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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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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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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1 01:16:38
第十九章 沒有做的事

   梁老頭是人精,從頭到尾就只說生意上的事情,只要涉及到別的事情,他就立刻會將話題拐到風花雪月上去,老傢伙打定了主意不摻和進雲崢暗地裡的計劃。

     不光是他,劉縣丞也是如此,這個粗笨的傢伙這段時間居然開竅了,傻不愣登的猛吃猛喝,沒幾下就把自己灌了個爛醉,在僕人的攙扶下大呼小叫的離開了豆沙寨子。

     笑林道士嘿嘿的笑著對雲崢說:「天底下的聰明人可不光你一個,你看看那父女倆,你再看看咱們豆沙縣的縣丞,見到好處就會圍上來,見到危險就會立刻躲開,小子,你的計劃八成要泡湯,要不然你還是聽老道的,直接去成都府得了。」

     五溝和尚拍著大肚皮問雲崢:「檀越這是準備借用吐蕃人的力量了?就不擔心遭到反噬?野蠻的吐蕃人一旦花花世界,他們比元山盜還要凶殘。」

     雲崢把最後一杯酒倒進嘴裡,瞅著漫天的晚霞小聲的說:「當一個人身處險境的時候,有計劃就比沒計劃要好,哪怕是錯誤的計劃也比沒計劃好的多。」

     「決定要這麼幹了?而且不管後果?」五溝翻身坐了起來。

     「是的,士子出山講究立身,立言,立德,我就先從立身開始做起吧,剿滅元山盜就是我對這個世界做出的第一份貢獻,也向大宋宣告,我雲崢,來了!」

     「想法不錯,可是你真的沒有後備的手段?五溝和尚站了起來四處張望,忽然看見了雲家磚房後面的柴堆,匆匆的下了竹樓,從柴堆裡抽出來一根扁扁的樹枝,面孔立刻就變得扭曲起來。

     笑林道士緊跟著下了竹樓,接過五溝和尚手裡的樹枝看了一眼後,不由得著宣稱了一聲道號:「無量天尊!」

     「施主行此惡毒之事,就不擔心他日墜進阿鼻地獄永無出頭之日嗎?」

     面對五溝的詰問雲崢顯得很是輕鬆,拿指節敲打著竹樓的地板到:「您是知道的,我做事從來都是往最壞處想,我不吝將人心想的更壞一些,從元山到豆沙關,有一條三十里長的蒸籠峽,據說那裡有地火,所以常年雲蒸霞蔚悶熱不堪,賴八運過來的牛,其中一頭就是死在那裡的,被活活熱死的,剩下的這五頭牛,還是他不斷地往牛身上潑冷水才活著帶回來。

     吐蕃人應該不適應那裡的潮熱氣候,所以就不會過來,萬一他們起了好奇心,想過來看看,這些東西就是為他們準備的,我試驗過,弄死幾百人並不太難。」

     五溝和尚坐在地上誦了一遍《清心咒》這才抬頭問雲崢:「你來自哪裡?淳樸的豆沙寨不可能孕育出你這樣的人來。」

     雲崢呵呵笑了一下說:「你沒見過阿鼻地獄,我見過,道長沒見過無間地獄,我也見過,在那裡幾乎沒了良知,幾乎沒了善惡,人人腦袋上頂著一個碩大的「利」字勇猛衝殺,在那裡信用需要落實在黑紙白字上,在那裡隨地吐痰這種事都需要寫進法規裡,很好笑吧。

     我就是來自那樣的一個地方,我只相信自己,所以總是要求把一切的變化都牢牢地掌握在我的手裡,只有這樣才能睡得安穩,吃的香甜。」

     五溝從懷裡掏出剛剛簽訂的契約對雲崢說:「在大宋你也需要簽訂契約,你剛剛才簽訂好一張,這裡也需要契約。」

     雲崢笑的很開心從自己懷裡掏出契約道:「這也算是契約?時間,地點,數量,質量什麼都沒有的契約算什麼契約,我如果想反悔,梁老爺就算是吃了虧,也會有苦說不出來。

     和尚,你說的也太多了,你怎麼總是批判我還沒有做的事情,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先把生意做大,讓吐蕃人不能離開我們,這一門生意對大宋的好處極多,多的你都想像不到。

     其一,我們會有好多的牛皮可以製作皮甲,牛角,牛毛,牛筋又是製造弓箭不可或缺的原材料,大宋多麼缺少這東西你不會不知道吧?

     其二,路子趟順了之後,我們就能從吐蕃人那裡弄到最好的青塘馬,這可不是驢子一樣的滇馬能比得上的。這門生意就算是上報到參知政事的桌案上,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批准。

     好處說完了,和尚,你幫不幫?我指的是成都府那裡還需要你去說項,功勞誰愛領誰領,不要把我推出來就好,我準備好好地去成都府學上學,年齡到了之後就去東華門唱名。」

     雲崢的一番話,讓五溝和尚汗流浹背,光頭上的汗水如同小蛇一般鑽進寬大的僧衣,想了良久之後才對雲崢說:「老僧注定是要下阿鼻地獄的。」

     「這就答應了?」雲崢呵呵一笑就坐回竹樓,慢條斯理的吃東西。剛才忙著應付這幾個人,都沒有好好地吃點東西,牛肉太精貴了,自己這也是第一次吃。

     老道,和尚全走了,臘肉正在收拾碗筷,雲二趴在竹蓆上正在忙著裝牛肉片,雲大已經裝了好一陣子,一天的時間是不夠的,南方奠氣濕潤,想要完全曬乾,至少需要五六天。

     好在家裡的笸籮夠多,十幾個大笸籮裝滿之後,就小心的搬進家裡,一層層彈開晾曬,全寨子只有雲家的磚房裡不會有潮氣,也不會遭受露水沁潤返潮。

     整個屋子裡都瀰漫著牛肉的香味,明明已經吃的很飽的臘肉發現自己又在流口水,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就準備去挑水,兩位少爺很明顯的累了,都長大了嘴巴打哈欠,之所以強忍著沒睡,就是打算燙一下腳再睡的。

     臘肉回來的時候,太陽剛剛落山,黑暗還沒有鋪滿寨子,想要去燒熱水,卻發現兩位少爺已經睡著了,這一天很勞累。

     幫著他們褪掉鞋子和足衣,蓋好毯子,臘肉就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門,在關門的那一瞬間猶豫了一下,從笸籮裡狠狠地抓了一把牛肉乾才心滿意足的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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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1 01:16:56
第二十章 交子

   牛肉乾在曬了遂之後就完全曬好了,這要得益於這幾天的好天氣,陽光不但猛烈,而且日照時間長,惱人的雲霧從沒有過來找過麻煩,再加上山谷裡總是有風,這比雲崢預料的時間縮短了兩天。

     梁家還是一貫的守信,麻布,鹽巴,針線,鐵鍋都送了一些過來,不過最讓雲崢開心的是十張十貫的交子。

     此時的交子還只能在蜀中使用,蜀中是一個少銅的地方,整個大宋銅錢質量最不好的就要數蜀中,但是這裡的商業貿易卻非常的發達,需要大量的銅錢流通,所以劣錢,鐵錢滿天飛,商人們不勝其煩,於是交子就應運而生,不過這東西現在只能在蜀中使用,去了東京汴梁城也能在蜀中巨賈開的商舖裡兌換。

     存錢不但沒利息,反而要繳納不菲的費用,非常不習慣這麼幹的雲崢看看梁琪一臉的驕傲,只好乖乖地閉上嘴巴,只要是能開出交子的商家,絕對是蜀中鼎鼎有名的有信譽的商家。成都知府張詠只允許十六家商號發行交子,所以在很多時候交子比銅錢好使。

     在看到交子的第一眼的時候,雲崢心裡就升起強烈的犯罪衝動,交子圖案「用屋木人物」組成,外做花紋邊框。圖形複雜,造假者不易摹仿。加上「輔戶押字,各自隱密題號,先墨間結」多色套印:為了安全防偽,已開始用紅、藍、黑等色,套印花紋圖案及官方印章。這大約就是雙色及多色套印的開始。

     瞅著上面粗糙底色圖案,還有碩大的梁字標示,再看看梁家的密押,雲崢很想弄一些楮皮回來自己印交子,只有傻子才會拿年月日來當交子的密押。雖然把年月日改成了「太歲」的名號,再用刑、沖、克、破、害、並這些犯太歲的命運來確定年月日,最後選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嵌進去就成了梁家的密押。

     雲崢拿著交子對著太陽光看,這些紙張不透明,梁琪笑著說:「這是我爹親自開出來的交子不會有錯的,你到了成都府就能兌換成銅錢或者銀子。」

     雲崢點點頭把交子揣進懷裡,瞅著梁琪歎了口氣說:「太熟了,不好下手。」

     一句話把梁琪說的俏臉飛紅,狠狠地捶了雲崢兩下說:「呸,你當我是什麼人!」

     「誰管你是什麼人了,我是說你家的交子,這對你家來說簡直就是命根子一樣的東西,也敢做的這樣的粗製濫造?你以為我找不到人刻出屋木人物的匠人?還是我數不清這上面的椽子數目,或者你以為我不知道什麼是套色印刷?太歲有六十個,確實不少,但是對應生辰年月但歲有一個,就算你家用犯太歲法子多弄出來了七個,那又如何,只要打聽清楚今年用的是誰的生辰年月,再做一道簡單的數學題就能破解,然後就能造出一模一樣的交子。

     從豆沙關到成都府要走半個月,所以你家想要對賬,至少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我強烈懷疑你家是一個季度一對賬,有這麼長的時間,足夠把你家最後一個銅板弄走了。」

     梁琪的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這些事情連她都不知道,小臉上白慘慘的一點血絲都看不見,只知道拿手指指著雲崢不斷的說:「你,你,你……」

     讓臘肉把梁琪扶起來坐好,給他倒了一杯茶這才說:「看你剛才的樣子,是不是連殺了我滅口的心都有?

     這就對了,你全家的命運都維繫在這一張紙上,換了我我也殺人,而且殺的比你徹底,這個世界上聰明人多了,你家的交子,在別人看來就是代表幾貫錢,但是在一些好事之徒的眼裡,就代表著無窮的樂趣,通過縝密的思維,抽絲剝繭到查,精密的算學計算,就能破解出來。

     不要以為世上沒有這種無聊的人,你眼前就站著一位,你們真夠傻的,發行交子還把所有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幹嘛不把這種風險轉嫁給拿交子的人,只要由存錢的人出具密押就好,這樣做有個好處,一旦這個人的錢被別人拿假的交子取走了,存錢的人拿著交子取不出錢來不賴你,你們可以賴拿交子的人保管不善。

     這個主意至少值一千貫,我也不要你家的錢,你只要去豆沙關的傢俱店裡購買一套最貴的傢俱就成,的,這麼好的東西居然無人問津。」

     梁琪撒腿就跑,騾車被她催的就像要飛起來一般,這一回她算是真的害怕了。

     雲二站在台階上遠遠地看著梁琪狼狽逃竄對雲大說:「你怎麼就不知道憐香惜玉一點?你剛才就是在胡說八道,我們以前也做過這種事情,想要攻破你的銀行密碼,結果試驗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你電腦的密碼也沒有攻破,這事沒你想的那麼容易,太歲有六十個,把它帶入到方程式裡,你打算用手解出來?累不死你!」

     雲大揉揉鼻子惱怒的對雲二說:「就是因為你們,我才對所有十三四歲的孩子沒有半點的好感,你們不但麻煩,簡直要人命。」

     雲二幽幽的說:「你以後就算是想要這些麻煩,也沒人煩你了。」

     一句話說的雲崢心裡酸酸的,對啊,其實那些孩子就是調皮了一些,其實都是難得的好孩子,聰慧,耿直,或許還有點小小的善良。

     搖搖腦袋,把這些不好的感覺從腦袋裡驅趕出去,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賴八要來臥牛石這裡接收貨物,聽說這一次他組織了足足有十個人,每人背負一百斤的貨物去山的那一邊和吐蕃人交易,這是賴八和扎西商量好的,到了那邊就會有吐蕃人過來迎接。

     看到雲崢準備的貨物,賴八仔細的檢查了好幾遍,麻布都被他攤開一匹匹的檢查,他非常擔心貨物出岔子,和漢人的交易出點岔子最多挨頓揍了事,和吐蕃人交易一旦出了岔子,就會連小命都丟掉,不容他不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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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1 01:17:12
第二十一章 元山有隻猴

元山是一座山,但是元山這名字代表的又不是一座山,這里是強盜的世界,自從宋太祖趙匡胤在大渡河邊上拿自己的玉斧劃了一下說朕的江山到此為止,這里就成了一個屬于強盜的世界。

只要是有人聚居的地方,就會有規矩,既然這里官府管不到,那麼他們在日積月累之下也就形成了自己的規矩。

最大的一天規矩就是不得偷盜!

說起來可笑,強盜窩里卻不容許小偷的存在,或許他們認為小偷是一種極為卑賤的黑暗行當,就像外面的世界里看不起乞丐一樣,小偷一旦被抓到,大家就會興高采烈地圍上來,拿刀子,或者斧頭把小偷的手或者腿剁下來,然後就會有好心的強盜拿燒紅的烙鐵幫他止血,至于到底是要砍手還是要砍腳就要看這個小偷的偷的物品的貴賤程度來斷定。

偷一把刀子就會被砍手,偷一把斧頭就會被跺腳,價值少于這兩樣的,就會剁指頭或者腳趾,至于偷了別人的婆娘,大家就會哈哈一笑,沒人當真。

猴子偷東西一向是數著自己手指,腳趾來計算的,最多少一根指頭這是他最後的底線,從八歲開始偷東西養活自己一直到現在十二歲,整整偷了四年,他最驕傲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手指頭和腳趾頭都是十個,雖然髒了些卻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和他同一時期偷東西的小偷,現在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還有好多骨頭大概已經腐爛了。

猴子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誰,在他的記憶里從來沒有過爹娘這個概念,從記事起他就被殘酷的饑餓感籠罩著,無時不在的饑餓,寒冷是他記憶中最深刻的東西。

劉大巴今天出去干活了,他的窩棚里一定沒有人,昨天就看見他提著一掛臘肉回了家,這麼大的一塊肉他不可能一晚上就吃光,猴子也很想嘗嘗。

說起來非常的悲哀,明明有一身高明的偷盜技巧,卻整天餓肚子,因為整個元山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小偷,不論任何人只要看到自己就會嚴陣以待,一個個把眼楮睜得像銅鈴一樣的,還偷個屁啊,痛定思痛之後,猴子終于想明白了,元山的人還是太少,少到了誰都認識自己的地步,有的時候他會爬上元山的最高峰踮著腳尖朝山外面看,聽說外面的人很多,而且很傻,彈琵琶講故事的黃先生說了外面的人都是一群懦弱的雞。

元山只有斗雞,個個凶悍,有一回猴子打算去偷雞,結果被那只凶悍的斗雞追殺了半個山頭,成為了整個元山的笑柄。

斗雞的主人居然因為這事放過了自己,因為這件事之後,他的斗雞價碼更高了。

猴子努力把自己身上的寬大衣衫扎緊,想要偷東西無論如何要先保證自己渾身上下利索,即使偷不到東西也要保證自己能跑得掉,猴子對自己跑路的本事向來自信。諾大的元山跑的比自己快的人不多,就算有比自己跑的快的人,比自己靈活的人卻沒有幾個。

毗鄰而居這種事情在元山不存在,大家都想離別人遠遠地,保持一定的距離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這就是元山的生存之道。

劉大巴以前是一個獨行大盜,在澠池殺了一個告老還鄉的京官,聽說這家伙把人家一十六口上到八十歲的老娘,下到三歲的嬰孩,殺了個干干淨淨,順便把人家的三個女眷給奸了,結果,事情干的不隱秘,被人看見了,只好連夜往西面跑,官差緊追不舍,最後沒辦法,只好留在元山。

這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家伙,如果不是憨牛不斷地喊餓,猴子是不準備去踫這個家伙的,太危險了,自從大頭領黑虎被一個道士殺了,元山上就再也沒有頭領了,七八個小頭領一人帶著一伙人整天的打架,看樣子想要打出新的頭領,還需要三年黃先生說這好比是東漢末年天下大亂,又到了群雄逐鹿的時候了。

逐鹿?這里沒有鹿,後來才聽黃先生說這是一個比喻,但是猴子認為這只肥肥的鹿就是黑虎白白胖胖的老婆,因為她總是被小頭領們搶來搶去的。

收回了心思,準備干活,朝自己的手心吐了兩口唾沫,猴子趁著月色順著一根老藤條滑了下去,劉大巴的房子就建在一塊大石頭上,孤零零的誰也不挨著,底下就是一道深淵,猴子連續蕩了三次這才抓到木板,將藤條拴在木板上,一矮身就進了劉大巴的屋子。

各種武器猴子不敢動,盡管他很想要牆上那把明晃晃的斧頭,想到自己會被剁腳,就連看斧頭的心思都沒有了。

手探進火塘里感受了一下,很好,劉大巴已經一天不在屋子里了,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米袋子,快速的從劉大巴的米缸里挖出兩碗米,看著自己的小米袋子,猴子咬咬牙,又往里面裝了兩碗,憨牛的飯量大,這點米恐怕吃不飽。

臘肉就在頭頂掛著,猴子從懷里掏出一把小刀子,順著劉大巴割過的痕跡上又割下來薄薄的兩片,拿起臘肉仔細看了一下,覺得幾乎看不出來,于是又重重的割了一刀。將三片臘肉用樹葉子包子來揣進懷里,米袋子綁在腰間,出得門來,趴伏在平台上仔細的傾聽片刻,見沒有什麼動靜,就解開藤條蕩了出去,然後敏捷的攀著藤條上了山崖。

小心是小偷的第一要素,猴子上了山崖,將這根藤條小心的隱藏在眾多的藤條之中,只要過上兩天,藤條上的摩擦痕跡就會完全消失,劉大巴不可能想到是自己,必竟他堵在路口的那塊石頭自己還搬不動。

憨牛又被打傷了,他總是被打傷,好在他皮糙肉厚就算被打傷過兩天也會好起來,只是今天好像被打的很嚴重,血痂子把眼楮都糊住了,大腦袋腫的就像是豬頭,就是這樣還嘿嘿的笑著對猴子說︰“今天就差一點,差一點我就能拿到胡老大的那塊臘肉了,你沒看見,那塊臘肉上全是肥膘子肉,足足有四指厚,猴子,你從來都沒見過那麼肥的臘肉,要是我再加把勁,就能搶過來,你一定喜歡吃。”說著還砸吧一下嘴。

猴子抬手就想打憨牛,手到了半空里又停住了,今天不能打他,他的頭上全是傷,猴子蹲下來伴著憨牛的肩膀說︰“胡老大的肉我們吃不到,他就是在欺負人,只想變著法的揍你,告訴你多少回了,不要上當,你怎麼就不聽?”

憨牛眼楮的光芒暗了下來小聲說︰“你昨晚睡覺的時候做夢都想吃肉,咬著我的胳膊不松口,我就想著弄點肉回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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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1 01:17:29
第二十二章 兩個強盜

倆個人就是這樣互相依存著活下來的,所以猴子只是抽抽鼻子,就扶著憨牛躺在乾草上,自己從牆角掏出瓦罐開始煮粥吃。

這是一個不大的石縫,憨牛找了些柴火把大門堵起來就當是家了,從很小的時候倆個人就生活在這裡整個石洞已經被燻成了黑色。

猴子抱著膝蓋傾聽瓦罐裡的稀粥在咕嘟,今天特意多加了兩把米,憨牛最喜歡吃幹飯,今天的粥應該是這些日子以來最稠的一次了。

等到粥煮的差不多,猴子就把蓋子打開,重新給粥裡添加了一勺水,繼續煮,這樣雙蒸出來的米粥最是濃稠,糊弄不了肚子,卻能騙騙眼楮。

臘肉是鹹的,猴子將偷來的臘肉用小刀一點點的削成薄片,放進粥裡,等到粥煮好了,臘肉也就熟了,憨牛聞到了臘肉的香味,湊過來在瓦罐邊上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口水不爭氣的往下淌。

猴子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努力的把憨牛的腦袋搬開,試了兩次都沒有成功,倆個半大的孩子就像小狗一樣的趴在瓦罐邊上,貪婪的聞著飄出來的香味,兩張髒兮兮的臉上全是陶醉之色。

只有一隻碗,照例這只碗歸猴子用,憨牛只能用瓦罐,他喜歡用瓦罐,與別的孩子喜歡用手抓飯,猴子和憨牛卻在執著的用筷子,因為聽黃先生說︰“只有畜生才會用手抓飯,只要是人,吃飯就該用筷子。

所以他們不管如何的饑餓,吃飯必定是要用筷子的。

猴子把倒進自己碗裡的臘肉一片片的挑回去放到瓦罐裡,憨牛今天受傷很重,需要多吃點,粗心的憨牛並沒有發覺這一點,他遠比猴子寬大的腸胃根本就不給他思考的餘地,米粥的香味就像是鉤子一樣牢牢地勾住他的心,只想早點開始吃飯。

猴子細細的咀嚼著殘存的一點肉絲,直到嚼得稀爛才咽下肚子,看著狼吞虎嚥的憨牛,猴子有點後悔上一次為何沒有跟著那些人去攻打豆沙關,他們帶回來的東西真多啊。

下回再有這樣的機會一定要去!猴子在心裡給自己暗暗地鼓勁。

破舊的柴門一下子就被拉開了,一張猙獰的面口探了進來,不好,是劉大巴才要張嘴說話,猴子手裡的飯碗就重重的砸在那張臉上,旋即左手就抄起了一根還在燃燒的柴火狠狠地杵進劉大巴的眼楮裡,只聽得一聲淒厲的慘嚎,劉大巴將腦袋縮了回去,手裡的長刀胡亂的揮舞,砍在山壁上火星四射。

猴子拖著還在發愣的憨牛找了個機會鑽出山洞,亡命般的朝山下跑去,趁著劉大巴的同夥還沒有趕到,必須盡早的離開元山。

劉大巴兇悍之極,抽掉插在眼楮裡的柴火,踉踉蹌蹌的向猴子追了過來,他發誓要將這兩個小賊碎屍萬段。

猴子不敢回頭,憨牛緊緊地抱著自己的瓦罐只知道跟著猴子往外跑,好在猴子和憨牛是從小在這片土地上長大的人,對這裡的一草一木極為熟悉,三拐兩拐就甩掉了身後的劉大巴,靠在一棵松樹上,急劇的喘息著。

元山是回不去了,劉大巴有一夥人,非常的兇悍,自己和憨牛回去只有死路一條,從小養成的野性子,讓猴子並不是如何的畏懼,世界上再壞的地方也不過就是元山了,大不了爺換個地方重新來過,這些念頭電光火石般的從猴子腦海裡翻滾而過,自己剛才不是還打算去豆沙縣嗎?既然現在沒了歸路,現在就走,憑倆兄弟的名號,怎麼都能比外面那些懦雞一樣的人強百倍。

猴子當先開路,憨牛抱著罐子緊緊地跟在身後,動腦子的事情從來都是猴子幹的事情,猴子比自己聰明,這一點憨牛從來就沒有過意見。

就在兩個小強盜離開以後,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從松樹上跳了下來,看了一眼將要消失在小路上的猴子和憨牛,豎起耳朵聽了一下,就鑽進了旁邊的灌木叢,四五個打著火把的大漢匆匆的追了過來,為首的那個大漢臉上纏著一塊麻布,僅剩的一隻眼楮裡全是凶光,咆哮著要其餘的人幫他找出那兩個小賊,他要親手活剝了小賊。

見賊人散開,黑影也悄悄地跟了上去,站在一個大漢的身後抱著他的腦袋狠狠地扭了一下,那個大漢就悄無聲息地倒在地上。

如法炮製了四次,就只剩下那個最凶惡的壯漢了,他不再影藏身形,就站在樹下等著劉大巴過來,看著劉大巴那張醜陋無比的臉,黑影問道︰“劉大巴?告老還鄉的侍御史魯渾家的案子就是你做的吧?”

劉大巴渾身一抖,顫聲問道︰“你是官差?”

“不是,只不過有好友曾經給我來過書信,要我注意你,為了找到你,秘閣修撰魯清源不惜下到成都府任推官,並且放出話來,只要殺掉你,他不惜傾家蕩產相酬,老道不在乎什麼酬謝不酬謝,只在乎被你殺死的老嫗和嬰孩。”

“砍死你!”劉大巴知道不能善了,這個老道就是殺死黑虎的那個人,今天只能豁出命去鬥一場才可能活命。

雪亮的刀片子在月光下如同飛舞的梨花,笑林老道一巴掌拍開刀片子,重重的一拳就砸在劉大巴包裹著麻布的眼楮上,只聽劉大巴疼的大吼一聲,低著頭就向道士撞了過來,卻被道士按著脖頸,順勢引導他撞到了一顆大樹上,砰的一聲響,松樹上乾枯的松針嘩嘩的落下來一層,劉大巴趴在大樹底下,刀子扔出去老遠,手腳不斷地抽搐,眼看就不活了。

笑林道士瞅了一下,見劉大巴不動彈了,扭身就走,走了不到兩步又轉了回來,撿起那把刀子一刀就把劉大巴的腦袋砍了下來,自言自語道︰“老道不需要你的腦袋,但是雲小子很可能用得上,不能浪費了。”

天色大亮,猴子和憨牛整整趕了一夜的路嗎,此時已是又困又餓,春日的山林只有竹筍可以充饑,兩個人找了一片竹林,刨了幾根竹筍,憨牛進到竹林裡,不大一會就拎著兩條蛇走了出來,猴子將蛇皮剝了,一人吞了一顆蛇膽,三兩刀就把蛇剁成幾段,扔進憨牛帶來的罐子裡開始煮蛇湯。

“猴子,咱們回不去元山了,以後去哪?”

憨牛折了兩根竹枝子不斷地攪著瓦罐裡的竹筍和蛇肉問猴子。

正在吹火的猴子抬起那張滿是煙灰的髒臉斬釘截鐵的說︰“還能幹什麼,我們是強盜,當然要幹強盜的活,只要再向東走兩天,我們就到了豆沙縣,找一個肥羊綁了,弄些錢財,我們兄弟就去最大的城裡吃幹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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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1 01:17:45
第二十三章 夾竹桃的藥用價值

“夾竹桃應當慎用,此物乃是大寒之屬,花,睫,葉均有劇毒,其中以枝干中的毒性最重,豆沙縣盛產此物,老夫多年來欲將此物和藥,奈何其毒性過于猛烈,均不能成事,少兄別開蹊徑,將夾竹桃鮮枝以榨油之法取其白色漿汁,曬干之後變成了成藥,猛烈地毒性減弱了很多,老夫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嘗試,少兄的炮制之法,確實有效。”

回春堂的老掌櫃輕捋著白須,和雲崢談笑甚歡,兩人中間的桌子上有一個瓷盤,盤子里裝著一些微微發黃的白色粉末,這既是雲錚好不容易曬干的夾竹桃白漿。

聽了老大夫的一席話,雲崢苦笑一聲道︰“您老有所不知,為了這東西,五溝大師說小子會下阿鼻地獄,永世沉淪。”

老大夫微微一笑勸慰雲崢道︰“方外之人總是慈善一些,擔心你拿這些東西去害人,卻不知你是在剝除毒性,這些干品,除非大量服食方能奪人性命,大寒之物都是苦的,就算是無知的幼兒,也不會去吃這樣的苦物,五溝大師多慮了。

更何況老夫已經摸索出來三個藥方,干品配炙甘草,主治心腎陽衰,水邪凌心之心悸。配桂枝,則活血祛瘀,通經止痛之效增強。配麻黃,就有平喘止咳,利水消腫之效。

這是遺香萬世的大功德,可以消人病痛,活人性命,是菩薩見了也會拈花微笑的好事,怎麼可能會永墜阿鼻地獄。”

雲崢總算是笑了出來,拱手對老掌櫃說︰“您是杏林妙手,德高望重,只要您老人家不認為雲崢是在傷天害理就好,從今後,豆沙寨就開始向您的回春堂供應這樣的干品,不知老先生意下如何,生產藥品之事晚生來做,救死扶傷之事就有勞先生大駕了。”

老掌櫃含笑點頭,忽然想起一事又道︰“老夫研制出來的三道秘方……”

老掌櫃的話還沒有說完,雲崢立刻就插話道︰“那三道秘方乃是老掌櫃耗盡心血研制出來的,一切榮耀都應該歸于您的足下,晚生還不至于無恥到奪人之美,秘方乃是回春堂的秘方,與豆沙寨無關,與雲崢無關,老先生今後切莫說出這樣讓雲崢汗顏的話來。”

老掌櫃見雲崢把話說的堅決,也就不再堅持,回春堂有了三種有效的秘方自然是大大的好事。現在人家不在秘方的歸屬上糾纏,自己也不是無恥之人,返身去了藥鋪前堂,給雲崢包了一些幼兒用的藥草,從洗浴藥汁到爽身粉,直到打蟲的藥物一應俱全容不得雲燁拒絕,就塞到了他的手里。

在大宋,最貴重的藥物就是幼兒使用的保健藥,這是一個幼兒死亡率極高的時代,這樣的一套藥物非常的難得嗎,只有大富之家才能用得起。

雲崢對這些東西當然不會拒絕,絲毫不加以推辭就裝到包包里,雲二非常的需要這些東西。禮物收的痛快,不但收禮物的雲燁高興,就是送禮物的老掌櫃也高興,既然雲燁收了禮物,就徹底說明他不覬覦回春堂的三個秘方,這也是人情世故交往中的一種試探方式。

“小小年紀就明禮儀,知孝悌,索取有度,將來不難成為大器!”在雲燁的牛車轉過街角的時候,背著手送客的老掌櫃由衷的贊嘆一聲。

雲崢聽不見老掌櫃的贊嘆,卻在暗暗地發愁,老掌櫃說的半點沒錯,有毒的東西一般不是苦的,就是麻的,無色無味的毒藥現在只是一種傳說,那需要極為高深的化學知識和藥品才能配置的出來,自己拿著一大包比黃連還要苦的東西指望去毒死誰?

吐蕃人又不是武大郎,可以被潘金蓮和王婆硬按著往嘴里灌毒藥,現在唯一的法子就是讓毒藥變得不苦才成。

所以在路過集市的時候,買了一包糖霜摻在夾竹桃干品里面,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降低毒性,這都是需要做實驗的,回去之後讓蒼耳叔幫自己抓幾只猴子回來試藥。

弄好了藥物,又從集市上買了一些臘肉和雲二都喜歡吃的烤豆腐,米酒也買了一些,這才準備出關,如今的關頭上站的可不是那些老弱病殘,全都是精壯的漢子,上次吃了大虧,成都府派來的新的副將,據說是一位從秦鳳路,鳳翔府過來的悍將,一同過來的軍卒也是秦兵,一個個身高馬大的看著就不太好惹,軍紀也比以前好很多,只要是熟悉的本地人並不為難你,如果是外地人,就會盤查的很嚴。

牛車很快就出了關門,吱吱呀呀的駛上了山路,這一段路是雲崢最喜歡的一段路,山高水清,白雲悠悠,山路兩邊繁花似錦,閉上眼楮聞著清冽的花香,不時有一縷白雲自身邊飄過,美的讓人心顫。

老牛早就熟悉這一段路了,用不著驅趕,自己就不緊不慢的趕路,不時地甩動一下尾巴驅趕飛過來叮咬自己的牛虻。

雲崢雙手枕在腦後,看著低飛的白雲,腦子里什麼都不想,完全沉浸在這沒有絲毫瑕疵的美景之中,每一次呼吸都顯得格外珍貴。

牛虻不光叮咬老牛,它也叮咬人,趴在草叢里等候肥羊的猴子和憨牛就不勝其煩,這東西是聞著汗水味道飛過來來的,越是不注意個人衛生的人,就越是容易被叮咬,而猴子和憨牛兩個人根本就談不到個人衛生,憨牛頭臉上的血痂子都還沒有洗掉呢。

從清晨就趴在草叢里等候肥羊出現,前面也不是沒有肥羊,只不過那些肥羊過于強悍,豆沙寨的人自從上回跟著雲崢去了一趟豆沙關手上沾了血之後,鄉農唯唯諾諾的樣子就不見了,變得彪悍而自信,幾個壯漢和婦人扛著貨物,背著背簍結伴而行,根本就不是猴子和憨牛能惹得起的,所以只好把自己往草叢里藏得更深一些,繼續等一些落單的肥羊。

老天不負苦心人,一輛牛車晃晃悠悠的駛了過來,最讓他們妒忌的是牛車上有一個青衣少年,翹著腳躺在牛車上,腳尖一晃一晃的悠閑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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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春風裡,陽光下 第二十四章 苦苦糖

牛車停住了,雲崢迷茫的坐起來,散亂的眼神還沒定住,一個巨大的拳頭就帶著風聲砸了過來,「呯」的一聲,這一記重拳就打在雲崢的口鼻上,一時間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身子也被揍得從牛車上掉了下來。

躺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眨巴著眼睛瞅著天上的雲彩發傻!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縱算是有再高的智慧,這會也抵不上一隻粗大的拳頭。

一個精瘦的少年一腳踩在自己的胸膛上,朝自己說著話,可是耳朵裡面卻似開了一個全堂水陸的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根本就聽不見他說什麼,只看見旁邊有一個滿臉是血的豬頭少年握著拳頭衝自己獰笑。

「阿牛,這裡是道路,咱們把這小子拖到隱蔽的地方在再問話,你拖人,我趕牛車,趕緊的,不要讓別人看見。」

憨牛答應一聲,就拖著雲崢的雙腳進了草叢,根本就不管雲崢的腦袋磕在路邊的石頭上梆梆作響,猴子牽著牛車拐了一個大彎沿著小河溝就進了山谷。

雲崢努力的搖著頭,想要讓腦子清醒一下,但是鼻子上傳來的劇痛每一次都讓自己的努力白費,在顛簸中伸出了手,摸到鼻子上,用力的掰了一下,一陣尖銳的劇痛直往腦子裡鑽,他幾乎能聽到到自己鼻子上的軟骨相互摩擦的聲音。

不過還好,劇痛過後,總算是不太疼了,這樣的疼痛還在自己能忍受的範圍之內,他很確定自己這是遇到強盜了,如今被人家拖著腳在草地上滑行,看看周圍的景緻,這該是進入小河灣了,再過去不遠的地方就到了瀑布邊上了,想都能想得到,這兩個傢伙會殺了自己,然後拋屍瀑布,最後遠遁他鄉,這不行,怎麼樣也要先保住性命再說。

從懷裡掏出一錠二兩的小銀錠,握在手裡讓陽光照射,果然,拖著自己的那個強盜停了下來,一腳踩在自己的手腕上,手一鬆,那個小銀錠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胖大的強盜撿起銀子,高興地朝趕牛車的瘦強盜大喊:「猴子,猴子,你看看,這傢伙身上有銀子,好大的一錠,足足有二兩,我們發了!」

猴子三兩步竄了過來,接過憨牛手裡的銀錠,看了看就放進嘴裡咬,看著兩個清晰地壓印,抱著憨牛高興的說:「是真的,是真銀子,咱們要好好的問問,有一錠,就有兩錠,這傢伙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少爺,你看看他細皮嫩肉的,他老子一定有錢。」

憨牛聽了之後立刻就換了一副兇惡的嘴臉衝著腳下的雲崢喊:「小子,把你身上的錢都掏出來,爺爺就饒你一命,要不然就送你去吃板刀面。」

猴子抽了憨牛一巴掌說:「盡說胡話,他身上的錢不就是我們身上的錢嗎?說什麼廢話,前面有個小沙灘,把這小子拖過去,到哪裡問話。」

說完就接著去趕牛車,憨牛也就繼續拖著雲崢的腳往小沙灘那裡走,雲崢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只要給自己一點時間,遲早會有翻身的一刻。

到了小沙灘,雲崢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灘上,鼻子裡的血還在盡情的流著,那個瘦小的叫做猴子的強盜怕自己流血流死了,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點骯髒的麻布,捲成卷就塞進自己的鼻孔裡,非常的粗暴,還很不小心的碰到了雲崢的傷處,痛的他差點昏過去。

這個混蛋,正在流鼻血的時候把鼻孔堵住,鮮血就會從嘴巴裡流出來,不一會雲崢的嘴巴裡就全是血,抱著最大的恨意,雲崢把血嚥了下去,鹹鹹的一點都不好喝。

全身上下被搜了一個遍,胖胖的憨牛蹲在一邊眉花眼笑的數銅板,對自己今天的收成非常的滿意,猴子嘴裡含了好大一口水,「噗」的一聲就噴在雲崢的臉上,雲崢被冰涼的山泉水一激打了一個寒顫,大腦一片清明。

猴子坐到他的身邊低著頭問道:「小子,姓什麼,叫什麼?你爹是誰?家裡幾口人,幾畝地,幾頭牛啊?」

「我叫張大虎,我爹叫張大戶,家裡二十口人,一千多畝地,十幾頭牛。」雲崢嘴裡冒著血沫子一字一句的回答。

猴子眼中的喜色一閃即逝,好心的那髒手擦掉雲崢嘴角的雪沫子又問:「你兄弟幾個?你爹疼愛你不?」

「我有十幾個姨娘,我爹只有我一根獨苗,當然很疼愛我。平時出來都是有家丁的,這回我是偷跑出來的。「

猴子笑的嘎嘎的,努力的裝出一副和善的面孔對雲崢說:」看你是個讀書的,我也不虧待你,只要你寫一封信回家讓你爹帶錢來贖你,我們收到錢就放了你,各走各的路你看如何?「

雲崢艱難的點點頭瞅瞅自己的牛車對猴子說:」車上有我新買的各種吃食,就孝敬兩位大王了,能不能再給我那點乾淨的麻布來,我的鼻子斷了,需要包一下。」

「可以是可以,你不要想跑!抓回來就砍死你,」猴子找來一根山藤一頭拴在雲崢的腳脖子上,手裡抓著另外一頭,憨牛將牛車上的東西一股腦的搬了下來,和猴子兩個人慢慢的檢驗,不時地回頭瞟一眼蹲在小溪邊上慢慢洗臉的雲崢。

食物堆了一地,烤豆腐,點心,果乾,蜜餞,還有一些蓮子包括雲燁那一小包夾竹桃藥粉,猴子和憨牛看著食物極力的吞嚥著口水,卻不肯嘗一口,在元山什麼樣的yin謀詭計都見識過,猴子清楚的知道一個道理,陌生人的食物不能隨便吃,除非是自己偷來的,或者搶來的,才會放心的吃下去,現在眼看著發財在即,猴子不願意冒半點險。

「張大虎,過來!」猴子朝雲崢喊了一聲,雲崢乖乖地來到他們面前。

「把這些豆腐吃一口!」猴子隨意的從豆腐堆裡拿了一塊豆腐要雲崢吃下去。

雲崢立刻就吃了一塊豆腐,乾脆把點心還有果子蜜餞全都嘗了一遍,邊吃邊解說,惹得憨牛口水流了一尺長,最後指著夾竹桃粉對猴子說:「這東西你們一定沒吃過,是從開封汴梁城運過來的吃食,叫做苦苦糖,沒吃過的都是土包子。」

憨牛跳起來就抓了一把苦苦糖要吃,卻被猴子攔住了,他還是要雲崢先吃,雲崢小心的拿中指挑起一小撮苦苦糖,然後把食指含在嘴裡細細的品嚐,一臉的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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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洗胃

     食物其實還是不夠的,憨牛和猴子吃光了雲崢帶來的東西,而後就躺在樹蔭處休息,傳遞資訊這種事情怎麼也要等到晚上才好辦。

    雲崢的兩隻腳上都拴著樹藤,這種經過猴子和憨牛鞣制的樹藤非常的結實,而且被挽成了死扣,就算是磨斷,也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雲崢就躺在沙灘的另一邊,拿冰水貼自己已經滾燙的臉,這會不用說,這張臉是看不成了,只要看看水裡的倒影,雲錚心頭的恨意就增添一分。

    憨牛突然開始shēn吟開了,黃豆大的汗珠子劈啪拉的往下掉,整個人就像一隻大蝦一樣彎曲著,在沙土上翻滾,揚起的沙子一下子就將沉睡的猴子驚醒了。

    他首先看看雲崢沒發現他一動不動的躺在沙灘上,但是憨牛的樣子卻極為不妙,手搭在憨牛的額頭上一試,嚇了一跳,憨牛的額頭燙的驚人,他在發燒,猴子這才想起來憨牛在元山的時候就已經受傷了,又陪著自己在山裡忍饑挨餓了五天,這個時候剛剛鬆懈下來,就立刻病了。

    找了一塊濕布在溪水裡浸濕,貼在憨牛的頭上降溫,但是不管用,憨牛的shēn吟聲越發的大了,看來讓他難受的不光是高熱。

    猴子的眼睛裡也浮現出了血絲,在幫著憨牛換了第三次濕布的時候,就一頭栽倒在地上,腹痛如刀絞,勉強從腰裡抽出刀子指向雲崢,就再也沒有力氣多說一句話。

    因為雲崢這個時候就蹲在他的頭頂,好奇的看著他們,腫脹的臉龐浮現出詭異的笑容。不大工夫,猴子也感到全身燥熱無比,而腹中卻疼痛難忍。

    “你在吃的裡面下了毒?”猴子好不容易說出來一句話,他絕望的神情是如此的明顯。

    “是啊,苦苦糖就是毒藥,原打算找一些猴子來試試藥,結果你們來了,非要打劫我,所以只好給你們吃嘍。”雲崢從猴子的手拿過刀子,一邊把自己腳上的山藤割斷,一面小聲的回答。

    “能不能只殺我一個,給憨牛留條活路,主意都是我出的,他只是一個傻子。”猴子勉強抬起自己沾滿沙子的臉,向雲崢懇求。

    “好啊,沒問題!”聽到雲崢這句毫無誠意的回答,猴子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雲崢回到牛車旁,從牛車上找出來一個陶罐,灌滿了水,然後走到痛苦不堪的憨牛身邊,捏住他的鼻子往他的嘴裡灌水,直到一罐水全部灌完,這才鬆開他的鼻子,留下他在原地如同上岸的魚一般喘氣,猴子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小聲的咒駡著,卻什麼都幹不了。

    雲崢又灌了一罐子水,又開始往憨牛的嘴裡灌水,這一次他是拿腳踩著憨牛的鼻子將他的頭顱牢牢地固定在原地,不斷地往他長大的嘴巴裡灌水。

    “畜生!有種就殺了我們,這樣折磨人算什麼好漢!”猴子像一隻大蛆一樣扭動著身子向雲崢爬過去,手裡抓著沙子奮力的向雲崢扔過去,沙子只飛出了兩尺遠就無力的掉在地上。

    雲崢扭過頭朝猴子猙獰的笑了一下說:“等一會就輪到你了,別著急。”

    一連給憨牛灌了三罐子水,直到他的肚皮高高的鼓起,在猴子目呲yù裂中雲崢狠狠的一腳就踩在憨牛的肚子上,一腳下去,憨牛嘴裡的就噴湧出高高的水柱,裡面夾雜著剛剛吃下去東西。

    雲崢不管猴子如何撕心裂肺的哭泣,依然一腳,一腳的跺在憨牛的肚子上,笑著看憨牛嘴裡不斷地往外噴東西。猴子的聲音變得暗啞無力,憨牛的嘴裡也不再往外噴東西了。

    雲崢瞅瞅憨牛,又重新往憨牛的嘴裡灌水,這一次只灌了兩罐子水就不再灌水了,在猴子絕望的目光中又開始狠狠地跺憨牛的肚子,這一回噴湧出來的都是清水。

    “你知不知道,在大海裡有一種魚,會用鼻子噴水,你看看,你兄弟也會啊。”雲崢說著就用盡全力狠狠地踩在憨牛的肚子上,這一回不但有清水流出來,還夾雜著一些血絲……

    猴子努力的睜大了眼睛看著天空,他從來沒有向上天乞求過著什麼,這一回他只祈求上天讓自己快點死,因為憨牛已經一動不動了。

    眼睛裡出現了雲崢那張可惡到極點的面孔:“猴子,你還沒死?好啊,現在是你自己把水喝下去還是我踩著你的鼻子往裡灌?”

    猴子木訥的張開嘴,拼命地喝著溪水,他到現在還沒有辦法接受憨牛已經死了的事實,從很小的時候,兩個人就相依為命,一個人弄到一點吃的,就絕對會給對方留一點,猴子也記不清楚憨牛到底幫著自己挨了多少揍,他甚至還記得為了保住自己的手指,憨牛心甘情願的被人家用繩子拴著雀雀當狗樣的溜著玩。

    猴子嘴裡的清水翻了好大一個浪花,雲崢依稀聽見猴子說了一句:“等著我”笑著搖搖頭,就繼續往猴子的嘴裡灌清水,洗胃嘛,水少了可不成。

    猴子感覺到雲崢的腳丫子踩在自己的肚子上,他非常不情願讓雲崢在自己的身上得到任何的一點樂趣,於是就拼著最後的一點力氣,咬緊了牙關,當雲崢兩隻腳都踩上去之後,胃裡強大壓力,還是逼著他不由自主的張開了嘴巴,一股渾濁的液體沖天而起……

    這樣的場景不斷的轉換,雲崢總是在往猴子的嘴裡灌水,猴子記不清楚自己到底被灌了多少水,瘦弱的他已經能看見自己高聳的肚皮了。

    一腳下去,高聳的肚皮就會下去好多,雲崢似乎對這樣的遊戲樂此不疲……

    折騰的時間夠久了,雲崢低頭瞅著兩個已經陷入昏mí的強盜,mōmō他們的脈搏,還不錯,人還活著,這就好,兩個強盜麼能活著就不錯了,還敢追究自己是用什麼辦法救活他們的?鄉下人都沒有這些臭講究。

    自己全身也跟散了架一樣,鼻子上不斷傳來的疼痛告訴他必須要回去敷藥了,要不然鼻子將來要是變成歪的了,還怎麼東華門唱名?

    用藤條將兩個小強盜捆的結結實實,費了好的勁才扔到牛車上,輕輕地摸了一下牛耳朵,老牛就調轉了身子,慢慢騰騰的拉著牛車向豆沙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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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2 07:38:22
第二十六章 鹽水洗屁股

      憨牛感覺自己做了一個悠長的美夢,夢裡的自己坐在肉山上面,大口的吃著肉,肉可真多啊,怎麼吃都吃不完,不過有一點讓他非常的納悶,無論自己吃了多少,肚子裡依然是空的,胃裡面像著火一樣的痛苦。

    想給自己的懷裡裝一些肉,猴子還沒有吃呢,可是不管他怎麼裝,肉塊都會從懷裡掉出來,發急的憨牛一手抓著一塊肉,找了一塊最大的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嗷!!”猴子的慘叫頓時就在寨子裡回蕩,迷茫的憨牛睜開眼睛,結果,他發現自己的身邊真的有一座高大的肉山,馥鬱的肉香味直往腦子裡鑽,老天爺!我到底還是在做夢。

    猴子滾過來,不斷地拿自己的腦袋撞憨牛的腦袋,太好了,沒死就好,憨牛沒死就好,雖然屁股還在流血,憨牛剛才那一口咬的很重,猴子還是想謝謝老天爺。

    猴子看著憨牛,憨牛看著肉山,一隻黃色的狗長大嘴巴伸了伸懶腰,沖著憨牛警告性的“汪汪”叫了兩聲,然後就有漂亮的女子從那間磚房裡走了出來。

    見倆個強盜醒了,就打算回房間,走了半截又折返回來,用她繡著鴛鴦的花鞋子狠狠在猴子和憨牛的髒腳板上剁了兩腳,含著眼淚又進了屋子。

    憨牛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挨打,那個女子會哭,想要活動一下身子,卻發現自己的兩個大拇指被繩子紮的很結實,腳上也是如此,不過這些都是小問題,他還是想知道面前的這座肉山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一個很漂亮,很乾淨的的小孩子走了過來,大大咧咧的蹲下來,憨牛很想去拽一下他白嫩的雀雀,就在他想笑的時候,就聽那個小孩子說:“我敲你一棒子,給你一片肉吃怎麼樣?”

    憨牛立刻就笑了起來,挨揍換肉這事自己在元山沒少幹,更何況面前只有一個小孩子,連忙點頭答應,百忙中還不忘跟沉思的猴子擠擠眼睛。

    “先給你肉吃,然後再打你!”在憨牛渴盼的目光中,這個孩子從肉山上拿了一片很大的肉,足足有半個手掌那麼大,憨牛看到這樣言而有信的孩子,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挨揍了。

    肉真是好吃啊,雖然只是肉乾,憨牛發誓自己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肉,只吃了一半,就強烈要求這孩子把剩下的肉送給猴子。

    “不如我給你們一人一片肉,然後你們一人挨一棒子怎麼樣?”猴子從來不認為世上有這樣的好事,事情越是反常後果就越是詭異,剛要反對,憨牛已經迫不及待的點頭答應,一個小孩子而已,能有多大的力道?怎麼也不可能和元山上的強盜相媲美吧。

    猴子懷著最忐忑的心吃掉了那塊肉乾,然後就打算看這個孩子怎麼來揍自己兄弟二人。當他看到小孩子從狗脖子上掛著的小籃子裡取出一個竹板的時候,終於放下心來,憨牛更是嚷嚷著讓小孩子先抽自己一百板子,然後好給自己一百塊肉吃。

    竹板上有很多的小孔,那個就像畫裡的胖娃娃詭異的笑著從小竹籃子裡又取出一枚枚的釘子慢慢的按進竹板上的小孔裡,等到所有半寸長的釘子全部按進去之後,又拿了一塊竹板,綁在佈滿釘子的竹板背上,這樣做的好處就是釘子不會自己退出來。

    看著孩子手裡的狼牙棒,猴子和憨牛就再也笑不出來,一點都笑不出來。

    “這些釘子都是鐵匠叔一枚一枚的打出來的,是做傢俱的瘸子叔叔的寶貝,我跑了三趟才偷到這些,數量少了些,還有一寸長的釘子瘸子叔看守的很嚴不好下手,你們就將就一下,現在你們每人吃了一片牛肉,所以一人欠我一棒子,等我打完之後,我們再討論接下來的價碼,剛開始,可以給你們一個優惠,自己選挨揍的地方,個人建議屁股最好。”

    憨牛青著臉說:“我肉厚,兩下我都挨了!你這樣揍猴子,釘子會傷到他的骨頭,這樣一來人就廢了,我肉厚,傷不到骨頭,還是我來。”

    小孩子點點頭說:“對於這樣的要求我從來都不會拒絕,因為我大哥也會這樣幫我挨揍的,所以這種感情我知道有多重,如果換個環境,我甚至會偷偷的放你們跑路,但是,你們把我大哥打的跟豬頭一樣,鼻樑骨都斷了,所以這件事情你們就不要想著善了。”

    “嗷!!”憨牛的身子一下子就繃的筆直,竹板上的釘子全部紮進了肉裡,鑽心的疼痛,讓憨牛這樣挨慣揍得都忍不住慘叫出來,猴子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自己得罪誰不好,為什麼要得罪這樣的一個怪胎,這些話和這些事根本就不是一個三四歲孩子能做出來的。

    他實在是想不通如果有吃的東西裡有毒藥的話,張大虎也該中毒才是,所有的東西他也吃了,為何只有自己兄弟兩中招?

    小孩子找了一塊麻布塞進憨牛的嘴裡說:“你咬著麻布,要不然會傷了舌頭的,還有一下,你忍一下就好。”

    憨牛的身子再一次繃直了,黃豆大的汗珠子劈裡啪啦的往下掉,小孩子打完之後就準備走,至於釘在憨牛屁股上的狼牙棒他是不打算自己拔下來了。

    “為什麼張大虎沒有中毒?”猴子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張大虎?哦,我也不知道,你吧當時的情景說一遍給我聽,然後我就告訴你那個張大虎為何沒有中毒了。”

    猴子翻滾到憨牛的屁股後面,拿嘴叼著狼牙棒從憨牛的屁股上拔了下來扔到一邊之後才詳細的跟小孩子把當時的場景說了一遍。

    “知道了,有毒的是苦苦糖,張大虎在毒藥里加了糖霜,就成了那個樣子,你確定你看清楚張大虎拿著指頭挑毒藥吃了?”

    “他確實吃了!”猴子信誓旦旦。

    那孩子歎口氣說:“只要是化學老師,他們就會玩這一套騙人,看清楚,他是用中指挑起的毒藥,然後把食指含在嘴裡,食指上又沒有毒藥他怎麼可能會中毒,你們太蠢了。”

    猴子仰面朝天後悔的拿後腦勺不斷地撞地,一個小把戲就將自己兄弟送進了萬劫不復的絕地,那個孩子還真的沒有說錯自己太蠢了。

    不大工夫那個孩子跌跌撞撞的端了一盆水走了過來對猴子說:“你兄弟的屁股已經被打爛了,現在天氣熱,很快就會起膿瘡,如果用鹽水仔細的清洗一下,就能防止化膿,先說好,很疼,非常的疼,你們到底要不要拿鹽水洗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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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2 07:38:46
第二十七章 熬鷹

   寨子裡的鐵匠給猴子和憨牛特意打制了一套連腳鐐銬,中間有三尺長的鐵鍊子,一人腳上套著一個扣環,還用鉚釘鉚死,所以兩個人無論幹什麼都需要在一起。

    憨牛已經三四天沒有笑容了,不是因為屁股疼,或者腦袋疼,亦或是因為沒飯吃,而是因為那天猴子在給自己拿鹽水洗屁股的時候被人圍觀了。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流著鼻涕,張著嘴嘻嘻哈哈的看著自己的光屁股,各種廢話從來就沒有斷絕過,更過份的是裡面還有幾個穿著花衫子的小姑娘,躲在一邊竊竊私語。

    從頭到尾,憨牛就沒有感到自己的屁股有多疼,他恨不得立刻穿起褲子,寧願屁股爛掉也在所不惜,可是執拗的猴子硬是堅持著把最後一個傷口清洗完才幫他提上褲子,可是這個時候憨牛已經完全麻木了。

    人最要臉面的是什麼年齡階段?雲崢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你就是十三四歲的時候,作為老師他太瞭解這些孩子的心思了,年紀不大還死要面子,剛剛有了一點自己的尊嚴和看法,這個時候,羞辱遠比體罰來的要命。

    憨牛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其實真的不在乎受點傷,皮糙肉厚的受點傷轉眼間就會好。但是這一次將屁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對他的打擊就不是三兩天能恢復過來的,他現在只有一個心思,那就是快跑,跑得遠遠的,跑到一個沒有人見過自己光屁股的世界,他才能重新拾起自己的驕傲,可是自己腳上的鐵鍊子卻讓他沒有任何辦法離開豆沙寨。

    晚飯出奇的豐盛,雪白的米飯,一缽子青菜,還有一碗羅蔔燉肉,猴子發現蹲在他身邊吃飯的雲二碗裡也是這兩樣子菜。如果說有區別,那就是雲二的碗裡還有一個剝好的煮雞蛋。

    “你想吃雞蛋嗎?”雲二拿筷子挑著雞蛋問猴子。

    “不想吃!”猴子回答的斬釘截鐵,一片子牛肉就讓憨牛連最喜歡的吃飯這種事都沒有多少興趣,再來一個雞蛋,兄弟倆還是抹了脖子比較乾淨。

    蘿蔔燉肉好吃的要命,猴子從來沒有想過菜會這麼好吃。

    雲二惋惜的收回插在筷子上的雞蛋一小口,一小口的咬著,嘟囔著對猴子說:“我大哥不喜歡吃雞蛋,我也不喜歡,可是他硬逼著我一天要吃兩個雞蛋,說是這樣才能長得快一些,我其實一點都不願意長大,你們喜歡長大嗎?”

    猴子放下一粒米都不剩的飯碗,想了想之後點頭說:“我非常的希望長大,非常的希望,這樣我就有能力吃飽肚子,再也不受欺負。”

    雲二左右看看,沒看見雲大和臘肉,飛速的把自己飯碗裡的米飯和青菜還有半個雞蛋倒進猴子的飯碗裡,沖著猴子擠擠眼睛,然後就大聲的喊臘肉,說自己吃完了,要喝湯。

    臘肉從家裡出來疑惑的看看雲二的飯碗,又警惕的看看猴子光溜溜的飯碗,這才舀了一碗湯端給了雲二,想了想,又給猴子和憨牛一人也裝了一碗。

    憨牛吃了半個雞蛋,還在回味自己剛才吃的美味,不記得上一會吃雞蛋是什麼時候,總之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晚上睡覺也不是在露天裡,而是到正兒八經的竹樓裡睡,毯子和墊子也不缺,雖說身下是金黃的稻草,可是大家都鋪稻草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自從醒來就沒見過張大虎,不過這個名字好像是假的,因為猴子聽見別的孩子都喊那個乾淨的孩子叫做雲二,以此類推,他大哥該叫做雲大才對。

    聽說雲大在養傷,臉腫的沒辦法見人,寨子裡的人還幫他請了正骨的大夫,看樣子憨牛的那一拳並不好受。

    躺在鬆軟的乾草上,猴子瞅著窗戶外面的月亮發愣,多長時間沒有誰的這樣舒坦了?即使腳上還戴著鐐銬,他依然覺得全身上下都鬆快。

    這裡的人不會殺自己和憨牛,猴子能感覺的出來,從醒來的那一刻起,猴子就知道,因為他的心沒有感受到危險,所以才會讓憨牛接受雲二的牛肉幹,自己是強盜,把人家打壞了,受點懲罰他覺得這是天經地義。

    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憨牛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輕輕地推一下猴子,猴子迷惑的睜開眼睛,只見憨牛的眼睛似乎在發光,警惕的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又機敏朝窗戶外面看看,悄悄地對猴子說:“咱們跑吧,他們竟然沒人看著我們,快點跑。”

    猴子沒有辦法說自己不願意跑的話,見憨牛一臉的堅決,只好隨著自己的兄弟性子走,只有自己明白憨牛這是多麼不願意再留在這個寨子裡,哪怕能吃飽肚子。

    兩個人抓著鐵鍊子深一腳淺一腳的沿著山坡往外走,還好今夜的月光極為明亮,所以還能在草葉之中看清楚路途。

    正在寨子裡守夜看守綢布的蒼耳早就看見了這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撓著腦袋問旁邊不斷擺弄鋸子的瘸子:”他們兩個不好好睡覺要幹什麼?“

    瘸子瞅了那邊一眼,繼續擺弄自己的鋸子,不耐煩的說:“還能幹什麼,害怕咱們把他們送官砍頭,想逃跑唄。”

    “雲大沒打算送官啊,他說家裡少兩個小廝,打算把野性子磨掉之後當下人的,在雲家當下人沒那麼差吧,臘肉不是過的比寨子裡的閨女還要好?”

    “他們又不知道,所以就想跑。”瘸子仔細的給自己的鋸子抹上油,收了起來。

    “跑的話,為什麼不走大門?那片地方到處都是防野豬的陷阱,掉進去怎麼辦?”

    “掉進去就掉進去,掉進去之後就在裡面睡一宿,天亮了再去撈他們。”瘸子覺得跟蒼耳說話很費勁,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就抱著胳膊靠在柱子上養神。

    猴子和憨牛兩個人掉進陷進的慘叫聲都沒有讓他睜一下眼睛,蒼耳呲著牙打了個冷戰,這個時候陷阱裡面有一尺多深的髒水,山裡面的夜晚,可不像白天那麼暖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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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2 07:39:05
第二十八章 受制於人

     不管山裡的慘叫聲多麼淒厲,時間依然在慢慢的溜走,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雲崢的臉終於恢復了,除了鼻子上還需要貼上膏藥慢慢修養以外,整個人已經變得神采奕奕。

    當梁琪知道雲崢這一個月以來的慘劇之後,笑的快要活不成了,等到她笑夠了,雲崢摸摸鼻子說:“知道你家從新做了密押,拿來給我看看,有沒有可能害得你家破產。”

    梁琪極有自信的掏出一張十貫的交子拿給雲崢,雲崢仔細看了之後笑著說:“這一次改成藏頭詩了?首尾聯環的藏頭詩,每一個字對應一句詩,你是不是以為讀書人就幹不出這種雞鳴狗盜的事情了?”

    “有本事猜出來才算,猜不出來吹什麼大氣。”

    “不猜!”

    “為何?”

    “因為猜出來的是白癡!”

    “你還是猜出來了,所以你是白癡,狼無良心在青山,山山相疊真壯觀,有米一鬥頭上頂,下人抬頭日為天,百日去一剩九九,知在裡來病在邊。”

    雲崢莫名其妙的入了人家的局,被人家當白癡戲耍了一番,隨手就把手裡的交子扔掉,這一張明顯是假的,是這丫頭故意弄出來埋汰自己的。

    梁琪見交子隨風飄走,哎呀一聲就匆匆的去追,雖說是假的,被外人看見可就不好了。交子在風中不斷地翻滾,她光顧著盯著空中的交子根本就沒看腳底下,當她踩到軟綿綿的東西的時候,才往自己的腳下看去,當她看到腳下是兩個髒乎乎的人的時候,不由得發出一聲尖叫。

    憨牛已經徹底的麻木了,這一個月自己跑了八回,結果每跑一次,自己身上就會多添幾道傷痕,鬼才知道這個寨子裡為什麼會到處都是機關。

    掉進陷阱兩次,踩到套環一次,遇到豹子一次,被鄉民抓回來三次,最近的這一次是藏在晾房裡準備等到天黑之後再跑的時候,結果遇到鄉民烘乾晾房,在底下架柴火,如果不是鄉民聽到晾房裡的慘叫聲,趕緊打開晾房,他們兩個人就會被活活的烤成人幹。

    見到兩個人全身被燙的很慘,雲崢就把他們身上的鐐銬取了下來,給他們敷了藥,告訴他們,如果想走就走吧,只不過需要把元山的地形交代清楚就好。

    兩個傷痕累累的人能去哪裡?只能躺在太陽地裡慢慢的等著自己身上的傷口逐漸癒合,憨牛看看滿是傷痕的猴子,心裡愧疚的要死,他已經知道猴子不願意離開這個寨子,都是自己一心想要離開,猴子才會跟著自己受罪,現在腳上沒了鐐銬,憨牛反而沒了要逃跑的心思。

    見到一個漂亮的富家小姐大喊大叫,憨牛歎了口氣就把腦袋抱住,用自己的身子遮住了猴子大半個身子,現在不是討論誰對誰錯的時候,這頓打是逃不掉的,這個小妞踩在自己的肚子上的時候,非常的疼,那雙錯到底的鞋子是木頭底的,為了抓地結實,特意訂了幾個木頭楔子……

    憨牛和猴子在挨了下人的一頓揍之後,梁琪忽然睜大了眼睛問他們:“是不是你們把雲大的鼻樑骨給打斷的?”

    憨牛抱著一頓揍是揍,兩頓揍也是揍的麻痹心態回答道:“就是我打斷的,你想要報仇,沖著我來就是。”

    誰料想那個漂亮的富家小姐不但沒有讓下人揍自己,反而從馬車上拿了好多的糕點請他和猴子吃,憨牛緊張的四處亂看,總覺得這頓吃完之後就是兄弟倆上路的時候了。

    “你一拳的力氣有多大?能把人打的昏過去不?雲大有沒有被你打暈?”

    瞅著那個漂亮小姐興奮地握著小拳頭問自己,憨牛覺得這個寨子裡的人沒有一個是對勁的,剛才還在痛毆自己的小姑娘,一眨眼就變成了自己這一夥的人,手裡抓著兩個綠豆糕吞咽了一下口水就對漂亮小姐說:“就打了一拳,然後他就口鼻一起冒血,我聽見哢吧一聲,把他的鼻子打斷了,然後我就拖著他的腳往草叢里拉……”

    在聽完憨牛的講述之後,梁琪氣的直跺腳,吼叫著對憨牛說:“雲大就是一隻狡狐狸,你已經把他打翻了,就一定要堵住他的嘴,然後再塞上自己的耳朵,他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要聽,然後直接割下他的一隻耳朵問他弟弟要錢,我保證你要多少,他弟弟都會給你。”

    憨牛沒有辦法理解這個暴跳如雷的小姐的心思,剛才看他和雲大在一起像是一對小情人,怎麼這個時候就幫著自己出這麼惡毒的主意?

    猴子捅捅憨牛,示意他趕緊吃糕點,少說兩句話,這個時候說的越多錯的就越多。

    梁琪恨鐵無不成鋼的拿腳踢了憨牛和猴子兩腳,然後就拿著僕人幫自己撿回來的假交子,又去找正在看晾房的雲崢,晾房烤牛肉幹,這是一個技術活,不但要主意火勢,還要不斷地拿曲柄搖風葉,讓空氣流動,帶走晾房裡烘出來的濕氣。

    對雲崢總能想出解決事情的辦法這一手她是非常佩服的,前些天才說太陽曬牛肉幹過於緩慢,還曬得不徹底,他在一夜間就建起來了這樣的一個晾房,半幹的牛肉幹放進去不到一個時辰,就能有成品出來,效率非常的高。

    最氣人的就是他還把晾房這樣的東西也拿來賣錢,賣給了回春堂的老大夫,因為回春堂也需要烘乾藥材,一個磚頭泥胚壘出來滿是洞的房子,他竟然好意思要人家十貫錢,這就是徹底鑽進錢眼的人才能幹出來的事情。

    “梁掌櫃的,看到這個晾房難道您就不動心,您家的產業那麼大,總會有些東西需要烤幹吧?比如說你喜歡吃的果乾,或者是家裡受潮的糧食。

    如果有這樣的東西您根本就不需為那些煩人的陰雨天發愁,您看看,只需要把東西放進晾房,不一會就會變得幹乾爽爽。

    十貫錢而已,便宜,對您來說就是就牛之一毛,就算退一萬步來說,萬一您在運輸牛肉幹的過程中受潮了,您只需要弄進晾房再烘乾一次罷了。”

    梁琪憤怒的攥緊了拳頭,很想再給雲崢裹著膏藥的鼻子上再來一拳,不是出於憤怒,而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家好像真的很需要好幾座這樣的晾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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