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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3:38:29
  第260 流言

  蘇一一沒能等到書院成立,因為先後接到了姬流夜和七公主的來信。看著信紙上明顯的淚斑,她也實在擔心這位不惜降尊迂貴與她結義的姐姐,乾脆把全套班子留在南陳,自己帶著劉伯韜兄弟和繡梨姐妹回了大周。臨行,銀淵拉住了她的袖子不肯放手。

  「好啦,過兩個月,我就會回來看你的,等正式開學,乖乖地在書院裡唸書,等我回來要查的哦」

  「我也跟你去大周吧,好不好?」銀淵可憐兮兮的樣子,讓蘇一一心軟,但仍然搖頭。

  「不行,書院下月初就要入學,我們根本來不及趕回來這次收了好幾個和你一樣大的學生呢,你可以交一些朋友。」

  「可是我喜歡和姐姐在一起。」銀淵截口道。

  蘇一一「撲嗤」一笑:「我跟你差了好幾歲呢,我們之間有代溝的。小鬼,別擔心,我已經跟炳乾哥哥說好了,往後你聽他的。」

  「我不是小鬼」 銀淵憤怒地反駁,又眨了眨眼睛問,「梁炳乾——會是我的姐夫嗎?」

  「小孩子家的,想這些有的沒的」蘇一一啐了他一口,「你姐夫的人選,還沒定呢呢,到時候給你機會替我參考。」

  「不是他,就是那個五公子。」銀淵嘀咕,蘇一一假裝沒有聽到,揮手和其他人告別。

  銀淵看著她的馬車漸漸遠去,臉上十分委屈:「把我帶到南陳,自己卻走了,這樣的姐姐……哼」

  「她還會回來的,不會在大周逗留很久。」梁炳乾笑道,「以後我們恐怕會以南陳為家,幸好當初的園子,買得極大。」

  銀淵始終怏怏不樂,直到進入書院,少年的好奇心才算被勾了起來。他們收的年齡層次並不相類,小的十一二歲,大的則有十五六歲。同齡人的加入,讓銀淵終於漸漸地高興了起來。

  蘇一一收到梁炳乾的信,輕輕歎了口氣:「看來,小孩子就是群居動物,銀淵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忘了我。嗯,這樣很好,至少有個快樂的童年吧」

  繡梨悄悄抬眸:「其實小姐把銀淵少爺帶回大周也可以啊,文武都能教呢」

  「我這個人最缺少的就是耐心。」蘇一一苦著臉,「你讓我教他,恐怕他會被我的脾氣給嚇壞了。易子而教,還是有點道理的。我要教他,主觀性太強,要求過高,處罰過低,對他的學習很不利。再說,我在大周也呆不了多久,很快就要回南陳去的,何必帶著他走來走去」

  「小姐是等七公主大婚以後才去南陳?」繡桔掐斷了一根繡花線,才抬起頭問。

  「哪可能等這麼久啊」蘇一一搖頭,「等姬流夜回大周,大事既定,我們就可以去南陳了。然後從海路去北劉,突蘭那裡就讓炳乾哥哥去,雙管齊下。」

  繡梨迷惑地問:「小姐的一一製藥已經夠大的了,賺的銀子就算一輩子吃吃喝喝,那也吃不完啊怎麼……還要繼續開分店呢?」

  「不開分店……難道你讓我等吃等喝外加等死?」蘇一一失笑,「你不懂得我的理想,唉……天才,總是寂寞的。」

  繡梨啞然,繼續低頭繡鴛鴦。

  「姐姐的針法比我細密,要不姐姐繡鴛鴦,我來繡其他的部分吧?」繡桔嘖嘖讚歎。

  蘇一一皺眉:「你們姐妹倆最近是不是被瘋魔了,怎麼天天埋著頭繡東西?喜歡什麼,去一一女兒國走一圈兒,什麼花樣子的衣服沒有?就算自戀,可也費老大的功夫呢」

  繡桔笑道:「我們這繡的是枕套子和被面。」

  「繡那個幹嘛?對了,一一女兒國只做成衣,下次再試試被面兒枕套子試試……」蘇一一更加莫名其妙,「我覺得乾乾淨淨的就行了,還非繡得大紅大綠,也不覺得有多好看,還白耽誤功夫。」

  「這是給小姐日後大婚的時候用的」繡桔嗔道。

  「給我?」蘇一一怔愣,「我什麼時候需要這玩意兒了?」

  「女孩兒出嫁,按南陳的風俗,是需要準備十對枕套,十床被面兒,嫁衣至少也要三兩身,還有一年四季的衣服。本來應該是小姐親自繡的,不過小姐似乎……」繡桔說著,覺得婉轉一點的好,「小姐對繡少兒不感興趣,想來也沒有時間,所以姐姐跟我商量著,就替小姐先準備起來。」

  蘇一一翻了個白眼,雖是感動於這對姐妹的用心,但又覺得浪費:「這個……八字兒還沒有一撇呢,就計算著這個再說,到時候要缺些什麼,去一一女兒國挑些過來,要多少有多少,何必自己動手繡啊,既費功夫又費眼睛。」

  「這是心意還有一些小玩意兒,像繡囊荷包什麼的,新媳婦拜見公婆的時候,夫家的家庭成員每人都要送一個的。」

  「有這種道理啊……」蘇一一總算想起來,當時蘇明翔的新媳婦,似乎確實也送了一個荷包兒給她。

  「所以,一般女孩子在十二三歲的時候,就要開始做繡活兒了。」繡桔認真地說道,「小姐如果自己也做一些兒,那就更好了。」

  蘇一一攤了攤手:「饒了我吧,我這雙手除了拿筆勤快些,針和線是沒緣的。你們……」

  繡梨繡桔異口同聲:「我們替小姐做就是了。」

  「那……好吧。」蘇一一乾巴巴地說了兩句話,搖了搖頭。其實,她本來是想說,誰也不用拈針穿線,簡直是浪費姐妹倆的才華,她還想把她們栽培成一一女兒國的掌櫃呢不過,姐妹倆卻似乎對繡活兒,抱以了極大的熱情。

  「依依」七公主橫衝直撞,劉孟海在身後露出了一個苦笑,一下子閃得沒了影兒。

  「怎麼了?」蘇一一駭了一跳,七公主氣勢洶洶地模樣,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身為天子的女兒,還有誰敢給她委屈受?

  七公主忽地把一把抱住了蘇一一,「哇」一聲哭了出來。

  「姐姐,怎麼回事?誰欺負你,我找他算賬去」

  七公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不答話。直哭得天昏天暗,山川色變,才抽抽噎噎地收了淚:「沒事,就想好好哭一場。」

  蘇一一翻了個白眼:「說吧,到底是什麼事?你平常可不會哭的,是不是狄人部落那些破事兒?」

  「五哥就要回來了。」七公主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兩分的笑容。

  「那是好事啊……」蘇一一說了半句,立刻醒悟。姬流夜回京,也就預示著七公主的婚事已經談妥,對於七公主來說,可不是件好事兒。

  「五哥先送了封信給我,可汗已經有可敦了。可敦就是可汗的王妃,他們那兒就稱這個。」

  「嗯嗯,然後呢?」蘇一一追問。

  「你知道可汗多少歲了嗎?」七公主悶悶地問。

  蘇一一回想起見到賢王的那次,可汗應該是他的叔叔,年齡自然不會小。

  「有四十了吧?」她小心翼翼道,不敢刺激七公主。

  「哼,已經五十出頭了」七公主拍了一下桌子,立刻齜牙咧嘴地雪雪呼痛。

  蘇一一忙把她的手掌攤開,掌心早就紅了一大塊,忍不住又好笑又好氣:「你以為自己是武林高手啊,要跟桌面比比誰更堅硬一些?」

  「這不是氣瘋了嘛……痛死了。」七公主委屈地扁了扁嘴。

  「那也不用跟自個兒過不去吧?」蘇一一白了她一眼,「繡梨,拿塊冷毛巾過來,給咱們七公主敷一下,免得明天脹起來,又要叫痛。」

  「痛死倒也罷了。」七公主負氣道。

  「又胡說了。」蘇一一故意壓了一壓她的掌面。

  「依依,你倒是說說,我嫁給那個老頭子,人家還已經有了正妻,讓我去做他的左夫人,這不是……在宮裡,又不敢對母妃哭,要不然她比我哭得還凶。母妃跪著求了父皇半天,最終父皇卻只說了一句:不識大體。母妃自十五歲進宮,多少年來守著本份,最後落得這樣的結局」

  蘇一一接過繡梨拿來的毛巾,替她敷在手掌上:「這麼說,如果人家留著可敦的位置給你,你就樂意去和親了?」

  「當然不是」七公主聲音激烈。

  「那不就行了嗎?」蘇一一沒好氣道,「反正你也不樂意嫁給他,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樣不嫁給他,而不是去關心人家有沒有可敦。」

  「我還能不嫁給他嗎?」七公主花容慘淡。

  「奇了,按我在周的國力,怎麼也不會讓個正牌兒的公主給人家做小去吧?」

  「哼,我娘不也是給我父皇做小麼?」七公主說著,又氣不打一處來。眼看著眼圈兒又紅了起來。

  「誰跟你說這話了?」蘇一一皺眉,「皇上不是一直很寵你的麼?有誰會在你和賢妃面前說這種不敬的話?」

  「自然是那幫子碎嘴兒。」七公憤憤不平,氣得又是握拳,又是拍掌。好歹記得自己的手掌拍得生疼,落到桌面上的時候收了力,還是委屈得又想掉眼睛。

  「盧貴妃和方昭儀那幫人吧?」

  「方昭儀早就晉位了,你還當是以前的老皇歷兒呢」七公主冷冷地笑,「如今,可是正兒八經地脫嬪晉妃了,往後記著要稱方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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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3:38:46
  第261章 挑事的主兒

  蘇一一聳了聳肩:「我進宮去也不理她們,橫豎只去搖光殿而已。」

  「你不理她們,自然還有人理你。方流珠回來,也不知道又說了你什麼壞話,如今宮裡的主子們就拿著你的事兒閒嗑牙兒呢」

  「怕什麼……成名了,被人詆毀也正常。」蘇一一倒不在乎。

  「小心你伯父找你過去訓話,今兒你那位伯母進了宮,恐怕又聽了些閒言碎語。」

  「都說了什麼啊……」蘇一一有些無奈,「一會兒我應付去」

  「總是說你什麼自貶身價,跟一一製藥那幫生意人來往得極是頻繁。這回去南陳,也是住在那個梁掌櫃的園子裡。不過,一一製藥本來就是你四哥弄的吧?你跟他們的關係就緊些,那不正常麼?就是那和子女人,吃了飯合著沒事幹,編排著你呢」

  蘇一一看著七公主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莞爾:「這倒不算是詆毀了。」

  「是啊,不過話從她們嘴裡說出來,自然就難聽了。你就等著吧,大約等你伯母回了府,你那尚書伯父就要找你過去訓話了。」

  「我只當沒帶耳朵去就完了。」蘇一一不大在意道,「橫豎我也沒有做什麼傷風敗俗的事兒,畢竟只是伯父而不是父親,訓一頓兩頓的,我就當去打盹好了。」

  「你的事倒是小的,我……」七公主哀哀歎氣。

  蘇一一皺眉:「繡桔,你去打水來,替公主重新理理妝。這麼走出去,合著人家以為她是個棄婦呢」

  「當棄婦也比到那兒好吧?也不知道還能囫圇幾年……」七公主頹然地撐住了腦袋,「依依,你說我晚生兩年多好,就輪不上我了。」

  蘇一一眨了眨眼睛:「如果可汗病死的話,你嫁給誰?」

  七公主煩惱地揮了揮手:「好好兒的,怎麼會死?」

  「那可不一定,每個國家都會有無數人想要坐在權力的頂峰呢,尤其是狄人、夷人的部落,換可汗比咱們要頻繁多了。冷不丁地死上一個兩個,有什麼關係?」

  「這話也能瞎說」七公主被她大膽的言辭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去摀住她的嘴,卻忽然眼珠子微轉,「依依,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

  「首先,你這個親是和定了,是吧?」蘇一一正襟危坐,嚴肅地問。

  「好像是……沒錯兒。儘管我很不想承認,但是……唉,連五哥都沒有辦法。雖然婉轉地替我求了情,可父皇鐵了心……」七公主歎氣。

  「再次,那位可汗太老,你肯定不喜歡。」

  「嗯,那當然。」

  「所以,我們要想辦法讓狄人換個可汗,等你五哥回來,你瞧瞧喜歡誰,咱們就支持他上位去」

  七公主張口結舌:「難道狄人是你的?」

  「不是我的,咱們就推波助瀾唄要知道,別人肯定有這樣的心思,咱們要做的,就是給他們做物質後盾,讓他們爭去。」說著,蘇一一悠然神往,「說不定啊,到時候亂成一鍋粥,那時候你想要和親,也找不著正主兒,只能留在大周當老姑娘了。到時候,可別怪我誤了你的青春。」

  七公主被蘇一一這番話,激動得頓時忘記了傷心。兩隻眼睛,亮得就跟繡梨最喜歡提著的宮燈似的:「依依,你要想辦法讓他們亂,越亂越好。放心,就算成老姑娘,我也不會怪你。雖然我也不愛留在宮裡,但我還有個娘呢,也比去那兒強呀」

  「等你五哥回來,咱們再好好合計合計。咱們總得想好了,你要再挑個老頭子,咱們也沒有這麼多錢財供人家折騰啊」蘇一一無奈地抽回被她拿來當道具搖的胳膊。

  「你跟我回宮,我把歷年來的首飾都裝在匣子裡,給你帶出來變賣了,去挑起狄人之間的戰爭。最好打得沒完沒了,顧不上咱們這頭兒。」

  蘇一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饒了我吧,我要是跟著你回去揣一匣子首飾,估計還沒有走出宮門呢,就被當小偷給逮起來了。」

  「好吧,我下回自己帶出來。」

  「那倒不用,我先替你墊著就是。」蘇一一不大看得起七公主那些首飾。那還不是她一一製藥出品的麼?

  「依依,你別擔心銀子,我砸鍋賣鐵,也會拿出來的。母妃也一定不會吝嗇,體己的銀子哪怕一塊銀角子都不剩下,讓你拿去折騰。」

  蘇一一歎了口氣:「姐姐啊,你知道要達成這個目的,需要多大一宗銀子啊你那些體己別動用了,往後你要嫁人,不管去不去狄人部落,總是要帶在身邊用的。」

  「那……你哪來這麼多的銀子?」

  「我跟一一製藥的關係,你不是知道很是密切的嗎?」蘇一一翻了個白眼。

  七公主不好意思了:「可這事兒讓人家這麼白幹,也不樂意吧?就算你和一一製藥的關係很不錯,人家也沒有白幫的理兒。」

  「我會為他們找到利益契合點的。」蘇一一沒打算跟七公主細說。最近北邊來的貨嚴重縮水,她還正要扶持賢王呢正好是一箭雙鵰,兩借其便罷了。

  果然,七公主的猜測沒有錯,天才剛剛擦黑,尚書府的馬車便停在了門口。

  歎了口氣,蘇一一無可奈何地去了一趟尚書府。想當然的,蘇慶華的臉色很不好,板得像一塊鋼似的。蘇明翔夫婦和蘇明瀾都噤若寒蟬,擔憂地向蘇一一使了個眼色。

  別說是早有七公主替她打了預防針,就算沒有,蘇一一也不見得真怕了這位伯父。所以,唯有她的臉色,是正常的。

  「伯父召侄女過來,有什麼吩咐?」

  「沒吩咐,你就不能來府裡走動了?從國子監一畢業,我看你的心也野了。往後,別再回長樂,就留在京裡。也別住在你那宅子裡,就住在尚書府,和你大哥八哥多談論些學業上的事兒。跟一群生意人跑得這麼緊,你自己說說看,成什麼樣子」

  「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啊……」蘇一一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再者,去南陳,也和林公子他們在一起吟詩作詞,寫文弄賦的。當然,要說起來,南陳的文人,倒是大半兼著生意人的身份,這麼說也似乎沒有錯兒……」

  「林振標?他怎麼可能是生意人」蘇慶華顯然對南陳人物風華並不瞭解,想也不想就武斷地反駁。

  「伯父不知道?」蘇一一故意露出一副極度驚詫的樣子,「林振標的父親,是林氏這一代的族長,正是南陳最大的珊瑚商人。如今,雖是家族的具體事務由他的弟弟繼承,但有時候林振標也會插手一些事務的。就比如這次一一製藥與林氏達到的協議,就是林振標在裡面牽頭。」

  「怎麼可能?」蘇慶華顯然是第一次知道這個消息,「林振標的文名,早就傳至大周,他的文作得一點沒有煙火氣。俗話說,人如其文,怎麼可能會是商人」

  蘇一一心裡暗暗得意,不知道那是最好了,她添油加醋地把林振標的生意經,大談特談,把蘇慶華聽得眉頭越皺越深。

  「往後你也別去南陳了,再跟他們混在一起,日後的成就也就止步不前。還是學學君如玉的好,一心一意地做學問,獨領風騷數十年,可不是好麼?」

  「伯父」蘇一一睜大了眼睛,「君如玉和大陳魁的關係,可就更緊密了吧?大伯有機會去南陳走走,就會發現大陳魁的牌匾,就是出自君如玉之手。當然,她與大陳魁的關係,還不僅僅是如此,關係複雜著呢」

  「怎麼會這樣?」蘇慶華茫然。

  蘇一一趁機再次進言:「伯父,其實南陳的才子和才女們,大多都與商號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有的甚至自己也做著生意呢」

  「簡直是有辱斯文」蘇慶華氣得鬍子亂抖。

  「是麼?」蘇一一不置可否。

  「自然是的。」蘇慶華瞪了她一眼,「往後你就住在尚書府罷,我會給你父親去信。想必住在自己伯父家裡,你父親會更放心一些。」

  「伯父,南陳才子們雖然有辱斯文,可是歷代詞宗文魁,似乎無出南陳啊」

  這個事實,蘇一一擺得極為狠辣,把蘇慶華一時嗌得說不出話來。

  「九妹說得有理。」蘇明瀾在一邊咕噥了一句,把蘇慶華發作不出來的火,頓時燒到了他的身上。

  「胡說八道你們以為自己的翅膀長硬了,就不用聽長輩的話了?南陳文風如何我不管,莫說我是你們的父親、伯父,就算不是,我也是蘇氏的族長」

  蘇一一頓覺頭痛,和蘇明瀾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中都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劉佩縭眼看著氣氛僵了起來,連忙笑著打圓場:「依依,我們是自己人,所以你伯父的話才會說得重些。不管南陳人怎麼樣,但你是大周人,是蘇家人,就得聽你伯父的意見。我們畢竟長得一輩兒,米面油鹽也比你多吃了不止一倍兒,這些見識,總比你強些。」

  「是,依依明白,伯父是為了我好。」蘇一一放低姿態,做足了小輩的恭順,「只是祖母還希望我能回去承歡膝下,若不是七公主來信,祖母也不肯放的。」

  其實,那是因為她回長樂,住了一晚就走,蘇老太太自然很不樂意。

  姬流夜抵京,第一件事自然是回宮復旨。皇帝對他此行的結果,倒是甚為滿意:「年紀大些便大些,這有什麼打緊?就像父皇,可不照樣兒地選十四五歲的秀女?」

  因為早有心理準備,姬流夜也沒有反駁,只是暗中歎息了一聲:「父皇說的是,只是委屈了七妹。」

  「你也別講究婦人之仁,成不了大事」皇帝揮了揮手,「你這一路奔波得也乏了,在朕這裡用過晚膳,就回去歇著罷。」

  姬流夜微吃一驚,別說是皇子公主,就算是宮妃,皇帝也不在留她們用膳的。這樣的殊榮,一時之間不喜反憂。卻又不敢推脫,只得裝作驚喜無限的樣子應了,讓皇帝心裡大覺滿足,表面看來,倒也父子盡歡。

  自然,這樣的消息,很快就傳遞到了相關人士的府上。有喜的,有憂的,有恨的,有嫉的,皇帝的一時興起,卻惹來萬千的看法。姬流夜也知道如今自己算是站到了風口浪尖,以前躲在哥哥們的身後,又因為有著出身上的關係,不被納入權力中心。如今皇帝這樣的作派,讓漸漸在權力中心亮相的他,似乎亮得太高調出場了吧?

  懷著隱憂,但臉上仍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噙著的笑容,任誰看了都覺得如沐春風。

  回到自己的寢殿,卻意外地發現殿內煥然一新。原本陳舊的窗戶,全都換上了新的。掉了漆的傢俱,也都更朝換代了去。他站在門口,卻一時愣住,忍不住退後兩步,看了看殿門外的匾額。

  沒錯。連殿門口的兩株芭蕉,也仍然青綠得很。

  「殿下可回來了」迎上來的是個陌生的公公。

  「你是?」姬流夜淡淡地問。

  「奴才是內務府才派來的,叫黃襄,殿下稱奴才小襄子罷了。」黃襄慇勤地替姬流夜寬了外袍。

  「原先服侍的人呢?」

  「有幾個被換到了別處。」黃襄點著頭賠笑,「小的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是內務府派了小的過來,服侍五殿下,那是小的福氣。」

  「是麼?」姬流夜淡淡一笑,眉心卻忍不住跳了兩跳。這黃襄是單純想要自己求富貴,還是哪個宮裡派來的眼線?

  原本想漏夜出去找蘇一一的,這時候卻也只能按捺了性子,閒閒地問了幾句,便把黃襄打發了出去,仍用兩個舊人守夜。

  好容易熬到了半夜,見月上中天,再也忍不住跳出了窗欞,迎著皎潔的月華,輕車熟路地翻牆穿廊,也沒有驚動守衛,便往宮外而去。

  一路疾行,竟走至國子監的圍牆外,才啞然醒悟。如今蘇一一已經不住在這兒,改往南郊的宅子去了。他想了想,也不騎馬,竟在無人的街道上飛掠而過。輕功提至極處,只聽得身上的衣服獵獵作響,心裡卻彷彿有一團火在熊熊地燒著。

  他離京前就給蘇一一去了信,原以為她還有一時的耽擱,沒成想她卻兼程地回了京。一顆心,早就飛到了她那裡。

  通常的宅子,守衛自然不比皇宮。姬流夜自以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入香閨,趁著她熟睡的機會一親芳澤。誰成想卻忘了這裡還有個高手坐鎮,他又因心情激動,而忘了小心。掌風襲來的時候,讓他頓時吃了大驚,急忙偏身避開,有些狼狽。

  「是你?」陳三看清了他,似笑非笑。姬流夜擠出個尷尬的笑容,想要說幾句場面話,但陳三卻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繼續回房補眠。

  蘇一一因還沒有睡,自然被驚動,剛好看到姬流夜被掌風掃下圍牆,忍不住啞然失笑:「這時候怎麼還來?師父倒也放心得下,竟不怕你作採花賊的行徑悄悄兒地進來吧,莫讓別人給瞧見了。」

  姬流夜苦著臉:「還不是急著來見你麼,一時忘了你師父在這兒,大意了些,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要不然,只要更小心些,你師父也未必會被驚動。」

  「行了,知道五公子文武雙全,德才兼備,滿京城人都知道,就別再胡吹大氣了。」蘇一一忍著笑,自己也從窗口掠了進去。

  「我倒是採花的,走不得正門,你自己怎麼也從窗戶裡跳來跳去?當田雞很好玩麼?」姬流夜剛丟了個臉,心火不忿,忍不住出言相譏。

  蘇一一白了他一眼:「我若開了門大大方方地進出,還能讓你進我房間麼?」

  姬流夜也覺自己這通無名火,發得實在有失風度,看著她微露笑意的精緻臉龐,忍不住心口一鬆,也跟著笑了起來。

  「原來你是為了邀請我進你的閨房……不怕閨譽有損麼?」

  「閨譽?那是什麼玩意兒?」蘇一一笑嘻嘻地悄聲回道,「若能賣個十萬八萬兩黃金白銀的,那我一絲一毫都捨不得損。若是根本半錢五厘的都賣不出去,損了也就損了。」

  姬流夜笑著搖頭:「你呀……」

  只要不被別人損了,他倒是不在意。

  「什麼時候回來的?」蘇一一讓他在自己常坐的圈椅上坐了,自己則端了一張小凳坐到他的對面。

  「今兒才回的。」

  「先去交差事兒了吧?」

  姬流夜苦笑:「那是當然,不交了差事,我敢往你這兒跑麼?雖然我第一眼想見的就是你,但是沒辦法,父皇於公於私都壓在我頭上呢,不能不先去回。」

  「我明白,又沒怪你,急著辯解幹什麼」蘇一一睜大了眼睛,好笑地看著他情急的臉色。

  「還不是怕你誤會,我不把你放在心上麼?所以趕緊地解釋了,免得你一個人的時候,翻來覆去地瞎想。」

  「我沒這麼小心眼兒吧?」蘇一一白了他一眼,「對了,你帶給七公主的信我也知道了,我們合計了一個法子,能救你七公主。」

  「哦?」姬流夜意似不信,「別是吹牛罷?我人在狄人那裡,都想不出什麼辦法,你們兩個女孩子,倒想出辦法了?你可別跟著七妹胡鬧,那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再玩幾大套都沒有用,宮裡應付的辦法多著呢」

  蘇一一不服氣地翻了個白眼:「你當我這麼白癡呢鬧來鬧去的,無非是壞了七公主的名聲,我會害她麼?況且,這種不入流的招數,也能叫法子?」

  姬流夜疑惑地問:「那你說說看,你們想了個什麼法子?」

  「你在狄人那邊,跟右賢王的關係不錯吧?」

  「那當然,你不是早知道了麼?我們認識的年頭也久了,倒是意氣相投。他人雖魯莽些,但性子耿直,又不乏心細,倒是個人才。只可惜可汗自從被他叔叔盤踞了,他那裡的勢力也少得可憐。要不然,上次怎麼會急於向你銷貨呢?」

  「最近他的日子不大好過罷?」蘇一一又閒閒地問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姬流夜詫異了,「我們這裡,應該不可能收到消息罷?再說,這種事兒,外人也不大看得出來。」

  「我只是從最近發來的幾車貨裡推測的。以往他做主的時候,貨給得很足,往往在協定之餘還要多上一兩車的。可是最近,每次都裝不滿,而且車次也少,東西不如以前。說明右賢王對部落的控制能力,正在逐步地減弱之中。」

  姬流夜驚異地看了她一眼,才長歎一聲:「依依,你不生為男子,真正可惜了。見微知著,葉落知秋,果然敏感。」

  「男子又怎麼了?我若生為男子,哪得這樣的自由怕是要被父親和伯父押著在學堂裡孜孜不倦,最後從科舉做官,我沒有興趣。」

  「你說得很對,最近一段時間,右賢王被可汗與左賢王聯手打壓,實力大減。」

  「他就不想奪回他父親的汗位麼?」蘇一一悠悠閒閒地問,那樣子,彷彿只是在問他要不要來杯茶,卻把姬流夜嚇了一跳。

  「你說什麼?」

  「右賢王的父親,不是前任汗王麼?雖然形勢比人強,如今他的勢力沒落了些,但還有一部分誓死忠於他的人吧?那天我們在王帳看到的士兵,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啊」

  「那是自然,不過他的勢力範圍,被打得離王庭越來越遠,怎麼可能反敗為勝?除非他能夠拉攏狄人八部首領,可那些人個個都自視極高,哪肯和他這個小輩打交道你怎麼忽然對狄人的形勢這麼感興趣了?是不是為了七妹,打聽了好些消息?」

  「要打聽,也向你打聽啊」蘇一一沒好氣道,「我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我就算要打聽,也沒有渠道」

  姬流夜疑惑不解地看向她:「你也不會無緣無故地關心這個吧?」

  「那是自然。七公主要遠嫁,我是她結義的妹妹,能不替她好好打算?那可汗的年紀,足可以當她父親有餘,當祖父也不算太年輕。」

  「是啊……唉,本想今天再跟父皇提的,可是父皇卻說我有婦人之仁,似乎……算了,這件事我實豐是幫不上忙了,也只能委屈七妹。到時候,我讓右賢王多加照看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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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
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3:39:09
  第262章 銀行雛形

  「哼,你不止這一個妹妹,自然無所謂,我可只有這麼一個乾姐姐。」蘇一一冷哼了一聲,「我和七公主合計著,就利用這個機會,挑起右賢王和可汗爭位。雖然他現在實力差了些,但只要咱們源源不斷地供給金錢,他有的是機會跟八部首領賣好。只要是利益,就是可以用來出賣的嘛」

  姬流夜很快就明白了:「你是想一舉兩得啊,既讓七妹不必嫁給那位老可汗,也能替自己的一一制贏得更廣泛的原材料供應渠道。」

  「咦,我的用心,你怎麼一眼就看穿了?姬流夜啊姬流夜,你要不是皇子那該多好,鐵定又是一位商界奇才啊」

  姬流夜又好笑又好氣:「這話正是我想對你說的,你就乾脆把一一製藥交給你那位炳乾哥哥打理得了。至於你呢……」

  蘇一一奇道:「難不成你還有更適合我做的事麼?我以為除了經商,別無長處。」

  「當然有,我這兒正缺個軍師類的人物,你倒是很合適的。不如嫁給我,當我的賢內助,怎麼樣?」

  「不怎麼樣。」蘇一一翻了個白眼,「對於你的事兒,我可幫不了忙。我只是對商機有更好的洞察力而已,對於政治這玩意兒,從來就沒有搞懂過。」

  「一葉而知秋,一樣通便樣樣通。只要你用心學,我相信你將是個最出色的女軍師。」

  蘇一一連連擺手:「你就饒了我吧,當個女才子我已經是實在勉為其難,不知道五年來被殺死了多少個腦細胞。再要當個女軍師,用不了三年,我就得滿頭生華髮。明明是個二八佳人,卻弄得雞皮鶴髮,自己看著都嚇死人。」

  姬流夜很失望,不管他怎麼試探,蘇一一始終不肯鬆口。心裡不由得便染上了薄薄的怨恨,這女人,真是不解風情到了極點明知道他這番話,是要向她求婚的,可是她卻故作懵懂,推得雲淡風輕,讓他一腔無名之火,怎麼也發不出來。

  無奈地歎了口氣,姬流夜只能認命,咬牙切齒地把她的固執,歸咎於年齡還小。好吧,他許諾過的,要等她兩年。

  「你真要支持右賢王奪位?」他定了定神,開始考慮這個異想天開的方案。

  「當然,對我,對七公主,對你,都有好處的。」蘇一一欣然點頭,「我們倆的利益,反正是繫在一起的,我賺銀子,你賺政治。以你和右賢王的交情,往後替你牽制北劉,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就算真要讓七公主嫁過去,至少年齡還算相當,至少比嫁給那個半老頭子好吧?」

  姬流夜皺眉:「但是這樣一來,需要的銀子恐怕就是天文數字了。你的一一製藥雖然經營不錯,但是能挪得出這麼多的現銀嗎?那幾部首領的胃口,可大著呢就算你把一一製藥的銀庫給搬空了,恐怕也塞不夠他們的嘴。」

  蘇一一苦惱道:「一一製藥現在需要的急速的擴張,要拿出這麼多的現銀,還真是有些難度的。唉,若是有貸款就好了,這時代籌資的手段也太少了點兒。」

  「什麼款?」

  「貸款。意思就是錢莊之類的機構,按照一定的利率出借銀子的信用活動。比如說,我現在急缺的就是資金,若是能夠通過錢莊借銀子的形式向取得銀子,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嗎?可是我發現,大周的錢莊只做兌錢的生意,南陳的形式靈活些,偶爾做些放款的生意,但數額極小,根本不夠用。」

  「錢莊本來就是這樣的麼……你又有什麼異想天開的想法?」姬流夜苦笑。

  「其實這些零星的放款,風險比集中力量放幾家款更大。像我們一一製藥這種如日中天的商號,若是能放一大筆款子,光是這存貸的利差,就相當的可觀了。其實錢莊可以做的生意多著呢,那點兌銀抽的手續費只有多少?主業就應該是把存銀放出去,收利錢才正經。」

  姬流夜驚愕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若是放的銀子收不回來,那錢莊怎麼去還人家的錢?」

  「自然是有一些約束的,不會什麼商號都借。比如大陳魁,這種百年傳承的老店,底子厚實,不愁它還不出來。還有像我們的一一製藥,雖然時間短,但勢頭良好。」

  姬流夜哭笑不得:「你還真會替自己臉上貼金子啊」

  「那是自然,給別人貼了銀子,自己怎麼也貼上九九純金吧?」蘇一一開了句玩笑,又正色道,「姬流夜,我是認真的。不過,大周的錢莊,我看沒有這麼一個魄力,不如開個一一錢莊吧」

  「你把自己的這些生意打理好是正經的,別再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了。至於右賢王那裡,他本就有心奪回他父親的可汗位置,銀子的事可以慢慢供給,倒不是很急。」姬流夜無奈,只能泛泛地安慰,「如今幾部首領的貨供給了北劉,銀子往往拿不齊,正怨聲載道呢」

  「那還不好辦?讓右賢王藉機遊說那些首領嘛這麼著吧,我們再把收購的價格提高一成,算是賣個人情給右賢王,怎麼樣?」

  「這倒是好,咱們也不用明目張膽地給銀子,就用收購價格提高的那一成好了。」

  「對呀」蘇一一眼睛一亮,「我們給出的銀子,又不是白給的。從他那裡拿回大量的貨物,等資金回籠以後再給他一部分也就是了。」

  姬流夜站起身,在房間裡背著手踱步。蘇一一知道這是他苦思的習慣,也不打擾,只是靜靜地托著腮幫子,想著自己的心事。錢莊——銀行,真是個絕妙的主意。不過,錢莊最怕的就是擠兌,所以本身的實力還要雄厚。

  但一旦成立了一一錢莊,並達到規模的話,一一製藥的發展,根本就不會存在銀子方面的難題。雖然她對金融業不是很熟,但銀行的主要業務還是知道的。抵押貸款,可以說是最沒有風險的一種貸款方式了。當然先由著自己用,剩下來的再賺利差。

  這麼一來,等於自己只付了百分之五的貸款利率,就能有源源不斷的銀錢支持。她越想越是開心,忍不住綻開了笑容。她倒是旁若無人,且想且笑,卻看呆了一旁的姬流夜。

  她的笑容,盛開在紅唇之上,房間裡都似乎沒了半夜三更的晦暗不明,彷彿忽然之間就亮堂了起來。神色間,那種春花爛漫的姿態,讓人怦然心動。

  「怎麼了?」蘇一一抬頭,撞進了他怔忡的眼神,忍不住以手背擦了一下嘴角。難道她想得太入神,竟垂涎欲滴了不成?

  「你剛才想什麼的,想得這麼開心?」姬流夜好奇地問,「在南陳又遇上了什麼好廚子,還是一一銷金樓又推出了什麼特色菜?」

  蘇一一白了他一眼:「你當我是香香呢」

  姬流夜笑:「你的香香啊,它可不會饞這個。」

  「那倒也是,如今它的胃口被養得越來越刁了,等閒的人參都懶得咀嚼,囫圇兒地就吞下肚去。唉,再這樣下去,我早晚得破產。」蘇一一開始憂愁了起來,「它就不能正常一點兒嗎?別人家的豬可不知有多麼好養,吃剩下的飯菜全倒進食糟,呼嚕嚕地吃得多歡啊」

  「你的小豬本來就不同凡響,吃得好些也應該的。」姬流夜對香香的「救命之恩」,可是時刻銘記在心,哪會不替它說話?

  「那只是好一些麼?」蘇一一扼腕長歎,「它吃的這些,就算是大富大貴人家的老祖宗,也未必吃得起啊有的參,就算肯出大價錢,還覓不得呢幸好我當初選擇了開藥店,不然的話,上哪給它找食料去」

  「行了,它給你的回報,早就超過了它的食料。」姬流夜笑著安慰。

  「什麼給我的回報啊,它也救了你呢可沒見你給它提供什麼好料兒……」蘇一一怨忿地瞪了他一眼。

  「我要有了人參鹿茸,哪次不巴巴地給你送來?就算是父皇賞下別的機巧玩意兒,也是第一時間拿來孝敬你了。」

  「可是太少了嘛」蘇一一歎息。

  「你也不想想,進貢的參茸,不過就是這麼一點兒,宮裡有這麼多人。太后那裡肯定是拿著大份兒的吧?皇后和貴淑賢德那裡也不能沒有表示,還有著妃妃嬪嬪的。就算接下來輪著皇子和公主們,也不是只有我一個啊哪裡像你,一一製藥就是你的一言堂。」

  蘇一一笑罵:「胡說八道,那些進來的貨,我也不過是按著原價兒拿罷了,哪裡是無休無止的呢?」

  「你剛才笑得那麼得意,到底在笑什麼?」姬流夜沒有再跟她爭執下去,轉換了話題,「笑得那上開心,讓我都忍不住羨慕了起來。」

  「我是在想開錢莊的事兒,要開的話,在所有一一製藥有分店的地方都得開一個。我準備提供兌換之類的業務之外,凡是存在櫃上的銀子,都有利息可拿。這樣一來,對那些家裡有富餘銀子的人,應該是極有吸引力的吧?」

  「你要給利息?那你的錢莊不是賠本兒了麼?」姬流夜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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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3章 前瞻意識

  蘇一一歎氣,這些古人啊,思想真夠僵化的。連姬流夜這麼聰明的人,也會在這種問題上鑽鑽牛角尖。看來,打破桎錮,任重道遠啊。

  不管怎麼腹誹,這些事還是要解釋清楚的。不僅僅是對姬流夜,更重要的是對梁炳乾和申波亭等人。不做通思想工作,一一錢莊即使辦起來了,也很難發展壯大。

  「你的理解錯了。」蘇一一搖了搖頭,舉了個例子,「比如我給五厘的息,也就是說存一百兩銀子在一一錢莊,到了年他就能拿一百零五兩。你想想看,銀子放在家裡,還有個被人偷盜的問題。若是存在我的錢莊裡,只要拿一張薄薄的票子就行了。」

  「那就是銀票了。」

  「不,並不完全一樣。」蘇一一搖頭,「銀票只能兌換等值的銀子,而且還要交付手續費用的。但是我們的這種票子——可以命名為存單或者儲蓄單,取出本錢的時候,還能拿出一點利錢。就跟我剛才說的,如果存足了一年來拿,那就可以拿出一百零五兩了。而如果是一般的錢莊,你只能拿九十五兩銀子。所以說,我覺得我們的一一錢莊,應該是有前途的。」

  姬流夜苦笑:「所以啊,我說你會虧錢。而且這個存單或者儲蓄單,也一樣會面臨著被盜的問題。」

  蘇一一笑著搖頭:「不,不會虧的。我先回答你後一個問題,就是存單被盜的問題。開戶頭的時候,存款戶可以和錢莊約定以後的取款方式。例如可以設置一組密碼,四至六個數字。每次提款子,都要密碼對才能提得出來,就算票子弄丟了或者被盜了,別人也拿不來錢。」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姬流夜點了點頭。

  「當然還能有一些別的方式,比如按手印兒,每次取錢的時候都對手印。再比如留個印章,我們用硬紙片留個檔,取銀子的時候客戶帶過來,我們可以折角對驗。」

  姬流夜奇怪地看著她:「你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想法兒?我敢肯定,你這錢莊的事兒,還是剛剛想起來的呢若是早有這個想法,恐怕已經付諸實現了。」

  蘇一一攤開了兩手:「所以說嘛,我這人天生就是當商人的料子。眨眨眼睛,就能蹦出無數個好主意。但是對你們朝廷上你爭我奪的事兒,就是兩眼一抹黑了。所以啊,我這輩子,也就注定只能當個成功的商人而已。」

  姬流夜苦笑:「好吧,這個問題,算是解決了。」

  「嗯,再說利錢的問題,暫定為百兩銀得利五兩。當然,若是在存銀的時候,就說好了是固定一年期限的,還能夠再高一些。」

  姬流夜納悶:「可是,你付給他們銀子,那你不是存得越多,賠得越多嗎?你要用人手,鋪面,還要替他們保管,最後還得付錢給他們?」

  「笨啊,我要那麼多的銀子做什麼?自然是為了放款子的。比如說一一製藥要發展,需要大量的金銀。若是在錢莊申請放款子的話,就需要支付一定的利錢。當然,這個利錢,肯定是要比存在錢莊的那些利錢要高。一年利,至少也得十至十五的樣子。這麼一來,我每放出一百兩銀子,就可以賺五兩至十兩銀子。若是千百萬兩呢?這個利潤,可有點嚇人了吧?」

  「若是別人還不出呢?你連本錢都砸水裡了吧?」

  「這好辦,我放了銀去,需要用抵押品。比如大陳魁要借一萬兩銀子,那這個商號的價值,肯定得在一萬兩以上。一般來說,我們可以事先規定一個折扣率,比如打個七折或者六折。這樣一來,別人還不出錢,商號就是我的了。放心,商號我可是多多益善,就算變賣出去,那也是賺了。畢竟我借出的銀子,只是打了六七折。嗯,不,也許折扣還可以打低一點兒,畢竟只是抵押著罷了,我又不是把商號據為己有,他們照樣兒的營業。五折吧,若是還不出銀子,我就賺得更多了。」

  她越說越是樂不可支,姬流夜卻愣愣地看著她:「這也能想得到?」

  「那是,我是誰呀」蘇一一洋洋得意地笑,「好了,你替我去打通打通關節,聽說錢莊要設立的話,還得在戶部備案?你如今可管著戶部,這點子忙非幫不可。」

  「幫,怎麼敢不幫」姬流夜苦笑,「明兒你讓人去一趟戶部,我會交代人辦的。」

  蘇一一忙忙地點頭:「那就好,果然是朝中有人好辦事。」

  第二天,她果然打發了尤七去戶部。姬流夜自己沒有出面,自然有人替他辦妥這件事。於是,一一製藥下面,一一錢莊也緊鑼密鼓地開張了。

  梁炳乾和申波亭接到蘇一一的信,面面相覷,好半天沒摸著頭腦。

  申波亭忽地「啊」了一聲,直接衝到賬房,把算盤撥得震天響。

  「小姐怎麼回事?不是在考慮南陳開分店的事兒麼?怎麼又搗鼓出個錢莊來了?而且,小姐這次把咱們的存銀全投了進去,這樣一來,咱們分店還開得成麼?」從賬房裡出來的申波亭,一下子變得氣急敗壞,口沫橫飛。

  梁炳乾也納悶:「我看著她的這個預算也是,咱們統共就這麼些銀子,都拿去開錢莊了,還拿什麼開分店呢奇了,為什麼不一家家的開,非要在所有一一製藥的分點旁邊,都開上這麼一家錢莊?看依依信裡的意思,似乎對錢莊的發展,深具信心。」

  「而且……」申波亭把信搶過去嘩啦啦地翻到第二面,「炳乾,你來看,按照小姐訂出的這個規程,凡是人來存銀子的,都給利錢統共這麼一點兌銀的費用,夠付這利錢麼?」

  梁炳乾也苦笑:「可不是麼?存夠一年,便能百兩付五,便是我也想把銀子放進錢莊存起來了。」

  「還不止呢,若是定了死期的,一年就有九兩銀。旁人家存進銀子,還要交保管費的。她倒好,不但不收費,還要倒貼銀子不行,我得去信反對。炳乾,你怎麼說?」

  「我想,依依總是有她的道理。」梁炳乾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搖頭,「既然她已經這麼決定了,我支持。」

  申波亭怒道:「你就任由著她胡來啊?若是真有這麼些銀子存進來,到時候看小姐怎麼個收場法就算你是要討好她,也不該用一一製藥的利益,這可是咱們大傢伙兒的」

  「申先生,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依依的決定,總是有著前瞻的意識。你想想看,她作出的這些決策,有些看起來確實一意孤行,可無不為我們一一製藥帶來極大的利潤。當初研究所成立的時候,咱們也都不解。可是玻璃和鉛筆相繼橫空出世,現在的利潤有多少?」

  「話是那麼說沒錯,不過那都還是有些道理的。可是你看看這錢莊,明擺著就是賠錢的事兒嘛」

  「不賠的啊,銀子放出去,一來一去的,每一百兩就能賺回六至十兩。若是規模大了,這筆利差的收入,就相當中觀了……」

  「那也要放得出去啊好吧,缺錢的商號確實有些多,可要是放出去了一筆大款子,結果卻收不回來呢?就算收了再多的利錢,也不夠那一筆淨賠的。也就是說,咱們辛辛苦苦幹了一年的活兒,只要有一筆款子收不回來,就算是白幹了。」

  梁炳乾溫和道:「申先生,那麼就要我們好好把關,不能輕易把款子放出去。你看,依依在信裡也說了,這些規程,要從嚴從細地制訂出來。」

  「我看小姐是想銀子想瘋了,這一招保不齊就是她用來圈銀子的」申波亭瞪著信紙又翻來覆去地看了兩遍,才冷笑了一聲。

  「也許依依是有點心急了……」梁炳乾苦笑,「若是按著咱們的步驟,突蘭和北劉兩地的一一製藥, 要等南陳這裡的分店運營起來才能湊夠銀子。」

  「可不是嗎?」申波亭唉聲歎氣,「炳乾,你既然知道其中的厲害,還是去封信勸小姐暫緩考慮這錢莊的事兒吧如今大陳魁的錢莊,也不過兌換些銀票和銀子,放款子……也真虧了小姐能想得出來」

  「我相信依依。」梁炳乾搖頭,「從一開始,我就對依依說過,不管她有什麼決定,都算我的一份。雖然有些事我不是太懂,但我知道,依依的決定,一定是對的。」

  「有你這麼盲目的麼?」申波亭瞪眼看他。

  最終,梁炳乾還是選擇了支持蘇一一。

  不過是半個多月的功夫,一一製藥所有的分店附近,都豎起了一塊牌子:一一錢莊。錢莊被設在一一製藥集團成員的中心地帶,地方也不算很大,門口的大門上,鐫著銀元寶的式樣,這是錢莊的固定裝潢了。不過,蘇一一別出心裁,在一一錢莊下面,又鐫了一隻憨態可掬的小豬圖案,兩隻招風耳,倒還真有些招財的樣子。

  「好了,咱們又一窮二白了。」申波亭肉疼地臉部肌肉都開始抽搐起來,「看看吧,好容易攢下的銀子,一下子就全打了水漂兒。唉,這可是南陳四家分店的資金啊,不聲不響就變成了那幾間錢莊。」

  梁炳乾哭笑不得:「依依說這一塊,將來也是利潤的大頭。再說,依托了我們一一製藥現有的優勢,不過是另買了幾間店面而已,並沒有什麼額外的支出。」

  「這就不是支出了?我們一一製藥半年來的收益呢,全砸裡頭了利潤?我只看出來,是賠錢的大戶」申波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唉,你們兩個的股子,在哪個分店都是佔大頭的。你選擇了支持她,我們這些小股東,還有什麼話可說?明明知道前面是深淵啊,還是只能跟著你們倆跳下去。」

  「沒有這麼嚴重,聽依依的,不會錯。」

  申波亭破口大罵:「在你的眼裡,小姐說是白墨黑紙,你也點頭如儀」

  梁炳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訕訕地笑:「就算被小姐玩沒了這些銀子,咱們也不過從頭開始罷了。再說,如今的基礎,比我們那會兒好得多了。」

  「你、你……你們倒是年輕,我可是老了,還經得起這麼個折騰唉……」申波亭氣得鬍子發顫,最終跺了跺腳,一頭鑽進了賬房,去撥弄他的寶貝算盤了。

  梁炳乾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側頭看向屋外明媚的太陽:「其實,這一一製藥,反正是你弄出來的,就算垮了,也不過是塵歸塵,土歸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對於一一錢莊的實施沒有遭到哪怕一點點的反對,蘇依依一聲令下,就把事情給辦成了,讓姬流夜大跌眼鏡。

  「你這麼個胡搞法,梁炳乾居然也沒有提出異議來?他可是除了你之外的第二大股東,連一點反對意見都沒有?」他瞪大了眼睛,覺得有必要重新審視他們之間的關係。就算是有默契,那也太默契了點吧?

  蘇一一不以為然:「炳乾哥哥說過的,只要是我的決定,他不會有意見。他是個信守諾言的真君子,永遠都不會騙我的。」

  「哪怕你這樣……」姬流夜說不下去,經過了蘇一一的詳細解釋,她已經明白,一一錢莊不僅不是無利可圖,而且是所圖甚大。但梁炳乾遠在南陳,竟是隻字片言的反對意見都沒有,他真要懷疑他們心有靈犀了。

  「都跟你說過了,炳乾哥哥對我是最好的。」蘇一一瞪了他一眼,依然皺著眉頭看一一製藥剛剛送來的報表。

  一一錢莊開業兩天來,用門可羅雀來形容,也許會更合適。她托著腮幫子,不無憂愁地想,看來自己的意識是有點超前了。這種做法,顛覆了一直以來的錢莊形象,恐怕有引起懷疑她的用心了。

  這種狀況,該怎麼來解決呢?

  類似於現代的定期存款,現在還缺乏可信的力度。期限也許可以短一點,她記得以前有三個月定期存款,還有七天通知存款的,也許不妨借用。至少,讓一一錢莊用這樣的方式深入人心,吸收進大量的存款來再說。

  只是賬房上的人手缺得厲害,一一書院得趕緊先速成一批人出來再說,她可等不及了她立刻送了急信給梁炳乾,書院才剛開了幾天,就立刻用十天的時間培訓出了一批賬房,遣到各個分店聽用。

  很快,大周京城的一一錢莊,業務開始繁忙了起來。幾個夥計被指使得團團亂轉,直到日落西山,還聽見清脆的打算盤聲。

  蘇一一鬆了口氣:「總算把局面打開了。」

  坐在她對面的尤七也露出了笑容:「可不是麼……以前的期限太長,現在咱們設了一個月和三個月兩檔,人們就有信心多了。而且,就算是活期,沒有定例的,只要不是當天取,就能夠有一天的利錢。這種好事兒,只要有人嘗到了滋味,自然會趨之若騖了。不過,小姐,你真要把這些銀子錢放出去麼?」

  「那是當然。不然的話,咱們一一錢莊不就喝西北風了嗎?等著瞧吧,這些利差收入,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不過,暫時還不給別人用呢這幾筆大宗的銀子進來,我們就可以把南陳的分店如期開出來。再接著,就是突蘭和北劉……這個可以稍緩上一緩,咱們先把狄人的貨給截斷了再說。」

  尤七不解:「狄人的貨不穩定……」

  「這個不是大問題,很快就會穩定的。」蘇一一胸有成竹地笑,「北劉那裡,畢竟是人生地不熟的,也缺少一個可以主持大局的。如果是七叔你去,我倒是放心的,但京城這裡,也需要有人主持局面。要不,把小青調回來主持一一女兒國,一一製藥這邊倒有現成的人。」

  「如果小姐要讓我去,讓我就去吧」尤七沒有推脫。自從跟了蘇一一以後,他一反當初的頹唐,整個人都彷彿年輕了好幾歲。

  「那成,我把小青召回來,你慢慢兒地教她。她自幼長在京城,知道一些道道兒。不過,這麼一來,你和七嬸可就得分居兩地了。」

  尤七有些猶豫:「短時間倒是不妨,若是時間長了……」

  「你把那邊的局面給打開了,再讓七嬸跟你過去吧或者到時候你再回來,讓小青過去。她年紀還小,恐怕獨當一面有些困難。還是要多多偏勞七叔,等過得一年半載的,這丫頭歷練出來了,就讓她把你給換回來。」

  「讓芍娘去北劉也使得。」尤七笑道。

  「行,反正讓你們夫妻倆團聚。」蘇一一吃吃地笑著,「棒打鴛鴦的事兒,我可不做。放心吧,我替你看著七嬸,只要七叔你不在北劉風流……」

  尤七笑罵:「你儘是胡說我信得過芍娘,她也信得過我。」

  「哦,那就用我做惡人了?」蘇一一做了個鬼臉,「別在北劉金屋藏嬌哦」

  「縱有弱水千瓢,也只取一瓢飲。」尤七正容道。

  「那就好,看到你們這麼恩愛,我也很開心。」蘇一一歎息。

  「小姐也及笄了,這婚姻大事,該考慮起來了吧?」尤七笑吟吟地看向她。

  「好好兒的,說這煞風景的事兒幹什麼我這不還小著麼?我才十五,不是五十,你們一個個盡找機會取笑我。看緣份,來的時候擋也擋不住。就像七叔,你遇到芍娘,可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不是?」

  尤七點頭:「這倒也是。不過,你若有心儀的人,也好早作考慮。要不然,你父母在永樂替你猛不丁地訂下了婚事,就被動了。畢竟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是正理兒。」

  「我明白。」蘇一一苦惱,「可是現在我還沒遇上那人呢總不能讓我到大街上隨便撈個人進來,然後吹吹打打地就成親?」

  「恐怕是那人太多,所以你才無法確定吧?」尤七忍笑,「只要你點個頭,京城四公子可都排著隊兒等你挑呢」

  蘇一一苦笑:「七叔也來說笑話兒了。你想想看,那四公子家裡無一不是有著妻子的,讓我去跟人家三妻四妾爭風吃醋,你覺得我有這精力和智慧麼?」

  「五公子似乎還沒有正妻?」尤七倒把這幾個青年俊彥的底兒,都摸著很清楚。

  「沒有正妻,也會娶側妃什麼的。這位更不得了,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房嬌妻美眷呢想到那些鶯鶯燕燕們,我這心肝兒就煩得發慌。現在我明白了,為什麼君如玉放著大好年華不嫁人,原來是因為這個」

  「可沒有人單為這個,就不嫁人的。君如玉,恐怕是另有苦衷,你可別學人家。」

  「我才不學她呢」蘇一一扁了扁嘴。

  換成是她,有這麼個人苦心等了這麼多年,才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阻礙呢哪怕是國仇再加家恨,也不放在眼裡。

  君如玉和魏爾瞻,不過是兩個聰明的傻子。

  陳三走進來,正好聽到他們談話的尾聲,忍不住嘿嘿直笑:「我看那個姬流夜還不錯,你都讓他登堂入室了,還能嫁給誰呀」

  蘇一一朝他瞪了一眼:「師父,不帶這樣敗壞徒弟閨譽的」

  「你的閨譽?」

  「話說,這個所謂的閨譽也確實換不來銀子,要與不要也沒有什麼大關係。不過,為了少一點麻煩,倒還是要的好。」蘇一一笑嘻嘻道,對著陳三遞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師父,我這次從南陳帶回來一個廚子,做得一手南陳好菜。什麼時候,我把他叫到咱們宅子裡來,好好做一頓犒賞師父。」

  陳三立刻保持沉默。

  畢竟是自己的徒弟,那無可無不可的閨譽,還是讓她給留著吧。以姬流夜的謹慎,除了他以外,倒還真沒有人發現他們孤男寡女,獨處一室。

  「那我去準備一些資料,咱們出發之前,爭取做到心裡有數兒。」尤七看他們師徒兩人又開始的起了嘴仗,識趣地借口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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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3:40:53
  第264章 我點鴛鴦譜

  「師父,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蘇一一小聲地再度警告。

  「其實做個王妃也沒有什麼不好,你師父可就能一輩子吃香喝辣的了。」陳三看著她,笑得很有點像只不懷好意的狐狸。

  蘇一一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現在哪天不吃得香喝得辣?哼,要真做了什麼勞什子的王妃,恐怕就沒有人跟你絆嘴兒,沒有人給你吃香喝辣啦到時候,我自己都被關在那個什麼一入王府深似海的地方兒,還能管你的吃喝?」

  陳三嘿嘿一笑:「可以跟你去皇宮的御膳房,還真別說,那裡有一味八寶鴨做得特別好,我走了這麼多的地方,還沒有哪一家飯莊能比得上御廚的手藝,嘖嘖……」

  看著他彷彿馬上就能流下口水的模樣,蘇一一呻-吟了一聲:「師父啊,你饒了我吧到了那種見不得人的地方,恐怕我就算學會了師父您的全套本事,也過不了幾天,就被人害得死到不能再死了。」

  「那倒也是。」陳三終於同意地點頭,「那地方,還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就以你這種不肯吃虧的小性兒,就算是姬流夜想要護著你,怕也護不得你的周全。那些女人啊,別的上頭還好說,那一門忍功,是絕對爐火純青的。」

  蘇一一苦著臉道:「那不就結了?你總不會是想讓我這個關門弟子進去就香消玉殞吧?傳出去,您老人家臉上也沒有面子吧所以,還是大家都太平些,留在這宅子裡,吃香喝辣,那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兒?」

  陳三近年來的興趣也真是少得可憐,穿衣只要求以蔽體,睡覺只要求能遮頭,也就在口腹之慾上,精細了那麼一點兒。蘇一一覺得,對於這樣一位大高手來說,這完全、絕對應該。

  「不過,人家興許就是個太平閒王呢,那倒還不錯。」陳三繼續想著他的美事。

  「那也得看人家是不是個太平人吧?要真是那麼個沒雄心壯志的,我興許還跟他合不來呢」蘇一一不以為然,「往後此話休提,他是個不錯的朋友,談天說地,但不能是……過兩年再說吧,現在不急。」

  「不急?再不急啊,你就成老姑娘了。到時候,就算你想要嫁人,指不定還沒有人要呢」陳三笑瞇瞇道。

  蘇一一惱道:「真是奇了,怎麼個個兒都揪著我不放呢,我三哥和四哥不也照樣兒孤家寡人的,怎不見有人在他們的耳根那裡嘮叨。師父,要說你的得意弟子,可不是我,是我四哥吧?他晨昏定省可勤著呢,練功也比我強,怎麼不見你替他操心著媳婦兒呢?」

  「你那兩個哥哥可不一樣,男人三十而立,二十好幾再娶妻也算平常。再者,他們如今前途正自遠大,更不肯匆匆忙忙地訂下親事。他們兩個,不是在永樂都聘下了一個平妻麼?只等著正妻下了聘,平妻也就能進門了。」

  「這都什麼人啊……」蘇一一嘀咕,「人家姑娘還沒見著人呢,就把一輩子給賣了……」

  「也就你那老子和娘,任由著你挑挑揀揀。要換個人,早就先聘下再說,過兩年把轎子抬過去也就完了。」

  蘇一一歎氣:「怎麼聽起來,像是比菜市場裡買菜還簡單?連討價還價這種功夫,都可以省下了。」

  「你現在才知道啊」陳三笑呵呵地看了她一眼,「不過,你這丫頭,估計也不是個肯乖乖上花轎的主兒,所以你老子娘乾脆兩眼一抹,由得你折騰去要人人都跟你似的,這世道可就亂得不成樣子了。」

  蘇一一嗤之以鼻:「要人人都跟我似的,這世上的夫妻,可就幸福多了。像我這麼有主見的,至少不會天天獨守空房,淚沾枕巾。」

  「小孩子家,能有什麼主見」陳三也跟著嗤笑了一聲,不過看到蘇一一倒豎的柳眉,立刻改了口,「不過你除外,性子比男人還要倔一些。好了,你的事兒,連你爹娘都管不著,我這當師父的,自然更管不著。得,我去趕馬車,今天還沒做到生意呢」

  說著,他順手抓了桌上的一盤小煎包就往外跑,蘇一一惱道:「我還沒吃呢」

  「你再去廚房裡讓做一盤兒。」

  蘇一一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啼笑皆非。這位師父遊戲人間的本事,還真是相當的強哪看來,趕馬車,也趕出趣味來了,三教九流的朋友多了海去,哪裡看得出絕代高手的氣度?

  她一邊吃著午餐,一邊在腦袋裡飛速地運轉,一邊懷疑著,自己是不是把攤子鋪得太大了一些?銀子倒是儘夠了,照這個速度,應付突蘭和北劉的開拓,以及右賢王那裡舉事的本錢,就算差,也不會太多。拿些體己銀子,再把梁炳乾那裡的銀子弄一點出來,也就儘夠了。

  說起來,如今梁炳乾的身家,倒是比自己還要多。她咬著筷子,有點不大服氣。要不是一注注的銀子交給姬流夜,她才應該是那個一一製藥最富有的人

  不過,和梁炳乾倒沒有什麼苗頭可別,再說賺了錢,就是拿來用的。蘇一一迅速地把比財產的念頭扔到了一邊,南陳有尤七去,她可以放心。但是突蘭呢?恐怕還真的只能讓梁炳乾親自走一趟了。

  唉,一一製藥三巨頭,可就分飛到三個地方了。這個時代的通訊又極不發達,若真有些什麼處理不來的情況,可怎麼辦?

  「不行啊,我要是去狄人那裡,炳乾哥哥一定要坐鎮南陳。四家分店,外加林氏的珊瑚,這一攤子事也夠多的。尤為德一個人,恐怕扛不住。唉,人才啊人才,說到底,不管哪個時代的商業競爭,還都是人才的競爭啊」

  她自言自語,十分苦惱,恨不能像孫悟空那下,隨手拔下一把汗毛,就能變出一把小人兒來,迎風即長,替她奔赴各地。

  「突蘭的事兒,還得緩一緩……」蘇一一歎了口氣,忍痛把突蘭的發展計劃,從近階段的計劃表中劃去。

  「小姐還要再用一碗麼?」佩蘿的問話,把蘇一一驚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拿著筷子在空碗裡有一下沒一下的劃拉著呢

  「哦,不用了。」蘇一一啞然失笑地擱下了筷子,看著佩蘿清秀的臉,忽然眨了眨眼睛,「佩蘿,你留在大周,有沒有覺得委屈?」

  佩蘿不解:「委屈?怎麼會呢?」

  「既然如此,那就留著罷,本來還想讓你去南陳服侍炳乾哥哥的呢」蘇一一托著腮微笑,眼尾卻悄悄地打量著佩蘿。

  果然,小丫頭的臉立刻就紅了起來,神情激動。嘴唇張了兩次,到底是姑娘家矜持,沒有喊出來,人卻已經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小姐」在蘇一一默數到三十的時候,佩蘿終於鼓足了勇氣。

  「嗯?」

  「奴婢……願意。」

  「願意什麼?」蘇一一無辜地看著她,「我應該沒有交代你做什麼吧?」

  佩蘿脹紅了臉,腦袋低得幾乎垂到自己的鎖骨上:「奴婢願意去南陳,服侍梁少爺。」

  「唔唔,過兩天有商隊押三車貨去南陳,你就跟去吧」蘇一一雖有心逗她,看到她情急羞澀的模樣,還是好心地放了她一馬,「炳乾哥哥這回要在南陳呆上很久,以後興許就扎根兒在那裡了,身邊沒有個妥當人服侍,倒確實不便。以前他在大周的時候,你就一直服侍他的,你也能識文斷字,生意上的事若有些興趣,還能幫上一點小忙呢」

  「是,謝謝小姐。」佩蘿高興地笑著,連餐桌也不收拾,直接扭身走人了。

  「只是服侍炳乾哥哥才上心啊……」蘇一一嘟噥著,繡梨和繡桔姐妹倆忍著笑上來,先替她泡了一杯龍井。

  「妹妹」蘇一一剛讓人收了桌上的碗碟,七公主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怎麼了?」她無奈地看著眼前泫然欲泣的皇家公主,臉上的妝糊得東一團西一團,簡直是狼狽萬分,忍不住暗自驚異。

  七公主又不是林黛玉,怎麼一樁婚事,就把人折騰成這副柔弱不堪的模樣了?她忍不住身上惡寒,還是獨身好呀

  「五哥不肯幫我。」七公主氣鼓鼓地隨手拉過了一把椅子,因為坐得重,差點把椅子都坐倒了。

  「幫你什麼?」蘇一一忙拉住她的胳膊,好歹勉強阻止了她摔倒的淒慘命運。

  「哎呀,你也忘了,你們……一點都不關心我」七公主怒瞪著她,眼睛裡燃起了兩堆小小的火苗。

  「就是你和親的事兒啊,這不在慢慢兒地設法了麼」蘇一一「撲嗤」而笑,「看你急的,故意逗你呢放心,你的事兒,我能不放在心上嗎?」

  「可是,我沒有看出你設法的樣子來」七公主委屈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今兒個,還是趁著四哥出來的當口,混在他的馬車裡才來得了。你……又沒有什麼事,為什麼不去宮裡陪我?」

  「怎麼會沒有?我這兩天在打點行裝,正準備明天就進宮來跟你辭行呢,你今天倒得了空出來。」

  「辭行?」七公主嚇了一跳,「你又要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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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5章 非去不可

  蘇一一翻了個白眼:「我的好姐姐,你又要馬兒跑得快,又要馬兒不吃草,怎麼可能呢我這幾天趕忙著湊銀錢,就準備替你跑一趟北邊兒呢看看,我把你的事兒,可是放在心尖尖兒上的,一刻不敢或忘。」

  七公主嚇了一跳:「什麼?你去狄人那裡?不成不成,你不知道那裡都是風沙,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能去?」

  蘇一一唉聲歎氣,藉機表功:「我要是不去,怎麼替你辦成這事兒?唉,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我這個行為,恐怕又是什麼不得了的大罪呢」

  「那地方可不是隨便去得的,你當是遊山玩水呢那裡,可是窮山惡水,要不然怎麼老來我們大周打秋風呢?若是你萬一碰上了什麼,那我怎麼跟你爹娘交代」

  「放心吧,我爹娘哪有這麼個膽子,敢跟堂堂一國公主要什麼交代啊」

  「依依,你真去?」七公主小心地問。

  「我騙你幹嘛?後天一早,我就出發了。明天還有一大堆的事兒要做,順便進宮一趟,看看賢妃。」

  「但是……可是……」七公主的舌頭彷彿打結了一般,「這天氣越來越熱,這個時候你跑那兒去,簡直就是受罪啊。」

  「比起你的終身大事,受點兒罪怕什麼你五哥不是說了嗎?若是要嫁,就嫁右賢王咱們就想法子,讓右賢王當可汗。就算他當不成,也得把那池子的水給攪渾了。到時候,群龍無首最好,沒了可汗,你這個和親公主,也就無親可和了。不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咱們還是選定一個可汗得了。」

  「唉」七公主歎了口氣,「誰知道那個右賢王長什麼樣兒……聽說狄人茹毛飲血,甚至還會生吃人肉呢」

  「那是在沙漠裡,食物潰乏的原因。他們長得跟咱們也差不了多少,一樣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不會多長一件兒的。」

  「啐,多長一件兒的,那還是人嗎?」七公主啐了她一口。

  「那也有不一樣的,比如藍眼睛,黃頭髮什麼的。」

  「哪有這樣的人」七公主惱道,「儘是胡說八道,就知道拿我開心呢」

  「好吧,只是逗你開心。」蘇一一聳了聳肩,不打算和她普及人種的相關知識。這個話題,說起來太長。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至少,也看看右賢王長得什麼樣兒。」七公主咬了咬唇,「咱們倆在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我的好姐姐,若是你也跟了去,最終的結果顯而易見,那就是咱們倆全都被逮回來。行了行了,你五哥既然看中了右賢王,說明這人至少也是文武全才。不然的話,以你五哥那種藏在骨頭裡的傲氣,不會作出這樣的評語。」蘇一一趕緊討饒。要真讓這位跟去了,一路上的排場倒在其次,若是弄個水土不伏什麼的,她也跟著受罪。

  七公主稍稍放了心:「五哥這人看著是和善的,其實也不大好相處。」

  蘇一一扁嘴表示不屑:「你那些哥哥,哪一個不是這樣的人物?都是一個爹的遺傳,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就算你,那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功夫,我瞧著也是頗具火候。差別只在於你是公主,若是身為男孩兒,大約是另一個五皇子。」

  「若是皇子倒好了,至少不用嫁到沙漠裡去。說到五可,哼哼,我讓他幫我呢,他連個肯定的答覆也不肯給我。依依,還是你對我好,雖然咱們沒有血緣關係,可比有血緣關係的還要好。」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蘇一一大剌剌地把七公主的表揚照單全收,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替姬流夜正名,「其實你五哥之所以不敢答應,是怕你說漏了嘴。作為皇子,若動了這樣的主意,你父皇會對他怎麼樣?別看你五哥那副酷酷的模樣,其實他也替你做了不少事呢他若無心,這右賢王的線,怎麼替你搭上的?」

  順便替他邀邀功,日後拉攏賢妃站在姬流夜一邊。幹這種事兒,多一分力量好一分。

  「我又不會出賣他,何必這麼緊張」七公主氣還未消,忽然地轉換了話題,「依依,說起來,你也趕緊地訂門親事吧,別到時候跟我似的,落得這樣的結局。」

  蘇一一頭大如斗,今天是什麼日子啊,怎麼一個接一個地勸婚?她才十五,就算再過上十年八載的,也不用急呢

  「話題別亂扯,現在重要的是你的事,不是我的。」

  七公主卻十分認真:「依依,現在我娘後悔得腸子都快青了,早知道就不讓我去國子監念那勞子的書了。若不然,早兩年訂下了親,和親的事兒也不可能輪上我。唉,我也後悔啊,哪怕嫁給黎良玉,也比跑沙漠裡去強。」

  「我跟你,能一樣嗎?」蘇一一哭笑不得,「我不是公主,不是郡主,就算和親到月亮上去,那也輪不上我。」

  原來七公主看上了黎良玉那個人兒,倒頗有點名士風流的模樣。流風原也不錯,可惜當初沒有能把生米煮成熟飯,現在可就悔了。不對,若是煮飯的話,倒不如讓蘇明琨給煮了。可憐的七公主,怎麼誰都沒有把握住機會呢?

  「誰說得準呢?你的名氣,可不比我小,到時候若是……」

  「停,先管你的事兒。」蘇一一截斷了她的話頭,「等我從北邊兒回來,咱們再好好聊。你四哥什麼時候回宮?別耽誤了時間,讓賢妃著急。」

  「你要趕我走啊……」七公主十分失望,還帶著幽怨。

  「我不是趕你,而是現在我要去一一製藥。」

  「啊……我也要去,正想去一一女兒國買兩件衣服呢」七公主急忙也跟著站起來,挽住了她的胳膊,彷彿怕一抽手,她就會藉機跑路似的。

  「麻煩你讓我去換件衣服啊……」蘇一一無奈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家居服。只是最簡單的上衣下褲,比照了現代的款式,結合南陳服飾的特點,剛上架就引起了一股搶購潮。如今大街小巷裡的成衣鋪子,大多都賣這種家居的服裝。

  「咦,你這衣服穿著一定很舒服吧?袖子很窄,寫字也不用捋袖子,比寢衣方便多了。」七公主看中了她身上的這身睡衣,「一一女兒國賣的麼?我們現在就去」

  女人買衣服,就像韓信將兵那樣,多多益善。反正像七公主的舊衣服,隨手裳兩年兒給身邊的宮女,那就是恩典。

  不過,七公主在購物的慾望得到極大滿足的同時,也沒忘記正經事:「依依,你一個人去沙漠,我還是不放心。既然你說五哥已有安排,你還是別去了吧」

  賣糕的,話題怎麼又轉回來了

  蘇一一可沒有七公主想得那麼高尚,完全是為了她的婚事去承受風沙之苦。這趟北地之行,可是關係著一一製藥向西北方向伸去的一根觸角呢不過,這話,蘇一一是打死都不會跟七公主說的。

  就讓她感動好了……她竊笑著著,臉色卻板了下來:「公主殿下,如果你想嫁給老可汗的話呢,我就不替你操這份兒心了。如果你不想的話,就別再提我去不去的事兒了。你當我想去啊,這不是沒辦法麼」

  「你可以讓別人去啊」七公主急道。

  「別人沒有這麼好的口才……」蘇一一自得其樂地笑,「再者麼……我不是想去瞧瞧咱那位准姐夫嗎?若是你五哥謊報軍情,我也能臨時再替你挑個好的,是不是?」

  七公主期期艾艾:「你的眼光,我覺得比我五哥還不如。」

  蘇一一怒道:「你覺得我的眼光很差麼?」

  「也不是,不過你看看,連我五哥這樣的美男子,你都瞧不上眼,眼光會好得到哪裡去……」七公主嘟噥著,一邊小心地注意著她的臉色。

  「這你就錯了。」蘇一一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我並不是覺得有人比你五哥還俊,光從皮囊上看,確實算得上是出類拔萃。如果挑牛郎的話,我一定頭一個挑上他。」

  「牛郎……是什麼?」

  「呃……這個麼……你不用管,只要知道我的意思就行了。我的眼光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只不過他身份尊貴,我高攀不上罷了。」蘇一一揮了揮手,把關於牛郎的話題,支吾了過去。

  這種事,可不能解釋。要不然,姬流夜要是知道自己被比喻成……自己的日子一定會很淒慘的。

  七公主唉聲歎氣:「依依,我想你當我嫂子呢」

  蘇一一嗤笑:「當你嫂子又怎麼了?反正你往後的天地,在狄人那裡,就算咱們當姑嫂,平時也沒有機會見面兒」

  「這倒也是。」七公主的臉更愁了。

  「倒還是我這樣的自由身好,想你了,還能跑一趟北狄,在你那兒吃香喝辣呢」蘇一一看她可憐,急忙安撫了一句。

  「唉……」七公主長長歎息,「走吧,我要去買衣服。」

  女人啊,古代現代都一樣,有什麼不開心,就瘋狂購物,情緒轉嫁。

  第二日去宮裡,雖然為的是向賢妃辭行,但蘇一一自然不會忘記把一一女兒國新出的幾樣首飾帶著,送了幾個相好的嬪妃。如今新晉的一批秀女,除了兩個眼高於頂的,餘者和她的關係都很好。每有新品,蘇一一都會適時地把新品帶進宮裡。

  雖說名義上是孝敬這些妃嬪們的,但實際上,蘇一一收回來的賞賜,卻遠超成本,甚至還超過了售價,這些不用花銀子的廣告,對於蘇一一來說,自然是多多益善。

  「依依,我也喜歡這件。」劉嬪委屈地噘了嘴,看著被沈才人先搶到手的一件胸飾,嫉妒無比。

  「你喜歡這種款式啊……」蘇一一笑道,「這樣好了,下回進宮,我再替你帶進來罷。」

  劉嬪歎道:「等你下次,又不知猴年馬月,這胸飾早就被流行得大街小巷都是了。算了吧,我還是拿這個鐲子罷,我手腕子細,這個雖然繁複,應該很襯我的皮膚。」

  蘇一一自然交口稱讚:「那還用說?其實劉主子你是修頸細腰,天生就是個衣裳架子,穿什麼都好看,戴什麼也都好看。這個鐲子,也就你這樣嬌小玲瓏的美女才合適了。這個鐲子是紅寶石的,就要像劉主子這樣膚色欺霜賽雪的才戴得出彩。只要再暗上一分,便顯不出皮膚來了。」

  「那我就要這樣兒了。」劉嬪被她恭維得滿臉堆笑,心滿意足地把手鐲搶在手裡。自然也有其他人看中了她挑的這個鐲子,因而表示艷羨,更讓她覺得色舞眉飛。不過,總的來說,大家都挑到了自己喜歡的首飾,甚至連一件兒都沒有落下,皆大歡喜地邀請蘇一一到宮裡去坐坐。

  「不啦,看過賢妃也就差不多了。」蘇一一笑道,「若是下次進宮,再去叨擾各位主子。」

  「過幾天蓮花就要開了,依依,你不如進來賞蓮罷?有你在場,作得兩首好詩,像那接天蓮葉無窮碧之類的佳句,也夠讓我們在宮裡賞玩三五日的。」劉嬪戴著鐲子左顧右盼,把那件被沈才人搶走的胸飾忘到了腦後。

  「恐怕不成,今年的蓮花要錯過了呢過幾日,就要回長樂了,祖母已經來信,催著我回去度夏。」

  「你家在南邊兒,比這兒還熱呢」沈才人笑著插嘴,「要說度夏,倒不如在京裡度的好。再說了,你家祖母又不是只你一個孫女兒,緩幾日回去,難道便使不得麼?」

  蘇一一抿唇:「其實,家祖母不過是尋個借口讓我回去罷了,哪裡是為了度夏呢她老人家近年腿腳不利索,就盼著有個孫輩在跟前兒說說話。」

  「你們蘇家人多著呢,又不是非你不可。」劉嬪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唇,「永樂畢竟是鄉下,哪裡有京城這樣的繁華況且你如今文名之顯,也該得京城才能襯得出你的氣度來。」

  「劉主子這誇獎,可讓我聽得心花怒放呢其實,我成就這樣的文名,不過是運道好。若是再正兒八經地比一比,搞不好就名落孫山了呢」蘇一一自謙了一句,她素來只在自家人面前才會張揚跳脫,而在外人面前,時刻不忘維持著那張淑寧的樣子。

  「蘇家人多,可最有出息,還不是長房長孫,而是這個房孫女呢若是換作了我,也樂間讓依依陪著說話兒。要知道,這可是咱們大週五十年來,頭一次在盛典得了狀元的呢」沈才人把胸飾戴得端端正正,語氣裡帶著明顯的討好。

  「再有出息也有限,女孩子嘛, 家祖母總說學得好不如嫁得好。」蘇一一淺笑。

  「這倒是真的,依依你也及笄了,怎麼你祖母還沒有替你選定人家?以你如今的名氣,在長樂可沒有什麼人配得上你。倒不如請賢妃讓皇上賜婚,咱們大週五十年來第一人的才女,可不能隨隨便便配個縣太爺的公子吧?」

  蘇一一大感後悔,好好兒的,自己怎麼把話題給扯到男婚女嫁上了呢?果然,緊接著,幾個妃嬪就開始盤點起了京城裡的幾個適齡公子。

  七公主在一側低頭竊笑,蘇一一無奈仰首看天。

  果然話是不能亂說的啊……

  好容易找了個借口,蘇一一拉著七公主埋頭急奔,往搖光殿而去。

  「咦,這不是蘇小姐嗎?」一個清朗的聲音,含著淡淡的笑意,截住了她們腳底抹油的動作。

  蘇一一無奈地矮了矮身行禮:「四皇子殿下。」

  什麼叫冤家路窄,大概就是說的這種情況了吧?

  「你既與七妹姐妹相稱,不如稱一聲四哥罷。」四皇子笑未露齒,嘴角已淺淺地漾出了一對梨渦,顯得十分親切。

  「不敢,依依和七公主不過是同窗為友,才敢私下裡稱呼那麼兩次而已。四皇子天皇貴胄,哪裡是民女敢高攀的?」蘇一一神態恭敬。

  「蘇小姐……」四皇子似乎有些什麼心事難以自解,只說得三個字,便斂了淺笑,露出一副為難的神氣。

  若換成是姬流夜,蘇一一自然會問個清清楚楚。不過,眼前這人是四皇子,蘇一一與他和外戚都有着极深的「仇恨」,這時候哪有這個心思去替人解惑?只匆匆應付了兩句,便扯著七公主的袖子,繼續往搖光殿而去。

  「我還以為你四哥跟盧傳宗一個德性呢,看起來倒溫文爾雅得很啊」蘇一一奔出一段,又轉頭看到四皇子仍落在海棠花樹下,忍不住八卦起來。

  「人人都顯得笑口常開著,只大哥嚴肅些。可是呢,誰都不是盞省油的燈,看人可不能光看表面。」七公主撇唇,對於盧貴妃的這位皇子,殊無好感。

  簌簌風過,海棠花瓣如雨一般從枝頭脫離,落英繽紛,落在四皇子的肩頭。

  「當真是落花人獨立,微雨燕一起飛了。」蘇一一歎息一聲,「我怎麼覺得你這位四哥,彷彿極不開心似的,縱然香海無邊,可他卻顯得孤單寂寞。」

  「你呀,詩人做得習慣了,總有一腔的愁腸。放心吧,四哥是不會獨立的,剛指了婚,可惜我瞧不見他大婚了。」

  一說到這個話題,原本微笑的兩個人,便都斂了笑容。這話,可不大好接啊。接下去的一段路程,明顯有些壓抑。

  「到了。」七公主舒了口氣,卻並不忙著進去,反倒把蘇一一的肩扳住,一臉的落寞,陡然又換作了一臉的嚴肅。

  「怎麼不進去?」蘇一一奇道。

  「依依,我昨兒想了一整夜,還是覺得不能讓你去狄國。那裡人生地不熟,人又不如咱們這裡講究禮儀。若你有個什麼……卻叫我怎生過意得去?我寧可嫁給那個半老頭子,也不能讓你孤身涉險。」

  蘇一一聽她說得真誠,忍不住感動地摟住了她的脖子:「姐姐,我會自己小心的。若你真嫁給了老頭子,做妹妹的提起姐妹也好沒面子的,是不是?再說,這次的事兒,對我也有好處的。古人有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被許先生迫著追著,雖然還沒有讀夠萬卷,估計這一輩子也一定能達到這個要求。所以,我現在就得慢慢地兒行路長見識呀」

  「但是……」七公主急了,「這一路上,可不知會有什麼事兒呢不行,如果告訴母妃,她也必定是阻止的。」

  「那就別告訴她嘛」蘇一一不以為然,「放心吧,才不會有什麼危險呢。你五哥把劉氏兄弟借給了我,有他們兩個在,就算是地獄,我也敢去闖上一闖。」

  七公主還待再說,卻見宮門裡走出來個小宮女,上來見了禮。蘇一一含笑點頭,讓小宮女惶恐地又行了個禮,才像小兔子似地溜出好遠。

  蘇一一疑惑地轉過頭:「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勁兒麼?」

  「你禮太多了。」七公主朝著天空翻了個白眼,門口早湧出來兩個聽見動靜的大宮女,把兩人迎了進去。尤其對蘇一一,更顯得十二萬分的熱情。

  「依依,你來了?」賢妃午睡方醒,眉宇間還帶著兩分慵懶的神氣。

  「嗯,從皇后那裡出來的。」蘇一一走上前,作勢替賢妃捏肩。

  「不用你捏,好容易進宮一趟,坐著陪我們娘兒倆說說話兒便是。」賢妃笑著拍掉了她的手掌,「若真是有這孝心,多進來陪我兩回也就是了。」

  蘇一一唯唯諾諾地答應:「是,乾娘。」

  「別瞧你答應得爽快,一走又是好半年沒個人影兒。」賢妃不滿地嗔道,「把那燕窩粥端上來讓依依嘗嘗,這回可是突蘭那裡的血燕窩。」

  突蘭?燕窩?聽到這兩個關鍵詞,蘇一一忍不住眉心微跳。

  「是麼?可是突蘭素來不對大周上貢的,哪裡來的血燕?」蘇一一奇怪地問。她才想到要到突蘭做血燕窩的生意,怎麼宮裡竟然已經有了?難道她已經落後別人一拍?

  雖然接過了燕窩粥,可是蘇一一的心裡卻排山倒海一般。商機啊,把握好了,卻沒有時間和足夠的人才去實施,簡直讓人扼腕。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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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3:42:07
  第266章 偷香竊玉

  「大概是哪個大家族從大陳魁那裡買來的,聽說大陳魁在咱們嘉慶開了分店?」賢妃不在意地回答了一句,又緊接著反問。

  「哦,那也不算是正經兒的分店,不過是大陳魁隔段兒時間,便有些東西會發在嘉慶那裡的鋪子。」蘇一一鬆了口氣,笑著解釋道,「大陳魁的燕窩,每年也並不多,能從嘉慶買來的,恐怕就是盧家了吧?」

  「你倒是精乖,一下子就猜準了。」賢妃失笑。

  「她也送了瑤光殿?」蘇一一詫異地問道。貴賢二妃不和,這可不是宮裡的秘密。

  「怎麼可能」賢妃笑歎,「這是皇上賞下來的。」

  蘇一一這才恍然:「哦,原來是盧家進給皇上,再由皇上賞到搖光殿來的。」

  賢妃的笑容,漸漸地沒有了影子。目光投向七公主的時候,甚至在眉角飄來了一片陰霾。蘇一一立刻明白,怕是皇帝為了補償賢妃嫁女,才特意給的恩典。這樣的恩典,母女倆可誰都不稀罕,卻又偏沒辦法。

  「乾娘,您也不用急,這不是還有小半年麼?到時候,指不定會有些轉機呢」蘇一一隱晦地勸道。

  「唉,轉機」賢妃歎息,「雖說狄人換可汗是頻繁了些,但換來換去,還是一個樣兒。你說說,好好的一個女兒,嫁到那個終生見不著的地方……」

  饒是賢妃素來淡泊的性子,這會兒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蘇一一勸道:「乾娘,那也未必就終身不得見。若是個英雄,便遠遠地嫁了也沒有什麼。只要姐姐受盡寵愛,娘在大周,也會覺得心裡好過。其實就是嫁在大周,也未必還有回宮裡的機會。若放著外官,一樣也進不得宮的。」

  賢妃黯然:「好歹總是知道她就在那裡……」

  蘇一一抬頭看她,自從知道七公主的婚訊以後,賢妃似乎把這些年所有的恩寵都用完了,卻仍然沒有令皇帝改變初衷。

  天子無家事,作為皇帝的女兒,和親的旨意一旦下了,便沒有任何辦法改變。賢妃那頭烏黑油亮的頭亮,已經夾雜了幾根白髮。因為在髻子的表面,愈加顯得觸目驚心。

  顯然,七公主也注意到了母親的憔悴,咬了咬唇,強顏歡笑地逗賢妃說話。一母一女,其實心事都十分沉重,偏偏想讓對方開心。

  「其實,母妃,我去了那地方,還有依依呢所以現在知道女兒有多麼英明了吧?認下這個妹妹,就是為了給母妃承歡膝下的。」七公主故意嬌笑著摟住了賢妃的脖子。

  「也不怕你妹妹笑話」賢妃嗔道,「這麼大的人了,眼看就要出閣……唉,清兒,往後凡事都要容讓,別跟人爭勝。娘也不指望你成可敦,只要平平安安地活著,也就……放心了。」

  到了如今,賢妃的要求,也就剩下了這麼一丁點兒,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蘇一一心中一軟,覺得自己對這世名義上的父母,可還真談不上有多孝順。

  「我知道」七公主撒嬌似地道,對著蘇一一眨了眨眼睛,「依依,往後你可要常進宮來陪母妃說話兒,若是她不來呀,母妃就讓父皇下旨,乾脆讓她搬進宮裡來。」

  賢妃沉吟著點頭:「倒不如趁了這個機會,向你父皇進言,正式認了依依為義女吧?也討個公主的名號……」

  蘇一一急忙打斷了母女倆的自說自話:「饒了我吧,乾娘,姐姐,像我這樣的人,若是在宮裡呆得久了,大約把滿宮的主子都得罪遍了。一來我沒有姐姐的忍功,二來我本就不是根正苗紅的公主,沒得讓人瞧不起。」

  「誰敢」賢妃冷肅了臉,「我已經送出了一個女兒,得回一個還能不好好寶貝著?」

  「乾娘,我知道你和姐姐疼我,可這地方也不是我該呆的地方兒呀」蘇一一愁眉苦臉,「我還是住在外邊舒心著一些,只常來宮裡看望乾娘就是。」

  「你那常來,是隔幾個月來一回?」七公主不屑地嗤了一聲,「你常住永樂,還要往嘉慶和南陳去。要不,母妃不如把她三哥調入京來,讓他住在他三哥那裡得了。」

  「別……」蘇一一急忙擺手,「別開這個後門兒,還是從地方官一年一年地考評上來的好。先入了京,以後入閣的話,資歷就差了一些,被人垢病。」

  「依依說得是,你別盡胡亂出主意」賢妃嗔道。

  蘇一一婉拒了賢妃留飯,七公主親自送了她出搖光殿:「依依」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蘇一一笑嘻嘻道,「讓賢妃放寬心吧,至少也得讓那右賢王待你好才行,達不到這個目的,我就不回來了」

  「別,你一定要回來。」七公主緊張地握住了她的手,長長的指甲,因為用力,幾乎掐進她的掌心中。

  「我只是開玩笑的。」蘇一一急忙安撫七公主的緊張情緒,「真的,我這人最怕死,最怕痛,所以一定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

  「那……」

  「我明天一早就出發,等我的好消息吧」蘇一一推了推她,「別在賢妃面前露了口風,讓她乾著急,反正使不上勁兒。」

  「我明白,你自己要小心。」

  「知道。」蘇一一滿不在乎地笑,「快進去吧,別表現得這麼纏綿,我可不是男人,百煉鋼化不成繞指柔的。」

  宮裡走得熟了,她也不用宮女,自己就沿著長廊往外走。才轉過迴廊,卻見姬流夜正在一株芭蕉下佇足。他衣著不顯,只一身藏青色的外袍,袖子上循例繡著暗金的紋路。

  「過來。」姬流夜的眼睛觀完了四路,不由分說就把蘇一一拉到了芭蕉葉後,「聽說你一早兒就進宮來了,等你好半天也沒見露面。」

  「在皇后那裡耽擱了些時候,再加上新晉的那些秀女,最後才去了搖光殿。」蘇一一簡單地把自己的行程介紹了一遍,「明兒一早,我就啟程,劉氏兄弟我可就帶走了。」

  「嗯,我還找了幾個人手,不是宮裡的人,你儘管放心用。」姬流夜叮囑,「劉伯韜知道他們,明兒一早會在城門口等你們。」

  「我又不是行軍打仗,還要誰啊」蘇一一瞠目。

  「小心駛得萬年船,你最近兩年可遇上了不少麻煩事兒。」姬流夜沒好氣地舊事重提。一談到那兩次暗殺,蘇一一就只有摸鼻子訕笑的份兒。

  誰讓她倒霉得踏進了同一條河裡,吃了一塹還不知道長一智呢?

  「我該出去了,不然一會兒出不去可就糟糕透頂。」蘇一一看了看天色,「我可不想在宮裡歇上一宿,這是個沒有秘密的地方。」

  「也是秘密最多的地方。」姬流夜糾正了她的說法,「那你去吧,晚上我再來找你。」

  「你還真是竊香竊動了頭,專愛做這爬高上低的活兒?」蘇一一哭笑不得,「從這裡到南郊,可不比到國子監,路遠著呢」

  「有些事,我還要跟你交代。狄人的情況,你有我清楚?」

  「那倒也是……不過,你長話短說,現在就趁機告訴我得了,何必巴巴地再跑上一趟?又要被師父發現,明兒一准再來取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麼好取笑的」姬流夜卻不以為然,他倒是希望蘇一一面皮更薄一些,弄假成真得了。

  「好吧,這一去怕是又得大半年不能見面了。你要用銀錢的話,就去問芍娘要吧,我交代過她了。」

  「能不能不提銀子的事兒……怎麼感覺我找你就是伸手跟你要銀子啊如今,我實力大漲,用度雖大,進項也大,倒也不需要總問你拿銀子。」姬流夜無奈地苦笑。

  「我就是這麼一說,總有不湊手的時候嘛。」蘇一一不以為然,「反正咱們的合作,就是建立在銀錢基礎之上的,有什麼稀奇?」

  「依依……」姬流夜沉默了一會兒,在蘇一一以為他生氣的時候,卻忽然溫柔地叫了她一聲。

  「嗯?」她抬眼看他,夕陽在他的頰上,染上了一抹不太自然的霞色,讓她覺得驚異,「怎麼了?」

  「記著我說過的話,我等你兩年。」他說著,有些不自然地偏過了頭。

  「其實,看過了七公主的例子,我也知道你們皇子公主的婚事,並不由自己作主。所以,這個兩年之約,不提也罷。」蘇一一乾笑了兩聲。

  「我說過的,都記得。所以,你也要記得。」姬流夜十分鄭重,「兩年之內,我不會納正妃,你放心。」

  蘇一一以手撫額,看來他還是沒有明白自己的真實意思,轉來兜去,還在這正妃的位子上啊

  「不用太執著的,如果有更好的機會,倒不妨……」

  「依依」姬流夜惱怒地攫住了她的下巴,用力地把她扣向自己。瞳仁裡,是兩串小小的火苗,溫度不斷上升。

  「好吧,我記著。」蘇一一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雖然她不認為自己真能和他修成什麼正果。不過,如今是在宮裡,多呆一刻鐘,便多一分危險。這個問題,還是留待以後再作探討吧。

  「兩年裡,你別談婚論嫁。」姬流夜皺著眉,覺得她的態度實在敷衍,忍不住追加了一句。

  「明白。」蘇一一慌張地晃了晃手,「再不出宮,就真的出不去了。」

  「好,你去吧。」姬流夜微微頷首。

  蘇一一擺了擺手,一溜煙地就沿著長廊往外走。又不是生離死別,晚上又要做那偷香竊玉的勾當,弄得這麼纏綿悱惻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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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7章 誰更沉得住

  姬流夜第二天一早才離開,臨行又不知道叮囑了多少話語,彷彿不趁著這個機會說一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似的。

  「知道啦」蘇一一無奈地苦笑,「我又不是頭一回出遠門,上次還只帶了劉大哥和劉二哥就出了門,不一樣有驚無險嗎?」

  「你如今不一樣,興許就有人要對你動手,不可不防。」姬流夜板著臉教訓,「我得走了,如今每日都要早朝,可不是一般的痛苦。」

  「那也是你自找的。」蘇一一毫無同情之心,同時打了個呵欠,「快去吧,我還要再小睡一會兒。」昨天可是等他等到三更天,她容易麼

  「你在馬車上可以補眠。」姬流夜絲毫不為自己昨晚姍姍來遲而覺得抱歉。

  「誰說坐馬車啊,我要騎馬去。」蘇一一白了他一眼,「趕輛馬車去部落,感覺很奇怪呢」

  「出關以前,至少在趕到少洛城之前,你還是可以坐馬車的。」姬流夜皺緊眉頭,「我讓人替你準備馬車,可以坐在裡面吃零食。」

  「我有這麼貪嘴嗎?」蘇一一懷疑地看向他。

  「不要急著趕路。」

  「為什麼?我恨不能插了翅膀一下子飛過去呢,你倒是不急?」蘇一一覺得他話裡話外,都透著那麼一點兒古怪,忍不住打破砂鍋問到底。

  「如果你現在趕去,恐怕右賢王不在駐地。所以,你可以放慢行程。」姬流夜的解釋,實在夠含糊。

  「你得到信兒了?」

  「嗯,總之你路上悠著點兒就行,凡事讓劉伯韜去處理,自己不要露面。你忘了,上次在南陳遇襲,可是北劉的人。少洛城有不少北劉的探子,若是他們要動手,我派給你的人雖然不弱,但畢竟架不住人家在暗處。」

  「我跟北劉的人有仇麼……」蘇一一大感鬱悶,「我還讓尤七叔去北劉開分店呢,人家不會針對我吧?」

  「你做生意便做了,人家動你,是因為才女的名頭。」

  蘇一一怒道:「我做我的才女,干你們底事?」

  「北劉尚武, 文詞一道上總是居末,是以對南陳多有敵視。不過,他們也一直想壓著咱們大周,這次卻讓你異軍突起,能不著急麼?」

  「他們不有個琉璃將軍麼?我也沒上馬拿槍跟人家擺擂台」蘇一一不屑地哼了一聲,「說明北劉這些人啊,心理狀態不對頭,見不得別人好呀,難怪總跟咱們大周在邊境地帶起摩擦。」

  姬流夜只是笑笑:「一會兒我弄輛馬車給你,別急著離開。」

  「好吧。」蘇一一隻得皺眉答應。

  這一等,直到日上三竿才能勉強成行。繡梨姐妹聽說改乘馬車,立刻替蘇一一準備了大堆的東西,才眼淚汪汪地目送蘇一一的馬車離開。

  「這馬車看著不起眼,誰知裡面竟是另有乾坤?」蘇一一伸捻過馬車的壁板,細篾編織的車廂外面,還包著一層細油布。

  「這輛馬車是五公子常用的。」劉孟海笑道,「別看著灰撲撲的樣子,其實耐用著呢」

  蘇一一托著腮幫子歎了口氣,「姬流夜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偏要我用馬車慢悠悠兒地走……難道他和狄人那裡有什麼約定不成?」

  繡梨細心地替蘇一一準備了不少零食點心,還有市場上搜羅來卻沒有時間看完的話本。劉孟海甚至還替她準備了龍井香茶,馬車行駛得十分平穩,若非空間逼仄,竟讓蘇一一生出在家裡的錯覺。

  「到了少洛城,我們該換馬了吧?」蘇一一在馬車上養得膚色瑩白,竟絲毫不覺旅途之苦,再一次覺得姬流夜的建議十分明智。

  「是啊,在關外馬車很少,一般都是押送的商隊,反倒成為游騎們打劫的目標。咱們明日就換馬,這次要不要在夷人那裡再停留一會兒?」劉孟海問。

  「去看看也好。」蘇一一不置可否,總覺得有說不出的怪異。不管是姬流夜還是劉孟海,一路上似乎總想方設法在拖延行程。可是這麼一來,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麼?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蘇一一乾脆放開手讓劉氏兄弟安排。就當是遊山玩水來了,反正姬流夜總不至於害她。

  這一次,足足用了一倍的時間,才趕到右賢王的營帳。還沒等他們自報家門,來人就已經熱情萬分地擁著他們幾騎進入中間的大帳。

  「你認識我?」蘇一一狐疑地問。

  「王爺吩咐過了,小姐一到就立刻領往大帳,有人早到了也不過半天時間。」

  有人?

  「是誰?」蘇一一皺眉,心裡隱隱有了猜測。

  「中原來的公子。」來人地位不算太高,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蘇一一回頭瞪向劉伯韜:「原來如此,是不是姬流夜?」

  劉伯韜臉色尷尬:「是。」

  「五公子也是不放心小姐,偏生京裡一時走不開,只得讓小姐路上緩緩地行來。」劉孟海賠著笑解釋。

  「那不會讓我晚幾天走麼?」蘇一一惱道,「他的事兒不急,我的事兒還急著呢非要弄這樣的玄虛,看我找他算賬」

  「若是五公子不先跟右賢王談妥條件,小姐來也是勞而無功,恐怕還會讓右賢王難下決斷。」劉孟海難得沒有嘻皮笑臉,而是認真地解釋。

  蘇一一冷笑:「既然他自己要來,何必還要讓我也走一趟?要知道,這一來一回,光是花在路上的時間,就得大半個月呢我吃飽了飯撐著,在大周沒事幹了是吧?還有你們兩個,再三地問下來,都閉緊了嘴巴」

  劉孟海看著她,忽地失笑:「若你沒有塞外之行,恐怕又得回永樂。而永樂離南陳那麼近,怕是三不五時又要去南陳。五公子也是不想你離他太遠,所以才會讓你早一點出發,免得又找不著你,替你提心吊膽。」

  蘇一一還沒有細品他的這句話,大帳裡的右賢王已經迎了出來。而他身旁那個長身玉立、俊顏朗目的年青人,可不正是姬流夜麼?

  雖然恨得牙齒發癢,但蘇一一還是齜著牙齒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不管怎麼說,右賢王是她的大客戶,而且,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對於一一製藥,更至為重要。只是這個關係,就足以讓她諂媚一把。

  「終於趕上你了。」姬流夜在她身側含笑,但很快就笑不出來了。蘇一一含恨而出的一記肘擊,因為事出突然,也夠他受的,春風化雨的微笑,頓時變作了苦澀的無奈。

  「哼」她板起了臉。

  「不用這麼狠吧?」姬流夜趁著右賢王不注意,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回頭再眼你解釋,好不好?」

  右賢王沒有看出什麼來,慇勤輯客:「蘇小姐遠道而來,辛苦了。」

  態度是沒有任何問題,不過東拉西扯,卻始終沒有達到正題。蘇一一幾次把目光瞟向姬流夜,誰知道這小子更沉得住氣,談興十足,她也只能按捺下了自己的性子。要比耐心,那就好好比一比吧

  三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看起來更年輕一些的姬流夜和蘇一一,前者在宮裡忍了十幾年,要比起忍功來,能勝過他的還真是不多。而蘇一一看著年紀最幼,其實兩世為人的經歷,就算再浮躁,表面上的忍耐還是做得到的。要比東拉西扯,她的談資也不比眼前這兩人少。

  所以,一個比一個沉得住氣。蘇一一還是有點氣悶,只管拿眼看姬流夜。他眉眼含笑,不急不躁,竟似有打持久戰的主意。敢情她在路上悠遊了一路,這會兒還得陪聊啊

  「真沒想到,一一製藥的女掌櫃,竟然這麼年輕。」右賢王終於把話題從天南地北繞了回來。

  蘇一一心中竊喜,在較量中,總是沉不住氣的那一方,會失去部分利益。臉上,卻和姬流夜一樣,不露絲毫聲色:「不過是出些鬼主意,一一製藥能夠成功的理由,是緣於我有一個好的團隊。」

  你不是愛繞嗎?我陪你繞。她這時倒沉住了氣,反倒故意說起國子監的事兒來了。看著右賢王右眼微跳,心裡更是得意。

  「真沒想到,你這樣的年紀,能打理整個商號。」右賢王再次把話題拉了回來。

  姬流夜見好就收,含笑轉臉,悄悄對蘇一一使了個臉色:「可不是麼?我和她認識的時候,才只有六歲。就在那時候,她和兩個半大男孩,就整出了今天的一一製藥。」

  蘇一一於是抿唇:「商號的打理,其實跟王爺領兵打仗一樣的。」

  「哦,怎麼說?」右賢王露出了頗感興趣的模樣。

  「王爺將兵,首在將軍。我也一樣,我手下幾員大將,分別管著一攤子的事兒。只要大的決策下來了,他們自然會各就各位地把事情做好。看上去一一製藥的分店不少,但其實我自己的事情倒不是很多。」

  「這話說得在理。」右賢王欣然點頭,「不過,聽五公子說起,一一製藥最近的動作不少,不知道會不會有銀錢方面的為難?」

  蘇一一矜持頷首道:「對於我來說,想要做的事實在太多,所以銀子方面的困難,永遠都會存在的。這並不奇怪,對於任何一個意圖擴張的企業……呃,商號來說,都會存在這個問題。」

  右賢王的臉色微微一僵,蘇一一卻並不解釋,只顧低頭繼續把玩自己的杯子。自從一一製藥的貨物北上,北賢王的大帳裡,竟然也用上了細瓷官窖。

  姬流夜輕笑一聲:「放心,依依可是名副其實的財神爺,她越是說缺銀子,就表示賺的銀子越多。」

  「是麼?」右賢王意似不信。

  「五公子說得不錯,我之所以缺銀子,是因為擴張的步子邁得太開。不過,這個問題,已經基本上解決了,每個月都會有源源不斷的收益。如果右賢王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開口。」蘇一一也不轉彎抹角,很爽快地就給出了承諾。當然,這個承諾,並沒有實質性的內容,但至少是個姿態。

  因此,右賢王的臉上,重又露出了笑容。緊接著,談話便更熱烈了起來。畢竟,這才是他們這次會唔的目的。所以,全都打起了精神,談到了實質性的內容。令蘇一一失望的是,右賢王並沒有打定主意在近期起兵。

  她終於明白,原來有些事,不是有銀子就可以解決的。就算招兵買馬,要訓練成可堪一戰的軍隊,也有好幾個月的時間。照這麼說來,七公主嫁過來的時候,恐怕剛剛起兵吧?不過這樣一來倒也好,借口狄人之亂,興許可以把七公主的婚期再拖延一段時間。

  蘇一一隻能苦中作樂地想,至少和右賢王的商業紐帶關係,算是基本上形成了。假以時日,狄人能夠收復北劉以西以北的大片區域,河西走廊再度打通,也是一件指日可待的事。歷史上曾經記載過敦煌當年的輝煌,也許可以在她的手裡重現。

  她咬了咬唇,適時修正了自己的計劃。至少,她可以替七公主爭取一段時間的緩衝。

  姬流夜在其後的談判中,完完全全地站在她的這一邊,明裡暗裡維護著她的利益。所以,兩人私下相對時,蘇一一總算沒有再冷若冰霜。

  「好了,別生氣,我沒有明說,是我的不對。可是我若是明說了,你恐怕要借此機會回一趟永樂,到時候你若再往南陳去,誰知道又會耽擱多久?」姬流夜賠著笑臉,頗有些低聲下氣的味道。只是這個道歉,顯得不大自然,硬得像發乾的白饅頭。

  蘇一一也知道他骨子裡的高傲,這樣便已是極其難得。想到他一路急行,恐怕是晝夜不歇,心裡微軟,臉上也便鬆了下來。

  「算了,你的花花腸子太多,我要是每一件兒都生氣,恐怕早就氣得滿臉皺紋了。」她聳了聳肩。

  「你不生氣就好。」姬流夜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這次趕得急,一路上換馬不換人,也真累得夠嗆。右賢王還不大肯鬆口,明明自己想要報仇,卻偏偏不敢動手。」

  蘇一一倒是很理解:「那也難怪,他的實力比任一家都不如,更遑論那兩家聯手呢若是我,也是選擇隱忍,以待有利時機。」

  「你倒是替他說話,可這麼一來,咱們的打算不就全落了空麼?」

  「所以嘍,咱們就要替他營造有利時機麼……你想想看,右賢王為什麼不動?是因為他要等待。咱們提供大量的金錢和物資,可以讓他去拉攏幾部首領。只要能打動其中一半,他就有了動手的勇氣。」

  「這不就是我們來的目的嗎?」姬流夜笑著眨了眨眼睛。

  蘇一一「唔」了一聲:「你跟他熟,知道他的底線。我們需要付出多少,他才肯動手?如果拖得太晚,七公主可就跟老可汗生米煮成了熟飯,什麼都完了。」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搶親。」姬流夜倒不著急,施施然道。

  「那就一輩子都不能見賢妃了,這怎麼行?」蘇一一想也不想就搖頭,「再者,七公主自己又沒有愛上什麼人,搶了親跟誰去私奔啊只不過可汗太老了而已。」

  「如果嫁到北狄,還不是見不著?」

  「那可不同,有機會的話,還是能回中原的。留個念想,總比完全絕望的好。何況,若是事情萬一敗露,別說是七公主遭殃,還帶累了賢妃,這可不行。」

  「如果是右賢王繼任可汗,對七妹自然沒得說。若是他這次事敗,恐怕……」

  「只留下搶親一途。」蘇一一無奈地接口,算是認可了他的備用方案。

  「好吧,最近你的一一製藥動作這麼大,恐怕你的底線也夠嗆吧?未必能打動右賢王。」姬流夜擔憂的,卻是銀子的供應問題。

  「這些銀子並不需要一次性投入,一一錢莊最近大量吸收存款,幅度很大,足可以應付右賢王這裡源源不斷的需求,以及我們自己的開支。」

  「小心遇到擠兌風暴。」姬流夜提醒,「做錢莊的,最怕遇著這個。」

  「真遇上這個,那就要你幫忙了。」蘇一一笑得很像一隻剛剛偷吃了腥的狐狸。

  「什麼意思?」

  「你不管著戶部麼?國庫裡的存銀拿來救救急,擠兌根本形不成什麼風暴。」

  姬流夜啞然,好半天才幹笑:「你竟然打的這個主意若真有那麼一天,我擔的干係,可就大了。」

  「不肯?」蘇一一瞇起了眼睛,很有些舊賬新算的企圖。

  「能說不肯嗎?恐怕我一個『不』字說出來,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姬流夜無奈地苦笑,「就算擔著天大的干係,也得替我擔下了。」

  「這還差不多」蘇一一扁了扁嘴,笑意吟吟,「別擔心,就算你受到了損失,我也會替你彌補起來。」

  姬流夜凝神看她,才緩緩地吐出了一口長氣:「你我之間,早就無分彼此了。你歷年來給我的,遠遠超過你要求的。」

  蘇一一明眸含笑,姬流夜覺得,這時候哪怕讓他去摘星星,他也願意立刻去拿梯子架上。再辛苦,得著她這樣明媚的笑容,便已經值得。

  戶部麼……憑他的手段,難道還不能欺上瞞下?

  「不怪我事先瞞你了吧?」他當然要趁機賣好。

  蘇一一眉開眼笑地點頭:「下不為例有你當後盾,我就可以把錢莊搬空了。右賢王這裡的款子又算得了什麼」

  「你呀」姬流夜寵溺地一笑,替她勾起了散落在鬢邊的碎發。因為沒有帶侍女,蘇一一自己的梳頭水準,又實在差強人意,就算挽個簡單的髻子,也總有些散亂。

  「沒關係啦」蘇一一滿不在乎地乾脆把頭髮全散開來,又歎了口氣:「聽右賢王的意思,若是拉攏不了半數部落,他是不肯動手的了。要想個什麼法子,製造出個什麼形勢來才行哪」

  「放心吧,會有轉機的。」姬流夜神秘地微笑,卻並不解釋。蘇一一問了次,他還是守口如瓶,也只得罷了。

  「難怪劉氏兄弟的嘴巴緊得像蚌殼似的,原來是有傳承的」

  姬流夜只是笑笑,叮囑了兩句,才返身回自己的帳篷。

  「這叫什麼事兒嘛明明踩在一條船上,卻偏偏不肯開誠佈公。」蘇一一氣惱地把外袍寬了,只穿裡面的家常小襖,對著小香豬抱怨。

  劉孟海在外面聽見,替姬流夜辯解了一句:「五公子也沒有把握,所以不敢說。等事兒真成了,那時候小姐自然知道五公子的手段。」

  蘇一一聽出了苗頭,急忙追問:「什麼手段?他讓我慢慢兒地過來,是不是自己去做了什麼事?」

  帳外一片沉默,蘇一一怒道:「劉孟海,進來說話」

  「其實……」劉孟海掀起了帳篷的簾子,看到蘇一一隻穿著家常的衣服,急忙又縮回了頭,「小姐把外袍披上,我再進來陪你說話吧。」

  「外袍?」蘇一一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領子相當於後世的半高領,袖子長及手腕,不露不透,走到哪兒都不至於有傷風化吧?

  「我包得嚴嚴實實的,你用得著像見了鬼似的嗎?」悻悻地嘀咕了一句,蘇一一還是把外袍給披上了,「好了,進來吧。」

  劉孟海探進了一顆腦袋,看到她只是把外袍象徵性地搭了一下,忍不住苦笑:「若是五公子看到,恐怕又要給小鞋兒我穿了。」

  「你現在不是跟我了麼?就你這腳踏兩條船的樣兒,以後我盡給小鞋你穿」蘇一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說吧,姬流夜到底做了些什麼?你要不是說,我就把你還給姬流夜,不要你跟著我了。跟我不齊心,再能幹我也不稀罕。」

  「求之不得。」劉孟海一點不把她的威脅放在心上,一副痞子模樣,讓蘇一一看得牙齒癢癢。

  「行啊,明天你就跟姬流夜吧」

  「別,我開玩笑的。」劉孟海賠笑,「不過五公子確實做了點兒什麼,但我們一直跟著你,也不知道詳細。不過,根據我的猜測,五公子不會做無用的功夫,關於左賢王那裡,應該不會沒有後手。」

  「哦?」蘇一一半信半疑,「他這麼能耐啊」

  劉孟海回了她一個「你才知道」的白眼,不敢多留,一溜煙地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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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3:42:52
  第268章 襲營

  正如姬流夜所料,轉機的出現突如其來,把蘇一一準備穩打穩扎遊說右賢王的計劃,扼殺在了搖籃裡。

  「怎麼了?」她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姬流夜叫了起來。好在睡帳篷一切從簡,和衣而睡的好處,就是免得*光外洩。匆忙把外袍一披,連帶子都不及繫上,就被姬流夜攔腰抱著往外走。

  「夷人打過來了。」姬流夜腳步匆匆,「我們躲主帳裡去,那裡侍衛多,外頭又有重兵,還是那裡頂安全。」

  「好,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這會兒全醒了。」蘇一一掙扎了一下,姬流夜的胳膊猛地收了一下,才緩緩地放鬆,讓她落地。雖是情急之中,但軟玉溫香的滋味,著實讓他留戀。

  蘇一一卻沒有注意,剛跨出兩步,又扭頭往回走:「還有香香呢,別忘了捎上它呀」

  「他比你機靈。」姬流夜沒有放手,蘇一一這才發現,嗜睡的小香豬早就躥到了帳篷門口,頓時恨得牙齒癢癢。

  「好啊,光知道自己逃命,也不知道順帶叫上我」

  姬流夜好笑地看著她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瞪得老大,即只搖頭一笑,拽住了她的胳膊就往主帳跑去。

  「怎麼回事?」姬流夜大馬金刀地坐在右賢王的對面,一點都沒有中華禮儀之幫的風範。蘇一一瞄了兩眼,發現還是小香豬佔據的那個氈毯不錯,毫無形象地一屁股就坐了下來,半坐坐靠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不過是夷人打打秋風,這種仗一年要打個十幾二十回的,不用擔心。」右賢王不大在意,但目光仍是落在帳篷口。

  「是麼?我剛才聽到外面有軍號,恐怕不是一般的烏合之眾吧」姬流夜不信地搖頭,「你小心著些,別著了人家的道兒。」

  右賢王目光微縮:「你的意思是……」

  「我也只是這麼一說罷了,夷人打仗的模式我們都心知肚明,翻來覆去也就這麼兩招,擺好了隊形往前衝就是了,什麼時候還會有中途吹軍號的情形?這個……分明是正規軍隊,我瞧著倒有些像……」

  蘇一一沒有聽明白他未竟的話,但顯然右賢王是聽得明白的。臉上陣青陣紅變幻了一陣,卻只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我已經令兩翼阻截了。」右賢王的神色,有些陰暗,「五公子,你向來長於計算,這排兵佈陣上也是強項,不如說說看,該怎麼應付?」

  姬流夜不露聲色道:「若是夷人,自然好辦,他們勝在單兵作戰能力強,但這樣沖營,卻落了下乘,不用我出手,你自己就能把他們給打垮了。夷人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這半年來,根本沒有挑釁的事發生。我只是擔心,若是狄人呢?」

  右賢王的眉心微微上跳:「你怎麼知道,這是狄人?」

  蘇一一算是聽出來了,原來姬流夜是趁機挑撥離間啊可是,右賢王會上這個當嗎?戰爭一結束,不就真相大白了嗎?姬流夜應該不至於這麼蠢吧……蘇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身子便坐得直了。

  「看這種進攻方式,就是左賢王的拿手好戲。」姬流夜淡淡地說道。

  不會吧?挑撥也這麼明目張膽?蘇一一忍不住輕輕掩面,怕右賢王怒極之下,就掀翻面前的桌案。那上面,可有著湯湯水水之類的東西。小香豬的皮毛,倒是甩甩就能光鮮如新。她這回可只帶了兩身替換的衣服,繡梨替他準備的好幾個包袱,全扔在少洛城的客棧裡了。

  也不知道是被姬流夜說中了,還是狄人的思維方式更簡單,蘇一一等了半天,居然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挪開手,竟然發現右賢王正在發呆。臉色雖然陰沉得密佈烏雲,卻連一聲反駁都沒有。

  難怪右賢王的智商竟這麼低?被姬流夜三言兩語不大高明的挑撥離間,竟然就被說動了心?

  「他們逼我……」右賢王咬牙切齒。

  「你想要謀定而後動,恐怕沒有機會了。」姬流夜一針見血地指出,「他們根本不會給你機會謀定,而要先動了你。不能殺你,也要把你給打殘了,打廢了,再也無法東山再起。你所持者不過是這些軍隊,若經此一役,傷亡過半,恐怕就算你能說運那些頭人,也沒有了爭勝之力。況且,只要此仗一敗,你覺得還有說服那些頭人的資本嗎?」

  「哼」右賢王怒喝了一聲,「這一仗,我不能敗如今我大軍只有十餘萬,若是此役傷亡五萬,哪怕我再舌燦蓮花,也無法說服他們」

  姬流夜凝神看他,忽地把桌案上的東西掃至地上,把蘇一一嚇了一跳。該發火的沒火氣,不該發火的,怎麼倒動起來了?

  她的背微微弓起,準備見事不妙,便退避三舍。這兩人的功夫,雖不知道誰更高些,但至少都不是她可以抵敵的,她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踩這趟渾水。明哲保身,方為上理……

  姬流夜和右賢王卻並沒有動手的打算,而是很默契地把兩顆腦袋都擠到了一處。

  「你看,這是你的營帳,而這裡是王庭,常年駐軍二十萬。這是左賢王的駐軍,和你的兵力相當。夷人長驅直入,只能是騎兵,從那裡到這裡,至少要行軍一個日夜。若想不被你的探子發現,必須急行軍,到了這裡早就是疲兵,不可能組織得起這麼有效的進攻。」姬流夜迅速地在桌上放置了幾件東西,雖是隨手拈來,蘇一一也明白了,原來他佈置的是簡易的地圖。

  右賢王的臉色越來越沉,目光卻變得更加明亮,灼灼地看向帳外。

  蘇一一也跟著轉過臉,簾子還是安靜地垂著,只隱約看到門外站著虎背熊腰的護衛。

  「報——」一個護衛衝進大帳,「左路軍已經敗退三里,正往中軍而來。」

  「哼」右賢王振衣而起,「傳令,中軍出擊。」

  蘇一一喜動顏色,動了就好。心裡還有點惴惴,萬一這次來的真是夷人,到時候姬流夜怎麼收場?若是右賢王惱他謊報軍情,原本還有三分指望的形勢,豈不變得再無轉圜的餘地?

  不過,從姬流夜的臉色上,是永遠瞧不出什麼內容來的。所以,蘇一一隻能在右賢王陰鬱的臉色裡,自己瞎琢磨。

  「慢著。」姬流夜在右賢王踏出中軍帳時,忽地出聲阻止。

  「五公子,有什麼事, 我們回頭再說,等我把左賢王趕出十里地再說你的條件,我心裡有數。」右賢王頭也不回,但腳步卻頓住了。

  「你倉促迎戰,恐怕傷亡非淺。」姬流夜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沉聲說道。

  「那有什麼辦法?」右賢王跺了跺腳,「我這裡只防著南邊,怎麼可能去防著西邊」

  姬流夜笑道:「不是不想防,而是防不住。」

  「你……」右賢王惱羞成怒,「到底想說什麼」

  「我替你去退敵。」

  「嗯?」右賢王終於轉過頭來,目光落在姬流夜的臉上,明滅不定。

  「保證比你自己去退敵,傷亡小一半。你也說了,排兵佈陣,是我的強項。左賢王襲營,不會知道我在這裡,所有的戰術,必是以你的反應來制訂的。若是我出手,自然與你不同,恐怕他會自悔失策。」

  右賢王微微動容,想了一會兒,終於點頭:「好。」話音剛落,一塊符便仍進了姬流夜的手中,想必是類似於大周的虎符,用來調兵遣將的。

  姬流夜笑著接過,拿在手裡不當一回事兒地掂了兩掂,才轉頭看向蘇一一,露出了自信的微笑:「等我回來。」

  「小心。」蘇一一自知幫不上忙,只得白囑咐一句,卻讓姬流夜臉上流光溢彩,竟像是東風指過,百花齊放。

  「放心吧,等著我們大勝的消息。」姬流夜長笑一聲,甩去了外袍,露出裡面的勁裝,與右賢王並肩出了大帳。

  「打仗的事兒,怎麼輪著姬流夜去了?」蘇一一納悶不已,走至帳篷外面,仰首西看。

  「送個人情給右賢王,接下來的談判,自然要容易談得多了。」劉孟海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欲奪之,則先予之,這道理都不懂」

  蘇一一悶悶:「誰說我不懂了?只不過咱們既然準備提供經濟上的援助,何必出生入死去替別人冒險?在我看來,只要能夠以銀子解決的問題,就不值得以身涉險。」

  姬流夜可是自己的大主顧,在他身上花下了這麼大的本錢,蘇一一還指望著日後連本帶利一同收回來呢

  「這也算險麼?」劉孟海大是不屑,「不過是指揮一群狄人,去打另一群狄人罷了,反正又不是我們自己人。」

  「可是戰場上刀槍無眼……」蘇一一無奈地苦笑,聽劉孟海說的,倒像是姬流夜不過是去後花園散一會兒步似的。

  「五公子在中軍,哪來的刀槍冷箭?不說他自己功夫不在我之下,還有身邊好幾個侍衛呢」

  蘇一一最擔憂的還不是這個,而是……

  「你說,來襲營的,真的是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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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 23:43:11
  第269章 策反的底韻

  劉孟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五公子都分析得這麼清楚了,你覺得還會是夷人不成?就算不是左賢王的人,也是依附可汗的人,結果有什麼兩樣?」

  「如果不是左賢王的人,也不是可汗的人呢?」

  「那也一樣兒的打了,狄人崇尚英雄,若是這次戰敗,右賢王就算想要收復那些頭人,恐怕也會平空增加不少難度。而若是漂亮地大勝一場,有些人自然會在心裡掂量一下。」

  「你是說,如果這一仗輸了,右賢王身邊的人就更少了?那可糟了,咱們這次來的目的,不就成泡影兒了嗎?」蘇一一聽著便急了。

  「急什麼……這次輸了,下次再打回來就是了。打一個敗仗,自然需要一個勝仗,來洗刷恥辱的。至於兵力,可以在下一次勝仗裡補充俘虜。不過,你放心吧,有五公子在,右賢王想要打輸都難。」

  「他打仗這麼厲害?」蘇一一不信。

  「整個大周,無出其右。」劉伯韜的評價,讓蘇一一立刻閉上了嘴巴。若這句話換成是劉孟海說的,蘇一一自然不大相信。但劉伯韜素來不打誑語,吹牛這種習性,更是從所未有,蘇一一是信得過的。

  劉孟海很樂觀:「等著瞧吧,五公子出手,對方那些人可就慘了,注定要勞而無功。難道他們不知道,攻城的人,要在守城的五倍以上才有勝算嗎?看這兩方兵力相當,想贏都贏不了吧?」

  蘇一一翻了個白眼,再次確認,劉孟海雖然功夫不錯,但在兵法上,估計跟自己也就半斤八兩的關係。

  「你哪只眼睛看到這兒是城池啊?這地兒一馬平川,只有一些最簡單的防禦工事,能跟城牆比厚度嗎?人家這是襲營,根本不是攻城,好吧?」

  「反正差不多啦,我們是以逸待勞。」劉孟海繼續發表著評論。他唬不了蘇一一,卻把旁邊幾個狄人護衛,唬得兩眼發亮。

  「我們一定能贏的,是不是?」其中一個護衛熱切地問。

  「那當然,五公子出手,沒有懸念。」蘇一一咧著嘴回答了一句,便一頭鑽進了帳篷。小香豬安睡如故,恐怕暫時是沒有什麼危險的。

  被折騰了這麼久,她覺得飢腸漉漉了起來,吩咐一邊的女奴去端了一盤烤肉過來,雖然沒有綠油油的蔬菜做配菜,在這蠻荒之地,也只能將就。幸好她不是素食主義者,若像蘇老太太那樣常年吃素,在這裡怎麼生活得下來?就算想吃樹皮草根,還未必能收集到足夠裹腹的數量呢

  「如果配上西蘭花和胡蘿蔔,那就更好了。」蘇一一大快朵頤,很遺憾地看著因為嗅著香味而睜開眼睛的小香豬,「可惜你不是正常的豬,不然的話就可以飽餐一頓了。」

  小香豬不感興趣地再度閉上眼睛,腦袋一歪,便把頭繼續側在氈毯上呼呼大睡。

  劉孟海掀簾子進來的時候,蘇一一正踞案而坐,五指金龍上下翻飛,絲毫不管手上油膩得厲害,哪裡還有在京城時的斯文秀氣?

  「你好歹拿出點才女的氣質吧?這麼吃東西的樣子,簡直跟狄人的婆娘們,沒有什麼兩樣。」

  「這叫入境隨俗。」蘇一一嘴裡含著一口烤肉,口齒卻還是十分清晰,讓劉孟海十分佩服。

  一口烤肉,一口香茶,劉孟海本來並不覺得飢餓,這時候也覺得食指大動了起來。再美的女人,狼吞虎嚥起來,都不會好看,卻很容易刺激食慾。

  外面傳來歡呼聲的時候,蘇一一正好打了第三個飽嗝。

  「你居然……」姬流夜看到杯盤狼藉,忍不住目瞪口呆。一旁的右賢王,更是驚得雙目睜成了銅鈴似的。

  「我這不是提前開慶功宴麼……」蘇一一乾笑著,「天也大亮了,你們打掃完戰場,我估計這些東西正好消化掉,正好趕上你們的慶功宴。」

  姬流夜無奈地讓人把桌案收拾乾淨,才和右賢王對面而坐。而右賢王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把蘇一一嚇得夠嗆。

  「五公子,你的女人有些意思」

  她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來的,這右賢王是什麼眼神兒啊,把她看成是他的女人

  「我不是他的女人」儘管保持著低調的作風,但蘇一一覺得,這種原則性的問題,還是要趁早表明的。

  「中原的女人就是這樣,扭扭捏捏的,一點都不乾脆」右賢王咕噥了一聲,轉而向姬流夜說起了正經事。

  「勝了?」蘇一一忽然想起了正事,忍不住抬眸問。

  「這還用問」姬流夜這話說得很拽,偏偏他的笑容,卻是說不出的謙遜,讓人生不出惡感。

  「看來,就算我能忍,別人也不許我忍了啊」右賢王取下自己的頭盔,忽地狠狠地扔了出去,在帳篷門口滾了兩滾,還是停在了門簾裡邊兒。

  侍衛探進頭來,又趕忙縮了回去。傻子也看得出來,右賢王的心情很不好,哪敢來觸這些霉頭?

  「忍無可忍,則無需再忍。」蘇一一欣然接口,看到姬流夜投來的目光,立刻吐了吐舌頭,「你可以無視我,這不過是我的信條而已,一時說漏了嘴。軍國大事,我是不懂得的,只是一點小女子的心思罷了。」

  「無需再忍,好一個無需再忍」右賢天仰首長歎,「可笑我堂堂男兒,竟不如一個女人,懂得快意恩仇。」

  蘇一一眉開眼笑:「就是嘛,反正忍到內傷這種事,我是不肯做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奮起反擊,至少心懷大暢。輸了怕什麼?等機會再東山再起就是了唄你看我的一一製藥,就是在我一次又一次的冒險中,獲得了成功。要知道,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風險越高,獲得的收益,或者說是回報,就一定是越高,這個定率不需要懷疑,以後會經過千萬人的證明。」

  姬流夜哭笑不得地打斷了她不倫不類的比喻:「你的話,王爺哪會不明白?不過,咱們也未必就沒有勝算,你不用想得這麼悲觀」

  「勝算?嘿嘿,恐怕渺茫得很啊。」右賢王乾笑了兩聲,嘿然聲歇。

  「不見得。」姬流夜適時接口,「現在擺在你眼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繼續忍氣吞聲,由得可汗和左賢王聯手,把你的力量一步步地蠶食。這次能贏,也是他們輕視了你,才給了我們可乘之機,才大敗虧輸。若是下次有備而來,你覺得我們還能這麼幸運?」

  右賢王長歎:「確實如此。那麼第二條路,又是什麼呢?」

  「第二條,則是反戈一擊,成則是王敗則寇。」姬流夜揚起下巴,明明是氣勢磅礡的話,到了他的嘴裡,卻另有一種優雅尊貴的氣度,反倒顯得更可信。

  「成王敗寇,誰不是這樣?」右賢王歎息。

  「所以,你好好考慮。若是安於現狀,忘記了你父親的血海深仇,那也罷了,至少你還能擁有這些部將,逃至極西之地,或者還能安享終老。」姬流夜推心置腹替他打算,蘇一一心裡大急,忍不住朝他使了兩個眼色,偏偏他卻彷彿沒有看見似的,誠懇地替右賢王剖析厲害。

  「殺父大仇,怎能不報」右賢王沉默半晌,卻握拳擊案,目眥幾裂。

  蘇一一這才放心,原來姬流夜用的是攻心戰。他們之間相熟,想必對於右賢王的心性,他心裡有數,卻讓她這個局外人幹著了半天急。

  「那麼就背水一戰,咱們未必就沒有活路就如同一盤棋,若是這一路活了,整盤棋就活泛了。可汗與左賢王合兵一處,你自然遠非敵手。但為什麼就讓他們從容合兵呢?」姬流夜精神一振,在案上用碗筷擺出了簡單的地形圖。

  「你是說……」右賢王雙目連泛異彩。

  「對,咱們的位置其實很好,如果主力北上,正好扼住了可汗與左賢王的要衝。他們一時之間,恐怕想不到我們會整軍北上。按照你以前的作風,恐怕一戰之後,會收縮兵力,退往南部。所以,我們現在趕去,可以掌握這片要塞之地。到時候,可守可攻,我們的戰術戰略,可就靈活得多了。」

  右賢王略一思索,雙眉微揚:「不錯,你說得很是。我們這次反其道而行之,他們一定會大跌眼鏡,根本來不及反應。等探子回報,我們早就紮下營寨。他們想要搶回去,不付出十倍兵力,恐怕還未必如願呢」

  「不錯。他們若要合兵,勢必要繞過蒼茫山。咱們只要多派探子,找到他們的路線,伏兵這裡或者山南,足可以痛痛快快地的個勝仗。」

  右賢王豁然抬頭:「此計大妙,只怕……他們早有定計,形成前後夾擊之勢。憑山險路窄,縱能支持些日子,卻無法反攻。若是糧草不能運進來,我們也不過支撐個兩三個月而已。」

  「這裡易守難攻,唯一的缺點是物資匱乏,所以左賢王和可汗才不約而同地放棄了這塊地方。不過,對於我們來說 ,這個問題應該不是真的問題。難道你竟是忘記了嗎?我記得咱們在這裡發現過一條羊腸小道,雖是極險,但勉強可運送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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