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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3 23:27:54
  第289章 鴛鴦譜不能亂點

  「小姐怎麼會來北劉?」尤七驚訝地問,腦筋轉得也不慢,「是從狄人那裡過來的?」

  蘇一一含笑頷首:「可不正是麼?在那裡正好遇上了狄人內鬥,我們不敢往南,只能往東而來。雖說周劉兩國連年交戰,但好歹還輪不到我們這些百姓的身上。而且……我還遇到了一些事兒,一時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以後再說罷。」

  尤七見她安然無恙,對狄人的交戰,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叫了兩個伶俐的夥計上來奉茶,又把一一製藥的籌備情況交代了一遍。

  「這裡跟大周不一樣,只怕咱們這樣大的動作,會惹惱了本地的商人。」尤七有些擔憂。

  「商人怕什麼?」蘇一一不以為然。

  「倒不是怕這些商人,但凡能在京城立足的,總與官府有所牽連。不來還不知道,來了可真是嚇一跳。原來咱們這一一製藥的牌子,在北劉也是大名鼎鼎了。」

  「是麼?」蘇一一喜孜孜道,「那就是好事兒啊」

  「小姐啊,現在的形勢,對於我們開分店來說,有利也有弊。」尤七卻不像她這麼樂觀。他抵達北劉的時間,比蘇一一要早一個來月,對於北劉上上下下的底牌,摸得也差不多了,因此更是深為隱憂。

  「我知道,弊端無非就是北劉的官場,會有一種天然的排他性。北劉和南陳不同,商業在國民經濟中所佔的畢生並不高,而且有著強烈的地域保護政策。」

  「對,這是其一。而且,當初我們在南陳打開局面,有賴於君如玉的私下襄助。但是北劉卻不同,我們可真正移得上是兩眼一抹黑。最近我跑了不少門頭,但收效甚微。」尤七歎了口氣,顯然錢途堪憂。

  「這不用擔心,這些事兒按規程把資料和申請遞上去,該交的東西咱們一文不少。其他的事情,我來搞定。」蘇一一如今底氣十足。

  尤七忍不住提醒:「小姐,北劉對詩詞魁首的敬意程度,遠不如南陳的。」

  蘇一一愣了愣,看著尤七微微尷尬的臉,忍不住哈哈大笑:「放心吧,七叔,我可沒有打算憑著那個名頭,在北劉混吃混喝。北劉人尚武,必要的時候讓劉大哥和劉二哥露上兩手,震懾住那一干人。」

  尤七眼睛一亮:「這也是個法子,不過無法長久。畢竟他們不可能常駐北劉,咱們還需要尋找長遠些的靠山。」

  「放心,尤掌櫃的,小姐都已經親自來了,靠山的事兒還用得著你操心嗎?」劉孟海懶洋洋地插嘴道,「這回的靠山,絕對比南陳的那個還要大。」

  「是嗎?」尤七又驚又喜,「小姐來北劉不少時候了?」

  「也就是這兩天的功夫。」蘇一一搖頭,「這個你不要管,現在還沒定。不過……我想僅僅是開個分店什麼的,應該不會讓我太吃虧的。你把生意上的事兒料理好,官場裡的那些,我去想法子,你不用分心。」

  尤七鬆了口氣:「那就沒有問題了,前期的準備工作已經差不多了,這是我開的清單,準備從各地調來的人手和物資。」

  蘇一一草草地看了一遍,只調整了幾處,就大筆一揮,簽上了自己的大名:「成,這些事七叔比我熟,看著辦吧我已經去信,讓炳乾哥哥下個月就讓小青北上。等她到了,你就可以回去和七嬸團聚。」

  尤七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多謝小姐體諒。」

  「對了,你原先估計的物資可以偏少,每一樣加上三成。尤其是玻璃製品和首飾,多調用一些過來。」

  「我這裡列舉的清單,已經盡可能考慮得充足了。」尤七猶豫,「玻璃要從南陳運來,其他物資我也準備多從南陳調用。」

  「反正是一船嘛,多多益善。」蘇一一笑嘻嘻道,「放心,不會滯銷的。事實上,北劉的達官貴人,遠不如南陳人愛享受。所以,那些在南陳賣不脫的東西,也能在這裡試試。」

  劉孟海在她的身後笑:「恐怕是要強買強賣了吧?」

  蘇一一莞爾:「你也太小瞧我了,你當昨天的街是白逛的嗎?我們的東西,比他們北劉的要精緻,價錢上又不貴,就算一時半會兒賣不動,慢慢的形勢就會大好。」

  尤七對她的心有成竹,很是疑惑。可是看她抿唇沉思,似乎並不想說起,也就識趣地不再動問。這位東家身上的秘密,要不是一點兩點。

  蘇一一對尤七招募的夥計很滿意:「不錯,看人這一方面你比我有經驗,我就不指手劃腳了。不過,我覺得還嫌少了點兒,再接著招上一批。我們的人手,不可能多出來這麼多來,能夠就地解決的,還是在北劉解決的好。」

  「是,主要的管理人員,還是從我們總店那裡調過來吧。」尤七卻堅持自己的底線,「畢竟還是用我們自己人比較放心,北劉和咱們未必就是一條心。」

  「不妨的,規矩再訂得細一點兒,凡事有牽制,就能把問題扼殺在萌芽狀態了。我們的分店越來越多,不可能所有的管理人員都從總店調撥。」蘇一一冷靜地搖頭,「所以,人才的問題還是在北劉內部解決。當然,賬房先生,還是由我們總店派遣。」

  「是的,小姐。」尤七信服地點頭,沉吟了片刻,忽現驚容,「小姐說分店越來越多的意思是……」

  「現在是大陸三國,有一天我們還要走出大陸的。」蘇一一明確地告訴了他自己的計劃,「當然,現在的條件還不具備,我們先在大陸三國,把根基打紮實。這裡,將是我們一一製藥的大本營。」

  「這裡?」尤七的面容振動了一下,神情有些茫然。他的思想,遠不如梁炳乾跳脫和易於接受,因此有好一會兒,無法正常思考。

  蘇一一也沒有再進一步的解釋,只要打個預防針,讓手下這幾員大將有個心理承受能力就行了。至於她夢想中的打通河西走廊,這個計劃在這時代的人看起來,實在是太過瘋狂。

  她唯一擔心的是,既然歷史的走向與她熟知的不同,敦煌的繁榮就未必可期。想到那裡也許是千里戈壁,她便有些頭疼。但這條走廊對於商業的意義,她從歷史上早就得到了印證。所以,這條路,她是一定要打通的。

  「小姐,你看佩蘿怎麼樣?」尤七忽然問。

  「佩蘿?」蘇一一驟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愣了一愣,「就是炳乾哥哥救回來的那個女孩兒嗎?」

  「對,我看她識文斷字,家教極好,應付起達官貴人來,應該會比小青更合適。」尤七點頭。

  蘇一一皺眉:「你是說讓她來負責北劉的一一製藥?不行,這個人我要用自己信任的人,佩蘿的底細,我們並沒有弄清楚。」

  「我的意思是想讓她和小青共同負責北劉的一一製藥,小青為主,她為輔。」

  「這樣也行。」蘇一一想了想,眉眼舒展,「賬房要好好挑個得用的,讓申先生派個頂得意的弟子來。」

  「好。」尤七欣然點頭。

  「只是這丫頭似乎對炳乾哥哥有意,我這麼把她調到北劉來,不知道心裡會不會埋怨我呢」蘇一一自我解嘲地笑道。

  「有一個讓自己展現才華的平台,她不會介意。」尤七不以為然,「再說,炳乾對她可沒有什麼意思,你把她送到南陳,其實是給炳乾出了個難題,又不好向你抱怨。」

  「真的嗎?」蘇一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我瞧她在宅子裡整日裡學西子捧心,所以才想成全他們嘛」

  尤七看著她的側臉,只能輕輕地歎了口氣。感情的事,除了當事人,誰也沒有立場去勸解或提醒什麼。更何況,他也不認為蘇一一會全無所覺。

  「你這是多此一舉。」劉孟海雖然坐得有些遠,但和尤七他們都混得很熟,隨時都會不期然地插嘴。

  「好吧,有時候好人做不得那行,我就替炳乾哥哥分分憂,把他的那位佩蘿調來北劉。不過,我個人覺得佩蘿人還不錯,標準的入得廚房,出得廳堂。」

  「人是不錯,但未必就適合炳乾,要看他自己的意思。」尤七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蘇一一吐了吐舌頭,「下次保證不亂點鴛鴦譜」

  在一一製藥的後院兒裡,偷了浮生半日閒。直到夕陽西斜,才安步當車地朝尚府走去。因為尚子維的府建得早,並不在城中心,走過去有一段距離,所以劉孟海打算叫輛馬車。

  「你們原來在這裡」一匹高頭大馬在他們面前勒住了韁繩,「蘇依依,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把整座城都翻得底朝天了?」

  「我只是隨便逛逛街而已,不用這樣興師動眾吧……」蘇一一無奈地看著仇鸞身後紛至沓來的一隊步兵,覺得找到靠山也未必是好事,至少會犧牲相當一部分的自由度,她得做個平衡測算,看看是不是划算。

  「你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嗎?如果挾持了你,尚家和琉璃就全都被動了。」仇鸞狠狠地朝著瞪了一眼,「快回去吧,再找不著你,尚大人估計要舉著他的長戟出來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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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3 23:28:15
  第290章 難以下嚥

  蘇一一趕回尚府的時候,果然看到人仰馬翻的混亂場面。尚子維大馬金刀坐在正廳,吹著鬍子瞪眼睛,把這些過去的老部下們指使得團團轉。

  「我回來了。」蘇一一心裡發虛,硬著頭皮打招呼。

  「怎麼出去了這麼久?」尚子維雖然悄悄鬆了口氣,可是臉上的寒冰卻沒有融化的跡象。一瞪眼,就是凜冽的殺氣。

  「頭一回來北劉嘛,當然要多看多聽。」蘇一一笑嘻嘻道。

  「那也不必把跟著的護衛都甩掉,萬一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跟清華交代」

  蘇一一討好地挨過去:「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想她不會太過為難您的。再說,交代的事兒還有好幾十年呢,您完全可以好好做一篇錦繡文章,到時候拿出來照本宣科,應該也不難。」

  「你……」尚子維被她哄得哭笑不得,又板不下臉,只得把氣撒向站在一邊的仇鸞,「你可是京城的地頭蛇,找個把人還要找半天,真是沒出息」

  「尚伯父,不是我沒出息,實在是您這位……她太滑溜了。」仇鸞苦笑。對著這位軍方大鱷,就算有一萬條理由,還是一樣沒道理。別說秀才,就是正宗的大兵,遇上這位大兵,還是有理說不清。

  「那是,將門虎女,哪裡會讓你輕易找著?」尚子維得意洋洋。

  蘇一一乖巧地站在尚子維的身側,笑容溫柔,分明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是是是,所以,不是小侄沒出息,是令愛……是依依太有出息了。」仇鸞只能順著尚子維的毛捋一把。

  「好了,都下去吧,人都回來了,還擠在門口看什麼熱鬧」尚子維揮了揮手,把擁在門口的閒雜人等都驅散,又換了一副慈眉善目,「今天晚上有什麼想吃的?我讓人做去」

  仇鸞立刻皺眉,蘇一一眼珠微轉,就明白尚府的菜餚,恐怕沒有什麼拿得出手。心裡有點好笑,臉上卻露出了欣喜的神情:「我吃菜並不挑的,您喜歡吃什麼,我也跟著吃什麼。仇將軍也辛苦了,不如也留下來一起吃吧」

  「不用了,我……好吧,恭敬不如從命了。」仇鸞一聽,下意識地搖頭拒絕。但因為接收到了尚子維警告的眼神,只能苦笑著把後半段話嚥了下去。那眼神兒,還能看不明白嗎?分明是說:你小子要是敢拒絕,那就等著瞧

  「別客氣啦,容我敬你一杯水酒,以作賠罪。」蘇一一笑嘻嘻道,「這種天氣在外面東奔西走的,可不是件好差事」

  仇鸞餘怒未消,再添新恨,縱然一貫風度翩翩,這時候也沒有了好生氣。乾脆低頭喝茶,把蘇一一當作木頭樁子。可惜這根「樁子」,實在不是個能讓人省心的主兒,看他眉眼之間薄薄的不耐煩,反倒大覺有趣,越發想要引他說話。

  尚子維只以為她與仇鸞相談甚歡,倒是樂得見這樣的熱鬧:「琉璃長年在軍中,我這個尚府啊,倒真是悶得跟什麼似的。你們年輕人說話,我這老子頭便是只聽著,也覺得有趣。」

  蘇一一對著他吐了吐舌頭:「那當然,總比沒聲兒的好。」

  想當初,她獨個兒在家裡的時候,總喜歡打開電視機。也不為看那些纏纏綿綿得讓人不耐煩的連續劇,卻只為聽著那些聲音。其實,說到底,還是因為寂寞。

  她不由得抬頭看向尚子維,其實他並不見老,興許是時常打拳的緣故,身材比一般人要魁梧著些,腰板不論何時,都挺得筆直。

  然而,兩鬢微白的髮,卻讓她生出了淡淡的酸澀。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美人遲暮固然傷感,名將又何嘗不是?

  「等大年下的,琉璃回來,若是看到你和阿鸞相處甚好,也會高興。」

  蘇一一故意笑道:「不是吧?我以為她會吃醋呢我跟仇將軍相處得不好倒是不打緊,要緊的是她和仇將軍相處得好啊」

  尚子維笑道:「你就知道笑話別人等日後你有了心上人,等著別人來笑話你罷」

  「大約是等不著了。」蘇一一卻迅速地接口。

  「為什麼?」尚子維臉色一變,「你看中了誰,還敢不聽話麼?」

  蘇一一哭笑不得:「您說的是哪裡話慢說我還沒看中誰呢,就算是看中了誰,可人家看不中我,那也是常理兒。我的意思是說,我的臉皮厚,你們哪有機會笑話到我」

  尚子維這才釋然一笑:「你這落落大方的脾氣,倒不像清華,反是像我。」

  那是當然,她的脾氣能跟這時代的女人比嗎?蘇一一嘻嘻而笑,故意親手替仇鸞布菜,看著他那副深覺難以下嚥的模樣,忍不住暗中笑得差點胃痙攣。

  直到尚子維打發蘇一一送仇鸞出去,仇鸞才凶相畢露:「你故意的吧?明知道尚府的伙食比照了軍隊裡的做法,吃來寡淡無味不說,肉類也不燉得稀爛。」

  蘇一一看他橫眉豎眼,卻偏是因為精緻的五官,看不出窮凶極惡的模樣。燈籠在前面引著路,月光灑在他的眉鬢,彷彿帶著水意的清潤。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親手把我送進來吃糠咽菜,我能不拉你墊墊背麼?再說,我瞧你在路上,也跟人吃一樣兒的東西,這會兒卻偏是難以忍受?」

  「那是沒法子,好容易回了京,你還叫我吃這個,存心折磨我呢」仇鸞苦笑,「就是琉璃在家裡的時候,也知道我頂討厭吃這東西,等閒不會留我吃飯。」

  「我也吃不慣啊,你怎麼忍心把我塞進尚府,天天吃這個?」蘇一一板著臉,不滿地責問,「水煮大白菜,好歹也要弄些干貝、開洋、火腿、皮蛋什麼的做底湯,竟真是把水燒開了,把大白菜往裡一撈就算完,再吃幾天,我也快瘋了。」

  仇鸞翻了個白眼:「你傻啊,你只說吃不慣,讓外面的松亭居每天送桌席面來不就行了?尚大人對你千依百順,又不會駁了你。」

  「那怎麼行?人都說客隨主便,我才來做了幾天客,就搞特殊?沒的讓那些尚府裡的下人們看不起」

  「那你就慘了,尚伯父對吃食,倒真正是個不講究的。」仇鸞興災樂禍,「看來,你非把臉色吃得發綠,才能讓他明白你不喜歡吃這個。」

  「放心,我帶著宵夜呢,可不是松亭居的食盒麼?」蘇一一得意地揚了揚眉毛。

  「原來你早有準備」仇鸞氣結,「難怪你晚飯吃得不多」

  「你回去仇府,不也能另吃麼?算起來,咱們誰也沒吃著什麼虧,只是綵衣娛親,讓尚大人高興罷了。」

  「你終究還是承認尚大人是你親人了。」

  「我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你難道不知道,女人的心是最最軟的麼?」蘇一一斜睨了他一眼,笑意吟吟。

  「我怕了你……」仇鸞苦笑。

  「有件事,要你幫個忙。」蘇一一把他送至二門外,忽地頓住了腳步,「你們都下去吧,讓仇將軍陪著我走走。」

  「你到底是來送我,還是我送你吧,倒要我陪你來了」

  「哪天你打算護送我回大周,我自然感激。」蘇一一白了他一眼,才壓低了聲音,「你也知道一一製藥要在北劉開分店的,大約下個月就能開張,你替我打點打點,銀錢上你找我拿就是。」

  「打點這個,哪裡用得著你出銀子你倒是好本事,才來就琢磨著在北劉開店了,擺明了是吃準了我和尚大人呢,還不樂意認親,我倒是憑什麼要幫你啊你今天出去,就是去忙分店的事吧?下個月,你來得及麼?」

  「其實我已經讓人來北劉了,今天不就是為了甩了他們去看看情況嗎?他們到了總有一個來月,準備工作也差不多啦,只是你們的官府,護著自己人,處處被卡著。」

  仇鸞瞪視著她,半晌才說話:「難怪你一路上還算乖巧,原來你本就打算來京城的,我白替你當了一回保鏢?」

  「這種開分店的小事,哪裡用得著我親自出馬?我的人早就過來了,主要是招人,還要經過短期培訓。現下兒才算告一段落,只等著我自南陳把東西運來,就能開張。」

  「南陳?」仇鸞意外地問,「從大周來北劉不是近得多麼?就算難免有時會繞道,總要比南陳過來省了不少路吧?」

  「我走的是水路,大周沒有海運,所以乾脆從南陳調用。」蘇一一解釋。

  「海路比陸路慢得多。」

  「但一來安全,二來成本也低。縱然路程不下兩倍,但費用只及大周的一半。」

  「果然是商人本色,算起賬來一點都不含糊。」仇鸞似嘲如諷,臉色譏誚。蘇一一卻只當聽不出他口中的貶義,笑靨如花:「多謝仇將軍謬讚,我這商人當得可還算盡職吧?你倒是幫還是不幫」

  「怎麼不讓尚大人去幫?」

  「他如今半在野的狀態,何必再去勞動他老人家?何況,但凡請他出手,我估計要鬧得人盡皆知才肯罷休。這樣大的陣仗,我可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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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3 23:28:51
  第291章 幫忙

  仇鸞當然不想沾手,因此站在二門處遲疑不決。他向來殺伐果斷,向來少有這樣的表情,因此那侍衛遙遙看著,頗感驚奇。卻只竊竊私語,誰也不敢打斷他的沉思。

  蘇一一也不著急,只抬眸看向夜空。如絲如綢的天幕上,星星格外分明。彷彿一個個調皮的孩子,做著鬼臉眨眼睛,讓人心情也為之一開。

  「你還是實話實說的說出來,究竟要我幫那些忙吧,我一氣兒替你料理了。下個月我要返回方莊,恐怕趕不及。」仇鸞最終還是決定多留一個心眼。跟蘇一一打交道,這心眼不能不留。

  看著他一臉的戒備,蘇一一不由地忍笑:「我又不是要你幫什麼大忙,不過是按著你們北劉的規矩,讓我的一一製藥獲得一個公平的競爭環境罷了。以你今時今日的地位,只要隨便派一個家臣去說一聲兒,就完了麼。」

  「只是這樣?」仇鸞不信,她有這麼好說話麼?

  「當然。」蘇一一歎息,「你們北劉對外來的商戶,多有詰難。我的掌櫃跑了幾趟,還是沒跑出什麼名堂來,你替我打個招呼便是,也不用什麼優待。至於按規矩要交的份例之類的,也不必減免。我可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也不習慣以權壓人的。」

  「如此倒是好辦……」仇鸞沉吟,「行啊,我替你去打個招呼。」

  「那我就多謝你啦!」蘇一一笑吟吟地斂了斂衽,其實也只是做個樣子,做到一半便自然而然的收了回去。仇鸞看她在月色下的明眸,靈動剔透。因為含著笑意,眼波微微一轉,更像是一抹夏風,吹皺了荷塘裡的那片清水,輕輕翻出無限的漣漪。雖然細細碎碎,卻彷彿沒有窮盡似地,讓他的心也在夜色裡漸漸的打開了來。

  他只覺得心裡「砰」的一聲,像是有根弦,輕輕的顫動了一下。只覺得對著這雙眼睛,也不必看在尚家和琉璃的份上,他就願意替她去做任何事了。

  直到走出了尚府的大門,他才回過神來,沒有立刻提韁,而是心情複雜地看向那扇朱漆的大門。因為年代久遠了,尚子雅又不是個喜歡持家的,那朱漆早就斑駁了。到底沒有女主人,連門臉兒這樣的事,也不甚在意。

  「將軍,是不是蘇小姐又求了什麼為難的事?」貼身的心腹看他神色悵惘不是悵惘,遷怒也不是遷怒,只得追上來問了一句。

  「不為難,只是舉手之勞罷了,明兒你就替我去有司傳個話罷了。」仇鸞搖了搖頭,對於他來說,蘇一一提的這個要求,也不過是派個人動動嘴皮子罷了,甚至他根本不必出面。

  「這個蘇小姐古靈精怪得緊,將軍可要小心。」說這話的,自然是他的心腹。仇鸞失笑,看來對蘇一一起了戒心的,可不是他一個。

  「我看那仇鸞看你的目光,倒像是在防著一頭狼似的。小姐,你做人可真夠失敗的,我還以為你是人見人愛呢!」劉孟海看到蘇一一活潑潑地往回走,忍不住調侃。

  「色狼都是指男的,你用詞不當,看來要去一一書院好好地學個兩期再出來闖,免得說話丟人,我臉上也沒光。「蘇一一咕噥,」他雖然長得不錯,也不見得有那個劫色的必要。「劉孟海雖然耳力不錯,但她這句自言自語,聲音說的實在很低,他隱約只聽到劫色兩個字,忍不住打趣:「要劫也劫琉璃吧?他們才是天生的一對,輪不著你的!不過,看起來他似乎是劫不到。琉璃雖然只見了一次,但看起來行事作風倒像個男子,不像是個肯做小伏低的。」

  蘇一一笑道:「他不屑劫的,那麼驕傲的人,若不是人家專心待他,估計他會掉頭就走。想像這種天之驕子啊,就是那種寧缺勿濫的脾性。就跟……你們那位五公子似的,彆扭得很呢!仇鸞啊,他不過是怕我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所以才防著罷了。其實,我是那麼個不識情識趣的人嗎?我和他又不是深交,不過是隔著尚家的交情罷了。」

  「還不是你一路上的表情,讓別人深具戒心?別說是他,我都要時刻提著個心眼,免得不小心就被你算計了。」劉孟海一點都不同情她。

  「我向來是不大願意欠別人的人情,當然自家人除外,他還不是呢,所以我的要求只是他舉舉手就能辦得到的事。當然,這個情,我也會記著,日後一一製藥在北劉繁榮昌盛起來,自然會給予適當的回報。」

  劉孟海搖頭:「你那些回報,不過是把他綁在一一製藥的利益上罷了。」

  「他可以拒絕。」蘇一一白了他一眼,「喂,你怎麼像是幫著他的啊,孰親孰疏,我看你是糊塗了。再說,我哪有真正算計人?只不過是不忿他把我硬塞到京城來,雖然來一趟也不是什麼壞事,但是違背自己的意願,我總是不大高興。一路上出點絆子,那也是人之常情。啊,不說了,我趕去睡覺,明兒約了仇鸞去那個什麼棲霞山。」

  「五公子有消息過來了。」劉伯韜忽然從室外走來,目光四周微轉,邊走近了她,聲音很低,卻像一個焦雷似的,把她轟得有點站立不穩。

  「真的?」他眼眸清亮,小聲問,「是什麼消息?他……可是離開了狄人部落?」

  「接到的消息,五公子已經離開了右賢王,現在到了哪裡,還不知道。」

  「路上有沒有危險?他沒有受傷吧?」蘇一一緊接著問,「他身份異乎尋常,可別……」

  「不知道。」劉伯韜的臉上微有隱憂,搖頭不再說話。

  蘇一一覺得這消息,倒還不如沒有的好。離開右賢王,到底有沒有離開右賢王的勢力範圍呢?本來放鬆的心情,一下子又揪緊了起來。

  「放心,以五公子的機智,我們都平安無事,他會有什麼事?」劉孟海大大咧咧地安慰,「只要沒有來北劉,難道他還敢扣下五公子不成?」

  「為什麼北劉就不安全?」蘇一一問。

  「我們是敵國。」

  「哦。」蘇一一這下明白了,大周與狄夷兩國似友非敵,似敵非友,全看周劉兩國的實力對比,他們不會輕易得罪任何一國。而北劉不同,與大周之戰,大有不死不休之勢。若是有姬流夜在手,非狠狠地刮下大週一層皮方可放人。當然——如果他們認為姬流夜對於北劉的威脅大於其他首領,也許根本就地格殺,那也是有可能的。畢竟,像姬流夜這樣的人,要被活捉的概率可不大高。

  擔了一夜的心事,蘇一一早上起來還覺得眼皮子有點沉。用胭脂水粉遮了,方覺出一點精神。

  仇鸞早早就過來了,尚尚子維對於兩人的出遊很滿意。他唯恐蘇一一住的不舒服,二話不說就返回大周。

  「阿鸞,一起吃早安罷,今天廚下做了白饅頭,這個好吃。」尚子維樂呵呵地邀客。

  「謝謝尚伯父,我已經吃過了。」仇鸞笑著婉拒。

  「我也不用吃,替我裝兩個帶在路上吃就行。」蘇一一當然也讓能避則避,每頓飯都留著半個空空的胃,等著接受飯莊的佳餚呢。

  「不急在這麼一時。」尚尚子維微有不滿,看到她焦急的面色,又趕緊改口,「行,老周,替小姐把饅頭多裝幾個。他可不如琉璃,天天吃的跟小麻雀似的,難怪瘦的沒三兩肉。」

  蘇一一啞然,清水白菜吃多了,害的她看到白菜就覺得肚子脹。

  老周對於主人的命令執行得甚是徹底,足足替她塞了十來個大白饅頭,讓蘇一一看的臉色發苦。

  「回頭你們再去外邊買些小菜兒帶上。」尚子維拍了拍額,「老周,給小姐那張銀票帶著,出門在外,不要節省。」

  「是,大人。」老周從匣子裡拿出一張銀票,蘇一一急忙擺手。

  「不用了,我出去也不買什麼,身邊的銀子儘夠用了。」

  她缺什麼,也不會缺了銀子啊!

  仇鸞在一旁忍笑,好容易辭別了尚子維,接了她前往棲霞山。知道坐上了馬車,才忍不住笑出了聲:「看來你吃的也膩罷?這一大盒饅頭,看來我們連晚飯都能夠管飽。」

  蘇一一白了他一眼,恨恨道:「你就在一邊看好戲吧!哼,今天回去我就跟尚大人建議,你一日三餐就在尚府用吧。」

  「別別別……」仇鸞急忙斂住了笑,「你才吃了幾天就喊受不了了,我在軍隊裡的時候,可是天天吃這個。好吧,你說說,這一大盒子的饅頭,你準備怎麼處理?」

  「難不成北劉沒有窮人麼?這種饅頭,給一般的百姓家裡,也能當一頓飯吃呢!一會兒讓人去給別人吃去,我們可真是腐敗啊!」

  蘇一一自我檢討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一屜屜蒸餃什麼的,口感更好些。終於還是放棄了艱苦樸素的優良傳統,小資女人還是很有市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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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3 23:29:06
  第292章 前嫌盡釋

  棲霞山並不高,但仍有巍峨之勢。大約是北劉這一帶多是平原,這座山便顯得有些突兀。山前有湖,雖然並不大,但就是憑空添了一點靈秀之氣。

  「棲霞山,這個名字倒很好聽。」蘇一一笑道,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可惜季節不大對,若是起了霜來看,這山上便是一片紅黃之色,絢麗多姿。」仇鸞微有遺憾,「到了秋天,我再帶你來玩。」

  「啊,是紅葉。」蘇一一恍悟。

  「是的,楓葉經霜方紅,現在只是一山青碧。」仇鸞站在她的身旁,「你的騎術可行山路麼?我讓人帶了兩匹馬來,我們可以從小道上到半山,再攀爬上去。」

  「就從這裡爬上去,也不是很高吧?」蘇一一大概估算了一下,這座山最多也就跟泰山那麼高,一天就能跑個來回。自己的騎術在平原上沒有問題,但在山上可就懸了。光顧著看路,哪還有餘暇看景?

  「你爬得上嗎?」仇鸞看她弱不禁風的模樣,便有些瞧不大起。

  「看著吧」蘇一一甩開披風,露出了裡面穿的短襖及灑花長褲,下面著的是一雙平底的軟鞋。

  「好。」仇鸞看她率先已經朝著山路走去,也不由得一笑,打了個手勢讓護衛們趕緊先上去開路,自己則大步流星趕到她的身側。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蘇一一覺得耳熟,忍不住轉頭看過去。果然是她的熟人,當街調戲了她一把卻沒落得一點好處的陸瑋。

  「是啊。」蘇一一倒沒有芥蒂,反正她當初沒有吃虧,且當初扇風點火,也沒有存什麼好心。

  「仇將軍,有機會再討教兩招?」陸瑋騎著馬,身子不像仇鸞那樣挺得筆直,而是鬆垮得彷彿不小心就會這樣跌下去似的。軍人與非軍人的區別,看來還是相當大的吧?

  「好。」仇鸞對別人,也一向不大多話,語氣倒還是溫和的。他對陸瑋並沒有什麼惡感,上次的街頭衝突,完全是蘇一一挑起來的。

  「你騎馬上山嗎?不如跟我們一起爬上去吧,我們還帶了不少吃食,咱們一起走也熱鬧些。」蘇一一笑著提議,讓陸瑋和仇鸞都大感意外。

  「喂,他雖然身世堪憐,但人很難相處的。而且,好色之名,也不全是謠傳,那可是真有其事的。」仇鸞急忙低聲警告。因不敢說得大聲,幾乎湊到了蘇一一的耳朵根上。

  「怕什麼,不是有你在身邊麼?他反正打不過你,我不擔心。」

  「怎麼,連仇將軍都跟我學著,喜歡攜美出遊了?可不知道琉璃將軍知道,又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呢」陸瑋忍不住譏諷。

  蘇一一這才看到,原來他身後的那輛馬車裡,下迤邐地走出兩名女子。雖說不是傾城的國色,但那眉目間的嫵媚之色,倒也頗令人心動。

  「左擁右抱……還真是陸少爺懂得享受。」蘇一一笑道,「不知道是哪個樓子裡的姑娘,一會兒給我們來吹拉彈唱一番,倒是更熱鬧些,還是你想得周到。仇將軍,你看看,光這一宗,你就被比下去了吧?」

  仇鸞哭笑不得,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那兩個女子走上來,娉婷行禮。蘇一一微微頷首,也沒有輕視之色,但打量的目光,有些無禮,看得兩個花魁神色間便有些侷促不安。

  「莫非蘇小姐看她二人有些不喜?」陸瑋問。

  「怎麼會?」蘇一一急忙搖頭,「我正看她們的衣服呢,這式樣很好,既能襯出腰身的窈窕可愛,又易於行動。」

  「也只有你看著她們這個……你知道她們是什麼人嗎?」仇鸞氣結,「少跟她們搭話,有失體統。」

  蘇一一笑瞇瞇地看向他:「可是,你難道不知道,我就是做這種生意的?」

  仇鸞嚇了一跳,隨即板下臉來:「這也是能胡說的麼?你這口沒遮攔的毛病,可得好好地改一改。被人聽到了,像什麼話兒」

  「我說的是實話,你沒聽說過一一製藥旗下的一一銷金樓麼?裡頭多的是這樣的姑娘,不過我們的姑娘,檔次比她們要高上那麼一點兒。至少,在穿著打扮上,是瞧不出來的。」蘇一一說這句話的時候,頗有些自得。

  「好好一個女孩兒,怎麼想起做這種營生呢」仇鸞很不贊成。

  「容易賺銀子啊」蘇一一替他洗腦,「要知道,這一夜之間,就有可能進賬個千兒八百兩銀子的。若遇上大方的,興許能掙上一萬兩呢,可真正是銷金窟了。」

  「你只要認了親,還怕缺銀子麼?」仇鸞更是鄙夷。

  「不認親,我也不缺銀子。」蘇一一白了他一眼,「跟你這種人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要的就是賺錢這個過程,就像你在戰場上大殺四方,便有種痛快淋漓的感覺。」

  「這兩者之間,具有可比性嗎?」仇鸞眉眼微挑,眼露殺氣。

  偏是蘇一一毫不買賬,依然平靜如昔:「怎麼會沒有可比性?在我看來,是一樣的。」

  陸瑋看兩人神色不對,有些好笑:「看你們兩個,原來是上山來吵架的?不如讓回賓樓的姑娘們唱兩支小曲兒,給你們消消氣,怎麼樣?」

  蘇一一撫掌:「固所願也,不敢請耳。不過,我們沒必要在這裡正兒八經地搭上戲檯子,一邊爬一邊唱,爬起山來也帶勁兒啊」

  兩位姑娘有些駭然,好奇地打量著蘇一一。

  於是,大家一致通過,仇鸞在前,陸瑋在後,再接著就是蘇一一和劉氏兄弟,掉在隊尾的是兩位姑娘。

  因為騰不出手來撫琴,她們便清唱起來。蘇一一聽得興起,也跟站和了上去,讓仇鸞頻頻回頭。若不是中間隔著陸瑋,他恨不能就這麼著摀住她的嘴。一個大家閨秀,哪有當眾哼歌的呢?

  「唱得真好不過,你們這歌沒有什麼新意,左右都是他們唱膩了的。我這兒有個新歌,唱給你們聽啊」蘇一一興致很高,把流行歌曲揀了兩首調子古雅的便唱了起來。謝天謝地,穿越以後,她的音色可准了不少。若是換到現代,保不準還真能成個歌星啊啥的呢

  只可惜沒走過遠路的兩位姑娘,很快就香汗淋漓了。若不是要博人歡心,恐怕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倒,氣喘如牛了吧?

  「蘇小姐,您不累麼?」

  「不累」蘇一一乾脆利落,額頭上甚至還沒有怎麼見汗。這麼高的山,在她以前的家鄉,那只能稱作山嶺

  直到一柱香時間以後,蘇一一才發現後面的兩位姑娘,幾乎只剩下兩個小小的黑點兒,才赧然道:「我們要不要等她們……好像被我們甩得沒了。」

  「不用,由著她們歇著罷」陸瑋搖頭,「小伍,你回去交代一聲兒,讓人好好地招呼她們,可別讓人家覺得委屈。」

  小伍恭敬地答了一個「是」,臉上卻頗不以為然。

  這種作派,怕是誰都會覺得委屈了吧?巴巴地把人接來,卻就這麼的扔下……可憐自己怕是又得讓人甩臉色了,雖然只是風塵女子,但這兩位可是回賓樓的當紅頭牌兒。

  三個人的友誼,在登山途中嘩啦啦地上漲著。尤其是蘇一一,本就對陸瑋寄予深切同情,又因為自己故意惹毛了他,這時候有意無意地引了他說話,言語之間又頗為謙和,果然令陸瑋前嫌盡釋,恨不能直接叫她一聲「妹子」。

  說說笑笑之間,三人便次第爬上山頂,劉氏兄弟落了一肩的位置,並不打擾他們說話。他們之間,也另有話要說。

  「哇,終於登頂啦」蘇一一歡呼著,也不用帕子,舉起胳膊,一頭一臉的汗,就全到了袖子上。

  仇鸞看得直搖頭:「平常看你比琉璃講究,怎麼有時候偏是像個村姑呢?」

  「我本來就是村姑啊,永樂那地方,就是鄉下呢」蘇一一笑嘻嘻道。

  「真的嗎?我還沒有去過鄉下呢,聽我那些小廝說,鄉下倒比城裡更好玩兒。幾時有閒,咱們也去鄉下走走?」陸瑋饒有興趣地接話。

  仇鸞忍不住對著綠楓青柳翻了個白眼,什麼時候,他們已經熟到「咱們」了嗎?

  「好啊,鄉下的菜也新鮮,我們可以直接烤那些韭菜、南瓜什麼的,可比你們府裡做出來的更原汁原味兒。」蘇一一點頭同意。

  兩人的友誼迅速升溫,蘇一一才為那天的事悄悄道歉:「那天我是故意惹你了呢,就是想把仇將軍甩掉……不好意思,不知者不罪。」

  「哪裡,是我先出言不遜的。」陸遜也訕訕的極不好意思。

  「那我們就盡釋前嫌了?我在北劉沒有什麼認識的人,你對京城也熟悉,以後我就跟著你吃香喝辣啦?」

  「別的不敢講,要講吃喝玩樂,這北劉城裡,還真沒有誰及得上我的。」

  兩人越說越投機,簡直就差勾肩搭背了。

  仇鸞聽得滿臉黑線,眼前怎麼出現了一隻狼,還有一隻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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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3章 尋找同盟

  「有沒有五公子的消息?」每天第一件事,蘇一一就是悄聲查問。

  「沒有,最近的消息都斷了,我們在北劉沒有幾個得用的人,消息要轉好幾道手才能到。小姐,你也莫急,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說明還沒有誰發現五公子的身份。那他,就是安全的,不是嗎?」劉孟海安慰。

  「也對啊,聽起來有點道理……好吧,我們急也沒用,你和劉大哥繼續打聽他的下落吧,小心讓人知道。」蘇一一點頭同意,「今天我約了陸瑋吃飯,他答應我一一銷金樓開業那天,就來捧場。反正他本來就喜歡這一套,只要經他品題,咱們的姑娘自然會出挑兒。」

  「我還打量著你和他投緣呢,敢情你是利用他啊。」劉孟海恍然大悟。

  「誰說是利用?我和他談得來」蘇一一嘀咕,「這是朋友之間的幫忙而已,你怎麼總把我想得那麼小人」

  「一個花花公子,你和他有什麼好談的?」劉孟海不屑。

  蘇一一正色道:「你錯了,他這個人大約是因為身世的關係,所以才故意地放浪形骸。你也看到他的武功不錯,雖然比仇鸞還差了一點點,不過也差不了多少。至少,跟你能在伯仲之間吧?」

  劉孟海沉默。這一點,他也無法否認。若真和陸瑋動起手來,他那如瘋虎一般的打法,他還真討不了什麼大便宜。

  「而且,此人懂得極多,雖然正兒八經的科考文章,做起來手生,但那些逸聞趣事,卻記得很多。若非是這樣的身世,我敢說他的成就,怕不會比仇鸞低呢可惜了,這樣的父親啊……」

  蘇一一悲天憫人地歎息了一聲。

  「有個琉璃,有個仇鸞,已經讓我們的邊境十分吃緊了。要不是狄人是頭餵不飽的狼,只要北劉能解決狄人的問題,這兩人聯手,我大周怕是又要丟下幾座城池。再多一個陸瑋,我們大周可沒有這麼多年輕的名將。」劉孟海與蘇一一考慮問題的角度略有不同,聽她對陸瑋大為推崇,忍不住擔心起自家的邊境線。

  「咱們大周也是名將如雲啊……姬流夜算一個吧?」蘇一一掰著指頭,又接著報出了一大串的名字。

  「他們?」劉孟海顯得十分不屑,「對上琉璃將軍,就是敗北的命。我大周與琉璃之間的正面對決,至少已經有十幾場,只有五公子微有獲勝。」

  「這麼厲害啊」蘇一一崇拜,「如果真是我姐姐,那我也與有榮焉啊」

  「你若留在北劉,認下這個親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劉孟海酸溜溜道。

  「那也不成,我在大周的一一製藥怎麼辦?」蘇一一哀哀歎息,「先穩住大周那邊兒,再開拓北劉這邊。反正……聽他們說得這麼實在,我簡直懷疑自己真是尚……他的女兒了。」

  「這只有你自己才清楚。」劉孟海沉默片刻,便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又沒有驗DNA的,我怎麼清楚呢?當年的事,說不定另有隱情吧這次回去,總要查個水落石出。要不然,我活著連自己的身世都莫名其妙,那也太憋屈了吧?」

  認不認是其次的問題,先把身世弄清楚,也許她還能得到超乎尋常的回報呢只是蘇慶正和田含玉,又是怎麼和北劉的人搭上關係的呢?疑惑啊,真是滿心都是疑惑難解。

  她打發人去跟尚子維說了一聲,便大搖大擺地出了府。身後拖著足有二十來條尾巴,這就是她自由出尚府的代價。儘管京城裡的謠言甚囂塵上,但還是沒有多少人把蘇一一和尚子維的父女關係聯繫起來。最離奇的,也不過是因為蘇一一酷似盛清華,尚子維才把她養在府裡,興許會是下任尚夫人呢

  陸瑋把這些流言告訴蘇一一的時候,就被噴了一口茶。

  「我說,你不能這樣恩將仇報吧?我是來向你告密的,你怎麼把我噴這一口啊要依著我本來的脾性,早就把你綁在我的馬尾巴上,拖得鮮血淋漓才肯罷休了。」

  蘇一一拿巾子軾了軾自己的嘴角,用一柄水墨山不畫的紈扇,遮掉了大半張臉,還是笑得肩膀一高一低。露出鬢邊的一朵新鮮芍葯,彷彿還帶著露珠,隨著她的笑容顫微微。

  「哎喲,這傳言可也太有意思了,我當尚家的續絃夫人?」蘇一一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總算明白了,八卦無處不在。

  「都這麼傳呢,要不然你怎麼解釋你和尚大人的關係?」陸瑋再放蕩不羈,視禮教為無物,對這位出生入死,為北劉平定邊疆的五虎上將,還是有著一層尊重的。聽蘇一一言語不敬,臉上便微微地沉了下來。

  「唉,當然是因為我長得太像他的那位盛大小姐,所以睹物思人……不,是睹人思人,才待我格外的好,想收我為義女來著。」蘇一一信口開河。

  「你是尚大人的義女?」

  「我還在考慮當中。」蘇一一半真半假道。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能拜在尚大人的膝下,那可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得的。雖然如今他不上朝,可是只要他嘴裡吐出來的話,在軍方的支持率還是一面倒的。再說,他還有個好女兒琉璃呢你若拜在他的膝下,也不用我替你撐腰了。」

  「你也知道,我是大周人,和你們北劉人談天說地倒也罷了,真捲進了什麼關係,回頭我也不好交代。所以,這認父不是那麼隨隨便便的……唉,以後再說。」蘇一一歎了口氣,「還是先關心我的生意吧,在北劉留了快大半個月,我也該回大周了。」

  「你要回去?」陸瑋的指尖,緊緊地握住了酒杯,心裡忽然覺得空虛得厲害。這幾日,他們相談甚歡,推杯換盞到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地步。他在京城橫行了這麼多年,怕他的恨他的,不知凡幾,卻沒有遇到這麼一個上來就害他和仇鸞打了一架,大失面子,而後又對他言笑晏晏,折節下交。

  他只知道,她待他是特別的。若是她走了,恐怕他再找不著一個這樣待他的人。

  「是啊,那邊畢竟是我的家呢,再說我的生意可不止北劉這一塊兒。」蘇一一凝神點頭,「對了,酒釀好了給裝一壇來,我跟人打了賭的。」

  說到釀酒,陸瑋立刻眉飛色舞:「也真虧了你有這樣的法子,那酒還沒開壇呢,就有種濃烈的香氣。明兒開了封,不知道是什麼味道,想來是不錯的。若是能超過國酒,那可就……」

  「當然不錯,我研究出來的法子,哪裡會差?勝過國酒,那是沒有問題的。」蘇一一毫不謙虛,「這回打賭,本來我就是贏定了的。所以說嘛,咱們的合作,是穩賺不賠的。」

  陸瑋訕訕:「說什麼合作呢,我又沒出什麼力,全是你的方子給我弄的。」

  「你出了人啊尤七叔如今忙得焦頭爛額,哪有餘力來替我釀酒?所以,這酒啊,咱們算是兩個人的合股,由你負責釀造。反正這種烈酒,你們北劉銷得多。每銷一罈酒,你拿四成,我拿六成,原料由咱們兩個平攤。」

  「那怎麼行?」陸瑋搖頭,「我不能佔你這樣的便宜,我又沒有出什麼力,原料投進去也有限。按照你的定價標準,這酒賣一壇的純利,就不下五十兩銀子,這還是小壇的。」

  「我有條件的。」蘇一一解釋。

  「什麼?」陸瑋看著她誠懇的容顏,追問道。

  「這酒釀出來,全數要送至一一製藥的。當然,每年會給你留上幾十壇,再要想多拿,就去櫃上買。」

  陸瑋笑道:「這算是什麼條件?我也不能私留,這酒我若是愛喝,自然會按市價跟櫃上買的。我只是瞧在朋友一場的份兒上替你出點人工罷了,這什麼分成之說,還請收回。」

  「人人都說你強取豪奪,我怎麼覺得你倒比君子還君子呢?」蘇一一撐著下巴,眨巴著眼睛看他。

  陸瑋臉色微有尷尬:「哪裡像君子了……」臉上飄過了兩朵可疑的紅雲。

  「我是說真的,你想要報仇,恐怕你爹給你的那些銀子濟不了大事。他既然把那如夫人藏得好好兒的,肯定是心裡有數,不會讓你輕易找到的。再說,你幫了我不少忙呢,要不然一一製藥哪裡會有這麼容易就開業?明天你去一一銷金樓替我坐鎮,興許有人鬧事兒。」

  「這沒問題。」陸瑋滿口答應,「放心吧,就算是皇子們,也不敢跟我爭風吃醋。他們可是要名聲面子的,我連裡子都不要。」

  蘇一一忍笑:「那倒是,遇著你這憊賴樣兒,任誰都要怵著幾分的。」

  「反正我名聲在外了,再多幾樣兒也不算什麼。」陸瑋滿不在乎,「我也想去瞧瞧,你那一一銷金樓的姑娘,到底和我北劉有什麼不同。」

  「小心陷進粉紅陷阱裡。」蘇一一吃吃地笑,「我旗下的這些姑娘,個個都色藝雙絕。」

  陸瑋自吹自擂:「別的不敢說,這紅fen骷髏,我可見得多了。這北劉啊,還真沒有人能精得過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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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3 23:29:54
  第294章 名聲在外

  蘇一一和陸瑋說笑了一會兒,又交代了開業時候的注意事項。

  「行了行了,我流連ji館的時候,你還在牙牙學語呢」陸瑋大言不慚。

  「你也不過比我大了七八歲,就這麼副老氣橫秋的模樣……我牙牙學語的時候,你也不過才會蹣跚學步罷了。」

  有八九歲還學走路的嗎?陸瑋哭笑不得,歎了口氣:「反正比你大就了,我十歲上就進妓館了。」

  十歲,那時候他**剛剛去世吧?

  蘇一一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拿著茶杯在手裡把玩,悄悄地看他面色。

  「別看這些風塵女子,她們其實比有些人還懂得情義兩個字。」陸瑋歎息。

  「那倒也是,哪行哪業裡,沒有人才沒有敗類?總是有好有孬,不能一棒子打死。」蘇一一點頭,「我跟那些姑娘們打的交道不多,但也看過幾個好的。」

  陸瑋笑歎:「你一個姑娘家,還是少跟她們接觸得好。雖是有情義,但畢竟行事有些不大正當。這世上的人,雖然喜歡她們,卻都看不起。」

  「我當然明白。」蘇一一笑,「所以,憐香惜玉的事,就交給你了。」

  「反正我的花名,整個北劉京城都知道,沒有敢惹我的。惹急了,我敢跟人拚命。別人可不認為值得,為了一個風塵女子得罪相府公子?這賬誰都會算。」

  蘇一一大笑:「是極是極,你這護身符,倒也妙得緊,真虧了你這七年來,拚命地敗壞自個兒的名聲。但你就真願意一輩子這麼著?若是站在朝堂之上……」

  「我不會和他同殿為臣的。」陸瑋板下了臉。

  蘇一一連忙噤聲,沒想到他和其父的恨意,彌久不化。

  不過,總的說來,兩個人都善於言辭,所以盡歡而散。

  意外的是,回到尚府,就看到仇鸞在大門裡面黑著一張俊臉,讓蘇一一忍不住上上下下把自己打量了一遍。

  「你還知道回來」仇鸞沒好氣道,「尚大人都等急了,再不回來又得打發我出去尋你。」

  唉,這尚子維一朝得女,可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晚回來一時半刻的,就急成這樣。雖然腹誹了兩句,但蘇一一還是覺得心中甚暖。

  「你不是知道我和陸瑋去喝茶了嗎?兩個人講得太投機,所以忘了時間。咦,沒想到陸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真是一顆被蒙了塵的明珠啊」

  「就是因為你和他在一起,才不敢放心你知不知道他的名聲……」

  「知道啊,那只是他的一種掩護手段。他和我很投機,當我妹妹一樣的。」

  仇鸞氣急:「琉璃要你做妹妹,你死活不肯。隨便遇上了人,你倒願意認人家作哥哥了?你的心,倒是什麼做的?」

  「當然是肉做的啦」蘇一一急忙安撫,「我只是說,他待我像是待妹妹似的,並不是我認他作哥哥啊我當然不會隨便認親,就算要認,也是先認你當姐夫嘛」

  仇鸞瞪視著她,歎了口長氣:「快進去吧,尚大人等急了。」

  蘇一一笑道:「放心,我會哄得他老人家笑口長開的。」

  看著她的背影,輕盈地穿花拂柳而去,仇鸞臉的怒氣漸漸地消散,繼而浮上了一層無奈。過兩日他回了方莊,這丫頭可別惹出什麼事來

  「將軍。」親信看他轉身出府,急忙追上了兩步。

  「你明兒叫路成虎過來,讓他負責蘇小姐的安全。我們回了邊關之後,她身邊沒個仔細的人跟著,遲早得吃大虧。」

  親信咕噥:「這蘇小姐可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也得吃了虧,才知道將軍待她的好呢」

  仇鸞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真吃了虧,尚大人還不是又拿著我撒氣啊再說,她只是年幼了些,人倒是不壞。」

  「是,小的明兒就交代路成虎。他功夫雖是略遜,但勝在精細。」

  親信笑了笑:「只怕他不樂意。」

  「這是命令,他敢不聽?」仇鸞用官威壓人,自然無話可說,親信只得笑著答應。

  「回去吧,她要是出了事,尚大人和琉璃都要發飆的。」仇鸞歎了口氣「只是這丫頭,可不大聽話,是個會惹事兒的主。跟路成虎說,他的餉發雙倍兒。」

  「估計他聽了會很高興,但不用幾天,就會發現自己高興早了,哭還來不及呢……」

  仇鸞聽了,有點不樂意:「她有這麼可怕嗎?」

  「沒有,就是太滑了,連將軍都看不住她,我看路成虎恐怕跟在蘇小姐身邊,會驟老十歲呢……」

  「胡說八道回吧……」仇鸞笑罵了一聲,又搖頭苦笑,提韁遠去。

  蘇一一果然把尚子維哄得心花怒放,老懷大慰,只覺得他和盛清華的女兒,簡直是集兩人所長,沒有一點不順眼的地方。

  「聽說,你在京城也要開個一一製藥?」尚子維問。

  「哇,您的消息可真是靈通,這也知道啊……」蘇一一剝著從外面帶回來的桔子,親手喂到尚子維的手裡。

  有點酸,但尚子維吃到肚裡,卻覺得分外的甜。

  「哇,好酸,您還說甜」蘇一一被酸得皺起了雙眉。

  「是甜啊」尚子維樂呵呵道。

  果然,尚子維的味蕾有點毛病,難怪天天吃水煮白菜,也沒有露出什麼不滿。蘇一一把桔子剝開,遞到他手裡:「那還是你吃吧……」

  尚子維毫不含糊地塞進了嘴裡,還不忘原先的問題:「你要開舖子,怎麼沒讓我幫你呢?自己天天兒地在外面東奔西跑的,累不累」

  「不累,這些都有底下人去做,我的班底個個都是精兵強將,基本上都不用我操心的。」蘇一一很得意。

  「那你怎麼讓阿鸞去替你打通關節了?」尚子維好笑地看著她洋洋得意的笑臉。

  「這也知道啊……只是少走一點彎路,少惹一點麻煩罷了,他的招牌比較好用。」

  尚子維不樂意了:「那你的意思是說,我的招牌不好用了?」

  「您老人家的招牌啊……是太好用了,所以我不敢用啊生意生意,要自己做出來的才有意思嘛」蘇一一趕忙賠笑,「殺雞焉用宰牛刀啊,仇將軍去做已經是大材小用了。要不是我不認識其他人,也不敢勞動仇大哥呢」

  「聽阿鸞說,這幾天你和陸緯在一起?」

  蘇一一恨得銀牙暗咬,好你個仇鸞,居然做奸細。臉上卻極坦然:「是啊,我看他人挺不錯的,說話也風趣,對京城比仇將軍還熟。」

  「那是,他見天兒地在京城地面上偷雞摸狗,能不熟麼?你少和他在一起,這人名聲可不大好。」

  「是麼?」蘇一一無辜地扁嘴,「可我覺得他待人很親切啊」

  「是啊,親切到床-上去了」尚子維脫口而出,看到蘇一一忍笑的臉,才覺得自己的話失於粗魯,急忙拍了拍頭,「在軍中呆得習慣了,說話也粗。」

  蘇一一悶笑不已,沒想到這老頭兒說話這麼雷人。

  一一製藥秉承了一向清雅古樸的裝修傳統,似乎更合北劉的審美。沒有雕金刻銀的廊柱,用的是清一色的褐赭梨木。當然,這些裝修是不會適合一一銷金樓的。

  陸瑋記著蘇一一的囑托,一大早就去了一一製藥,在人擠人的盛況裡,卻沒有瞧見蘇一一的身影。正東張西望呢,劉孟海出來,見他抱著一罈酒傻愣愣地站在門口,才把他引到後院。

  「你還真會享受……」陸瑋感慨地看著雖然不甚大,但佈置得小巧清雅的院子,「我真懷疑你怎麼住得慣尚府。」

  「看著尚大人一個人孤伶伶的,我同情心爆發,所以就去陪他了唄」蘇一一半真半假地笑道,「其實我這個人對生活的要求可真的不高,尚府也不錯,雖然不奢華,但大開大闔的氣象,倒有些像那些晉商們住的。」

  「晉商?」

  「就是前代的那些商人。」蘇一一胡亂地解釋。

  就當是古境探幽,免費參觀古宅,還能混吃混喝,何樂而不為?蘇一一覺得自從遭遇穿越事件以後,自己的心態平和了不少。前世那些憤世嫉俗的觀念,更是鴻飛渺渺。任誰活到二十好幾的時候,再度從六歲開始新的人生,總會變得更加淡定從容了吧?

  蘇一一引他在「議事廳」坐下,才伸出雙手:「快讓我嘗嘗咱們的酒。若是不錯的話,今天晚上就在一一銷金樓公開拍賣十壇。」

  陸瑋小心翼翼地把酒罈遞到她的手上,還不肯馬上放手,直到確定蘇一一已經托得紮實了,雙手才離開酒罈子。

  「不用這麼小心的,以後可以多得讓你洗澡呢」蘇一一笑著揭開了壇蓋。

  也不知道陸瑋用的什麼辦法,這罈子酒的密封功夫做得十分好。只一揭開,便香氣四溢,連站在門外的劉孟海,都施展了輕功掠了進來:「什麼香氣?」

  「自然是酒香了,這就是我們打賭的那酒,我讓陸緯替我釀出來了。為了讓你心服口服,就讓你嘗個鮮吧」

  「單聞這香氣,便知不錯。」陸緯讚道。

  蘇一一奇怪地問:「酒就在你那個莊園裡釀的,你沒有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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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5章 兩大帥哥坐鎮

  「說好了第一壇要拿來一起喝的,我怎麼會私下裡先嘗?」陸瑋說著,狠狠地嚥下了一口唾沫。看來,饞蟲已經在那裡等待了很久。

  「好吧,我們一人先喝一盞,去叫上劉大哥,咱們幾個先開一場品酒大會。」蘇一一笑著托起酒罈,一向懶懶散散的劉孟海不等夥計動手,自己就先拿出了一套酒盞,一溜兒排開了四個。

  「要不要叫尤七?」他隨口問。

  「前頭兒正忙著呢,咱們先喝。放心吧,以後能釀出成千上萬壇來,有的是機會讓他喝個痛快」蘇一一搖頭,依次倒在酒杯裡。

  杯子是蘇一一青睞的細瓷薄胎,酒清冽無色。只因為光線的關係,會看出有一點微微的淺淡黃色。

  劉伯韜踏進議事廳,看著除了蘇一一外的兩個人,一副饞貓樣子地看著桌上的杯子,忍不住勾了勾唇。看來,劉孟海這次的賭局,輸得很慘啊不過,他並不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大家嘗嘗。」蘇一一端起了同前的酒杯,剛觸及唇角,看到左右的兩個人已經抿下了一口,臉色沉凝。

  劉伯韜舉止最從容,淺淺地嘗了一口,隔了半晌才輕聲讚歎:「好酒」

  蘇一一覺得十分滿意,雖然跟茅台和王糧液相比,還有一點點差距,不過在這個時代,也絕對可稱得上是名酒了。就連北劉的國酒,也只能屈居其下。

  她不由詫異地看向陸瑋,其實這釀酒的方法她只是說了一個大概,能夠得到這樣的成果還真是讓她喜出望外。這人,簡直是太有才了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美酒」陸瑋輕輕舒出一口長氣,「光嗅著這香氣,就知道不比我們北劉的國酒差。但喝到嘴裡,又是另一重感受。能喝得此酒,咱們北劉的貢酒,也沒人喝了。」

  劉孟海凝神看酒,喃喃自語:「唇齒留香,回甘無窮,醇厚恬濃,好酒,好酒」

  蘇一一倒不嗜酒,只是關心自己的賭註:「看來,以後你的命就是我的了,哪怕我十惡不赦,你也得跟著我一同下地獄。」

  「願賭服輸,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劉孟海痛悔自己一時鬼迷心竅,竟然答應了和蘇一一的賭注而痛心疾首。早就知道這女人的便宜,不好占啊

  「這酒要是拍賣,就算要花上一萬銀子,我也買了。」陸瑋激動,喝完了自己的杯中酒,不待蘇一一拿起酒罈,自己就斟了一杯。還沒及放下,劉孟海的杯子已經遞了過來。

  陸瑋一笑:「放心,這一批我總共釀了足足五十壇呢」

  「可除了這一壇,其他的小姐都會換成銀子。」劉孟海肉痛不已。在他看來,這酒比銀子要可愛得多了。

  蘇一一「哧」地一聲笑了出來:「真沒想到,劉二哥原來竟是我的知己。」

  第二杯喝的時候,就要從容得多了。幾個人圍坐品酒,還不住地嗟歎。

  「其實,這個酒啊還能再好一點。」蘇一一又適時地在幾個酒鬼的心裡面,澆了一把火。

  「還能再好?」劉孟海不信地掀起眉毛。

  「不信麼?」蘇一一笑嘻嘻道,「要不,我們打個賭……」

  「不打。」劉孟海像被蛇咬著了似的,幾乎一蹦三尺高,看得深知內情的陸瑋,不由得莞爾。

  「其實你長得很俊啊」蘇一一心直口快,因和陸瑋混得熟了,言語無忌,說得大方又自然,渾然沒有想到這句稱讚,會讓人生出怎麼樣的歧義。

  「是麼?」陸瑋難得地紅了臉。再怎麼橫行無忌,他也只是二十出頭,又生長在相對而言比較封閉的古代。

  「嗯,你把那套輕薄氣收起來的話,看起來會更順眼一些。你跟你爹再慪氣,也沒必要作踐自個兒吧?」

  「我只是……」陸瑋的臉有些紅。

  「明明文武雙才,卻偏不學好,跟人家學當什麼登徒子。」蘇一一感慨,「要不然,你就當我的掌櫃得了,也算有件正經事兒做,順便還能氣氣你那無良老爹。」

  她本是隨口開個玩笑,誰知陸瑋皺眉想了一會兒,竟擊節則起:「這個主意好」

  「啊?」蘇一一和劉氏兄弟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陸瑋。再怎麼說,他也是左相嫡子吧?

  「我覺得和你一同經營這一一製藥,很有意思啊反正能達到給他臉上抹黑的目的,倒未必天天穿得花裡胡哨地裝瘋賣傻了。」

  蘇一一心裡一動:「你要真能替我打理一一製藥,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陸瑋自信道:「我沒做過生意,恐怕一時上不了手。不過,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做得比你原先的掌櫃更好。」

  「你吹吧我那掌櫃可是以前在在陳魁做過的,後來籌備一一製藥,算算人家從了多少年的商?你就算再天資聰慧,也不可能及得上他」蘇一一毫不客氣地潑冷水。

  陸瑋卻毫不氣餒:「不錯,他經驗足,但我又不笨,這些後天的東西我遲早能學得會。我有一樣他不具備的,你想想我的身份」

  「我想,你大概算得上是一底下身份最貴重的商人了。」蘇一一看著他認真的神色,微笑著答道。

  「那我們就說定了,往後你的一一製藥就算我一份兒。我要入股的話,得出多少銀子?」陸瑋這些天日日跟蘇一一泡在一起,對一一製藥的機制也有了些瞭解。

  「你若是願意入股,也不用出銀子,我分兩成的乾股給你。」蘇一一確定他並百開玩笑,也就認真了起來。

  「不出銀子還能拿兩成?這也太便宜我了吧」陸瑋笑著搖頭,「我可不能佔你的便宜,該出多少銀子的,我就給你出。」

  「你……」蘇一一欲言又止,想他身上不至於有那麼大宗的銀子,又怕傷了他的自尊,因此躊躇。

  「別以為我手裡沒有現銀,我們家的書房裡,有不少名家的真跡呢,我下回拿幾幅去變賣了,不就能湊夠銀兩了麼?不過,在北劉境內不行,這些藏品他們都認識的,不敢得罪我老子。你得拿回大周,或者乾脆拿到南陳,價格還能再高些。」

  「不必這樣的,你想想看,這兩成股子聽起來不少,但你因著特殊的身份,也能替一一製藥掃平不少障礙啊就像是前次,我還特意央了仇鸞去說項,往後只要人人知道你是一一製藥的老闆之一,誰敢不賣面子?」

  「不拘什麼,我總把畫交給你。」陸瑋說著,又哼了一聲,「留在他手裡,還不如把它們換成現銀呢」

  蘇一一莞爾同意,看著劉孟海因喝得有些急,竟雙頰微紅,以手扶額。這酒喝著雖是甘醇,後勁實在是很大的。

  一一製藥和一一女兒國開張得早,因為前期的準備十分充分,仇鸞又被蘇一一軟硬兼施地騙到了一一製藥的正堂,就算原本有打砸搶心思的,這會兒也只得自認誨氣,灰溜溜地擠過人群,跟自家主人去匯報了。

  仇鸞的身份擺在那兒,長公主的兒子,自己又爭氣。他身後還有個琉璃和尚家,這樣的勢力,能惹得起的還真不多。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還要對我利用得這麼徹底。」仇鸞一看到「小魔女」領著幾人出來,頓時火冒三丈,「現在已經露了面了,還不止露了一會兒,你總該放過我了吧?」

  蘇一一把手裡剩下的小半罈酒遞給他:「討好你的。」

  仇鸞更大的火還沒有來得及發,就被她這樣自然而然的動作,給悶得幾乎內傷。但酒清冽的香氣,因為被蘇一一揭了薄薄的一線,而直鑽鼻孔。

  但凡武將,總是好酒的。雖然仇鸞因家世大富大貴,極品的國酒也窖藏了不少。然而,對於蘇一一扔過來的小半罈子酒,還是覺得濃香撲鼻。

  當初就在酒香上下了不少功夫,仿照茅台,釀的是醬香型的,自然很容易在還沒有品嚐的時候,就先一步擄獲了這些武人的心。

  「這是什麼?」仇鸞好容易壓下了嘗一口的衝動,板著臉問。

  「當然是酒,你不會沒喝過酒吧?」蘇一一笑嘻嘻道。對於有仇鸞坐鎮的開業大典,心裡滿意,因此心情自然就很好。就算仇鸞的口氣有點像對著仇人,也不以為意。

  「這酒……還不錯。」仇鸞拿了她的酒,手軟以後緊接著就是口軟,脾氣也發不出來,只能訕訕地抱著酒罈子走路。

  「何止不錯啊,你太小瞧我的釀酒技術了吧?」陸瑋忍不住打抱不平,「這可是我和蘇小姐研究了小半個月才釀成了幾壇。」

  仇鸞意外地看向他:「你們幾乎天天兒的見面,就是在釀酒?」

  「當然,這酒比咱們的國酒還醇,你喝了準會上癮。」陸瑋得意地笑道。

  「喝過就知道了。」蘇一一笑靨如花,「仇將軍,謝謝你替我坐鎮,我這會兒去那邊看看,你回去歇著吧。今晚上沒有閒了,明天一早給你踐行。」

  「有大清早給人踐行的麼?」仇鸞沒好氣。

  「有啊,不就是我麼?」蘇一一不以為忤,朝著他揮揮手,帶著幾個人往西邊的一一銷金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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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6章 皇帝的小舅子

  一一銷金樓選擇的是下午開業,幹這一行的姑娘們習慣於下午才起點,而嫖客們也大概要日上三竿才會懶洋洋地洗面用餐,再磨蹭著一會兒,也就到了黃昏,正是能行風流事的時候。

  廚子卻已經到了位,看見自家老闆帶了人過來,自然施展渾身的解數,整治了一桌上好的鮑席。陸瑋熟門熟路,只對著一一銷金樓奢華的裝修,有些不以為然。

  「我覺得你那一一製藥和一一女兒國的裝修風格,就很是不錯。這個……太奢靡了,反倒落了下乘。」

  「進出這裡的人,都是大把撒銀子的主兒。若是裝修得簡樸淡雅,他們就會覺得自個兒的銀子花得有些不值。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鋪子裡的所有的裝修,都是要迎合對應的主顧。」蘇一一看著富麗堂皇的大廳,表示滿意。就連那窗簾,都是描金繡銀,一看就知道是價值不菲。

  「我倒不覺得……真正的花魁們,都各有其自己的特點,不會一昧地拿著金子給自己貼臉兒。」陸瑋說到女兒經,自然神飛色舞。

  「這是大廳,是招待大眾的地方,自然要透著一種貴氣,哪怕流於艷俗,也比幾張籐椅營造出來的雅致要好。二樓才是各位姑娘們的香閨,都依著她們的特點來修飾的。」蘇一一笑著解釋,「可惜如今姑娘們都在室內休整,若不然倒能引你去看看。」

  這番話把陸瑋逗得心裡癢癢:「沒關係,等姑娘們開始迎客,我就天天進一間香閨參觀去」

  蘇一一笑道:「我們這裡的規矩可不同,一個願買,還得一個願賣呢若是姑娘們看你不順眼兒,你出再大的價錢,也不樂意奉陪」

  「哪有這樣的規矩」陸瑋愣了愣,叫了起來,「照這麼著,還能有什麼生意?」

  「怎麼會沒生意?有些人就喜歡這種清高的調調兒,這才是真正花魁的身份呢再說,到我這裡來的,可不跟別的樓子似的,被軟硬兼施了去的。我們這裡的,全都是自願。她們有的是家裡活不下去,自願賣身。有的則是覺得這樣的生活對了脾性,還有的是別的樓子裡過來的,覺得我們這裡更適合。」

  「還真是兼容並蓄啊……」陸瑋暗暗叫奇,越發覺得想要見見這些姑娘。

  「你看看,連你這種風月老手,也起了好奇之心。那些沒有什麼道行的,還不骨頭都酥了大半邊兒,由著我們去拿捏?」

  陸瑋想了想,連連點頭:「你這個倒是拿著了嫖客們的心思,姑娘們的架子越大,才越見神秘。」

  「再說,我們的姑娘可不單單以色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技藝。或擅琴,或長於簫,又甚或在某些男人感興趣的方面有所研究,總而言之,你們可以各取所需。」

  「難怪你的生意做得這樣大……」陸瑋感慨,「我對和你的合作信心百倍,往後北劉這一攤子的事,包在我身上得了」

  「我還有兩個人,會陸續來北劉,你們三個就好好地打理著北劉吧」蘇一一更滿意,左相之子哪怕什麼都不懂,光是這個身份,就足以讓一一製藥左右逢源了。更何況,這陸瑋的心裡極其縝密,真要下定決心幹一番事業,恐怕她現在手底下的人裡,能出其右的還寥寥無幾。

  她笑意吟吟地看著陸瑋,聽著他大談特談自己在青樓的經驗,興趣盎然。劉孟海在她的身後嘀咕:「一個女孩兒家,怎麼愛聽這個」

  蘇一一頭也不回地啐道:「這是生意經,只有知道嫖客們的心思,咱們才能把一一銷金樓做得更好。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不懂。」

  「這原本就不該是女孩子家做的生意」

  「差了這一塊,那可就是賺銀子的大頭沒了。」蘇一一笑道,「而且,你也知道的,這種地方搜集起情報來,那是一等一的方便。總而言之,這門生意是萬萬放棄不得的。」

  陸瑋說得唾沫橫飛,終於告一段落。姑娘們個個打扮得千嬌百媚,迤麗下樓。陸瑋看那些姑娘有的也不算甚艷,但舉步之間,卻又另有一種風情。

  尤七趕到一一銷金樓,輕車熟路地佈置去了。門才一打開,便引來無數蜂蜂蝶蝶,整個大廳居然座無虛席。陸瑋看得直了眼:「這地方……沒到晚上就有這麼好的生意?」

  「這會兒是演戲的時間呢,是一出白蛇傳,演員也是我們銷金樓的姑娘,一會兒這幾個鐵定又是最當紅的。度夜之資啊,不知道能拿出多少銀子呢」蘇一一滿意地看著尤七極為到位的宣傳攻勢。

  白蛇傳纏綿緋惻的愛情故事,可不僅僅是女人才愛看。蘇一一私以為是這個時代的娛樂活動實在太少,所以連無所事事的男人們,也看得津津有味。當然,他們更多的是看這些姑娘的扮相上面,對於情節不過是錦上添花的玩意兒罷了。

  「我喜歡這個小青,帶一點潑辣,一會兒就要她陪了」

  「還是素貞貞淨大氣,端莊典雅,哪裡是個煙花女子,分明是仙子嘛」

  「這許仙的扮相,倒也清俊,真虧了青樓裡,也有這等女子」

  「和尚也不錯啊,瞧那眉眼兒長的,只一睃眼,便是嫵媚風情啊」

  …………

  戲還未曾落幕,這些人便已經醉了大半。各各地定下了自己看中的姑娘,只是一看周圍人熱切的神色,便有點寒涼。看來,今晚的度夜之資,可是要花在血本了啊

  可是看一看戲台上的那個扮相,水袖揮舞,飄然欲仙,心裡胸口,便熱了起來。哪怕再大的代價,也得把她弄到手

  戲台上出彩的,也不僅僅是主角,就連那群眾演員一班的仙女,也讓人誇了好半天。經過蘇一一改動的《白蛇傳》,與傳統戲劇的形象不同,無一例外都是皮相極好的。大反派的角色,一樣也有誘惑人的本錢。

  「誰敢不讓我進去你不睜眼瞧瞧,你家少爺是誰再敢攔,一個個都手腳就別想要了」一個強橫的聲音,把眾人嚇了一跳,齊齊轉過臉去,卻見門口的護院們臉色發青,中間卻「滾」進來一個大大的皮球。

  說是滾,實在是因為第一眼絕對瞧不見他的兩條腿,只見那身材,尺寸幾乎是見方了。目光下移,才看到那兩條真是短的可以,實在是因為有一段兒,被那下垂的肚皮給遮住了,整個人頗見喜劇效果。

  「這是誰啊?」蘇一一愕然。這時代,能胖到這種程度的,還真是少見。

  「他也來鬧場子?」陸瑋卻皺了皺眉,「兵部侍郎家的公子方權。」

  「哦。」蘇一一立刻放心了。兵部侍郎,和左相的官兒差了不止一級。官大一級就能壓死人,更別提正一品和正三品之間的差距了。

  「這人……不好對付啊」陸瑋苦著臉。

  「不是吧?他爹跟你爹可不是一個檔次的。」蘇一一轉了一下眼珠,「難道他還另有別的背景不成?」

  「正是,他的妹妹,如今是皇帝最受寵愛的妃子。雖然進宮不過一年,卻已經累遷至蓉淑妃。如今又有身孕在身,若是產下皇子,便可再度晉位。你說說,他的背景強不強?」

  「又是國舅爺啊」蘇一一吃過了盧傳宗的虧,對皇帝的後宮便存著一朝怕蛇咬的心理,恨不能把這人給遠遠地打發開去。

  「這位公子,我們講究的是先來後到,如今的位置已經滿了。若是公子想看表演的話,不如明天早一些過來,如何?」尤七忙得腳不沾地,饒是他已經應付慣了這樣的場面,對於因為蘇一一的到來而猛然擴張的態勢,還是有點力不從心之感。

  尤其是眼前這位,一副張狂的模樣,在人生地不熟的北劉,還真有點發餒。所以,語言便格外的溫和。

  然而,人家卻偏是不肯賣賬,只是斜著眼睛瞟過了默然而坐的諸人,把下巴稍稍點了一下,一團肥肉便在眾人的眼前晃悠晃悠。

  「我家公子要坐這一席,還不趕快讓位?」小廝也學得十分霸道,連禮貌都不懂,滿臉的橫意。

  尤七的臉微微沉了下來:「對不起,這位公子,這是我們的客人,已經是交了席位錢的。公子若要看戲,明天請趕個早兒。或者先交了定金,小的也能替您留個位置。」

  儘管尤七已經從對方異乎常人的「魁梧」上,猜出了對方的身份,但一一製藥開業伊始便秉承的原則,卻萬萬不能在開業第一天就打破。他看向蘇一一的方向,見她笑意吟吟,彷彿不以為意,身邊的陸瑋,也只是懶洋洋地勾了勾唇,心裡便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我管你什麼席位錢呢,我家公子就是坐定了這兒」小廝趾高氣揚的模樣,讓蘇一一很有狠捧他一拳的衝動。也真是奇了怪了,這些不正宗的「國舅」爺,怎麼一個個都沒有出息到如此的模樣?

  「不好意思,公子,這位客人既然買下了這個位子,我們一一銷金樓便要保護客人的權利,請公子見諒」尤七不亢不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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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3 23:31:01
  第297章 又見姬流夜

  「滾一邊去」身後的護衛跟著方權橫行霸道慣了的,舉凡北劉京城的侍衛,誰不知道方權是蓉妃唯一的哥哥?別說是商人,就算是官場,也不敢跟這位方權直接叫板來著。

  尤七不會武功,一把被推到走廊邊上,那客人已經發起抖來。其實他倒是想讓位的,只是因為害怕,兩條腿抖得不像樣,竟是站不起來。臉色如土,求救似地看著尤七。

  「喂,你不替我救救場子啊」蘇一一推了推陸瑋,「你不是說天不怕地不怕的嗎?反正你也不怕給你老爹惹什麼是非,再說,恐怕你和他在風月場上結怨已深。」

  「我是沒問題的,不過……你不怕自己這裡被我打得稀巴爛?」陸瑋懶洋洋地笑著問。

  「怕什麼,既然人家是國舅爺,那自然有的是銀子賠我的損失。別忘了,這一一銷金樓啊,可是咱們合作的樓子,有兩成股子是你的呢幫我呢,其實就是幫你自己。我們要樹立一種顧客至上的理念,不管是誰都不能動我們的客人。若是今天那傢伙被趕出去了,那我們也太沒有面子了點兒吧?話說,這人膽子倒也大,換我的話,早就撒開兩腳丫子跑人了,他居然安坐不動」

  陸瑋鄙夷:「你什麼眼光啊,沒見著人家抖得根本跑不了嗎?」

  蘇一一瞪大了眼睛再看一遍,才面露失望:「我還以為是個膽大包天的人物,正想讓他也來一一製藥呢……原來……」

  陸瑋哭笑不得,轉身朝外走去。蘇一一激凌了一下,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喂,你能不能打過他們啊……有差不多二十個跟班兒呢,簡直比我的架子還要足啊……」

  「放心,很久沒有動動筋骨了,正好借你的地盤兒打一架。要不然啊,這京城的人,都快要把我給忘了不是?」

  蘇一一不禁莞爾,鬆開了手:「你小心啊,如果見勢不妙,就別硬撐著了。反正我瞧著呢,你的功夫跟仇鸞也差不了多少,打不過還怕跑不了嗎?」

  「不會每次都跑的。」陸瑋沉下臉,扔了句話就邁開了大步。

  「我說這話得罪他了?」蘇一一咕噥,「難道這人以前當過逃兵,所以我這麼隨口一說,才像是被踩著了尾巴跳起來」

  劉孟海看著陸瑋:「看來還真讓你說對了呢那方權手底下還有兩個真功夫的啊,我看陸瑋可能擋不下,要我出手麼?」

  「算了吧,他出手是爭風吃醋。你出手呢……那就成了打朝廷命官……其實那方權也不是命官啊,不過他是皇帝的小舅子,恐怕蓉風吹陣耳邊風,咱們的一一製藥就慘了。嗯,還是讓陸瑋去擺平吧,我看他雖然不見得能取勝,一時半會兒也落不了敗。看戲吧,正演到精彩處呢」

  劉孟海看了看戲台,果然還在照本宣演。台下的觀眾,有一半看著武打場面,一半看著台上千嬌百媚的白娘子和英姿颯爽的小青。

  「付一場戲的錢,看兩場戲啊……還真是划算」劉孟海自言自語。

  蘇一一扼腕歎息:「早知道還有這麼一場精彩的,怎麼著我也得再多收一倍的銀子啊你看看,這個最好的貴賓席,我才收了百兩銀子吶」

  「要不,你現在再補收?」劉孟海沒有什麼誠意地建議。

  「那就罷了,言而無信是行商的大忌,就當我吃虧了吧」蘇一一心疼地歎了口氣,「原本可以再漲上五成的嘛……不行,我可不能白白地吃這個虧,一會兒那十罈酒,底價給我再漲一百兩銀子。」

  劉孟海啼笑皆非:「我說,他們這場架,你又沒有出力沒有出錢,你也要佔上一份兒啊?我怎麼覺得你跟強盜沒什麼兩樣了呀」

  「你這是侮辱我的人格」蘇一一柳眉倒豎,「我做的是正當生意,誰說我沒出錢沒出力的?陸瑋不是我的人嗎?你不知道他是我一一製藥的老闆麼?單一個一一銷金樓,他就有兩成的股子,所以我是出了人的。至於銀子……你看看,這是我的地盤兒啊,他們打架沒付我租金呢只是因為事前沒有料到,席位的錢也早收到了手,不好反悔罷了。反正牆裡吃虧牆外補,羊毛還是得出在羊身上。」

  「你可真是……」劉孟海無語,把目光轉向打鬥的現場。

  「嘶」華美的窗簾,被一下撕下了半幅。

  「砰」一個半人高的花瓶,被摔得粉碎。

  「嘩啦……」金魚缸被劍撥到了地上,魚兒亂跳,讓一個護衛腳下猛地打滑,來不及穩住身形,就一屁股坐到地上。

  忽然一柄劍飛來,蘇一一嚇了一跳,急忙矮身,卻聽一聲清脆的響聲,劍便失了準頭。她以為是劉氏兄弟出手,正要說兩句,卻見側首的人,手裡的筷子少了一根。

  「你……」她驚得瞪大了眼睛,急忙遊目四顧。好在周圍的人都忙於兩頭看戲,正在目不暇接這中,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形勢。

  「是五公子。」劉孟海跨前一趟,卻被蘇一一拉住了袖口。

  「別亂動,這裡不是認人的時候。」

  「是。」劉孟海回過神來。

  姬流夜化妝成了一個中年文士的模樣,易容術倒也精妙,只那雙眼睛流光溢彩,仍是十分的惹眼。

  蘇一一心中激動,卻見姬流夜朝她使了個眼色,依舊落座,臉部轉向戲台,似乎又凝神看戲去了。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轉頭見劉氏兄弟也都浮出了笑意。

  一直以來的掛念總算有了著落,蘇一一眉眼含笑,頓時覺得生機無限,連眼角眉梢都洇出了盈盈的春意,倒讓一邊看戲的「觀眾」都把目光調了過來。

  好在戰圈裡的陸瑋沒受影響,而且把眾人的目光都調了過去。他此刻正得意地大笑:「看來,連金魚也知道幫我一把方權,別盡指使你的這些護衛,跟破棉絮似的不堪一擊,倒不如咱們兩個來對上兩掌。爭風吃醋還要別人幫忙,說出去就很丟人吧?」

  方權怒得跳腳,身上的肥肉更是一顫一顫地替他助威:「陸瑋,你敢在我的面前撒瘋,真是一隻名副其實的瘋虎你等著,等我回頭告訴了我爹,再來治你的罪」

  「怕是要回去告訴你那老妹吧?」陸瑋一把折扇打得更加輕鬆,「小心著點兒,你留下的那些攤子啊,你妹妹能幫你擦多少回呢別到時候,連帶了你妹妹都失了寵,得不償失啊」

  方權暴跳如雷:「你等著瞧,我妹妹只要說一句話,皇上就會治你的罪。」

  「是麼?我犯了什麼罪?」陸瑋不屑,頭微微一仰,避開了眼前的一柄長劍,髮髻被削去一綹。

  「劉二哥,你拿個什麼幫幫忙啊」蘇一一看得心驚膽顫,只差了一分,那可就是頭顱了。她才得到這麼一個合作者,可不想他不死即傷。

  「你不是說我插手,就成了……」

  「所以我讓你偷偷的啊拿暗器……所謂暗器,自然就是不讓人知道,要不然還能叫暗器嗎?快快,把他們早早兒地打發了,戲都快演完啦接下來可是重頭戲,那十罈酒可得賣出個好價錢,不能給這人攪了。」

  「我還當你關心陸瑋呢,原來還是關心你的銀子……」劉孟海說著,從衣袖裡摸了幾枚制錢,找了一個避人的角落。

  有了劉孟海暗中出手,陸瑋更是精神一振,大發神威。方權看得臉色大變,唧唧哼哼地正要再說些什麼場面話,忽然一柄折扇就到了他的頸子前面。

  「你你你……要幹什麼?」方權又恨又怒,又怕又驚。自從妹妹被送入皇宮,他的日子就越過越滋潤。在北劉京城裡,他不敢惹的人寥寥無幾,偏偏他瞧不大起的陸緯,卻給了他好幾次苦頭吃。

  「幹什麼?告訴你一聲兒,這一一銷金樓啊,我有股子在這裡。所以呢,這也算是我的生意,往後你少到這裡來鬧事兒」陸瑋冷哼了一聲,湊近了他,「若要花銀子,就按著我們的規矩來,別時不時地就要趕人。所有的客人,在我們一一銷金樓,都是一視同仁。既然踏進了這個門,就受我們的保護」

  「好」猛然間,喝彩聲此起彼伏。

  要真說起來,這陸瑋雖然喜歡尋花問柳,但比起方權,又好了不知多少倍。兩相權衡,倒還是跟陸瑋打起交道來得輕鬆。

  「今天算你狠」方權咬牙切齒,「回頭我再找你算帳,看你那老爹還能不能護住你」

  「等等……」蘇一一看到主犯要溜,急忙出聲制止,「別忘了留下銀錢,你打壞的這些……窗簾要五百兩,魚缸得五百兩,這魚就更值錢了,這可是我從南陳特地買來的,每一條都是名品呢,少說也得一千兩銀子。這麼著吧,看在方公子是初次的份兒上,咱們就取個整吧,五千兩銀子,一文都不能少」她的手指從窗簾指到魚缸,每說一個價錢,就讓人眼角忍不住抖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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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3 23:31:25
  第298章 訛的就是你

  「就這麼幾塊破布破瓷,你訛我五千兩?你這死丫頭,不知道我是誰嗎?」方權氣急敗壞。

  「方少爺當面,怎麼會不認識?這種形象,也不作第二人之想啊不過……我這個怎麼叫訛呢?」蘇一一歎氣,「這是實數報銷,一個子兒都沒有賺你。若是方公子隨身沒有帶銀票,那就拿身上值錢的東西抵數也成。我瞧你這玉珮的成色倒不錯,還有你那扳指……唔,沒想到你身上零零碎碎掛著的東西,比我們這裡的姑娘還多啊」

  台下的客人,俱都笑著腸子打結。不敢對上方權,只能埋著頭,笑到肚子疼。

  「可惜長相比咱們的姑娘差遠了。」陸瑋和她一吹一唱,「銀票拿出來吧,不就是五千兩麼?難不成方公子比我還窮?逛樓子還不給錢,你當我們的姑娘是什麼呢」

  方權被兩人擠兌得心浮氣躁,掏出身上的銀票,就往地下摜去:「都給你們」

  蘇一一眼尖,看到了票面的金額,忍不住搖頭:「這才一千兩,還差著好些兒呢你把身上的零碎解下來吧,剩下不夠的,就算賣你一個面子。但是下不為例,再上門砸場子,就莫怪我們不客氣了。」

  方權雖然不願,但看陸瑋不懷好意的目光,再加上身後還有一對眼看手底下也有兩下子的兄弟,還是咬咬牙,把氣吞了下去,把身上一把零碎的玉器和金器都摘了下來。

  「娘子……」許仙的悲憫喊聲,把眾人從這場鬧劇中再度拉回。原來戲台上,已經演到了白娘子被壓在雷峰塔下,許仙雙膝跪地,仰天悲嘯。

  燈光漸黯,厚重的絲絨幕布,緩緩拉上,最後的一個影像,是雷峰塔裡的白娘子深情凝望。雙袖寬大,微風輕鼓,翩然欲飛。

  哪怕不看面容,只看這樣的側影,便讓人魂授色與。

  「各位」尤七穿著錦袍上台,底下自然有人把狼藉成一片的大廳給收拾乾淨,眾人的心思都熱情地看向了他身後出來謝幕的各位姑娘。

  「這白娘子……那股子騷味兒,讓我的骨頭都軟了。今天要不能一親芳澤,我哪裡還能睡著著啊……哎喲,我這心肝兒,可全是她啦」

  「我倒還是喜歡那小青,瞧瞧人家那腰肢啊,真是盈盈一握間。」

  「還是那許仙有味道,明明是女人,倒偏是儒雅得緊。好看,實在好看」

  「法海也好,瞧那帽子一戴,整個人就是眉目如畫。」

  …………

  眾女恨福過後,便迤邐退場。留下驚鴻一瞥的背影,讓人猶自沉迷。

  「多謝諸位捧場,接下來還有一件東西要給各位公子老爺嘗個鮮。」

  「是清倌人?」底下群情激昂。

  蘇一一不滿地嘀咕:「瞧瞧,就是男人才是這德性兒。看來,往後這些排練的戲啊,還是讓人家太太小姐來看的好,還能多賣幾條手帕子。」

  「這點小錢,你也看在眼裡?」陸瑋雖然鼻青臉腫,但精氣神兒還不錯。

  「你記住,大錢也是小錢累積起來的。真要做個地道的商人,你這富家公子的脾性兒可不成。要按著你說,這也是小錢,那也是小錢,到最後就什麼錢也賺不成了。別瞧著這些錢小,但用場多啊。手帕兒、瓜子兒、花生仁兒,還有茶水,再加入賭場裡的抽頭,每天的進賬,不比姑娘們陪客人的銀子少。」

  「有這麼多嗎?」陸瑋懷疑地問,「我瞧都只是幾個銅子兒的小買賣。」

  「誰說的?你沒見他們點的全是精品茶嗎?一壺可是要好幾兩銀子的呢」蘇一一竊笑,「既然來了這裡,自然是要擺派頭的,所以我們這裡的東西,比外面兒賣的,要貴上七八倍,甚至十倍以上的,還是有冤大頭願意花這個錢。再加上姑娘們叫的席面,全都是幾十兩一桌的,這麼著算下來,你自個兒回去撥算盤。」

  「我可不會打算盤,不過聽起來似乎還真是積少成多的意思。」

  「對啊,不積硅步,無以致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咱們賺銀子也是一樣,大錢也是要一兩一兩銀子積起來的。」

  陸瑋受教,從此錙銖必較。

  蘇一一暗中稱讚了一句「孺子可教」,便示意他看向台上。自己卻把一雙妙目,看向姬流夜所坐的那一席。縱然是個中年文士,但姬流夜的坐姿仍是別有一番風流意味。幸好踏足這種地方的,免不了有幾個風流人物,配著他那張平凡的臉,倒也不顯山露水。

  他身側還坐了個長隨,蘇一一卻認不出是否隨他前往右賢王處的侍衛。看那模樣,倒似練的好一身橫練功夫。

  「好香」此起彼伏的驚訝聲,把蘇一一從沉思裡驚醒過來。

  尤七把一罈酒打開,四溢的酒香,頓時飄散開來,讓人嗅之欲醉。尤七的口才,自然無需懷疑,原先便是個能說會道的,這幾年又常跟人磨嘴皮子,就算死了,怕也要被他說活了。這時候打醒精神說出一番話來,讓台下的人個個都垂涎欲滴,幾乎忘了剛才還讓人牽掛的白娘子和小青等人。

  「我們如今只釀了這十一罈酒,其中一壇,會給你們分一小杯。剩下的十壇,採取公開拍賣的方式,價高者得之。底價兩百,每人限拍一壇。」尤七朗聲說出了規則,底下便響起了一片「嗡嗡」聲。

  「兩百兩一壇,這也太貴了吧?」

  「就是,咱們的國酒,也只得一百兩一壇而已。」

  「不酒倒是醇香異常,若是比國酒還好,兩百兩倒也值。」

  …………

  不管嗜酒還是不嗜酒的,都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蘇一一也不急,只要嘗過的,自然識得其中的奧妙,她也不怕價錢炒不起來。陸煒安排了幾個托兒,正坐在台下,準備把第一罈酒的價錢,至少炒到五百兩呢有了這個底價,下面的酒就好辦了。

  「其實兩百兩還真是有點貴了。」劉孟海歎了口氣,「按我們哥兒倆的身價,恐怕只夠賣上一罈子。」

  「放心,能坐在這兒的,肯定不是你們哥倆這樣的窮鬼。就是那個方權,我還覺得納悶兒呢,怎麼身上只帶了一千兩的銀子?臨到末了,還抵上了這麼些玉器金器,他簡直是虧大了。我毛估了一下,那些零碎的小玩意兒,價值就不在五千兩以下。嘿,他那老爹,倒還真捨得在他的身上花下血本啊」

  「他平常上哪兒吃飯都不用花銀子,那些不過是用來打賞青樓裡的姑娘,一千兩銀子,也夠唬了唬人的了。」陸瑋懶洋洋地笑。

  「那你呢?」蘇一一好笑道,「隨身帶多少銀子?」

  陸瑋尷尬:「嘿,我比他還少一些。」

  蘇一一抿著唇樂。

  「反正我老爹給我成千上萬,也給我一天就花沒了。如今他哪裡還敢給我多少銀子,有時候幾天沒一個銅板呢」

  「那是,誰讓你想著法子要算計他的家產呢人家是守家,你這是敗家,還是故意的。」

  「哼,早敗了早好。」陸瑋板著臉哼了一聲。

  「你放心吧,咱們這一一銷金樓啊,是消息最魚龍混雜的地方,說不定能替你打聽到你爹那個如夫人的下落呢而且,我會派人盯著你爹的,只要他跟那如夫人見面,就能找到地頭兒。」

  陸瑋沉默不語,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看向了品完酒後,眾人如癡如醉的樣子。甚至有些嗜酒的,已經決定不再迷戀那個白娘子和小青,非要拍上一壇回去嘗個鮮。

  「好,現在拍賣開始」尤七雖然沒有內功,但中氣還是很足的。這麼吼了一嗓子,頓時把氣氛給調動了起來。

  「二百兩」話音剛少,埋下的棋子就舉起手示意。

  「二百二十兩」另一枚棋子也當仁不讓,加了二十兩。

  「二百三十兩」這一個,則是真正的觀眾了。

  緊接著,十兩二十兩地往上漲,雖然幅度不是很大,但也穩中有升。氣氛之熱烈,倒讓蘇一一感覺意外。

  忍不住便眉開眼笑,目光不由自主地再度瞟向姬流夜。

  他卻微微含笑,蘇一一忍不住讚歎他易容術的精妙,竟是連臉上的表情,也能惟妙惟肖。也不知道是用的什麼材料,肌膚十分清透,看起來不像是尋常的胭脂水粉。

  姬流夜目光微偏,對上了蘇一一,兩人四目相交,蘇一一隻深奧時光回轉。那些與他在一起的風月,如忘川之水倒流。

  記憶裡溫潤如玉的少年,剎那間就和眼前的中年文士疊印在了一起。從六歲時的初見,到以後在大周京城的重逢,再到兩人攜手合作,一幕幕如放電影般地在眼前飛速地閃過,她不由地勾唇含笑,方緩緩地把目光轉至台上。

  他沒事,真是太好了。她的心,彷彿漾著春風,暖暖得十分舒服。

  「果然到五百兩了這可不是我安排的人,看來下幾壇的價錢也不會低。」陸瑋的驚呼,讓蘇一一回過神來。原來第一罈酒已是塵埃落定,五百兩的價格,正是他們商定的價格。

  「是麼?」蘇一一的心思,飄得有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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