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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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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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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8 06:14:09
第十一章 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和世上所有的人一樣,如果沒有利益糾葛的話,怎麼相處都會非常愉快的,沒有一個人願意和你整天冷著一張臉過活。

文彥博其實是一個非常幽默風趣的人,而且為人非常的坦率,從不隱晦自己的缺點,不論你冷嘲熱諷還是皮里陽秋,他都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和你打成一片。

大軍之中因為有三十門火炮的存在,因此走的很慢,同時因為遼人的游騎兵總是神出鬼沒的在四周盤旋,大軍的行進速度就更加的緩慢了,最後,雲崢不得不將少年軍這群狼崽子放出去自由狩獵,情況才稍微好轉了一些,至少,再也沒有聽說有那一支小軍隊遭到遼人偷襲的事情發生。

草木發芽之後,大地也從冰凍的狀態解凍了,道路上翻漿的厲害,這樣的路況對於火炮運輸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雲崢和文彥博兩人站在路邊,看著一門火炮陷入了泥地里,然後又被赤膊的軍卒從泥坑裡拖出來,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始苦笑。

“火炮底下的鐵輪子太窄了,如果加寬三倍,情況就會好很多。”雲崢擺擺手招過孫節,把自己的意見告訴了他。

文彥博見孫節已經去做準備了就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緣故?”

雲崢笑道:“這就要扯到算學了,還要討論壓力和壓強之間的關系,說了你也聽不懂,不說也罷!”

文彥博居然沒有惱怒,而是認真的點點頭道:“是老夫失禮了,算學一道乃是你雲家不傳之秘,老夫確實多嘴了。”

雲崢見文彥博擺出這樣一幅無恥的面孔,不由得嘆口氣道:“我大宋以文章取士,一片精彩的文章就能換來滿身的朱紫貴。

而算學被列入了雜學,這樣一門和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的學問只能被列入了制科,只有那些科舉無法過關的人才會退而求其次的去學那些雜學,大宋的精英人物卻無一人願意把自己的精力耗費在這些學問上,不能不說是一種莫大的悲哀。”

文彥博皺眉道:“算學並不是雜學,至少在老夫的眼中並非如此,只要是士大夫鮮有不通算學者,《周髀算經》、《九章算術》、《海島算經》、《張丘建算經》、《夏侯陽算經》、《五經算術》、《輯古算經》、《綴術》這十本算術文本歷來是我大宋士大夫的摯愛。

即便是老夫,只要稍有閑暇《五曹算經》更是不敢離手,田曹、兵曹、集曹、倉曹、金曹這五種官府手足,更是一日不敢輕離。閑來無事擺弄算籌也是老夫的消遣之一。

沈括更是算學上的大家,雲侯不可小覷我大宋算學。”

“整天計算那些沒用的雞兔同籠,或者算折繩入井,效法韓信點兵,籌謀山陰之高,對於士大夫來說只是一種消遣,他們懂得這些有個屁用。

最該懂算學的是那些工匠,是那些修建水利的小吏,算學應該在筑城,修橋,營造,軍械,車船上大顯神通,而不是成為士大夫的玩物。

如果我大宋的匠人能夠造出更加精巧的器具,可以讓弩弓射的更遠,更準,火炮的威力更大,更準確,那麼大宋萬年就並非是一句空話。

如果我朝制圖之人能夠繪制出更加精確的地圖,我們就會對我們所在的大地有一個清楚的認識,就能夠精確的人為改造我們生活的土地,向土地索要更多的產出。

如果我們的士大夫能夠養成用算學的眼光去看世界,用算學來標示出世界,那麼,即便是神,我們也能找出他的真面目!”

文彥博擔憂的瞅瞅怒發沖冠的雲崢小聲道:“長生不必如此惱怒,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雲侯精通算學,但是你不能要求這天下人都精通算學吧?

那算學一門學問來當取士的階梯,只好了你雲家,別家怎麼辦?像老夫那個只知道死讀經書的書呆子,該如何是好?”

雲崢被文彥博的一句話差點噎死,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跨上自己的大青馬一溜煙的向前軍奔去,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就是這樣的。

王安石的馬車過來了,掀開簾子瞅著文彥博笑道:“寬夫兄,你不該在這個時候折損了大將軍的銳氣,要知道三軍不可奪帥啊!”

文彥博揮舞著自己的袖子扇開撲面而來的塵土大笑道:“今日總算是曉得雲崢確實沒有別的心思,只想奪下燕云十六州造福大宋百姓之後就泛舟海上。”

他們剛才那番慷慨激昂的爭論王安石聽到了,不明白文彥博這是從哪裡得來的定論。

不等他發問,就聽文彥博悠悠的道:“能為自身學問鳴不平的人,就不會在乎什麼權位,相比權位,學問才能讓一個人千古!”

王安石聽了文彥博的解說之后,只是拱拱手說一句“寬夫兄高見”就繼續驅車向前。

這個時候他不會告訴文彥博在他的眼中,雲崢從來都是一個實用主義者,對雲崢來說千古不重要,他最喜歡活在當下!

如果這個小小的誤會能夠讓文彥博和雲崢之間的鴻溝縮小那麼一點,他寧願裝啞巴。

四月的草原美不勝收,枯黃的野草還沒有腐爛,綠色的青草只發出了新芽,半黃半綠的世界因為有了大量的鳥雀,一下子就變得活潑起來了,不論是躲在草叢裡的叫天子,還是烏泱泱的在天空盤旋的烏鴉,或者是在最高空如同王者一般巡梭的海東青,都盡情的在這個微風和暢的日子里盡情的高歌。

春天的時候,是萬物復蘇的時節,也是鳥雀繁衍后代的最佳時節,蘇洵瞅著一只正在向雌雀獻媚的艷麗雄雀,充滿擔憂的對郎坦道:“軍中戰馬多為未曾閹割過的戰馬,如今春暖花開,正是戰馬發情之時,遼人如果用雌馬引誘,定會給我軍造成大冇麻煩,必須嚴加看管戰馬。”

郎坦奇怪的看著蘇洵道:“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故事?”

蘇洵皺眉道:“難道你不知道李光弼舊事?”

郎坦搖搖頭。

“安史之亂中,李光弼對史思明就曾使用過這種辦法.用大量的母馬去勾引叛軍的軍馬.結果一舉奪得數千匹軍馬。”

郎坦驚奇的道:“這如何可能,咱們大軍中,騎兵不是只有一匹馬.一個戰士至少有兩三匹馬,一匹戰馬是公馬或騸馬,剩下的多數是帶行李和武器的馱馬.這些馱馬大多為母馬,也就是說咱們軍中,母馬占據了七成還要多,如何會有公馬被遼人誘走的危險。”

蘇洵笑道:“看來是老夫自以為是了,不過多防備一些還是好的,這些天以來老夫總是心神不寧,走遍了全軍都未曾發現紕漏,不得不去想這些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在老夫看來,遼人除了用瘟疫來隔絕草原之外,就剩下這種極度陰損的法子才能給我們帶來些許的危險。”

郎坦笑道:“我其實巴不得遼人發動“口瘡“這樣的陰損手段,要知道瘟疫一旦發生,尤其是在春暖花開之時,不肆虐到寒冬降臨根本就不會停止。

我大宋的戰馬說實話大部分都是馱馬,真正能夠上馬作戰的騎兵,只有趙旉統領的那三萬人。

如果起了口瘡,對遼國的傷害要比對我大宋的傷害要大的太多了,咱們只有馬,騾子,驢子,沒有牛羊,遼國一旦發動這種針對牛羊的瘟疫,沒有十年時間,它們休想從瘟疫的陰影中走出來。”

蘇洵瞅著天邊的雲彩淡淡的道:“老夫自然是知曉這個道理的,老夫只是假設一下,如果草原上真的爆發了大規模的口瘡,你說沒藏訛龐還能不能從遼國遷徙走那麼多的人,或者說沒藏訛龐還敢不敢留在中京奪取我們的勝利果實?”

郎坦打了一個寒顫驚恐的看著蘇洵道:“這事……”

蘇洵笑道:“老夫只是隨便說幾句,只是擔心遼國人會狗急跳墻,不可不防啊!

“去年冬天草原上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雪,而今年春天,直到現在都未曾下過一滴雨,但是土地卻非常的濕潤,草木生長的繁盛至極,這對遼人來說本該是一個畜牧的好年景,只可惜有了兵災,什麼好年景都經不起這樣糟蹋……”

蘇洵拍拍郎坦的肩膀就坐著馬車重新上了路,見到雲崢的時候,蘇洵心情極為高興,晚飯都多吃了一碗。

戰爭已經開始了,既然沒有任何一方想要退縮,那就把戰爭變得更加殘酷一些,只有到了這個時候,才能看出一個國家的實力來。

口瘡這樣的事情,蘇洵是從遼人自己的史冊上看到的,這種恐怖的瘟疫,其實每一年都不可避免,地大物博之下,總是會有某一個地方會爆發瘟疫,遼人對初期的口瘡有著非常嫻熟的解決辦法,那就是在第一時間殺死患病牲畜,不論方圓十里之內有多少牲畜都在屠殺之列,而後一把火燒的乾乾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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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沒了外殼的陳琳

“口蹄疫啊,這東西只對蹄子是兩瓣的動物有作用,對戰馬這種一塊蹄子的動物一點用處都沒有。

再說了,疫情這東西一旦爆發是不分敵我的,一旦疫情傳到大宋,造成的損失恐怕就大了。”

從蘇洵那裡得知這個秘密之後,雲崢並不是很感興趣,這東西傷害牛羊,也傷害豬,如果單單以數量來計算,一場口蹄疫爆發之後,大宋的損失絕對要比遼國大的多。

大宋才是這世界上豬牛最多的國家。最麻煩的是大宋人都喜歡聚在一起生活,這樣就會導致瘟疫以極快的速度蔓延,瘟疫造成的火燒連營在大宋比比皆是。

遼人和西夏人他們對口蹄疫的發生有著非常高的警惕之心,只要稍微發現有口蹄疫的癥狀,他們就會立刻下手除掉病牛和病羊,根本就不用官府下令,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生存的自覺。

在大宋根本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百姓會把病死的豬羊立刻拿去賣掉,用來彌補家庭的損失,至於會造成什麼後果他們一般是不管的,即便是有官府三令五申,也無法阻撓他們這樣做。

“蘇先生,這個主意不能出,如果被外人得知,你苦心經營多年的清譽就會毀於一旦,到時候萬夫所指之下,您恐怕只有跟我去海上釣魚這一條出路了。”

蘇洵冷笑幾聲道:“出了這種殺千刀的主意,你以為老夫還會茍活人間?別人知道不知道有什麼關系,至少老夫自己知道,當時以為,只要這個計謀的效果達到了,老夫披發入山也就是了!”

雲崢瞅了蘇洵一眼笑道:“最煩你們擺出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的模樣了,自己把壞事情做了,然後向天下人大呼,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要命拿去就是!好像你們的性命很值錢一樣。

老百姓養一口肥豬需要一年甚至更長的時間,農婦為了養好這口豬,可謂操碎了心,有時候比養自家娃子還要操心,就盼著年節時分殺掉,給家裏換回一些錢財,落一些下水和碎肉吃。

如果被你弄出來的口蹄疫給毀了,你披發入山屁事沒有,了不起拿自己的腦袋來說事。

可是農婦一年多的辛苦誰去償還?家里的娃子流著口水盼年節殺豬吃口肉的心思被你毀了,誰來償還?

到了那個時候,你的腦袋在農婦眼裡未必有一顆豬頭值錢,所以啊,你還是收起這個心思吧,如果能弄瘟疫,我早就弄了,燕雲十六州必須是一刀一槍打下來才成,唯有這樣才有威懾力,取巧在某些時候能成,但是不適用於燕雲地!”

蘇洵皺眉道:“當初在進攻儂智高的時候,你不是一樣利用了瘟疫?沒聽說大宋人說你的不是。”

雲崢皺眉道:“烏巢城的瘟疫是因為屍體太多,再加上蚊蠅肆虐,以及烏巢城特殊的氣候才引發了那場瘟疫。

你當時就在烏巢城,不會不清楚那場瘟疫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吧?雲某人沒有刻意的去引發瘟疫,事後還在積極的撲滅瘟疫,我們付出了多少努力你應該都看在眼裡了。

這樣的情形之下,誰能指責我?”

“老夫記得你曾經說過,戰爭就是沒有人性的地方,為了取勝無所不用其極乃是制勝之道。

你在殺戮蕭打虎的步軍之時,老夫未曾看到半點仁慈之心啊!”

雲崢搖搖頭,拖著蘇洵來到比例最大的一個沙盤跟前,指著大宋,西夏,遼國,這三國的疆域道:“先生,你先看看這里的沙盤,然後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麼!”

蘇洵瞅了一眼就長嘆一聲道:“你之所以不同意老夫用這個法子,原因就是害怕別人對大宋使用這一招?”

雲崢苦笑道:“看了地圖你應該發現,我大宋的疆域上城寨密密麻麻,遼國,西夏多是一片片的空地。

一旦瘟疫降臨,我們的損傷將十倍百倍於遼人或者西夏人,沒人是傻子,我們能用瘟疫來當做武器,別人也能,到時候大家都用這東西,這世上還能有幾個活人?

除非我們能夠研究出一種藥物可以抵御各種瘟疫,否則,使用瘟疫作為武器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蘇洵嘆息一聲,用麻布掩蓋上了那個沙盤,同時也把自己心地裡最陰暗的部分也給掩蓋了起來。

雲崢見蘇洵不再堅持使用瘟疫,他自然也會快速的把這件事完全忘記,就好像這件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郎坦那裡雲崢也給了他嚴厲的警告,終於把這件事徹底的平息了下去。

大軍在草原上行軍,前軍已經沒入了地平線,後軍依舊源源不斷的從草原上冒出來,大軍之所以會擺成一個長蛇陣,原因就是草原上糟糕的路況。

草原上本來是沒有路的,走的牲畜多了之後也就成了路,這樣的羊腸小徑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草原上,對牧人來說非常的方便,但是對數十萬人的大軍來說就是偌大的麻煩。

組成方陣一路推進根本就不可能,這裡的丘陵和沼澤實在是太多了,因此長蛇陣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軍陣兩邊的斥候不斷地站在遠處的丘陵上四處瞭望,探馬也不斷地在青黃交接的草叢裡現身,而天上的海東青更是從未停止過盤旋。

幾乎沒有變化的環境,幾乎讓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觀看景致的想法,埋頭趕路是唯一的選擇。

雲崢不再騎馬了,坐在一輛大車裡,長途的騎馬現在對他來說已經是一個很大的負擔了。

馬車顛簸,金黃色的茶水不時的從茶杯裡蕩漾出來,陳琳習慣性地拿著一塊抹布擦拭茶盤,這樣的活計他幹了好幾十年,早就形成條件反射了。

“元狩六年,大司馬大將軍、冠軍侯霍去病薨逝,時年23歲。”陳琳丟下抹布,自言自語的道。

正在看書的雲崢看了陳琳一眼,繼續看書。

“元狩六年,大司馬大將軍、冠軍侯霍去病薨逝,時年23歲。”陳琳提高了嗓門又說了一句。

雲崢無奈的放下書,給陳琳倒了一杯茶水懶懶的道:“不勞您說兩遍,這事我知道。我已經快三十歲了,冠軍侯的災難降臨不到我身上,說實話,你是怎麼知道瘟疫這件事的?”

“老夫不知曉!”陳琳回答的很是生硬。

“不知曉你拿那個死於瘟疫的冠軍侯來警告我做什麼?快說啊,你今天賴在我車上一天了,再不說就沒道理了。”

“蘇洵把他的想法告訴老夫了,事後告訴老夫的……”陳琳有些喪氣的攤開雙腿,很無賴的樣子。

“既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你把這事忘記了不就完了?”

“老夫害怕!”

雲崢啞然失笑道:“你一個人密諜司的大統領會有這種非常負面的情感?難道說關於你密諜司乃是人間地獄的說法都是錯的?”

“老夫面對的全都是一家一戶的目標,你們的目標卻往往都是一個國家,這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殺一個人和殺死一百個人沒什麼區別吧?”

“有,區別很大,非常的大,老夫殺人處置的都是亂臣賊子,那些人都有取死之道,你們殺的人不同,僅僅是因為他和我們不是一個國家的人。”

“我記得殺遼人的時候好像你是最愉快的一個!”

“瘟疫是不同的……”

“所以我沒有答應啊!”

“你當然不應該答應!瘟疫是人世間最恐怖的惡魔,至道三年,老夫親眼看著爹娘兄弟姐妹一個接一個的死於瘟疫,十二歲的我把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掩埋掉,然後挖了一個大坑躺在裡面等死……結果老天不要我,我在死寂的村子裡活了一年之久。

說實話,感覺不錯,因為不論誰家我都能輕易地進去,誰家的糧食我都能自由的吃,誰家的雞鴨都是我一個人的,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就不在乎我的性命了,因為不論怎麼樣我都死不掉……”

“口蹄疫而已,又不是人瘟!”

雲崢話音未落,陳琳就一把扯起雲崢對著他怒吼道:“都是一樣的,只要是瘟疫,都是一樣的。”

陳琳看見雲崢在向他笑,恨恨地把雲崢丟在車廂里,跳了出去,這對一個老人來說,身手不錯!

陳琳走後,雲崢就比較得意,撓撓頭皮繼續看自己的書,能讓這個老家伙在自己面前吐露心跡太難得了,這就是說從這一刻起,這家伙稱之為自己人也不為過。

人,就是這麼奇怪,當他開始接納你的時候,禮儀這東西就會逐漸消失,話語裡的修飾詞匯慢慢地就會消失。

兩個衣冠楚楚的男女戀人,剛認識的時候或許會文雅的像是紳士和淑女,一旦熟到一定地步之後,放屁磨牙打呼嚕各種陋習就會出現。

至少,雲崢現在很享受這種感覺,陳琳能幫著自己擦桌子就說明老家伙在自己面前已經沒有什麼偽裝了,剛才發怒可能就是因為他自己也發現了這一點。

“猴子,把從家裡帶來的罐頭給陳琳送兩罐子,聽說那家伙比較喜歡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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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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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沒了外殼的陳琳

“口蹄疫啊,這東西只對蹄子是兩瓣的動物有作用,對戰馬這種一塊蹄子的動物一點用處都沒有。

再說了,疫情這東西一旦爆發是不分敵我的,一旦疫情傳到大宋,造成的損失恐怕就大了。”

從蘇洵那裡得知這個秘密之後,雲崢並不是很感興趣,這東西傷害牛羊,也傷害豬,如果單單以數量來計算,一場口蹄疫爆發之後,大宋的損失絕對要比遼國大的多。

大宋才是這世界上豬牛最多的國家。最麻煩的是大宋人都喜歡聚在一起生活,這樣就會導致瘟疫以極快的速度蔓延,瘟疫造成的火燒連營在大宋比比皆是。

遼人和西夏人他們對口蹄疫的發生有著非常高的警惕之心,只要稍微發現有口蹄疫的癥狀,他們就會立刻下手除掉病牛和病羊,根本就不用官府下令,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生存的自覺。

在大宋根本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百姓會把病死的豬羊立刻拿去賣掉,用來彌補家庭的損失,至於會造成什麼後果他們一般是不管的,即便是有官府三令五申,也無法阻撓他們這樣做。

“蘇先生,這個主意不能出,如果被外人得知,你苦心經營多年的清譽就會毀於一旦,到時候萬夫所指之下,您恐怕只有跟我去海上釣魚這一條出路了。”

蘇洵冷笑幾聲道:“出了這種殺千刀的主意,你以為老夫還會茍活人間?別人知道不知道有什麼關系,至少老夫自己知道,當時以為,只要這個計謀的效果達到了,老夫披發入山也就是了!”

雲崢瞅了蘇洵一眼笑道:“最煩你們擺出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的模樣了,自己把壞事情做了,然後向天下人大呼,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要命拿去就是!好像你們的性命很值錢一樣。

老百姓養一口肥豬需要一年甚至更長的時間,農婦為了養好這口豬,可謂操碎了心,有時候比養自家娃子還要操心,就盼著年節時分殺掉,給家裏換回一些錢財,落一些下水和碎肉吃。

如果被你弄出來的口蹄疫給毀了,你披發入山屁事沒有,了不起拿自己的腦袋來說事。

可是農婦一年多的辛苦誰去償還?家里的娃子流著口水盼年節殺豬吃口肉的心思被你毀了,誰來償還?

到了那個時候,你的腦袋在農婦眼裡未必有一顆豬頭值錢,所以啊,你還是收起這個心思吧,如果能弄瘟疫,我早就弄了,燕雲十六州必須是一刀一槍打下來才成,唯有這樣才有威懾力,取巧在某些時候能成,但是不適用於燕雲地!”

蘇洵皺眉道:“當初在進攻儂智高的時候,你不是一樣利用了瘟疫?沒聽說大宋人說你的不是。”

雲崢皺眉道:“烏巢城的瘟疫是因為屍體太多,再加上蚊蠅肆虐,以及烏巢城特殊的氣候才引發了那場瘟疫。

你當時就在烏巢城,不會不清楚那場瘟疫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吧?雲某人沒有刻意的去引發瘟疫,事後還在積極的撲滅瘟疫,我們付出了多少努力你應該都看在眼裡了。

這樣的情形之下,誰能指責我?”

“老夫記得你曾經說過,戰爭就是沒有人性的地方,為了取勝無所不用其極乃是制勝之道。

你在殺戮蕭打虎的步軍之時,老夫未曾看到半點仁慈之心啊!”

雲崢搖搖頭,拖著蘇洵來到比例最大的一個沙盤跟前,指著大宋,西夏,遼國,這三國的疆域道:“先生,你先看看這里的沙盤,然後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麼!”

蘇洵瞅了一眼就長嘆一聲道:“你之所以不同意老夫用這個法子,原因就是害怕別人對大宋使用這一招?”

雲崢苦笑道:“看了地圖你應該發現,我大宋的疆域上城寨密密麻麻,遼國,西夏多是一片片的空地。

一旦瘟疫降臨,我們的損傷將十倍百倍於遼人或者西夏人,沒人是傻子,我們能用瘟疫來當做武器,別人也能,到時候大家都用這東西,這世上還能有幾個活人?

除非我們能夠研究出一種藥物可以抵御各種瘟疫,否則,使用瘟疫作為武器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蘇洵嘆息一聲,用麻布掩蓋上了那個沙盤,同時也把自己心地裡最陰暗的部分也給掩蓋了起來。

雲崢見蘇洵不再堅持使用瘟疫,他自然也會快速的把這件事完全忘記,就好像這件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郎坦那裡雲崢也給了他嚴厲的警告,終於把這件事徹底的平息了下去。

大軍在草原上行軍,前軍已經沒入了地平線,後軍依舊源源不斷的從草原上冒出來,大軍之所以會擺成一個長蛇陣,原因就是草原上糟糕的路況。

草原上本來是沒有路的,走的牲畜多了之後也就成了路,這樣的羊腸小徑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草原上,對牧人來說非常的方便,但是對數十萬人的大軍來說就是偌大的麻煩。

組成方陣一路推進根本就不可能,這裡的丘陵和沼澤實在是太多了,因此長蛇陣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軍陣兩邊的斥候不斷地站在遠處的丘陵上四處瞭望,探馬也不斷地在青黃交接的草叢裡現身,而天上的海東青更是從未停止過盤旋。

幾乎沒有變化的環境,幾乎讓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觀看景致的想法,埋頭趕路是唯一的選擇。

雲崢不再騎馬了,坐在一輛大車裡,長途的騎馬現在對他來說已經是一個很大的負擔了。

馬車顛簸,金黃色的茶水不時的從茶杯裡蕩漾出來,陳琳習慣性地拿著一塊抹布擦拭茶盤,這樣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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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母子

崔達坐著一輛蒙的嚴嚴實實的牛車悄無聲息的回到了東京。

崔家在東京有有一座非常豪華的四進宅子,崔達的堂兄崔復禮一直打理著這里,當牛車路過崔家宅院的時候卻沒有停車,普通的牛車骨碌碌的駛過崔家高大的門楣,沿著曲折的小徑來到了順天門一個很不起眼的里坊,這里是東京商賈存放貨物的地方。

牛車駛進一座小小的院子,然後就關上了大門,頭上戴著幕離的崔達走進屋子之後,趕車的老漢就送進來一壺茶水,然後就退下去了。

里坊的地勢很高,崔達住進去的小院子恰恰是最高的一座院落,坐在自家的矮榻上就能看見城外的金明池。

金明池周長九里三十步,池形方整,四周有圍墻,設門多座,西北角為進水口,池北后門外,即汴河西水門。

正南門為欞星門,南與瓊林苑的寶津樓相對,門內彩樓對峙。在其門內自南岸至池中心,有一巨型拱橋——仙橋,長數百步,橋面寬闊。橋有三拱“朱漆欄盾,下排雁柱。”中冇央隆起,如飛虹狀,稱為“駱駝虹”。

早年的時候,這里是太宗陛下檢閱水軍的所在地,現在,這裡已經見不到水軍的蹤影了,倒是能看到無數的畫舫漂在上面。

每年五月節的時候,各個青樓裡的大家就會來金明池打秋千,這裡的秋千是布置在船上的,蕩得越高,人氣自然就越足,也導致放蕩這個詞匯流傳了下去。

這些年青樓里的妓子們已經不滿足只是單純的放蕩了,而是選擇了更加驚險的動作,當秋千飛到最高點的時候。那些穿著薄紗衣的妓子就會像一條美人魚一樣的從高空中躍入金明池……

每年都有妓子被摔死,每年的蕩秋千活動卻變得越來越驚險,去年五月節的時候,惠春樓的妓子何武娘與百花閣的妓子春九娘合作一把,兩架秋千蕩到最高點的時候,春九娘竟然只用腿勾住秋千。空出一雙手把何武娘從她的秋千上拽了過去,場面據說驚險至極。

最後兩人竟然一同從秋千上翻落了下去,彩衣飄飄美不勝收,一場表演過後,這兩個女子的身價大漲,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豪客,竟然在當晚將這兩位美人一起收入房中,羨煞旁人!

金明橋中有仙橋,橋面三虹。朱漆闌楯,下排雁柱,中冇央隆興,橋頭有五殿相連的寶津樓,位于水中央,重殿玉宇,雄樓杰閣,奇花異石。珍禽怪獸,船塢碼頭、戰船龍舟。樣樣齊全。

每年三月,金明池春意盎然,桃紅似錦,柳綠如煙,花間粉蝶,樹上黃鸝。京冇城居民傾城而出,到金明池郊游,即便是此刻已經是日暮時分,崔達依舊能夠看到金明池上游人如織。

金明池內還遍植蓮藕,每逢陰雨綿綿之夜。人們多愛到此地聽雨打荷葉的聲音冇。雨過天晴萬物清新,更有一番新氣象,故有“金池夜雨”之稱。

橋盡處,建有一組殿堂,稱為五殿,是皇帝游樂期間的起居處。北岸遙對五殿,建有一“奧屋。”又名龍奧,是停放大龍舟處。

仙橋以北近東岸處,有面北的臨水殿,是賜宴群臣的地方。每年三月初一至四月初八開放,允許百姓進入游覽。

沿岸“垂楊蘸水,煙草鋪堤。”東岸臨時搭蓋彩棚,百姓在此看水戲。西岸環境幽靜,游人多臨岸垂釣。

對這一片地方,崔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金明池周圍九里三十步,他曾經徒步走過無數回,現在即便是閉上眼睛也能在金明池上走一個來回。

崔家在金明池的東面有一座自家獨有的茅屋彩棚,雖說只能在那裡停留兩月,但是依舊美輪美奐。

崔達今年不打算去金明池,如果有可能,今後再也不會來到金明池了,他只希望金明池是自己最後的一場噩夢。

在遼國西京苦守了五年,為此不惜自毀身體,也沒有獲得雲崢的一具肯定的話,不論是淑妃娘娘的心意,還是自己的哀求,雲崢都沒有回應的意思,他已經鐵了心要離開大宋了。

如果有雲崢幫助,自己和淑妃娘娘的計劃的成功率至少會增加三成,達到機會完美的九成把握,現在,雖然只有六成,崔達依舊想要拼一下,淑妃娘娘認為皇帝越是到了最後時刻,就越是危險。

五月節之前,很可能就是最後的時間……

崔達此刻非常的想見見淑妃,這種念頭從未像現在這般強烈過。

淑妃還是在熬粥,即便皇帝已經完全吃不下去食物了,她依舊不願意放棄,皇帝如今只能喝一點藥水,如果不是有大量的珍貴補藥支撐,他根本就無法支持到現在。

“母后,父皇已經吃不下去了,您何苦繼續熬粥?”

藍藍看看自己長得越發高大的兒子笑道:“習慣了。”

趙旭笑著捧過粥罐子,張嘴就要吃粥罐裡的銀耳蓮子羹,卻被藍藍一巴掌打掉了,咣當一聲,粥罐子摔碎了,趙旭不由得愣住了。

藍藍惱怒的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有規矩,這是給你父皇熬的粥,你如何吃得?”

趙旭有點委屈的道:“父皇的粥孩兒如何就吃不得了?我偏要吃,說完,從地上抱起罐子底部殘餘的一點粥,奪門而出,藍藍在後面緊緊追趕,趙旭拐過兩三個假山之後就不見了。

藍藍恨恨的在地上跺跺腳,只好返回了自己的住處。

趙旭的面色難看至極,全身散發著無窮的戾氣,一路上遇到的宮人,宦官,無不低頭跪地,等暴戾的太子殿下離開之后,才會匆匆起身快速的離開。

回到東宮之後他懷裡抱著的半罐子殘粥已經冰涼了,被他小心的放在桌案上,臉色一會猙獰,一會兒驚恐,過了好長時間之後,才命身邊的宦官把自己喜歡的貍貓大白給抱過來……

當大殿裡只剩他一個人的時候,趙旭非常有耐心的喂大白吃罐子里面的粥,當大白吃飽之後,他又命人把自己最喜歡的獵犬拉過來,繼續讓這些獵犬把剩下的粥一點點的吃光……

這一夜,趙旭沒有睡覺,帶著一只貓和一只狗,靜靜地留在東宮哪裡都沒有去。

天亮的時候,貍貓大白,和獵犬依舊活的非常精神,趙旭臉上的寒霜似乎已經褪去了大半。

“來人啊,招宮中獸醫過來一趟。大白和獵狗都有些不適!”趙旭瞅瞅活蹦亂跳的貓和狗,不確定的道。

不大功夫獸醫來了,仔細的給貍貓和獵犬檢查之后跪地稟報道:“啟稟太子殿下,貍貓和獵犬並無大礙,貍貓不過是因為閹割的緣故還有些不適應,至於獵犬,除了生了一點皮下蟲子之外更無大礙。

只要給貍貓多吃一些肉食就會無礙,至於獵犬,微臣這就配藥,去殺皮下之蟲。”

趙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賞賜了獸醫之後,匆匆洗漱了一下,就打算去母親那裡賠罪。

藍藍跪坐在門廊底下,門廊上有一個小小的爐子,爐子上坐著一個瓦罐,有香甜的味道從裡面冒出來。

正在煽火的淑妃見兒子過來了,微微一笑,指著爐子上的罐子道:“你喜歡吃蓮子粥,母妃我今天熬了很多,你可以盡情的吃。”

趙旭羞慚的俯首道:“母親恕罪,是孩兒不對,今日特意前來請罪,無論母親怎樣懲罰,孩兒都沒有怨言。”

空蕩蕩的寢宮之中此刻只有母子二人在場,藍藍嘆口氣道:“昨日見你要吃你父親的粥食,我只是不願意把你父親的病氣過到你身上,如何就引起你那麼大的反應,難道你以為母妃會下毒害你父親不成?”

趙旭滿臉通紅,把頭杵在地上道:“兒,惶恐!”

藍藍把趙旭扶起來,看著兒子的眼睛道:“沒什麼好惶恐的,你身處的環境就不對。

如果我們母子只是身在普通人家,你這樣無端的猜忌母親,即便是把你打死都不為過。

唉!誰叫我們身在皇宮呢,在這里不論多麼小心都不為過,小小年紀就不得不多疑成這樣,怪難為你的!”

藍藍說著話,一面從瓦罐里裝了兩碗銀耳蓮子羹,一碗遞給了趙旭,一碗自己捧著慢慢地吃。

這一回,趙旭吃的極為香甜,不大功夫,母子二人就把慢慢一罐子粥吃的乾乾凈凈……

鐘鼓樓的鐘鼓響了三下,趙旭告辭了母親,準備去大慶殿聽太傅和皇后處理朝政,他雖然沒有處理國事的權力,卻已經有了聽政的權力。

看著兒子的身影消失在照壁之後,藍藍臉上的笑容沒有了,自言自語的道:“這樣也好,起疑心的恐怕不止旭兒一人,正好給所有人看看也好,這裡也就不會總是莫名其妙的丟失瓦罐了。”

藍藍背著手走進了幽深的宮殿,她決定好好的準備一下,四月里的時候,自己也該去金明池走走了,欣賞一下那裡的美景,宮裡面實在是太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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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太子的最後一課

趙禎的咳嗽聲已經衰弱無力了,濃痰湧積在喉頭怎麼呀出不來,開始的時候還有御醫開出化痰的藥物,到了後來,趙禎連藥水也快喝不下去了。

皇后娘娘為了減輕皇帝的病痛,不惜親自用嘴為皇帝吸痰,這讓滿朝文武都對皇后贊不絕口。

因此,五千貫以下的財物奏折由皇后一口而決。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皇后能做到這一點,堪稱難能可貴,即便是偽裝出來的,也為天下子民樹立了一個夫婦恩愛的典范,一次可以從內府抽調五千貫銀錢,就是皇帝對皇后做的一個補償。

窗外的杏樹上再一次綻放出綠葉,指頭大小的青杏毛茸茸的掛在枝頭,趙禎看得非常認真。

自己又熬過了一年!

五十歲不到的鄒同頭發已經變得斑白,這讓趙禎不由得想起那個遠在塞外監視雲崢的心腹太監,耄耋之年的老人家還要辛苦操勞,趙禎再一次痛恨起自己孱弱的身體來。

“雲崢六日出西京,大軍一路向東北進發,全軍無遺,王安石作邊塞詩一首,錄於卷軸之後。”

“十三日,大軍遇襲,大將軍安然化之,悍將郎坦擊潰敵軍,騎兵陣斬敵首六百三十一級,自損五十六騎。斥候將軍梁虎追擊敵軍,直到老奴上報之時尚無回音。”

“十九日,亥時,大將軍攻弘州,悍將雲武率六百悍卒率先登城,卻被遼將弘州城城主遼國左副都御使張金壽拼死擊退,雲武將軍身中流矢,多虧部下將士勇猛這才得脫。

大將軍折斷雲武將軍身上的羽箭怒極下令,破弘州,屠城三日!”

“二十一日,鷹巢火炮抵達弘州城下,大將軍命三十門火炮齊射。時,天搖地動,火光沖天,弘州城頃刻間成齏粉矣。

旋即,城破,大將軍果然下令屠城三日。弘州遂成人間地獄!”

鄒同念到這裡的時候,偷偷的看看皇帝的神色,見皇帝沒有絲毫的表示,繼續念到。

“文彥博與雲崢不合,多次越權指責雲崢。被雲崢斥退,言,軍中只需一個聲音足矣!”

“二十八日,軍營中忽然來了遼國使節,由老奴應對,遼皇言,只要大將軍不再東進,他願意與我皇陛下商量,兩國邊境以黑云山為界,互不侵擾。

老奴報與大將軍,大將軍言:趁你病。要你命!不得燕雲十六州全部誓不退兵!”

二十九日,遼國族長耶律信來密使,大將軍當著老奴與王安石,文彥博三人之面拆開密信,信中曰:願與大宋平分燕雲,只要大將軍直搗臨潢府即可!

大將軍回信曰:燕雲之地已是碗中之肉。本帥想來區區燕雲不足以填飽胃口,不如加上西南二京道……”

三十日,中京有消息來報。沒藏訛龐已經抵達了灤河,大將軍夜不能寐,深恨遼皇之無能!”

念完這些,鄒同合上奏折低聲道:“陛下,三月奏報已經讀完,您要是還想聽,老奴這就去拿雲崢,王安石和文彥博的奏報。”

趙禎愉快的閉上了眼睛,鄒同見皇帝已經疲乏了,就想把簾幕拉起來,好讓他好好的休息一下。

趙禎又睜開了眼睛,不斷地眨眼睛,鄒同等皇帝表達完自己的意見之後低聲道:“陛下,您的意思是以後把陳琳老祖宗的奏報拿給宰相和樞密院看?還要拿給左右兩臺?包括這個月的密報?

好的,老奴會對龐相特意交代注意保密,同時也會去雲府探望雲夫人,淑妃也去嗎?

老奴明白,太子去,淑妃不去!”

趙禎勉強交代完事情,就再一次閉上了眼睛,他的呼吸急促,胸口急劇的起伏著,睡覺對他來說並不意味著休息,而是新一輪抗爭的開始,這已經是趙禎的習慣了。

自從發現自己尿血以來,景福宮中的宦官除了鄒同之外,全體被杖斃了,同一時間,三位主治皇帝的御醫也被發配嶺南,從此,景福宮中再也不允許外食進入。

如果不是御醫診斷出皇帝乃是中了毒,三位御醫的下場只會更加的悲慘,他們之所以會被治罪,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們太無能了,根本就查不出皇帝到底中了什麼毒!

自從發現皇帝中毒之後,他的飯食從此會經歷三道關口的檢驗,第一道就是專門試吃的宦官,第二道就是鄒同試吃,第三道是宰相特意要求的,那就是他再試吃一遍……

龐籍已經有一個月未曾回家了,他如今,就住在景福宮,手握羽林衛的統領職權,只要發現有人圖謀不軌,可以先斬後奏。

陳琳的密報被鄒同捧著,親自送到了隔壁宰相的桌案上。

龐籍沉聲問道:“陛下今日可曾進食?”

鄒同搖搖頭。

龐籍長嘆一聲就探出了手取過那些密奏仔細的研讀了起來。良久之後才遞給鄒同道:“還有誰有資格看這些密奏?”

“樞密院和兩臺!”

“不妥,只能給韓琦看,其餘人不看也罷!左右兩臺看了之後,天大的秘密也會被傳的路人皆知。”

鄒同拱手道:“這是陛下的安排!”

龐籍搖頭道:“陛下是希望弄得滿城皆知,想解除滿朝文武對雲崢的猜忌,雖說是好事,但是這樣一來就會影響大將軍的心情,這個時候正是戰事最緊要的時候,老夫不允許前方的戰事出任何問題。

雲崢大勝班師回朝的時候,自有無上的榮光等著他,現在不可,即便是有委屈也必須忍耐。

他不是說過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嗎?那麼雲崢就不會在乎一時半會的誤會。”

鄒同點點頭道:“既然龐相堅持,老奴就先拿給樞密使看,等老奴問過陛下,如果陛下不再堅持,就按照龐相吩咐的去辦。”

龐籍點點頭,重新埋頭案牘,繼續批閱堆積如山的奏折,大宋如今全國都在支應北伐,各處的錢糧和人力物力流水般的流向北面邊境,他這個宰相如今做的極其艱難。

鄒同並沒有第一時間離開,澀聲道:“昨日太子殿下從淑妃娘娘那裡奪走了半罐殘粥,回到東宮之後立刻就要了貍貓和獵犬,他和貍貓獵犬共處一室,停留了整整一夜。

天亮後,貍貓,獵犬皆安,太子未曾洗漱就去淑妃處跪地請罪,雖不知為何請罪,顯然淑妃已經原諒他了,如今,母子和睦!”

龐籍抬頭瞅瞅鄒同,陰沉著臉道:“太子是如何知道陛下中毒的?誰允許你告知太子此事?誰逼迫太子去淑妃那裡求證的?

糊塗,此事只能全力掩蓋,而不能弄得沸沸揚揚,鄒同,你立刻去告訴太子加強身邊的侍衛力量,沒有老夫的命令,太子不得繼續探查此事,快去!”

鄒同不滿的道:“淑妃的嫌疑解除了,龐相難道不滿意?”

龐籍怒道:“誰告訴你淑妃的嫌疑解除了?這種事情不可能是非黑即白的事情,難道你現在要說,淑妃的嫌疑解除了,那麼皇后的嫌疑反而加重了不成?

在沒有弄明白陛下身中何毒,我們什麼都不能做!否則就會引發滔天大禍,即便是唾手可得的燕雲邊地也會出現變故!”

鄒同垂首道:“並非是老奴告知太子的,太子來景福宮侍疾,他看到了陛下的血尿,是陛下命老奴告知太子的,當時太子暴怒,親自下令杖斃了十六個護衛不當的宦官和侍衛,並且在陛下面前發誓,一定要找出兇手,一日不找出兇手,他就一日不登基!”

龐籍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發出的巨響讓鄒同怵然一驚,只見龐籍壓低了聲音怒吼道:“誰讓太子發誓的?如果陛下有個差池,太子卻礙于誓言遲遲不登基,這如何是好?

要知道國一日不可無君,九五之位豈能空缺一天?”

“太子是一片孝心!”

“這時候我大宋要的是一位合格的君王,不是什麼忠臣孝子,陛下中毒之事可以慢慢地追查,如果查出來之後,老夫會親手撕碎這個狼心狗肺之徒,陛下即便是不中毒也眼看時日無多,是誰會這樣狠心的要置一個病入膏肓的人於死地?這樣惡毒小人天下人誰會放過?

但是,這時候我大宋最重要的不是查出誰是兇手,而是用盡全力穩定朝綱,一旦太子殿下坐穩九五之位之後,我們再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搜尋兇手就是了,豈能在這時候打草驚蛇?”

鄒同抱著密奏躬身道:“太子殿下不願意忍耐。”

龐籍長嘆一聲站起身,戴好自己的官帽,指著外面道:“你就隨老夫走一趟東宮吧,老夫這個太傅今日就要對太子施用宮規!好讓他知道潛龍該守的規矩。”

鄒同連忙攔住龐籍急急地道:“不必這樣吧?太子只是父子連心,給誰也無法忍耐啊,好好勸說就是了,太子並非聽不進諍言之輩。”

龐籍搖搖頭道:“這可能是老夫給太子上的最後一課,不刻骨銘心不足以牢記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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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太子的世外桃源

龐籍從來都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即便是面對大宋未來的皇帝趙旭也同樣扳著一張老臉。

這讓原本打算嘻嘻哈哈混過去的趙旭立刻就沒了笑容。

鄒同非常貼心的將太子府的人全部趕走了,不過當他看到龐籍手中粗大的戒尺,還是忍不住嘆息一聲,太子今天想要平安過關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在大宋當人家老師和當人家爹區別不大,龐籍沒打算解釋自己為什麼要揍趙旭,趙旭也非常聰明的沒有過問,伸出手掌眼瞅著粗大的戒尺抽在自己的手掌上,那雙白玉般的手很快從白皙變得紅潤,最後變成了青紫色。

龐籍狠狠地抽了趙旭十五下板子,這才停下來,把戒尺給了趙旭道:“殿下,這是老臣最後一次為殿下上課!”

趙旭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連忙捧著戒尺還給龐籍道:“太傅何出此言,趙旭冥頑不靈,做事荒唐,受先生訓誡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得遇嚴師乃是趙旭之幸事也,今後還需要先生嚴加教誨,趙旭也準備聽先生教誨一生,何來最後一次之言。”

龐籍笑著將太子扶起來道:“你說老夫是嚴師,你又何嘗不是一個英才,得英才而育之也是老夫之幸。

這些年,太子做事中規中矩,穩重而大方,敬天法祖仁孝無雙,大有陛下之風範。

老夫這些年把自己能教授的已經全部教授給了太子,教無可教之下只有辭掉太傅一職,為太子殿下另選賢能。”

趙旭牽住龐籍的衣袖哀求道:“先生之才已是天下之冠,趙旭不知還有何人能夠頂替先生,請先生再扶住趙旭一程。”

龐籍見趙旭一片孺慕之情,回想這些年師生之誼即便是老辣如他,也不由得眼圈泛紅。

這個孩子是自己親眼看著從一個牙牙學語的孩童長成了一個英偉的少年,是自己一言一語的教授這個孩子知曉了什麼事禮義廉恥,也是自己親自教會了這個孩子該如何面對大宋波詭雲翳的朝堂,教會了這個孩子到底該怎麼樣駕馭大宋這匹烈馬。

如今猛然間撒手不管,豈能心如止水。

“大宋如今需要絕對的平靜,不管是朝堂之上。還是后宮之中都不能有絲毫的波瀾,唯有這樣,我們才能把大宋的力量擰成一股繩,全力支應北征大業。

燕云十六州對我大宋來說不僅僅是一片土地那麼簡單,燕云地,也是我大宋的咽喉要害。

多年以來我們的咽喉要害被遼國緊緊地攥在手里,北地龐大的軍備幾乎耗盡了大宋的膏脂,即便是這樣我們在京師也是一日三驚。

太祖,太宗。念念不忘燕云地,太宗更是因為燕云地而身亡,如今,乃是我大宋收復燕云地的最佳時機。太子萬萬不可因為陛下之事而導致朝中,后宮風云再起。

一旦北伐成功,老夫將會全力支持殿下追查此事,不弄個水落石出我們決不罷休!”

趙旭失聲痛哭,牽著龐籍的衣袖道:“學生眼見父皇因病痛折磨而呼號於榻上。痛不欲生,身為人子上不能捉兇手於階下,下不能替老父以身代之,實在是枉為人子啊!”

趙旭的一番話說得龐籍老淚縱橫,即便是站在一旁觀看的鄒同也早就哭倒在地,皇帝的辛苦他的感受最深。

龐籍收拾情懷恨聲道:“殿下,千古帝王最重要的就是能分得清楚輕重緩急。有些事情我們不是不做,而是必須秘密的去做,老夫定會暗中查訪,一日都不會放鬆,一旦證據確鑿。我們定會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勢將兇手連根拔起,也會讓他們知道皇威如獄!”

趙旭哽咽道:“學生只是不忍父皇以病弱之身再加痛苦。”

鄒同澀聲道:“陛下明知道自己已經中毒,卻沒有絲毫的不悅之意,忍耐了六年之久,陛下對自己的性命早就不報希望了,如果能快些去見列祖列宗,他會更加的高興。

這些話是陛下自己對老奴說的,陛下只恨那些賊子為何不一次把藥量加大,送他賓天。”

趙旭的牙齒咬得咯吱吱作響,聽鄒同一言他的頭發都要憤怒的豎起來了,此時,他最想知道到底是誰恨自己親愛的父皇不死!

想要發作的趙旭瞅瞅手中的戒尺,還是平靜了下來,再一次捧著戒尺來到龐籍的身邊道:“此時此刻,趙旭還離不開太傅的教導,請太傅勉為其難再教趙旭一段時日。”

龐籍苦笑著重新接過戒尺道:“老夫以前不明白雲崢為何總是說太子太保,少保這兩個職位非常的晦氣,現在明白了。”

趙旭有些尷尬的道:“雲侯常說,他一向喜歡把別人當成盾牌支在前面,這兩個職位之所以會設立,就是為了當太子盾牌的,盾牌不倒太子無恙,盾牌倒了,太子下場都不算太好。”

龐籍臉上的苦澀之意越發的濃重了,苦笑著拍拍太子紅腫的雙手道:“宮闈鬥爭最是兇險,太子當正大光明行事,最好不要陷入宮闈鬥爭的漩渦,你還不到大婚的年齡,宮中所有的事情都與你無關,殿下必須保持中立,對宮中諸位后妃保持必要的尊敬即可。

隨著太子年長,不宜再出入深宮!”

“可是,我父皇母后還在宮中……”

“陛下和淑妃都有足夠的智慧來保護自己,太子不必擔憂,此次殿下粗暴的試探淑妃有悖人倫。

老夫且來問你,如果你真的查出那鍋粥中有毒,殿下該如何自處?如果不小心走漏了風聲,只要有心人大肆的宣揚,兩難之下,殿下有何面目再接受皇位?”

趙旭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戰,期期艾艾的道:“學生已經封鎖了東宮,沒有消息傳出去。”

鄒同小聲道:“殿下,您為何不想想老奴和龐相是如何知曉的?”

趙旭啊了一聲,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亂了心神,最後只能瞅著龐籍等著他給自己出主意。

龐籍冷冷的瞅著鄒同道:“這是謠傳!造謠之人必須嚴懲!”

鄒同嘿嘿一笑道:“老奴這就去辦,除了我們和淑妃,誰知道此事,誰死!”

龐籍瞅著藍天悠悠的道:“宮中可能會亂上幾天,太子殿下何不去雲侯府上小住幾日?老夫會向陛下稟告的。”

“置身事外?”

“是啊,置身事外,你太年輕,不宜戴上一頂刻薄寡恩的名聲,不管是老夫還是鄒同都已經老了,名聲這東西對我們已經不重要了,這些惡事,臟事就由我們去辦,殿下的名聲不能被玷污。”

這裡明明是東宮,太子卻被龐籍和鄒同趕出了東宮,一聲令下之後趙延年的太子御林軍已經全部到位……

宣武門外的巷子裡,雲家的石獅子依舊高大威武,春日的暖陽照在黑紅色的門楣上,文信侯府四個金色大字顯得格外耀眼。

相比威武的獅子和高大的門楣,門口的四個挎刀家將就沒有那麼有精神了,兩個年級大一些的家將坐在門前的青石臺階上,另外兩個年青些的家將卻躲在石獅子後面,不知道在幹什麼。

看門的老崔從門房裡把自己一條殘廢的腿伸出來放在太陽底下暴曬,高大的門楣下趴著一只很大很老的黃狗無聊的打著哈欠,這是雲家最普通不過的一個春日下午。

帶著很多禮物的趙旭來到了文信侯府,因為他來的次數實在是太多,這一次又沒有帶著正式的依仗,所以看門的老崔見太子出現在不遠的地方,就拉一下門房裡的繩子,家裡自然有人出來迎接,自己這樣的門子就不出來丟人現眼了,至於四位家將在這個時候卻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只有那只很大很老的黃狗,依舊臥在門口,抬起頭看著太子,沒有起身的打算,倒是把嘴巴張的很大。

不等雲家的人出來迎接,趙旭就三兩步竄上了臺階,從袖籠裡摸出兩粒包裝很精美的牛肉粒,剝開之後放進黃狗張大的嘴裡,然後拍拍黃狗的腦袋這才進了雲家。

雲家大少爺雲霆站在管家老廖的前面,笑瞇瞇的朝太子施禮道:“我姐姐不在!”

趙旭的臉上一紅,連忙道:“我是來見夫人的。”

雲霆撇撇嘴道:“騙鬼啊,我娘難道會喜歡喝乳酪?我娘難道會喜歡吃劉十三家的小餛飩?除了桃花之外,我從沒發現我娘喜歡什麼花朵,你弄來這麼多的洛陽牡丹做什麼?

只有我姐姐才會喜歡這種開的不知尊卑,花比葉子還多的花,至於瓊花,我娘說那是亡國之花,從不允許出現在我家裡,上回我姐姐弄回來一些被我小媽發現了捉到我娘那裡去,那個慘喲……”

“滾!”趙旭從喉嚨裡擠出這個字,就要老廖幫自己向裡面通傳。

雲霆不在意的聳聳肩膀,打一聲呼哨,臥在大門口的雲三就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朝趙旭汪汪叫喚兩聲就算是完成了任務,吧唧一聲又趴在地上不動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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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容易著火的洪福寺
        
    這個世上敢朝大宋最尊貴的太子殿下吠叫的狗除了雲三之外再無旁狗。

    雲霆打不過趙旭,他們早就較量過了,打了十幾次架,每一次雲霆都被趙旭虐的不輕,他好像沒有什麼記性,只要趙旭惹怒了他,照樣衝上去打人。

    趙旭的胳膊長,按在雲霆的肩膀上,他的小拳頭就只好凌空亂舞卻打不到趙旭的身上。

    對這一幕不管是東宮的侍衛,還是雲府的家將都非常熟悉,因此他們不理睬正在鬥毆的兩個人,各自去幹自己要幹的事情。

    太子的貼身宦官鄭彬看到這一幕覺得非常溫馨,在他的眼中,這根本就是姐夫在教訓小舅子,非常的符合時宜。

    只有鄭彬才知道太子殿下是如何的喜歡雲家大小姐,那個喜歡穿一身紅衣的女子幾乎就是太子殿下的死穴,只要雲家大小姐要求的事情,太子寧願窮搜天下也會為她辦到。

    陛下還以為太子年幼,還不懂什麼是男女之情,即便是有也是懵懂一片,宮中的禮教嬤嬤,和貼身宮女才靠近太子殿下,就會被殿下驅趕的遠遠地。

    鄭彬自然也知道這裡面有淑妃的影子,淑妃從不願意那些莫名其妙的人靠近太子距離太子太近,不知道淑妃娘娘是如何做到的,反正太子殿下對雲家大小姐現在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痴情,而是有些痴迷了。

    更讓鄭彬想不通的是,雲家大小姐長得並非花容月貌。

    雲崢和雲鉞的面貌就比大宋男人的外貌線條要圓潤一些,也就是說有些男生女相,雲崢的婦人陸輕盈是蜀中首屈一指的美人兒。按理說他們夫婦生出來的女兒該是綜合了他們兩人的優點才對。

    誰知道這孩子生下來之後人們才發現,這孩子完全遺傳了父親的相貌,尤其是那雙眼睛和眉毛,和她父親非常的像。

    這樣的相貌放在男人身上堪稱娟秀但是放在女子身上就多了幾分豪邁之氣,再加上雲家的家教有問題,這孩子從小像野人多過像貴女。

    陸輕盈為了自己女兒的性子幾乎是操碎了心,好在這孩子的心地還算是善良,不像她父親和叔叔一般那樣深沈。

    雲崢的脾性如果落在閨女身上,並非是福氣。

    「我姐姐回來之後我會告訴她你欺負我!」

    屁股上帶著兩個大腳印的雲霆發現自己的身高實在是奈何不得趙旭,只好含恨離去。

    趙旭滿意的拍拍雙手,不理睬雲霆的威脅。自己雖然打不過落落,但是落落大多時候還是講理的,不會只聽雲霆的一面之詞,遂朝老廖招招手道:「管家,嬸娘可在?」

    老廖連忙上前道:「回稟殿下。夫人已經在樹屋底下等候殿下了。」

    想在雲家躲清閒,不可能不跟雲家的主婦說一聲,對趙旭來說,雲家確實是最好的避難之地。

    如今雲家的野蠻名聲早就傳遍了東京城,只要沒有必要,其餘的勳貴或者無賴潑皮,根本就不走宣武門外的巷子,寧願繞道走也不願意從雲家的大門前經過。

    在丫鬟的帶領下來到了雲家後宅。陸輕盈正慵懶的靠在一張美人椅上握著一卷書在看,葛氏抱著一個幼童正在另一邊的石桌旁教算術,一串花花綠綠的木片。被那個幼童弄得遍地都是。

    「雲陸氏見過太子殿下。」

    陸輕盈沒有從美人椅上站起身,嘴裡胡亂稱呼一句就算是見禮了,太子來雲家太勤,已經不算是客人了。

    趙旭畢恭畢敬的施禮道:「趙旭見過嬸娘。」

    陸輕盈拿書掩著自己的臉笑道:「現在你來家裡還能直接登堂入室,如果起了表字,束起頭髮。戴上金冠之後我看你如何再上門來欺負我兒,後臀上那麼大的兩隻腳印,也虧你能下得去那個腳。」

    趙旭笑道:「晚輩不知為何只要見了小霆,就想揍他一頓,這是天性,與晚輩的品性無關。」

    陸輕盈大笑道:「我是沒有資格收拾你,等你師傅從邊地回來自然會帶著霆兒與你理論什麼是天性,什麼是品性!

    說吧,來府上何事?如果相見落落,那你可就算是白來一趟了,那丫頭好不容易有了一點孝心,去了洪福寺去為她父親上香祈福,萬萬莫要打攪了。」

    趙旭皺眉道:「為何不是相國寺?那裡比較近,香火也旺盛。」

    「聽那丫頭說洪福寺與你師傅的八字有緣。」

    趙旭撓撓頭髮道:「八字和與不和與寺廟何關?和尚廟什麼時候開始講究八字了?找道觀才需要八字定方位。」

    陸輕盈嘆息一聲道:「我也知道啊,可是丫頭就是這麼說的,不讓去就絕食,三天沒吃飯啊,所以,即便是她找了這麼爛的一個藉口,我也沒有不許她去的道理。」

    趙旭皺皺眉毛,回頭對鄭彬道:「派人去燒了洪福寺。」

    鄭彬愣了一下連忙道:「殿下您說要燒了洪福寺?」

    趙旭不耐煩的道:「讓你去燒你就去燒,把和尚拖出來,然後再點火,燒完了之後給那群和尚重新修建一座寺廟。」

    趙旭的臉色難看,鄭彬縮一下腦袋,就連忙出去安排這件事,太子要燒和尚廟,那就一定要燒,只是辦事的法子需要講究,只要達到太子殿下逼迫落落大小姐回京的目的之後,其餘的事情都能考量著辦,無論如何不能傷了殿下的名聲。

    「嬸娘,趙旭最近需要在府上借住數日,可成?」

    陸輕盈放下書本憐惜的瞅著趙旭道:「查細作,查到自己親娘的頭上,真不知該不該替你母親抽你一頓。」

    趙旭聞言目瞪口呆,半晌才道:「為何嬸娘您也知道此事?」

    陸輕盈沈聲道:「不僅僅是我知道,如今東京城裡有頭有臉的勳貴那個不知道,你以為你住在皇宮裡就完事大吉,人人都會把那裡的發生的事情埋在心底,不向外洩露?」

    趙旭恨恨的把手裡抓著的一把糖葫蘆丟在地上怒道:「怎麼有這麼多的人關心我皇家私事?他們就不怕國法嗎?」

    陸輕盈拿著書卷在趙旭的腦袋上抽了一下道:「與士大夫共天下是你家老祖宗立下的誓言,人家都說天子之家無家事,你家裡發生的任何一點小事人家都會當成國事來看待。

    只要你窗戶上多了針眼大小的一個洞,屋子裡就會有水缸粗的一股子妖風,看好家園莫要被人所趁才是大事情。

    你師傅不在,這段時間就聽我的,就住在你師傅的書房裡那裡都不許去,上回不是要看《金匱要略》嘛,我給你準備好了,仔細研讀一下張仲景的醫書,看看能不能給你父皇找出一個減輕痛苦地方子。

    大宋以仁孝禮儀定國策,你定不能在孝道上有所虧欠。」

    趙旭張大了嘴巴道:「太傅已經給您通過信了?」

    陸輕盈大笑道:「一個太保,一個少保,其實就是兩個呆瓜,如果這兩個呆瓜都不知道互為援手,豈不是真的應了你師傅說的那句話?」

    趙旭黑著臉怒道:「自古以來以太保,少保職銜榮耀歸隱的人多了,就算是有幾個倒霉的,也不能以偏概全。倒霉的只能說是他們護佑的人不對!」

    陸輕盈哈哈大笑道:「你對自己倒是有信心的緊,也罷,有信心總比沒信心要好,妾身就好好的活著看我大宋再出一位千古一帝,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喲。」

    趙旭挺起胸膛道:「做一個好皇帝說難其實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如果能做到耳聰目明,以我大宋現有的根基,福佑三代孤王還是能夠做到的,嬸娘儘管長命百歲,且看趙旭如何雄霸天下!」

    陸輕盈被趙旭的豪言說的愣住了,好一陣子才低聲道:「看,你這幅樣子多招人喜歡,為何不把你這幅模樣表現給你父皇看?他看了一定非常歡喜。」

    趙旭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道:「父皇現在就是為我活著,如果他知道我已經快要長成大人了,一定會撐不下去的,我很想父皇能繼續活下去。」

    陸輕盈探出手捏捏趙旭的臉蛋道:「你真的是一個好孩子,沒有沾染上皇家那些惡心的壞毛病。

    去吧,去你師傅的書房,他這些年記錄下來的軍機紀要全部在那個檀木箱子里,仔細的看,看看你師傅對大宋邊防的看法,也看看你師傅對大宋軍隊的看法……

    以後,這些都要你自己親自去處理的。」

    趙旭神色大變拉住陸輕盈的衣袖道:「嬸嬸,難道師傅打完這一仗之後真的要泛舟海上?」

    陸輕盈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道:「這是最好的法子,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師傅的功勞太大,即便是皇家不在意,天下人也會在意的。

    你師傅偏偏是一個不喜歡受約束的性子,乾脆泛舟海上,落一個歡心暢快。」

    趙旭還待再說幾句,卻發現鄭彬從外面走了進來,就生生的忍住不再發問。

    「殿下,奴婢聽說洪福寺破敗不堪,僧侶們窩在牆角生火做飯,很容易引起火災,估計在晚膳時分,就會被燒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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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幼獸

     晚膳開始的時候,管家來報,洪福寺果然招惹了祝融,一個火工頭陀在做飯的時候,不小心點燃了柴火垛,然後洪福寺在最短的時間裡就形成了火燒連營之勢,估計再有兩個時辰就燒成一片白地了。

    “有沒有傷到人?”陸輕盈往趙旭的盤子裡放了一勺子糖醋排骨之後問了一句。

    “回稟夫人,洪福寺的客房和主殿距離很遠,中間還有山溪阻隔,因此沒有火厄之憂。”

    “落落在做什麼?”

    “大小姐讓家將們幫著滅火,不過火勢太大已經無法撲滅,這時候不好打攪寶印大師,已經在往家裡趕了。”

    陸輕盈瞅了一眼正在大吃的趙旭,歎口氣道:“老廖,你去給洪福寺捐獻香火五百貫吧,落落在廟裡頗受寶印大師照顧,這時候應該盡一份力的。”

    老廖躬身施禮之後下去辦事了,陸輕盈再次瞅瞅趙旭道:“你師傅炸道觀,你火燒寺廟,看來你們師徒似乎都不太相信這滿天神佛。”

    趙旭用手帕擦擦嘴道:“如果神佛真的有靈,孤王哀求了他們已經六年之久,試驗過各種求神拜佛的法子,佈施過的銀錢不下五萬貫,心意不可謂不誠,他們早就該顯聖,救我父皇於病痛之中。

    我父皇也不是無道的昏君,他老人家勤勉治國,夜半腹中饑餓之時連一碗羊肉湯都不忍心麻煩奴才,恩澤更是廣布天下,卻要日日承受病痛的折磨,這是為何?”

    陸輕盈搖頭道:“你這是偏激了,今日你下令屬下去燒毀洪福寺,為了你的威嚴,我不好從中阻攔,從今後這樣孩子氣的事情不可再做了。

    你不信神佛,其實我也不信神佛。

    這天底下心地善良向上天有所求的人會相信神佛,但是我們這些勳貴王侯是不相信神佛的。我們每一個人都知道與其向神佛祈求,不如自己動手索取。

    信神佛其實也就是相信皇權天授,這對你是有好處的,只要你控制好不讓他氾濫成災。就是你的好幫手。”

    趙旭躬身道:“多謝嬸嬸教誨。”

    陸輕盈笑道:“接著吃你的飯吧,我是一個婦道人家那裡懂得這些事情,都是你師傅平日裡說的話,我轉述一下罷了,有用的就聽聽。沒有用的就當耳旁風。”

    趙旭用勺子從湯碗裡撈出一顆肉丸子一口吞下去,這東西最合乎他的胃口。

    見到肉丸子他似乎想起什麼事情來了,嘿嘿的笑了起來。陸輕盈皺眉道:“吃飯就好好吃,笑什麼?”

    趙旭乾脆放下手裡的勺子,笑的越發的厲害,指著蜀中方向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孤王主要是想起我信王叔如今把自己裹得像肉丸子一樣的在滇西草原放羊,就覺得好笑,嬸嬸好本事!”

    陸輕盈哼了一聲道:“你父皇早就說了,你信王叔既然打包票拋棄了王爵,又在豆沙關拋棄了部卒。那麼皇家也會拋棄他,這沒什麼好說的。

    你師傅看在陛下和皇族的顏面上給他在滇西草原上修建了一座大屋,算是做到了仁至義盡,陛下都已經斷絕了他的俸祿,雲家沒有理由也沒有道義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去供養一位曾經的親王。”

    趙旭笑道:“嬸嬸小看了皇族,他們都有一顆堅韌不拔的心,聽我父皇講,信王叔當年為了保命,不惜給自己下毒藥,吃的百病纏身。我父皇登基之後,他又把自己吃的癡肥。

    對自己都這麼狠的人,天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陸輕盈瞪了趙旭一眼道:“你少幹點傷天害理的事情比什麼都好,兄弟鬩牆本身就是人間的一樁慘事。你既然沒有這個隱憂,就不要把刀子砍在自家親眷的身上,那種感覺並不好。

    一些亂七八糟的人你父皇自然會為你處理好,有些事情你父皇能做,你卻不能做。

    現在當一個孝順的乖孩子乾乾淨淨的等著繼承你父皇的意志才是正事,其餘的事情都無關緊要。”

    趙旭哈哈笑道:“嬸嬸說的都是金玉良言。趙旭記下了。”

    說完話左右瞅瞅,只看見葛秋煙正在給孩子餵飯,卻見不到雲霆,不由得問道:“霆哥兒去了那裡?怎麼也不見芊姐兒?”

    陸輕盈哼了一聲怒道:“一個因為你踢了他的屁股自認沒臉見人,準備練好武藝之後把場子找回來,另外一個這幾天聽人講聶隱娘聽得走火入魔了,昨日聽說聶隱娘嫁給了一個磨鏡子的大為不忿,已經兩天未下繡樓了。”

    “落落又為何去了洪福寺?她一向不喜歡和尚的。”

    “我去抓鬼!怎麼,趙旭我幹什麼還要通知你不成?”一個清脆的女聲從門外傳了出來。

    趙旭大喜立刻起身,只見一位帶著幕離的紅衣少女握著一柄劍出現在飯堂之外,即便是黃昏,那身紅衣也如同火焰一般醒目。

    不待趙旭發話,陸輕盈已經大怒,拍著桌子怒道:“誰允許你穿成這幅鬼樣子的?紅線女乃是一介妾婢,也配成為你的模樣?知不知道這樣會丟了你父親的老臉?”

    趙旭見雲落落不斷地後退,不敢面對母親,連忙插言道:“嬸嬸息怒,紅線女,聶隱娘之流確實不宜與我朝大將軍之女相提並論,落落不過是一時糊塗,她會知錯的,以後不穿這樣的紅衣就是。”

    雲落落不敢對母親發火,卻不怵趙旭張嘴道:“不關你事!”

    葛秋煙抱著孩子走過來笑道:“姐姐不必發怒,落落的父親是大將軍,女兒如果是紅線,聶隱娘一流的人物不也是一樁美事嗎?”

    “閉嘴!家裡的風氣就是被你帶壞的,好好的女兒家不去學琴棋書畫女紅以及治家之道,非要去舞刀弄槍,都是你害的,當初我就不該答應讓你進門……”

    葛秋煙苦笑道:“姐姐怎麼說起往事來了?”

    陸輕盈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朝趙旭道:“殿下還是住在你師傅的書房裡面吧,那裡比較乾爽。”

    趙旭拱手道:“趙旭想去二叔住過的九曲閣,這段時間好好的觀摩一下黃河,看看這條河流到底是什麼模樣,為什麼會禍害我大宋多年。”

    陸輕盈見趙旭已經做好了決定,就吩咐丫鬟去收拾九曲閣,二叔弄的那個黃河模型依舊樹立在那裡,趙旭想要對黃河有一個基礎的認識,看模型非常的有好處。

    趙旭走了,雲落落也自然不見了。

    葛秋煙湊到陸輕盈面前道:“姐姐,九曲閣就在落落的繡樓邊上。”

    陸輕盈瞪了一眼葛秋煙,把她懷裡的雲璋奪過來抱在懷裡鄙夷的道:“以後你少和孩子們來往,落落學紅線女,芊芊學聶隱娘,霆兒做夢都想成為空空兒,精精兒一類的人物,如果再把璋兒也給我禍害了,小心你的皮肉。”

    葛秋煙連忙笑道:“妾身可沒有您琴棋書畫全都懂的本事,知道的都是些山野精怪傳說,孩子們央求我講古,我不說這些說什麼。”

    陸輕盈歎口氣道:“你知不知道你說的那些故事都是中唐時期的傳說?聶隱娘是魏博節度使聶鋒之女,紅線女乃是潞州節度使薛嵩的侍女,當時,節度使之亂已經有了徵兆,刺客,說客,往來不絕。

    你可知道,每當俠客,刺客,說客橫行的時候,也就到了王權旁落的時候,因此皇家非常的忌諱這種事。

    咱們家更是眾矢之的的人家,夫君如今在邊關苦戰,麾下雄兵二十萬不止,還都是大宋最精銳的軍卒,這是一股可以翻天覆地的力量,你告訴孩子們這些著名刺客的事情,他們年紀幼小,自然會被那些匪夷所思的本事迷惑。

    知道的說這是孩子的想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家真的有這樣的刺客,皇帝中毒一事,已經被皇后傳揚的路人皆知,我們家不能故意將把柄授予人手。”

    葛秋煙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還有這樣的糾葛?”

    陸輕盈往雲璋的小嘴裡放了一瓣切好的蜜瓜冷哼一聲道:“太子殿下連自己的母親都懷疑,你認為他會放過我們家?

    小小年紀就已經被龐籍教導的心思陰沉,已經有了帝王的雛形,這種幼龍不識好歹,只要是食物他就會吃,只要是有障礙擋路他就會掀開,不但多疑而且無情。

    侯家無論如何也是從開國追隨他趙家打下天下的功臣,現在並無大錯,只不過是無能一些,就被他將人家滿門殺的乾乾淨淨,一點餘地都不留,這樣寡情的帝王,我們雲家不伺候。

    現在只要等夫君北伐大勝之後,我們就離開,你千萬莫要對這個國家抱任何幻想,雲家留在東京,將是帝王最大的難堪!”

    葛秋煙連忙道:“妾身這就去警告幾個孩子。”

    “用不著,雲家用不著膽戰心驚過日子,夫君手中握有重兵,皇家對我們只有籠絡的份,還輪不到我們對他們謹小慎微。”

    “太子來咱家,姐姐認為他不懷好意?”

    “那道不見得,但是抱著查究的心思來總是沒錯的。”

    “落落難免要和他交往,會不會被他套出話來?”

    陸輕盈笑道:“你也太小看你姐姐我這些年對落落的教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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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鉛

    基本上所有動物的幼獸都毛茸茸的非常可愛,只要是心理健全的人見到這些幼獸,都會有一種回護的心思,這種心思來源於我們血脈深處,而不是因為什麼別的心思。

    老虎的幼崽怎麼看怎麼招人喜歡,狗熊的幼崽蠢笨,蠢笨的讓人憐愛,這些幼獸如果認可了你的存在,就會愉快的和你一起玩耍。

    當然,這種玩耍包括撕咬,摟抱……

    龍這種東西的幼崽就算了,他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強大的殺傷力,噴火,吐水,弄閃電都是小事情,他們最大的殺傷力來源於上天賦予的權力。

    因此,趙旭從出生,就已經開始殺人了。

    趙旭半夜無故哭鬧,暴怒的老龍趙禎一口氣杖斃了兩個專門伺候趙旭的乳娘。

    一歲時候趙旭開始爬,腦門上無故多了一個紅疙瘩,於是一個專門照顧趙旭的宦官就魂歸九泉。

    五歲的趙旭依舊吃奶,由於已經長出了牙齒,每次吃奶都會把乳娘的乳頭咬得鮮血淋漓,趙禎卻認為這是自己兒子長力氣的表現……

    小龍或許認為他是在和你玩,但是沒人能接受他的這種玩耍,尤其是小龍後面還跟著一頭兇惡的黃金龍的時候,拎著腦袋和小龍親近,沒有人會喜歡這個樣子。

    雲落落自然是不同的,他的父親是一頭猛虎,還是一頭吊睛白額猛虎,小老虎自然不怕那只小龍,幼小的孩子在一起玩耍,小老虎的臉被小龍抓破了,大老虎那張英俊的臉黑的如同黑炭一般。

    形同實質的煞氣彌漫,除了皇帝比較鎮定之外,即便是皇后娘娘也坐立不安。

    小龍做錯了事情,錯誤自然在教導小龍的嬤嬤身上,如果不是雲崢見閨女傷的不重開口求情,那個教養嬤嬤早就沒法子活了。

    從哪以後,小龍在東京城唯一忌憚的就是雲家的小老虎,說來也怪,從那一次之後小龍小老虎相處的反而融洽起來了。

    所以說,地位相等的猛獸,不論是幼崽還是成年猛獸,唯有力量相差無幾的時候,才可以玩的融融恰恰。

    雲落落換掉了那身緊身的紅衣武士服,一聲米黃色的灑裙套在身上,慵懶的趴在繡樓的欄杆上,剛剛洗過的長髮垂在身邊。年紀不大,已經有了幾分少女的味道。

    趙旭站在隔壁九曲閣的院子裡,嘴裡絮絮叨叨的說著宮裡面的一些閒話,以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你看看,我的手已經被打的不成樣子了,太傅的心太狠了,以前我犯錯最多懲罰一下教授我禮儀學問的西席。

    現在好了,開了一個惡劣的先例。以後恐怕躲不過那些懲罰了。”

    雲落落嬌聲道:“這麼說等我爹回來,也可以這麼揍你?不過我爹爹習慣用軍棍揍人,你的身板好像扛不住。”

    趙旭大笑道:“只要大將軍得勝歸來。燕雲十六州收歸我朝版圖,孤王就算是挨上些許軍棍也無妨。”

    雲落落嗤了一聲道:“我爹爹才沒有心思揍你,打垮了遼國之後,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對手了,我和我爹爹就去海上,才不和你們這些懦雞一樣的人混在一起。”

    趙旭乾笑一聲道:“落落,我聽說海上危機四伏。那些跑海的人可都是拎著腦袋在那裡幹活,不如留在陸地上比較好。”

    “你們就是一群懦雞。我爹爹說財富來於海上,災難也來於海上。我二叔這段時間就在海上為我家開拓未來的領地,趙旭,先說好了,海上可不是你們家的領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雲落落翻了一個白眼道:“白人國,黑人國,還有那些花花綠綠皮膚的國度,也是你的臣子,我怎麼聽說那些人連大宋這個國度都不知曉,倒是知道契丹。”

    “契丹立國比我們早……”

    “胡扯,國威遠揚靠的可不是立國早晚,靠的是威儔無雙的猛士,和聲名遠播的智者。

    我爹爹說契丹在立國之初,就是靠無情的殺戮和無休止的擴張才讓遠處的人知曉了這個不好惹的族群。

    我們漢人自從高仙芝兵敗怛羅斯之後,就再也沒有力量維繫蔥嶺以西的國土,一退再退之後就退到了我們現在的邊境線上。

    是我們在這幾百年間沒有力量讓人家知曉我們的威名,所以人家才會不知道。”

    趙旭怒道:“大將軍如今已然奪下遼國西京,正在向南京道進軍,只要一兩年的時間,我大宋的威名就會重新傳播到極遠的地方。”

    雲落落傲然道:“那是自然,我爹爹自然能做到這一步,只可惜,燕雲十六州戰事結束之後,我爹爹就要帶我們全家去海上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二叔已經在海上為我家奪取了一個不錯的落腳地,如今正在島上遍植桃花,就像我家在成都時一樣,有十裡桃花當圍牆,想想就讓人想去的不行。”

    趙旭的神色有些黯然,低聲道:“落落,你真的要去海上嗎?”

    雲落落大笑道:“當然要去,誰喜歡住在東京,這裡的空氣裡都有一股子豬牛羊的臭味,到處都亂糟糟的,沒一個清淨的地方。

    我想找一個清靜的地方讀一下紅線女的故事都會著火,真想現在就去找我二叔,在海上揚帆遠航,與碧波搏鬥才讓人歡喜。”

    “聽說太保想去海上當海盜……這不符合先師的教導……”

    “哈,我爹爹如果是海盜頭子,我就是海盜頭子的大閨女,掛起骷髏旗縱橫四海,予取予奪的那才爽快,比當大將軍的女兒好多了。”

    趙旭費力的攀上花牆,瞅著雲落落道:“太保身體康健,智慧無雙,自然能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可以活的自由自在。

    可是,我父皇卻身染重病,即便是這樣也有宵小之輩狠心的施加暗算,臥病在床之人又中了劇毒,恐怕時日無多了……”

    雲落落吃了一驚,站起身拍著欄杆怒道:“是誰這麼心狠?皇帝伯伯躺在床上的模樣已經夠可憐了,誰還要害他?

    不行,我得去告訴我娘,我們家趕快搬走,去海上過日子,你們皇家好人不多,連皇帝伯伯這樣的好人都要暗算,我爹爹打了無數的人,天知道他們會怎麼對付我家。”

    趙旭見雲落落如同一隻花蝴蝶一般跑下了繡樓,騎在花牆上想了一陣子,終於慢慢地從牆上滑下來,背著手回到了九曲閣。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趙旭從袖子裡摸出一張白色的絹布,絹布上畫滿了人的頭像。

    淑妃的頭像處在第二個,頭像的下面已經用朱筆劃了一個叉,趙旭考慮了很久之後,又從袖子裡掏出一根半尺長的小竹管,扭開之後竹管就變成了一支細細的狼毫,他很想在雲崢的畫像底下也劃上一個叉,手抖了一下之後又收回了狼毫,輕聲道:“太保,除非你真的出海,否則這個叉是不能劃上去的……”

    崔達自從來到這個小院子之後,就沒有離開一步,每日都枯坐在窗前冷冷的看著金明池的景致。

    他的面前已經放著三個砂鍋,最近淑妃娘娘不再熬粥了,所以砂鍋的用度就很少了。

    這些砂鍋都是崔達親手製作的,很久以前,在他年幼的時候,他就學會了製作煲粥用的砂鍋,這是崔家起家的生意,父母即便是再寵他,學習這門手藝的時候卻未曾懈怠過半分。

    崔家的人,可以沒有銀錢,絕對不能沒有謀生的手藝,這是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教導過他的話。

    這些話崔達一直都沒有忘記……因此他製作砂鍋的手藝非常的精湛,比起東京的高手匠人絲毫不差。

    只是沒有人知道他會製作這東西而已。

    把砂鍋放在火盆上幹烤,這是非常忌諱的一件事,如果烤的時間過長,砂鍋就會變脆,如果被水激一下就會炸裂……

    這是每一個砂鍋匠人和主婦都知道的常識。

    但是今天,崔達將一個砂鍋放在火盆上幹烤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砂鍋的底部已經被旺盛的炭火烤紅了,崔達沒有絲毫要把砂鍋拿下來的打算,只是死死地盯著砂鍋。

    不一會,一些烏黑發亮的水珠子一樣的東西從砂鍋極為細小的孔洞裡鑽了出來,最後彙集成一顆蠶豆大小的珠子。

    過了一會,這顆蠶豆珠子就慢慢地變紅了,由一團變成了一灘水狀的物體。崔達將那一小汪紅色的液體倒在桌子上,桌子立刻就冒起了青煙。

    崔達將杯子裡的茶水潑了上去,過了一會就從桌子上的那個凹坑裡摳出一塊灰色的金屬來。

    崔達的手指撚著那顆灰色的金屬,臉上帶著無限嘲弄的笑意。

    什麼夫唱婦隨,什麼父慈子孝,什麼君臣之道,在這顆小小的鉛塊面前都成了最無情的笑話。

    有誰會知曉,從皇帝病重,再也無法痊癒的消息被人知道之後,當皇帝越來越緊鑼密鼓的為自己過世之後準備後手的時候,他每天喝的稀粥就是由這些混合了鉛粉製作的砂鍋熬制的,為此,那個婦人唯恐鉛粉從砂鍋裡出不來,總要把皇帝要吃的稀粥熬上足足兩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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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新舊之交

    雲崢養活雲鉞的時候非常的盡心,因此,在條件具備之後,他對雲鉞使用的餐具,玩具,衣物都非常的注意,尤其是雲鉞喝水的杯子。

    蜀中的紅泥裡面含有大量的鉛,紅土也不適合製作瓷器,因此蜀中向來不以瓷器聞名於世。

    雲崢知道蜀中紅土中的奧秘,他不想雲鉞從小就用含鉛的器具來吃飯,喝水,那裡面的鉛含量微乎其微他也不願意冒險、

    對孩子來說,鉛這個東西是絕對不能觸碰的,這東西主要傷害的就是人的大腦和神經。

    古羅馬人就曾經付出了血的代價。

    西元前三十年,羅馬的共和制瓦解,羅馬史進入了奴隸制帝國時代。那時羅馬帝國已成為地中海地區獨一無二的霸主。

    對外連年擴張侵略,軍事上取得節節勝利,帝國疆域日益拓寬,使得奴隸制經濟不斷繁榮發展。然而,經過了三百餘年的鼎盛時代羅馬帝國突然開始衰落,到西元476年西羅馬帝國終於滅亡了。

    歷史學家對無比強盛的羅馬帝國突然衰落作出了種種解釋,可是考古學家發現了一個被歷史學家疏忽了的極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鉛污染。

    原來,羅馬帝國早期已經掌握了先進的冶煉金屬技術。古羅馬人使用的葡萄糖漿和酒是用鉛鍋燒煮的。

    他們加入鉛粉以減低酚味,使酒的鉛含量達到很高水準,這樣的酒在人們喝下一小勺後就可能引起中毒。

    那些豪飲的貴婦人,不斷出現流產、畸形胎兒或死胎、不孕。這致命的鉛中毒一代甚於一代地嚴重危害著羅馬人。

    羅馬貴族在對酒的喜愛中縮短了壽命,其壽命平均二十五歲。也失去了生育能力。一半的羅馬貴族無生育能力,即使生育,也是智力、體力都很低下。

    在羅馬帝國滅亡前夕,鉛污染禍害已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由於鉛中毒的過程是很緩慢地發生著,人們根本沒想到禍端源於鉛制器皿。他們只知道身體越來越虛弱、智力也越來越低下。

    因此。羅馬帝國的滅亡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種高深的知識自然是屬於雲崢一個人獨有的,大宋人雖然對鉛這種東西不是很喜歡,除了一些丹士經常拿鉛來製造丹藥之外,他剩下的價值主要是用來守城,和密封一些東西。

    當然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用作銅冶煉,混合了鉛鋅之後的銅。就變成了硬度較高,形狀穩定的青銅。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曉鉛這個東西其實是一種居家旅行必備的殺人不見血的良藥。

    當初崔達在給雲家製作一批碗碟的時候,雲崢無意中向他闡述了這個觀點,他說過之後就忘記了。這樣的知識對他來說一點都不稀罕。

    可是,崔達記住了,而且記住之後就再也沒有忘記掉……

    十餘年來,崔達將逐漸完善了鉛中毒這麼一個新的概念,而且拿出了非常精確的劑量,他甚至將這一門暗殺的門道變成了一門系統的學問。

    以宋人對鉛的認識,你即便是用鉛煮水給他們喝,他們也會欣然笑納。如果弄的文雅一些,甚至會獲得一些喜歡丹藥的文人雅士的讚譽。

    也就是說,崔達當著你的面勸你喝毒酒。不知曉的人們也會歡喜的喝下去,崔達以為,這是殺人的最高境界,至少從認知和智慧上可以碾壓他們,讓他們即便是下了地獄也不會找你麻煩。

    崔達砸碎了面前的三個砂鍋,地上還放著一個砂鍋的碎片。這就是太子打碎的那一個砂鍋,當這些碎片全部丟進碾子裡面之後。崔達用腳踩著碾子,愉快的將這些砂鍋碎片碾成了一堆粉末。

    抓了一把。把手伸出窗外,一鬆手,那些粉末就被晚風帶走了……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崔達洗了手,然後就給自己煮了一壺新茶,這是來自太湖的新茶,水開之後茶香四溢……

    死氣已經彌漫上了趙禎的面頰,大片的青灰色已經佔據了臉頰的一半,細若遊絲的呼吸需要鄒同仔細傾聽才能覺察。

    大殿裡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原本還有些靈動的眼神,現在就如同一汪死水。

    “陛下,可要進點蜜水?”

    趙禎眨了幾下眼睛,鄒同淚流不止,祈求道:“陛下大行之期尚遠,萬萬不可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趙禎的眼神轉向身邊的案几,鄒同趕緊拿起一個密函強笑道:“陛下不必擔憂,耶律乙辛在銅頭關前擺下的陣勢,雲侯來信說不值一曬!

    還說不論多麼精妙的陣勢,在火炮面前都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文彥博在草原上按照耶律乙辛的樣子也粗粗的布了一個叫做什麼八門金鎖陣,想要考校一下雲侯對軍陣的認知,結果,被大將軍指揮的火炮在頓飯的功夫就給夷為平地,文彥博本人也被雲侯的斥候所擒,

    您不知道,文彥博在佈陣之前和雲侯打賭,只要雲侯能夠輕易破陣,他就會充當雲侯一個月的馬夫,如果雲侯不能在一日之內破陣,雲侯就要給文彥博充當一個月的廚子。

    很明顯,雲侯贏了,文彥博真的低下身段去當馬夫去了。

    還說什麼大丈夫一言駟馬難追!”

    聽到了喜訊,趙禎臉上的青灰色似乎消退了一點,鄒同乘機給皇帝餵了一點蜜水,這一次很好,皇帝沒有吐出來,或許說他已經沒有力氣吐了,即便是這樣,鄒同立刻命書記官記下皇帝進蜜水一盅的起居注。

    寅時,平旦,又稱黎明、早晨、日旦等,是夜與日的交替之際。

    紫禁城中鐘鼓大作,緊接著漆黑的皇宮變得燈火通明,無數宦官和宮女游走在皇宮中,宮門大開,身背白色旗幟的使者亡命的抽打著坐騎向東京城四周散去。

    龐籍老淚縱橫,手握一柄長劍坐在大慶殿前,官袍嚴整,渾身帶著濃重的煞氣,站在他身後的就是趙延年,以及數百名大宋新軍,每一個人都全副武裝,手握長刀嗎,身背弩弓,赫然是臨戰狀態。

    “太子回來了嗎?”龐籍擦拭一把老淚問趙延年。

    “已經知曉了,正在從雲家趕回來,葛氏率領雲府家將為心,趙挺率領的新軍在外,正在趕過來。”

    “陛下還能支持多久?”

    “太醫說老參續命,全在上天!”

    “傳我軍令,東京汴梁城全城戒嚴,日出東方之後方可消禁。期間若有私自勾連者,通風報訊者,圖謀不軌者,趁火打劫者斬立決!”

    “喏!”

    趙旭大哭著抱著馬脖子狂奔,葛秋煙一身鎧甲,手握長槍,緊緊地護衛在左右,趙挺幾次三番想要靠近趙旭,都被葛秋煙用長槍逼退。

    趙旭的安全決定著雲家滿門老少的安危,這時候她誰都不相信,除非將趙旭安全的送回皇宮交給龐籍,她才會鬆一口氣,這是臨來之前陸輕盈的嚴令。

    龍鍾鳳鼓響到現在都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看樣子不響足一百零八下是不會停下來了。

    街面上到處都是軍卒,十步一哨五步一崗,皇宮外城的軍棚,馬面女牆上也佈滿了軍士,甚至連新鑄造的火炮都已經拉開了炮衣,黑洞洞的指向城外。

    無數的官員要嘛把牛車趕得飛快,要嘛乾脆騎在馬上向皇城飛奔,百姓納悶的躲在窗戶裡面偷偷的朝外看,一些想要探聽些消息的無賴子剛剛出了家門就被軍卒按倒在地上,問都不問就地斬首。

    東京城真正意義上出現了宵禁。

    韓琦不明白龍鍾鳳鼓已經響了九十餘下,為何相國寺的引魂鐘為何不響?既然皇帝已經龍馭賓天,為何還不點燃烽火通知邊塞,為何還不派出使者奔赴四方安撫臣民?

    難道說皇帝還活著?

    葛秋煙的槍尖上挑著雲家的權杖,同時也是雲家出入皇宮的信物,一路上蠻橫的將那些本來不是很擅長騎馬的官員擠到一邊,擋路的馬車也被兇神惡煞一般的雲府家將以及趙挺麾下的新軍推到一邊,留出中間的道路供趙旭奔走。

    雲家到皇宮距離並不遠,盞茶的功夫就已經到了宣武門,趙旭根本就來不及下馬,狠狠地抽了坐騎一鞭子,直接闖進了剛剛打開大門的宣武門,葛秋煙趙挺緊緊地跟在後面,這時候沒人再去理睬什麼禮數了。

    老皇帝危在旦夕,太子第一時間就該出現在皇宮,住在雲家,甚至比住在東宮還要離皇宮近一些。

    三匹快馬轉瞬間就到了大慶殿,趙挺從狂奔的戰馬上跳了下來,在地上打了一個滾之後就緊緊地拉住了趙旭戰馬的韁繩,趙旭趁勢跳下戰馬,踉蹌兩步站穩之後急聲道:“太傅,我父皇安否?”

    迎上來的龐籍扶住趙旭低聲道:“丑時三刻,陛下醒轉,面色紅潤如同往昔,進了一碗米粥之後,忽然發聲,說自己的大限已到,命鄒同傳訊太子,重臣,要立遺旨。

    老臣就在左近,遍接管了皇城,同時下令九城戒嚴,無令不得隨意在城中行走。

    殿下快些進大慶殿吧,陛下的龍榻已經安置在這裡了。”

    趙旭二話不說來不及整理鬆動的甲胄,就跨步進了大慶殿。

    葛秋煙拱手道:“太傅作證,雲家已經把太子殿下安全送到了大慶殿,妾身這就回家準備為陛下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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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6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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