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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楓飄雪]一一製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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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29 00:01:13
  第100章 全換成銀子

  「是啊,舔了好多口水,然後也不痛了,我一照鏡子,嘿,臉上的青腫全沒了。」蘇明鵬抱起了小香豬,也有點不可思議。

  小香豬卻扭了扭身子,正牌兒主人回來,它立刻就見異思遷,拚命地掙扎到了蘇一一的懷裡。

  「口水?」蘇一一接過小香豬,幸好它長得還算可愛,不然的話……

  她把小香豬從頭到腳看了好幾遍,和三天前離開時沒有什麼區別,還是粉粉的顏色,三尺長的個頭。蘇一一扒了扒它的毛,恨不能把它的皮毛給掀開來,仔細地看上一看才肯罷休。

  小香豬猛地一哆嗦,嗚嗚地叫了兩聲,乖乖地伏在她的懷裡,小尾巴還甩了兩甩,長鼻子拱了拱,討好的意味十足。

  算了吧……研究精神暫且押後,這麼可愛的寵物香豬,她可捨不得剝皮開肚。這小香豬除了能發現那些名貴的藥材,居然還能治外傷?而且療效好,痊癒速度快……不親眼所見,簡直是不敢置信!

  蘇一一不懷好意地朝著蘇明鵬看了兩眼:「四哥,你身上還有傷麼?讓小香豬表演給我瞧瞧,我還是不大相信呢……」

  不親眼所見,總是耳聽為虛。

  蘇明鵬滿不在乎:「要傷還不簡單麼?」

  蘇一一正覺莫名其妙,他已經隨手拿了小青做針線的剪刀,不等蘇一一阻攔,就朝著自己胳膊上劃了下去。

  「啊?」蘇一一大驚失色。

  蘇明鵬卻眉頭也不皺一下,把胳膊伸向了小香豬。

  「嗚嗚……」小香豬很不樂意地伸出了腦袋,用長鼻子對著血流如注的傷口拱了兩拱。檀香味漸漸地濃郁起來,有著讓人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蘇一一勉強撐開眼皮子,眼睛也不捨得眨一下,眼看著血漸漸地止了,傷口清晰地露出來,用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看!」蘇明鵬得意地把胳膊伸到她的面前,蘇一一瞪圓了眼珠,那道長達至少3公分的傷口,竟然根本不見了蹤影。

  伸出爪子,毫不避嫌地摸了摸,皮膚光滑緊致。如果不是地上還留著兩三滴零散的血液,蘇一一簡直懷疑剛才那一幕,只是自己的臆想。

  太……太神奇了!

  「九妹,你這只寵物豬……呃,不是,香香,真是個寶貝,比頂好的金創藥還好用。」蘇明鵬興奮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以後就不怕摔,不怕打啦!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給救回來,在戰場上,那可就等於多了幾條命!」

  小香豬忽然縮回了腦袋,肚皮朝天,閉上了眼睛,一副懶得理他的模樣,很人性化。

  蘇一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個傷疤,早就光潔如新。難道也是由於小香豬的特殊功能?那時候她才剛剛「收養」,效果沒這麼快……

  「啊……對了,今天練功又摔了好幾個跟頭,香香快來替我舔舔,我帶了一支山參回來!」蘇明鵬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布包,三下兩下打了開來。

  果然,小香豬眼睛一亮,二話不說地攀到蘇明鵬的身上,這兒拱拱,那兒舔舔。檀香味時濃時淡,只一會兒,蘇明鵬膝上和耳廓處的青紫,便全都無影無蹤,比變魔術還快。

  緊接著,一支山參,就像是風雪一般地消失在小香豬的大嘴巴裡。這會兒,小香豬也不粘著蘇一一了,自去尋找她的那雙鞋子,耷拉著個腦袋睡覺去了。

  「我以為小豬能嗅到你懷裡的山參……」蘇一一撓著頭納悶。

  隔著幾里遠的火蓮都能聞到,這隔著層衣服,它倒反而聞不到了?

  蘇明鵬乾笑了兩聲:「今天的山參個兒不夠大,而且質地有點差……就第一天,給嗅了出來,那天弄到手的,是北邊兒過來的野參。」

  哦,原來如此!吃了好的,孬的它還看不上了呢……

  「小香豬的這種特異功能,你們誰都不要說出去。」蘇一一發了半天呆,忽然警醒過來,急忙警告還在房間裡用膜拜眼神看著小香豬的兩個人。

  「知道!」蘇明鵬接口,「我早就交代過小青了,要是說出去,香香一準被人抱走。這麼個好寶貝,咱們可不能讓人給偷了。」

  蘇一一連連點頭:「對,要保守住這個秘密!」

  「呀,該用餐了!四少爺,今兒留在這裡和小姐一起吃麼?我去把飯領過來,咱們自己再炒個杞芽,弄個筍湯。」

  「我們自己?」蘇一一愕然道,「你在哪兒炒菜?」

  小青喜孜孜道:「四少爺讓人弄了個廚房,悄悄地搭在後院裡。有時候菜不合胃口,咱們就可以自個兒做了!」

  蘇一一喜道:「這個法兒好,咱們貯一些米,再買幾塊臘肉,要是不湊手的時候,自己做來吃,又熱又新鮮!」

  「也只你這裡偏僻,旁的地兒可不行。」蘇明鵬笑道,「這還是師父教的呢,他老人家好吃,院兒裡也搭了這麼一個簡易的灶台,還指使我替他打下手。」

  蘇一一啞然失笑,那個穿著破爛衣服的陳三,對吃居然這麼講究!

  雖然極想檢驗一下這幾天蘇明鵬學的成果,但蘇一一如今迫在眉睫的事兒,可是一一製藥的開業,於是打發了小青出去,兩人便坐下來商討開業的細節。

  「人手是現成的,雖是跟著錢老闆去了幾個,大多數人還留著呢!畢竟這裡是生養的故鄉,能有個活計,誰願意離開?我天天去轉一圈,錢老闆明天就走了,在留香樓擺了一桌席請我們去吃一頓呢!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就替你推了。要不……」

  「不用了,就你去得了,我才缺了三天課,明天可不能再缺了。況且,還要趕些字幅出來,保健品的配方也要整理,事兒多得頭都大了,哪有空兒去吃飯!不過,你和師父去露個臉,錢老闆人還不錯,也夠爽快,交個朋友多條路,興許咱們日後還要去南邊兒開分店呢!」

  蘇明鵬極不樂意:「你自己躲清靜,讓我去應酬,不幹!」

  「這話也是啊……若是讓咱們那位尚書伯父知道了,一準兒要拎著你的耳朵回去訓話。不過,面還是要露一露的,至少讓人知道,咱們這個新開的一一製藥,跟蘇尚書有關係。要不然,那兩家估計會趁著開業的時候來搗亂。」

  「既然去了,不如吃他一頓……」蘇明鵬咕噥,「伯父又不是我爹,就算是教訓,也不能太怎麼樣。反正我皮厚,不怕他罵。」

  蘇一一「撲嗤」一聲,笑了出來:「是極,你是三叔的嫡子,大伯就算要罵,也不能像罵我和三哥似的,罵個狗血淋頭。以你臉皮的厚度,那等於隔著靴子搔癢癢。」

  蘇明鵬佯怒:「好啊,你就會消遣我來著!」

  「實話實話!」蘇一一吐了吐舌頭,「咱們也不要一下兒弄全了,先弄這幾樣。尤其是這個偏頭痛的,當歸、白芍、川芎、生地的份量要用足。」

  「哪有這麼多頭痛症?」蘇明鵬不以為然,「還是你說的那些個增加什麼免疫力的,怎麼用料都不會吃壞,多多少少能有些用,不拘是誰都能賣。」

  「這個是專送給皇后的,只要皇后說一聲好,還怕咱們這一一製藥沒生意麼?」蘇一一耐心地解釋,「還有心悸症的,賢妃娘娘偶有小犯,用料要精準。」

  蘇明鵬笑著點頭:「這會兒可明白了,就是你說的那個……打廣告,是吧?」

  「當然,這種不花錢的廣告,不打白不打。況且,咱們也不會吃虧,收回來的賞賜,比正兒八經地賣出去,不知要多了多少倍去!」

  「果然是個天生的商人料子,真虧了你怎麼去讀那些書來!像我,只對練武感興趣,這國子監的書,怎麼讀也不行!」

  蘇一一失笑:「也不花多少功夫,藝多不壓身嘛!」

  蘇明鵬認真地看了她一眼,才歎了口氣:「你是天才……」

  「對了,這回進宮也得了很多賞賜,你看看能去變賣的,咱們變賣出一批來,往後進原料的銀子,就不用愁了。」蘇一一把七公主送來的箱子打開。

  自皇后以下,哪怕是盧貴妃,也多少給了見面禮。林林總總,居然有好大的一箱子。宮裡的東西,品質自然與眾不同,若是變賣,這價錢是不用愁的。

  蘇明鵬卻搖頭:「宮裡的東西可不能賣,雖說是好,可一般的商人不敢收啊!」

  「不在京城,可以托了往外面賣嘛!」蘇一一腦筋活著呢,旁的不說,單看現代那些走私案就知道了,這些地下的道道兒,也多著呢!她就不信了,有陳三這個老油條在,還怕不能順著籐摸瓜兒麼?

  「師父不是給了你好幾萬兩銀票麼?難道還怕不夠用?」

  「銀子哪會嫌多?現下兒當然不急,但總保不住有用錢的時候。若到時候急急出手,價錢哪賣得上去?」蘇一一解釋了一句,急忙把他往外推,「這個你慢慢打聽,現在先去替我找家做包裝的,我在宮裡設計的盒子,印著咱們一一製藥的標誌,你去把它給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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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27:19
  第101章 東風到

  梁炳乾在半個月後到京,隨行的除了兩大車的藥材外,還有一小匣子的銀票,面額大大小小錯落有致,省了把票面兌開的麻煩,讓蘇一一大喜過望。到底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雖然不如別人機靈,但這份默契別人可比不來。

  「就等著你來呢,我們把準備工作都做好了,還有一批包裝盒子,明天才能完工,還能趕得及開業。想必咱們的銷售勢頭不至於這麼好吧?」蘇明鵬除了每天兩個時辰練功,就被蘇一一差得團團轉,連額上的汗也顧不上擦一下。

  這時候看到梁炳乾,那語氣裡,總免不了有著淡淡的酸意。他們萬事俱備,只欠著梁炳乾這縷東風呢!

  梁炳乾的個兒長出來不少,堪堪已與蘇明鵬比肩。烏黑的頭髮往後,梳得極是齊整。衣衫是杭綢的,想是替蘇一一置辦的時候,順手也替自己給置下了。

  他憨憨地看著蘇一一,露出了驚艷的神情。

  她此刻站在蘇明鵬的身邊,身後是一棵合歡樹。小院深深,花開如羽,桃紅碧綠,卻只作了她的背景。許是為了行動方便,她只穿著一件窄袖的淺碧胡衫,下著一條同色的杭綢裙子,鬆鬆的蝴蝶結,兩條飄帶似乎振翅欲飛。襯著她精緻的五官,更顯得姿容俏麗,如在畫中。

  「炳乾哥哥。」她微笑著走近,「這三年,辛苦你啦!」

  「不,不辛苦。」梁炳乾驀然地臉紅起來,手足無措。

  「一一製藥有今天的規模,炳乾哥哥功不可沒。這三年,我一直不管不問,全仗炳乾哥哥在支撐。」蘇一一含笑,「京裡的分店開張,又要著落在你身上。四哥和我是不能出面的,跟那些人周旋,可全仗炳乾哥哥了。爹爹來信,對你可是極其稱讚。」

  「那個……」梁炳乾紅了臉,「是伯父謬讚,其實我很笨的,只知道按你走的時候,定下來的規矩做。其實,我也沒有什麼主意……」

  「旁人還不樂意這麼做呢!」蘇一一對他心懷感激,「若沒有你,單靠我爹娘,可支撐不來這樣的場面。」

  「我……我……」梁炳乾覺得口乾舌燥,耳聽得蘇明鵬的輕咳,方覺自己盯著蘇一一的臉竟已看了半日,大是失禮。

  蘇一一卻笑容不斂:「炳乾哥哥,往後又要勞煩你了。我和四哥商量過了,咱們京城的這個一一製藥,可不能單開藥鋪子,還要有保健品。」

  她把保健品的功效細細地講了一遍,梁炳乾聽了半天,方眨了眨眼:「那不就是騙錢嗎?」

  汗!

  蘇一一滿臉黑線:這人老實的!

  好在梁炳乾很快就自我解嘲:「不過,有錢人的錢,才容易騙,依著你說的,這上頭的利潤一定勝過了製藥。」

  「那當然,也不看是誰想出來的點子!」蘇一一得意地笑,「只是我出來不便,往後這一攤子的事兒,可就交給你了。至於股子,師父出了五萬兩,不過他老人家不愛這俗事,就當是我借了他的罷,加上我自己的,作價入股,佔個四成。四哥也出人出錢,佔上兩成。炳乾哥哥出了五萬兩,便也算三成,還有一成留給尤七叔,想來他也是是樂意出的。他歷年的分紅,也已經價值不菲了。如何?」

  梁炳乾搖了搖頭:「我賺的銀子,也是一一製藥裡賺出來的,依依,你說過的,要有絕對的控制權,這六成的股子,你是要佔定的。」

  蘇一一確實想讓自己佔五成以上,然而加上陳三的那筆橫財,如今也佔不了絕對優勢。要她佔梁炳乾的便宜,又十分不願。

  「我只是出了人,可沒有銀子投進去,這兩成無論如何是不能佔的。」蘇明鵬也很光棍,不肯占蘇一一的便宜。

  最後,蘇一一從他那裡拿回了一成,湊了五成,也就罷了。梁炳乾還待分出一成來,蘇一一卻正容道:「炳乾哥哥,你說過會無條件地支持我,你佔的股子,也等於是我佔的了。」

  梁炳乾為了照顧一一製藥,最終放棄了考舉人的途徑。雖說他未必能考得上,但就這種態度本身,讓蘇一一覺得欠他良多,再不肯在股子上佔他便宜。

  計議停當,開業的事便悉數交於梁炳乾。三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白歷練的,蘇明鵬雖然一向瞧不大起這個對蘇一一隻知唯唯諾諾的藥商之子,可是看他處理事情起來井井有條,也不由得大是佩服。兩人再有商有量時,便不再對他不屑一顧。

  梁炳乾卻並不在意他的態度,開業之事千頭萬緒,又因京城重地,需要打通的關節,也比別的地方要多。蘇一一又被關在國子監,等閒沒有功夫出來。

  好在但凡她交代的事,梁炳乾無不用心,辦得妥妥帖帖。蘇明鵬又是個精怪的主兒,有他兩人聯手,竟能比得上一個尤七!

  蘇一一見他兩人合作愉快,當真是又驚又喜,乾脆不再天天爬高上低,摞開手任由他兩個折騰。

  到了開業那一日,鞭炮放得齊天響,蘇一一告了病假溜出來,看著自家光鮮的門樓前,人潮如湧,頓時放下了心。

  陳三駕著馬車在一邊打盹,蘇一一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想要輕手輕腳地去捉弄一番,無奈師父就是師父,那份眼力哪裡是她可以捉弄得了的?

  才剛走至他的身後,陳三老人家已經笑瞇瞇地轉過了頭:「丫頭又動了什麼歪腦筋?你自個兒的鋪子開了業,還不好好瞧去!」

  「有他們幾個支撐著場面,我可不露面兒。反正,我的字兒已經露出來了,總是知道我與一一製藥,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再去露個人嘛……反倒讓這才女兩字,不甚值錢。往後形勢低迷的時候,也弄個簽名售藥什麼的……」

  「就怕那兩家不忿,來砸了場子,你的功夫可就全白費了。」陳三好意提醒。

  「他們敢?我四哥可是蘇尚書的嫡親侄子,雖說只佔了一成股子,那也是真金白銀,白紙黑字給了他的啊!誰不長眼的,會在沒摸清底細的時候,跑來自尋沒趣兒?」

  蘇一一才不擔心,乾脆躲進了他的馬車,一手支頤,看著鋪子前車如水,馬如龍,當真開心得緊。

  她自己只經歷了永樂鎮第一家店的開業,那時候可真正是白手起家,要人沒人,要銀子也沒幾兩銀子,東拼西湊才開得出門。連那幾樣藥材,都是梁炳乾化整為零從梁家的庫房裡「順」出來的。

  至於揚州和湖州兩地,也是尤七和蘇慶正去主持的,蘇一一可沒瞧見那時的盛況。自然,那兩處雖是江南道的繁華之地,比起這大周京城來,那自然又是另一番萬千氣象了。

  「若是天天這麼個門庭若市,不出半年,我就可以建立一個全國連鎖店了。保健品若是賣得好了,往後再發展出一些民生用品,全都打上一一製藥的牌子,跟南陳的大陳魁,好好地鬥一鬥法。」

  「你呀,就別做那白日夢了。」陳三聽她自言自語地大表雄心,忍不住暗暗好笑,「今兒是開業第一天,又有這個送那個送,哪怕是腳夫,也要來順點那個啥紀念品回去,自然就顯得門庭若市了。」

  「不知道有多少大客戶呢……我定了要百兩銀子的商品,才能獲贈一幅蘇才女的字,是不是太高了?要是一個闊佬都沒有,是因為來的客人檔次太低呢,還是因為我的字兒不值錢?」

  「閃開閃開!」正在蘇一一自怨自艾的當口,大街上忽地馬蹄聲響,緊接著就來了一隊人馬,衣飾光鮮。

  「他們是誰?」蘇一一一跳而起,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果然還有不開眼的,敢跑來鬧事麼?只要不是朝廷的人馬,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就憑你那幾招花拳繡腿?」陳三鄙夷。

  自從拜了師,蘇明鵬倒是天天去報道一遍,這丫頭三天兩頭不見人影。統共加起來,還不知道有沒有學滿兩個時辰呢!

  蘇一一理直氣壯:「師父不是在麼?要是這幾個繡花枕頭都打不贏,憑什麼做我師父啊!」

  陳三哭笑不得:「搞了半天,你就是跟著老虎的那隻狐狸啊!」

  「能讓老虎跟著,那也是狐狸的本事!」蘇一一可一點都不覺得難為情,「師父,咱們進去瞧瞧,免得到時候把桌案砸了稀巴爛,到時趕不及收拾殘局。」

  陳三懶洋洋地瞟了她一眼:「你覺得長公主會來和你過不去麼?」

  長公主?

  蘇一一嚇了一跳:「那是長公主府裡的人?」

  「自然。」

  「那……你怎麼不早說!」蘇一一恨恨地剜了陳三一眼。

  「你也沒問,就直接把人家打上了繡花枕頭的標籤。」陳三嘿嘿乾笑,對於捉弄了蘇一一,十分得意。

  蘇一一眼珠子微微轉了兩下,方道:「我去瞧瞧……」

  「小姐,小姐!」

  她一隻腳才踏到實地,就見從一一製藥那裡掩出來一個氣急敗壞的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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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28:00
  第102章 開業盛典

  「怎了?有人來砸場子麼?」 蘇一一立馬挽起袖子,一副一語不合便大動干戈的強勢,看得小夥計的眼睛時拚命地冒桃花。

  蘇一一心裡可是有底的,反正有她師父在,總不能讓她吃了虧去!雖然只短短相處了幾天,對於陳三老人護短的習慣,她還是有所瞭解的。

  再說,受了傷也沒什麼,她不是還有一隻異能豬麼!有這雙重保險,她要還縮手縮腳,連自己都會看不起了。

  「不是,不是!」小夥計跑得有點喘,像撥浪鼓似地搖頭,看得蘇一一腦袋發暈。她目測了一一製藥到這裡的距離,心裡暗暗盤算,是不是給這些夥計加上了一項工作,天天起來沿街晨跑兩圈?

  咦,這個主意不錯!繡上一一製藥四個大字,當成工作服,那不成了城市的一道活廣告了麼?她眼睛一亮,目光落在小夥計的身上,才想起正事。

  「那是什麼!」她皺了眉問,脖子越伸越長,似乎想一下子就伸到那店堂裡去。

  「梁掌櫃的打發我出來,說是那些字幅兒剩下不多了,是不是要把一百兩銀子的底價再往上提提?」

  「什麼!」蘇一一大吃一驚,她之前已經對開業的盛況有了充分的準備,至少寫了一百來張字幅了吧?

  「咦?」連陳三也好奇地坐了起來,「小丫頭慣會偷懶,天天說要寫字,原來是應付老夫來著?我就說嘛,你啥都好,就是少了明鵬那股執拗。」

  「我自然是寫了,除了商量開業的事兒,可不就是手不停腕地在寫麼?」蘇一一惱道,「是不是把我寫的字幅給弄沒了?」

  小夥計急忙搖手:「不是不是,今天的客人多,聽說有小姐的字幅贈送,原本只買十兩銀子的,也咬咬牙,加買了幾個保健品的禮盒,湊足一百兩銀子。」

  蘇一一有點呆滯:「難道才女的名號,就這麼好用麼?」

  「反正是白送的,不買白不買。」陳三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雖說語氣裡透著點不屑,可那驚奇倒是真的。

  「提高底線……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打出了這個廣告,今天可就得按著這個送。早知道應該再加上一句,先到先得,贈完為止。哎呀,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招呢?」蘇一一懊惱萬分,不過內心還是欣喜不已。

  一百兩銀子才送她的字幅,她寫了一百來張,那不就是說,單是大客戶買下的藥品和保健品,就在一萬兩銀子以上?

  日營業額能做到這個份上,怕是全大周國,也是頭一份兒了吧?

  「別光顧著得意,還是想想怎麼應付吧!」陳三沒好氣地敲了敲她的腦袋。

  「哎喲,師父,你不知道你手勁兒有多大啊!」蘇一一呼了一聲痛,卻仍然笑逐顏開,「別的贈品沒有,寫幾張字幅還不是小菜一碟?離打烊也不遠了,我這就去寫幾張出來,不就成了麼?」

  她興奮地朝著一一製藥的後門奔過去,才進門,就聽到店堂裡人聲鼎沸。

  「依依,你的字幅可還有沒有?」蘇明鵬一下子撞進來,捉住了蘇一一的肩。

  「我這不是現寫麼!」蘇一一不滿地嘟噥,「開業酬賓也該結束了,再寫幾幅,怎麼著也該夠了吧!」

  蘇明鵬急得臉上冒汗:「我的九妹啊,你現寫哪還來得及啊!」

  「為什麼來不及?外面根本沒來幾輛馬車,難道販夫走卒,也能買一百兩銀子的東西不成?」

  「剛剛長公主來了,買了足足一萬兩銀子的保健品啊,現下連貨都給她買斷了!」

  「啊?」蘇一一震驚地合不攏嘴,這位長公主殿下,真是好大手筆!

  「單是她一個人,就得要一百張字幅,你現在寫,哪還來得及?」

  「這個……」蘇一一懊惱地扒了扒頭髮,「早知道,就該加個備註,單筆訂單,只送一份。哎呀,這也不行,長公主帶來那麼多人,那些侍衛一人買一份,也湊夠那數兒了。」

  「你就快寫吧,還白呆著發什麼愣啊!」蘇明鵬心急火燎地替她把宣紙鋪開,招了個夥計充當書僮,替她研墨。

  「現在寫,也不可能變出一百張字幅,就算我會雙手書寫,那也是不成的。若是寫得差了,反倒成了敷衍塞責,反倒不美……」

  「那你說怎麼辦吧?這個標準可是你定下的!」蘇明鵬有點氣急敗壞。若是一般人,倒還能支吾著應付。現在這人是誰啊,皇帝的親姐姐!

  「這是自然,我定下的規矩……我定下的……」蘇一一倒不推諉,只是一臉苦笑,嘀咕著自言自語,「長公主要那麼多的字幅幹什麼?想必是另有所謀,不會傻不拉嘰地要那幾幅吉利話兒吧?就算要送人,那也有點太寒磣了。」

  「那我可不管,你自去想法子吧!」蘇明鵬看她發呆,想想也不可能一下子炮製出百來幅字出來。要知道,這一百來幅字,蘇一一可是零零碎碎地寫了好幾天。

  「不成,這個字現在可不能寫!」蘇一一忽地拍案而起,「若是寫得差了,而且還是到長公主手裡,失了名頭是小事,若惹那位姑奶奶怒起來,咱們一一製藥就算真有伯父罩著,也是在劫難逃。不如這樣,你親自去應付一下,聽聽長公主的口風,到底要做什麼……」

  「要不……你把往常習字的紙卷兒一同拿出來給她得了。」

  「那不還是敷衍麼……」蘇一一哭笑不得,「你去就是了,好好應承著。我想那長公主大約犯不著拿一大堆條幅回去,想必是……」

  「是什麼?」

  「我替皇后抄了一卷佛經,宮裡想必是都知道的。聽聞長公主也是極信佛的,想必……」

  「長公主也要佛經!」蘇明鵬喜道。

  蘇一一攤了攤手:「這可只是我的想法,未必就是長公主的。但……大凡是這個意思,不是祈福,便是祈壽……不拘什麼,你答應了便是。別說咱們開業第一天,不能失信於人。便是這位長公主殿下,咱們也是得罪不起的。當初皇上得以順利即位,這位長公主可是出了不少大力。殺伐決斷,不下男子。」

  蘇明鵬聽她說得有理,只得應了。不過,他還有顧忌:「讓炳乾去罷,我這麼一去,伯父明兒就知道了……」

  「怕什麼!反正你又不去國子監,總要有個正經營生唄!」

  「這……做生意是正經營生麼?」蘇明鵬瞪了她一眼。

  蘇一一扁了扁嘴,做生意怎麼不算正經的營生了?比爾?蓋茨的名氣,可比美國總統還響亮!總統還是四年就得換屆選舉呢,人家那可是在世界富豪榜上,呆了多少年了?

  不過,她也知道,這個時代的思想等閒扭轉不得,眼珠微微一轉,便有了主意:「他日我想法子讓你進禁衛軍去,怎麼樣?」

  「此話當真?」蘇明鵬一聽,就立馬跳了起來。

  「比成色最足的金子還真呢!」蘇一一笑瞇瞇地眨了眨眼睛,「總讓你入了軍籍,再慢慢地謀劃就是了。」

  「你……在軍裡認識人?不可能啊,你不過就是去了趟皇宮,難道還能請皇后娘娘安排我這麼個人物?」

  「這不還有長公主麼?」蘇一一推搪著,心裡卻忽然一動,興許這也不乏是條好路子呢!

  她原是想通過姬流夜,但若是能走長公主的路子,倒比讓姬流夜出頭,更來得穩妥。若是能把長公主也拉到姬流夜這一邊來,那就……

  雖說現在看來,還有點不大可能,總是一個努力的方向。

  「她一介女流……」

  「你可莫小看了她,難道你不知道她的駙馬,在軍中頗有威望麼?而且,還掌管著禁衛軍中最強橫的一支,到時候你進去了別給我丟臉就成!」

  蘇明鵬一聽,大感興奮:「好,我這就去。別說一部佛經,哪怕十部八部,我也替你給應下了!」

  蘇一一哭笑不得:「你這慷他人之慨……」

  她這裡還在埋頭苦書,以備不時之需。好在連庫存的保健品都被長公主給買走了,餘下的貨色既然不多,自然也不大有出手豪闊的商賈。

  看來,她對開業火爆場面的預計,還是不夠啊!

  蘇一一把墨跡淋漓的字幅收了起來,發狠道:「往後,沒有一千兩銀子,別想得到我的字兒!」

  梁炳乾驚異地看著她:「原來,你在京裡,已經闖下了好大的名頭……」

  「反正一樣要買,所以乾脆得個綵頭。自古以來,這贈品嘛……總是銷售最好的方式。咱們準備的那些小玩意兒,是夠的罷?」

  「那倒時儘夠的,備得足。」梁炳乾點頭,「只是任誰也想不到,百兩銀子以上的大客戶,會一下子湧了這麼多。看來,這京城,就是富足!」

  「這是第一天,大多是來看新鮮的。還有一點,就是咱們的保健品賣得新鮮。又因為前次送進了宮,皇后娘娘說頭痛症竟是輕了。其實,送給皇后的那一份,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不是保健品了,我用的,可全是對症的藥呢,自然療效顯著。」

  「那是啊,賢妃娘娘也說好。」

  蘇一一「撲嗤」一笑:「心悸之症,可沒這麼快的療效。賢妃娘娘啊,這是特意在給我抬轎子呢!有七公主在一旁吹噓,還能再誇大兩分。」

  「總之有這兩位說好,這保健品大約要成為京城最暢銷的貨品了。」梁炳乾卻純粹是從銷售的角度來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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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28:20
  第103章 酒逢知己

  一一製藥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在京城迅速崛起。不說別人,就算是對自己的一一製藥有著無窮信心的蘇一一,也有點難以置信。

  看著賬房先生申波亭按照她新「設計」的賬簿記的賬,一個個阿拉伯數字寫得端端正正,讓蘇一一覺得十分親切。只是對那些個、十、百、千、萬……這些數字,看得瞪大了眼珠子。不會是記錯賬了吧?這句話當然只是放在心裡,沒敢說出來。不然的話,這位申波亭先生,大概要跳腳了。

  「不可能吧……這才開業了幾天啊……」蘇一一喃喃低語,揉了揉眼睛,「我確定……我的眼睛好像沒毛病。」

  申波亭滿臉興奮,雙手互搓:「可不是麼?這大半個月來的進項,就抵得上往常『望安居』大半年的了。這還是才開業,要是到了明年,咱們把旁邊那兩間鋪子給吃下來,利潤就更加可觀了。」

  「這個保健品也有個市場飽和的問題,接下來怕是沒有這麼旺的勢頭了。」蘇一一卻沒有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冷靜地分析,「而且,咱們的銷售這麼火爆,難免還會有旁的藥鋪跟風而上,恐怕再往後,便能看到層出不窮的『盜版』了。」

  「盜版?」申波亭對這個新名詞,表示不解。

  蘇一一免不了又要把現代耳熟能詳的名詞,給古人解釋一番:「所謂盜版,就是沒有經過原主人的同意或授權,對他們的作品進行複製和分發。就像我們的保健品,因為銷路好,別家鋪子也跟著學咱們的做,這就是盜版。」

  心裡有些鬱悶,這個時代,可沒有版權問題。因此,她即使想要告人家侵權,那也求告無門啊!

  「哦,這個說法,倒也形象。」申波亭勉強笑道。

  這時代沒有版權問題,盜版之說,似乎有點牽強附會了。蘇一一想著,搖了搖頭:「咱們的銷路,肯定會有一個下坡路的問題。不過,好在皇后和賢妃用的是咱們的東西,若是用來送禮,萬不會選用別家的,咱們就知足吧。」

  「商業一途,人進我退,最後便退無可退。」申波亭卻對蘇一一這種小富即安的思想,表示不滿。雖只咕噥了一句,被蘇一一聽到耳中,卻立刻大放異光。

  沒想到這古代人,還有這樣的覺悟。聽習慣了蘇明琨見好就收的建議,再聽申波亭的說法,蘇一一頓時覺得精神一振:「此話大是有理。」

  申波亭得到鼓勵,更是來了勁頭:「咱們的保健品,可以多設計幾種樣式。宮裡的如今每月也是好大一筆銷量,自然要做得既精緻又美觀。但是對那些一般人家自用的,可以不必包裝得這麼漂亮,這樣可以省下包裝的成本,價格也可降下一成……」

  蘇一一聽得眼睛發亮:「不錯,這種買去自吃的,是咱們的長期貨源,倒比送禮的更加穩定。只要有效果,每月固定都會來買,這麼一來,就是咱們的長期客戶。對於這部分的客戶群,當然是實惠更加重要。」

  「正是。」申波亭笑瞇瞇地答。對於自己的建議被採納,他自然十分得意。

  蘇一一其實並非沒有想到,只不過她一路行來,總是遇著打擊其積極性的,儘管看起來勁頭十足,內裡總是多多少少洩了點勁。如今看到有同道中人,頓時覺得酒逢知己千杯少,兩人乾脆以茶代酒,說了好半天的話。直到梁炳乾進來催兩人用飯,蘇一一才聽到自己的腹中「咕」地叫了一聲。緊接著,又聽到一聲,這回是申波亭那裡發出來的……

  梁炳乾憐惜地把她落下的一縷額上拂到頰側:「都餓成這樣,還喝茶……」

  「就因為灌了一肚子的水,所以才沒有覺得餓嘛!」蘇一一吐了吐舌頭,「走罷,今兒我請客,你們倆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祝賀咱們一一製藥實現了開門紅。」

  一頓飯吃得十分熱鬧,蘇一一和申波亭繼續就改善包裝的問題,進行了深入的探討。梁炳乾親手打理了三年的一一製藥,自然也有不少心得體會。三個人在小包廂裡,竟是越談越投機。吃完了飯,又叫了茶,最後還喝了兩口酒以助談興。

  「依依,你不用回國子監麼?」梁炳乾忍不住提醒。

  「今天是放假啊,要不然的話,借我幾個膽子也不敢光明正大地逗留在外!」蘇一一笑道,「不過,說來也該回去抄佛經了,總要趕在長公主去禮佛之前抄完。這可是咱們一一製藥頭一個金卡客戶啊,得巴結著點兒。」

  長公主開業那天,一口氣買了萬多兩的物品,果然是要蘇一一替她抄寫佛經。對於這樣的結果,蘇一一其實相當的滿意。畢竟,皇后可是一兩銀子沒出,還不照樣兒地把她弄到宮裡去抄經了麼?

  「那你去罷,這裡的點心不錯,帶一盒回去。」梁炳乾看蘇一一意猶未盡地看著空盤子,連忙招呼了夥計,讓他去置辦一個食盒。

  蘇一一看他行事大方,暗暗點頭。到底是商業世家,只要稍作歷練,便能獨當一面。雖說看著還是忠厚老實,可是待人接物,卻頗有大家風範。蘇一一暗暗估量,大約不出兩年,就能趕上尤七了。

  回到國子監的時候,蘇一一還滿臉笑意,卻見蘇明琨一臉烏雲地守在大門口。

  咦,這個書獃子這會兒不在練字習文,卻改行當什麼門神?蘇一一有點心虛,她在京城搞了這麼大的陣仗,卻自始至終是瞞著蘇明琨的,而且還把蘇明鵬毫不吝嗇地拖下了水,這下子永樂蘇家,可有個根正苗紅的嫡子,也從了商。

  「九妹,你太胡鬧了!」蘇明琨臉色微沉,頗有長兄如父的架式。近年來,他埋首書堆,倒愈加地沉穩。可是……他又不是自己的長兄!

  「三哥,有話好說……」蘇一一賠著笑臉,安撫他的怒氣。

  「你居然把一一製藥開到了京城裡?弄了這麼大一個陣仗,伯父都差了人過來,讓我和四弟帶你去尚書府。」

  蘇一一扁了扁嘴:「逢年過節都不見人影兒,這會兒倒積極了起來,我才不去呢!長公主的那部佛經,如今還沒有譽抄好,哪有這閒功夫去聽人閒嘮嗑。」

  蘇明琨哭笑不得:「那可是咱們的親伯父,你能不去麼?」

  「總是瞧我橫豎不順眼,去了又是被一頓好罵,我還不如閉關抄經呢!長公主那裡,下個月就要去寺裡還願,到時候拿不出來,我怎麼交代?」

  說到這個,蘇明琨更是氣得牙齒開始緊緊咬合:「你還好意思說!把你的字當成贈品拿出去,你這個才女的名頭,倒是榮光得很啊!」

  蘇一一喜孜孜道:「是啊,倒不成想才女還有這樣的人氣凝聚作用,可惜我在書畫別院的時候,也沒有狠狠地鑽研這畫功。若能成了丹青妙手……嗯,這部佛經抄完,我就該去好好練畫畫兒了。下回凡滿一萬兩銀子的買賣,便贈送一幅山水畫。」

  「胡鬧!」蘇明琨又氣又恨,「你就把自己的字畫,這麼著送出去?」

  蘇一一搖了搖兩根手指:「錯了,這種送,可是能大聚了咱們一一製藥的人氣啊!一萬兩的營業額呢,要我怎麼畫都樂意啊,就算是當朝丹青聖手,可也賣不出這個價。」

  尤其是凡大宗的買賣,大多是買的保健品。這個利潤大啊,成本只是不足三成,一幅畫能賣出七千兩銀子,那可就有些聳人聽聞了。

  「你好好地功夫花在課業上不成嗎?」蘇明琨看著她喜孜孜的臉,心臟的跳動都幾乎無力了起來。

  「我也沒耽誤功課啊!」蘇一一不以為然,「心分二用而已,這也是本事。」

  蘇明琨哭笑不得,她倒是大言不慚。只是對於這一點,他也無法反駁,蘇一一的課考,每次都是穩穩地佔據了第一的位置。到了年終,甲等又是跑不掉的。

  「你若是一心一意,趕超南陳君如玉,便是指日可待。」蘇明琨只能用偶像,來刺激蘇一一。可他不知道,蘇一一的偶像,不是那位君才女,而是現代的比爾?蓋茨,古代的胡雪巖和沈萬三啊……

  「做人要低調,出那個風頭做什麼。」蘇一一打了個哈哈,就要往自己的住處走。

  「你去哪兒?」

  「當然回住處了,再寫一個來時辰,又是晚飯的時間。晚上挑著燈寫字兒,眼睛累。」蘇一一理所當然。

  蘇明琨瞪眼:「你現在想到要寫字兒了麼?伯父下的命令你也敢不聽!現在就該走了,咱們那位伯父,大約給你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蘇一一苦著臉:「能不去麼?」

  「不能!」

  「可是……四哥還不曾回來……」

  「他去找馬車了。」蘇明琨的話,讓蘇一一凌遲的打算也落了空。

  馬車找了回來,居然是陳三那輛……

  蘇明琨不認識陳三,蘇一一卻有點腿軟。仔細算起來,她這大半個月,似乎統共加起來,練的功都不到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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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小三和小四

  果然,陳三瞧見了她,立刻就似笑非笑,看得蘇一一打了一個寒噤。

  蘇明琨只道她怕蘇慶華的叱責,連忙安慰:「莫怕,到時候三哥自然會為你說情。」

  蘇一一哀歎一聲,對上她這位貼上來的便宜師父,就算皇帝老子的賬,都有可能不賣。

  「那個……勞駕了啊!」蘇一一在原地磨蹭了半天,才硬著頭皮走過去。第一件事,可不是扶著蘇明琨的手上馬車,而是對陳三賠上了笑臉。

  「這本就是俺的活兒……公子,小姐,上車吧,老漢這就走啦!」陳三卻迅速地回到了馬車伕的角色。

  這位師父可真是個妙人兒,好好的日子不過,偏是趕馬車上了癮。天底下,居然也有懷裡揣著幾萬兩銀子當馬車伕,賺那幾個銅子兒的!像她這樣,錢滾錢,利滾利,那才叫有效投資!想當初,陳三交給她的那五萬兩銀票,到了年底,足可以分到幾十萬兩紅利。保健品的前景,蘇一一可是十分看好的。

  「可惜盜版出來了,就沒這麼好的生意啦……而且,還得被迫跟著打價格戰,不過不能打得太凶,不然就是贏了,也大傷筋骨,不值得。」

  她坐在馬車上,腦筋又轉到了生意經。蘇明琨看她托著腮苦思冥想,只當她是在想著應付蘇慶華的法子。雖說怒的時候發可衝冠,看了她的樣子,倒不由得心軟了起來,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九妹,到時候你別承認一一製藥和你有關係,讓四弟去應付。」

  蘇明鵬也是一臉的惴惴不安,聞言大急:「怎麼又是我?」

  「你到底是爹爹的嫡子,伯父雖然氣怒,也不能拿你怎麼樣。」蘇明琨和蘇一一的意見,倒是一樣的。

  「我才不會承認呢,你當我傻了呢……」蘇一一撇了撇嘴。

  蘇慶華根本不放在她的眼裡,要不是她拿著尚書的幌子當擋箭牌,根本連尚書府的大門,都不想踏進去。

  「到時候三哥自會替你說項。」蘇明琨又安慰了一句。

  「嗯。」蘇一一知他好意,朝他莞爾一笑,忽地一拍腦袋,「哎呀,四哥,你去店子裡拿幾盒保健品,一會兒送給伯娘……」

  蘇明琨哭笑不得:「你還怕旁人不知道你和一一製藥的關係麼?」

  「反正和四哥脫不了關係,四哥拿去做人情,難道使不得嗎?俗話說,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只要伯娘收了禮品,再訓四哥的時候,大伯也沒了中氣。」

  蘇明鵬聽得眼睛一亮,急忙點頭:「那是,反正伯父知道我和一一製藥脫不了關係,拿著自家的禮品送人,人之常情。」

  蘇明琨待要再說,他卻已是跳下了馬車,趕到前面交代陳三去了。

  「就那丫頭主意多……其實一個尚書而已,犯得著這麼去孝敬他嗎?你跟她說了,明天乖乖地跟我學一天功夫,不然下次想坐我的馬車都不行。」

  蘇明鵬連連點頭,心裡卻暗暗嘀咕:「九妹也不想坐你的馬車啊,師父大人在前面趕車,徒弟在後面坐車,任誰也不能習慣吧?」

  保健品只有有限的幾個系列,不過是強身健體之類,說不清道不明的功效。用料是考究的,但畢竟不對症,多少有點用。至於有多大的用處,那就難說得很了。

  蘇一一看著幾個精美的盒子,心裡也大有成就感。只是這個太少,至少要弄幾個系列出來,排成一排,那才夠看的!而且,要不斷地創新,讓別的鋪子永遠只能識她的牙穗!

  開發新產品……蘇一一這路上就想著這個點子了。至於見蘇慶華麼……有什麼好害怕的?她還真沒把這次見面放在心上,只覺得對浪費的時間心疼而已。

  尚書府終於到了,蘇明鵬有點怯場:「三哥,你打頭吧!反正你跟一一製藥半點關係都沒有,伯父想責罵,也不會對著你來。再說,你功課好,只待明年大比,中個舉人回來,伯父不知有多高興呢!他一準是捨不得罵你的……」

  蘇一一暗暗好笑,蘇明琨和一一製藥的關係,可比你老兄緊密多了。到如今,蘇明琨可還是一一製藥總店和分店的股東呢!

  蘇明琨搖頭:「大不了,咱們一同進去也就是了。你是嫡子,我是庶子,年紀也不過比你大了幾個月,哪裡有走在你前頭的道理?」

  蘇明鵬想想也在理,只得硬著頭皮讓人通報。

  「大人正在堂屋裡相候呢!」

  一向日理萬機的蘇尚書大人,竟然在中堂正襟危坐!臉如包公,身如青松。那架式,一看就知道是想要興師問罪的。

  蘇一一暗地裡撇了撇唇,他們一家三口被趕出去的時候,這位大人可連一個字都沒說。如今不過是做了點小生意,竟當成大事來抓!蘇慶正或許是對這位大哥禮敬有加,對於蘇一一來說,皇帝老子也不過兩隻眼睛一張嘴,沒有什麼值得特別景仰的地方。

  蘇明琨硬著頭皮,和蘇明鵬雙雙行了禮,蘇一一跟在他們身後,也十分淑女地行了禮。

  「你們幹的好事!」蘇尚書果然火氣蹭蹭地往上冒,一開口就來者不善。

  蘇家的三個人都垂手而立,大氣也不出一口。不管心裡怎麼罵這位老古董,但面上的態度是要端正的。這個道理,蘇一一自然是懂的。

  「你說,明鵬,好好兒的國子監你不念,卻跑去開個什麼藥鋪子!我蘇家是缺了你吃,還是缺了你穿?」蘇慶華的那口氣,想是憋了許久,對著蘇明鵬也毫不顧忌面子,破口就是一頓痛罵。

  「伯父息怒……」蘇明琨眼看著蘇明鵬暗遞眼色,只得勉強笑著勸架。

  「小三兒,你的功課不錯,我已經聽幾位先生誇過了。很好。」蘇慶華順了順氣,「你先在一旁坐著,待我把小四教訓好了,再來考較你的功課!」

  蘇一一在一旁滴汗,這兩位堂哥,一個小三,一個小四,在現代可都不是什麼光彩的角色。

  蘇明鵬看蘇明琨被蘇慶華三言兩語堵了嘴,只得硬著頭皮自己上。

  「伯父……您也明白,侄兒學書不成,在國子監年年考不上甲等。好容易讀了三年,勉強升了一級,眼看著是升不上去了,只得棄文從……那個了。」

  「士農工商,這商可還排在農工之後!好容易給你得了個士子身份,你用心去學,就算中不到舉人,也不至於去經營那下三濫兒的行當吧!」

  經商就是下三濫兒麼?蘇一一在一旁扁了扁嘴。

  「還有,你竟把你九妹給拖了下去,拿她的字兒當贈品,你倒真正想得出來!若給人知道,咱們蘇家的臉面往哪裡放?你九妹如今課業雖好,又拜了大儒為師,原該一心一意地做學問,你去問她什麼心!自己不學好也就罷了,還要帶累你九妹!」蘇慶華越說越氣,唾沫也開始橫飛了起來。

  蘇明鵬心裡這個鬱悶啊……明明這一一製藥,是蘇一一想出來的點子。以字贈人,那也是她自個兒的主意。如今這黑鍋,卻全成他背的了。

  儘管心裡委屈,可他卻從不曾想過要把蘇一一供出來,只是唯唯諾諾,低聲應是。這位伯父官威甚重,他只是順著毛頭往下溜。

  蘇一一看著蘇明鵬做小伏低的樣子,再想著前幾年那份霸王氣勢,忍不住暗暗好笑。不過,看著自己的同盟吃憋,她心裡也不好受。

  因此,不等蘇華慶再聚集中氣,開始下一輪的數落,她就主動伸了頭:「這個也不能全怪四哥,是依依自個兒樂意的……」

  蘇華慶立刻把炮口毫不猶豫地對準了她:「我還沒來得及說你呢!你就所功夫用在這上頭,虧得你想得出來!你是什麼人?是我大周明日的君如玉,人人都拿你和她作比。你倒好,竟把字去隨手撒給了那些銅臭味的商人!」

  蘇一一最反感這種說法,誰說只有商人才有銅臭味兒了?

  「伯父此言差矣,若無商業,哪來大周的繁華?便是伯父所用一紙一筆,也是由商人帶來的。若真說但逢銀子便是銅臭,那朝廷的銅臭味兒,可不是最濃的麼?」

  她一據理立爭,蘇明琨就急得連連打眼色。蘇明鵬聽她把話繞上了朝廷,也駭得拉住她的袖子。蘇慶華沒承想她居然把朝廷跟商人作比,更是氣得臉色發暗。

  「胡說八道!」蘇慶華大怒,「這話也是能混說的麼?你莫以為有了個才女的名號,便能在京城通行無阻。這話要是傳了出去,恐怕又有人以此大做文章。」

  蘇一一扁了扁嘴,柔順地低頭不語。

  看她認錯的態度良好,蘇慶華總算臉色微有感觀,語重心長地勸解:「依依,你的天分猶在小三之上,若能一心一意跟著許先生,日後的成就,興許還在君如玉之上。聽說南陳君如玉舉行了收徒儀式,剛收了一個十歲女童為弟子。往後,你們若是遇上了,可別輸了咱們大周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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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宴無好宴

  君如玉收徒?要論輩份,那是她的師侄!往後真見了面,自己可是長輩啊……蘇一一得意地想著,不過也真有些害怕比不過那位比她還小上三歲的女孩。能被君如玉看上,成為開山大弟子,想必在天分上,是不會差的。

  輸給君如玉,倒還輸人不輸陣。若是輸給了那位師侄,那可是輸人又輸陣了。蘇一一立刻警覺起來,好勝心起:「伯父放心,我決不會輸給了她的!」

  看她臉色嚴肅,蘇慶華這才臉色漸漸好看了起來:「往後些些個事兒,你別跟著小四在裡面瞎摻和。用心在你的功課上,跟著許子敏,你的成就不會在君如玉之下。」

  「伯父……這不是瞎摻……我本來就是商人之女麼……」蘇一一小聲咕噥了一聲,蘇慶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把店子讓給旁人,都給我收了心在國子監好好呆著!」

  這句話,自然是對著蘇明鵬說的。

  蘇明琨和蘇一一很明智地閉著嘴不說話,反正火還沒有燒到他們身上,這個問題,他們是不能表態的。所有的壓力,就全朝著蘇明鵬來了。

  蘇明鵬看了兩人一眼,咬咬牙道:「伯父明鑒,明鵬眼看著三哥和九妹在國子監裡,都得了好大名頭,自己卻總是學不出名堂來,是以欲棄文從武,請伯父成全。」

  「從武?」蘇慶華倒是愣了一愣。

  「正是!」

  「你要投身行伍,馬上取功名,這想法是不錯的。但三弟只你這一個嫡子,如何捨得讓你入軍?你不必焦急,仍在國子監就讀,縱然讀不出什麼名堂,總有也個小官與你做……」

  蘇明鵬卻昂著頭:「大丈夫立身一世,若總是靠著家人的提攜,那有什麼出息?侄兒既是學文不成,便從學武上做功夫,總要光宗耀祖,才不負為人一世。」

  蘇慶華沉了臉:「胡說,若沒了家族提攜,縱然再有才華,在朝堂上也是孤掌難鳴,能有多大出息了!就是明琨,若取中了舉人,也是人人都把他列在蘇氏族下,難道就不是靠著人了?」

  蘇明鵬咬咬牙,保持沉默。這麼一來,倒是把一一製藥的事兒,給摞了開來。蘇慶華看他倔強的臉,十八歲的少年,已是有了成年人的模樣。蘇明琨和蘇明鵬兄弟,都長得與蘇家的老太爺十分相似,是以蘇老太太才會對這兩個孫子格外地寵愛一些。這時候看著兄弟倆的容貌,蘇慶華想著亡父,心腸不由得就軟了三分。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再糾纏下去,便轉了話題:「你們兩個也不小了,三弟的家信上,已是替你們聘了一房妻室……」

  「伯父,明琨功名未取,無以成家。」蘇明琨下意識地就推拒。

  蘇慶華點頭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你若中了舉,又是蘇氏後人,自然是前途光明。如今聘下的妻室,可有些兒配你不上,所以我回了信,讓你父親稍緩一緩。雖說一般人家,弱冠就定了親,但你既有前途,在妻室上頭總要對你的仕途有所助力,那等不家小戶出來的,可不行。」

  蘇明琨鬆了口氣:「但憑伯父作主。」

  蘇慶華滿意地點了點頭:「你能不以家室為累,一心做學問,那便更好了。倒是明鵬……」

  蘇明鵬卻哭喪著臉:「不是吧,伯父,三哥的年齡比我大……」

  「你的嫡子,若是仍在永樂,房裡早該有人了。如今……先納在永樂罷,娶妻的事兒倒不妨緩上一緩。」蘇慶華沉吟著道。

  妻謂之娶,妾謂之納,這樣的道理,蘇一一是懂的。像蘇明鵬這種大門戶的嫡子,不待成年,屋裡便有了兩個人。明著是侍婢,這種貼身的,日後是總要收在房裡的。再納一房……三妻還沒有呢,四妾便先著落上了。

  這古代的男人啊,果然是幸福!難怪那些穿越的前輩大大們,誰都不想回去。現代的男人可只能有一個妻子,地下那些偷偷摸摸的不算。

  「那個……呃……」蘇明鵬頗是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不肯應承。

  蘇一一撇了撇嘴,想起自家的老爹老娘,那份骨子裡的恩愛……最終覺得,庶出也不是全無是處,這樣的男人才值得托付終身呢!要嫁個嫡子,還沒正式過門兒呢,小老婆已經一二三四排著隊敬茶了,那簡直是示威來著!

  「你先在國子監混著,過兩年也不過二十,實在不成再替你尋個軍職。入武職雖說不錯,總還不如文職妥當。咱們在軍無人……但你既然喜歡,我自會多加留意。」蘇慶華終於還是鬆了口。

  「是。」蘇明鵬雖覺兩年時間還是有點長,但難得伯父鬆口,自然不會再打蛇隨上。再把話題扯到一一製藥上去,他還真是吃不大消。

  蘇夫人笑吟吟地從後堂出來:「晚宴已經擺下了,大人還沒訓完呢?」

  「哼!」蘇慶華顯然餘怒未消,仍是朝蘇明鵬瞪了一眼,「一時半會,哪裡訓得完?先吃飯去罷!」

  聽這意思,似乎是暫告一段落了。

  好在席上有蘇夫人含笑迎人,長子蘇明翔兩年前中了舉人,授了實缺才去上任。家裡只留了幼子蘇明瀾,年初方考了國子監,正在丁班就讀。

  他自幼高傲好勝,聽了蘇一一好大的名頭,雖不甘心,但把蘇一一那幾首膾炙人口的詩一一讀了,倒是淡了這拼比的心思。這時候也乖乖了見了禮,言辭雖不甚謙遜,也不至於再狂妄到目中無人。

  蘇一一先入為主,對他殊無好感。眾人按序就座,蘇一一卻正在蘇明瀾身側。心中暗呼倒霉,便目不斜視,只管瞅著那盤子裡的菜。

  蘇明瀾也有些尷尬,見她肅容正坐,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有心想要說幾句場面話,偏生又說不出口,只得訕訕地默然而坐。

  古人餐桌,是四四方方,蘇一一正巧坐在蘇慶華對面,說話之時自然極為方便。這一來,整個兒晚餐,便成了蘇一一應付考較的場面了。

  好在她雖分了不少心思在生意上,但許子敏授徒極嚴,蘇一一博聞強記,應付起來倒不甚難,令蘇慶華的臉色,又鬆動了不少,每每撫鬚而笑。

  「明瀾,你往後多和你九妹親近,雖說她年歲比你還小著一些,功課上頭倒比你用心。」

  「是,爹爹。」蘇明瀾起身應答,又瞥了蘇一一一眼。

  蘇夫人得了那幾個禮盒,自然對蘇明鵬明裡暗裡的維護。縱然蘇尚書想要再板著臉兒訓上幾句,每每只開了個頭,就被蘇夫人笑語吟吟地岔開了去。

  蘇一一再嬌言軟語,蘇慶華要教訓侄子的初衷,竟是沒了著落。直到酒足飯飽,才尋著機會又囑咐了一句:「既不是你拿大頭,便把股子轉了人。若讓人知道我蘇氏子侄一味地鑽營錢財,總與人話柄。」

  蘇明鵬唯唯諾諾,暗想這一一製藥,原本就是蘇依依的產業,她才真是拿著個大頭呢!不過這妮子真是狡猾……看著蘇一一低眉順眼,莊肅端和的面容,就連自己都要暗暗懷疑,這丫頭真是商人麼?

  蘇一一扯了扯蘇明琨的袖子,嘴巴微微一努,明擺著是要他開口告辭。她還有大把事兒要做呢,可沒這閒功夫,陪著老老少少在這兒閒嗑牙。

  「到底還是小九福份好,有許先生收了作關門弟子。明琨也不錯,明年中了舉,也如你二哥授個實缺,在地方上輾轉三年五載的再回為,入六部行走,這仕途就順了。」蘇慶華對蘇明琨也寄予厚望,十分和顏悅色。

  便是蘇夫人,如今也不敢對他怠慢。日後他與長子同殿為臣,總要相互扶持。既中了舉,那嫡庶之念,便成了笑話。

  唯有蘇明鵬十分氣悶,原本他便課業不顯,回回來都要被這位大伯父耳提面命一番。再加上背了一個大大的黑鍋,這回更是半分好顏色都沒有。

  「今兒就住下了罷?」蘇夫人的笑臉如沐春風一般,半點不見三年前,他們上京時的那種冷淡和疏遠,彷彿他們真是一家人似的。

  蘇一一初時只道是拿了蘇明鵬的那點東西,再細一想,便知道不是。蘇夫人劉佩璃是什麼家世?這點禮物固然能搏她一笑,卻不至於把她的態度改得這麼徹底。

  再看蘇明琨與蘇慶華一對一答,後者微微含笑的模樣,終於還是想得明白了。蘇明琨和她在國子監混得風生水起,一個有望中舉人,一個更是搏得了大周君如玉的名美,雖兩人俱是庶出,但也足夠份量入了她的法眼了。

  「伯娘好意,依依心領了。」蘇一一看蘇明琨似有點頭之意,急忙走出來回答,「只是許先生對依依的課業極為抓緊,雖是國子監有兩日休息,也留了不少功課下來。若是在伯娘家樂不思蜀,許先生若要考較起來,倒又惹他老人家生氣了。」

  「依依這話倒是正理,明鵬,你要是有你九妹一半兒的心思,那就好了。」蘇慶華聽她說得有理,也不強留,卻又對著蘇明鵬敲打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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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29:42
  第106章 陪襯的綠葉

  蘇明鵬心裡這個鬱悶的啊……今天他就是給三哥九妹來作陪襯的了,背著個天大的黑鍋,還百口莫辯,只得咬著牙,怏怏地應了。

  蘇夫人真要應酬起來,自是面面俱到,親自吩咐了管家,套了馬車送至門口。蘇明瀾也跟在她身後,對著兄妹一一行禮。

  蘇慶華又交代了兩句,才放兄妹三人離開。

  「敢情今兒就是開我的批鬥會啊!」蘇明鵬最近跟蘇一一混得極熟,那些新名詞早就用得十分順溜。

  蘇一一忍笑:「這樣也沒有壞處,待你進了禁軍,到時候只管大大方方地經營咱們的一一製藥,伯父也管你不得。」

  蘇明鵬訝道:「為何?」

  「你棄文從武,也是正途。本朝文武雙途,倒還是武將晉陞得快些。更何況,咱們蘇家歷代只出文臣,若有個武將橫空出世,伯父哪裡會不暗地裡高興?你便做得出格一些,也自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你道他就不知道那字兒我寫出去了,只為我功課還好,便自然放我一馬,只藉著訓你,來敲打我一番罷了。」

  「所以說嘛,我今兒就成了大伯的出氣筒了。倒是小八,如今看著,倒比三年前順眼了一些。」蘇明鵬笑嘻嘻道,「臨走時,還同我多說了兩句,也不那麼張狂,張口閉口便是鄉下人。」

  「那是自然。」蘇一一冷笑,「三哥明年便能去赴考,若中了舉,便與蘇明翔分庭抗禮。雖是入仕晚著一些,日後的成就未必就在他之下。」

  蘇明琨惱道:「九妹,要稱二哥,指名道姓,可成什麼樣兒!」

  蘇一一吐了吐舌:「是,三哥教訓得是。只怨咱們離得遠,是以習慣了叫他的名字。」

  「二哥待咱們還是不錯的,當初在國子監舉目無親,也全賴了二哥照料。」蘇明琨此話,倒是持中之言。

  蘇一一連忙點頭稱是,不敢再直呼其名。大家世族,這些規矩講得特別嚴。

  如今蘇氏一族的族長是蘇慶華,雖然不在永樂老家,俗事由三弟代管,但名份既在,往後繼任的族長,自是蘇明翔了。

  蘇一一暗地裡嘀咕,這蘇氏大族,一早就把自家三口給放逐了,何必還替他們苦苦鑽營?她的心思,可與蘇明琨並不類同。在蘇一一想來,凡事還是靠自己的好。這些族人麼……姑妄聽之,姑妄看之而已。

  「你一心記掛著長公主的佛經罷?」蘇明琨斜睨了蘇一一一眼。

  「那是自然,你不會以為許先生真這麼不近情理,留了大堆的作業與我吧?」蘇一一笑嘻嘻道。

  蘇明琨瞪了她一眼:「你只管把心思用在歪門斜道之上,往後真要連君如玉的徒弟都比不過,瞧你有什麼臉面!」

  蘇一一冷哼一聲:「怎麼可能?旁的不說,詩詞一道,我再不服人的。」

  她心裡記著的絕妙好詞多著呢,如今用得也極是儉省,每年應付幾首自然不在話下。一般的場合,她自作的詩詞,已是勉強可以應付。

  「以你這大半心思放在一一製藥上,恐怕到時候勝負之說,還真有些難料呢!」蘇明琨不遺餘力地打擊她的積極性。

  蘇明鵬幫腔:「三哥,你也不用長他人的志氣,滅了自己的威風!九妹的才氣,連君如玉也未必及得上呢!」

  「別人捧著九妹,是因她年紀小。」蘇明更能歎道,「你瞧君如玉可是專只在詩詞上下功夫麼?在作文章上,也有大家風範。盛名之下,豈有虛士!」

  蘇一一暗暗點頭,可恨自己對那些長篇大論,實是記得不多。勉強記著的一兩篇,又太過高深,不適合她這樣的年齡。

  「三哥說得是,依依在這上頭的功夫,確實做得不足。」蘇一一沉吟著道,「好在一一製藥有四哥和炳乾哥哥主持著,我倒並不分心。」

  「那佛經一抄就是幾天,那還不是分心?」蘇明琨大是不滿。

  「權當是習字,如今我已棄了小楷,專習行草了。佛經用行草不大得用,正好溫一溫小楷,先生見了也是歡喜的。」蘇一一解釋道,「也不全是浪費了功夫,只不過臨的帖子不同罷了。」

  「這倒也罷了。」蘇明琨默然,知道她是萬不肯聽勸的。只是她能用心在這上頭,也算沒有白用功夫。

  蘇一一寬慰道:「三哥放心,總不能丟了你的臉。讓人家說起蘇大才子的妹妹,不過是浪得虛名,那可不好。」

  蘇明琨啞然失笑:「如今九妹的名頭,可比我響得多了。人人見了我,也只說是蘇才女的哥哥。這個銜頭,我已經聽了至少兩年。開初倒十分的不對味,如今可也聽得熟了。咱們家裡出了才女,哥哥們的臉上,自然也有光的。」

  蘇明鵬懊惱道:「你還只是說九妹的三哥罷了,我比你更是不堪。逢人見了我,頭一句便是蘇才女的哥哥。第二句,就是蘇才子的弟弟。我這弟弟和哥哥,當得可真憋屈的。」

  蘇明琨和蘇一一也不由得失笑,一晚上的不快,就此煙消雲散了去。

  三人進了國子監大門,蘇明琨自是回了自己的宿舍,他還有一大堆書要去溫呢!蘇明鵬卻跟著蘇一一去了她的住處,幸好這時代男女大防並不甚嚴,蘇明鵬又是她的親哥哥,常來常往倒並不引人非議。

  「你今兒又摔傷了麼?」蘇一一笑睇了他一眼。

  「這倒沒有……」蘇明鵬撓了撓頭,「只是沒見著小香豬,總是有點想念。再說,我還袖了一支藥材呢,雖非山參,倒也是難得的藥品。」

  蘇一一怒眼圓瞪:「你把咱們店子裡的好東西,都給香香吃了?」

  「反正用在藥材上,質地差了些許又沒有顯著的療效……給香香吃下去,倒能搏它一笑,往後替你我療傷,豈非更盡心盡意?」

  「你……我說咱們鋪子裡那些上品藥材的比例,怎麼那麼少呢!早先,我還以為是炳乾哥哥為了成本著想,買的本就是次一等的。打量著是你拿去賄賂香香了啊,難怪如今它每一見你,都親熱得很。」

  「用在不相干的旁人身上,倒還不如用在香香身上麼。這親疏之別,還是要分的。」蘇明鵬訕訕地笑了兩聲。

  可這道理,倒讓蘇一一聽上了心。

  「也罷,隨你去折騰罷。你去和香香聯絡感情,我去抄我的佛經。今兒再用一晚的功夫,明日便能交去給長公主了。要誤了她禮佛,咱們可就把這個朝堂上的實權人物,給大大地得罪了。」

  「你說……長公主能讓我進禁軍,此話果然麼?」蘇明鵬忽地問。

  「放心吧,若是她不能,我自然另有法子讓你進去,決不至於讓你在國子監繼續當苦行僧。」蘇一一自信滿滿。

  大不了,就去找姬流夜,這點能耐,他總是有的。

  蘇明鵬聽她說得篤定,當下也放寬了心,自去賄賂小香豬了。

  小青早把墨研開了,都灌在瓶子裡。雖說不如新磨的墨流暢,但蘇一一倒不介意。省了有人在一旁磨墨的功夫,她寫得也自在。

  佛經用的是梅花小楷,這可是她從小練的字體。寫來自然流暢自如,毫無滯澀之感。

  「你這一手字,可越來越好了。」一個聲音,從窗外傳來。

  蘇一一微微抬眸,果然是姬流夜含笑站在窗口,也不吃驚,手腕不停:「那是自然,若無進步,我還不如不寫呢!如今正好,藉著佛經練小楷,藉著字幅練行草,一個字兒都不浪費,個個都是銀子哪。」

  姬流夜忍不住神色古怪:「你可真是鑽進了錢眼子,難怪你伯父要把你叫到府上去訓上一頓!」

  「你的消息倒靈通……」蘇一一訕訕乾笑,「其實,他教訓我作甚,當初我爹被他們趕出去的時候,可也沒見族長大人出來說兩句公道話兒!要不是我娘出身商家,連日子都過不下去,又怎可能來京裡?」

  「你怨氣大著呢!」姬流夜笑道,「我可沒惹你。」

  「沒了銀子,你倒是靠什麼去拉攏朝臣?沒了銀子,我伯父連吃喝都成問題。銀子啊,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可愛的東西。什麼都是假的,只是它是真的。」蘇一一笑著擱了筆,把紙拿起來吹了吹。

  「我記得……這一手字,還是我手把手教你的呢!」姬流夜看著她的字,忍不住感慨。

  那些少年往事,想起來竟是心頭微酥。青蔥流年,是心頭的一顆硃砂痣,經年累月,卻依然消不了。竹葉下的臨窗聽風,彷彿是一生裡,最溫馨的回憶。

  「當年我可傻得很,連筆都拿得不像樣。哼,你那會兒,可沒少笑話我!」蘇一一也「撲嗤」笑了出聲,「那時候你年紀也小著呢,可一手字看得我下巴都快掉出來,老練得簡直不成樣子嘛!那樣子,可看不出是出自孩童之手。」

  當年,他就這樣站在他的身後,一隻手握著她的。這算不算是兩小無猜呢?

  蘇一一倏地耳根發熱不敢看向姬流夜,只把眼落在佛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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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拉鉤鉤

  姬流夜倒並不自得,聲音低淺:「我自小沒有母族可依靠,自然只能付了比哥哥們更多的功夫去習字練武。便是這樣,仍然處處受欺負。」

  夜空深邃無涯,鎖住了他的惆悵。心裡還沒有來得及綻開的寂寞與悲涼,彷彿化成了心底深處那朵絕望的花。

  「你放心,往後只有你欺負他們的份兒,再沒有他們欺負你的道理!」蘇一一自信滿滿,「經濟的魔力,你的哥哥們誰也不曾看到,只知道抓緊戶部。可戶部的銀子是明面兒上的,咱們這富商的銀子,才是暗裡兒的呢!你用多少,都沒人查你,也沒人查得出來。這些暗地裡的花用,你儘管去用。只要我有,自然會盡數撥給你。」

  「依依,你……」姬流夜說了一個字,便有點卡著喉嚨。少年時的救命之恩,到如今的傾財相助,每一樣都讓他覺得恩重如山。

  「嗯?」蘇一一吹乾了一張宣紙,放於一旁,又拿起了筆。幸好練了姬流夜的內功心法,運氣一周天,手腕的酸脹便消了,不然的話,她可不能這麼懸著腕子不斷地寫。

  「日後我若成了事,定不相負!」姬流夜清了清喉嚨,說得極其鄭重。

  「我也不要你現在承諾什麼,等到了那一天,但凡我有要求,你答應我三個就是了。」蘇一一莞爾一笑,字跡依舊秀麗。

  「莫說三個,便是三百個,又有何妨?」姬流夜脫口而出。

  蘇一一笑睨了他一眼:「我說的要求,可都不易辦到。」

  「依依,你但有所求,只要有我有所殆,必赴湯蹈火為你辦成。」他這一番話,說得毫不猶豫,擲地有聲,倒讓蘇一一有點怔愣。

  不管日後他的心性隨著那張位子越來越高,但此刻,至少是真誠的。蘇一一想,得著這樣的承諾,她也該開心了。她果然沒有看錯,姬流夜的血液,到底還是熱的。

  他的眼睛,如璀璨的星子,照亮了整個房間。月亮,把他的影子踩在腳下,落在蘇一一的腳邊。影子似乎疊成一處,分不出彼此。

  「好。」她回過神來,莞爾一笑,伸出了尾指,「拉個鉤鉤,不許賴皮。」

  姬流夜也不由一笑,當年兩個人相處的點滴,頓時湧上了心頭。

  她站在月光下,紅燭微斕,高綰雲鬢,只穿著一身窄袖的衫子,腰間的帶子鬆鬆地打著合歡結,更襯出她裊娜的身形。

  他忍不住看得有些癡,好半天才伸出了右手,與她尾指相扣。觸手溫膩,竟讓他心中微微一蕩,就這麼看著她,閃了神。

  蘇一一卻仍是如往年那般的俏皮:「拉鉤鉤,拉鉤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好,別說一百年,一萬年都不變。」姬流夜柔聲道,雖是附和,可是語氣裡的溫柔,卻讓夜色,都彷彿起了波動。

  「這可是你說的,金口玉言,往後想反悔也不成了。」

  「不悔。」姬流夜說得斬釘截鐵。

  蘇一一本是開個玩笑,可是他的態度卻異常的堅決和鄭重,倒有些尷尬,只得一笑,依然低了頭寫那部佛經。有時候,手裡有點事做,不失為避開尷尬的好辦法。

  「雖是天氣漸暖,夜還是涼著呢,怎麼不多穿一件衣服?」姬流夜看她皓腕露出半截,在月光下瑩瑩如玉,竟忍不住讓人生住擎它一擎之念。

  「多穿了手腕子提不起來,倒是這樣兒的好。再說,我也不覺得冷。」蘇一一頭也不抬地回答。忽然間,有些不敢看他。

  他的目光太明亮,彷彿只一眨,就眨到了自己的心坎兒裡。

  「對了,你不是說要讓你四哥進禁軍麼?什麼時候想去,我讓人去操作。總要轉上幾個彎兒,讓人疑心不著才行。」姬流夜忽然想起正事,忙問。

  「啊,你放在心上!」蘇一一喜道。

  不知道為什麼,聽他把她交代了的事,時刻記牢,心裡便如同春花初綻,說不出的喜悅。光潔的臉龐上,也染上了一層欣喜。

  「你的事,我哪一樣不放在心上了?」姬流夜嗔道。

  蘇一一回首看他,那種帶著一些委屈的模樣,配上他絕世的姿容,實在是漂亮得有些驚心動魄。她不由地想,幸好他是個男子。若是身為女子,可不知要迷暈了多少男人!到時候,若有人為此丟了江山,又是一曲西施浣紗的輓歌。

  「如今且緩上一緩罷,長公主既拿了我的佛經,雖說是買了保健品所贈,總是我用心寫來的。這樣的功夫,她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若能托了長公主辦得此事,就不必你去再費周折。」

  姬流夜深覺受傷:「依依,是因我花費功夫,你……不樂意我了麼?」

  蘇一一失笑:「怎麼可能?我知道你的難處,也覺得你的顧慮很對。既然咱們有另一條路子,為什麼還要你去冒險暴露?長公主若能薦了四哥入禁軍,自然皆大歡喜。往後,說不定,長公主也能轉而支持你呢!」

  「你這個念頭,可打得差了。」姬流夜毫不留情地打消了她的如意算盤。

  「怎地?」蘇一一微微吃驚。

  「我這位姑母,和父皇的關係可非同一般。父皇若是看定了誰,她必定也是支持誰的。你莫動這個心思也罷,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蘇一一苦惱:「果真如此麼?」

  「姑母對父皇極是忠心,當初若非她持劍衝上金鑾殿,如今大周的皇帝,可未必就是我父皇了。」

  蘇一一有點悵然若失:「這麼說,長公主那裡,就是一塊鐵板,爭不得的?若如此,倒確實不必再花費功夫。」

  她目光下垂,看到自己費心寫就的佛經,到底還是有些不忿。

  「你也莫要洩氣,姑母若是喜歡你,自然會有莫大的好處。雖說在這儲君之位上,她不會傾斜於我,但於你和你四哥,倒也會多加照看。這麼一來,不是間接地幫了我麼?」

  蘇一一釋然:「也是。倒是我太念心不足了,總想著把這股助力拉來。」

  「如今我已經從容得多了,有你相助……」姬流夜說著,有些激動,頓了一頓,才繼續說了下去,「不光是銀子上的事兒。」

  蘇一一笑道:「那是自然,我是你的同盟軍,地位自然非同小可。」

  「同盟……」姬流夜把這個詞在舌尖捲了兩卷,欣然點頭,「極是,你我同盟,其利斷金。」

  「那是,政治和經濟相結合,自然是無往不利。」

  姬流夜看她不經意地揉了揉腕,忍不住心疼地替她捏了捏。入手溫軟,竟捨不得放開手。動手益發的和緩,眼睛卻不敢盯向她的臉,只管看向那卷佛經。

  嘴裡唸唸有辭,彷彿逐字在看,其實他早已心猿意馬,只不敢露出形跡,怕在蘇一一的眼裡看得輕薄了。

  蘇一一舒服地低吟一聲,卻像是一杯滾燙的開心,潑到了姬流夜的心頭。手指微微用力,一時間用得大了,蘇一一痛呼一聲:「你謀殺啊!」

  姬流夜脹紅了臉:「不小心的……」

  「你有心事?」蘇一一仔細地瞧了瞧他的面色。

  姬流夜剛慶幸夜色昏暗,她瞧不見自己臉上的紅色,忽地想起她的視力,可不受暗夜的影響,臉頓時更紅得厲害。

  「發燒了麼?」蘇一一想也不想,拿起手背往他額上觸去,「呀,果然有些熱。你還說我不肯多穿,你瞧瞧自個兒,才穿著單衣!」

  姬流夜忙咳了兩聲:「不妨事的,只是一路上趕得急,有些熱了。」

  「哦。」蘇一一狐疑地看了他兩眼,倒沒想到其他方面去。她前世本沒有談戀愛的經驗,這一世又被眾星拱月地當作才女。心分二用,生意上和功課上都不敢掉以輕心。後邊兒還有一個陳三在虎視眈眈,哪裡還有閒功夫想這些風花雪月?

  姬流夜看她並沒有起疑心,悄悄地鬆了口氣,又微覺悵然若失。

  「聽說你的一一製藥,如今成了京城的一大傳奇,天天門庭若市,真不知怎麼想出的那些點子!」他忙岔開了話題。

  「也不全是我想的,今兒我才發現了另一個人才,我的賬房先生不光精於做賬,還極有創新意識。把這個人用好了,一一製藥的發展,還大有餘地。」蘇一一想著,又抿了抿唇,「京城這個分店辦起來,總營業額卻勝過了其他三家店的總額。到底是京城繁華之地,同別處又是另一番氣象。」

  姬流夜笑道:「你瞧中的人,總是不差的。想當初,你那位炳乾哥哥,看著就是一個木訥人,誰想如今他竟然也成了生意上的一把好手?」

  「炳乾哥哥只是心存仁厚,並非真是木訥。他的精明,藏在忠厚的外表之下,這種人做起生意來,才真是無往不利呢!」蘇一一忍不住替梁炳乾辯解,沒有注意到姬流夜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

  「那是。」他乾笑著,自己也覺得語氣不甚自然。

  「再者,他本是商人出身,在家裡看得多了,自然對商業上的事兒耳熟能詳,比旁人更易上手。他這不叫笨呢,是叫大智若愚。」

  「是,大智若愚。」姬流夜苦笑著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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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新髮型

  蘇一一把剩下的字都抄好,這才放了心:「這可好了,總算能交差。若是誤了長公主禮佛,那我可真是把一尊大佛給得罪了。」

  「你明兒還有時間呢,何必熬夜?小孩子家,別把自己弄得這麼累!」姬流夜看她伸了一個懶腰,身材的曲線玲瓏,便全都表現了出來,隱隱覺得喉嚨乾燥得像要出火。

  「我是小孩子嗎?」蘇一一不服氣一挺了挺胸。

  「呃……」

  「明兒要去師父那裡,再不去的話,他老人家估計要上國子監來拎人了。」蘇一一顯示了一反自己驕人的「天賦」,這才苦笑著解釋,「其實,上兵伐謀,未必要動刀槍的。」

  姬流夜笑道:「你往日不是說藝多不壓身,即管不上戰場,防身也是好的麼?」

  「此一時彼一時嘛,那會兒我正閒著,自然多多益善。如今我忙得滴溜溜兒地打轉,哪裡還有多餘的功夫啊!」

  「那內功心法,你每日別忘了練。」

  「知道,我都練了好幾年了,就算忘了,睡夢裡也會自己練的。」蘇一一拍打了一下手臂,才長舒一口大氣。

  「那陳三……你有心就多打聽打聽他的身份,那樣的口氣,可不像個無名之人。」

  「他那手功夫,也是極好的。你當我不想打聽呢,可如今我見了他,就如老鼠見了貓似的。自從拜了師,還不曾正兒八經地學過什麼呢!所以,今兒熬夜也得把佛經抄了出來,明兒去見師父,才能安心跟著他練。」

  「你還小,我把這副擔子壓在你的肩上……」姬流夜有些不忍。她的肩很窄,身量又單薄,看去彷彿風一吹,便能吹上半空似的。

  「是我自己要來壓的。」蘇一一笑道,「我喜歡這樣忙碌的生活,空下來的話,反倒不習慣。這就是通常所說的勞碌命。」

  「那你早些兒歇著吧,我先去了。」

  「嗯,路上小心。」蘇一一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

  「知道,我今兒不回宮,不會有危險的。」姬流夜笑了笑,戀戀地又看了她兩眼,見她沒有異樣,才低歎一聲,躍上了大樹,身影一閃即無,落於了圍牆之外。

  蘇一一隱隱聽到歎息聲,只當自己聽錯了,自己收拾了一下,便自睡去,只覺得腰酸背痛。朦朧中,只嗅得淡淡的檀香味兒,緊接著一個溫熱的身子貼上來。

  她猛的睜眼,一身的酸痛無力,竟不藥而癒,頓時又驚又喜,連睡意都消了。

  「香香,你可真是只神奇的小豬啊……」她感慨著,小香豬卻只是朝著她斜了一眼,滿是不屑的樣子。

  蘇一一看著小豬的表情,也忍俊不禁。既沒了睡意,她乾脆坐起來,練了姬流夜的內功心法,還是覺得精神百倍。小香豬卻已發出了輕輕的鼾聲,淡淡的檀香味幾不可聞。

  第二日起來,更是神清氣爽,讓蘇一一驚喜交加。她屈指算來,這一夜不過睡了兩個時辰出頭,可是精氣神卻比任何時間都充足。這不就等於自己節約了兩個時辰的時間嗎?

  她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的骨骼都在生長。

  小香豬已經醒了,正趴在她的鞋面上骨碌碌地轉著眼珠呢!盤子裡的一些尋常藥材,還沒有吃完,看來這小豬,嘴巴也被蘇明鵬喂得刁了。

  「哼,往後就讓他來餵你……不過,他喂的也是我一一製藥的東西啊!」蘇一一垮著臉,用手戳了一下小香臉的鼻子,「要不是看在你有種種奇效的份上,我還不會對他這種以次充好,以好棄次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小香臉咧了咧嘴,這個表情,分明是笑嘛!而且……還是嘲諷地笑。蘇一一有種錯覺,自己的這只寵物豬,似乎有著人類的情緒。

  她撓了撓頭,自覺想法有點驚世駭俗。可是,再看向小香豬,卻越加覺得自己的想法十分有道理。

  「小姐!」小青打著呵欠走進來,「小姐這麼早起來做什麼?怎不多睡一會兒?」

  「趁著早上空氣好,讀一會兒書呢!」

  小青急忙打起精神:「奴婢替小姐梳洗。」

  蘇一一看她把一匣子的首飾拿出來,急忙擺手阻止:「今兒不用挽髻,只扎個麻花辮得了。一會兒準得散了,挽個髻子未免麻煩。」

  「什麼辮?」小青一頭霧水。

  「哦,就是……得了,我自己來吧,你去替我打洗臉水,順帶把早餐給弄上來,我看兩頁書再梳洗。」蘇一一細細想來,果然沒有見過這時代有人打麻花辮。

  「是,小姐。」小青福了福身,便翩然而去。

  蘇一一自己順手編了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才坐至窗前看書。小香豬蹭了過來,在她的腳邊趴著。

  小青端著小盆進來的時候,看到蘇一一正看得出神,叫了一聲也沒人應,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每回一看書,就像是老僧入定似的,怎麼喚也不醒……」

  她也不敢強行去反蘇一一喚醒,只得坐在一旁枯等。好在蘇一一精神高度集中,也無法持久。不一刻側過頭來,才笑著用青鹽漱了口,淨了面。

  「小姐這頭髮……」

  「這麼著也不怕亂了,那髻子可經不得我的折騰。」蘇一一笑道,「既如此,便免了花那份兒功夫。」

  小青噘了噘唇:「花的是小青的功夫,又不是小姐的功夫。小青本就無事可幹,就怕花不了功夫呢!」

  蘇一一惱道:「你就不能有點兒理想麼?閒來無事,習習字也可以啊!你又不是不識字……」

  小青苦著臉道:「理想是什麼……哎喲,小姐,你就別難為我了。跟著小姐這麼些年,我統共才勉強認得那幾個字。一摸著筆,我就腦仁子發疼,還不如在灶下忙活半天,來得實在呢!」

  果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小青做家事是一把好手,一個人把這幾間房打理得井井有條,纖塵不染。就連院子裡,也移了幾棵茄苗和瓜秧,見縫插針地在牆沿兒種了一排細菜。如今蘇一一可不怕趕不上國子監吃飯的時辰,小青隨時都能變出一桌好菜。而且,這丫頭的手藝,還真別說,絕不是蓋的!就算比不上五星大廚,至少也能做個私房菜的老闆娘了。

  「看來,你就是天生做賢妻的命兒!人家說要入得廚房,出得廳堂,你啊……還差了一半兒呢!」蘇一一感慨。

  小青也不以為意,笑嘻嘻道:「奴婢就是入得廚房,那小姐呢?天生就是做大學問的,出得廳堂!」

  蘇一一啞然失笑,自己一準兒就是不安於室的典範。要她在家裡掃地抹桌,還不如舞刀弄槍地去跟你拚個死活來得爽快!

  「我出去了。」蘇一一把碗筷扔下,覺得自己典型就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幸好沒穿成個丫頭雜役之流,她還真不能勝任呢!

  「小姐,你就這麼著出去啊!」小青急忙追上來,指了指她的麻花辮。

  家常時候,蘇一一不大樂意挽髻子,每每梳個馬尾,用帕子繫著。可如今看她往外跑,小青自然嚇了一跳。

  「嗯,就這麼出去。」蘇一一滿不在乎道,「你梳得再漂亮,一會兒回來也散得不成樣子了。」

  她說著,也不等小青表示意見,便一溜煙地去了。小青在門口跺了跺腳,才抱怨地道:「但凡才女,果然有些古怪脾氣。人家要往外走,無不用心打扮,只小姐沒一點閨秀的樣兒,頭也不梳就走了。」

  在小青的眼裡,蘇一一編的那麻花辮,跟蓬頭散髮,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蘇一一悶頭直走,國子監正放著假,也沒人出來閒逛,所以她的新造型看到的人並不多。走上了大街,卻收穫了百分百的回頭率,人人對她的新髮型暗暗稱奇。甚至有同齡的小姑娘挨過來,紅著臉打聽這種辮子的編法。

  「只是這樣……再這樣就成了,一大早沒空挽髻子,圖個簡單罷了。若是習字做家事,又不至於讓頭髮迷了眼睛,可不是好麼?」蘇一一可沒有為人解惑的熱情,隨手比劃了兩下,就甩開人跑了。

  陳三看到她露面,也不由得瞪圓了眼珠:「你這個是宮裡新流行的麼?」

  蘇一一挫敗地歎了口氣:「我只是……懶得挽髻子而已。事實上,我壓根兒就不大會那個玩意兒,不僅挽得不好看,還費時間。就算新創造一個髮型,也不必這麼驚訝吧?」

  「這倒是,你這丫頭身上,新奇的事兒多了,啥也不稀奇了。」陳三收回了目光,「今兒倒來得早,明鵬還沒來呢!」

  「落了這麼多天,自然要表現積極一些兒。師父,您腰酸背痛不?我替您揉揉。」

  陳三不屑地瞄了她一眼:「就你這手勁兒?跟著我再練上三年,或者有這資格替我揉揉肩!」

  「奇了,四哥不是一向最熱衷練武麼?怎麼這會兒還不來……」蘇一一納悶地自言自語了一句,也不等蘇明鵬,纏著陳三教了一套拳法。她在現代練過跆拳道、空手道,雖說與陳三教的不同,但上手倒還容易,看得陳三喜容滿面:「咦,真看不出來,你這丫頭還真有點天份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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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失蹤的四哥

  「那是自然,你當我是練武白癡麼?」蘇一一沒好氣地橫了沒個正形兒的陳三一眼,「等四哥來了,看我和他對打。」

  「就你?」陳三又不遺餘地開始打擊她的信心,「三拳兩腿就給打趴下了,練功可不比你在國子監吟三兩首歪詩就能成的。你三哥練功可比你勤得多了,就你這小胳膊小腿兒,他一下就給擰得斷了。」

  「這你放心好了,我四哥那敢下狠手對付我呀!」蘇一一洋洋得意,「他肯定得留手兒,我可不留手,到時候勝負之說……您老啊,就等著瞧吧!」

  陳三笑罵:「你就會動歪腦筋!」

  蘇一一振振有辭:「只要能贏,誰管你用什麼手段?難道人家存心要打你,還擺好了架式跟你打擂台不成?」

  「丫頭!」陳三忽地鄭重起來,「你記住一句話,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再多的花花腸子,也是沒有用的。縱然你智計百出,但實力的差距,終會有無計可施的一天。」

  蘇一一愣了愣,看著陳三嚴肅的臉,沉思著點了點頭:「是,師父,我明白了。」

  絕對的實力啊,確實是她想要努力追求的方向。有了小香豬的神奇功效,勻出兩個時辰練功,倒也不是難事……

  陳三看著她嚴肅的臉,喟然歎道:「你雖然天資出眾,但有一點,拍馬也及不上你四哥。」

  「是什麼?」蘇一一急忙追問。

  她如今自我感覺太良好了,處處都有人捧場來著。一聽自己還有不如蘇明鵬的地方,就立刻有點急了。

  「你四哥是一心想要練武,是以能專注。而你……只是把練武當成末流,文與商,你把它們看作是你的兩翼,其下才是武,帶著這樣的心態麼……恐怕想要學好武功,極難。」

  「哦。」蘇一一大感失望,「可是我事兒多呀,總不能不去國子監吧?許先生也不肯啊!再者,一一製藥的事兒,那可是我的終極理想,也不能袖手不管吧?」

  陳三歎息:「所以,你這一輩子,大約也只能學到自保了。」

  蘇一一立刻轉憂為喜:「我本來就只要自保!難道你還讓我橫刀躍馬,學那北劉的琉璃將軍麼?我敢說,這姑娘身上,橫七豎八全是傷痕,多難看!」

  「就你總能找出三百條歪理來!」陳三瞪了她一眼,「給我練功去,難得逮著你一日!」

  一整天時間,陳三就愣是沒讓她歇口氣兒。

  「不行了,我連喘氣兒的力氣也沒了。」蘇一一耍賴似地躺在院子的地上,很嫉妒地瞪著陳三,「師父,你可真是特立獨行,這麼個土財主,卻偏偏要穿著破衣裳去趕馬車,真不知道你這叫什麼惡趣味!」

  「嘿嘿,不是你說的麼……人哪,總得有個工作。」

  蘇一一哭笑不得:「你這工作,可真夠特別的……咳咳。」

  「今天你四哥怎麼沒來?」陳三忽地皺了皺眉,「是你讓他不來的麼?」

  「怎麼可能!」蘇一一像被踩著小尾巴似地跳了起來,「你當我有自虐狂麼?我就愛到你這兒來找抽呢,有他在,至少你會把一半兒的目光投給他了!奇怪了,我還以為您老人家為了悉心指點我,才讓他晚一些兒來呢!」

  嘴裡抱怨著,心裡到底還是有些擔憂。

  「奇了,這小子每天來報到,都成習慣了,今兒個遇上什麼事了不成?」

  蘇一一眉心微跳:「師父,你不是說要打發盧家那小子的麼?你到底辦妥了沒啊,別讓四哥遇上了盧家,那可就……」

  「那小子哪還有這膽子!」陳三不屑,「我半夜三更給他插了一把匕首,就貼著他耳廓子下手呢,那小子嚇得失禁!」

  「他沒有,但不表示別人沒有啊!」蘇一一急了,「那盧貴妃……保不準就讓人怎麼著呢!在國子監,她下不了手,可四哥日日要出來,這下手的機會可就多了。」

  陳三殺氣騰騰:「她敢!老子殺進皇宮……」

  蘇一一無比藐視:「您老人家去過皇宮麼?」

  「怎麼沒去過?當年還去御膳房順了兩隻雞回來呢!還真別說,那御膳房的東西,做得就是比外邊兒的精緻。同樣是一道雞啊,人家硬是用十七八種配料,那味兒……到底是不同啊!其實我愣是沒吃出是雞的味兒……不過,味道經得起琢磨,好吃!」

  蘇一一滿臉的古怪:「你去皇宮,就為了……偷雞?」

  「那怎麼能叫偷!」陳三大義凜然,「旁的地方,老子還看不上眼兒呢!只不過是去做一回客罷了。」

  說得可真叫冠冕堂皇的……蘇一一不覺想起了《射鵰英雄傳》裡的洪七公,陳三那身破衣服,再拉兩個口子,也可以去混丐幫了。

  「我去找四哥!」她想也不想,就往外跑。

  「你這樣子,人家還認得你是才女麼?」陳三大手一抓,把她的肩膀抓著。

  「我四哥比才女的虛名,可不知重要多少倍呢!」蘇一一急道。

  「走吧,一同去。」陳三沒好氣地揉了揉她的發,「編個辮子罷。」

  蘇一一這才發現自己髮鬢散亂,且還塵土飛揚,哪裡還有小才女的樣子?若不是這身杭綢衣裳,整個兒就是個小乞丐。

  「你臉上可真夠髒的……」陳三皺著眉道。

  「還不是被你打的嗎?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害我的臉擦著泥地兒,自然就髒了。」蘇一一惱道,「你我分頭去找,從國子監到這裡,統共不過兩條路,咱們到國子監那邊的巷子口會合,看能不能問出什麼消息來!」

  「你一個人成麼?」陳三有點不放心,「要連明鵬都吃了虧,你也要吃大虧。」

  「我似他這麼笨的麼?你瞧瞧我如今的模樣,誰能認出我來啊?就算是盧貴妃打發了人查知了我的行動,也不可能認出我吧?」

  陳…著咕噥:「這倒也是……才女風範一點沒有,倒是乞丐風範,大大的有。」

  蘇一一翻了個白眼,不及和他鬥嘴,自去路上打聽了。茶肆酒樓,她雖衣飾髒污,好在一張小臉倒還清秀,是以也沒遭甚白眼。

  至於陳三,則不必擔心,他在大周京城隱居至少了七八年,走來走去便能碰上認識的三教九流。只是問了一路,卻並沒有問到什麼消息,不由得朝著蘇一一的那條街堵了過去。

  「小娘子……看你長得眉清目秀,如何以行乞為生?不如從了本公子,吃香喝辣,可不快意麼?」一位潑皮模樣的男子,伸出手想要捏蘇一一的下巴。

  蘇一一偏過臉兒,哭笑不得:「公子自重。」

  難道她就這麼像小乞丐麼?雖然衣服是髒了,可畢竟是杭綢的料子啊!難道一個小乞兒,也能穿得起這綢料不成?

  真不知是哪家不開眼的公子哥兒,跑出來丟人現眼。

  「姑娘問的是一個小哥兒,濃濃的眉毛,大大的眼睛,身量魁梧,約莫十七八的年紀,穿著一件綢衫子的?」旁邊有個賣銀子首飾的小販卻適時地插了一句嘴。

  蘇一一喜道:「正是。他……如何去了?」

  「我倒正好瞧見……」小販嘿嘿一笑,看著蘇一一身上的衣衫,露出不懷好意的目光。

  「煩請這位大哥把事情告訴我,自有重謝。」蘇一一從繡囊裡摸出了兩塊碎銀,放到了攤子的邊上,「若告訴了我實情,這兩塊銀子便是你的。」

  小販貪婪地看著銀子,嚥了一口唾沫:「不夠。」

  蘇一一皺眉,心裡著急,也不敢再和他討價還價,乾脆把繡囊裡的碎銀子全都倒了出來:「這些全是你的。」

  「你若給了我,我也能告訴你消息!」那潑皮兒也涎著臉湊上來。

  「是我先開的口,你又來起什麼勁兒!」小販把銀子迅速地收了回去,怕被人搶了嘴,也不再敲蘇一一的竹槓了。

  「這位小娘子先問的我!」潑皮怒道。

  「可你沒說,如今便晚了。」小販嘿嘿冷笑。

  蘇一一急了:「得得得,你收了我的銀子,還不說與我聽麼?」

  小販得意洋洋地瞅了潑皮一眼,後者只是悻悻兒地站到了一邊。

  「那會兒街上人還不多呢,那位小哥走得極其匆忙,也不看路邊。經過那邊路口的時候,就是那兒!」小販指了指路道,「結果就衝出來幾個漢子,把他挾了就走。至於去了哪裡,小的可就沒瞧見了。」

  蘇一一訝然:「你不會看錯吧?連一下兒都沒抵擋得住?」

  「我的眼睛可利索了,怎麼可能看錯!」小販信誓旦旦。

  「不會吧?我四哥雖只跟著師父習了月餘,可也不至於兩招都抗不下的吧?」蘇一一不免疑神疑鬼,正待再說,一眼卻瞥見身後正站在陳三。

  「走,咱們好好議議。」陳三說著,就拽住了蘇一一的胳膊。

  「咦?師父怎麼來了?」蘇一一奇怪地問道。

  「剛來,正好聽到你和那小販的話。」陳三如刀鋒般的目光,朝著那潑皮兒模樣的少年瞪了過去。如今蘇明鵬出了事,他也懶得去教訓這種小混混。暫且記下,得了閒再好好剝他一層皮。

  「那人會是四哥麼?」蘇一一被陳三拉著進了馬車,不由焦急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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