,刺擊三息之前的敵手。當這憶惘然,完成,對手便已死在了三息之前。

    這門劍術,簡直就是違逆了人之認知——

    “天地陰陽大悲賦,被列為一品遮天級的劍術,自有其因。七式劍決,每一劍,無不都是超絕於世,玄妙無方,是至少一品遮天級別的玄術神通。每一劍,也都有神鬼莫測之威。配合蘊劍決,更是進入超品無上層次不過憶惘然,這一劍,也有破綻。劍出之後,劍主會身陷入時空混流,自身受限,動彈不得。幾乎無法抵禦外力打擊。故而這一劍式,不能適用於群戰。劍出之時,也需有十足的把握,能夠一擊必殺。否則對手不死,就輪到劍主你遭殃。記得昔年凰劫有個徒兒,就是憶惘然,劍出不慎,被對手反殺而死。不過,若是劍主同時有霸體在身,又是兩說— —”

    也就是說,此劍一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劍出之時,需得有必殺把握。

    然而也不是沒有彌補之策,若自己的肉身足夠強橫。擁有絕對防禦級的橫練霸體,能萬刃不傷,萬法不入,那結果又是不同。

    莊無道猜測,這也是為何雲兒與他相遇之後,會讓他首先專攻橫練霸體之因。

    天地陰陽大悲賦前兩決,威能都已大的不可思議。然而在施展'生死別,,若非有著牛魔霸體與乾坤挪移,莊無道的肉身,幾乎就成了他渾身上下,唯一的弱點。除此之外,本體的負擔,也差點就超出他的極限。

    霸體,這一劍的關鍵,還是牛魔霸體。連脈通竅,源自牛魔霸體的兩式玄術神通,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不過劍主這一次,劍意領悟的好快。大悲惘然,追憶往昔,自然而然,就已體會掌握,毫無礙難之處。雲兒都不知,你是何時領悟的。唔劍主,莫非是想起了那位初戀?是了,可是在幾年前,第三條道業天之時——”

    “給我閉嘴”

    莊無道一聲悶哼,打斷了劍靈的猜測。然而眼中,亦同時透出幾分傷感之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道業天途之上,他放下的於脆。然而能夠放下,不等於就可以從此忘懷。

    已經埋葬在心底深處的記憶,再次浮起。莊無道自然而然,就已體悟到'憶惘然,的劍意與心境,

    憶惘然,劍還差些火候,不過天地陰陽大悲賦第二決,用來培植壯大體內元氣,卻是再適合不過,也兼有煉體之效。

    短短兩月,他肉身的力量,就又增加了五象,達一百八十五象之巨。

    莊無道估計,這一盒石玄蛟龍肝油與赤陽神火丹用完。他的肉身力量,應可真正增至二百象

    而再加上'天璿極元變,的效果,則可至二百二十象之巨。

    那時他體內虧損的元氣,也將徹底補足,實力盡複如初。

    由钅無端五十弦,開始,誦至情可待成追憶,為止。來回一共七遍,莊無道體外的'石玄蛟龍肝油,,就已徹底於涸。所有的精華,都已吸收到了體內,而肌膚之上,也現出了一層淡黃顏色。

    如是三次,連續塗抹蛟龍肝油,那黃色也愈來愈濃。可到最後一次,莊無道的體表一層,似如碎裂的雞蛋殼一般,陸續剝落分離了開來。然而在他真元震擊之下,紛紛粉碎,震成了齏粉。

    裏麵的肌膚,色澤入玉,晶瑩剔透。使得莊無道整個人,似也多出了幾分出塵之氣。

    外層肌膚一開始脫落,莊無道就知今日煉體,已至極限,需適可而止。便又隨手一招,一團火焰燃起,籠罩周身。

    人之精血魂識,對於修士而言,可謂至關重要,絕不可輕易落在他人手中。經曆離寒宮,宏真與羽旭玄奪舍之戰,莊無道認識尤其深刻。

    若非後者疏忽大意,絕不至於被宏真在不知覺間,利用死咒奪舍。

    將那些身上脫落的皮膚碎末,全然燃燒,徹底化為飛灰。又把此處,其餘的痕跡,一並掃清。莊無道這才拔空而起,往不遠處的半月樓方向,直遁而去

    雖說聶仙鈴已經不在,莊無道卻依然不能在半月湖畔,繼續演練術法武道

    且不說那三十六尊雷火力士,都聲威浩大。因是一品級別的玄術神通,莊無道至今都不願有人知曉,需得另需無人隱秘之地。光是此時他的武道,隨隨的便便施展,都有著撼動山河之勢。

    莊無道再怎麼不通風情,也不願把自己的居處,徹底夷成平地。而此時半月樓內的閑雜人等,也實在太多,他一些神通手段,都不好遮瞞。與雲兒交流時,也極其不便。

    此處劇烈半月山不遠,莊無道以磁遁之法,飛了半刻就已抵達山巔處。

    人還未至,遠遠的就望見一個銀白身影,立在湖畔處怔怔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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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8-5 00:19:17
第四四三章 鎮守南疆

    “元州兄?”

    湖畔之人,正是宇文元州。

    莊無道從虛空中滑落,停在了宇文元州的身旁,眼神怪異的看著這位。

    蘇醒之後,又經曆一個多月時間調理,宇文元州的麵色,已經好了許多。不似最開始時,氣機虛弱到近乎死人。而此刻正呆愣愣的看著湖上飛鳥,若有所思著。

    “元州兄似有心事?不如說來聽聽,或者我能幫得上忙。”

    “無道——”

    宇文元州從沉思中驚醒,看了莊無道一眼,而後苦笑著道:“心事,我倒沒什麼心事,隻是有些感慨而已。昏迷數年,宗門內的變化,真是出人意料。

    不止是出人意料,而且是太過出奇。幾年之前,誰能想到,宣靈山在失去靈華英之後,仍能鹹魚翻身,執掌離塵。也沒有會料到,與明翠峰聯手攜力,已達數千年時光的皇極峰一脈,會棄明翠峰而去,轉而與宣靈山攜手。

    然而更不可思議的,還是眼前這位。奇跡般崛起天一之南,已是穎才第一,離塵宗建派以來,第二位本山秘傳。種種成就,讓他懷疑這還是在夢中。

    “變化?這麼說起來,確實是變了不少。”

    莊無道看著四周,也頗是唏噓。不過他感慨之事,卻與宇文元州卻不盡相同。

    自從聶仙鈴走後,半月樓卻並未就此冷清下來,反而更多了不少人氣。

    不止是因宇文元州在此療傷之故,也因此時半月樓內,又多了幾位築基境靈僕。

    可能是為聶仙鈴走後的補償,也可能是嫌棄自家弟子手下靈奴太少,不能打理照顧他日常起居。節法真人直接將自己座下兩個得用的靈奴,打發了過來

    一名邊風,一名邊月,俱都是築基後期境界的修士,都不過一百二十歲壽命,日後甚至還有晉升金丹境界的可能。

    都是節法真人,一手調教出來。天賦可能不如莊小湖。論到戰力,卻是強過莊小湖十倍。

    到來之後,僅隻數天,就把整個半月湖周圍,打理的井井有條。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女僕。卻是由聶仙鈴讓人送來,同樣築基境界。一名雲蝶,一名瑩蝶,說是要讓此二女代替,服侍於他。

    據說二女都出身海濤樓,是聶仙鈴母親死前的舊部。

    人就是如此,在聶仙鈴通過第三條道業天途,成為離塵宗第三位本山秘傳弟子之前。海濤樓之人,都不可信。可如今聶仙鈴拜在了三法門下,本身前程無量,又有元神真人庇佑,卻能收攏住聶茵仙舊部人心。

    莊無道知曉這二女,既然被聶仙鈴看上送來,必定是可信之人。反正現在半月樓內,已經有了邊風邊月兩個,再增兩人也不多。莊無道身為本山秘傳弟子,按律能有靈奴八人,自是無可無不可。

    以他這樣的地位,收納任何一位靈奴門人,日後都可大幅增長宗門實力。節法真人一生,就調教出過九位金丹境靈奴,在世的還有四位之多。

    離塵宗除一百二十餘位金丹之外,還有多達二十三人的金丹境靈奴,大多都是出自元神境門下,也是離塵的底蘊之一。有神紋血禁,對於離塵宗忠心耿耿。

    故而以他師兄雲靈月的意思,倒是恨不得莊無道,能把八個靈奴名額,全數用滿才好。

    隻是如此一來,莊無道也有許多事情,都不便在半月樓內完成。他真正能信任的,還是被他真正種下元神禁製的莊小湖一人而已。

    這是現在最讓他無奈之事,莊無道微微一歎,而後勉強提振著精神道:“看開一些就好,九脈之爭,你我皆是身不由己。宗門大政,已無我們插手餘地。有些事情,無需太放在心上。”

    “隻是昔日好友,如今都視我如路人,元州心裏仍是難受。”

    宇文元州搖著頭,語音悠然道:“其實當初,師尊欲與明翠峰宏法真人聯手之時,我雖出言反對,心裏卻著實是輕鬆了口氣,也佩服師尊遠見。宣靈山已現沒落之兆,若由岐陽峰一家來支撐,日後真的會很累。我宇文元州不願承擔,也承擔不起。而幾年前大比時,元州亦是全力而為,未有留手。”

    莊無道默然良久,隨即就又裝作不在意道:“元州兄果然實誠君子,不過我觀陽法真人所為,也不過是人之常情。”

    獲勝者對於敗落之人,自然可以有廣大胸懷。若然離塵之勢未曾逆轉,宣靈山被諸脈聯手打壓,莊無道不敢擔保,他仍能有如此大度。

    “可最後贏的,還是你們宣靈山。最後救下我性命的,也是師弟。”

    宇文元州自哂一笑,與莊無道對視:“師弟說不在意,其實仍有心結可對

    就如他曾經的至交好友吳煥一般,自己蘇醒數月,吳煥卻連探望都未有一次——

    莊無道並不答話,轉顧而言他:“毒傷痊癒之後,元州兄接下來準備怎辦

    救下宇文元州,是因顧念同門之誼。也不願看到這位岐陽峰未來的支柱,就此隕落。

    並不就意味著宣靈山上下弟子,對於岐陽峰這次的背叛,就此釋懷不去在意了。

    “接下來?”

    宇文元州眼神茫然一陣,不過也看出了莊無道,並無化解宣靈岐陽恩怨之意,也根本不願與他深談。倒是後一問,大有深意。

    “自然是先將這玄冥烈陽大法,鑽研透徹再說後事。說來讓無道你見笑,這門煞功,我到至今不得要領。”

    他的玄冥烈陽大法,是將以前修行得來的真元,混合體內各種毒素,加上那隻赤屍炎蠱,強行轉化推升至這個境界。本身對這門功法的了解,甚至還不如每天以大回天針術助他的莊無道。

    他以前一切的修為功體盡毀,包括三重天境界南明計都烈火神決與二重天巔峰之境的九天磁光子午大法,都已不存,轉化為玄冥烈陽大法。

    然而也如當年,莊無道初修成牛魔霸體之時一樣,能夠勉強使用,卻做不到如臂指使,精確控製。

    好在本身境界還在,估計最多三五年時光,就可完全掌握。純論功法之威,玄冥烈陽大法天生優勢,還在南明計都烈火神決之上。

    而宇文元州隨即又語氣微凝,眼透黯然之意:“我如今長生之途已絕,好在老天眷顧,離塵宗有了無道你,這身修為也能存下大半—— ”

    “此事我已盡力。”

    莊無道負手身後,麵色泰然。便連雲兒也拿不出合適的辦法,他就更是無法可想。

    “怎敢怨怪無道你?這次能保住這條性命,就已很​​是不錯,我宇文元州銘感五內。再者那長生,這天一修界,億萬年中,真有能長生之人?”

    宇文元州失笑,語氣卻含著幾分故作輕鬆的味道:“這三五年時間,我要盡量陪陪小妍。待得毒傷痊癒之後,我會向掌教自請前往南方極惡之地,在黑狼崖但一職司。如今離塵之勢,看似興旺,其實卻危如累卵。我元州既不得長生,那就窮此五百年歲月,為我離塵宗鞠躬盡瘁,鎮守南疆好了。也算不負無道你不計前嫌,出手相救之情。”

    莊無道楞了一楞,仔細看著宇文元州,萬想不到此人,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前往南方極惡之地,這是欲修煉玄冥烈陽大法麼?那裏對修士而言,乃是惡地,可卻是修煉煞功最佳的所在。

    不過以宇文元州秘傳弟子的身份,也無必要去如此險惡之地。

    看著宇文元州那清明眼神,莊無道忽然間心有所悟。這位是準備在南方惡地,從此避開日後門內的諸般紛爭麼?

    宣靈山執掌離塵大權,可這宗門之內,日後未必就能從此風平浪靜。

    莊無道眼神,頓時柔和了幾分:“其實無需如此——”

    話才說到一般,莊無道就心有所感,看向了天際。一道令人既覺熟悉,又感陌生的氣機,正往此處疾飛而至。

    “是聶師妹?”

    宇文元州眺目遠望,他雖才醒來不久,卻在半月樓與此女見過數麵。故而也認得這位與莊無道比肩,成為本門第二位本山秘傳的後起之秀。

    此女如今,說是名聞東南也不為過。

    “我也到了入定煉毒之時,你們先談”

    宇文元州心知聶仙鈴來半月樓,總不會是為尋他。且此女對莊無道的心思,稍稍有些眼神之人,都可猜到。

    不願留下尷尬,宇文元州直接一個閃身,就離開了湖畔。

    而僅僅片刻,聶仙鈴的身影,就已落在半月湖畔。用的正是仙影浮光的遁法,身姿飄渺輕靈。

    “無道師兄——”

    在皇極峰數月,聶仙鈴氣質變化極大。就如兩年前的莊無道,除了眼神依然堅韌不拔之外,言談動作,都已再不複以前的謹小慎微。

    隻是聶仙鈴畢竟是出身大家,如此反而更顯自然,落落大方,貴氣逼人。似乎她本來就該如此般,絲毫都不給人突兀得意忘形之感。

    不過莊無道聽說自拜入皇極峰之後,此女仍舊未曾怠懈分毫,反而更是日夜不輟的苦修,勤奮刻苦到甚至讓三法真人都感發愁的地步。

    也就每十日會抽出一天時間休閑,而其中又有大半天,會呆在他的半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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