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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楓飄雪]一一製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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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41:22
  第131章 孤身留宿

  「我……」姬流夜無語,他不過是有點小小的不開心,至於被貶到怨婦的程度嗎?怨男也就罷了,能沾上一點譜兒。怨婦……

  「今天你真的很怪啊,說話也支支吾吾的,平常你雖然扮得跟優雅公子似的,但說話還是蠻爽快的啊」蘇一一心分二用,一邊臨帖,一邊還不忘和姬流夜聊天。

  什麼叫跟優雅公子似的,他本來就是優雅的貴公子,而且還是皇子呢姬流夜雖然腹誹,其實心裡還有點沾沾自喜。至少,蘇一一對自己的態度,可不像其他人那樣,表面恭恭敬敬,背後卻滿懷不屑。

  喜笑怒罵,自成一統,全是對待朋友的態度。對於姬流夜來說,便尤其的可貴了。雖然蘇一一冠冕堂皇地把自己定位在合作者的基礎上,但姬流夜仍然感覺得出來,蘇一一對自己的態度,和對別人是不同的。

  「依依,你……不喜歡我嗎?」姬流夜天南海北、心不在焉地聊了半夜,看著蘇一一打了兩個呵欠,明擺著要下逐客令,終於還是把心裡話問了出來。

  「嗯?」蘇一一奇怪地看著他,「為什麼這樣問呢?要是不喜歡,我為什麼要扶你上位,跟你合作?而且還先墊下無數的銀子當然,利潤是一個方面,但也要我看得順眼才行。像你那幾個哥哥,我就壓根兒沒想到把注投到他們的身上,雖然從賭徒的心理來說,也許投大皇子和三皇子的風險會小一點,但是回報同樣也很小。」

  「你想……得到我的回報嗎?」姬流夜問。

  「那是當然,現在先不談,以後你手裡有了生殺予奪的大權再說。」蘇一一倒不急著撈自己的好處,到時候大家心照不宣,想必是不會虧待自己的。只要那些特許經營的東西多分給自己幾樣,利潤就已經是相當可觀了。

  再說,到時候,她也不怕。產業遍及三大陸,壟斷多項經營,只要抽出資金,就能讓一個國家的經濟癱瘓一半,這種實力,沒有哪個國家不心存忌憚,著力拉攏的。

  姬流夜的臉有點緊繃,吞吞吐吐地問:「依依,既然你對我沒有惡感,那為什麼……父皇說要賜婚的時候,你卻要急著撇開呢?」

  「什麼賜……婚?」蘇一一瞪大了眼睛,一捺就寫得有點長了。她歪著頭,乾脆在「永」字後面,又加了一個字,才不至於整張宣紙都廢了。

  「父皇說的,我沒冊妃,意思不就是說要……把你賜我為側妃嗎?」

  蘇一一歎了口氣,裝模作樣地吹了吹墨跡。其實,她才寫了大半張紙,這時候根本不急著吹乾。

  只是,這個問題,不怎麼好回答啊姬流夜未必真有納自己為妃的意思,但是這句話由自己來拒絕,和由他自己拒絕,那是不一樣的。她也不想落了他的面子,但事關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和自由,當時激動之定,自然想也不想就婉言謝絕了。

  如果讓她重來一遍,還是這樣的選擇。

  「那個啊……」她嚅嚅地紅了臉。

  「為什麼?」姬流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踱到她的身後。

  真像一隻狸貓,丁點的聲音都沒有。看來,他的輕功,比自己還高啊蘇一一心裡想著,臉上卻尷尬地露著笑容。

  「你有更好的選擇嗎?」他靜靜地問。

  這話說的,也太霸道了吧?難道他就算定了自己,一生就只能達到五皇子側妃這樣的高度嗎?蘇一一雖然對他有暗生了一點小小的情愫,可是這時候卻心裡大大地不舒服了起來。

  「我不會當別人側室。」她重又低下頭,握筆的手指有些輕微的顫抖。

  姬流夜只顧看著她的面色,卻只見她的側臉繃得極緊,唇線緊抿。眼睛瞪著宣紙,明明是臨帖子,眼皮卻翻也不翻一下。

  「可……」

  蘇一一眉心微抬:「所以,我也不會當你的側妃。」

  「往後……」

  「哪怕你位正九五,那又如何呢?貴淑賢德,其實也不過是側室罷了。」蘇一一終於把最後一筆寫完,才淡淡地開腔。

  皇帝的妃子,當然也是側室。但……這能跟一般人家的側室相提並論嗎?姬流夜瞠目。

  「不用再說了,就算是正妃,我也不願意。」蘇一一打斷了他還沒有說出口的話。

  姬流夜脫口問:「你到底喜歡上了誰?」

  「誰都沒有。」蘇一一帶著些微的倦意,「我只願叱吒商界,不願固守後院。姬流夜,你不瞭解我。」

  事實上,這個時代,怕是沒有一個人,是瞭解自己的。

  蘇一一忽然覺得排山倒海般的寂寞,從心底深處狂湧而來,在這個風雪交加的夜晚,結成了晶瑩的冰凌。

  因為漫天的雪花,讓夜色並不顯得如墨汁一般。永遠的雪花之外,沒有其他的風景,昏暗的色澤,蘊含了一天一地。

  她沉肘凝眉,指尖在宣紙的表面輕輕摩挲,劃出一道又一道的細細痕跡,卻又雜亂無章,顯示了主人的如麻心緒。

  「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姬流夜澀然道。

  「是啊,一般來說是這樣子的。不過……我並不在此列,對於我來說,和別的女人共享一個丈夫,是難以忍受的事。」蘇一一歎息著,把宣紙攤開,彷彿準備再寫一張似的。

  「別寫了,我們……說說話。」姬流夜握住了她的手,呼出的熱氣,在她頸側的皮膚上,刺激出了一個個細小的顆粒。

  「我們不是正在說話麼?」蘇一一笑道,眼睛在黑暗裡,仍然明亮得像是天邊最閃亮的星星。可是唇邊的苦澀,卻又像一杯沒有釀好的酒。

  「依依,其實我……你……」姬流夜覺得自己明明有無數的話想要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又狠狠地凝住。

  「什麼都別說了,咱們就這樣,很好。」蘇一一甩了甩頭,把筆在清水裡細細地洗乾淨,像是沉浸了整個心神。

  「可我不想」姬流夜低吼一聲,拉著她的手猛地用力,蘇一一由於慣性,一頭撞向了他的懷抱,鼻尖微微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她可不是傷心,絕對是因為鼻樑某處被撞到了,而那根神經是通向淚腺的。然而,她的心裡,似乎真的想要抱著他大哭一場。

  就算蘇一一再故作堅強,就算她在前世已經活過了二十來歲,可是在這個世界裡,畢竟只有十四歲不到,而承受的壓力,卻不比前世少。

  有個男人的胸膛,為她遮風擋雨,自然是求之不得。然而,她只是醞釀了一點淚意,立刻就眨了眨眼睛,推開了他。

  「你能怎麼樣?以你皇子之尊,想必不會娶我為正妃吧?頂多,也不過是納我為側妃,難道還要我天天大早上地端著杯茶,去奉給王妃?」蘇一一笑著搖頭,「拜託,這種事兒,打死我也不肯幹的。」

  「你可以不必,我會特許你不用晨昏……」

  「停」蘇一一舉起了右手,五指直伸,手腕因用力而有微微的酸痛感,彷彿全部的力氣,全都用到了這隻手上。

  「依依」姬流夜挫敗地叫了一聲。心臟銳銳地疼痛著,儘管他一直知道他們之間的那道鴻溝,但是蘇一一從來沒有說得這麼清晰明白過。他有些後悔,這麼迫不及待地揭開了這層薄薄的窗戶紙,反倒使他們之間這種若有若無的情愫 ,就此消散。

  難道……他們真的只是合作者嗎?他就真的不值得她信任嗎?姬流夜覺得心臟微微地緊縮著,很想敞開胸臆,對著天地大吼一聲,吼出心底裡的這份寂寥。

  蘇一一退後了一步,她的髮髻挽得並不甚牢,這樣的一撞一掙,已是髮鬢散亂。窗戶忽地「砰」一聲被大風撞開,姬流夜進來得急,根本沒有把窗戶關嚴。

  風雨如晤,直撲面孔,把她的長髮吹起,一股腦兒地指在姬流夜的臉上,還帶著她身上的體溫,和淡淡的芳香。

  「依依,你……不是喜歡我嗎?我們在一起,除了王妃的名份,我什麼都可以給你。我會讓你擁有王妃的地位,我會……」

  蘇一一堅定地搖頭,冰冷的風灌進她的嘴巴,卻讓她精神一振。心裡那些負面的頹唐情緒,這時候忽然都抽絲般地被剝離了出去。

  「姬流夜,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並非斤斤計較於王妃和側妃,而是……我不會允許自己愛著的男人,除了擁有我之外,還擁有其他的女人。」

  「但是,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姬流夜迷惘地問。

  「對。」蘇一一含笑點頭,神情不再像一刻之前那樣緊繃,彷彿隨時都要到達臨界點,「在這個時代……確實如此。然而,對於我來說,卻是不同的。」

  她生活的世界,一夫一妻是用法律的形式保證的。

  「難道你真想一輩子不嫁嗎?」姬流夜無奈地苦笑,神情黯淡。

  「那又如何?」蘇一一斜睨了他一眼,笑容從唇邊漾開,「寧缺勿濫,是我的原則。或是一輩子找不到那個唯把我看在眼裡的男人,我就終生不嫁又如何?我不會把自己委屈到這樣的程度,讓我隨心所欲地活一世吧」

  她的神情,又是驕傲,又是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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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41:55
  第132章 砸東西來了

  「小姐,不好了」蘇一一才在一一製藥的後院裡坐定,剛泡好的香茗散發著香氣,還沒有來得及品嚐呢,就聽到了夥計氣急敗壞的聲音。

  「怎麼了?」蘇一一無奈地把茶杯擱下,才氣定神閒地問。她可不覺得這京城裡還會出什麼在事兒,要知道,一一製藥可是有蘇尚書當後台的——當然,咱們蘇尚書本人可不知道。不過,在蘇一一和蘇明鵬的巧妙運作之下,除非是不開眼的,誰不知道一一製藥的後台是蘇尚書呢?京城裡的官雖然多,但尚書也可以稱得上是大官了。

  「外面有人要砸咱們的場子啊」小夥計叫慶喜,名字很吉利,長得虎頭虎腦,天生的一張娃娃臉。雖是年過二十,可怎麼看還像個十四五的小娃娃。是以蘇一一把他派到前邊兒迎客,幫著處理一些難纏的客人。

  「砸場子?」蘇一一訝然道,「咱們的發展雖快,可也並沒有擅自降價,給別家藥店帶來什麼致命的損傷。但凡與別家藥店相同的經營,價格也是按照定例制訂的,憑什麼來砸咱們的場子?」

  她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陳三不知道又躥到了哪條街道,正脖子裡支著一條汗巾子,吆五喝六地駕著馬車呢這一個,指望不上。

  蘇明鵬跟著陳三學了不少本事,蘇一一如今真要打起來,已經不是他的對手。可是如今他在禁衛軍,一月才給一次假,倒和國子監一樣,也不知道這兩個部門,是不是統一領導的。

  「梁掌櫃呢?」蘇一一問。

  「正在前頭,可是人家來勢洶洶,根本就不買賬啊」慶喜苦著臉,雖在回著話,可是斜著腦袋的樣子,分明還掛心著店堂裡的情形。

  這小子真夠忠心的蘇一一在心裡暗讚一聲。

  「去請尤七叔過來支撐著場面,我隔著簾子瞧一瞧情況。」蘇一一沉吟著,最終還是決定不露面,她和一一製藥的關係,還是得壓在水面以下。要不然,蘇尚書可真要氣得吹有子瞪眼睛,一天三次地把自己「召」去尚書府聽訓了。

  她自以為只是同行間的傾軋,小打小鬧的場面,也不放在心上。誰知才走到後堂的入口,就聽到了一陣辟嚦啪啦的聲響,分明是在砸他們的桌案

  「慶喜,你叫個人去一一銷金樓那邊調幾個打手過來,再叫個機靈的,去禁衛軍找我四哥,讓他帶幾個朋友過來。我就不信了,天子腳下,還有民不怕官的事兒?」

  慶喜「哎」地答應了一聲,也不慌了,拉著一個夥計就往外跑。一邊走,還一邊吩咐那人去哪裡哪裡,怎麼找,竟是片刻也不擔憂。蘇一一看在眼裡,覺得往後讓這人負責情報的收集和分析工作,應該是一把好手。用在這裡……倒真是埋沒了人才。

  「各位好漢,有話好好說。哎喲」梁炳乾的場面話還沒有說完,就驚呼了一聲。

  忍無可忍,則無需再忍雖然蘇一一原本不想露面,這時候也俏臉含煞。

  蘇一一倒不怕東西被砸,但梁炳乾挨了打,可就立刻火冒三丈了。居然欺負了桌案藥材不說,還要欺負人?梁炳乾如今可是一一製藥及旗下的女兒國和銷金樓的總負責,京城商業協會裡,不買他面子的,可還真數不出一手之數來。

  蘇一一罵了一句英文,也不理身邊掩在簾後小夥計一臉霧煞煞的樣子,一個轉身,就從後院繞到了大門,在大門口深吸了兩口氣,才施施然地走了進去。

  「咦,誰家惡犬在亂吠?」她聲音清脆,如黃鶯出谷,一臉的天真。彷彿不知道眼前凶神惡煞般的人,只要一個指頭就能把自己推倒似的。

  梁炳乾正攔在這群大汗身前,雖然身量已成,但是他只得骨肉勻稱,與這些滿臉橫肉的大漢們根本沒法比。擋了這個,卻擋不到那個,一時間左右支拙,反倒是身上被抽了好幾棍子,讓蘇一一看得眼中冒火。

  這呆子,東西被砸爛了,自然會有機會重新賺回來。以他們現在的賺錢速度,要想賺回這些損失,根本用不了多少時候。可是人砸出什麼毛病來了呢?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她身上的火蓮可只有一株

  她這裡瞪向梁炳乾,那裡梁炳乾也瞪向了她。滿臉的焦急,拚命地對著她使眼色。蘇一一和他合作了這麼多年,這些默契早就有了,無非是讓她避入後堂,莫踩這趟渾水。

  可這趟渾水,本來就是她的,怎麼可能不踩?要讓人家欺到了頭上,還縮著腦袋,她還是蘇一一麼

  幾個大漢正拿著大棍,逢案便敲,逢櫃便打,從慶喜報訊,到她來到前堂,也只一會兒的功夫,便已經是一片狼藉。看來,這幾個人是個中老手,被雇來專門做這種活計的「你罵誰呢」一個大漢立刻停下了砸貨的動作,轉頭凶巴巴地瞪大了眼睛。可是一看到巧笑嫣然的蘇一一,氣勢就立刻又落了下去。再怎麼著,也不能跟人家小姑娘犯渾吧?

  「啊,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是隔壁家的大黃,趁著別人不留意,就偷偷跑進來了呢」蘇一一急忙賠著笑臉道歉。

  「這家藥鋪要關門了,你要買藥的話,就別家罷」那大漢憋著一口氣,正想好好發揮一場,可是人家先已經認了錯,又是個才梳雙丫髻的小女孩,難不成他還能較真不成?只得沒好氣地堵了一句,轉頭再尋下手的地方。

  「是麼?那麼……我該去哪裡買呢?我們家的藥,一向都只在一一製藥買的呢」蘇一一做出了一副極苦惱的神色,彷彿是被家里長輩打發出來辦事,卻發現辦不好的模樣。

  有一個大漢奇道:「皇城根下,有名的百年藥鋪子,也有著好幾家。像滿招居、福堂居,不是頂頂有名的藥鋪子麼?」

  果然是這兩家搞的鬼蘇一一心裡發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今天一一製藥的損失,就要滿招居和福堂居十倍地還來

  可是臉上,卻依然是甜甜的笑意:「原來還有旁的藥店啊,我可真成了井底之蛙呢,這會兒就去瞧瞧」

  那領頭的大漢本要攔阻,見這小姑娘聽到手下「指明」的道路,竟是一臉喜色,便不以為意。

  蘇一一的腳剛跨出門檻,忽又轉了回來:「哎,不對啊,那裡也有才女蘇依依的贈字兒麼?我可是要買一萬兩銀子的東西,要求蘇小姐的佛經真跡呢」

  「一萬兩……你家裡買了這麼多,吃得了麼」大漢被嚇了一跳,隨即嗤笑。

  蘇一一認真地點頭:「吃不掉啊,可是就拿著一萬兩銀子,請蘇小姐抄佛經,人家也不樂意啊所以……只能用這個笨法子了,你當我們真要買藥麼?」

  大漢瞪大了眼珠,抄一部佛金,就能賺一萬兩銀子,這是哪裡來的好事啊他們兄弟幾個拚死拚活,做足了惡形惡相,也不過拿幾兩銀子吃酒買茶罷了。

  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抄一部佛經,就能得一萬兩銀子?」幾個大漢都被驚得停下了手裡的「燒火棍」。

  「對啊,可就算捧著一萬兩銀子,蘇小姐也不樂意抄哪人家多忙呀,又要上課,又要寫作業,又要應召進宮,哪裡來的閒功夫所以,除非買了一一製藥萬兩銀子的藥品、保健品,才能拿得到她親筆抄寫的佛經呢」蘇一一用炫耀的語氣說著,一邊還悄悄地觀察著幾個大漢的臉色。

  果然,這幾人臉上都是又羨又妒,一萬兩銀子哪他們幾個不吃不喝,到老也攢不下這麼多的銀子

  蘇一一既已去請了「外援」,這時候的唯一目標,不過是穩住這幾個人,到時候來個甕中捉鱉,官匪——啊,不對,她的人怎麼也稱不上匪啊,只能稱民——官民合作,把這些人一舉拿下,送入官中。

  蘇明鵬在禁軍裡,是旗幟鮮明的駙馬黨。長公主可是出名的護短,要有什麼事,也會先替他們扛下來,再來找他們好好算賬。不過是言語上服個軟,認個錯,有什麼打緊?威風要使在人前,面子也要掛在人前

  是以,蘇一一對付這幫大漢的策略就很簡單,一字訣——拖她雖然跟著陳三學了一些功夫,卻側重在逃命,頂多……她在心裡自己算了一下,能應付兩個大漢,已經竭盡全力。所以強自出頭這種事兒,不適合她幹。

  梁炳乾心急如焚,咧著嘴拚命地使眼色,偏是蘇一一卻只俏語嬌軟,彷彿沒有看到大漢們手裡的棍子,依然和他們拉著家常。

  「一萬兩……要換間鋪子,得做多久哪難怪人人見了眼紅,這財也發得太大了些吧?」一個大漢咕噥著,領頭的那個只是扁了扁嘴,並不作聲。

  「可誰讓旁的鋪子沒有才女的佛金相贈呢?」蘇一一繼續套著話,「若是多兩位才女,每家分得一個,不就天下太平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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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42:24
  第133章 意外的救兵

  梁炳乾站在一邊乾著急,蘇一一明明看懂了他的眼色,卻偏是無動於衷。到這時候,他哪裡還會不明白,這丫頭根本就是不服氣,別人來砸場子,哪裡能讓他們白砸?別說把這些損失賠出來,恐怕她還要倒算舉上幾倍才肯善罷甘休。

  領頭的大漢白了她一眼:「若有這麼多,還值什麼錢?」

  蘇一一作恍然大悟狀:「呀,這位大哥說得也對,物以稀為貴,若是多了,自然賣不出價錢了。只是各位大哥倒是為誰打抱不平呢?這事兒,也是一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人家願意出這個價兒唄」

  她拉拉扯扯地裝天真,早就對著門口打了一個手勢,讓趕來的保鏢們稍安勿躁。梁炳乾雖然沒有走近,可是眼睛卻不離開她面前的那個大漢。唯恐動起手來,第一時間便護住她的周全。

  「九妹」蘇明鵬卻是急性子,來得雖比那些保鏢晚,卻根本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衝了進來,「你沒事吧?」

  蘇一一翻了個白眼:「我能有什麼事呢?只不過這幾位大哥打得爽快,正要在他們身上著落銀子呢」

  「那還用說的?照價賠償。」蘇明鵬身後的男人高大威武,手臂一揮,便呼啦啦地衝進來一圈人。

  那些大漢本是破落戶兒,眼見得闖進來的一行人,穿著禁軍制服,早就駭得手足無措,只是手裡還個個握著根燒火棍子,粗粗細細、長長短短,連蘇一一都覺得他們的行頭,實在有夠寒磣的。

  「慕容賜?」蘇一一瞪大了眼睛,「咦,你不是去了幽州麼?」

  來的,果然是那位「慕容復」的後人,不過人家長得十分粗壯,跟慕容復的翩翩公子模樣,可完全不一樣。

  「小九妹,幾年不見,你可出落成大姑娘了」慕容賜一臉的笑容,「居然有人欺負到九妹的頭上,我自然是要來看一看的。」

  蘇明鵬在一邊解釋:「如今慕容大哥立了軍功,剛從幽州回來,興許要接任禁軍副統領一職的,那夥計來時,我們正在一起吃酒呢。這不,聽說咱們的鋪子出了事,就立刻趕著過來了。」

  「那是自然,咱們九妹的事,怎麼能不著緊?」慕容賜大喇喇道,「在京城地界上,居然還有人敢欺負九妹,當我慕容賜這『黑面將軍』的外號,是白叫的麼?」

  蘇一一悄悄地打量了他一眼,果然是臉膛子微黑,倒還真不負這四個字的稱號呢不過,慕容賜這番古道熱腸,卻讓她好感大增,決定以後不再用他那位祖先「慕容復」的事跡,去取笑他。

  只是這小九妹的稱呼,一下子讓她想起了梁山伯和祝英台,那個汗呀……

  「把人捆了送到府尹那裡去好好審一審,那些老虎凳、夾板什麼的,如今也有了用場,拿出來好好把這幾個招待一頓。」慕容賜反客為主,替他們作了主張。

  「將軍饒命,小的們只是收了人的錢財替人消災,可不是……」

  「這話兒可別對我說,抓人我是一把好手,審人我可不在行。」

  蘇明鵬笑嘻嘻道:「那是自然,若要讓慕容大哥去審,問不了兩句話,腦袋就掉了地,再也不用問下去啦」

  慕容賜想是和蘇明鵬混得熟了,也不臉紅,只是哈哈大笑:「不錯,是這個理兒」

  他兩人在一邊旁若無人地談笑,那幾個大漢剛擺出架式,只聽領頭的那個說了一句什麼,便都乖乖地放下了「武器」。事實上,和眼前禁軍們華麗的長劍相比,這些燒火棍子,既不好看也不實用。

  「將軍,小的家裡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三歲的小兒,望將軍看在小的情狀可憐的份兒上,饒了這一回罷。」領頭的大漢委曲求全。

  慕容賜問道:「真的?」

  那大漢看他神情有鬆動的跡象,急忙把頭點得又快又猛:「真的。」

  「放-屁」慕容賜忽地臉色一沉,「你才多大歲數,你老娘有八十了?那幾歲上生的你?你家裡還有個三歲孩兒?你又是幾歲生的他」

  蘇一一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亂顫。這話真是經典,說的經典,答得……更經典。沒成想這慕容賜看上去一副莽漢的模樣,誰知比蘇明鵬還要精明兩分。

  「九妹,你笑的樣子,真是好看。」慕容賜哈哈大笑完了,又蹦出一句話,讓蘇一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在慕容賜面前,想要時刻維持淑女的風度,還真有些難度。

  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看著他得意洋洋的臉色,又沒法子生出氣來。若有人拿他當傻子的話,那就真是失了眼。能作出一手好詩好詞的慕容賜,可能是一個啥也不懂的草包嗎?

  「炳乾哥哥,你沒事吧?」蘇一一蹭到梁炳乾的身邊,看著他眼窩處的青紫大皺眉頭,「這是誰動的手?」

  一群大漢連反抗都沒有就束手就擒,這就是官與民的區別了吧?蘇一一握緊了拳,往後她和一一製藥,一定要在這個時代掙出地位,決不能任人欺負。

  儘管私下裡,蘇一一認為梁炳乾在科舉上確實無法走得更遠,但他畢竟連嘗試都沒有就直接選擇了放棄,替她用心打理一一製藥,在蘇一一的心裡,梁炳乾是她在這個時代交到的第一個朋友,而且值得交往一生。

  所以,她是真怒。

  「只是隨意那個了一下……」其中一個大漢滿不在乎地咕噥了一句,顯見得並不以為是什麼大事。

  蘇一一含著笑走到他的身前:「哦,原來是大俠您動的手啊」

  那大漢被她的笑蠱惑著,呆頭呆腦地點頭:「啊,是的,是俺……」

  「哼」蘇一一冷冷地發出一個音節,右手握拳就朝他的臉上揮了過去。落點和梁炳乾臉上的那塊烏青一模一樣。

  「啊……」大漢發出一聲慘叫,其實人都有些慚意。就是被小姑娘打了一拳,至於叫得這麼淒慘麼?真是……丟人啊

  慕容賜張口結舌,瞪眼看著蘇一一甩著手腕子退了兩步,喃喃地問:「你家九妹……可真是彪悍啊……她也不怕自己的手疼麼?細皮嫩肉地這麼一拳下去,她的手大約也要紅腫了。」

  作用與反作用力的道理,蘇一一自然是懂的。她也沒有運功,只是用自己全身的力度,砸了這麼一拳,這時候已經提著手腕子「絲絲」地吸氣。

  梁炳乾大吃一驚,急忙搶上一步,托起她的拳頭,果然紅了一片。

  「你……傻了麼?不會拿著棍子打上那麼一記,跟自己的手較什麼勁」他又氣又急,回頭朝著縮頭縮腦的夥計喝道,「還不拿創傷藥來……」

  「連皮都沒破,用什麼創作藥」蘇一一笑嘻嘻地抽回了手,「雖說疼是疼了點,可打得痛快淋漓,我心頭的氣兒倒出了一小半。」

  「另一大半怎麼出?九妹,你說出來,慕容大哥保管替你辦到」慕容賜拍了拍胸脯。

  「如此多謝慕容大哥。」蘇一一急忙謝過,先拿話堵住了他,不怕他反悔。以慕容家的家世和影響力,這幾個連強盜都不合格的漢子,就由得她捏圓搓扁了。只要不弄出人命來,誰還敢管不成?

  眾人看時,那大漢的眼眶上,也出現了一塊烏青,和梁炳乾臉上那塊,倒是相映成趣。慕容賜哈哈大笑,彷彿從出娘胎來,都沒見過這樣的趣事似的。

  笑著笑著,忽然心裡一凜,拿眼朝著蘇一一睃去。這一拳的力氣縱然限於她女子之身的缺陷,用得不大夠。但部位和形狀,與梁炳乾臉上那塊青紫,如出一轍。旁的不說,只這份眼力和手勁之巧,便讓人歎為觀止。

  這丫頭身上,可不那麼簡單啊看她與這梁掌櫃的關係,比與蘇明鵬的關係還鐵著呢

  蘇一一收到慕容賜的視線,只是扮了個鬼臉,落落大方道:「誰讓他打炳乾哥哥的,我自然要依樣畫葫蘆,方能出得了氣。」

  梁炳乾從夥計手裡接過了一一製藥保密配房的傷藥,讓蘇一一哭笑不得。蘇明鵬暗暗好笑,一本正經道:「九妹,你皮膚嫩,還是塗著好些。」

  蘇一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如今去了禁軍,神氣了?」

  蘇明鵬在她手裡吃了不少虧,只是嘿嘿乾笑。慕容賜看不過去了,奇怪地問:「你們家倒是奇怪,怎麼做哥哥的,反倒怕妹妹?九妹,你平常兒……可不是這樣,斯斯文文地像個大家閨秀,要不是親眼看見,我可真不敢相信,那個揮拳的人,竟然是你」

  誰是他九妹了?他們八桿子打不到一塊兒蘇一一沒好氣地瞪了慕容賜一眼:「這才是真我的風采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難道女子便做不得了?」

  慕容賜當然不會和她爭執,只當她是自己的小妹妹,寵溺之餘便順著她的毛頭應「是」:「是啊,很對我的脾性。」

  那些大漢看著幾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店舖裡,旁若無人地嘻嘻哈哈,忍不住暗暗叫苦。饒也求過了,好漢也裝過了。那黑面將軍的大名,即使市井之中,也如雷貫耳。

  當然,可不是像蘇一一猜想的那樣,僅僅是因為他面皮黝黑。這個綽號,說的是他的脾氣,發作起來誰也不買賬,哪怕是高著他好幾階的上司,一樣拍桌子蹬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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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42:46
  第134章 男生女相

  蘇明鵬看著兩人說話隨意,忍不住皺眉:「讓人收拾了店面,咱們往後院裡說話去,別都杵在這兒。九妹,你想要怎麼處理?」

  蘇一一露出了甜美的微笑,讓蘇明鵬頓時打了一個哆嗦。看來,這事兒,想善了都不成打小就跟著自己的「小霸王」稱號,其實應該送給蘇一一才對。頂著一張天使般的甜美笑容,可是打的主意,讓他很替那幾個大漢擔心。

  其實,他倒是白擔心了。蘇一一壓根兒不想對付那幾個來砸場子的大漢,他們不過是收了錢替人當打手,又沒鬧出人命來,她揮了一拳,也就解了氣。她想的是運用陰謀和陽謀,把那兩家幕後始作俑者從京城除名。

  我這場子,砸得可比這個要風雅,還得讓人翻不了身福安居、滿招居,這兩個名字,可以成為歷史遺跡了……有時候,斬草就得除根,不給人以可乘之機。

  蘇一一抿著唇微笑,想著整治人的法子,更覺得意,那笑容便越發地甜了。莫說蘇明鵬,連知根知底的梁炳乾,也替那兩家藥店抹了一把冷汗。熟悉蘇一一的人,誰不知道她不挑嘴,什麼菜都吃,就是不肯吃虧。吃一還十,還出名的護短。哪怕是夥計吃了虧,也會想方設法地去出口氣,更別說是與她青梅竹馬長大的梁炳乾了。

  慕容賜讓人把那幾個大漢送去了府尹,剩下的事自然不用他去關心,一撥人便跟著蘇明鵬去了後院,眼見院子裡佈置得小巧玲瓏,地方雖不大,但假山亭台,流瀑小溪,卻一應俱全。雖是寒天,那枝條兒卻已經隱隱有了綠意,更見別緻。

  「這一定是蘇九妹的手筆了,明鵬是萬萬不會有這樣清雅的」慕容賜讚了一聲,還不忘落井下石。

  蘇明鵬惱道:「難道我在你們的眼裡,就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麼?」

  慕容賜聞言大笑,拍了拍他的肩:「那倒不是,你好歹在國子監裡讀到了丙級,這就不比我差了。」

  「你也才讀到丙級?」蘇一一奇怪地問,「不至於吧?我瞧你的學問,比我四哥還要好上那麼一些兒,不至於落魄成這樣罷?」

  經過那次的斗詩,蘇一一對慕容賜吟詩賦詞的功夫,還是肯定的。

  「唉,往事不堪回首。」慕容賜苦著臉,齜了齜牙,忽地奇道,「咦,你不提我還想不起來呢,今兒不是國子監放假罷?」

  「不放假,我請假行不行?」蘇一一橫了他一眼,「女孩子鮮有不喜歡逛街的,便瞅了個空子出來走走,正好逛來,看到那幾個不長眼的,拿著棍子砸店,姑娘我當然要路見不平,拔劍而起了」

  「反正是你四哥的鋪子,你這還是路見不平呢這叫幫親不幫理兒,你那小心思……」慕容賜鄙夷,「若是換上一間鋪子,你也肯拔劍麼?我看,你貼牆角就溜了,連腦袋都不會冒一冒,更不可能吱聲兒。可別把自己說成了俠女,你根本就是個小滑頭。」

  蘇一一的臉皮早就歷練出來了,被慕容賜說了這麼一頓,也不覺得臉紅,撫掌笑道:「果然還是慕容大哥知我。今天多謝禁軍的幾位大哥了,依依作東,請大家去銷金樓吃上一席」

  禁軍們本就與蘇明鵬和慕容賜交好,又長了面子,俱都轟然叫好。蘇明鵬皺著眉把她往後一拉:「你去湊什麼熱鬧好好兒地回國子監去,仔細許先生又讓你抄上一百遍書」

  慕容賜縮了縮腦袋:「這倒是正話,你就別理我們了,我們幫的反正是你四哥,你趕緊地回國子監去罷。許先生那嘴皮子的功夫,我可不敢領教。」

  蘇一一好奇地問:「難道你從前領教過?」

  「要不然,我怎麼會在國子監讀了兩年,就趕緊覷了個機會從軍了呢?雖說我們家以武傳世,可我好歹也能作兩首歪詩的。」

  「你那詩一點都不歪。」蘇一一認真道,「若單論氣勢,他們幾個京城四公子,全都及不上慕容大哥。」

  這一頂高帽子戴上去,慕容賜臉上的笑容,可就真誠多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何況慕容賜本來就是那種「天下唯老子獨尊」的狂傲之人。

  「往後有什麼事兒,只管和慕容大哥說一聲兒,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慕容賜拍著胸脯,那副擔當,彷彿天下可去。

  蘇一一眼珠子微轉:「那……你替我去向許先生求情,讓我讀完了乙級,就莫再讀甲級,行不?」

  聽到「許先生」三個字,慕容賜的沖天氣概,一下子就蔫了下來:「這個……那個……你年紀還輕,多讀點書沒錯的。反正只差一年,何必去觸這個霉頭呢」

  蘇一一莞爾一笑,身後的禁軍們也哈哈大笑。幾個人也不怕生,便和蘇一一稱呼起「大哥」、「蘇九妹」來。

  慕容賜怒道:「你們笑個啥若是讓你們也去國子監讀個三兩年的,你們一准見了那許先生,比老鼠見了貓還恐慌。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許先生……把我再揪回國子監去。別看平常對著人一副笑瞇瞇的模樣,要真讓我去求情,估計我也得捲起鋪蓋,繼續去國子監再深造個十年八載的才能被放出來」

  有這麼誇張嗎?蘇一一還真難以想像,許子敏在這些士子心目中,居然擁有這樣大的權威不就是一個糟老頭子麼……

  「慕容將軍,就我們這幾塊料,國子監要肯收,還真樂意在那裡蹲上幾年呢」身後有一人開著玩笑,把蘇一一逗得樂不可支。要不是礙著人多,她才不管笑不露齒的古訓呢當淑女,真難。當古代的淑女,更難

  這時候,從慕容賜身後走出來一名禁軍,隨意地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看得出來,這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想必地位也相當。

  「原來才女這麼年輕,及笄了沒啊?」這話說的調兒,有點不對了啊……

  「當然沒有」慕容賜冷哼一聲。

  「這麼說,蘇小姐還不曾許人?」

  慕容賜濃眉大皺:「沈懷義,你想要說什麼?」

  那叫沈懷義的,年紀也還很輕,大約只比蘇明鵬年長一兩歲的樣子。眉清目秀的樣子,倒像是國子監的書生,正該晨昏誦書的。長得過份清秀了些,若不是禁軍的制服替他平添幾分英氣,興許走出去還能被誤認了性別呢

  尤其是那雙桃花眼,眼尾還微微上提,若是長在女子的身上,不知會添上幾許風情。唉,可惜了

  「若是蘇小姐不曾婚配,興許我可以回去,讓我爹請了官媒上門提親……」沈懷義一臉的笑容,怎麼看都帶著調侃的味道。

  蘇明鵬大怒:「我九妹學究天人,能任人這麼調笑麼?沈懷義,莫看你祖父是三朝老臣,我們蘇家也未必就肯輕易許了你」

  梁炳乾本就在蘇一一的身側,聞言更是心中巨震,張開了嘴想要反對,卻忽然想起,自己才真是一點立場都沒有,只能呆若木雞地站著。

  蘇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四哥,你還當真呢,他明明是開個玩笑罷了。長得比女孩子還女孩,我才不要呢」

  沈懷義吃了一驚,差點把下巴也給掉落下來。這女孩子,也太不知羞了吧?一般來說,這時候蘇一一應該羞澀地垂著頭,讓蘇明鵬替她出頭才是,怎麼自己就替自己作起主來?

  而且,什麼叫長得比女孩子還女孩?這話,也太侮辱人了他臉色被蘇明鵬罵了一句,倒不覺得什麼,被蘇一一這麼一說,卻有點下不來台。他向來以自己這副容貌為恥,雖是習得一身武藝,但每每與人初見,總把他歸入憑著關係進禁軍的那一類人。

  別人倒也罷了,可這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兒,怎麼帶著點色迷迷的樣子?呃……也許是他的錯覺,但顯然看他的眼光,總覺得不是褒義的。所以,他才開口故意給她一個下馬威,誰知道惹怒了她的四哥不算,還被她趁機把那句原本不必說出來的話,也給說了出來『

  男生女相,打小兒就被同齡的世家公子們當成「妹妹」,鬧了不止一個笑話。最經典的,就是慕容賜,小時候兩人玩了半天泥巴,臨走的時候,還一個勁兒地熱情邀請「妹妹」下次再來玩。大人們告誡他要叫「弟弟」,可是他卻橫著眼睛搖頭:「明明就是妹妹,哪一點像弟弟了?」

  沈懷義對於把自己這張比女孩子還標緻的臉,當真是深惡而痛絕之。尤其恨的,自然是拿他這張臉做文章的人了。所以,蘇一一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他。

  「蘇小姐的眼界,也未免太高了罷?」沈懷義冷笑一聲,「莫以為會幾句歪詩,贏了些名聲就能不把人瞧在眼裡」

  蘇一一委屈道:「我怎麼不把人看眼裡了?慕容大哥及時援手,義薄雲天,依依向來佩服得緊。就是各位禁軍大哥古道熱腸,依依也由衷感激。這話,可是我的心裡話,慕容大哥是知道我的,從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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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2:53:20
  第135章 誰要提親

  蘇明鵬心裡那個汗啊,這不是明明白白欺負老實人嗎?也就能唬唬這些對她知之不深的人,還以為她真是個乖寶寶來著

  慕容賜果然怒了:「沈懷義,你發什麼瘋啊你不就是覺得自己的京城四公子的名氣,沒有大周才女的名氣響麼?蘇依依還真沒有說錯,你就是比女孩子還小心眼兒這點浮名,竟拿女孩子的婚嫁大事來開玩笑」

  蘇一一吃了一驚,原來這位看上去十分女氣的沈懷義,竟然也是和自己大堂哥蘇明翔齊名的京城四公子之一麼?可是旁人都從科舉出身,怎麼這位卻另闢蹊徑,竟是和慕容賜一般投了軍?看他那身子骨兒,怎麼看都應該走文官的路子。

  殊不知正是因為長著那張臉,沈懷義才棄文從武,不顧祖父大發雷霆,去投了軍。他本是文武全才,雖說一身武藝比慕容賜略遜,卻也算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幾次陞遷下來,居然比文官還升得快些。

  這一次,也是他祖父暗中運作,把他弄回京城禁軍,心裡正憋著一股氣呢。蘇一一哪想到自己好奇的目光,竟然因此把沈懷義那堆被勉強撲得半滅的怒火給燒了起來呢?

  「慕容,你可是說錯了,人家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所謂才女,自然會與眾不同,卻學時下那些閨秀們扭扭捏捏做什麼?你瞧,她可不是理直氣壯麼?」沈懷義輕笑地看向蘇一一。

  這話聽起來,諷刺的意味就更濃了。

  蘇一一瞟了他一眼,覺得此人氣量狹小,不值得交往,乾脆也不理他,只朝著慕容賜道:「那我先回國子監去了,讓四哥請大夥兒吃一頓罷。往後有機會,依依再面謝。」

  「丁點小事,你放在心上作什麼再說,這也是你家四哥的事,你只是適逢其會,還替他擋了人呢,要謝也該是他謝你才是。」

  蘇一一笑道:「這話在理。」

  蘇明鵬哭笑不得,敢情這人情兒,又是自己欠下的呀

  沈懷義卻偏是不肯放過她:「蘇小姐,請靜候佳音。」

  嗯?蘇一一懷疑地抬了抬眉,還有什麼招兒啊

  「明天我就請祖父敦促官媒上蘇尚書府提親,小姐可莫忘了迴避。」

  什麼跟什麼啊這人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的?怎麼說起話來,根本枉顧他人的意思,就在那兒自說自話?

  蘇一一皺著眉道:「恐怕要讓沈公子失望了,家父並不在蘇尚書府。」

  「也對,我怎麼忘了,竟把你當成蘇尚書家的小姐了呢?」沈懷義拍了拍額頭恍悟。

  看來,長得太女氣的男人,有一個通病,就是睚眥必報。她不就多看了他兩眼嗎?也是因為他長得漂亮,這也有錯?

  慕容賜看不過去:「自己長著一張娘娘腔的臉,還不許人說了?不單是蘇九妹這麼說,我也要這麼說,你可是被我當成『妹妹』,一直當到了十歲的時候呢」

  不提猶可,這一提起來,沈懷義白皙的皮膚,簡直要脹成豬肝紅了。

  蘇明鵬急忙勸架:「兩位大哥……」

  「滾一邊去」針鋒相對的兩個人,卻不約而同地對著他吼了一句,然後大眼瞪著大眼,彷彿是兩隻公雞似的,慕容賜甚至捋起了袖子。

  「喂,你們要打架,還到外面的店堂裡去吧,反正被砸得差不多了,免得讓那些夥計們收拾個兩回」蘇一一不樂意了。

  沈懷義轉頭瞪向了她,忽地收了怒容:「蘇九小姐……唔,倒真個是特立獨行,不錯。這個媒人,我可是請定了。」

  說著,他轉過身,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往外走去。

  「不必了,蘇依依本是小家出身,父親又是庶子,哪裡配得上沈公子?」蘇一一在身後淡淡地道。

  慕容賜破口大罵:「沈懷義,聽到了沒有?蘇九妹可不待見你,就算要請媒人,也該是我慕容賜去請……」

  啊?

  蘇一一瞪大了眼睛,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不就是她對沈懷義的外貌評價了一句嗎?有必要弄成這樣嗎?禁軍……我現在可得罪不起,可也不能讓人當成笑話兒罷

  「慕容大哥」蘇明鵬也哭笑不得,「九妹年幼,你也跟著沈……公子開玩笑麼?」

  慕容賜卻正色道:「我忽然覺得蘇九妹長得很好看,與其讓沈懷義那傢伙聘回去,倒不如由我聘去得了。」

  蘇一一惱道:「慕容大哥,那傢伙拿著我開玩笑,你都聽不出來麼?」

  沈懷義已經走出去了好幾步,這時候回過頭對她淺淺一笑:「我不是在開玩笑。」

  慕容賜神色嚴肅:「我是認真的。」

  一行人個個呆若木雞,面面相覷。他們與沈慕兩人都是相熟的,本就是為替這兩人接風,才一起在酒樓熱鬧,所以呼啦啦地來了一幫子的人。這時候聽這兩人說話的口氣,彷彿倒真不是平常開玩笑的口氣,只覺得有些無法接受。

  怎麼三言兩語之下,就已經鬧到請媒下聘的程度了?而且,兄弟倆還窩裡反,頗有反目成仇的意思?

  蘇一一沒好氣地瞪了兩人一眼,卻低聲囑咐了梁炳乾兩句,也不理旁人,只對蘇明鵬笑道:「四哥,我這就回國子監去了,你可要請各位大哥好好吃一頓哦銷金樓的廚師,不敢說全京城最棒的,但比起其他酒樓來,那可是獨擅勝場。」

  蘇明鵬的腦袋還在當機之中,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蘇一一斂衽施了一禮,故意略過沈懷義和慕容賜兩人,便朝著門外走去。

  「明天,蘇尚書府。」沈懷義輕輕地說了這麼一句,讓蘇一一差點被門檻絆得跌個跟頭。這人也太自說自話了吧?

  「不必費心,我爹還在鄉下呢」她冷淡地扔下話,不敢停頓,旋風似地衝到了街上,低著頭疾走了一陣兒,才覺得今天這場鬧劇,一點都不好玩。

  這沈懷義,不會是腦袋被門縫夾扁了吧?才頭一回見面,不過是言語上有一點小小的不「恭敬」而已,犯得著這麼得理不饒人嗎?再說,她也沒有誇張啊,只是實事求是罷了。他那對桃花眼,難道不是比女孩子還女孩嗎?

  至於沈懷義的那個威脅,蘇一一倒不放在心上。反正她父親又不在京城,蘇慶華雖是族長,可是婚姻大事,也是不能替她應下的。

  只是……這沈懷義到底是什麼居心啊既說到下聘,怎麼著也該是平妻的身份罷?就算是開玩笑,有必要做這樣的全套嗎?

  心裡無比煩惱,只覺得禍從口出,再沒有比莫名其妙得罪一個實力派的人選,更讓人鬱悶的了。還有那慕容賜,這種時候來湊什麼熱鬧果然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別看他做得詩習得文,可衝動起來,全沒理性可言。

  蘇一一惱怒之下,差點忘了自己是爬牆出來的,險而又險地從國子監正門打了個回,才忍不住啞然失笑:「我可真是氣得糊塗了」

  她轉了一個彎,輕車熟路地從非正常途徑回到自己的小屋,小青正在門前做針線。暖暖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顯得十分安寧。

  小青可比自己還大著兩歲呢雖說一般大戶人家的侍女,要到二十四五才會被放出去,但若是配小廝的話,倒不用等得那麼晚,二十歲之前也就成了親。

  「得了閒,倒是該替小青留心著了。若真到了二十四五放出去,哪裡還能找到可意的人?」蘇一一自言自語,把小青嚇了一跳。

  「小姐,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嗯,剛回,看到你在做針線,才沒有驚動你。」蘇一一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青納悶地看著門口:「可是,奴婢一直守在這兒的呀」

  「你做針線做得太入神了,所以把一個大活人給漏過去了。」蘇一一理所當然道,雖說小青對自己的神出鬼沒表示疑惑,但從來也沒有想到,自家小姐的進進出出,竟然不是走的大門。

  而蘇一一,也無意把這個秘密告訴她。

  小香豬早就屁顛屁顛地從房間裡跑了出來,朝著她撲了過來。兩條前腿搭在她的膝蓋處,仰著臉,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

  蘇一一拍了拍腦袋:「忘了,今天被那兩個傢伙氣得糊塗,竟是忘了替你帶伙食回來。下回吧,明兒就替你弄支上好的野參回來,讓你打打牙祭。」

  小香豬頓時蔫兒叭嘰地趴在她的鞋面上不動彈了,蘇一一彎下腰,討好地把它抱了起來:「明兒一定後補,給你雙份兒。」

  「唔唔。」小香豬這才拿嘴朝著她拱了拱,表示同意。

  「其實吧,我覺得你可以減食量了,都長得肥頭大耳,滿腦子肥腸了。」蘇一一撫著它油亮的毛髮,咕噥著。

  小青「撲嗤」一笑:「小姐,小豬本來就生的這個模樣」

  蘇一一一本正經地接口:「這話也對,頭腦簡單也就罷了,四肢也不發達,好吃懶做、好逸惡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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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2:53:54
  第136章 十年太晚

  小香豬不幹了,豎起了腦袋,張開嘴巴表示抗議。蘇一一嘿嘿笑道:「難道我說錯了麼?你就是這麼個貨唄看看,天天吃我的,穿……呃,好吧,你沒穿什麼,自己帶皮毛衣服呢反正我供著你吃喝,每天到你肚子裡的銀子,比我和小青加起來還多」

  小青瞪大了眼睛,奇怪地問:「小姐,你給它吃的什麼金子銀子啊?」

  敢情這丫頭還不知道她每天給小香豬吃的食糧,是多麼值錢她待要再次數落,鼻端傳來小香豬身上的檀香味,再看了看院子外面綻開花骨朵的迎春花,忍不住心中一動:「不過,輪著你大顯身手的機會,可就來了。趕明兒國子監放了假,咱們去山上采野花兒去,從梅花到迎春花,再到往後的杜鵑和月季花什麼的,一網打盡」

  「咱們院子裡這些花都有啊,小姐還想去移種什麼名品嗎?可咱們在國子監再過得一年就要走了,移過來了也不值當,倒不如移到尚書府去。」小青是個實用主意,可不想辛苦替國子監做嫁衣裳。

  尚書府又不是她家咦,蘇一一忽然心中大動,若有名品,移到一一製藥那後院兒裡,倒是不錯。梁炳乾就吃住在那兒,把花卉名品移過去,倒不怕沒有照顧。

  尤七和芍娘夫婦在旁邊租了個小院落,倒比在永樂的時候,過得舒服了。只是沒有產權,什麼時候替他把那房子買下來,往後就讓他夫婦倆常駐大周京城,倒也得用。

  不過,這個押後考慮。

  「我不是要種,是有大用的。要做些花枕、乾花之類的。」蘇一一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一部分真相。離出去的日子也不遠了,小青的手是極巧的,這些活兒恐怕還要她來挑大樑,一味地隱瞞也不是好事。只是……小青最終還是尚書府的人,先要想法子替她贖了身才行。

  「咱們這院子裡,一年四季也有不少花瓣了,哪用得著去山上采啊」小青不以為然,「等著梅花謝了,奴婢收集起來曬乾,再陸續收一些其他的花瓣,也儘夠了。」

  「這些可不夠塞牙縫兒的,我呀……是先要做出一批乾花來,看看效果好不好。若是效果好的,咱們要做很多呢」

  「哦,奴婢知道了,小姐是要送進宮中去呢」小青頓時恍然。

  「這個……也對。」蘇一一點頭予以肯定,反正這些東西,總是要從宮中開始流行起來,先送一批到宮裡去,也是應該的。不過,蘇一一現在想的,可是要把那兩家藥店給搞垮了。以前不搞惡性競爭,不過求個大家相安無事。一則精力有限,二則自己吃了肉,總要留點骨頭給人家啃啃。凡事留一線,不必趕盡殺絕。既然你們要先挑起事端,當我蘇一一是吃素長大的麼?

  現在正臨春暖花開,乾花這玩意兒還顯不出稀奇來。到得冬天,萬花萎謝的季節,那才是「欲購從速」呢蘇一一幾乎可以想見,她們的庫存會因此搶購一空,這種低成本高收益的生意,一點風險都沒有,簡直就是一本萬利。

  可如今……這種乾花還不具備可操作性啊,滿山遍野也只有梅花和迎春花,開得傲人。太單一了,沒有什麼市場。要到暮春初夏的時節,那花的品種可就多了,製成了乾花,留到冬天發售,那可就一本萬利了。

  先拿了梅花曬一部分吧,過了這個村,再要找個店,可就得明年請早了。仍用現在的夥計,只要發個雙薪,保管人人都踴躍得緊。

  也不過三五天功夫,就能把山上的花曬開好大一批了。只是這種方式隨意性太大,若有好機緣,買下幾頃地種上四季花卉,才能保證貨源。

  蘇一一越想越覺得滿意,忽然眼前一亮:「小青,你在做什麼針線?」

  「香囊啊,小姐去年的那個舊了,我做兩個新的,咱們採些梅花花瓣裝進去,連人身上都會沾著香氣呢不過,小姐身上的檀香味道就很好聞,再加上些梅花的清香,味道就更好了。」

  「這主意好」蘇一一興奮地差點把小香豬給甩了,要不是小香豬眼明腳快,趴住了她的衣襟,一准給摔個嘴啃泥

  香囊已經完工,小青正在做最後的裝飾。除了繡花,還做了一排流蘇,金黃的顏色在陽光下顯得愈加奪目,彷彿一排排金葉子,顯得十分貴氣。

  「不是每年都要作的麼?」小青莫名其妙,看著手裡的香囊,她的改進不是那麼大吧?最多不過是加了一排流蘇,這是宮裡新流行出來的。

  「小青,你真是太有才了」蘇一一忘形地把小香豬重新抱了起來,「還有香香,這回可要你也大顯向手。」

  看著她那副得意到忘形的模樣,小青縮了縮脖子,伸出手想要試試她額上的溫度:「小姐,你沒頭疼發熱的吧?」

  蘇一一佯怒:「你咒我呢」

  小青連忙擺手:「不是不是,小姐當然沒病沒災的是奴婢不會說話,只是覺得小姐似乎有點兒……興奮?」

  「那是當然,你無意間可啟發了我」蘇一一笑道。

  「真的?」小青頓時覺得滿面容光。想想她一個丫頭罷了,竟然能啟發著名的才女?「奴婢……有這麼聰明嗎?」

  「那當然,三個臭皮匠,還能抵得上一個諸葛亮呢」蘇一一笑嘻嘻地誇了一句。

  小青笑得咧開了嘴,好半天才會意過來,蘇一一是把她當成臭皮匠呢不覺撇了撇唇:「那奴婢還是當個丫環罷了。」

  「我去先生那裡,一會兒你自己吃晚飯吧,我去跟著先生吃香喝辣。」蘇一一朝著她擺擺手,剛把小香豬放下,又改變了主意,仍舊抱在懷裡。

  「哦,可是香香……」

  「我帶它出去溜溜,反正大夥兒都喜歡它呢,不會把它殺了下鍋的。」

  「可小姐不是才回來麼……」小青怏怏不樂,又要一個人獨守空房了

  「回來了不可能再出去嗎?」蘇一一忽地湊過頭去,「小青,你思春了?」

  「什麼……思春?」小青的臉頓時脹得通紅,「小姐,這也是大家閨秀說的話麼?」

  「我本就是小家小戶出身的,當然不是大家閨秀了。小青,你若有了意中人,別忘了告訴我一聲兒。」

  「小姐……」小青驚疑不定,看著她卻一語不發。

  蘇一一心裡存著事兒,只是朝著她擺了擺手:「等我回頭再說,你真有意中人就最好不過,若是沒有,那就從現在開始留心。」

  說著,就奔了出去。當然,在外面轉了一個小圈,便轉到後門。「嗖」一聲,就飛身上了樹,落腳點已經踩得很熟,閉著眼睛也會分毫不差。

  梁炳乾正在指揮夥計把鋪子重又收拾出來,看到蘇一一一頭撞進來,忍不住驚愕地問:「依依,出什麼事了?」

  蘇一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走,這兒讓夥計們弄去,我有事兒跟你說。申波亭回來了麼?我去找他你讓兩個夥計,去把尤七叔和芍娘叫來,這回吃的虧,咱們很快就能找回便宜來了。」

  「依依,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啊,你當我瘋了呢,花上十年最美好的年華去考慮報仇的事兒」蘇一一不屑。

  「哦。」梁炳乾大感奇怪,蘇一一可不像是這麼個好說話的主兒,有仇不報?簡直是太不像她的為人了

  「報仇當然是越早越好,一年之內,我要讓福堂居和滿招居從京城消失」蘇一一豪氣干雲地揮了揮手,「呶,你抱著香香。」

  梁炳乾吃了一驚:「一年之內?」

  「當然,一年之後我就出了國子監,大展雄圖的好日子到了,誰耐煩還和他們去吆五喝六?這兩排鋪子,還不夠資格跟我鬥呢」蘇一一興奮地豎起了食指,「咱們的藥價,降得跟他們一樣,一分都不高我倒要看看,他們那些藥,還能賣給誰」

  梁炳乾提出異議:「價格若是一樣,也不過是維持現有的局面。那兩家藥店,也稱得上百年老店,總有自己的老主顧在的。要說能擠垮他們,恐怕還力有未殆。除非……你再花那麼多的功夫去寫條幅當贈品,但也不能把人家的客人都拉走」

  「你當我閒著呢……」蘇一一苦著臉,「如今抄寫佛經還來不及呢,照這個勢頭下去,咱們那些保健品都來不及拿出來了」

  「可不是麼?好在有些山參充充門面,咱們貴重藥材的銷售,在整個京城算得上是名列前矛了,就為了湊足一萬兩銀子,要得你的佛經呢」

  「可不是麼……」蘇一一唉聲歎氣,「所以,那條幅,是沒閒功夫來寫了。再者說了,若是氾濫成災,也就不值錢了,我可還想著要奇貨可居呢不過,如今我的字,寫得越發好了」

  她微仰著頭,臉上有一種小女孩邀功似的得意。

  「那是自然。」梁炳乾轉開了目光,回到正題,「若是降價,並沒有十分明顯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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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2:54:41
  第137章 就是要報復

  蘇一一得意地笑:「我知道啊,所以還有另一招。仍然是買一贈一的模式,那些公仔照送不誤,另外還加送香囊一個。炳乾哥哥,先讓香香幫你治傷,我去看看這個月的賬本。」

  說著,她把小香豬往他懷裡一塞,根本不管小香豬的劇烈抗議,撒腿就跑了。

  梁炳乾答應了一聲,倒沒有再說什麼,心裡覺得暖暖的。難怪蘇一一會把小香豬帶來,原來是記掛著他被打傷的地方呢當然,到了藥鋪,就能把小香豬管飽。

  申波亭正在吹鬍子瞪眼睛,蘇一一笑道:「誰惹申先生生氣了?」

  「小姐,這一回咱們的損失,足有上千兩銀子。桌案全都被砸得稀爛,不能再用了。還有藥箱,也砸了一大半。」

  看著賬房先生一臉的肉痛,蘇一一無語:「先生,這個月咱們盈利了好幾萬兩的銀子吧?這一千兩……」

  「這是白白的損失」申波亭怒道,「這個月的純利裡面,又要多出一筆營業外支出了。」

  對於蘇一一「炮製」出來的現代會計科目,申波亭如今已能耳熟能詳。蘇一一嘀咕了一句:「只是千多兩而已……」

  「小姐,你是富人不知貧戶饑啊,這一千兩銀子,可以讓一家老小過上三輩子了。」

  蘇一一趕緊笑道:「放心吧,這筆損失,咱們總要讓他們吐出來,還得千百倍兒地吐出來才算甘休」

  申波亭立刻精神倍增:「小姐有主意了?」

  「嗯,就是跑來跟你們商量著的,咱們這回也不必留手,把這兩家鋪子乾脆玩完了罷。」她說得雲淡風輕,申波亭卻聽得毛骨悚然。

  「玩完?小姐,這兩家的底蘊,可比咱們一一製藥要深啊。況且,朝中也有人,雖說比不上蘇尚書的地位,可也不可小覷了。」

  「咱們又不是以官逼商,只是在商言商罷了第一是降價,不能有一種藥品比它們賣出來的價格更貴,另外再贈送香囊……」

  她把自己的設想和盤托出,這時候梁炳乾和尤七夫婦也都走了進來,一一製藥目前的高層也就差不多到齊了。

  「小姐,這麼一來,咱們的成本可就要增加不少了啊」申波亭撥拉著算盤,滿臉憂愁。要不是深知自己這位小姐有仇必報的性子,他真想勸她就這麼算了。打落牙齒和血吞,在商場上也屢見不鮮。何必幹這種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事兒?

  雖然一千兩銀子的損失讓人不忿,但那樣也比這麼砸進幾個一千兩好呀?一五一十地撥拉了半天算盤,申波亭的臉,就更苦了。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蘇一一花起錢來,比流水好不了多少……

  他抬起頭,有些幽怨地掃了一眼在座的諸位,卻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主位的少女身上。

  蘇一一卻胸有成竹:「申先生,從短期來看,咱們似乎是賺得少了,甚至在某種藥品上虧著了。但從長遠來看,咱們藥品的市場佔有份額,會有一個逐漸提升的過程,漸漸霸佔京城的市場啊。」

  梁炳乾好笑地看著她,還不是為了報復那兩間鋪子嗎?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尤七老持成重,申波亭心疼降價加贈品的龐大支出,兩個人苦口婆心,費盡心機,想要讓蘇一一收回成命。

  「炳乾哥哥,依你之見呢?」蘇一一略過芍娘,直接問梁炳乾。蘇明鵬在一一銷金樓陪著一干禁軍吃喝玩樂,這些關係也是日後的臂助,自然無法過來聲援,所以蘇一一就直接問起了梁炳乾。

  「雖說加大了成本,但以咱們一一女兒國和一一銷金樓的收入,抵住那個窟隆,根本不在話下。」梁炳乾沒有辜負蘇一一的期望,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是擺明車馬,盡力支持。

  尤七和申波亭翻了一個白眼,蘇一一挑了他問,那不明擺著就是打定主意要把那兩家鋪子整得銷了名號麼?

  「小姐……」兩人異口同聲地表示反對意見,蘇一一卻及時地把臉轉向了芍娘。

  「七嬸,你說說看呢?如今一一銷金樓的收入,你可是最有發言權的。」

  芍娘雖是一一銷金樓的主事,可為人處事仍然極是低調,聽得蘇一一點名,才老老實實地回答:「回小姐的話,如今一一銷金樓的收入,仍在逐月提高。那些賣藝不賣身的姑娘,收進來的銀子,比那些賣身的還要高些。若是再加上酒樓、堵場兩宗的收益,申先生說的那個加大成本的洞,填起來也不那麼費事。」

  蘇一一得意地朝著尤七眨了眨眼睛,看吧,你老婆都擺明了支持我,你還反對個什麼勁兒啊

  尤七張了張嘴,果然沒有發出聲音。人到中年才攤上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眼看著在一一製藥的地位,也水漲船高,這一輩子懼內的名聲,怕是揭不過的了。

  申波亭卻不幹了:「明明有更好的利潤,卻巴巴兒地這麼放跑,小姐是拿著咱們的銀子不當銀子使,滿足自己洩憤的私怨呢」

  「這是私怨麼?」蘇一一更不幹了,「這是人家欺負到咱們一一製藥頭上了,把咱們的鋪子砸得稀巴爛,你剛剛不也在為咱們的損失心疼嗎?」

  申波亭哭笑不得:「可是這麼一來,砸進去的銀子可就不止那點損失了。」

  「那可不一樣,那些銀子現在砸進去,是為了日後把銀子掙回來,這可是兩說。」蘇一一掰著指頭,「發一個香囊,就是抓住了一個客戶。這個客戶的潛在購買力,有多有少,就算是打個平均值,日後帶進來的利潤,遠不止這個數。況且還有擴大的效應,通過口口相傳,會讓更多的人,知道咱們一一製藥。」

  「會嗎?」尤七雖是經歷過大陳魁的大場面,可是對於廣告效應的後果,卻知之不詳,心裡沒底。

  蘇一一卻是深信不疑,在通訊傳播手段極端落後的古代,這種口口相傳的方式,可以稱得上是最有成效的廣告了。

  所以,她自信地點了點頭:「這一點,不必懷疑。雖說現在一一女兒國和一一銷金樓才是咱們最賺錢的行當,但一一製藥可是咱們的招牌。底下還有三間店舖指望著咱們揚名兒呢,能讓他兩家這麼白砸了?」

  「可小姐不是把人送府尹了麼?」

  「對,可是您也說了,人家也是有後台的。前腳送進去,後腳自然有人去打點。不過明面兒上罰一點銀錢,也是光好看不傷骨的。」對於這個結果,蘇一一可不會滿意。

  「咱們的損失,再加了三倍讓他們賠償也就是了。這回,讓這兩家吃了個啞巴虧,咱們還佔了兩千兩銀子的便宜呢」

  「呸」蘇一一大怒,「申先生,兩千兩銀子能抵得過一一製藥的臉面兒麼?讓芍娘去宰個冤大頭,一頓飯的功夫就收進來了,我稀罕這幾千兩銀子呢他們不惹我,我還想惹他們呢,既然被人家欺負到地頭,這一城不扳回來,我就不姓蘇」

  申波亭訕訕道:「其實,我也不是看得上那兩千銀子,這不是怕咱們因為鬥敗他們,也傷筋動骨麼?小姐還要大展鴻圖呢,若是被他們絆在這裡,得不償失啊」

  蘇一一收了怒容,溫言道:「這理兒我也懂得,不過我心裡面也早想動了那兩家鋪子,一則壯大咱們一一製藥的規模,既以製藥起家,這就是咱們的支柱產業。咱們的保健品雖是仿者眾多,但那兩家跟得最快。咱們有什麼,他們趕明兒的,不出三天也能上了架。」

  「倒了這兩家,還有別家呢」尤七提醒。

  「我知道,但別家要形成這樣的規模,非一年之功。一年呢,咱們可以多賺多少呀」蘇一一笑瞇瞇地誘導。

  「二則呢?小姐怕是心裡這口氣不平罷?」申波亭無奈地苦笑,也不激烈反對了。說到底,蘇一一才是大股東,就算要形成一言堂,他也沒法子。更何況,梁炳乾這小子,根本就毫無原則、不打折扣地支持。

  「那是。」蘇一一也不諱言,「就這樣被人打上門來,賠個禮道個歉就算完?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啊,咱們一一製藥那也太軟弱了。非得連皮帶骨地讓人家受個教訓,就當是殺雞給猴看罷」

  申波亭心裡一哆嗦,這個教訓,可也太大了。

  「三則麼……」

  「還有第三?」

  蘇一一點頭:「攘外必先安內,雖說永樂鎮佔著個總店的名字,不過是因為那是咱們的第一家店舖罷了。從規模和銷售來說,遠遠不及京城。所以,京城是咱們的大本營。在這裡經營好了,出去開拓起來就更有了底氣。這兩家老是在背後給咱們使絆子,也夠讓人頭疼的了。這回,就當是咱們借題發揮,乾脆把它們擠出京城」

  她說得隱含殺氣,讓申波亭終於棄守了自己的理念:「好吧,就依小姐的。就是那些香囊發出去,可也是一大宗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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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 通房丫頭

  尤七接口:「不需要像這麼精緻,只消有個香囊的樣兒就成了。」

  他指的,是蘇一一拿出來的那個香囊,以小青的繡工,在京城也算排得上名號了。

  蘇一一搖頭:「不,一定要精緻,要不然,你送了人家也不用,有什麼意思?這香囊送到端午前,也就差不多了。再往後,咱們可以改送別的。」

  申波亭咧著嘴,一臉的肉痛:「要送到五月……那得多少銀子砸下去啊。這個香囊,光是用料就是上等的,怕不要三錢銀子罷?」

  「當然不用這麼考究,只要跟一般大戶人家自用的差不多就成了。但加上工錢,大概也在三錢之數。只要在一一製藥購藥滿一兩銀子的,便送出一個。」

  「一兩銀子送一個,小姐,你這尺度也放得太寬了罷?」申波亭頭一個跳起來,「這得送出去多少個啊要有人把一百兩銀子拆了買,那不是成筐成筐的香囊往外送了麼?」

  「唔,這也是個理兒,要這麼著,送的也太多了些……這麼著罷,要有咱們的會員卡的,才能送。每張會員卡,限送兩個。當然,如果一戶人家人人都辦個會員卡,那就能得好多個了。送送親朋好友什麼的,就替咱們免費做了一次宣傳。」蘇一一沉吟了一會兒,才點頭道,「這麼一來,京城統共就這麼些人,也就不是個無底洞了。還有,小香豬公仔的式樣,我又畫了幾種,滿百兩銀子的,再隨機送出這些公仔。」

  申波亭咕噥著:「真不知道那些公仔有什麼好……為了集齊一套,那些少爺們都不知道買回去多少藥材了,也不知道他們把藥用到了哪裡去。」

  「反正藥材備著也是多多益善。」蘇一一狐狸似地微笑。

  公仔的成本倒不甚高,不過是逗那些大戶人家的孩子歡喜罷了。申波亭這回沒有意見,卻把算盤撥得震天兒地響,一五一十地唸唸有辭。

  有這位鐵公雞當大管家,蘇一一根本不擔心自己亂花錢。所以立刻就把他放到一邊,轉而跟芍娘商量起香囊的式樣來。這種話題,男人們根本沒有插嘴的餘地,只能聽兩人談論著配線及繡工之類的瑣碎話題。

  「該用晚餐了罷?」梁炳乾不得不提醒兩個談論得越來越熱烈的女人。

  蘇一一看了看天色,慘叫一聲:「啊,我得回去了,今天又得開夜工,不然明天被許先生拎到台前,那可就出乖露醜了。」

  想到了許子敏那張黑得勝過包公的臉,蘇一一看著滿桌的菜也沒有胃口。拿著湯泡了一碗飯,三下五除二就扒進了肚子,用手背抹了抹嘴:「你們慢用,我先回去了。」

  若不是小香豬機靈地跑過來,她大概把這個寵物也給忘了。

  「別急,不爭這一會半會的。」梁炳乾追出去,塞給她一個食盒,原來是餐桌上的點心,全被他打了包。

  「嗯,謝謝炳乾哥哥。」她回以一笑,就鑽進了馬車。

  心急火燎地趕回去,卻發現小青仍然坐在大門口,怔怔地瞪著夜空發呆。

  「回魂啦,想什麼心事呢,這麼入神」蘇一一五指叉開,在她的眼前晃了兩晃。

  「小姐……你白天說的那話兒……是小青人太笨,侍候不好小姐嗎?奴婢想了好半天,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改啊」她可憐兮兮地看著蘇一一。

  就為了這個,把自己整得跟一尊雕像?蘇一一放下了小香豬,讓它自去呼呼大睡,消化今天A來的一頓「大餐」,才歎了口氣:「你想到哪兒去了牛角尖也不是這麼鑽法的吧?其實,我只是提醒你早替自己打算,免得到時候但凡順眼一點的男人,都被挑走。你比我還長著兩歲呢,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考慮,也不算什麼吧?」

  難道她憂心得過早了嗎?可是這樣的話兒,自己已經收到了不少

  小青紅了臉,低下頭:「可……可是……奴婢是小姐的貼身丫環,小姐若是有了姑爺,小青自然是要跟著小姐的。」

  「你嫁了人,不一樣能跟著我嗎?難不成你為了要跟著我,把自己跟成老姑娘嗎?」蘇一一莫名其妙。

  「可……小青是要跟著小姐,服侍姑爺的啊」小青更是一臉的莫名其妙,還有那麼兩分含羞帶怯。蘇一一這才發現,這丫頭長得還蠻不錯的呢

  女大十八變,看來是有些道理的。

  「嗄?什麼意思」蘇一一雖然聰慧,可國子監裡,就像是一片與世隔絕的土地,她平常往來宮中,又不會提及這等平常人家的規矩,因此有些迷惑。

  小青跺了跺腳:「就是……小姐若是嫁了姑爺,奴婢……奴婢就成了……通房丫頭啊」

  蘇一一呆了呆,才失聲道:「原來這裡也流行通房丫頭」

  所謂的通房丫頭,就是同女主人一同嫁到男方家的侍女,雖然履行妾的一部分義務,但是在地位上卻要低於妾,比一般的丫頭又要高些。比如《紅樓夢》裡,平兒就是鳳姐的陪嫁丫頭,也就是賈璉的通房丫頭。若是有了子息,便能升作小妾。當然,也有家里長輩指定的,打小就服侍著小主子,比如寶玉的大丫頭襲人,也可以算作通房丫頭。

  可是,她怎麼可能……讓自己的未來丈夫,除了自己還有別的女人?蘇一一覺得腦袋更是其痛無比。

  抬起頭,看著小青含羞的小臉,她才忍不住撫額長歎:「通房丫頭有什麼地位啊……」

  小青紅著臉,卻喜孜孜道:「只要跟著小姐就成了,能娶得了小姐的姑父,若非狀元之才,也是個探花榜眼。」

  蘇一一撇唇:「誰說的?你家小姐看中的,興許只是山野樵夫呢?」

  「怎麼可能啊」小青卻對蘇一一懷有強烈的信心,「就憑小姐的學問,未來的姑父怎麼著也要勝出一籌啊。」

  「光是學問好有什麼用?家裡弄上三妻四妾,我就整天跟人爭風吃醋?你就沒聽過寧為雞頭,莫為鳳尾的說法嗎?」

  小青疑惑:「雞不就是鳳嗎?」

  蘇一一洩氣,拿這話跟小青講,還真是雞同鴨講了。

  「也就是這麼一說罷了,要知道,你家小姐的醋意可是很大的。」

  「小姐的心善著呢,就算再吃醋,也不會出格兒的」小青自以為蘇一一這樣說法,就是同意她陪嫁過去,自然心滿意足。

  善良和允許丈夫納妾,這是兩回事吧?蘇一一無語地看著小青快樂的背影,只能搖頭。觀念的轉變,非是一朝一夕之功。饒是小青跟了自己四年,可還是沒有被自己同化。

  「你吃晚飯沒有?」她追問了一句,把梁炳乾臨走時塞給她的盒子,放到了桌上,「這兒有點心,還熱著呢,你墊墊肚子。」

  小青笑道:「如今咱們這裡有大灶,還怕餓肚子?」

  蘇一一「嗯」了一聲,收拾了心情,跑書房裡去用功,完成許子敏的作業。四年了,光習字紙就積累了厚厚的一摞。

  不得不說,許子敏對蘇一一的期許是相當高的,不光是吟詩作詞,還要她作文。這一陣,更像是變態了似的,把四書上的句子,挨個兒拿來當題目。若不是熟知了大周的歷史,蘇一一簡直要懷疑,是不是經歷過了大明朝的八股文時代。

  好在蘇一一心裡有無數的好文好句作底子,這幾年功夫又下得多,自己炮製幾篇,並非難事,只是每天晚上因此殺掉了無數的腦細胞。

  蘇明琨已搬出了國子監,堂而皇之地住到了蘇尚書府。蘇一一其實是想買一間院子,供自家三兄妹平常住著的。可是蘇明琨卻覺得在尚書府可以向伯父請教,對應試有莫大的好處。

  這個官迷

  蘇明鵬有些不屑,他就住在禁軍營盤,平常也難得往蘇尚書府。實在是因為一一製藥的關係,蘇尚書每回見他,都沒有什麼好臉色,他自然不會去自找沒趣,若非遇重大的節日,也跟蘇一一似的,等閒不肯上門。

  「三哥作官,對咱們的一一製藥,可是有著莫大的好處。若沒伯父的影響力,咱們的鋪子哪來的這麼太平?」蘇一一卻對蘇明琨的應試,給予了全力支持。

  「還說太平呢?要不是我來得及時,那些大漢們的棍子你當是長著眼睛麼?」

  「咱們自開業以來,還真沒碰上什麼勢力敢赤-裸裸地砸場子呢」蘇一一不以為然,「若是沒有蘇尚書的名號,恐怕咱們像望安居的錢老闆那樣,只能把產業賤賣,灰溜溜地回老家去。」

  蘇明鵬撓了撓頭:「其實,我也想三哥中了舉人的,就是看不過他住在伯父家裡。」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這是政客和商人都需要學會的一手。」

  蘇一一打發走了蘇明鵬,才攤開了宣紙,認真地作起文來。近來時間緊,她已經不再打草稿,而是直接譽寫。唯一不滿的,就是這時代沒有電腦,無法按個清除鍵,就把寫錯的內容抹去,所以落筆之先,要在腦袋裡先想個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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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 22:55:48
  第139章 踏青

  好容易盼到國子監的兩天假期,蘇一一還賴床呢,小青早早兒地就起來把食盒和吃食都一應準備下了,把腦袋探進來幾回,看蘇一一安睡如故,只急得在門口跺腳。

  「別再跺腳了,再跺下去,我以為要地震了呢」蘇一一伸了個懶腰,果然是大好的韶光,春色宜人著呢。

  「小姐不是說過,一日之計在於晨嗎?」小青嘟了嘟嘴。

  「唉,偷得浮生半日閒啊……」蘇一一感慨了一句,才支起了身子。小青早就一溜煙地跑進來,替她穿戴。

  因是去登山,便棄了那些綢子衣衫,改穿細布衣裳。漱洗完畢,小青才興興頭地拎著兩個大盒子出來,把正在吃早餐的蘇一一嚇了一跳:「我們兩個吃得下這麼多嗎?」

  「並不都是吃食,只帶了一個食盒。」小青困難地把兩個大盒子放下,又回身捧出了一個攢花的食盒,「點心都裝在這裡呢」

  蘇一一更是瞠目:「那你帶的這個是什麼?」

  「自然是小姐的一應物品啦」小青理直氣壯地掰著手指頭替她算,「有厚毯子一條,薄棉毯一條,錦墊子三個,替換的衣服從裡到外準備了兩身兒……」

  「停」蘇一一不得不打斷了她的話,「咱們是去爬山,是去踏青,不是搬家你帶著毯子錦墊子做什麼?而且,還要替換的衣服,你當咱們這兩天就在山上住下了?」

  「小姐莫生氣,聽奴婢說。」小青急忙搖頭,「毯子是墊在草地上邊兒的,墊子也是,坐一個,靠一個。衣服自然是要備著,若是被樹枝刮皮了怎辦?」

  「破個洞也不需要換衣服吧……」蘇一一無奈地苦笑,指著她的兩個大盒子,「輕車簡從,這些東西都不用帶,只拿個食盒就成了。」

  前世的春遊,就是這麼幹的。不過,那時候還得帶著水,在這個時代卻用不著了。泉水叮咚,清冽見底,足可以飽飲一頓,這種流動水庫,是再方便也沒有的了。

  「可是……咱們不是還要去採花瓣嗎?」

  「帶個兜子就行了,咱們又不是專業人士。」蘇一一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當然,那些所謂的「專業」人士,錯過了這個梅花季節,就要上山大肆採摘了。這也是為什麼蘇一一要趕著這個假日,要去登山賞一賞梅花的原因。

  再不賞,下回就沒機會了呀讓蝗蟲掃過了那麼一遍,還能剩下個啥呢?所以文采風流的蘇大才女,自然要攜小青去做一回雅人。同行的,還有七公主一行。

  事實上,對於邀請七公主,蘇一一看到她們的陣仗以後,就立刻後悔了。她都已經交代過要輕車簡從,可是鑽進車廂以後,才發現食盒一個摞著一個,箱籠堆著三個。蘇一一想,哪怕她要搬家,恐怕也用不了帶這麼多的東西。

  「咱們坐哪兒?」她滿臉黑線。

  滿車廂都被東西堆滿了,難不成她們做車頂上?就算是她地所謂,七公主也丟不起這個人吧?

  「依依,咱們另有一輛空車嘛」七公主伸手挽了她出來,「誰讓你上這輛了」

  敢情這一輛是專門載貨的啊果然是皇家風範,出個門還不是客貨兩用,貨有貨車,人有客車,分工明晰得很哪……

  「怎麼帶了那麼多的東西?」蘇一一抹了抹額前的細汗,難怪小青給她收拾出那麼些個東西呢,原來這是慣例啊

  「多麼?已經精簡了,你不是說輕車簡從麼?你看,我才帶了幾個人,東西也只裝了一輛馬車呢」七公主喜孜孜地揚起了眉。

  「哦……那咱們就這麼走吧……」蘇一一已經提不起氣兒來了。反正公主帶了人看車子,用不著她替古人擔憂。

  七公主大概很少逮著出去爬山的機會,一路上興奮得就沒住過嘴。蘇一一有點後悔,早知道找匹馬代步得了,騎在馬車就沒有這樣的煩惱。

  「姐姐,這句話你已經至少說過三遍了」蘇一一忍無可忍。

  「是嗎?哦。」七公主臉色頓時默然了下來,「我們在宮裡,就只有這麼點有趣的事,只能翻來覆去講了……要不,說說你吧,以前你在鄉下,掏沒掏過鳥蛋?摸沒摸過魚?」

  蘇一一翻了個白眼:「你妹妹我,可是個小淑女,怎麼可能幹那種事?」

  七公主大失所望:「哦,你沒做過啊……那你不是白生在鄉下了嗎?我還以為鄉間樂趣,遠勝我們皇宮呢」

  「不過比你們是自由著一些,那也是因為我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要吃鳥蛋,去問人家買就是了。摸魚麼……這活兒有些難度,我幹不來。」蘇一一不屑地撇撇嘴。這些小屁孩子們玩的東西,能讓她看上眼兒麼?要知道,她六歲的時候,就已經在寫一一製藥的計劃書了,哪還會把這些小孩子的玩意兒看在眼裡

  「那倒是……我們就更可憐了。皇子還好一些,到了年歲出入宮禁沒那麼嚴。可是公主就慘了,沒有皇后的同意,根本連出宮門一步都難。要不然,我又不想當那什麼勞什子的才女,要跑國子監來做什麼」

  蘇一一無限同情:「那倒也是。」

  前提是她沒有學會姬流夜那身神出鬼沒的本事,而且住在最偏僻的角落。出來進去,全憑自己一時興趣。所以說,在哪個時代,實力才是硬道理。

  好在地頭已經到了,不然的話,下半截的路,就要在七公主幽怨的臉色裡度過。蘇一一委屈地想,不掏鳥蛋不摸魚,那也不是她的錯啊這位公主,可真是夠異想天開的。其實,童年的趣事還有很多,只是蘇一一不想浪費口水。

  「只帶兩個食盒就成了,要是她們拿了東西,誰還能爬得上山啊」蘇一一看著七公主的侍女們,把馬車裡的箱盒都卸下來,忍不住出聲阻攔。

  「可是,這些都是公主要用的啊」

  「除了吃的東西,其他的就扔在馬車裡吧」蘇一一大刀闊斧道。

  「那怎麼行?小姐要是累了,怎麼歇腳?所以軟凳一定要帶上去的」

  「還有夾袍,聽說山裡比外邊兒冷,可不能凍壞了咱們公主。」

  「這個琴也得帶著,小姐興許來了興致,要撫一曲呢」

  …………

  這麼七嘴八舌地辯論下來,莫說蘇一一,就連七公主,也聽得腦袋犯渾。

  「看來,跟誰出行,都不能跟公主出行啊……」蘇一一仰望著天,自言自語道。

  「行了,聽依依的,就帶兩個食盒上去。」七公主的臉上有點掛不住,尤其是看到小青手裡,只是拎著個小巧的食盒。

  「公主……」侍女們可不敢聽,拿著手裡的東西還想要再分辯。

  蘇一一沒好氣道:「誰規定歇腳是要用軟凳的?山上別的沒有,石頭最多,隨便找一塊兒,隨坐隨躺,就是天然的床和椅。山上雖然比山下冷,可這山才多高啊,再說咱們還在爬呢,本來就夠熱的了,還用穿夾袍雨具麼……你看看今天太陽多好,還會下雨?」

  聽著蘇一一把東西一個個地推開,七公主也不惱,始終臉帶微笑。

  這態度,真沒得說。

  最終,蘇一一帶了小青,七公主那邊的規模就大了一點,除了留下兩個看著馬車,剩下的十二個人全都跟著上了山。只不過,七公主吩咐她們遠遠地跟在後面。

  「每次出來這麼浩浩蕩蕩,還不如就在後宮裡數螞蟻呢……」蘇一一早就把腸子都悔得青了,手裡的小香豬安安份份地躺在她的懷裡。

  「你的寵物真是可愛,給我抱抱」七公主很喜歡這只粉紅色的小豬。雖說這四年,小香豬吃的食物不少,可也只是長了五寸的樣子,還是屬於迷你型的。但毛色,卻像是艷麗的朝霞,染得最漂亮的雲錦,都要比小香豬身上的顏色差了一點。

  「我巴不得你給抱著呢,這傢伙越長越沉了。」蘇一一立刻把小香豬推到七公主的懷裡,果然沒一會兒,七公主就叫苦不迭。

  好在爬到半山,小香豬就掙扎著自己下來,在樹叢裡又跑又跳,惹得七公主連連嬌笑:「比兔子跑得還快」

  蘇一一斜睨了她一眼:「你見過兔子跑麼?」

  七公主理所當然道:「見過啊,我小時候養過的。」

  「那是家兔要是野兔的啊,嗤溜一下,就不見了。這隻小胖豬能跑過兔子,那才真叫怪事了」

  當然,如果附近有什麼萬兒八千年份的靈芝、山參之類的寶貝,又另當別論。

  所有的人裡面,只有蘇一一爬山爬得毫不費力,還能和小香豬偶爾來個親密接觸。七公主固然是香汗淋漓,身後那一長串的侍女們,也都氣喘如牛。

  「不成了,我歇一歇。」七公主找到一塊大石頭,想也不想就坐了下來。身後的侍女們急忙迎上來服侍。

  「咦,香香,你要去哪裡?」蘇一一正覺無奈,一眼瞅見小香豬突然加速,頓時喜出望外,回頭對七公主交代了一聲,「我跟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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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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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章 有主之物

  小香豬在前面跑,蘇一一在後面追。一開始的時候,速度還挺慢,腳步也沉,到得後來,自忖著脫離了七公主她們的視線,蘇一一也運氣提身,小香豬跑得更歡。

  遠遠的,只見一條粉色的線躥出去,草尖上的露珠都似乎還沒有來得及碰下來,小香豬就已經馳出了半里地。

  蘇一一不甘示弱,用盡了全力,竟然也只和小時豬跑了個不相上下。小香豬七拐八彎,在一處山坳口停了下來,用兩隻前蹄刨了刨土。

  「這裡有寶貝?」蘇一一竊喜,從靴筒裡拿出了匕首,卻沒敢立刻開挖。大凡有寶的地方,都有猛獸毒蟲看顧,她自然要多長一個心眼兒。

  可是四顧茫然,除了扶疏花木,青草綠樹,連只昆蟲都沒有。小香豬卻彷彿等不及了似的,在一株植物下刨著蹄子。

  「咦……」蘇一一驚愕地看著被刨出一個小坑的地面,「香香,你的蹄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堅硬?」

  這株植物長得枝繁葉茂,葉片是披針形的,纖長秀美。尖端微微捲曲,從深綠色到淡綠色過渡。隱隱有一種清香,混合著小香豬身上散發出來的檀香味,更讓人覺得精神一振。爬山和追逐的疲累,頓時一掃而空。

  小香豬眼巴巴地看著她,蹄子還在裝模作樣地刨。

  「你要挖它的根麼?」蘇一一確定周圍沒有什麼猛獸守著,終於蹲下來接替了小香豬的活兒。一人一豬同心協力,很快就挖開了根部的浮土。蘇一一再要挖時,小香豬卻撲過來,開始用它的長嘴巴拱。

  蘇一一很快明白了它的意思,小香豬是怕她的匕首挖壞了。心裡忍不住喜不自勝,極少看到小香豬這麼鄭重,看來這玩意兒的價值相當的高啊

  小香豬拱得十分起勁,蘇一一本想作壁上觀,無奈它的速度實在太慢,只能用五指金龍在一邊助陣。泥土很快被撥開,露出了植物的根莖。那形狀,倒有些類似於人參……

  「不會有這麼大的人參吧……」蘇一一自言自語,小香豬微微抬頭,似乎十分不屑。除了人參,她就不會想點兒別的麼?

  「人參要長這麼大,準得化成人形了。」蘇一一搖了搖頭,「這不是參……啊,是黃精」

  她精神一振,更是運指如飛。小香豬被她的尖叫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滿。

  「這麼大的黃精,怕不要上萬年了吧?黃精見得多了,可從來沒見著過這麼大的黃精。這玩意兒捧回去,咱們又能當成鎮店之寶了。沒想到這種供人遊玩的山裡,也會有這種極品。」蘇一一眉開眼笑,再度拿起匕首,邊削邊扒,費了小半天的勁兒,才把黃精整個兒地捧出來。

  「哇,好重」蘇一一差點一個趔趄撲跌在地,「這玩意兒也太大了吧?一會兒怎麼拿回去呢?七公主那裡人多口雜,可不能讓她們瞧見,那就不能是我的了。」

  黃精以根莖入藥,具有補氣美陰、健脾潤肺的功效,是藥店的常用藥,稍有些規模的藥鋪都有售,並非是什麼貴重的藥材。但那只是一般而論,眼下這棵黃精,生長年限在萬年以上,對於精血不足症的療效,更是十分顯著。

  凡物長過了年限,便幾成妖物,哪怕像黃精這類日常藥材也是一樣。因此,蘇一一才會不勝之喜,捧著這塊超大黃精不肯放手。

  小香豬眼巴巴地撲上來,蘇一一心疼地把枝枝椏椏地掰下來餵給它吃,這才勉強把這隻小饞豬安撫好了。

  「要不,咱們偷偷地下山罷,這可不大好拿回去啊……」蘇一一當然知道,這些玩意兒只要被宮裡的人瞧見,大約就得被送進宮裡。蘇一一可不想讓自己千辛萬苦找來的好東西,就這麼白白地被拿走。

  小香豬當然不表示意見,不過看它喜顛顛的樣子,似乎覺得這山裡比國子監好玩,一時半會還不想離開。

  蘇一一隻能把黃精用披風裹住,挽成了一個包獄背在肩上,倒不影響行動。小香豬彷彿也知道她不會立刻下山,竟然在草地上打起了滾。

  「呀,你的毛上都沾到草汁了回頭還得找個山泉給你洗澡,別把整個兒的泉眼都給熏成了檀香味,你可要被當成稀罕物東搶西奪了……」蘇一一惱怒。

  小香豬毫不在乎地繼續打滾,似乎專要跟蘇一一作對似的,淺綠色的草汁,染在粉紅光鮮的皮毛上,說不出的難看。蘇一一想要捉住它,可是小香豬卻難得勤快了起來,東走西躲,以蘇一一的輕功,居然連手指頭都沾不上它的毛。

  「不會吧……怎麼跑得這麼快?」蘇一一納悶地自言自語,「這可真成了兔子……不對,兔子也沒這麼靈活啊,以我的速度,就算是野兔,也可以追得上吧?」

  小香豬在草地上、大樹後擠眉弄眼,尾巴搖得那個歡啊……似乎在嘲笑蘇一一,頓時令她好勝心起,乾脆當作是輕功練習,在樹林子裡追逐了起來。

  逃了半天,小香豬回頭噘了噘唇,忽然朝著她撞過來。蘇一一嚇得尖叫一聲:「別過來,你身上全是草汁」

  一邊說,一邊已經如疾風般地避了開去,讓小香豬撲了個空,差點直接撞上樹幹。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不肯爬起來,蘇一一滿含歉意:「誰讓你身上髒麼……等你洗白白了再抱你就是了……」

  小香豬朝著蹭了過來,打了兩個滾。也不知道怎麼的,滾回來的時候,毛髮又依然粉艷欲滴,彷彿剛剛在泉水裡洗過了澡似的。

  「你還會自己清潔啊……這個本事倒不錯。」蘇一一笑瞇瞇道,「走罷,再去找找有什麼半上不下的東西,給你當午餐了。」

  小香豬四蹄著地,眼看著又要如離弦之箭,開始新一輪的搜檢。

  「誰挖了我的黃精」一個驚怒交加的聲音忽然如驚雷般響起,蘇一一嚇得一個哆嗦,想也不想就抱起蓄勢待發的小香豬躲到了大樹後面。

  此處深山,遊人罕至。而且,那人直接提起了黃精,更讓蘇一一莫名的心虛。第一時間,就選擇了躲避。

  探出腦袋看時,原來那個深坑旁站著一個葛衣大漢,握著拳的手背上青筋微凸,顯是憤怒之極。蘇一一大感驚奇,難道這黃精竟是有主之物麼?但黃精既已成形,誰會守著這萬年黃精卻不挖呢?此人氣勢奪人,手裡還提著把長劍,看那架式,若是蘇一一出現在了面前,那把劍絕對會朝著她左心室的位置招呼。

  蘇一一直覺地認為,此人武功就算比不上陳三,也不過低了兩個檔次,絕對不是自己可以抵敵的。所以,她腳下抹油,隨時準備狂奔。橫練功夫好的人,一般來說,輕功便不會太好,自己打不過,逃還是應該能逃得過的吧?

  「咦,你不是說獨力無法對付那條大蟒麼?難道……這裡還藏著高人不成?」這個聲音,卻如春風拂面,聽不出一絲火氣。謙謙君子,正該如此。

  蘇一一忽地心中一動,把頭探出半個,眼前一身白衣飄然而來的,可不正是闕別經年的魏爾瞻麼?她初進國子監的時候,魏爾瞻還在京城逗留了半年,其後便飄然遠去,只說歸期不定。蘇一一總覺得,他是去追君如玉去了。其後雖然又到過京城,但在一年前又不知所蹤。

  「那條大蟒十分難纏,我確實獨力難支,所以才把你找來。可是……誰知道只幾天功夫,這黃精竟被人挖得點滴不剩看這葉片猶新,大概挖開不過柱香時間,咱們竟是晚來了一步……」大漢又驚又怒,舉起劍來把黃精的葉子橫七豎八地亂砍了一通。

  小香豬趴在她的肩頭,連檀香味都收斂得幾不可聞。蘇一一雖有心與魏爾瞻見面,也知道這時候不是好時機。不管那大漢是否魏爾瞻的朋友,她除非想把黃精雙手奉上,否則總是讓魏爾瞻難做。

  既然他已到了京城,總能找到他的。蘇一一想著,把身子整個兒地縮了進去,一面卻暗自奇怪,她挖黃精的時候,可沒見到什麼「難纏」的巨蟒。便是蚯蚓,也不曾見著一條。

  難道她來的時候,正巧那條巨蟒打瞌睡麼?

  魏爾瞻沉吟:「若是連你都無法對付,那挖黃精的人,功夫至少要比你高。像這種無主之物,本是有緣者得之,也不可強求。」

  蘇一一暗暗吐了吐舌頭,她可不是功夫高,只不過正好走了某種狗屎運,碰上那條大蟒難得放了一回風。由此可見,她還真是有緣者呢

  「這半月竟是做了無用功」大漢跺足長歎,恨恨不已,「到底是什麼人縱然他功夫勝過我,也要去會上一會。我千里迢迢地從南邊趕過來,可不就是為了它麼?竟然未竟全功,臨到手時還被人搶去,真正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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