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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不游泳的小魚]世族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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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22:1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免了寧華的封誥
  
  婉清進屋裡,歐陽落衣正坐在正堂裡與韓嬤嬤說著什麼,見她回來,高興地迎了過來,上下打量著婉清道:「表嫂,才你的丫頭說,老太君……呃,你還好吧,沒受傷吧。」
  
  婉清輕輕蹙了蹙眉,淡淡地說道:「還好,表妹不是很累了麼?怎麼還沒有回去歇息?」
  
  歐陽落衣臉上半點不自在也沒有,眉宇間還有些擔憂:「原是要去歇息的,只是不放心夜離哥哥,所以就來看看,夜離哥哥的左臂現在腫得很高,正在發燒呢。」
  
  婉清聽了心中一緊,上官夜離的左臂是被她咬傷的,在比武時,又被舒暢故意抓傷,會感染也是可能的,婉清剛要進去看望上官夜離,就聽歐陽落衣道:
  
  「表嫂,表哥睡了,他很累,也很擔心你,臨睡前,還在喊著你的名字,你……就不要再讓他擔心了好嗎?」
  
  婉清聽得心頭一震,緩緩回過頭來,靜靜地看著歐陽落衣,歐陽落衣美麗靈動的大眼裡閃著一絲淚光,和一絲痛惜,婉清的心像是被只鐵鉤勾住了在硬拽,疼痛難忍的同時,又像是破了一個大洞,一股冰寒刺骨的冷風灌進了那個破洞裡,冷得快將血液都凝固了。
  
  原來,自己是上官夜離的負擔麼?自己總是在給他添麻煩麼?自己讓他過得很累了麼?
  
  背上被寧華抽打的那一下,火辣辣的痛著,應該破皮了吧,那兩下,寧華可是凝聚了她最大的力氣,初夏穿得並不厚,皮肉都被那兩塊竹片給夾起來了,先前太過生氣,所以顧不上痛,如今卻是和心痛連在了一起,痛得讓她失去了呼吸。
  
  看婉清半晌也沒有說話,歐陽落衣福了一福道:「先前表嫂沒有回來,表哥又一直發著高燒,所以,我就替表嫂照顧著表哥,現在表嫂回來了,就沒我什麼事了,表嫂,你早些歇著吧,我走了。」
  
  婉清看到歐陽落衣眼底那一抹怨責,心裡就是像是卡了根骨刺一樣的難受,不等歐陽落衣轉身,就淡淡地對一旁的金菊道:「金菊,你就是這樣服侍爺的麼?爺在發燒,你竟然沒守在身邊,還要累表小姐來親力親為,你是皮子癢了吧,方嬤嬤呢,讓她扣你這個月的月錢。」
  
  金菊聽得好不委屈,幽怨地看了眼歐陽落衣道:「少奶奶冤枉啊,世子爺回來後,太醫也跟著進來了,給爺開了藥,爺吃了就睡了,奴婢瞧著一時半伙也醒不來,就守著門口來著,表小姐……」
  
  「表嫂,是方纔她到後頭去給我倒水時,我聽到表哥在說夢話,說是要喝水,我這才進去的,也不怪你的丫頭。」不等金菊說完,歐陽落衣就截口道。
  
  婉清聽了似笑非笑道;「哦,是這樣啊,我來以為我的丫頭偷懶耍奸,連分內事也沒做呢,倒讓表妹來操了我屋裡的心,真是過意不去。」
  
  歐陽落衣淡定而略帶憂傷的面容終於有了裂紋,眉宇間升起一絲不自在來,眼裡浮動著的那一絲淚意在在湧動著,垂了頭,正要離去,婉清又道:「我今天還真是累了一天了,一進門,又被老太君和婆婆又打又罵的,實在是沒心情再去照顧別人,金菊,墜兒呢,讓她把東次間給我收拾收了,今兒晚上,我就不住主屋了,睡偏房去,你家世子爺若是半夜病得要死了,記得請太醫,別吵我瞌睡。」
  
  說罷,越過歐陽落衣,往偏房走去,金菊忙乖巧的下去喚人。
  
  歐陽落衣嬌俏的粉臉終於變得慘白,豐潤的紅唇輕咬著,大眼裡的淚水終於掉落下來,看著婉清決然而去的背影,她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掐進肉裡而不自知。
  
  韓嬤嬤悄悄走到她身邊,緊緊攬住她的肩道:「表小姐,你沒有做錯,爺的心裡是有你的,若不是當年……你也不會離開侯府,又哪裡讓她一個庶女在府裡頭作威作福了,世子奶奶的位置,可不就該是你的麼?」
  
  「嬤嬤,我好後悔,當年,不是說夜離哥哥活不過二十的嗎?怎麼現在他的身子反而好了,今天你是沒去,夜離哥哥的武功好高強啊,他是比武的第一名呢,而且,你看他對表嫂……好包容,表嫂做得那樣出格,還把他咬傷,他都不生氣,他那樣性子的人,在她面前低聲下氣的,憑什麼啊?以前,夜離哥哥只會對我好的。」歐陽落衣依在韓嬤嬤的懷裡哭得好不傷心,竟是沒有注意到墜兒正沉著臉走進來。
  
  「表小姐,怎麼說您也是太后娘娘的親外孫女,您今年也有十六了吧,比我家少奶奶還要大一歲呢,您應該早就定了親吧,這個年紀要是再不訂親,以後可就成老姑娘了咯。」墜兒在穿堂裡把歐陽落衣的話聽了個全,她強忍住心裡的噁心,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出來,一派天真地說道。
  
  歐陽落衣果然就沉了臉,但她向來在人前是很直爽率真的一個人,性子又好,所以,她並沒有對墜兒發脾氣,只是擦乾了眼角的淚珠道:「你這丫頭倒真能啊,連我的事情都過問起來了,不過,表姐跟前的人嘛,自然是與眾不同的。」
  
  這話就是說,婉清調教出來的人,沒規沒矩,很沒禮。
  
  韓嬤嬤氣道:「墜兒,少奶奶正找你呢,成日介偷懶,小心我罰你倒馬桶。」
  
  墜兒回了頭,斜睨著韓嬤嬤道:「嬤嬤好像忘了,我可是少奶奶身邊的一等丫頭,是方嬤嬤管的,你呀,管不著我。」
  
  韓嬤嬤一口氣就堵在了心眼上,瞪著墜兒半晌沒有說話,微瞇了眼,眸中滑過一絲厲色。
  
  墜兒一進偏房,就看到金菊正將婉清背後的衣服慢慢褪下,露普出背後觸目驚心的傷痕來,兩道傷腫得很高,破損的表皮溢出一層細細地血珠,而周圍,則是紅紫一片,印在婉清雪白的肌膚上,有如兩道猙獰的鐵銹,墜兒的鼻子一酸,那剛要衝出口的話,又生生吞了回去,少奶奶的身子已經傷成這樣了,又何必再讓她傷心?
  
  「少奶奶,我去給你拿藥吧,上回太后賞的東西裡頭,好像有傷藥呢。」墜兒拿著帕子偷偷拭著淚,轉身出去了。
  
  婉清的傷藥在裡屋,墜兒也懶得管會不會吵醒上官夜離,故意粗手粗腳地在屋裡弄出很大的響聲,翻箱倒櫃地尋著藥,上官夜離果然被吵醒了,他迷糊地睜大眼睛,看到羊角燈下,一個昏暗的背影在屋裡晃動,他開了口輕喚道:「娘子,是你麼?」
  
  高燒的他,有些暈暈呼呼的,只見那影子並不回答,仍在屋裡找著什麼,上官夜離試著從床上爬起來,卻感覺一陣頭昏目眩,不得不又再次倒下了。
  
  墜兒見終於吵醒了他,拿著小藥瓶冷冷道:「爺,少奶奶在偏房呢,她說今兒晚上,就給爺一個自由,不打擾爺了,爺可以自自在在的,想幹嘛就幹嘛,想讓哪個表妹啊,表姐什麼的來陪你,都可以,她不會說你半句不是的。」
  
  上官夜離聽著墜兒這沒頭沒腦的話,一陣頭暈,好不容才看清是婉清身邊最得力的丫頭,正要問清她是什麼意思,墜兒已經瞪了他一眼,摔簾子走了。
  
  上官夜離這才發現,婉清一直沒回來,外面已經漆黑一片了,可是娘子怎麼……他隱約記起墜兒好像說婉清在偏房裡,娘子在偏房做什麼?
  
  他晃了晃頭,讓自己清醒了一些,從床上爬了起來,就往門外走,剛掀了簾子,就見韓嬤嬤端了婉湯過來,見他起來了,忙把湯放到小几上,把他往屋裡推;「爺,您還傷著呢,這是要去哪裡?」
  
  「我去找娘子,她怎麼還沒來啊。」上官夜離扶著有如千斤重的頭道。
  
  「少奶奶找回了,她說爺病著,她今兒又累著了,說爺晚上會吵了她瞌睡呢,爺您還在發著燒呢,可別再創了風,這是奴婢給您熬的補湯,一會子奴婢侍候爺喝了,爺好生再睡一覺,明兒就會好了。」
  
  「回來了麼?娘子怎麼不來陪我?」上官夜離有些暈,弄不清楚是為什麼,推開韓嬤嬤就往外頭走,找了幾間才找到偏房門,推開門,他無力的半倚著門框,正好就看到婉清背上那兩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頓時,整個人一激凌,心猛地就揪了起來,衝過去一把推開正在給婉清敷藥的墜兒,顫聲著聲道:「娘子,這是……你怎麼……受傷了?」
  
  婉清沒料到他突然衝進來了,忙自己拿衣服想要遮掩背上的傷,上官夜離卻是一把捧起她的臉道:「娘子,告訴你,怎麼傷成了這樣,誰傷的你?」原本墨玉般的眸子裡沉積著即將暴發的風暴,雙眸染上赤紅色。
  
  「爺這會子知道傷心了?奴婢來求爺救少奶奶時,爺可真和表小姐你濃我濃呢。」墜兒沒好氣的輕呲一聲道。
  
  上官夜離氣得一拳打在小几上,一張紅木碉花小茶几頓時被砸得粉碎,木屑子四處飛濺,把墜兒嚇得連縮脖子,悄悄躲到了婉清背後去。上官夜離問墜兒「你知道,是誰傷了娘子?快說是誰?」
  
  墜兒顫著聲道:「還有誰?老太君下的令,寧華郡主對少奶奶行家法了啊。」
  
  上官夜離一聽,轉身就往外頭沖,婉清忙扯住他的衣服道:「你做什麼去?」
  
  「我去替娘子打回來。」上官夜離道。
  
  打回來又有什麼用?侯爺早就幫自己打回來了,她現在傷心的不是傷口有多痛,而是,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也許,她的到來,確實給上官夜離帶來的麻煩和困難,但從嫁給他,她也沒過個一個安生日子,她很想逃,逃離這種壓抑又看不到光明的生活。
  
  「連老太君一塊打麼?」婉清沒有看上官夜離的臉,只是垂著眸子,很平淡地問道。
  
  上官夜離果然聽得怔住,不自在地看著婉清道:「老太君她是我的祖母……」
  
  是啊,她是你的祖母,可是你的祖母眼裡心裡都只有你,我就是你的負累。
  
  「所以,算了吧,你打不打回來,這傷都在我的身上。」婉清淡淡地轉過頭去,又問上官夜離:「不是說你病了麼?還出來做什麼,回去養傷吧,」
  
  上官夜離從婉清的眼眸中,語氣中,看出和聽出了那一絲淡淡的疏離感,娘子好像真的生氣了,他心中一慌,忙將婉清的腰身一摟,就把她攬進了懷裡,小心的不觸碰婉清的傷口,柔聲道:「對不起,又讓你受傷了,娘子。」
  
  婉清輕輕將他的手撥落,淡淡地說道:「我習慣了。」然後,起了身,往床上走去。
  
  而上官夜離就如遭電擊一般,整個身子都僵木了,深深地看了婉清一眼,他疲倦地轉身,腳步踉蹌著往外頭走,才走幾句,突然眼前一黑,一頭載倒在地,婉清聽到那砰的一聲重響,忙轉頭去看,只見上官夜離臉色蒼白地倒在地上。
  
  她忙跑過去扶他,觸手火燙,婉清就想起歐陽落衣說,他回來就在發高燒,心頭一緊,再看他身上橫七豎八纏著的繃帶,還有剛才掌拍碎小茶几時,手臂上滲出的血跡,剛剛硬起來的心腸又軟了下來,鼻子酸酸的,將他扶起,無奈地歎一口氣道:「我真的好累啊,可是,又捨不得你,怎麼辦?」
  
  誰料,正昏迷著的上官夜離猛地睜開眼來,墨黑的眸子緊鎖住婉清,眼中露出哀求和自責的目光,「娘子,我會努力不讓你過得這麼累的。」
  
  說著,他隨即站了起來,將婉清扶起道:「娘子你好好休息吧,傷痛,明天就不要起來請安什麼的了,好好在屋裡歇著就是。」
  
  說著,他不再在屋裡停留,而是挺直背脊地離去。
  
  婉清也著實累了,她屏棄紛亂的思緒,趴在床上睡著了。
  
  夜深了,福王卻沒有睡,仍是與幾位得力部下在自己的書房裡商議著,這時,緊關著的門突然被打開了,福王冷峻的眸子如利箭般看向門口,要知道,他的書房,從來是不允許有人不經通報就進來的,誰如此大膽,敢衝破王府重重阻礙闖進他的書房裡來?
  
  而福王身邊的幾位得力將領,幾乎個個身懷絕技,那人潛近時,竟然沒有人發覺到,此人的內力之深厚可見一斑。
  
  那人還沒進來,福王身邊的幾位大將就攻了過去,不過,那人根本就不讓大將們近身,身子一閃,就進了福王的書房內,在福王身邊的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福王抬眼看去,不由好氣又好笑,只見上官夜離整個人,都攤在那張酸梨木的太師椅裡,一副連支起自己身子的力氣都沒有的樣子。
  
  「見過福王。」上官夜離在歪在椅子裡,意思意思地對福王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福王的部下對他的無禮和狂妄很看不慣,抽刀就要攻過來,福王手一抬,對部下道:「你們退下。」
  
  部下雖然不甘,但還是沉默地退下去了。
  
  上官夜離面無表情的說道:「太子殿下果然很有威信,那幾個將軍可個個都不是吃素的。」
  
  福王冰冷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明顯被上官夜離那一聲太子取悅了,瀟灑的撩袍坐在上官夜離的對面,提起茶壺,優雅地給上官夜離倒了一柄茶。
  
  「你沒去六弟府裡,這讓本王很驚訝啊。」福王難得開了句玩笑。
  
  「臣是特意來投奔殿下的,如今您是太子殿下,不管臣以往與誰的關係更好,臣最忠要效力的,還是太子殿下您。」上官夜離仍是一臉面癱,但是,他的話,卻讓福王聽得心情大好,為帝者,要的就是這種頭腦清晰的臣子,畢竟皇室奪嫡之戰,說來說去,還是皇家自己的家事,作為臣子,最應該做的,就是站在勝利者的一方,為勝利者效力,這樣,就算皇室爭鬥再激烈,爭鬥過後,朝庭的元氣不至於受損,還有忠於新君的臣子管理國家大事。
  
  「你不會就為了說這幾句話才深夜闖進本王的書房裡來吧。」福王看著上官夜離蒼白憔悴的臉說道。
  
  上官夜離點了點頭道:「確實有事相求,皇上明天就會下旨,正式冊立王爺您為太子,而邊疆大軍還要人統帥,而臣,就是最好的將才,皇上雖然不至於將統帥大權交給臣,但是,封疆大吏肯定是跑不了的。臣多的不說,只說一句,不管臣接手的是哪一個重鎮,臣服從的,永遠是王爺您。」
  
  福王的根基在軍中,朝庭裡的勢力並不強,而皇上正值壯年,福王想要即位還遙遙無期,太子當得久了,也不一定會穩,所以,福王雖然得到了由夢寐以求的太子之位,心卻還是並不踏實,如果能繼續牢牢抓住軍權,再加上以後在朝中,以太子之位培植勢力,福王將來登基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是,這一次選將大賽過後,皇帝肯定會在軍隊進行大換血,皇帝在位一天,就會想著要反權力抓在手裡一天,這是每個當皇帝的通病,所以,福王正愁要如何繼續抓牢自己已有的軍權時,上官夜離來投奔了,這就如同一個人正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來了。
  
  福王冷峻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上官夜離,並沒有因為上官夜離的這一番話而如何激動,優雅的喝了一口茶後,悠閒地問道:「說吧,你要本王為你做什麼?」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上官夜離臉上終於露出了絲淡淡的笑容,眼神卻變得冷厲無情起來,沉聲開口道:「臣只有一個條件。」
  
  「你說!」福王也乾脆。
  
  「奪了寧華郡主的郡主之位,奪了她身上所有的封誥。」上官夜離冷冷地說道。
  
  福王聽得愕然,沒想到上官夜離要的只是這個,這是深宅大院裡的家事啊,寧華的郡主之位是在她還未出嫁時,皇上封的,慕容一家對大周皇室是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寧華又是慕容府的唯一的女兒,封一個三品郡主給她,也是表示大周皇室對慕容家族的榮寵。
  
  難道,又是繼母與繼子之間的爭鬥麼?靖寧侯府裡的情況福王還是知道一些的,但是,侯爺和上官老太君對上官夜離一直很寵愛,上官夜離從來就沒把這個繼母放在眼裡過,怎麼會……
  
  他突然心頭一緊,想起了那個狡黠又聰慧的女子來,今天的她,膽大心細,若不是她,皇上的計謀也不會如此順利的成功,眼前又浮現出她堅毅倔強,又清秀的小臉來,莫非……
  
  「可是世子夫人又被寧華郡主欺負了?」福王的眼神有些狠戾,聲音也不自覺的帶著一絲凌厲。
  
  「王爺只需答應臣就是了,至於為什麼,王爺就無需多問了,那是臣的家事。」上官夜離不喜歡福王說起婉清,福王的眼神平素看婉清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
  
  雖然沒有明說,但福王卻猜了個十之**,上官夜離是個重情義的人,能在自己的太子之位還沒有正式頒下的情況下,就急著來找自己,只能是為了顧婉清。
  
  福王的心有些抑鬱難受,他毫不遲疑地點了頭道:「好,我答應你。」
  
  上官夜離出去不久,福王就得到了準確的消息,顧婉清被寧華施了家法,背上受傷,不過,寧華郡主一點也沒有佔便宜,被侯爺打得爬不起來了。
  
  福王做事雷厲風行,他倒底是如何說服皇上,說服皇太后,還有賢妃娘娘的,不得而知,反正第二天,寧華還沒有起床,正躺在床上養傷,宮裡的聖旨卻來了,她不得不起來接旨。、
  
  太后明確要求,讓府裡的所有女眷都出來接旨,結果,靖寧侯府的大門內,擠擠排排的跪了一大片太太夫人小姐們。
  
  婉清也跪在人群當中,三少奶奶就在她的身邊,一臉甜笑的挨著婉清絮叨,婉清沒精神與她說話,只是老實地垂頭聽旨,寧華的頭上挽著一條薄紗頭巾,只說是頭痛病犯了,見不得風,其實府裡還是有不少人,知道她是臉上傷痛太過嚇人,不敢用真面目示人。
  
  老太君的心裡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昨天下了旨,皇室今天又要對靖寧侯府如何,待聽完旨意時,老太君像是石化了一般,驚得半晌沒有說話。
  
  而寧華,則如遭雷擊一般,當時就暈了過去。老太君無奈,只好替她接了旨,三少奶奶臉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聲音不大不小的對婉清道:「哎喲,我昨兒個還說,咱們府裡一下子有了兩個郡主呢,怎麼今天一下子又變成一個了呀,五弟妹,以後咱們這些沒有誥命的,可都得向你行禮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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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22: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章:讓寧華行禮
  
  大太太在一旁瞪了她一眼,但也是掩飾不住心裡的幸災樂禍,大太太一直與寧華不對付,寧華仗著郡主和侯夫人的身份沒少打壓排宣她,面對她時,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哪裡當她是長嫂待過,如今看著寧華暈倒在地上的痛苦樣子,大太太心裡樂開了花,哼,看你以後還怎麼在我面前得瑟,又拿什麼得瑟。
  
  幾個兒媳孫媳臉上的表情老太君看得清清楚楚,她雖然也有些同情寧華,但是,這個兒媳也太猖狂放肆了些,心眼又小人又蠢,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混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是活該。
  
  不過,心裡卻是更加惶恐了,昨天寧華才打了婉清一頓,今天皇上對寧華的處罰就來了,而且,還是如此重,看來,皇上對婉清還真是很關心,很看重啊,以後,府裡頭還有誰敢對婉清如何,怕就是自己這個老祖母,連訓斥她幾句,都是不能的了吧。這是娶了個孫兒媳,還是請了尊神啊?
  
  又想請皇上對她的那番心思,先前還有些不確定,經這一事,就更加明確了,皇上遲早是會把這個兒媳拐到宮裡去的,現在做的一切,不過是在討好她罷了。
  
  侯府若總霸著她不放,以後只怕有的是小鞋穿,如此一想,老太君又越發的頭痛了起來。越看婉清就越不順眼了。
  
  房嬤嬤看老太君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忙上前扶起她道:「宮裡的人都走了,老太君,咱們回屋去吧,一會子得準備準備,大小姐要回門了。」
  
  老太君這才起了身,準備回壽安堂去,婉清也站了起來,扶著墜兒準備回屋去,老太君就轉過頭來,對婉清道:「清丫頭,離兒屋裡的兩個貼身丫頭一個死了,一個給了老二,這些日子一直忙著你大妹妹的婚事,就忘了要給你屋裡添人,一會子老祖宗給你送兩個人過去,以後就讓她們服侍離兒吧,如今你的身份也貴重了,自個兒從娘家帶來的人,你用著也順手一些,就不要再分派給離兒了。讓她們用心服侍你吧。」
  
  這是連自己屋裡的事都要插手了麼?還把自己的人,與上官夜離的人分得那麼清,話裡話外的疏離和戒備,傻子也聽得出來,這個時候送兩個貼身丫頭進來,真的是怕自己人手少,不夠用麼?按理,來到自己屋裡的丫頭,要怎麼用,服侍誰,應該是自己這個主母來決定吧,老太君卻點明了出來,那意思,是不想自己再管上官夜離的生活鎖事了,她了親自來管麼?
  
  婉清感覺越發的無聊和厭煩了起來,愛管不管吧,她真的累了。
  
  婉清眼中帶著淡淡的譏誚道:「就依老太君吧,您說讓誰服侍相公,就由誰服侍,要派幾個人來,就派幾個人來,孫兒媳不管。」
  
  這正是老太君巴不得的是,但婉清冷靜而無所謂的態度卻讓老太君沒來由的有些心慌,心虛地垂下眸子,臉上掛著慈愛的笑容道:「就知道你是個大度賢惠的,離兒昨兒個身子不好,身邊可不能短了人,一會子我就讓房媽媽把人給你們送過去吧。」
  
  婉清輕聲應了,轉身回去,三少奶奶悄悄跟了上來道:「弟妹怎麼這麼好脾性啊,老祖宗說給人,就接著啊,那兩個一來,還是貼身服侍五弟的,那不明擺著是要五弟收房的嗎?你就這樣接下來了啊?」
  
  婉清何嘗不知道老太君是這個意思,這事要是放在前幾天,她或許會很生氣,也會想法子不接這兩個人,可是經歷了昨天的事情,她真的沒興趣管這些了,上官夜離若是真收了那兩個丫頭作通房,那她正好就有了離開的理由,所以,她不想管。
  
  婉清淡淡一笑道:「長輩都發了話,我能不收麼?就像三嫂屋裡的那個容氏,三嫂難道就很願意接納了?」
  
  三少奶奶聽了臉色果然黯沉下去,歎了口氣道:「你三哥一直就不定性,我也管不了他,好在容氏進門後,還算老實本份,你三哥也算是收了些心,不成日介往外頭混玩了。」
  
  話是這麼收,那語氣裡的低落和無奈卻讓人聽得心酸,婉清拍了拍三少奶奶的肩膀道:「三哥如今肯守在屋裡不往外頭路自然是好的,可是,三嫂,你就真的覺得容氏很老實本份?三哥在家裡,是往你屋裡去得多,帶是她屋裡?」
  
  三少奶奶聽得眉頭一皺道:「她是新進門的,你三哥的新鮮勁不沒有過呢,自然去她屋裡就多一些。」
  
  婉清聽了就歎了口氣,這個侯府裡頭,對自己還算和善的,也就是三少奶奶了,她不想三少奶奶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便笑道:「若真是老實本份,又怎麼能有本事把愛玩愛鬧的三哥留在自個的屋裡,三嫂啊,你還是想法子自己先生一個才是,她是個良妾,若再有了長子,你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啊。」
  
  三少奶奶如遭雷擊,眼裡的驚懼一閃而過,眼眶微紅,哽著聲說道:「謝謝你,五弟妹,我……明白了。」
  
  婉清歎了口氣,帶著墜兒走了,三少奶奶久久望著那離去的纖細背影,心裡一陣慚愧,昨天老太君罰婉清時,她是知道的,但她卻並沒有去給婉清求情,而是帶著看好戲的心待在自個屋裡的,而剛才婉清的那一番話,卻是掏心掏肺為她好的,整個府裡,也就婉清用心在待她,婉清現在已經是一品郡主了,但她不但沒有因此而瞧不起自己,反而比以前正貼心貼意了,這讓她第一次覺得自己虛偽起來。
  
  婉清回到屋裡不久,房媽媽就帶著兩個俏麗嫵媚的丫頭過來了,房媽媽有些不太自在,但這是老太君的吩咐下來的差事,她不能不辦好。
  
  「五少奶奶,您瞧著這兩個可還好?要不,奴婢回了老太君,換兩個來可好?」那兩個丫頭一進門,一雙大眼就在屋裡滴溜溜轉,還不時的打量著五少奶奶,一看就不是老實的,房媽媽自己看著都不喜歡。
  
  「帶給五爺看吧,爺沒意見,我也就沒什麼意見。」婉清坐在椅子上喝茶,神情淡淡的。
  
  上官夜離昨天從東次間出去後,就再也沒有回去,到現在還沒有起來,婉清起來後,也沒有進屋去看,想來這會子還沒有起來吧。
  
  房媽媽聽得怔住,世子爺沒起來,她就這樣冒冒然把人帶進去,著實不太方便,只好笑道:「這怕是不太好吧……」
  
  一旁的韓嬤嬤卻道:「房媽媽是覺得不方便吧,倒底是給爺用的人,還是要爺看著合意才行,而且,這兩日爺身邊就沒個得力的,爺昨兒晚上跟前都沒人,得快些定下來才是。」
  
  說著,也不等婉清發話,就帶了那兩個俏麗的丫頭往屋裡去,那兩個丫頭自是喜不自勝,跟在韓嬤嬤身後一同進去了。
  
  婉清默默地喝著茶,無聊地拿著一本書看著,沒多久,就見上官夜離從屋裡出來,身後跟著韓嬤嬤和那兩個丫頭。
  
  「娘子,這兩個人是……」上官夜離的神情有些萎頓,原本深湖色的眸子帶著一絲異樣的紅色,他腳步有些凌亂的走到婉清身邊坐下,深湖般的眸子緊緊鎖定婉清的眼睛,眸底帶著一絲痛色。
  
  「是老太君特意撥給相公你用的,正好紫絹紫綾兩個的位置缺了,讓她們兩個頂上。」婉清眉眼不抬,神情裡看不出半點不豫,語氣也是再平淡不過了。
  
  上官夜離的唇角就勾起一絲苦笑來,清咳了一聲才道:「娘子覺得這兩個人我應該收下麼?」
  
  婉清聽了就抬起眸來,好笑地看著上官夜離道:「這兩個人可是老太君送給你的,又不是給我的,該不該收自然是相公說了算。」
  
  聽著婉清越來越疏離的口吻,上官夜離的心像是掉進了酸水池,酸澀的讓他提不起力氣來,眼圈更紅了,強壓住心裡的酸痛,正色地對婉清道:「娘子,你才是這個屋裡的主母,我跟前用什麼人,應該是娘子你說了算的。」
  
  婉清聽了淡淡的微笑道:「所謂長者賜,不敢辭,老太君讓房媽媽帶過來的人,我能不收麼?」
  
  「娘子,你可是府裡的一品郡主,這個府裡頭,就是你的等級最高,你不同意的事情,就算是老太君,也不能強壓著你。」上官夜離無奈的閉了閉眼,他不可能時刻守在她的身邊,想要她不受傷害,就要逼著她自己強硬起來,這樣,才是最好的保護她的方式。
  
  婉清心中冷笑,以上官夜離的性子,又何必問自己這樣多,以前他不喜歡的,直接打出去就是,她原以為,今天他也會像以前很多次一樣,把這兩個丫頭打回去的,沒想到,他卻一反常態的人推到她的面前來,把問題丟給她來處理。
  
  是想試探自己的心麼?她偏不讓他如願,心裡一彆扭,面上就帶了笑道:「這樣啊,可我也不能因為我才得了個郡主之位,就忤逆長者吧,我還是依了老太君的意思,讓她們留下侍奉爺您的好。」
  
  上官夜離聽得一滯,沒想到說了半天,婉清還是將人留下了,不由一陣懊惱,面色黑沉黑沉的,起了身,就往屋裡去,韓嬤嬤忙使眼色讓那兩個丫頭進屋裡服侍,那兩丫頭面上帶著一絲得色,少奶奶是一品郡主又如何,這個府裡頭還是老太君最大,百善孝為先,就是皇上也是要聽從太后的吩咐呢,何況是公侯之家,長者的話,晚輩就不能不聽,現在自己可是老太君送來的人,少奶奶都要禮讓三分,以後若再被爺收了房,那……
  
  越想越高興,腳步也變得輕快婀娜了起來,誰知才進門,她們的後領子就被拎了。
  
  上官夜離面色鐵青地拎著兩個丫頭,從裡屋走出來,手一揚,就把兩個丫頭扔到了屋外去了,兩個丫頭頓時摔了個狗啃泥,趴在地上,半晌也沒有爬起來,房媽媽看得目瞪口呆,臉色慘白一片,世子爺這可是直接在打老太君的臉啊,就算不收,也好言好語的說吧,就這麼著把人給扔了出去,讓她要如何交差啊。
  
  上官夜離也不管房媽媽的臉色有多難看,只是對冷冷地對婉清道:「如今這兩個人,是我自個扔出去的,老太君怪罪下來,由我頂著就是。」
  
  說罷,就黑著臉,進了屋去,重重的把門一摔。
  
  婉清感覺那摔門聲好像敲在自己的心上,她猛的怔了一下,心裡還是感覺出一絲甜蜜來,對房媽媽無奈地笑了笑。
  
  房媽媽道:「奴婢知道,不怪少奶奶的,奴婢這就回去覆命。」
  
  老太太聽說上官夜離把她送過去的兩個丫頭都扔出來的,臉色很不好看,以前夜離雖然脾氣臭得很,但在她面前,一直是很孝順的,沒想到,今天這麼不給她面子,這分明就是為了那顧婉清的緣故,這下,心裡更是難受了,對婉清就越發的不滿了起來。
  
  一會子外面來報,說是上官子怡回門子了,老太君只好先打起精神接待上官子怡。
  
  上官子怡穿著一身大紅的嫁衣,面色紅潤嬌俏,一臉盈盈笑意地進了府,而趙昱軒身材修長筆挺,也是一身喜服,更襯得唇紅齒白,溫潤如玉,一對新人進門,讓侯府沉鬱的氣息都消散了一不少。
  
  趙昱軒先去了前院拜見侯爺,上官子怡便帶著丫頭到後院來,先去了老太君屋裡,一進門,看到大太太,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三少奶奶都在,卻不見寧華郡主和婉清,不由愣住,婉清不在,她倒無所謂,但自己的頭天回門,怎麼沒見寧華?
  
  老太君見了上官子怡很高興,自己捧在手心裡疼著的小孫女兒終於嫁了人,從她眉眼間的笑意裡看得出,她的夫婿對她應該還不錯,頓時心安了不少,拉著上官子怡好說了會子話。
  
  上官子怡耐著性子一一回了,又故意在幾位嫂子面前顯擺了下她眼下的幸福,還是忍不住問道:「老祖宗,都坐了好一會子了,怎麼不見我娘親呢?不是病了吧?」
  
  老太君的臉色就有些難看,寧華才被貶,心情很不爽是一說,昨天侯爺把她打得鼻青臉腫的,不成樣子,也不好意思出來見客,但這些話又不好明著對上官子怡講,怕她心裡難過。
  
  便就著上官子怡的話道:「你娘這兩天染了風寒,身子不利索,一會子你就莫讓姑爺去給她請安了,你自個兒去看看她就成啊。」
  
  上官子怡不明就裡,疑惑道:「那怎麼行,相公是第一天回來認親,怎麼能不給娘親見禮,這樣孫兒也會沒臉啊。」
  
  一旁的三少奶奶聽了就道:「大姑奶奶說的是正理兒,其實一大早二嬸子還起來見過客呢,雖然身子不爽利,但出來受新女婿一個大禮還是成的,這可是姑爺對二嬸的敬重,也是姑爺重視大姑奶奶的表現呢,可不能省了。」
  
  老太君聽了眼光如刀地瞪地瞪了三少奶奶一眼,這個孫兒媳也不是個老實的,她是巴不得把水攪得更混就好呢。
  
  上官子怡卻覺得三少奶奶這話正說到點子上了,便對身邊的丫頭白吟道:「去,去給我娘親請個安,把我帶來的禮都送過去了,再請她到壽安堂來,一會子相公就要來了。」
  
  老太君還想阻止,卻也知道上官子怡是最愛面子,又最任性的,這會子出言相攔,指不定她又要怎麼鬧了,轉念一想,寧華的郡主之位沒了,讓上官子怡知道了也好,她們畢竟是母女,子怡要是貼心一點,能去勸勸寧華也是好的。
  
  三少奶奶見去了人請寧華了,又笑了笑對老太君道:「五弟妹還沒來呢,她可是大姑奶奶的正經嫡親嫂子,大姑奶奶頭天回門,可不能少了五弟妹。」說著,也不等老太君發話,就對跟前的丫頭道:「你去請世子奶奶過來,大姑奶奶難得因來一趟,咱們妯娌姐妹幾個也好好在一起鬧一鬧。」
  
  上官子怡進屋沒看到婉清,心裡就很不舒服,她回來就存著心思想在婉清面前顯擺她與趙昱軒的美滿幸福,婉清不來,她顯擺起來也沒什麼意思。
  
  所以,老太君剛出言阻止三少奶奶,上官子怡就嘟了嘴道:「老祖宗,您可是不疼子怡了,子怡頭天回門,娘親不來也就罷了,怎麼身為世子夫人的五嫂也不來,她是瞧不起子怡這個妹妹麼?」
  
  老太君聽了這話,就不好怎麼回了,她是故意沒使人去請婉清的,如今婉清是一等郡主,像子怡這種出嫁之女回門,除了要向自己這個長輩行大禮外,那就該去這個侯府身份最高的孫兒媳面前行大禮了,而她一行禮,就是自己這個老太君,也要跟著行禮,一屋子的長輩都要向婉清屈膝,老太君心裡怎麼也過不去,乾脆就裝糊塗,沒讓婉清來。
  
  三少奶奶正是想看這種熱鬧,所以才故意使了人去請婉清的。
  
  寧華原是不想來,自己這個樣子在新姑爺面前露面,也太丟臉了,可是,她心裡也明白,這是女婿頭回來,她不去受這個禮,保不齊侯爺就會讓郁心悠那賤人受了,這讓她情何以堪啊,只好強忍著羞恥,把自己的臉用紗巾包了個嚴實,只露出眼睛和上額,還算完好的半張臉出來。
  
  婉清不知道上官子怡已經來了一陣子了,進壽安堂花廳時,她看到一身喜服,洋溢著一臉小幸福的上官子怡時,微微有些發怔,待看到上官子怡挑揚起下巴,一臉挑恤的神情時,她不由莞爾一笑,原來,上官子怡還沒有放下對自己的醋意呀。
  
  她微笑著,剛走進去,寧華就歸跟而來,看到婉清,那雙哭得紅腫的眸子裡頓時就露出怨毒的神情來。
  
  婉清微瞇了眼迎著寧華的目光看了回去,背後的傷還火辣辣地痛著,都是拜這個惡毒的女人所致,一時,兩個如同仇人相見般對恃著,花廳門口的氣氛顯提劍拔弩張,上官子怡見婉清見了寧華並不行禮,不由心中生怒,語氣就很不善:
  
  「相公常說顧家乃詩禮傳家,最重孝道和禮儀,今兒嫂子是怎麼了?見了我婆母竟然不行禮?這要是讓相公看到,只怕以為是認錯了人呢。」
  
  言下之意是婉清以前的溫婉守禮都是裝給趙昱軒看的,婉清現在的模樣,才是真正的面目。
  
  「母親,想你自小就被封為三品郡主,以前大太太見了你,可都是要行庶民之禮的,如今母親見了我家娘子,倒是忘了這個規矩了麼?」
  
  婉清正要反唇相譏,就聽上官夜離突然從身後站出來說道。
  
  寧華郡主聽了臉色一陣以青,她雖然被削了郡主之位,但以往在侯府裡頭橫行慣了的,突然讓她給一個自己從來就瞧不上眼的人行跪拜大禮,她怎麼也拉不下面子來。
  
  婉清睨了上官夜離一眼,這會子倒是知道到自己面前來買乖了,昨天自己挨打時,他在做什麼?與表妹你濃我濃嗎?
  
  上官子怡聽得怔住,她還不知道婉清被封為一等郡主,和寧華被貶為庶民的事,以為上官夜離又在耍模欺負自個的娘子,氣得一下子就衝了過來道:「五嫂,你怎麼也是個書香世家出來的,怎麼這點子規矩也不懂,還不快快向我母親行禮?」
  
  婉清聽了也如她一樣,微揚了下巴,高傲的冷眼看她道:「真是抱謙,我倒是想行禮呢,就怕婆婆受不起,也不敢受,婆婆,你既然是最懂宮裡的,那就請你先帶個頭吧,也讓大姑奶奶學習學習,別一會子她給我行禮時,出了錯處,丟了咱們靖寧侯府大小姐的面子就不好了。」
  
  寧華仍是耍賴,這不是在外頭,而是在府裡,她不信,自己這個做婆婆的,不給婉清行禮,就真的有人來尋她如何了,於是,強撐著,並不看婉清,逕直就往花廳裡走去。
  
  上官子怡卻是不明就理地扯住她道:「娘,你怎麼能夠如此忍讓她,你看她,越發的囂張跋扈了,你可是堂堂郡主呢,讓她給你行晚輩禮還是您仁慈了,以後讓她天天給您行庶民之禮才對。」
  
  屋裡三少奶奶忍不住就笑了起來,她一笑,大太太也跟著低低發笑,大少奶奶卻是急得一頭是汗,這種情形一看就要吵起來,她又不敢多說什麼,這兩邊的,她一個也惹不起,只能垂了頭睃老太君。
  
  老太君的臉色也在發僵,她沒想到婉清今天就開始拿自己的身份說事,在府裡頭顯擺,鐵青著臉不好如何發話,婉清又沒有錯,她再一參合,保不齊,自己也要下去給她行禮了。
  
  「寧華夫人忘了禮儀規矩,來兩個人,教教她,告訴她要如何對本郡主行禮。」婉清不想如此作得如此過份的,是寧華和上官子怡自己不自量力,掂不清輕重,要惹怒她的,原就窩了一肚子的火沒發出來,這會子全都擠在一塊,一併往外洩,。
  
  外面兩個粗使婆子聽了,立即走了進來,按住寧華的胳膊就把她往地上摁,寧華不得不在婉清面前跪了下來,婉清高傲地坐在正位上,冷聲道:「她好像不情不願意啊,連個頭也不肯磕,再繼續教她,教到她學會了為止。」
  
  兩個粗使婆子一聽,猛地將寧華的頭往地上一按,發出咚咚的撞地聲,寧華使勁掙扎著,上官子怡看得目瞪口呆,最讓她難以置信的是,老太君明明眼睜睜地看著,卻不出言阻止,難道,顧婉清真的是一等郡主,就算如此,寧華也是郡主啊,只是品級低一些而已,憑什麼要行如此大禮?
  
  上官子怡衝了過來,一把扶住寧華,怨恨地看著婉清道:「五嫂,你不覺得你做得太過份了嗎?」
  
  一旁的三少奶奶聽了就輕盈盈地走過來,正而八經的給婉清行了個大禮,大太太和二少奶奶,大少奶奶幾個見了也很見機的過來給婉清行了禮,上官子怡不置信地看著這一切,眼睛赤紅地站在一旁看著,三少奶奶見了就笑道:「大姑奶奶,你不會也不知道怎麼給一等郡主行禮吧,哎呀呀,平寧郡主殿下,一會子,您又得辛苦辛苦,再教教咱們的大姑奶奶如何行禮吧。」
  
  上子官怡還在遲疑,三少奶奶一使眼色,兩個粗使丫頭就上了前,一把按住上官子怡的頭,就往地上磕。
  
  趙昱軒進來時,就看到自己的新娘子正被兩個粗使婆子按著,在給婉清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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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22: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章
  
  而高坐在台上受禮的那個女子,面色蒼白,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疲倦和無奈,嘴角的那一抹微笑看著似乎有些得意,卻又那樣的牽強,似乎這樣的大禮受拜,於她而言並非是尊榮,而是苦刑,她,過得並不好嗎?前幾次見她時,她巧笑嫣然,總是在不經意間,將那些欺負辱罵她的人於以最強勁的反擊,那時的她,雖然過得也很辛苦,但她的眼神自信而恣意,笑容明媚而燦爛,那時的婉清是熱情的,積極向上的,似乎對前途充滿稀望,渾身有股永不服輸的幹勁。
  
  而現在,她正接受著自己婆母和小姑的頂禮大拜,原本靈動清澈的眸子卻黯淡無光,還帶著一絲淡淡的落寞和倦怠。
  
  婉清抬眼見,就看見一身大紅喜服的趙昱軒,正朝自己看過來,穿著喜服的他,眸子仍一如既往的溫暖乾淨,白晰的臉龐在大紅喜服的襯托下,顯得瑩白如玉,俊逸如仙,而他眼中的那一抹心疼和憐惜卻更讓她覺得刺眼和酸澀,她對他露出一個婉約的笑容,也不管跪了一地的婆母姑嫂,起了身,站起來道:「軒表哥,好久不見!」
  
  趙昱軒臉上也漾開一朵俊雅的微笑,對她那句『軒表哥』很是欣悅,緩步過來,也給婉清行了個臣禮:「好久不見,三妹妹,怎麼看著氣色並不太好?」
  
  上官夜離一隻手穩穩地托在婉清的腰間,對趙昱軒點了點頭道:「妹夫還是快去扶起大妹妹吧,她太真心給我娘子行禮,額頭這會子怕是破了皮了。」
  
  趙昱軒笑容清俊,溫和的走過去,扶起上官子怡,柔聲對她道:「娘子以前在娘家的規矩沒學好麼?給郡主行禮,姿勢規範就行了,何必用如此大的力氣。」
  
  上官子怡氣得頭都要炸了,趙昱軒一來,她便像受了欺負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家長,大眼裡含著委屈的淚珠,嬌聲道:「相公你也取笑我麼?我頭一天回門,想來自家兄嫂是最疼我的,就算位份再高,也是拿我當妹妹看,不會真拿朝裡的規矩來對我的,沒想到,一進門,就扯著我的頭往地上磕,相公,我的頭好痛啊。」
  
  一副嬌弱率真的樣子,就算是告狀,也是一派小女兒態,看著嬌憨天真得很,趙昱軒拿了帕子溫柔地幫她擦了擦額頭上的灰,柔聲道:「三妹妹向來是個直性子,她也是怕你的規矩沒學好,以後在外頭會出醜呢,你難得回娘家一趟,讓你練一練也是好的。」
  
  坐在正位上看著的老太君聽了趙昱軒這番話,差一點氣結,這個孫女婿看著溫和體貼,實則每一句話都是在針對子怡,句句都是在維護婉清,子怡丫頭在趙家過得,只怕也不是表面上看著的順心順意呢。
  
  大太太這會子已經好心將寧華扶了起來,寧會邊起來,邊拿著紗巾圍臉,剛才讓那兩個粗使婆子一按一推,頭上的紗巾早亂了,露出臉上刺目的紅此,大太太扶她時,故意歪了頭去睃她,一臉的幸災樂禍,唇角的譏誚也是刺目得很。
  
  「郡主……哦,不對,你現在不是郡主了,二弟妹啊,你真的只是染了風寒麼?我怎麼看著臉上有被打的傷痕啊?不會是你又惹惱了侯爺吧。」大太太一福關心的口吻,卻讓寧華聽得又窘又羞,拿眼狠狠地瞪著大太太,可現在的大太太半點也不怕她了,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時,還故意用手指將寧華頭上的紗巾勾落,寧華嚇得忙死命地去扯那紗巾,那樣子,就像被人抓了現形的小偷一樣。
  
  趙昱軒像是沒有看到寧華的窘態一般,優雅地走到老太太跟前,很規矩地給老太太行了一禮後,又給寧華行了一禮。
  
  靖寧侯靜靜地看著屋裡發生的一切,堅毅的嘴角抿得緊緊的,拿眼直橫寧華,這個女人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非要惹怒兒媳婦不可,好吧,如今在新女婿面前出盡了丑吧。
  
  「既是身子不適,就不要強撐著了,早些回屋歇著去吧。」侯爺走過寧華,冷冷地對寧華說道。
  
  寧華聽了如獲重釋,目中含淚看了上官子怡一眼,哽聲道:「你六哥哥這兩天傷好了些,你難得回來一趟,要記得去看看他,勸他好好讀書,娘將來……也只能靠你們兄妹了。」
  
  當著侯爺的面說這樣的話,等於是在無聲的探訴侯爺待她不好,侯爺的臉色越發的鐵青,也不管趙昱軒還在,就對寧華吼道:「你囉嗦些什麼,要是過得不如意,你大可以回娘家就是。府裡頭的事情,就交給心悠和老三家的管著就好了。」
  
  寧華聽得一震,她的郡主身份沒了,但侯夫人身份還在,還在這個府裡的當家主母,侯爺竟然當著新女婿的面,要把當家權給那個狐狸精,這就她如何承受得住,原就傷痛遍身,再又被婉清氣得傷肝傷肺,現在又被侯爺一激,頓時一口氣就沒有接得上來,眼一翻,又一次華麗麗的暈過去了。
  
  上官子怡就站在寧華的身邊,寧華身子一歪,她極時地扶住了寧華,看著親娘臉上觸目的傷,和她蒼白虛弱的樣子,心裡又酸又痛,再看那始作甬者顧婉清,正淺笑嫣然的與自己的相公眉目含情,怨恨和妒火糾纏在一起,將她的心都快燒灼了,她強吸著一口氣,極力控制著,不讓自己在趙昱軒面前發火,只是一美眸裡滿含著嗜血的怨毒,像是要將婉清生生撕碎了一般。
  
  婉清譏誚地看著上官子怡眼裡的怨毒,她突然就想惡作劇地再惹怒一下上官子怡。
  
  拜見完岳母,依禮趙昱軒就要和上官夜離和侯爺一起去前院喝酒,上官子怡則要留在後院與老太君和婉清幾個在後院用飯,侯爺先一步出去了,上官夜離黑著臉,陪在婉清身邊亦步亦趨,明明還發著燒,身上的傷也還纏著紗布,他就是不肯先離開,也不肯去陪侯爺,婉清眼看著趙昱軒要隨侯爺出去,嬌聲喚道:
  
  「表哥請留步。」
  
  趙昱軒回頭靜靜地看著她,婉清急走幾步上前,當著上官夜離,上官子怡和一屋子的親戚的面,她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小的香囊來,遞給趙昱軒:「表哥,秋闈在即,你就要下考場了,妹妹沒有別的好東西送給表哥,親手做了個醒神清腦的香囊,望表哥不要嫌棄才好。」
  
  上官子怡只覺得身上的血全往頭上湧去,一股極致的憤怒在衝擊著大腦,在炙烤著她的意志,她緊抿著嘴,手中的帕子死死地絞著,她在等,等趙昱軒的反應,如果趙昱軒真的會接這個香囊,她不在乎現在就鬧起來,哪怕趙昱軒從此會對她更冷淡,她也要把婉清的名聲鬧臭。
  
  趙昱軒愕然地看著婉清手裡的香囊,心驟然一陣慌亂了起來,曾經,他那樣的求她,但凡她肯給他一點暗示,一點承諾,他哪怕拼了這條命去,也會想方設法娶她,可是,從來她就一直拒他於千里之外,從來她就不肯越雷池半步,送給他的東西,也是經存良之手,轉來的,不是書袋,就是筆洗之類的,半點也不肯愈矩,而如今,她已嫁,他已婚,她卻將自己親手繡制的香囊拿來送給他……一時間,他的心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更不知道是不是該接住。
  
  趙音軒的遲疑讓上官子怡的心中稍安,內心洶湧著的憤怒略微平靜了一些,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就算勾引相公又如何,相公最是守禮之人,決不會當著這些親戚的面,不合規矩的收她的禮的。
  
  婉清眼裡滑過一絲不忍,有些後悔自己為了打擊上官子怡而撩撥了趙昱軒,她真沒那個意思,但願這位聰明的表哥不要誤會才好啊。
  
  「表哥,願你金榜高中。」婉清收起眼裡的嘻笑之意,誠懇地對趙昱軒道。
  
  此刻婉清的眼神真誠而純粹,不含半點雜質,趙昱軒這才回過神來,剛要伸手去接,那香囊在半路就被上官夜離截了過去,「我也頭昏腦脹得很,這個香囊娘子就送給我吧。」
  
  「大哥,嫂嫂難得送我一次東西,你又何必橫刀奪愛呢?」趙昱軒是真的捨不得那個香囊,雖然今生無緣,他也早就認命,但她送的東西,他又怎麼捨得被別的男人拿去,就算這個男是是她的丈夫。
  
  「相公,香囊拿來。」婉清冷著臉將手伸向上官夜離,目光冰寒一片,她剛才的舉動,除了要刺激上官子怡外,也是為了激怒上官夜離,她現在很煩燥,這樣的日子讓她過得像要窒息了一般,心中的鬱火全堵在胸口,找不到發洩口,她就是想惹上官夜離生氣,就是想惹他不開心,他越難受,她也越煩躁,但不氣他,又讓她堵得慌,所以,這個時候的婉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麼心理了。
  
  「娘子……」上官夜離有些挫敗,他知道現在的婉清正像一隻被困住的小獸,渾身上下都豎著堅刺,誰靠近她,都會被她刺傷,可這一切,都是來自於這個複雜的家,太多的陰謀算計讓婉清生厭了,讓她惱火了,他看出了她的失望和疏離,而正是瞭解了她的痛苦,才讓他感到無奈,他一直都在努力,一直在想辦法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可是,很多事情都是急不來的,不是能夠一蹙而就的,娘子啊,再給我一點時間,再多給我一點時間,我就能護好你,就能專心專意的寵著你,把你當成我手心裡的寶,一直陪你到天長地老。
  
  你說過,你要陪著我走下去的,你說過,不許我中途退場,我在為這個承諾而努力,那你就要遵守承諾,要堅持下去,不要拋棄我啊。
  
  「只是一個香囊而已,相公,不要太小氣。」看著上官夜離眼裡的那抹憂傷和哀求,婉清的心一軟,聲音變得柔和了起來。
  
  「你也要給我一個,娘子,我也要一個,要一個和這個一模一樣的好不好?」婉清的心軟讓上官夜離一陣竊喜,像個得到了嘉獎的孩子一般,扯著婉清的手央求道。
  
  「嗯,這樣的香囊我做了好幾個,明兒回娘家時,我還會送一個給存良的,你的當然和這個不一樣。」婉清柔聲說道。
  
  上官夜離的臉色立即漾開一朵美麗而魅惑的笑容,立即大方的把剛搶來的香囊塞到趙昱軒的手裡道:「拿去吧,妹夫,反正娘子這裡還有些個呢,不差這一個。」
  
  趙昱軒心中微苦地接這那個香囊,很小心的放到了袖袋裡收好,笑得雲淡風輕:「不管三妹妹做了多少個這樣的香囊,她能記得給我一個,我心裡就很高興。三妹妹有心了。」
  
  上官子怡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相公將婉清送的香囊珍重的收好,才消下去的妒火又蹭的竄了上來,終於忍不住那股怒火,衝到趙昱軒面前,伸手就去奪他的袖子:「相公,香囊我也會做,你把那個扔了好不好,我給你做個更好的。」
  
  趙昱軒撫了撫她的秀髮,神情優雅而溫潤:「娘子,不要胡鬧,岳父還有前頭等我,你就在這裡多陪陪老太君,用過飯後,我來接你啊。」聲音溫柔又清朗,不帶一絲的煙火氣,卻無端讓上官子怡生出一股距離感來,她無力地看著趙昱軒輕輕拂開她的手,瀟灑的向屋裡的親戚們一輯,轉身大步離去。
  
  上官子怡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往下落著,抬起晶瑩的淚眼哀怨地對婉清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五哥對你還不好嗎?你已經有了五哥,又何必還在招惹他,你明知道他的心從來就沒變過,為何不再狠心一些,將他傷更深一些,要做這些事情給他希望……就算你為了報復我,恨我曾經欺負過你,可他從來沒有對不起你過,為什麼你不放過他?」
  
  如果上官子怡像先前那樣夾槍帶棒地罵自己,婉清會用更刺人的話給反擊回去,但現在的上官子怡,只是一個被愛傷害的可憐女子而已,不管她以前有多麼惡劣,她對趙昱軒的那份愛是真心的,是不含半點雜質的,面對這樣的上官子怡,婉清有些無措,有些慌亂,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上官夜離在一旁歎息一聲,將她摟進懷裡,對上官子怡道:「你少胡說八道了,你自己與妹夫之間的感情不和,何必要扯到你嫂子身上來,一個香囊能改變什麼嗎?當初你是如何才與趙昱軒定親的,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你嫁給他的時候,就知道他的心裡沒有你,但你還是要嫁給他,那你就應該做好了被他冷落的心理準備,你們之間的癥結是趙昱軒不喜歡你,至於他喜歡的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讓他回心轉意,你嫂子若與趙昱軒之間真有點什麼,你以為,你還能嫁到趙家去嗎?」
  
  上官子怡如遭棒喝,眼淚汪汪地看著上官夜離,這是她與上官夜離成為兄妹以來,上官夜離對她說得最長的一番話,也是最真誠的一番話,其實大哥一切都明白得很,大哥早就知道趙昱軒的那點小心思,卻還是處處維護著婉清,以大哥那冷情的性子,既然有如此細膩的心思,只能說,他對顧婉清情根深種到了極致了。
  
  「可是,我要怎麼樣才能得了他的心啊,他那個人,頑固得很,什麼事情都不露在面上,他對每個人都很好,從來不發脾氣,哪怕我再吵再鬧,他也是哄著我,對我笑,可是……他卻連我的房門都不肯入,哪怕是新婚之夜也是如此……只拿考試當借口……」上官子怡哭得傷心傷意,不顧大太太,三少奶奶幾個雪亮的八卦眼,扯著婉清的袖子像個迷路的孩子。
  
  婉清歎了口氣道:「他又不是鐵石心腸,你若想得到他的心,就用心待他,用心待他的家人,你要相信,只要你真誠以待,付出總是會有回報的,少用些小心思,少耍小手腕,表哥是最心軟的一個人,總有一天,你會得到他的心的。」
  
  上官子怡水霧迷濛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巴巴地問道:「真的麼?真的只要對他好,他就會喜歡上我麼?」
  
  「你有點自信好不好,你也長得花容月貌,也是大家世族裡出來的名門閨秀,他為什麼就不會喜歡上你?」婉清無奈的戳了下她的腦門子嗔道。
  
  「五嫂,其實,你也不是很討厭啦。」上官子怡摸著被戳痛的腦門,破涕為笑,神情嬌憨可愛,婉清在心裡腹誹,明明就是十四五歲的蘿莉,簡單單純一點不是很可愛麼?
  
  上官子怡和婉清在一旁說話,老太君就一直默然地聽著,看婉清神奇的把上官子怡哄好了,還讓那個小火充子平靜了很多,心裡稍安,一時又回憶起婉清才進府時,每天都會乖巧的為她按摩時的情景來。
  
  那時,自己看婉清是越看越順眼的吧,怎麼才兩天,就怎麼看都覺得不一樣了呢?
  
  或許,是自己太過自私了吧……
  
  正暗自尋思時,門外響起一串銀玲般的笑聲,歐陽落衣像一隻歡快的小鳥一般的飛了進來,一見上官子怡還有抹著眼淚,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大妹妹,你可還記得表姐我?」
  
  上官子怡怔住,細看了半晌才認出來,「你……你是落衣?大哥的堂表妹?」
  
  「不過幾年沒見嘛,大妹妹就不認得我了麼?我們小時候還一起下過湖,摘過蓮蓬呢。」歐陽落衣熟絡地牽著上官子怡的手道。
  
  「是啊,我倒是記得呢,不過,那天我掉河裡差點淹死了,表姐卻毫髮無損呢,哦,你不是跟我大哥解除了婚約麼?怎麼又來我家啦?」上官子怡明顯不是很買歐陽落衣的帳,不著痕跡的拂開歐陽落衣的手道。
  
  歐陽落衣的臉色微僵了僵,隨即笑道:「我和夜離哥哥那時的婚事原就是說著玩兒的嘛,又沒下聘禮,做不得數的,大妹妹說這話,好像我有多對不起夜離哥哥似的。」
  
  說著,她調皮的扯住上官夜離的衣袖道:「夜離哥哥你說是不?我們那時候的婚約是作不得數的,對吧。」她的大眼靈動而秀美,眨巴著好像會說話一般。
  
  上官夜離不露身色的抽出自己的衣袖,正色地說道:「當初的婚約倒不是兒戲,堂舅大人與父親大人早就訂下的娃娃親,又怎麼不能作數,只是表妹你自己要悔婚,如今你我自然是再無瓜葛了。」
  
  歐陽落衣那句話原就問得很巧,上官夜離若是回答作不得數,那她曾經悔婚的事情就不存在,她在府裡呆得也自在一些,若是上官夜離說作得數,那就說明,上官夜離對她還有些情分未了的,只是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出,上官夜離回答時,一點面子也沒給她留,將當初的事實赤果果的全擺了出來。
  
  一時間,所有的人全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眼裡不只是關於當年悔婚的遣責,還在對她現在不顧臉面又住回靖寧侯府的鄙夷,歐陽落衣就算臉皮再厚,也有些掛不住了,美艷的眸子終於浮上了一層淚意,轉身就向外面跑去。
  
  但她還沒走幾步,就被老太君叫住:「落衣,你表哥開玩笑呢,你要是生氣了,就正合了他的意呢,當初哪是你要悔婚,是我看離兒的身子不好,不想耽擱了你。」
  
  這話算是給歐陽落衣挽回了面子,一旁的二少奶奶也很見機地去拉歐陽落衣回來,勸道:「五弟那性子你還不知道麼?平時不說話則已,一說就能氣死人去,今兒大姑奶奶第一天回門,一會子咱們幾個打葉子牌吧。葉子牌少了你,多沒意思啊。」
  
  歐陽落衣這才破涕為笑,與二少奶奶幾個坐在一起聊天去了。
  
  婉清身上有傷,又說了幾句話後,就回了院子,上官夜離像只大尾巴一樣的,也跟著回來了。
  
  一進門,就見方媽媽皺眉頭在穿堂裡生悶氣,見婉清回來,扯住她道:「少奶奶,韓嬤嬤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套羽紗帳子和玳瑁梳,銀屏鏡全給了表小姐,這事她可問過您了?她可是管著咱們子裡的庫房鑰匙的,那些個東西是從哪裡來的啊?可都是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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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23:0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四點章
  
  婉清頭天就聽歐陽落衣對韓嬤嬤說過這些事,她當時就覺得奇怪了,沒料到,韓嬤嬤行動還如此迅速,這麼快就找到了這些稀罕物,真的滿足了韓嬤嬤。
  
  婉清的嘴角扯出了絲笑意,有些人,還真拿她當軟柿子捏呢,真以為她是個沒脾氣的人麼?
  
  「方嬤嬤,你可查過,我庫裡的這幾樣東西可都還在?」
  
  「奴婢早查過了,您的東西還在呢,可是,韓嬤嬤又沒去老太太屋裡討,她一個奴才,怎麼可能會有這幾樣東西,說起來雖然比不得什麼稀世珍寶,這些東西都是市面上難以買到的,京城裡頭,就是二品大員府上,也未必有幾樣呢,大太太可不就只有一樣玳瑁梳麼?可沒有銀盤鏡。」方媽媽嘮嘮叨叨的回道,眉宇間裡全是郁氣。
  
  婉清聽了便往屋裡走,上官夜離正自己脫著外套,準備上床休息,他還在發低燒,身體較為虛弱,見婉清進來,唇角就帶了笑:「娘子,來,陪我躺一躺吧。」
  
  婉清拿眼瞪他,卻還是走過去,幫他鋪開床,嘴裡嘟嚷道:「老太君不是給你送了兩個人來麼?你非要扔出去,這會子好了,沒人服侍你了,是不是很不習慣啊。」
  
  上官夜離歪在大迎枕上,眉眼間全是笑意,捉了婉清的手,神情有些討好:「有沒有人服侍我不要緊,最主要的是,要讓娘子開心,那兩個丫頭長得太寒磣了些,我怕她們嚇著娘子,所以,就扔了。」
  
  那兩個丫頭長得嬌美艷麗,他卻說她們太寒磣,分明就是睜眼說瞎話。
  
  婉清聽了噗呲一笑,伸手就去擰他的鼻子,嗔道:「她們長得還寒磣啊,那世子爺你要什麼樣的丫頭服侍你才肯滿意?要不要給你弄個選丫大會,選出全大周最美的丫頭來服侍你這個大爺?」
  
  上官夜離像個孩子似的聳了聳鼻子,咧著嘴道:「也不用啊,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娘子看著順眼的丫頭就成了,只要娘子有半分不滿意,不管是誰送過來的,我都會扔出去。」
  
  婉清聽了這話,心裡才舒服了一些,便問道:「相公,韓嬤嬤是你的奶嬤,你是否另外讓她掌管了一些財物?」
  
  這個問題有點嚴肅,婉清的語氣裡也含著一絲郁氣,畢竟她才是這個院子裡的主母,屬於清遠居的一分一毫都得在她的掌控之下才對,她進得這個門,上官夜離就該把他自己的私人財產都交給她打理,就算不是交給她打理,也應該讓婉清清楚,都有些什麼,不應該有所包瞞,不然,會讓彼此之間產生不信任的感覺。
  
  上官夜離果然正色起來,疑惑地問道:「我的東西不就是娘子的麼?我可沒有私房錢,娘子,你這樣問是什麼意思?」
  
  這個回答婉清讓婉清很舒服,不過,倒讓她更加好奇了,「我只是覺得奇怪,韓嬤嬤可真是富有啊,她一個奴婢,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一套羽紗帳,一套玳瑁梳,一面銀盤鏡,我倒不知道,侯府富得如此流油,查是傳出去,只怕幾個宗親王府都要眼饞死去。」
  
  上官夜離聽得臉色嚴正起來,濃眉深皺道:「這幾種東西,侯府裡的正經主子怕也不是個個都有,她是從何而來的?」
  
  婉清聳聳肩,攤了攤手道:「所以,我來問相公,看你知道不。」
  
  上官夜離聽了就要起身,婉清忙攔著他道:「你要幹嘛?」
  
  「自然是去問她。」上官夜離理所當然地說道。
  
  「問得出結果麼?她隨便就用個什麼理由給唐塞你了,韓嬤嬤對我可沒這麼好啊,她怎麼沒說送兩樣好東西給我呢。」婉清酸溜溜地說道。
  
  上官夜離從婉清的語氣裡聽出了不滿,韓嬤嬤是他的奶娘,生母死後,韓嬤嬤就像母親一樣的待他,他與韓嬤嬤名義上是主僕,實際情如母子,最重要的是,歐陽夫人留下的身邊人,就只有韓嬤嬤了,關於歐陽夫人的很多信息,都是來自韓嬤嬤,上官夜離對母親的瞭解,也基本上是來自韓嬤嬤,所以,上官夜離一直對韓嬤嬤既敬重,又縱容,而且,他也是很信任韓嬤嬤的,更是相信韓嬤嬤對他的忠誠的。
  
  「那娘子,你想怎麼處理?」
  
  婉清看他眼底有一閃而過的難過,拍了拍他的手道:「希望不是我多心,相公,我問你,我的嫡親婆婆,也就是你的生母歐陽夫人,聽說以前是歐陽世家,那樣的大家族裡出來的人,不可能沒有嫁妝吧,我進門後,卻並沒有看到歐陽夫人的嫁妝,這點讓我很奇怪。」
  
  上官夜離聽得眼神急縮,一絲沉痛從他眼底浮現,婉清感覺他的手有些發涼,發抖,似乎極不願意談起歐陽夫人,婉清靜靜地等著,她知道,歐陽夫人是上官夜離心底的禁區,他從來就不在婉清面前談起歐陽夫人,也從沒有做過悼念歐陽夫人的事情,哪怕大小節日,侯府的祭祀裡,他也不曾給自己的生母上過香,供奉過香油祭品。
  
  好半晌,上官夜離才平復了些心情,嘴角扯出一絲苦笑,抬眼正視著婉清的眼睛,聲音有些發沙:「娘子,當年,母親去世後,她所有的嫁妝就都被查禁了,歐陽家那時的罪名不止是謀逆,還有叛國,這些年,叛國的罪名算是洗清了,但是,謀逆之罪仍然在的……」
  
  怪不得上官夜離會如此傷心難過,原來,歐陽夫人過世後,嫁妝也被查抄了,這就有如雪上加霜。
  
  「難道就一點也沒有留下?」婉清疑惑地問。
  
  「有些小東西吧,不過,大多都在父侯的屋裡,爺侯在古墨齋裡,有個專門的屋子放母親的遺物,像你說的這幾樣東西,如果是母親的,韓嬤嬤應該不會輕易能拿得到。」上官夜離明白婉清的疑,他很快就打消了婉清的疑慮。
  
  婉清聽了沉默了,她不由又想起王媽媽來,從那一天,聽王媽媽與韓嬤嬤的對話,王媽媽應該也是歐陽夫人身邊得力的僕人才是啊,她應該還掌握著一些上官夜離不知道的秘密。
  
  「相公,我人敲打敲打韓嬤嬤,你不會心疼吧。」婉清微笑著,雖然是在詢問上官夜離的意思,但眼神很堅決。
  
  上官夜離怔了怔,隨即將婉清拉進他的懷裡,摟緊,下巴窩在婉清的肩窩裡,悶悶道:「娘子,我說過,只要你開心就好,如果連你我也信不過,那我還有誰可以相信?你只管去做,想怎麼做都行。」
  
  婉清要的就是他這句話,畢間是他的奶嬤,她不希望在這件事情上傷害他,也想知道他對待韓嬤嬤究竟是什麼心理,所以,才先問清他的態度,上官夜離毫無保留的信任,讓她很開心,她將上官夜離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柔聲道:「要不,你先睡一會吧,這事我來處理就好。」
  
  上官夜離搖了搖頭道:「還是當著我的面好,要不然,又會有人對你說三道四了。」說著,就起了身。
  
  婉清明白他的好意,上一回自己處置紫綾時,府裡不少人就說她容不得上官夜離跟前的人,而且,韓嬤嬤在侯府裡的地位也很高,侯爺和老太君都很看重她,如果自己私自處置了她,肯定又會招來非議。
  
  婉清與上官夜離大裡屋出來時,正好看到韓嬤嬤端了一碗補品從後堂進來,一見上官夜離起來了,韓嬤嬤關切地說道:「爺還有發著燒呢,怎麼不去躺著,有什麼事情比爺你的身子還重要的麼?」
  
  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在指責婉清不顧上官夜離的身體。
  
  上官夜離聽了臉色就有點沉,冷冷道:「我想出來坐坐,躺久了不舒服。」
  
  韓嬤嬤聽了還想說什麼,看上官夜離的臉色不豫,倒是閉了嘴,把補品端了遞給上官夜離,婉清就歪了頭去看,笑著問上官夜離:「韓嬤嬤可真是有心了,不知道給相公吃的是什麼好東西呢。」
  
  同樣是主子,燉了補品卻只給上官夜離,不給婉清,要不要做得這麼明顯呢?
  
  韓嬤嬤的神情一滯,臉色有些發僵,不自在地說道:「奴婢還怕少奶奶不喜歡奴婢燉的東西呢,奶奶可是要用些,奴婢這就去再端一碗來,這是老母雞燉的補藥,很補的。」
  
  婉清聽了卻是將上官夜離端在手裡正要喝的那碗補湯端走道:「爺,發燒喝雞湯可不太好,你還是別喝了吧。」
  
  上官夜離之所以會發燒,除了傷口有些感染外,還受了點風寒,感冒了喝雞湯可不好。
  
  韓嬤嬤見了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目光中含了些怒氣,垂了頭立在一旁,並沒有說什麼。
  
  婉清將那碗雞湯放在桌上,揚了聲道:「端下去吧,方媽媽,讓你燉的綠豆湯可好了?給爺端些來,讓他喝了消火。」
  
  方媽媽應聲從後堂過來,手裡端著早就準備好的綠豆湯,遞給上官夜離,上官夜離想也沒想,就端起喝了。
  
  韓嬤嬤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忍不住對上官夜離道:「世子爺,綠豆這種賤物,您遇爾嘗嘗鮮就成了,可不能多吃,沒得傷了腸胃呢。」
  
  婉清聽得臉色一沉道:「嬤嬤是什麼意思?是說本郡主的東西就是賤物麼?本郡主可是用這種賤物救過皇上的,難道你認為,皇上也是賤的?」
  
  韓嬤嬤聽得大驚,嚇得腿一軟,就跪了下來,「少奶奶息怒,奴婢沒有這個意思。」
  
  婉清冷笑道:「沒有這個意思?我看你分明就是瞧不起本郡主,本郡主想給爺喝什麼,由不得你這個奴婢來置喙,你最好是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僭越了才是。」
  
  韓嬤嬤聽得眼眶一紅,抬眸兩眼含淚地凝望著上官夜離,婉清這話說得有點重,上官夜離的生活又一直是她打理的,她不相信,爺會就這樣縱著少奶奶欺負她。
  
  誰知上官夜離像根本看不出她的心思一般,他轉過頭去對婉清道:「娘子,以後再有人不服從你,你儘管打就是。」
  
  韓嬤嬤聽得渾身如遭電擊,不可置信地看著上官夜離,目光哀怨而委屈。
  
  婉清見了笑道:「嗯,我記住了,上回相公就說過一回了,只是有些人自以為身份不同,總不長記性呢?
  
  韓嬤嬤聽了這話,臉一白,身子就萎頓了下來,上一次少奶奶打過她一次,少時爺也是這麼說的,在少奶奶面前,爺一直就沒給她留過什麼臉,只是她心中不甘,總是不相信自己一手帶大的爺會真的不再尊重和護衛她。
  
  婉清笑著讓韓嬤嬤站起來,端起方媽媽送過來的綠豆湯,閒閒地喝了一口後,對韓嬤嬤道:「嬤嬤起來吧,看在你是爺的奶嬤份上,本郡主就不與你計較了。」
  
  韓嬤嬤這才起了身,臉色鐵青的就要退下去,婉清等她一轉身,就對方媽媽道:「媽媽,一大早兒我怎麼看到妝盒裡少了些東西?」
  
  方媽媽沒反應過來,不解地問:「不知道少奶奶又少了什麼?」
  
  上一回紫絹偷了婉清放在多寶格裡的假玉珮,婉清可是把紫絹打了個半死的,當時上官子墨還過來了一趟,紫絹死得很離奇,到現在也沒查出,她究竟是怎麼死的,而且,這陣子太過忙亂,也沒有關心那塊玉究竟到了誰的手裡。
  
  婉清以前懷疑過幕後的人是賢妃,但現在賢妃已經被大巫師帶走,不知去向,偷玉的事情,就更加擱下了。」一套玳瑁梳,我平日可喜歡的,媽媽沒有收起來吧。「婉清漫不經心地說道。
  
  韓嬤嬤此時已經走到了穿堂門口,聽了婉清的話,身子頓了頓,但還是挺直著背脊走了。」那奴婢去查一查吧,看看是不是再少了什麼?「方媽媽睃了眼婉清的臉色,看她眼裡閃著狡黠的光芒,再一聯想起自己先前的懷疑,她立即就明白了婉清的意思。
  
  下去後,沒多久,方媽媽就轉了回來,一臉慌張地說道:「少奶奶,不好了,您箱子裡的羽紗帳子,一面銀盤鏡都不見了,奴婢找半天也沒找到,這可怎麼辦?屋裡出了賊啊。」
  
  上官夜離沒想到婉清的敲打竟然是污陷,眉頭皺了皺,他好笑地搖了搖頭,寵溺看著婉清道:「誰那麼大膽,敢偷娘子你的東西,來人啊,帶人來,給爺好好搜搜,看東西被偷到哪裡去了。」
  
  方媽媽立即就帶了好幾個粗使婆子氣勢洶洶的下去搜查了,第一站就去了韓嬤嬤屋裡,韓嬤嬤沒料到自己剛一進屋,方媽媽就來了,一聽短了的那幾樣東西的名字,臉色立即鐵青,憤怒地看著方媽媽,一言不發的任方媽媽搜著。
  
  方媽媽見了眼裡就含了譏誚,心裡暗罵,這個老貨是以為自己不敢去歐陽落衣的屋裡搜,所以才如此鎮定自若吧,哼,少奶奶已經動了怒氣,把這事往檯面上擺,莫說只是歐陽落衣的屋裡,就是侯夫人的屋裡,她也敢去闖一闖,如今少奶奶是府裡的一等郡主,這些人還不知死活的惹少奶奶,不教訓教訓,少奶奶就白得了這麼個封號。
  
  幾個婆子在韓嬤嬤屋裡一無所獲,韓嬤嬤陰狠地看著方媽媽道:「方姐姐,我也是這個府裡的老人了,你進我這個門時可想過,這樣做的後果?」
  
  方媽媽似笑非笑地圍著韓嬤嬤轉了一圈道:「後果?我是奉了爺的命令來搜查的,不知道韓姐姐給給我個什麼後果呢?」
  
  韓嬤嬤冷笑一聲道:「莫要拿爺來唬弄人,爺不過是為了討少奶奶高興罷了,少奶奶這麼做,也不怕這滿院子的侯府舊人寒心麼?「」寒心?那些人不做些下做的事情寒少奶奶的心,少奶奶會如此嗎?我家少奶奶從小就心慈良善,對待下人向來寬仁,只是有那些沒長眼的,瞧著少奶奶寬仁,就以為她軟弱好欺,仗著老臉色倚老賣老,不把少奶奶放在眼裡。少奶奶早就該整頓整頓這個院子了,總這麼著,下去,還會讓那些人猖狂得抓到少奶奶頭上去。」
  
  方媽媽針峰相對地說道。
  
  韓嬤嬤聽得咬緊嘴唇,抬腿就往外走,方媽媽在她身後冷笑,由得她去了。
  
  婉清和上官夜離正在屋裡說著話兒,歐陽落衣鐵青著臉就進來了,一見上官夜離,美艷的大眼裡就升起一股霧氣:「夜離哥哥,你……你怎麼能讓下人去搜我的屋子,你……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婉清看著她盈盈欲滴,既生氣,又委屈的嬌柔模樣,心裡就在笑,方媽媽還真貼心,自己不用開口,方媽媽就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什麼,連太后娘娘的外孫女也敢當賊來查,但子可真夠大的。」哦,查到你的屋裡去啦,我的屋裡也被查了個遍呢,連書房也沒放過,可查出什麼來了?「上官夜離聽了卻漫不經心地翻著手上的書,眼皮都沒抬,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歐陽落衣聽得一滯,噙著淚嗔道:「表嫂的人說落衣偷了表嫂的羽沙帳子,夜離哥哥,落衣是什麼出身?落衣想要什麼東西,還太后外婆,皇帝舅舅都會賞我,再不濟,我也能找阿皓表哥要,用得著偷麼?」
  
  上官夜離聽了抬起眼來,黑眸凌厲地看著歐陽落衣,眼裡翻捲著冰寒之氣,」那你的羽紗帳子可就是太后或是皇上賞你的?再或者是,阿皓給你的?」
  
  歐陽落衣聽得一窒,神情更加委屈,美麗的大眼幽怨地看著上官夜離,顫著聲道:「落衣自小就住在侯府裡頭,這些個東西還用得著去找太后和皇帝舅舅討要麼?夜離哥哥,以前落衣想要什麼,從來都只是跟你說一聲,就算再稀罕的東西,你也會給落衣尋來的呀。」
  
  上官夜離聽了淡淡掃了她一眼道:「可惜,你已經搬出侯府很多年了,我早就忘了以前是怎麼對待過你了。」
  
  歐陽落衣的眼淚終於無聲地落了下來,神情痛楚又哀怨,秀美的俏臉如雨後的茶花一般,嬌艷奪目,更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韻致,可惜,上官夜離再不像以前那樣,對她呵護倍致,半點冷香惜玉之色也沒有,說完後,就又垂下眸去,翻看手裡的書了。
  
  這時,方媽媽帶著幾個婆子走了進來,」回世子爺,回少奶奶,奴婢在表小姐屋裡看到了少奶奶丟的那三樣東西,請爺示下,奴婢要不要去將東西拿回來。」
  
  歐陽落衣再也忍不住,上前就是一巴掌向方媽媽打去:瞎了眼的賤婆子,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那些東西全是韓嬤嬤給我的,什麼時候偷了表嫂的?」
  
  那聲清脆的巴掌就如打在了婉清的心上,她氣得將手中的茶碗抓起往地上一砸,霍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表妹,打狗也要看主人,她是我的奶娘,你打她就是打我的臉!」
  
  歐陽落衣聽得冷哼一聲道:「就算如此又如何,你讓人搜我的房間時,可不也在打我的臉麼?表嫂,我原本以為你是個賢淑知理的人,一心想與你交好,卻沒想到你如此狂妄自大,不可一世,不就是個一等郡主麼?有什麼了不起的,要記住,得意莫猖狂,人總有跌跤失意的時候。」
  
  「啪,啪」兩聲清響在屋裡響起,歐陽落衣的話音未落,臉上就傳來火辣辣的刺痛,她不可置信地抬眼看著那打完她後,又迅速坐回椅子上的上官夜離,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奔湧而出,哭得差點接不上氣來:「夜……夜離哥哥,你……你竟然打我?」
  
  「你打你表嫂的臉,就是打我的臉?表妹,你眼裡既然沒有你表嫂,那就請搬出侯府吧,我不歡迎你住在這裡了。」上官夜離面無表情地說道,對歐陽落衣眼裡的怨恨置若罔聞。
  
  歐陽落衣再也忍不住,捂著臉哭著衝了出去,正好碰到進門來的韓嬤嬤,韓嬤嬤忙一把抱住她道:「怎麼了,怎麼了,表小姐?」
  
  一抬眼,看到歐陽落衣臉上的兩個巴掌印,頓時臉黑如鍋底,「誰這麼大膽,敢打表小姐你?你莫哭,奴婢把老太君請來了,讓老太君為你作主。」
  
  婉清在外頭聽說老太君來了,還是起了身到外面去迎,就見老太君在房媽媽的攙扶下,臉色鐵沉的走了起來。
  
  上官夜離見了還是起身讓了坐,親自把她扶到正位上去,老太君氣得聲音都在發抖:「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這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規矩了,讓的搜查韓嬤嬤這個府裡的老人也就罷了,竟然還敢打落衣,夜離,你是魔症了麼?」
  
  上官夜離聽了微揚了下巴道:「老祖宗,您可不能只聽片面之詞,韓嬤嬤膽子更大,她竟然敢自作主張,將婉清的東西拿給落衣,如此的倚老賣老,不把婉清放在眼裡,這才是沒有王法,不講規矩呢,至於落衣,她一個外人,在府裡頭作威作福,把我娘子的奶娘,這不就是在打我的臉麼?孫兒不打回來了,怎麼維護我娘子的臉面?孫兒可見不得娘子被人欺負。」
  
  老太君沒想到上官夜離把所有的事情都兜在自己身上,她來就是要找婉清的麻煩的,上官夜離如此一攪和,她就不好向婉清發難了,只好氣得直拍桌子道:「不過是打了個下人罷了,你怎麼能動手打落衣呢,你不知道她是太后的外孫嗎?你這樣,豈不是不把太后放在眼裡?」
  
  上官夜離聽了一臉蠻橫地說道:「我打都打了,她要去告狀,就去告吧,反正我是不讓人欺負我娘子的。」
  
  老太君聽得一滯,她也不是真的想讓歐陽落衣進宮去告狀,就罵了上官夜離和哄了歐陽落衣幾句,歐陽落衣不依不饒在在一旁哭,老太君就道:「落衣,你光哭有什麼用,這件事得好好問清楚了,如果真是離兒夫妻冤枉了你和韓嬤嬤,那我把這事告訴侯爺,讓侯爺罰離兒去。」
  
  說著,就問韓嬤嬤:「五少奶奶說你拿了她的東西,你可承認?」
  
  韓嬤嬤聽了就皺了眉道:「回老太君的話,奴婢並沒有拿五少奶奶的東西給表小姐,那幾樣東西是奴婢在市場上買的,尤其是羽紗帳,與五少奶奶的那床,花色和顏色都不同,質量也更好一些,五少奶奶分明就是污陷奴婢,她早就想趕走奴婢,把整個清遠居抓在手裡了,爺跟前的幾個老人,不是被打死,就是被趕走,如今輪到奴婢了。」
  
  老太君聽了就看了婉清一眼道:「清丫頭,她說羽紗賬並不是你的,你可看清楚了,不會是真的冤枉了她吧。」
  
  婉清聽老太君對她的語氣還算平和,並沒有想像中的凶狠,倒覺得有些奇怪,笑了笑道:「老太君,這韓嬤嬤最是狡詐了,她的話您信一半就可以了,她說羽紗帳是在市上買的,我且先不管買不買得到,且讓她說說,這床帳子,花了多少銀子啊?」
  
  韓嬤嬤一聽婉清這話,心裡就有些打鼓,精明的雙眼轉了又轉,想了好半晌才道:「四十兩銀子,雲繡坊就是這個價。」
  
  婉清聽了就笑了起來道:「四十兩銀子?嬤嬤怕是很久沒有到府外頭去逛過了吧,這點行情也不知道,如今雲繡坊的羽紗帳最少也得二百兩銀子一床,你說的這個價,怕還是好些年的呢。」
  
  「怎麼可能?奴婢就是在雲繡坊買的,雲繡坊的古師府與奴婢想熟,她願意作本價賣給奴婢。」韓嬤嬤硬著頭皮回道。
  
  「就算古師付與你關係好,肯只要四十兩讓給你,那個套玳瑁梳呢,銀盤鏡呢,據我所知,這兩樣東西有市無價,因為根本就沒有買的,我想請問你,這兩樣你又是多少錢買的,在何人之手買到的?」婉清冷笑著逼問道。
  
  韓嬤嬤的額頭上,開始冒起汗來,她當時,一心只想讓歐陽落衣高興,沒多想就把這幾樣東西拿出來滿足歐陽落衣了,不過是幾件小東西罷了,沒想到婉清會如此較真,真的拿這當一回事來鬧,如今才有些後悔自己的大意,不該如此輕率的就動用以前的東西,一時被婉清逼問得緊了,不知道要如何回還,急得直咬嘴唇,一旁的歐陽落衣也有些著急起來,淒婉地對老太君道:
  
  「老太君,不過是幾件小玩意罷了,至於如此勞師動眾麼?既然侯爺如此容不下落衣,落衣這就回宮裡,住到賢妃娘娘跟前去好了,也省得有人拿落衣當眼中釘,肉中刺,不待見落衣。」說著,就哭著往外頭走,老太君忙記房媽媽拉住她道:
  
  「你這孩子,誰說不喜歡你住在侯府了?有些人心狹妒嫉,你莫管就是了,有老祖宗替你撐腰呢。」
  
  歐陽落衣聽了就上前去拉老太君:「落衣不想再呆在這個屋裡,老祖宗,咱們走,咱們走吧,落衣不想再在這裡受氣了。」
  
  分明就是想引開注意力,不想自己把這件事情往下深究,婉清心中冷笑,順著她的話道:「老祖宗,既然落衣要走,那您就先帶著她回屋去歇息吧,這裡,自有孫媳來查,總要弄個水落石出就好,這幾樣東西,雖說是小玩意,但卻是稀罕物,如果咱們侯府的一個小小的奶娘就能隨隨便便一下子就拿出三樣來,傳了出去,人家還不知道侯府的家底子厚到了什麼程度呢,只怕皇上的府庫裡也沒這麼富有吧。兒媳也是怕皇上對侯府生出疑忌來啊。」
  
  老太君聽得一震,婉清的話正好戳中了她的心窩子,皇上對靖寧侯府的懷疑和猜忌之來就沒停下過,歐陽家族的滅亡就是前車之鑒,這幾年,侯府也過得小心翼翼的,盡量低調了又低調,不引起皇上的注意就好。
  
  婉清說得對啊,這幾樣東西雖然是小玩意,但都值不少錢,韓嬤嬤一個奴婢,怎麼能一子拿三樣出來,難道是……
  
  「韓嬤嬤,你老實交待,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若不快快說清楚,小心板子上身。」老太君冷聲對韓嬤嬤說道。
  
  韓嬤嬤的臉色剎白,吱唔著半晌沒有說話,婉清眼睛一瞇道:「說實話吧,不然,你那把老骨頭也承受不住幾十板子,為了點東西丟了命,還真不值得。」
  
  韓嬤嬤頭汗如漿,眼裡終於浮出一絲懼色來,但她硬挺著,不肯說話。
  
  老太君臉一沉,揮手就讓兩個粗使婆子將她拖了下去,歐陽落衣還想求情,但老太君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落衣,我記得韓嬤嬤原是你父親屋裡的人,後來,離兒的娘出嫁,你們歐陽家各房都送了個丫頭給離兒的娘,韓氏與你爹爹的關係可是非同一般啊,她對你,可是比對離兒不要真心一些呢。」
  
  歐陽落衣聽得臉色一僵,那說請的話,就再也開不了口了,外面傳來沉悶的板子聲,一會子房媽媽來說,韓嬤嬤已經被打暈了,老太君道:「給她潑濃鹽水,看這老貨說還是不說。」
  
  婉清聽得心一顫,老太君還真夠狠辣的,傷口上潑鹽水,那痛就要加重好幾倍啊,老太君的態度轉變得也太快了吧,難道她也猜出一些什麼了?
  
  她正等著韓嬤嬤受不住後,招出些什麼時,房媽媽進來說道:「老太君,韓嬤嬤說,只對世子爺一個人說。」
  
  上官夜離聽了就閃身出去,外面韓嬤嬤遍體鱗傷,下半身被打得血肉模糊,見上官夜離過來,她虛弱地抬起眼眸,眼中帶了一絲眷戀和苦笑:「爺,你……你過來,奴婢只告訴你一個人。」
  
  上官夜離便附下身去,耳朵貼在韓嬤嬤唇邊,韓嬤嬤越說,上官夜離的臉色就越發的鐵青,終於,他氣得將韓嬤嬤一推道:「你果然是有問題的。當初,我娘的死,你也有一分吧。」
  
  韓嬤嬤眼裡滑出一滴淚珠來,苦笑道:「老奴也是沒有法子,老奴的家人都在歐陽府裡,為了東西,老奴不得不聽命於堂舅老爺,爺,老奴才命不長久了,只求爺一件事,落衣她……她也可憐,舅老爺如今也就只有這一條根苗在,你可一定要護著她啊,歐陽家,只剩下你們幾個了,不要再相互殘殺了,好嗎?」
  
  上官夜離冷笑道:「你有什麼資格求我,你連我娘親都敢害,我又為什麼要護著她……」
  
  韓嬤嬤無力的伸出手,想要撫摸上官夜離的臉頰,但是,卻怎麼也夠不著他的臉,「爺……當年,奴婢只是個下人,想要害死夫人,又哪有……一個人,怎麼能辦得到,如果不是有人在奴婢身後撐腰,不是有人使了人來幫奴婢,再加上那場大火,引走侯爺,奴婢怎麼能成功?爺你以後一定要……防著……」正要說完時,就見老太君從屋裡衝了出來,韓嬤嬤身子一僵,就暈了過去。
  
  老太君見了就道:「可還有一口氣?」
  
  房媽媽忙上前探了探韓嬤嬤的氣息,感覺氣若游絲,但還沒有死,對老太君搖了搖頭,老太君便道:「先送到屋裡去,好生醫治她,看來這老貨還有些話沒有說完,離兒,她說的,可是有關於你親娘的事情?你可要使人看好了她,看她究竟還與哪些人勾連在一起了,你娘親死得蹊蹺,我也一直在查,卻總查不出線索來,以前只覺得她是個最忠的,她又做得穩妥,竟是一點破綻也沒查到,她如今肯對你說,也了了我多年的一樁心事。」
  
  婉清在老太君身後,聽她這一番話,總覺得老太君像是在漂清自己似的。
  
  果然抬眼看去時,就見上官夜離的眼裡也閃過一絲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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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24: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五章
  
  婉清在老太君身後,聽她這一番話,總覺得老太君像是在漂清自己似的。
  
  果然抬眼看去時,就見上官夜離的眼裡也閃過一絲猜疑。
  
  韓嬤嬤被拖進去之後,歐陽落衣走到上官夜離身邊,幽怨地看了上官夜離一眼道:「夜離哥哥好無情,嬤嬤再如何,也是哺育過你的人,人說生恩不如養恩大,她雖是奴才,但對哥哥的心,卻是再真不過了,就算她犯下大錯,你也該念著曾經的情意,寬恕一二才是啊。」
  
  上官夜離聽了微垂了頭,眼中隱有痛色,只是神情仍是冷峻,聲音也是硬呲呲的,但還是帶著一絲傷感:「你也說了,她只是個奴才,是奴才,就要守著奴才的本份,一個奴才,如果成天妄想著往上爬,為了往上爬而不顧人倫道德,心思狠毒陰險,那她做事時,又豈會有真心?這些年,我也敬她重她,把我身邊的事情都交託於她,甚至她待娘子不夠盡心,我也沒有太過強責於她,只要她不存害人之心便可,卻是縱得她越發的不知天高地厚了,敢當著我的面,頂撞娘子,而今天這一頓打,更是將她以往所作所為全都幾十板子打了出來,這樣的奴才……萬死難辭其咎。」
  
  歐陽落衣聽得怔忡,大眼裡滑落一顆淚水,哽噎道:「她雖有小心思,耍了些手段,但是,她……她的心還是向著夜離哥哥,想夜離哥哥好的……」
  
  「你不用再說了……」上官夜離一抬手,阻了歐陽落衣的話,轉頭向婉清走去,歐陽落衣輕咬豐唇,深深地看了上官夜離一眼,眼中淚如泉湧,一擰頭,轉身向韓嬤嬤屋裡走去。
  
  婉清看她哭得真切,比之先前在上官夜離面前的淒切之情更甚,不由微瞇了眼,也跟著走了過去。
  
  歐陽落衣一進屋便撲在韓嬤嬤床前,抓住韓嬤嬤的手哭道:「嬤嬤,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找你要那些東西的,如果不是我任性,你又怎麼會……怎麼會被傷成這樣?」
  
  韓嬤嬤虛弱地睜開眼,慈愛地看著歐陽落衣,微微搖了搖頭道:「不怪小姐的,不過就是幾樣玩意兒罷了,那些個東西,原本就是老奴留下來給小姐你的,如今不過是先拿一兩樣出來而已,卻不知……少奶奶她……是老奴大意了,小姐,老奴是待罪之身,你還是……還是回去吧,以後不要總來這裡……」
  
  歐陽落衣聽得了哭得更傷心了,艷麗的俏臉哭得如雨中嬌花,「嬤嬤,你不要這麼說,我這次回來,就是想著以後能夠奉養嬤嬤到老的,可是,如今……如今夜離哥哥……他……」
  
  「你也別太傷心了,爺他是不知道當年的真相,還誤會著你,以為小姐你是真嫌他有病……所以才……」
  
  婉清在屋外聽得真切,心中更是疑惑,聽歐陽落衣的語氣,她應該早就知道韓嬤嬤手中掌著不少財物,而且這些財物怕是當年歐陽夫人留下來給上官夜離的妻子的,只是韓嬤嬤自己有了私心,只想上官夜離娶了歐陽落衣才好,沒能如願,就大膽將東西私匿了起來……
  
  她轉身正要走,卻看到上官夜離就站在自己身後,婉清默然,越過上官夜離而去,上官夜離反手便捉住她的手道:「娘子,她們的話,你聽聽便可,不要當真。」
  
  婉清反握住他的手道:「當不當真都無所謂,我已經是你名媒正娶的妻了,她們存著這些心思,只要你心中坦然,我就不會多想。」
  
  上官夜離緊握婉清的手道:你豈是我名媒正娶的,當初,為了能娶到你,我費盡了心思,就算我有些做得不好,但對你的這顆心,你難道看不明白嗎?」
  
  婉清聽了默然無語,良久,才看了眼韓嬤嬤的屋子道:「方才韓嬤嬤說,當年落衣也是不得已才與你解除婚約的,你……不想問個究竟麼?或許,事情確然是真呢?」
  
  上官夜離搖了搖頭,無奈的歎氣道:「事情是真是假,於我而言,一點意義也沒有,當年,我就只是當她妹妹而已,婚約也是父母之命,那時又年少,並不懂得自己的真心……娘子,我們不要再說這些無謂的人了好麼?」
  
  婉清看他眼裡有些疲倦,不由莞爾一笑,挽了上官夜離的手道:「我要是再說下去,你是不是認為我在無理取鬧?」
  
  上官夜離最陣子難得看到她笑,此時悄然而笑,有如靜蓮初綻,美得極至,而那笑容又帶著一絲跳脫俏皮,美麗又可愛,看得上官夜離呼息都為之一窒,忍不住攬住她,撫上她的俏臉,附身下來,正要親吻,婉清抬指便頂在婉清的額頭,將他的臉撐開,嗔道:「虧你還有這心思,剛才還瞧著你傷心難過呢,你且說說,才韓嬤嬤都對您說了些什麼?」
  
  上官夜離眼裡閃過一絲傷痛,回頭對茗香道:「你去找幾個人,好好守著韓嬤嬤,不可讓她再有任何閃失。」
  
  婉清聽了小聲對上官夜離道:「我瞧著韓嬤嬤還有些話沒有說完,你怎麼不去問個究竟呢?或許還有些你不知道的秘密藏著呢。」
  
  上官夜離眼中的傷痛更甚,深深地看著婉清道:「還用她說麼?她沒說出來的話,是什麼,娘子你也應該猜出來了吧,你只等著,這幾天,韓嬤嬤這裡肯定會發生些事情。」
  
  婉清見他有了計較,便沒有再問,與他一同回了屋,一進門,
  
  上官夜離便對婉清道:「娘子定是好奇韓嬤嬤究竟對我說了些什麼吧。」
  
  婉清正色地點了點頭道:「自然想知道啊。「」娘子,你還記得父侯給你的那張圖麼?」
  
  婉清聽得詫異,疑惑地問道:「就是父侯說,其實沒什麼實用的傳家之寶嗎?「」對,就是那半幅圖。「上官夜離點頭道。」那你的意思,另半幅圖就在歐陽家?而歐陽夫人就是因為這另外半幅圖而死的?「婉清問道。」另半幅圖,以前確實是屬於歐陽家的,不過,如今應該已經在皇宮裡了,皇上也把靖寧侯府的這半幅也拿過去了,你手裡的那半幅,不過是個拓品罷了。「」啊,拓品,那也就是說,這半幅圖已經是廢的了?「」也可以這麼說,其實現在,手中有整幅圖的除了皇家,歐陽兩家也同樣都有,只是,那個寶藏不能只有圖就能挖掘得到的,它還須要一個密碼鑰匙開啟寶藏大門,而那個鑰匙就在我給你的那塊玉珮裡面。「上官夜離眼神悠遠地看著窗外稀疏搖曳的樹影說道。」鑰匙?沒那個鑰匙就打不開門嗎?用炸藥也不可以?「婉清聽了好奇之極,感覺自己像在呼一千零一夜的神話故事一般。」聽說那個寶藏裡設有機關,只要有人強行開啟大門,寶藏就會自行爆炸,誰也得不到裡面的寶物。「上官夜離皺著眉頭回道。」這樣啊,可是,這塊玉,我怎麼看也看不出裡面有什麼鑰匙啊,晶瑩惕透得很,一點東西也沒有啊。「婉清聽了將那塊玉珮拿了出來,細細查看,只覺玉質純粹,觸手可溫,除了能看出是塊絕頂好玉之外,還真是什麼也看不出來。
  
  上官夜離聽了點點頭道:「莫說是你,我自己拿著看了十幾年,也沒瞧出什麼秘密來。「」歐陽家會突然滅族之禍,是因為這張藏寶圖嗎?「婉清拿著玉珮在手中摩挲,不解地問道。」當年,皇上親自向上官和歐陽兩家討要那張藏寶圖,老太君很會審時度世,將圖拓下後,還是把真圖交出去了,而歐陽家的族長卻是用假圖上交,被皇上查出來後,就將整個歐陽家查抄了,一族幾百人,幾乎全都死在那場浩劫裡,我娘親是一早就嫁出來的了,所以,才算免於非難,皇上那時也沒料到我的外公會正的將寶圖和鑰匙交給我娘親,所以,娘親初嫁的一兩年裡,皇上看在上官家還算忠心的份上,並沒有如何為難我娘親,但沒有不透風的牆,最終娘手上有另外半張寶圖的事情還是被皇上知道了,老太君當年為了保住整個上官家,逼著娘親把那另外半幅交給了皇家。」
  
  老太君這樣做也沒錯,整個大周天下都是皇上的,他想要什麼,作為臣子的,對不給麼?不過,皇上既然已經將兩幅藏寶圖都拿到手裡了,為什麼歐陽夫人還是被人害死了呢?
  
  上官夜離似乎看出了婉清的疑惑,接著說道:「讓皇上沒有想到的事,他拿到了兩幅藏寶圖,卻無法打開寶藏,後來才知道,原來寶藏是有特定鑰匙的,誰也不知道那片鑰匙在哪裡,皇上也無可奈何,此事就此擱淺了。」
  
  婉清聽了更加疑惑了,不解地問道:「皇上擁有天下,為什麼在這麼在乎所謂的寶藏呢,非要從臣子手裡搶奪不可?」
  
  上官夜離聽了歎了口氣道:「說起來,當年歐陽和上官兩家都是以經商起家,商人嘛,就算有再多的財富,地位卻不高,也不可能會對皇家產生什麼威協,而前朝末代皇帝殘暴無德,高祖皇帝那時候就起兵造反,那時,家祖最先輔佐高祖皇帝,後來,歐陽家族也學家祖一樣,出了不少錢財資助高祖,高祖登基奪位之後,便封家祖和歐陽家的族長為侯,兩家也至此脫離了商人的賤籍,成為了名符其實的世家大族。「」這不是很好嗎?那寶藏又是怎麼回事呢?「婉清不解地問道。」那時,家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上官家雖然被封為侯,但是,若想要子孫長久富貴下去,還是離不得一個錢字,而且,當年的高祖皇帝雖然在兩家的資助下成功奪得天下,卻也對兩家的財力有了一定的瞭解,更是擔心商人太過有錢,會對他的大周皇室產生威脅,便很是覬覦兩家的財產,家祖猜透高祖的心思,便與歐陽家一商議,將兩家最值錢的財寶全都埋起來,既讓高祖皇帝死心,又為子孫後代留下一筆巨大的財福,以備不時之需。「」怎麼可能,就算你們兩家是商人,也不可能會有那麼大的財富,聽你這樣一說,兩家幾乎是可以富可敵國了?「婉清仍是不太相信上官夜離的那一番話:「再說了,只是一些財寶而已,皇家犯得著花那麼大的心思想要奪走麼?」
  
  上官夜離聽得微微一笑道:「以前我也不是很相信,不過,後來我才知道,我們兩家的祖先所掌握的,不止是金銀財寶,而是一項特別能生財的技術,聽說有著點石成金的功效,皇家要的,當然就是那項技術,只要能得到那項技術,就算國家再窮,再遭受天災,也不愁沒有銀子用了。「」點石成金?這也太玄乎了吧,天下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本事,相公,你不會也相信吧,這可是怪力亂神呢。「婉清不屑地說道,她來自現代,從來就不相信這些神鬼之說。」的確是點石成金之術,當然,其實就是冶練技術,練出來的也並不是金,而是另一個東西,據說在海外,那種東西比黃金還值錢,那種技術非常複雜,沒有兩家祖先製造的特定設備和工具,是根本就不可能冶練得出來的。那個寶藏裡埋著的,就是這套設備和兩家的財寶。」
  
  原來如此,怪不得皇上會如此看重那個寶藏,不過,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上官和歐陽兩家人不乾脆把這項技術送給皇家算了呢,懷揣著這樣的生財之道,而又不為皇家服務,不是自招殺生這禍麼?」我聽老太君說,那項技術有違天道,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上的,如果讓那項技術流傳於世,恐怕會禍及大周後世子孫,所以,兩家祖宗才寧願將寶藏埋了,也不願意獻給皇上,留下藏寶圖,也是怕子孫後代混不下去時,再將之打開,用那技術賺取一定的財富之後再行封閉。「上官夜離又補充道。」這樣的話,還算說得過去,只是為什麼那外鑰匙會落在了歐陽家的手裡,而不是上官家呢?「婉清又問道。」聽說兩家祖法當年將寶藏埋好之後,就約定過,由兩家共同保管這筆財富,每家擁有半張藏寶圖,這是家族裡都知道的事情,但那片啟門的鑰匙,則只有當家的族長一人知道,族中其它人是並不知道的,而且,鑰匙也由兩家輪流保管,每二十年輪轉一次,只要家族還算富裕,就不可以隨便動用那筆財富。「」那也就是說,當年歐陽家的族長保管了那片鑰匙不少年頭了,終歸是要再轉給上官家的,所以才把鑰匙當作陪嫁之物給了歐陽夫人嗎?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鑰匙上的密秘應該兩家族長都知道才是啊,為什麼你拿了鑰匙這麼些年了,卻根本不知道怎麼開啟呢,侯爺似乎也不知道?「婉清還是覺得有些疑雲沒有解開,繼續問道。」這其中出了些變故,鑰匙上的秘密不是代代相傳,而是兩家族長間互傳,而那一年,我爺爺突然死了,還沒有來得及將密碼傳授給我父親,這樣,知曉鑰匙秘密的,也就只有歐陽族長了,而那時,正好皇上又對兩家施壓,非逼得兩家將寶藏交出來不可,老太君不經歐陽家的同意,就將圖紙上交了,歐陽族長堅守著祖宗的規矩,死也不肯將那半張圖交出來,更不可能把密碼傳給父親了。「上官夜離又補充道。」所以,也就是說,全天下有可能只有你娘知道鑰匙的秘密,所以,那些人才處心積慮的想要從你娘那裡挖出秘密,所以,你娘才死於了非命?」
  
  上官夜離的臉色就浮出一絲沉痛來,眉眼間染上了悲傷之色,」我娘,不是被皇上害死的,而是,死在另一些勢力手裡,不過,也確實是因為那片鑰匙才死的。」
  
  婉清沉默著,將整個事情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雖然還有些疑惑,但也基本明白了,歐陽夫人之所以早死,就是因為她知道了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又不肯輕易說出來,所以,才遭來了殺身之禍,只是不知道當年的侯爺又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看侯爺第一次見郁心悠的表現也能猜得出,侯爺對歐陽夫人應該是有真感情的。
  
  應該不會是侯爺下的手才是,而上官家,在沒有得到密碼之前,也應該不會殺死歐陽夫人才對啊,為什麼她還是英年早逝了呢,難道真的只是難產?而現在,那個鑰匙的秘密是不是隨著歐陽夫人的去世,再也無人知曉了呢?」韓嬤嬤告訴你的應該不是這些內容吧,這些個東西相公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婉清半挑了眉,問上官夜離。」是的,她告訴我,當年,我母親自己命不久矣,就將她的很多值錢的東西全都藏在一個地方,由韓嬤嬤保管,等我成親之後,再將那些東西傳給我的娘子,但是,她卻不喜歡娘子你,成親那麼久,她都沒將東西交出來,反而隨便的拿了幾樣給落衣,而且,當年我娘之所以會難產,就是她動的手腳,虧我娘還那樣信任她。「上官夜離說話時,眉宇間的哀傷更濃,秀長的眉頭緊蹙著,似乎並不想回憶那些事情。
  
  婉清不由有些心疼他起來,被一個最信任的人欺騙,心裡的感受肯定是不好的,何況,這個人還是與他有著母子之情的奶娘。
  
  婉清正要安慰他幾句時,就聽墜兒在外頭敲門道:「少奶奶,顧府來人了。」
  
  顧府這時候來人做什麼?婉清不由詫異地看向上官夜離,上官夜離也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婉清出得門來一看,果然是個面容相熟的婆子,以前在林氏跟前也算是得力的,不由詫異,那婆子一見了婉清出來,忙行了個禮後道:「明兒就是二小姐的出嫁之人,老爺和太太請三姑奶奶今兒回門子一趟,一是為了慶祝三姑奶奶榮封誥命之喜,而則是三姑奶奶嫁出來,也有些日子了,應該回回門子,與姐妹們敘敘。」
  
  說起來,婉清出嫁之後,就沒有回去過,三日回門的規矩倒不是她忘了,一時上官夜離的身體原因,再者則是,她也確實在忙著,又不喜歡林氏,所以一直沒有回去。
  
  看到那婆子拿著大老爺的名貼,她眼睛一熱,那場宮變太過危險,顧大老爺應該是很擔心自己的,如今自己被封為一等郡主,顧老爺肯定心懷寬慰,很想見自己一面才是。再加上,婉清也有些日子沒有見過存孝了,也不知道那孩子現在學得怎麼樣了。
  
  對那婆子道:「也好,你且先回去,我收拾收拾就來。「讓方媽媽給那婆子賞了二兩銀子,那婆子就高興地回去了。
  
  上官夜離聽說婉清要回娘家,臉上就露出一絲不自在來,微垂了眼眸對婉清道:「娘子,我同你一起去吧。」
  
  婉清聽了嗔他一眼道:「我出嫁三天時,你就該隨我回門的,今天你再不去,小心我爹爹不認你這個女婿了。」
  
  上官夜離聽了眉宇間揚著笑意,提了婉清的手就往外走,婉清不解地問道:「你幹嘛啦,我要收拾東西呢,總不能就這樣空手回去吧。」
  
  上官夜離笑嘻嘻的將她往外面拖,邊拖邊道:「自然是不能讓你空手回去的,你隨我來就是,總能讓你高興就是了。」
  
  婉清無奈地跟在他身後,被牽著出了清遠居的門,一路往園子裡走去。
  
  讓婉清詫異的是,上官夜離竟然帶著她一直走進了楓林裡的那個廢棄的院子裡,那裡曾經關著那位神秘的王嬤嬤,院子外頭曾經有很多護院把守著,但現在一看,那些守衛卻一個也沒在,廢園外對冷冷清清的,雜草瘋長,將通往院子裡的路都差點掩去了。
  
  看來,這裡很少有人來才是,上官夜離帶自己到這裡來做什麼?」相公,上回我就是在這裡看到的王媽媽,那時,她是被關在這個屋子裡的,你真的不知道王媽媽這個人麼?「婉清指著一間屋子對上官夜離說道。
  
  上官夜離臉上閃過一絲陰戾,抓緊婉清道:「我怎會不知,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有王嬤嬤這麼一個人,但韓嬤嬤說,就是王嬤嬤當年害死了我娘,所以,我一直就不喜歡王嬤嬤,起先我只是以為王嬤嬤是犯了事,才被父侯關在這裡的,為此我暗中調查過父侯,總認為父侯當年也作過對不起我娘親的事情。按說,一個下人,如果做了對不起主子的事,應該早就被打死了才是,但王嬤嬤卻只是被關著,我就想,父侯可能想在王嬤嬤嘴裡知道我娘的秘密,所以,就沒有輕舉妄動,只在暗中查探,查找一些父侯害我娘親的證據,結果,後來我才發現,王嬤嬤並不是父侯羈押的,而是……另有其人。「」那你查出來,究竟是誰羈押了王嬤嬤沒?現在王嬤嬤又被關到哪裡去了?「婉清聽了皺了眉頭道,她那天,親眼看到是侯爺身邊得力的人把王嬤嬤押走的,當時也懷疑是侯爺。」沒有查出來是誰,我現在把王嬤嬤救走了,放在一個穩妥的地方養著,但是,也不知道那些人給她用過什麼藥,現在王嬤嬤一直是昏迷著的,醒不過來,半死不活的躺著,我與在也束手無策,娘子,哪天我帶你去見見她,或許,你能救醒她呢。「上官夜離拉著婉清往院子裡的另一個更加荒廢的屋子裡走去。」這個園子,以前是我娘親的一個偏園,每年秋天楓葉紅的時候,娘會到這個園子裡住一陣子,後來,娘去世後,這個園子就廢了。「上官夜離邊走邊說道。
  
  這間只是個偏房,裡面還留有一些舊家俱,上面雖然蒙了厚厚的一層灰,但還是看得出,那些家俱的樣式,做工,包括木質都是上很精良精美的。
  
  上官夜離看著髒亂的屋子,臉神越發的陰鬱起來,眼眶有些發紅,婉清心中他觸景生情,想起了自己那個沒見過一面的娘親,她溫柔地撫了撫他的手背,柔聲道:「相公,別難過了,要是婆婆在天有靈,也不想你這樣的。」
  
  上官夜離狠聲道:「父侯口口聲聲說如何捨不得我娘親,對娘親的感情有多深,可是……」
  
  他哽著聲,並沒有往下說,婉清明白,一個男人若真的對自己的妻子癡情一片,又怎麼捨得讓妻子生前住過的屋子如此荒廢,又怎麼會讓妻子用過的東西髒亂破敗下去?
  
  還有韓嬤嬤,拿起歐陽夫人留下的財物來,倒是歡快得很,卻連夫人住過的屋子和傢俱也不肯稍加打理一些,哪怕掃掃灰塵也是好的呀。」相公,婆婆最想看到的是你能健康快樂的生活著,這些事情,她不會在意的,只要你我的心裡永遠記著婆婆就行了。「婉清柔聲安慰道。
  
  婉清的話讓上官夜離心情舒暢了很多,他柔柔地看著婉清道:「嗯,只要你和我永遠把娘親記在心裡就好了。」
  
  說著,腳步就變得輕快了些,帶著婉清繞過一個大立櫃,打開櫃後的一個暗門,就看見裡面竟然還有一個暗屋,裡面罷放著很多精緻的東西,就如同一個小倉庫一樣,從金銀首飾到古董,到平日賞玩石印書畫,應有盡有,琳琅滿目,婉清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精美的東西,她倒是到宮裡去過幾次,但每一次都是提心吊膽的,從沒有認真欣賞過宮裡的擺設,而且,眼前這些東西是自己的婆婆留給自己的,欣賞時的心情又不同了一些,有種一夜暴富的怔忡和驚喜,更多的,還是感動。」娘子,你自己瞧瞧,選兩個物件兒拿回去,當作回門禮好了。「上官夜離開心地看著婉清閃閃發亮的眼睛,他喜歡這樣的婉清,在他面前,她半點也不掩飾自己對這些東西的喜愛,那一臉驚喜和略帶小財迷的模樣,讓他覺得可愛極了,財富能讓有感覺踏實,讓人覺得安穩,不用擔心生計艱難,生活有物質保障,婉清的表情上官夜離一種自豪和滿足感,忍不住就揉了揉她的額發,指著一屋子的華美物品說道。」由我選嗎?隨便選哪一個都可以?「婉清咬著指頭,大眼撲閃撲閃的在屋裡每件東西上打著轉兒。」嗯,這些都是娘留給你的,以後你就是它們的主人,你想要什麼都行。「上官夜離捏了捏了她的鼻子說道。
  
  婉清伸手摸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一臉的不捨和心疼,」不行,這個東西以後咱們可以放在裡屋,燭火容易閃動,對視力不好,以後就用這個照明了。」
  
  說完,又拿起一座珊瑚擺件看了又看,仔細撫摸著,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拿起一陣,又放了下去,放下去,又拿了起來,口中喃喃自語:「算了,這個太女氣,要是放在爹爹屋裡,太影響爹爹的英勇形像了。」
  
  說罷,又拿起一個做工精巧的雪玉白菜,更是有不釋手,興奮地拿著上官夜離道:「相公,我以前看過國寶檔案,這個東西可是老值錢了,你看,這顆白菜做得多憨啊,像極了土裡長著的,哇呀呀,這應該是頂極的翡翠吧,這一顆,得值多少銀子啊,婆婆還真有錢喲。」
  
  上官夜離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她的頭上,嗔道:「娘子,時辰不早了,你就快些選一兩個吧,一會子還得讓方媽媽過來,把這些東西都造冊,以後就都搬到你的庫房裡去,你以後有的是時間欣賞。「」可是,我每個都捨不得啊,怎麼辦?「婉清一臉肉痛地看著上官夜離隨手拿著的兩件玉飾,嘟囊著道。
  
  上官夜離聽了就歎了口氣道:「娘子,以後,咱們還可以有更多的寶貝的,你相信我,不靠娘的這些遺產,我也能讓你成為一個小富婆的。」
  
  婉清聽了大眼更加清亮,伸了手就環住上官夜離精壯的腰身,頭埋在他的懷裡道:「嗯,我相信你的,不過,相公,你的蠱毒真的沒事了嗎?上一次,那個劉元凱又激活了你身體裡的蠱蟲,你……「」放心吧,我現在的身體不是越來越好了嗎?「上官夜離有些愧疚地看著婉清,」從嫁給我起,就一直讓你過得戰戰兢兢,不是受欺負,就是擔心我的身子,娘子,以後不會再讓你過這樣的日子了,你且看著吧,我會讓你過得揚眉吐氣的。」
  
  婉清聽得心中發苦,雖然她不知道上官夜離會如何讓她過得揚眉吐氣,但他肯這麼說,也說明他還是明白她心裡的苦,明白她厭倦的是什麼,好吧,且再相信他一次,再攜手走了段路,也許,前路真的就很光明了呢?畢竟,這是她曾經真真動心過,真心愛過的男人啊,哪裡就真捨得棄他而去?」嗯,我相信你。不過,相公,咱們出去吧,拿些銀子回去就好,這些東西每一樣我都捨不得,一個也不想送給別人。「婉清拉著上官夜離往外走,上官夜離聽得怔住,明明就是來選東西的,她卻一樣也不拿:「娘子,拿兩件好點的吧,這樣你也有臉面一些,岳父可是讀書人,你拿些黃白之物回去,他肯定不會開心的。「」那把皇上賞我的東西選兩件去,那可是宮裡出來的,爹爹一定不敢嫌棄。「婉清不由分說就把上官夜離拽了出去,讓上官夜離將暗屋的門鎖好復元。
  
  上官夜離聽得怔住,這屋裡的東西雖然大都很珍貴,但也不是樣樣都是最好的,皇上對婉清倒是大方得很,賞的都是珍品,要說她財迷,卻肯將聖上賞的東西拿來送人……」娘子……「上官夜離一把將婉清擁進懷裡,漆黑的眸子灼灼地看著婉清,像是要穿透她的內心去一般:「你……是不想把娘的東西拿出去送人是嗎?你……是怕我心裡難受對嗎?」
  
  婉清被他猜透了心思,不自在的別開眼道:「誰說的,我就是財迷捨不得好不好。「看他眼神越發的幽暗,忙小聲道:「那是婆婆的遺物,每一件都是婆婆的心意,我又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為什麼要動婆婆的東西?相公,這些東西咱們就先存著,等咱們沒辦法了,再用吧,我希望,這些東西我永遠也不會用動,最後,傳給咱們的兒女們去。」
  
  上官夜離眼裡就跳出一簇耀眼的火苗來,眼中的火熱像要將婉清融化一般,重重的點頭道:「嗯,留給咱們的兒媳去。」
  
  兩人輕快的回到屋裡,婉清先吩咐方媽媽,將暗屋的開門法子告訴了她,讓她帶幾個婆了去清理造冊,再使幾個人去清理打掃廢園。
  
  方媽媽詫異的應下了,又把自己備好的幾分回門禮單拿給婉清看,婉清看方媽媽給林氏的東西佔了大頭,對玉姨娘卻只是很普通的一分東西,便道:「玉姨娘如今肚子大了,吃的東西就不要添了,再多拿三百兩銀票來,外加一個紫金鎖,給她的孩子吧。」
  
  方媽媽聽了皺了皺眉道:「這樣一來,姨娘的那份可就比大太太的那份還要重了,少奶奶,這可不合規矩。」
  
  婉清聽了微挑了眉道:「就算我把全部身家都拿回去送給大太太,媽媽以為她就會對我好一些麼?就會對存孝好一些麼?如今爹爹已經對大太太心寒了,屋裡的事情大多都由姨娘在打理,存孝如今還小,大太太眼裡可是容不下他的,若是沒個人在府裡照看著,存孝的日子就會很艱難,我若把姨娘看得同太太一樣重,姨娘心中定然存著感激,也會對存孝好一些。我在府裡也就少些牽掛。」
  
  方媽媽臉色有些羞愧,點了頭道:「少奶奶如今是長大了,很多事情比奴婢想得還要透徹一些,奴婢這就開箱子拿東西來,哦,碧草這幾日都沒怎麼吃飯,少奶奶要回門子,要不要問問她,看她肯回去看她的老子娘不?」
  
  婉清聽了就歎了口氣,碧草的事情一直拖著的,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辦才好,眼看著她的肚子就會大,就算自己在府裡強勢的護著她,可有些觀念早就深入人心,未婚而孕是多大的醜事?碧草嘴裡說得輕鬆,實際心中還是很苦的吧。
  
  一轉頭,她看見上官夜離正在與平安說話,平安的眼睛不時的向屋裡張望,似在找著什麼,婉清便走過去道:「平安,這幾天怎麼看到你到院裡來?可是你老子娘給你說親了?」
  
  平安聽得一怔,俊秀的臉色立即窘得紅了:「少奶奶又打趣奴才了,奴才年紀還小呢。」
  
  婉清聽了就很婉惜的哦了一聲:「哦,這樣啊,我原還打算把我屋裡的丫頭配一個給你呢,既然你還小,那就算了。」
  
  平安聽得眼睛一亮,衝口就道:「奴才謝少奶奶恩典,奴才……雖然還小,但親事也可以議了,奴才就是捨不得爺,不想離開爺才那樣說的。」
  
  婉清聽了心裡就有了計較,故作平淡地問平安道:「我也是看你是爺跟前得力的,做事又穩妥,所以才想把跟前的人許給你,但這事也得你情我願不是,強扭的瓜不甜,我屋裡的人也不多,就看你自己對誰有意思,我也好給你說合說合。」
  
  平安的俊秀的眸子就更亮了,小臉紅得像只大蘋果,著蹭著腳吱唔道:「那個,少奶奶……好久不見碧草姑娘,也不知道她……「」碧草不行,她身子不好。「婉清毫不猶豫地否決道。
  
  平安一聽就急了,也不管上官夜離就在跟前,往前走了兩步道:「碧草怎麼不行?她怎麼了?病了嗎?求少奶奶好好治她……」
  
  婉清還真不知道平安竟然真的對碧草有這心思,想想也是的,以前自己總帶著碧草出門子,上官夜離就帶著平安,碧草在外面等人時,就跟平安兩個呆在一處,兩人常在一起閒話鬥嘴什麼的,時間長了,自然就會有些情意,只是,碧草倒底是懷了孩子,這個時代的女人沒有了貞操,還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平安只怕再喜歡,也會介意的吧。」碧草她……也不是病,只是……「婉清斟酌著,要如何告訴平安才好,結果,上官夜離卻是板著臉先開了口:「平安,你若真喜歡一個人,就應該用心疼她,不管她以前做過什麼,只要她本性是良好的,你就應該用心接受她,接受她的全部。碧草她,曾經為了救你家少奶奶,被別人害了,如今……懷著身子,爺我也不逼你,如果這樣了,你還是喜歡她的話,就讓少奶奶作主,給你們把這事給辦了。」
  
  平安聽得震住,睜大著眼睛半晌敢沒回過神來,大眼裡全是失望和痛惜,婉清看了心裡就有點發寒,原來就算是身份如平安這樣的家奴,也是一樣的看不起沒有了貞操的女人啊……」還是算了吧,碧草也未必會肯呢,她那性子倔得很,平安,這事你在這裡聽了,就在這裡了,可不許在外頭胡說。」
  
  婉清說完,就轉身往屋裡去,平安卻是上前一步攔在她面前,一臉堅決和真誠地說道:「少奶奶,奴才願意娶碧草姑娘,那個……孩子我也接受,爺還沒有子嗣呢,奴才倒是先當爹了,爺你就嫉妒我吧。」
  
  婉清沒想到平安說得如此輕鬆,眸子緊鎖住平安,想在他臉上看出一絲的異樣出來,平安的眼眶果然有些紅,剛才窘紅的臉如今已經變得蒼白,但眼神卻很堅定,看婉清一副不相信他的樣子,平安急了:「少奶奶,奴才的親爹早死了,奴才的娘是帶著奴才嫁給現在的爹的,奴才的爹對奴才很好,雖不是親生的,卻勝過親生,等奴才比對弟弟和妹妹都要好,奴才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沒爹的孩子,奴才只是擔心,只怕碧草姑娘看不起奴才這個身份,以她的品貌,給哪個正經主子作小是完全可以的。」
  
  婉清聽得感動,沒想到平安有這樣的身世,心裡更覺放心不少,鼻子微酸的對平安道:「平安,碧草也是個心氣高的,她說過,這輩子都不給別人作小,你若是真喜歡她,以後可一定要對她好,她也會成為一個很賢惠的好妻子的。「」少奶奶……我……「婉清的話音未落,就見碧草從後堂轉了出來,眼圈紅紅的,婉清被她嚇了一跳,吶吶的問:「碧草,你……你一直在後堂?」
  
  天啊,若是剛才平安親口拒了這門親事,那碧草聽了,不是更傷心麼?幸好,幸好,她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胸,驚魂未定地看著碧草。
  
  碧草聲音微顫地過來握住婉清的手道:「少奶奶,你對奴婢的心,奴婢明白的,謝謝你,奴婢嫁給平安。」
  
  婉清聽了一顆心終於落了地,心情也輕快了好多,這陣子碧草的事情一直像塊大石一樣壓在她心裡,一直不得紓解,今天總算找到了一個最好的法子,幫碧草解了危機。」平安,謝謝你的一番好意,謝謝你肯給我這個名份。以後,你若有了真心喜歡的,我可以讓出位子,成全你們的,我只要……只要我的孩子有個正式的身份就行了。「碧草轉過頭,認真的對平安說道。
  
  平安聽了就看了上官夜離一眼道:「碧草姑娘,快別這麼說,我也就是一個奴才,也只能給你這樣的名份,你……你不要嫌棄就好。」
  
  碧草聽了也看了上官夜離一眼,正正經經的給上官夜離施了一禮道:「謝謝爺,奴婢知道,若不是爺,奴婢這一關……真難過得去,爺放心,奴婢以後會更加用心的服侍少奶奶的。」
  
  上官夜離聽了臉色竟然有些不自在了起來,微閃了眼去睃婉清,婉清立即明白,剛才的這一切是上官夜離安排好了的,看平安的樣子其實還是有些不自然的,肯定是上官夜離早就給平安下了令,也給了承諾的,不然,平安也不一定會接受碧草,雖然有些婉惜他並非出自真心,但現在也只有這個法子能平息流言,讓碧草名正言順的生下肚子裡的孩子了。
  
  這事宜早不宜遲,婉清立即讓碧草和平安雙雙給自己的上官夜離磕了個頭,算是給了個簡單的儀式,一會子讓碧草把頭髮梳了,自己就好帶她回顧家去。
  
  一會子碧草和平安就可以夫妻的名義跟自己一同回門,顧府裡就不會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碧草了。」一會子回顧家,再給你們在顧家擺兩桌席面,讓碧草的老子娘臉上也有光一些。「婉清拉著碧草往屋裡走,又賞了平安五十兩銀子,讓他去買些東西去看望碧草的爹娘。
  
  說起來,不該辦得如此草草的,只是婉清知道,碧草早就很想家了,只是自己一直沒有回門子,而她現在又是這副模樣,自然不好回去,如此一來,既可以解了碧草的思家之苦,又免去了很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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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24: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六章
  
  平安備好了馬車,婉清讓碧草坐在後頭那輛馬車裡,平安親自趕著那輛馬車,自己和上官夜離坐在前頭,到了顧府大門,門子遠遠地看到靖寧侯府的馬車來了,就立即轉身進去報信,馬車剛停下,就見大老爺急急地迎了出來,上官夜離跳下馬車,伸手將婉清扶了下來。
  
  婉清忙上前給大老爺行禮,大老爺忙扶住她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就不要行大禮了。」
  
  婉清卻執意地將禮行完,「爹爹,不管女兒地位如何變化,您永遠是女兒的父親,向父親大人行禮是應該的,女兒不孝,出嫁這麼久才回娘家,讓父親您牽掛了。」
  
  大老爺聽了眼中就有些微濕,歎息一聲道:「孩子,爹知道你很忙,不怪你的,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上官夜離上前去給大老爺見禮,大老爺只是微抬了抬手,態度很淡,並不如婉清想像中的熱絡,婉清有些詫異,大老爺不動聲色地回頭道:「你姨娘身子重了,不能到前頭來迎你,一會子你跟著金嬤嬤進去吧。」
  
  金嬤嬤早就立在一旁,聽了這話才上前來給婉清行禮,婉清記起自己出嫁前曾答應過金嬤嬤,會把她帶到靖寧侯府去的,但自己一直沒有回門,這件事情就耽擱了,也不知道金嬤嬤在府裡過得怎麼樣?不過,大老爺能請了她來前面迎自己,應該還是過得不錯的。
  
  「多日不見三姑奶奶,您越發的清朗貴氣了,姨娘早就盼著三姑奶奶您回門子呢,二爺也是每日都翹首盼著,找老爺鬧過幾回,說是要去侯府看您,老爺看秋闈在即,硬是沒讓。」金嬤嬤細細絮叨著,卻讓婉清聽得心中暖暖的,卻發現,金嬤嬤隻字不提林氏,倒把玉姨娘當成了當家主母一般,她不由詫異,但大老爺在,她也不好當著面問。
  
  大老爺按規矩,帶著上官夜離去了前院,而金嬤嬤就帶著婉清往玉姨娘院裡走。
  
  還只走到半路上,迎面就看到婉清扶著林氏走了過來,婉清抬眼看去,只見林氏憔悴蒼老了很多,原本一雙眼睛還算秀美,如今眼角卻爬滿了魚尾紋,兩鬢間白霜輕染,光潔的額頭上也是布著細細的條紋,臉色枯黃,倒像是大病過一場是的,只是眉宇間卻越發的凌厲了。
  
  她正站在十字路口上,一邊是去她的院子的,另一邊,側是去玉姨娘的屋,她似乎早就等在這裡了,看見婉清過來,林身微佝的身子挺直了一眼,抬起下巴,擺著一副當家嫡母的架式,等婉清上前行禮。
  
  婉清今天來,除了貼身帶著碧草和墜兒外,還另外帶了八個粗使婆子,她如今是一等郡主,出門子時,應該有的排場還是要有的。
  
  婉清似笑非笑地喚了聲:「母親,好些日子不見,您身子可好?」話語說得客氣,卻並不打算行禮。
  
  林氏臉色陰沉:「你還真是忘本呢,嫁出去才幾天,當了世子夫人就連嫡母也不敬了麼?見了嫡母還不快快行禮?」
  
  林氏果然還當她是以前的小庶女,是她曾經捏在手裡的一顆任她拿捏的棋子啊,一進門,果然是要給她下馬威的,婉清聽了不由笑了,睃了一旁的墜兒一眼。
  
  墜兒似笑非笑地上前道:「大太太好沒道理,見了我家郡主不說行禮,還出言不遜,來人啊,教教大太太怎麼行宮裡,大太太這輩子怕也沒進過幾次宮,不懂宮裡的規矩呢。」
  
  林氏聽得大怒,對婉清喝道:「你個不孝女,雖說你現在貴為郡主,可是你畢竟還是顧家的女兒,哪有在自個兒的母親面前擺誥命架子的,說出去,也不怕別人說你囂張跋扈,數典忘祖,忘恩負義麼?」
  
  一旁的婉麗聽她說得過份,忍不住就扯了扯林氏的衣袖,讓她不要往下說。
  
  林氏一下子幾頂帽子壓了下來,婉清不由笑出聲來,懶懶道:「朝中規制如此,便是本郡主如今的婆母靖寧侯夫人,見了本郡主也要按制行禮,母親,你想違抗禮法麼?」
  
  說完就揚了聲對身後的婆子們道:「平日墜兒對你們是不是太寬容了?她發的話,你們都不聽的?」
  
  身後的婆子都是靖寧侯府的,平日裡在靖寧侯府的地位低賤,這會子隨著少奶奶到了顧家,就有些止高氣揚,把自己高看了一眼,墜兒發話時,她們就躍躍欲試,但畢竟林氏是婉清的主母,婉清沒有發話,她們還是有些介意,如今一聽婉清如此說,便立即像打了雞血一樣衝了上來,兩個婆子一邊一個去押林氏,另外兩個就去拖婉麗,林氏的貼身嬤嬤王嬤嬤在一旁看得發呆,一時急了,張了手攔在林氏前頭,但人還沒擺開架式,就被靖寧侯府的一個婆子揪起領子一拽,隨手就扔在了一邊的草地上。
  
  林氏大哭起來:「你……你好大的膽子,敢以上犯上,不孝不悌……」
  
  但很快就被那兩個婆子摁在了地上,按住她的頭就往地上磕。
  
  婉麗倒是老實,一直低眉順眼地並不做聲,婆子上前時,她已經自動跪下來,給婉清行禮了。
  
  金嬤嬤在一旁看著林氏被婉清的婆子按著頭,咚咚地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響頭,唇角就帶了一絲快意的笑。
  
  林氏再抬起頭來時,頭髮散亂,整個人更加憔悴髒亂了,只是眼裡的怨毒比先前更甚了,咬牙切齒地罵婉清:「好個猖狂的小蹄子,莫要忘了,你弟弟還在府裡頭,總有一天會讓你來求著我的。」
  
  婉清聽得臉色一沉道:「母親,爹好像已經不讓你當家了,你還記得當初進宮救四妹妹時,你拿了多少銀子填出去?如今顧府的家底子都被你耗得差不多了,你以為,你還能像從前一樣作威作福麼?如今大哥沒有回府來,爹爹的官位雖然上去了,但是四妹妹這一次,差一點又給顧家惹來滅頂的災禍,若不是我,你現在怕是都到了牢裡,真正忘恩負義的人是你,母親。」
  
  林氏一聽婉清說起那日的銀子,神情就更加瘋狂了,猛的想要衝到婉清面前來撕打她,「你還有臉說銀子,你和婉容那賤蹄子一樣陰狠毒辣,把我的錢都騙走了,讓你父親痛打了我一頓,你……你們這兩隻白眼狼,我白養了這麼些年,我要打死你,打死你這個賤蹄子。」
  
  婉清沒料到林氏如此瘋狂大膽,到了這個地步還不肯放軟身段,還要像以往一樣想要打壓自己,她更思量著,要不要再給林氏一點教訓時,就見一個玄色的身影閃了過來,林氏的臉上脆生生的挨了一巴掌,而林氏的身子則飛了起來,再落在不遠處的草地上,嘴角浸出血跡來,婉清定睛看去,就見上官夜離像渾身散發著刺骨的冰寒,穩穩地站在自己的身邊。
  
  婉清唇邊就帶了笑,自小就受盡了林氏的折磨,早就能林氏心懷痛恨,但礙著林氏嫡母的身份,她不好做得太過份,剛才讓林氏磕頭,不過是全了朝中的禮制,就算傳出去,別人也說不得什麼,但是如果自己真動手打了林氏,那意思就完全不同了,人家真的會說自己得勢便猖狂,一旦成了郡主,連嫡母也隨便打,到時,御使還不對自己口誅筆伐了去?
  
  如今由上官夜離來教訓林氏就好多了,雖然也不合禮制,但這個社會對男人總是寬容得多,加之上官夜離又是外臭名在外的,便是繼母寧華他也打過的,何況一個小小的林氏,再加之他現在只是掛了個二品的閒職,並沒有實職,所以,風頭倒不如剛成為一等郡主的婉清盛,御使也不像盯著婉清一般地盯他,所以,這件事就算傳出去了,也只能是茶餘飯後的一點淡資,對上官夜離產生不了太壞的影響。
  
  林氏被打得鼻青臉腫,看著氣勢冷厲的上官夜離,她終於有些害怕了起來,被王嬤嬤扶起來後,就老實得多了,站在一旁再不開口。
  
  上官夜離橫了她一眼道:「我家娘子是看在岳父的面上才回娘家一趟的,你若再如從前一樣的欺凌她,我不介意將你打殘了,並上報宗人府,告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大老爺這時也跟了過來,上官夜離來得太快,大老爺一時沒跟得上,這會子見林氏被打得躺在地上,眼神黯了黯,對一旁的王嬤嬤道:「不是讓你守好她,不讓她出門的嗎?怎麼又出來丟人現眼了?」
  
  林氏怨恨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毫不示弱的罵道;「這就是你生的好女兒,你找的好女婿,頭一趟回門就對我這個嫡母又打又罵,耀武揚威,這還是顧家教出來的女兒麼?沒得丟了書香世家的臉面。」
  
  婉清發現林氏的雙目赤紅,眼神雖然凌厲,但神情有些呆滯,整個人都有些瘋癡,她不由皺了皺眉,林氏不會真的有點神經錯亂吧,明明已經落到了弱勢,怎麼還如此強硬?
  
  正說話間,果然看到不遠處急急地趕過來一個年輕人,看著與大老爺有幾分相似,卻不知是誰?
  
  那年輕人很快就衝了過來,一看到林氏狼狽地坐在地上,頭髮散亂,鼻青臉腫的,頓時瞪目欲裂,一把扶起林氏,對大老爺道:「爹,你怎麼能如此對待娘親,她可是你的元配正妻啊。」
  
  大老爺見那個年輕人過來,臉色緩和了一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道:「存仁,你娘如今真是魔症了,你……還是扶她回屋去吧。」
  
  林氏一見自己的兒子來了,一下就撲進兒子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爹,究竟是怎麼回事,娘好好的,怎麼被打成這樣了?」顧存仁皺著眉頭,一轉眼,看到婉清在,微微打量了眼婉清,疑惑地問道:「你是三妹妹?」
  
  婉清點了點頭,並沒有對他行禮:「小妹見過大哥,不知大哥何時回府的?」婉清只是點頭,並不行禮,臉色便有些沉鬱,但他生得儒雅俊秀,一派書生之氣,雖不高興,言語卻還客氣:「昨日就回來的,原是讓爹接了妹妹和妹夫回來敘敘的,沒想到,妹妹倒先和娘鬧起來了。」
  
  婉清聽了就笑:「大哥誤會了,我並沒有與娘鬧,我難得回門一趟,娘一見了我就罵,我家相公看不得我受欺負,自然是要來幫我的。」
  
  存仁聽了便看向上官夜離,兩郎舅第一次見面,氣氛就很是緊張,上官夜離閒閒地站在大老爺身邊,對大老爺一拱手道:「既然我和娘子並不受歡迎,岳父大人,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岳父以後有什麼事情,僅管吩咐小婿就是,我家娘子嘛,還是少回娘家的好,沒得有人還當她是個沒娘的孩子,找準機會就拿捏和欺負她。」
  
  大老爺一聽就急了,忙道:「難得回家一趟,怎麼著也得用過飯了再回,存仁,讓人扶了你娘進去,你隨你妹夫一道去前頭書房裡吧。」
  
  顧存仁聽了就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美艷的少婦帶著幾個丫環婆子正緩緩從不遠處走來,那少婦一見林氏這個樣子,眼圈兒就紅了,關切地過來道:「婆婆,您怎麼……成這樣了?可是摔著了麼?」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林氏是被打成這樣的,但那少婦卻很乖巧的說林氏是摔的,只這一句話,就把場面上的尷尬給揭去了不少,顧存仁便對她道:「才娘睡得糊里糊塗的,把三妹妹看成四妹妹了,就發了頓脾氣,可欣,你扶娘回屋歇著去吧。」
  
  顧大少奶容可欣聽了便向婉清看了過來,微濕的美目中泛起笑意,禮貌地向婉清行了一禮道:「臣婦顧容氏見過郡主。」
  
  這還是整個府裡的人,第一個主動上來給婉清行宮禮的,婉清見了不由微挑了眉,看著顧大奶奶,這個女人很懂得審時度勢,見機行事,她可不是個簡單的,她這一回來,只怕不只林氏的當家權拿不回去,就是玉姨娘只怕也難在府裡繼續坐大了。
  
  「可是大嫂麼?快快起來,自家兄妹,何必行此大禮。」婉清溫婉地笑著扶起顧大奶奶,顧大奶奶依勢起來,含笑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再是自家兄妹,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廢的,要傳出去,可是對郡主大不敬呢,相公,你說是吧。」後頭一句是對顧存仁說的,看來,剛才她離得並不遠,這裡發生的事情,怕是看去了不少。
  
  顧存仁臉色有些發青,但聽了顧大奶奶的話,還是很規矩的給婉清行了一禮,沉聲道;「三妹妹莫怪,我一時還沒有習慣,禮數不周之處,還請諒解。」
  
  婉清看他還算識時務,便不與他計較,也還了一禮道:「大哥不必客氣。」
  
  顧大奶奶見了臉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對婉清道:「廚房裡正在做飯,三妹妹既然回來了,就沒有不用飯的道理,明兒二妹妹就要出嫁了,姐妹幾個也難得再見面,不如好生聚聚吧。」
  
  林氏自從兒媳婦過來後,臉上的戾氣就消散了不少,見顧大奶奶一味對婉清退讓,臉色就有些不甘,顧大奶奶便拉住婉麗道:「四妹妹如今也是越發的清瘦了,婆婆,你就算心中再是不豫,也雖再當著四妹妹的面發作了吧,沒得又讓四妹妹傷心。」
  
  說著,便使勁對林氏使眼色,林氏這才不甘的別過臉去,顧大奶奶便親親熱熱地拉住婉清道:「走吧,先到我屋裡喝杯茶吧,你侄兒才滿月,三姑奶奶你還沒見過吧,一會子我抱他來認認咱們家的這個郡主姑姑,將來他長大了也有個貴親倚仗不是?」
  
  她這樣一說,婉清還真不好拒絕,回娘家原就是來看望顧大老爺的,鬧得太凶了,也讓顧大老爺難過,便笑了笑,跟著顧大奶奶往她住的院子裡去,顧大奶奶邊走還邊細心地吩咐人道:「去看二爺下學了沒有,下學了也請到我屋裡來,三妹妹怕是好久沒見過二爺了,心裡正惦記著吧。」
  
  婉清聽了就越發的覺得這個大嫂細心體貼,辦事周圓了。
  
  那邊婉麗和王嬤嬤就扶著林氏走在前面,顧大奶奶就故意放慢了些腳步,歎息一聲對婉清道:「三妹妹,我也知道你的苦,難得回次門子,就被婆婆排宣了一頓,幸虧你是嫁得好,自己有本事,掙了這麼貴氣的身份回來,妹夫又是心疼你的,能壓得住她,可是我呢,我嫁進顧家也有好幾個了,好不容易為顧家添了金孫,一回府來才知道,整個顧家被弄成了個空架子,府裡的老底子賣的賣,典的典,鋪子莊子就沒剩幾個了,也虧得我還有些嫁妝,不然,諾大個府底,還不知道要怎麼支撐下去,可大太太還三不兩時的要鬧上一場,我才回來一天,就找你大哥哭了三回了,都是為了四妹妹……」
  
  說著,她的聲音就有些哽咽,拿了帕子試淚道:「三妹妹,你以後有空了,還是多回家幾趟吧,也幫嫂子撐撐腰,嫂子想整頓整頓這個府裡,又怕名不正,言不順呢,如今大太太只顧著為四妹妹的事鬧,玉姨娘拿了權又不肯放,一心只把錢往她自己兜裡扒,二爺正在長身子,以後還在娶妻生子,大爺又被閒置了,至今還沒有給個實職……府裡再這麼著下去,可真要揭不開鍋了呀。還得請三妹妹幫著想想辦法才是。」
  
  婉清這才明白,顧大奶奶為什麼會對自己這麼客氣熱情了,不過想想也是,她作為顧家的長媳,婆婆強悍霸道又自私,而姨娘也是個厲害狡滑的,最難受的是婆婆還把諾大個家業給敗得差不多了,只是為了一個不爭氣的妹子,這讓她如何不氣?想重頓家業,卻又談何容易?
  
  自然就想攀上自己這根高枝了,為她撐腰助威了。
  
  婉清臉色就掛了笑,也懶得繞彎子:「大哥哥的事,倒不是很難,康王如今管著吏部,我家相公與康王又是發小,只是打聲招呼的事,只是,大嫂,我最惦記的就是存孝,如今母親是越發的昏潰了,我也沒什麼時候常回門子,存孝的事情,就要煩勞大嫂多多看顧了。」
  
  顧大奶奶一聽婉清這麼爽快就應下了顧存仁的差事,立即笑嫣如花,對婉清就更加熱情恭敬了,忙不迭地回道:「三妹妹你放心,只要嫂嫂我一日在家,就會護住二爺一日,保證不會讓二爺受半點委屈,以往就聽說三妹妹最是心善賢德,如今看來,果真如此,婆婆是糊塗了,有這麼好的姑奶奶,不知珍惜善待,反而還想法子為難你,三妹妹你就當她老潰了,不要與她計較。」
  
  婉清聽了她的保證,便鬆了一口氣,想著一直沒看到婉容,便問道:「怎麼沒看見二姐姐,可是還在屋裡繡嫁妝?」
  
  顧大奶奶聽了眼裡就含了一絲怒氣,冷笑道:「她哪裡會老實地呆在這裡待嫁,從我回來,就見過她一面,一大早又去了壽昌伯府,人還沒嫁呢,就不顧羞恥的往婆家跑……」
  
  婉清從她的語氣裡聽出怨忿來,就試探著問道:「二姐姐的嫁妝可都打包裝箱了?我今兒來,還打算給她添箱的呢。」
  
  顧大奶奶就冷冷道:「她怎麼會不打好包呢,成天找人看著呢,在自個家裡,也跟防賊似的防著,把自個兒家人當成什麼了?」
  
  這倒是婉容一慣的作風,婉清想起前次在比武看場上的,婉容像是有預見一般的率先離場,心裡越發的懷疑那場宮變與壽昌伯是有關的,最讓她奇怪的是,壽王出了事,壽昌伯府卻安然無恙,雖然慕容凌雲最後倒戈背叛了壽王,但壽昌伯就沒有參與嗎?
  
  從那一次婉容中毒事件起,婉清與婉容的關係算得上是調和了,姐妹二人後來也算得上是交好一陣子,但後來,因為救婉麗的事情,兩人關係又僵了下來,而婉容一慣的虛偽和自私也寒了婉清的心,她再也不奢望這幾個和血緣的姐妹會真心相待了。
  
  她突然心念一動,對顧大奶奶道:「大嫂可清楚,母親為何會把家裡弄成空架子?」
  
  顧大奶奶聽了臉色就有些沉鬱:「我也問過婆婆好幾遍,她只說是為救四妹妹,把錢都花光了,我問得急了,她就發脾氣,就要衝出去找二妹妹拚命,又罵三妹妹你……」
  
  說到一半,似乎覺得自己說得有些不妥,忙閉了嘴。
  
  婉清明白,她其實也是懷疑自己也吞了顧家的錢的,她笑了笑道:「說起來,那天的確是我救了四妹妹出宮的,母親也確實給了我不少錢,不過,那天我只花了不到一萬兩,把剩下的三萬兩全數還給了爹爹,這事大嫂若不信,可以去問爹爹的,當時我還勸爹爹,不要再把當家權給母親了,不然大哥大嫂回來,府裡還真會只剩下一個空架子的,不過,那先進宮去救四妹妹的是二姐姐,我出來了好一陣子都沒見著二姐姐,後來我想問她來著,可是她好像對我有氣,不肯與我多談,這事也就罷了。」
  
  顧大奶奶聽得很仔細,臉上果然越發的沉鬱起來,握了婉清的手道:「三妹妹,多虧了你告訴我這些,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咱們家的錢都填到那個坑裡去了呢,怪不得,二妹妹那般用心地護著她的嫁妝,原來如此呀。
  
  爹爹既然還拿回了不少錢,我心裡也踏實多了,以後的日子也不至於那麼艱難,只是不知道爹爹手裡的錢如今還在不在他手上……」
  
  言下之意是懷疑顧大老爺把銀子都偷偷的給了玉姨娘吧。
  
  這種話,婉清就不好接了,這是顧家內部的事情,在顧家,她所牽掛的就只有顧大老爺和存孝,其他人要如何,她沒有氣力去管。
  
  說話間,她和顧大奶奶就一同到了屋裡,在花廳裡坐下後,顧大奶奶就讓人抱了豪哥兒來,給婉清看,豪哥兒才一個多月大,小小的五官還皺在一起,不過,顧存仁和顧大奶奶的遺傳基因好,豪哥兒的眉眼俊秀可愛,再加上粉嘟嘟的模樣,婉清忍不住將熟睡中的豪哥兒抱在了手裡,顧大奶奶神情有些緊張,但還是乾笑著把豪哥兒放在了婉清的懷裡,婉清親了親豪哥兒的小臉,讓碧草拿了個紫金長命鎖送給豪哥兒。
  
  顧大姐姐看著豪哥兒安然無恙的回到奶媽手裡,又接過沉甸甸的紫金鎖,臉上的笑容就親切多了,一個勁的說著好話兒討好婉清。
  
  那邊的林氏卻是沉著臉,一言不發的瞪著婉清,那眼神就要吞了婉清似的。
  
  婉麗不時地在她身邊扯著她的衣袖,現在的婉清神情婉頓,容顏憔悴,再也沒有當初的意氣風發,沒有了當初的嬌蠻霸道,她還不到十五歲,屬於這個年紀的濃麗在她臉色已經看不見,整個人都顯得萎頓和畏縮,她發現婉清看過去時,微抬了抬眼,就立即垂下眼眸,像是害怕與婉清對視一般。
  
  但婉清還是清晰地看到婉麗眼底的的一抹恨意,她的心驟然一緊,警惕地瞇了瞇眼。
  
  但讓她驚訝的是,婉麗很快就再次抬起眼眸來,怯怯地看著婉清道:「三姐姐,上回你說過,會為妹妹我求情的……也不知道你最近有空沒有……」
  
  這樣怯懦的婉麗婉清還是第一次見到,但她剛才一閃而逝的恨意還是讓婉清提高了警惕,她笑了笑道:「壽王爺如今還沒有被處置呢,就算要替妹妹求情,也要看壽王最後的結果才能定下來,若是皇上開恩,只是免壽王的王位,那妹妹你就還是可以嫁給壽王的,也就不存在要姐姐我去求人,是不是?」
  
  婉麗聽了眼裡也露出一絲稀翼來,正要說話時,就聽見婉容從外面進來道:「只怕是不用等了,壽王越獄了,有人從宗人府把壽王救走了,這下好了,就算皇上肯饒恕他謀逆之罪,只怕也不能饒他叛逆之罪了,打傷獄卒的武器被查出,是屬於西戎的,看來,壽王怕是早就跟西戎勾結了,不然,人家也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來求壽王走。」
  
  此話,全場頓時嘩然,林氏和婉麗的臉色瞬間剎白,叛逆的罪名太大了,皇上這回肯定不會善了,那與壽王有關的那些官員大家族們,只怕都會受牽連了。
  
  婉麗終於失聲大哭了起來,捂著臉哭得驚天動地,她這些天也著實壓抑得太久了,所以,一旦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之後,她就失去了控制,嚎啕大哭。
  
  顧大奶奶再也忍不住,衝過去就是一巴掌打在婉麗的臉上,罵道:「哭喪啊,這一切全是你自己造的,你自己想死,沒人攔著,你偏不肯好好的死,要拉著全家人跟你一起倒霉,現在好了,叛逆之罪,我看你如何擔得起。」
  
  林氏一見大怒,起了身就是一巴掌向顧大奶奶的臉上打去,顧大奶奶看著嬌柔細弱,身手卻是靈敏得緊,反手就捉住了林氏的手腕,將她一甩,林氏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
  
  顧大奶奶又罵道:「你瘋了吧,為了個沒用的陪錢貨,把家底子都掏空了,如今她為家裡帶來了滅頂之災,你還在護著她,我看你要護到什麼時候去,最多我和大爺搬出去單過,再也不管你們這些醃漬事了。」
  
  說著,就要收拾東西走,婉容卻是一臉笑的攔住她道:「大嫂莫要生氣,明兒就是我大喜的日子呢,你就是再住得不舒服,也幫我在家裡理一天的事吧,等我出嫁了,你想什麼時候走都行,到時,妹妹還送一份大禮賀你喬適之喜。」
  
  林氏聽了就向婉容吐了口唾沫,呸她一聲道:「賤蹄子,還我銀子來,容氏,我的錢全是給她這個賤蹄子騙走了,她也幫我救你四妹妹,跟本就沒去救,貪了我兩萬兩銀子,你去,去幫我討回來。」
  
  婉容聽得更氣,對林氏道:「那些錢可是你哭著求著給我的,我早打點宮裡的人花掉了,哪裡還有銀子,你再找我鬧,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不想被抄家滅族,就別得罪了我。」
  
  婉容的口氣還真大,她以為,她是皇太后麼,竟然敢威脅一個四品誥命夫人,說要給她抄家滅族?
  
  婉清坐在一旁並不說話,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她巴不得林氏和婉容鬧,也省得她總把矛頭對準自己。
  
  林氏像是豁出去了,不顧王嬤嬤的阻攔就衝了過去,揪著婉容的頭髮就開始打,一邊還高聲對顧大奶奶道:「你帶人去,把她的那幾箱嫁妝全都扣下來,鎖到庫裡去,一分錢也別讓這個賤人拿走。」
  
  顧大奶奶一聽這話,眼睛一亮,手一揮,便對自己跟前的婆子道:「可聽見了大太太的話,去,把二小姐的嫁妝全都抬到府庫裡去,鎖起來。」
  
  婉容聽得大怒,一邊跟林氏打在一起,一邊喝道:「我看誰敢動本小姐的嫁妝,明天本小姐若沒有風風光光嫁出去,本小姐就一把火燒了這個府底。」
  
  林氏聽了就笑得森冷:「好啊,燒吧,燒了更好,真以為你嫁了個老頭子,就從此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啊,壽王沒了,壽昌伯府又能再撐多久?你等著壽昌伯府也被抄家滅族的一天吧。」
  
  婉清聽林氏說話有條理得很,一時又愣住,不由暗歎林氏的勇氣與強悍,這個人,強勢了一輩子,不管到了哪步田地,也不肯放下身段來求饒,剛才剛矣,但過剛才易折。
  
  婉容身邊的丫頭嚇住了,站在一旁不知道該不該幫婉容,婉容倒底抵不過林氏潑了命的發狠,一時被林氏抓得頭髮散亂,鼻青臉腫,好幾次差點被林氏破了相。
  
  婉清就靜靜地站在一旁看戲,裝出一副震驚發呆的樣子,既不勸阻,也不攔,靖寧侯府的四個婆子嚴陣以待地守在她身邊,警惕地看著四周。
  
  婉麗突然衝了過來,跪到婉清面前道:「三姐姐,求求你,扯開她們吧,再打下去,真的會鬧出大事來不可啊。」
  
  她邊哭,邊往婉清面前挪,神情嬌弱淒苦,兩個婆子伸了手去扶她起來,她卻拚命的哭著甩開婆子們,仍往婉清面前爬,兩個婆子看著也覺得心酸,竟然沒怎麼下死力,就讓她擠到了婉清面前,婉清緊盯著婉麗的手,看她究竟要做什麼,她在心裡默數著數字,暗道,只要婉麗這一次沒有懷著壞心思,她就想法子救婉麗。
  
  當她數到六時,婉麗的突然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從袖子裡抽出一把刀來,瘋一樣的向婉清衝了過來,婉清身子正要閃的時候,就見一個玄色的身影一閃,婉麗的身子就像一片枯葉一般的飄了起來,直直的向牆上撞去,再滾落在地上。
  
  婉清抬眼時,身子已經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響起上官夜離驚魂未定的聲音:「娘子,你有沒有被嚇到,有沒有?」
  
  婉清鼻子酸酸的,把頭埋在他的懷裡悶悶道:「沒有,我早就看出她不對勁了,相公,你怎麼來了?」
  
  「我不放心你,娘子,以後再也不能心軟了,有的人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吃了那些年的苦,還沒有吸取教訓麼?」上官夜離拍著婉清的背,柔聲道。
  
  婉清知道自己確實是個心軟的,不過,今天她著實沒有心軟啊,若不是她事先告訴了顧大奶奶,婉容貪了林氏的錢,顧大奶奶也不會理直氣壯的去搶婉容的嫁妝了……
  
  大老爺這時也跑了進來,一看整個花廳裡亂成了一團,不由又氣又急,對顧存仁道:「去把你娘和你妹妹扯開。」
  
  顧存仁氣急敗壞的上前去,一巴掌扇開婉容,扶住林氏,婉容氣
  
  得冷聲喝道:「好,好,你們都欺負我,好,我明天不用從這個家裡出嫁,我也不要你們一錢銀子,從現在開始,我便與顧家再瓜葛。」說著,就往外頭走去。
  
  大老爺聽氣得臉色鐵青,手一揚道:「來人,將二小姐關起來,送到家廟裡去,我現在就去壽昌伯府退婚,翅膀還沒有硬,你就敢威脅我了?我告訴你,你一日未嫁,就一日是顧家的女兒,就一日要聽我的話。」
  
  婉容聽得身子一僵,自從與壽昌伯訂婚之後,她便在顧家止高氣昂,不把林氏放在眼裡,而從救婉麗的事件發生之後,她與顧大老爺之間也鬧僵,每日裡既不給林氏請安,見了大老爺也傲氣得很,不肯給大老爺行禮,大老爺看在壽昌伯的面子上,一直容忍她,而今天,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婉容的態度嚴重挑戰了大老爺的家長地位,更讓大老爺心中生寒。
  
  養大一個庶女,原是想用聯姻提升家族地位,沒想到,這個女兒卻對娘家懷著莫大的仇恨,這樣的女兒嫁出去,不但不能給家族帶來利益,反而會是禍害,以婉容那睚眥必報性子,大老爺情願沒有這個女兒,取消這門親事,也不願意再把她嫁出去。
  
  婉容終於感到害怕了起來,她身子僵木了半晌,眼看著兩個婆子就要上來拖走她,她哭著向大老爺跪了下來,哀哀地求道:「父親,父親,女兒錯了,女兒錯了,女兒一時之氣,不該說那些混話的,求父親饒了女兒這一次吧。」
  
  大老爺面色鐵青地看著她道:「你不要以為,嫁給壽昌伯了,自己就了不起了,你三妹妹身份比你強多了,哪一次像你這們,不知天高地厚的張揚,不可一世的蠻橫?一個女人,如果沒有娘家的支持,就算你嫁得再好,在婆家也莫想要站穩腳跟,我知道你素來是個有氣的,也有些小聰明,但不要把別人都看成傻子,你做的那些事情,別人不是不知道,只是還沒到時候揭穿你罷了,明天的婚禮取消,你先去家廟裡去思過吧。」
  
  說著,手一揮,就讓婆子拖走了婉容。
  
  林氏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洩憤的快意,再一轉眸,看到婉麗昏迷在牆角下,嚇得臉色一白,衝過去就抱住了婉麗。
  
  大老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顧大奶奶忙過來說道:「父親,剛才四妹妹拿了刀要殺三妹妹,幸虧三妹夫來得及時,不然,後果可真難以設想啊。」
  
  顧大老爺聽了走過去,就是一腳踹向林氏,氣得手指發抖地指著林氏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女兒,都是你調教出來的好姑娘,一個個忘恩負義,喪心病狂,我怎麼會娶了你這個喪門星啊……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來人,將大太太一起送進家廟去,以後府裡的大小事宜就由大少奶奶來主理。」
  
  林氏死命地抱著婉麗不肯鬆手,哭著對大老爺道:「麗兒已經昏過去了,老爺,求你請太醫來救她,求求你了。」
  
  畢竟是自己的骨肉,大老爺看著昏迷的婉麗,心裡還是有些不忍,求助地看了婉清一眼,婉清心中一滯,別看眼去,大老爺剛要開口時,上官夜離道:「岳父,剛才若不是小婿來得及時,只怕我娘子就要倒在血泊裡了。」
  
  顧大老爺想說出口的話,又嚥了回去,顧大奶奶向他行了一禮道:「父親,您再不能護著四妹妹了,她給顧家帶來了什麼樣的災難,您應該很清楚,為今之際不是如何救她,而是如何救咱們顧家了,兒媳原還想求三妹妹救救顧家才好,經了四妹妹這一事,兒媳都沒臉開這個口了。」
  
  顧大老爺聽了神情頓時頹廢了很多,他仰頭閉了閉眼,長歎一聲,對婉清道:「爹爹……知道你受了委屈,要如何處置你四妹妹,你說了算,爹爹決無怨言。」
  
  婉清聽了硬了硬心腸道:「如今壽王已經被劫走,這會比先前更激怒皇上,皇上抓不回壽王,必定會把怒氣發洩在與壽王有關聯的人身上,父親想要救顧家,就只有主動把婉麗交出去,送她去太廟為壽王誦經贖罪,這樣,才能平息皇上心中的怒氣,也不會遷怒顧家。」
  
  顧大老爺聽了眼中終於浸出一滴清淚來,他踉蹌的走了幾步,長歎一口氣道:「也只能如此了。」
  
  婉清聽出了他語氣裡的失望和無奈,但她沒有再心軟,不能怪她心狠,她已經心軟過很多次,原諒過婉麗很多次了,顧婉麗是咎由自己取,她不狠心,再給婉麗機會,哪一天,婉麗說不定又會拿刀子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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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24:5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章
  
  婉清沒有在顧家吃飯,在顧大奶奶的花廳裡出來後,她去見了玉姨娘,玉姨娘的身子確實很重了,見到婉清兩人雙雙到來,玉姨娘有些激動,她沒想到婉清在身份變得如此貴重之後,還肯屈尊降貴來看望她這個卑賤的姨娘。
  
  婉清剛才鬧了那一場,精神有些不濟,但臉上仍掛著笑,讓墜兒拿了給玉姨娘的回門禮來,送給玉姨娘,玉姨娘送的回禮,卻讓婉清有些尷尬,竟然是一套的孩童衣服。
  
  坐在一旁的上官夜離的臉頓時就有些紅了,漆黑的眸子不時的往婉清身上膩,竟然羞澀在,還帶著一絲雀躍,當著玉姨娘的面就如此眉目傳情,婉清只差沒拿膠帶蒙住他那雙放電的桃花眼了。
  
  「奴婢給你弟弟做時,也順道每個樣子都多做了一套,姑奶奶拿去也好圖個好兆頭,你也嫁了雖然只有幾個月,但是,早些有孩子,為世子爺開枝散葉,在侯府裡頭,姑奶奶也能更站得住腳一些。」玉姨娘的眼神暖暖的,神情有些羞郝,婉清聽得臉一紅,心在大窘,說句實話,她還真沒有做好為上官夜離生孩子的心理準備。
  
  但玉姨娘的心意卻讓她覺得心頭暖,想像在玉姨娘在給腹中孩子做衣服時,也用同樣的心情給自己將來的孩子做衣服,同樣的衣服,都飽含著玉姨娘濃濃的母愛,婉清在顧家一直過得清冷,很少有人真真關心過她,只有玉姨娘,對她少了些功利心,是用了心對她的,所以,她很高興的接過玉姨娘手裡的布包,真誠地對玉姨娘道了謝。
  
  想到顧大奶奶也是個厲害的,玉姨娘將來在顧家的日子只怕也不好過,婉清便讓墜兒多拿了兩百兩銀票給玉姨娘:「姨娘,若是方便,就自個置些產業防身吧,父親如今怕也是力不從心,不能護得你們母子周全,姨娘,當自己珍重。」
  
  玉姨娘聽得眼圈兒就紅了:「多謝姑奶奶,奴婢也不怪老爺,老爺盡心了,老爺他……其實也很可憐,姑奶奶若是得空,就多回來看望看望老爺吧,這半年不到,老爺像是老了好幾歲似的……」
  
  婉清點了點頭,但心裡卻知道,自己再回來又不知道會是何時了,如今婉容的婚事有了變故,只怕壽昌伯不會善罷甘休,還不知道要怎麼鬧呢。
  
  從玉姨娘院子裡一出來,就碰到了匆匆趕來的存孝,幾個月不見存孝又長高了許多,一見到婉清就撲了過來,待走近婉清,又生生頓住了腳,規矩的行了一禮,黑亮的大眼裡便是孺慕之情,「小弟給三姐姐,三姐夫請安。」
  
  婉清看著小小年紀就變得沉穩大方的存孝,心中既高興又酸楚,摸著存孝的頭道:「過了年,就要八歲了吧,存孝快成小大人了。」
  
  存孝眼眶紅紅的,仰著頭道:「嗯,就要八歲了,姐姐怎麼清瘦了?」說罷,又看向上官夜離,小小的男孩子眼裡竟然帶著責備之意,像模像樣的對上官夜離的拱手道:
  
  「姐夫,奴婢姐姐自小受苦良多,望姐夫好生照顧才是,身為男子,讓子的妻子受苦,可是很丟臉的事情。」
  
  上官夜離聽得神情一震,被一個小男孩子指責說不是男子漢,他還真夠丟臉的,可是,這個人偏偏是他的小舅子,他就算生氣,也還不能對他發作,只能強忍著,也輯手回禮道:「請放心,奴婢一定會照顧好娘子的,只是希望小舅子要好好唸書,莫讓你姐姐過於牽掛才是。」
  
  存孝聽了就一臉驕傲的對上官夜離說道:「奴婢雖入學得晚,但天資還算聰穎,深得先生看重,奴婢打算今年秋闈就下場試上一試,保不齊,奴婢就能成為大周最年輕的秀才呢。」
  
  婉清從不知道自家小弟性子如此端方自傲,看他粉碉玉琢般的小臉一本正經的老成樣,心裡好一陣發癢,忍不住就順從心意,伸出兩隻魔爪,捏住自己家小弟的粉臉,成功的扯成了個小柿餅,沒心沒肺地笑道:「小孩子就該這個樣子才可愛哦,存孝,你才八歲呢,八歲的小正太可不能總是板著臉。」
  
  存孝一臉無奈地看著自己這個偶爾會化身花癡的姐姐,如同申吟般喚道:「姐……奴婢八歲了好不?人家是要下考場的童生啦。」
  
  婉清拍她一巴掌道:「你也知道是童生啦,有個童字,就說明你還是兒童,不要未老先衰啦。」說著,就把上次在林氏那裡賺來銀子中的一千兩鄭生的交給存孝:
  
  「姐姐不能經常回來護著你,不過,姐姐已經托了大嫂和姨娘看顧你,如今看你也懂事了不少,這些個錢,就交給你自己打理,你在府裡啥也別管,只用心讀書就是,得了空,就去侯府去看望姐姐哈。」
  
  存孝的眼裡終於泛了濕意,接過那張銀票時,忍不住又看了上官夜離一眼,這麼大一筆錢,姐姐當著姐夫給他,姐夫會不會不高興啊。
  
  婉清明白他的意思,卻也不好解釋這個錢原本就是顧家的,而且,存孝好像對上官夜離的印象又不太好,便道:「這是你姐夫給你的,要不,姐姐哪有這麼多錢,你拿了錢,也不能亂用,要省著點花,這點銀子,就是讓你學著如何當家處事用的,你可不要半年就給奴婢花了哈。」
  
  上官夜離聽得微怔,目光柔柔地看著婉清,來時,他給婉清備足了銀兩,但怎麼用,他並沒過問,也沒有特別的交待,婉清在娘家兄弟面前如此給他掙臉,讓他心裡甜絲絲的,像吃了塊糖糕一樣。
  
  果然存孝對看上官夜離的眼神變了些,但小臉還是酷酷的,禮數周全的對上官夜離行了一禮,道謝。
  
  臨分別時,存孝很懂事的對婉清道:「姐姐不必太過憂心奴婢,父親如今最看重的就是奴婢了,每日都會叫了奴婢去考問詩文,府裡如今待奴婢好多了,姐姐如今已貴位郡主,族裡人巴結還來不及,就算有那沒眼力介的想要欺負奴婢時,也要掂量些份量,姐姐儘管顧著自己就好,奴婢可不想下回再見姐姐時,姐姐還是這般清瘦。」
  
  婉清含著淚點了點頭,存孝一直把她送出了顧家大門,大老爺心中難過,只是派了大總管來送他們夫妻,自己並沒有前來,婉清心知大老爺怪她將婉麗送到宗人府去了,心中還是有些不豫的。
  
  卻也不怪大老爺,手心手背都是肉,任哪個做父母的也能忍心眼睜睜看著女兒往火坑裡跳。
  
  婉清沒有帶走金嬤嬤,卻向顧大奶奶討了金嬤嬤,將她的賣身契給要了來,又給了她不少銀子,讓她搬到存孝屋裡,以後就服侍存孝,金嬤嬤很高興的應了,現在林氏在顧家已經徹底沒有了地位,若不是她生育了大少爺,要顧著大少爺的面子,大老爺只怕真的會丟了她,不有了林氏在顧家作梗,金嬤嬤也沒什麼顧及了,如今她與大少奶奶關係不錯,又調到了二爺的屋裡當主管嬤嬤,二爺有三姑奶奶和靖寧侯府罩著,她以後的前途就更不用擔心了。
  
  把婉麗送到宗人府,果然讓皇上龍心大悅,對顧家並沒有苛責,反而盛讚顧大老爺曉大理,大義滅親。
  
  回府的那天晚上,婉清和上官夜離雖得正香,半夜時分,方媽媽慌慌張張來報,說是韓嬤嬤沒了,婉清聽得詫異,忙在屋裡問道:「可查出是怎麼死的嗎?」
  
  「回少奶奶的話,是中毒,奴婢著人好生看著的,卻還是不知道怎麼讓她著了道,今兒晚上睡覺前還是好好兒的,半夜時分,服侍她的小丫頭玲兒就說韓嬤嬤沒氣了。」
  
  方媽媽的語氣裡有些挫敗,世子爺派了好幾撥人守著韓嬤嬤,而且,少奶奶也吩咐過要好生看著她的,誰知還是讓她這樣悄無聲息的死了。
  
  上官夜離聽到這裡,已經起了身,柔聲對婉清道:「外面霜露重,娘子你就不要起來了,奴婢去看看就好。」
  
  婉清聽了也就依言繼續睡下了,早上起來時,上官夜離已經坐在正堂裡等她:
  
  「毒是摻在茶水裡的,半夜起夜時,喝了有毒的茶才死了的,如今奴婢已經把貼身服侍的玲兒給抓了起來,還沒問過,娘子,你選問著吧,皇上詔奴婢進宮,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婉清聽了忙起身幫他拿朝服,「皇上不是沒有給你實職麼,也不見你去上朝,這會子找你做什麼?昨兒個落衣一氣之下回了宮,不會是為了這個事情要排宣你吧。」
  
  上官夜離由著婉清幫他解著盤扣,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是,皇上素來不喜歡管這些後宮裡女人家的鎖事,立福王為太子的詔書已經下了,這兩天就會詔告天下,成了太子的福王自然是不能再去北疆了的,今天召奴婢去,應該是選將大會還沒有進行完,會商議邊關主帥的人選吧。」
  
  婉表聽了心中雀躍:「那相公你快些去吧,如果能早些離京,那是最好的,可記住了,要帶著奴婢一起去。」
  
  上官夜離聽了捉住她的手道:「只是怕苦了你,那邊氣候不太好,你的身子不知能受得住不。」
  
  「心寬才會體胖呢,奴婢只想早些脫離了這個鬼地方,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而且……奴婢想跟你過只有咱們兩個人的小日子……」婉清的大眼清澈如水,眸光瀲灩,讓上官夜離看得一滯,心情驟然好了起來,這些日子以來,他心頭一直堵著塊大石,總感覺婉清對他越發的疏離,好像隨時都會離他而去似的,讓他既憂心,又痛苦,卻又不好逼她,更不能對她發脾氣,他自己,是自己沒本事,沒有給她一個安定平穩的家,甚至,他以為,婉清的心在變,變得不再如初婚時喜歡他了,所以,這些日子,他一直生活在焦灼之中。
  
  如今看來,婉清對他的感情沒變,只是不喜歡侯府的生活環境罷了,那也正是他的願望,他也不喜歡生活在這無盡的攻計鬥爭裡。
  
  「嗯,你放心,就算皇上不肯讓你隨奴婢一道去,奴婢就是偷也要把你偷出去。」上官夜離揉了揉婉清的額發,換好衣服,又用了點早膳,才騎馬入宮了。
  
  婉清便讓人把玲兒提來,玲兒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長得白白淨淨的,看著乾淨利索,只是眼神惶恐得很,一看就是被嚇著了。
  
  兩個婆子凶神惡煞地站在一旁,更讓她嚇得身子都在發抖,婉清對這個情形倒是滿意得很,知道害怕就好,這樣容易問出實情來一些。
  
  「說吧,昨天都有誰到了韓嬤嬤的屋裡,韓嬤嬤的茶水又是誰準備的。」婉清揉著自己手上的翡翠戒指,漫不經心地問道。
  
  玲兒顫顫地回道:「回……回少奶奶的話,昨兒個並沒有什麼人進韓嬤嬤的屋裡呀,晚間的飯是廚房裡的人,提著送到門口,奴婢自己去拿的,根本就沒人進來。」
  
  婉清聽提笑了,附了頭說道:「沒誰進那個屋……那韓嬤嬤茶裡的毒,就是你下的咯?」
  
  玲兒聽了大急,哭著分辨道:「沒有,奴婢沒有,奴婢可不敢給韓嬤嬤下毒,奴婢跟韓嬤嬤無冤無仇的,為什麼要下毒害她啊。」
  
  「興許,是有人拿了銀子給你,讓要害死她呢,反正她也被打得要死了,又失了爺的心,保不齊,死了也沒人在意,所以,你就下毒了?」婉清似笑非笑地說道。
  
  玲兒立即臉色慘白起來,哭道:「奴婢真沒有害她啊,少奶奶明鑒。」
  
  「那你就好好想想,昨兒個,都有誰到了韓嬤嬤屋裡,哪怕沒進門,只是跟你說幾句話的人,也不要錯過了。」婉清看她被嚇得差不多了,便沉了聲問道。
  
  「昨兒個除了廚房裡的人送了飯來了,就再也沒人啊……奴婢也一直沒有出去過,韓嬤嬤怎麼就……」
  
  「那茶水裡有毒,你為什麼沒有喝那個茶呢?還是說,你真的是下毒的人?」婉清不等她想太久,又補問了一句,玲兒聽得怔住,衝口就回道:「奴婢也喝了茶啊,奴婢……想起來了,奴婢自個兒也喝了茶的,奴婢怎麼沒有被毒死呢?」
  
  婉清聽得詫異,不解地看著方媽媽:「真查出來,茶水裡有毒麼?」
  
  「那倒不是,因為韓嬤嬤昨兒個的晚飯用得早,她又是半夜才死的,而且又是毒的砒霜,爺就說,應該是夜裡口渴時,喝了茶水致。」方媽媽回道。
  
  「那玲兒,韓嬤嬤平日裡,是不是有個專用茶杯喝茶,你們的茶杯是不共用的?」婉清皺了眉頭問道。
  
  玲兒聽得眼睛一亮道:「少奶奶你怎麼知道韓嬤嬤有這個怪癖啊,她平日碗筷,也喜歡自己用自己的,不與旁人共用呢。」
  
  「那茶杯平日裡可是你洗的?」婉清又問。
  
  「啊,奴婢想起來了,平日那茶杯原是奴婢洗的,只是昨兒個韓嬤嬤身上來痛,奴婢一直在跟前服侍著,脫不得身,就讓外頭酒掃的金兒幫奴婢洗的,她洗了杯子後,也沒進屋,就在外頭叫了去端的,所以,奴婢就一時沒想起來。可是少奶奶,那杯子有什麼問題麼?」
  
  婉清沒有回答玲兒的話,只讓方媽媽使了人去小心把韓嬤嬤用過的杯子拿過來,又讓人去把金兒叫來。
  
  金兒大約十四歲的樣子,被叫進來後,一臉的無辜,垂了頭問:「不知少奶奶找奴婢有什麼事?」
  
  婉清也不多囉嗦,直接讓人用韓嬤嬤用過的杯子給金兒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金兒姑娘,先的這杯茶喝了再說話吧。」
  
  金兒見了臉一白,囁嚅道;「奴婢……奴婢不渴……謝少奶奶好意,奴婢不喝茶。」
  
  「是不渴,還是不敢喝啊?」婉清微瞇了眼問道。
  
  金兒的臉色就更不自在了,不時的往門外看去,神色很不安。
  
  婉清便更加篤定這個金兒是有問題的了,便對那兩個粗使婆子一使眼色道:「服侍金兒姑娘喝茶吧。」
  
  那兩個婆子聽了就撲了過去,要強行灌金兒,金兒終於嚇得哭了起來,大聲求饒道:「少奶奶,少奶奶,饒了奴婢吧,奴婢說實話就是。」
  
  「饒你可以,說吧,你都做了什麼,又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婉清讓那兩個粗使婆子退後一些,對金兒道。
  
  「奴婢是在韓嬤嬤的茶杯裡外都抹了毒粉,只要韓嬤嬤一喝茶,她就必死無疑,少奶奶,奴婢也是沒法子啊,這事是別人逼奴婢做的,奴婢要是不聽從,就會被賣美觀妓院裡去,奴婢才十四歲,不想去那種見不得人的地方啊。」金兒哭成了淚人兒,婉清看她其實也不是個心腸狠毒的,大府裡的丫頭,幾乎沒有人身自由,主子讓她們做什麼,她們也不敢不做,不然,下場就會很慘,很多人,都不過是主子手裡的一顆棋子罷了,誰時都會被主子利用,並拋棄。
  
  「那你說說吧,是誰逼你這麼做的,不是一般的主子,你也不會聽她的話不是?」
  
  婉清冷靜地問道。
  
  「是……侯夫人屋裡的青霜,她拿了二十兩銀子來說,讓奴婢用這法子給韓嬤嬤下毒,她說這樣一般是沒有人查得到的,主子就算查起來,也只會怪是玲兒動的手腳……她還說,奴婢要是不聽她的話,侯夫人就會把奴婢給賣了。」金兒說道。
  
  又是寧華?怎麼可能?她都被奪了郡主之位,連命婦的位份也沒有了,這個時候,她應該是要夾著尾巴做人才是啊,怎麼還會如此猖狂?
  
  再說了她嫁過來時,歐陽夫人已經死了,不可能是她指使韓嬤嬤害歐陽夫人才對啊?
  
  方媽媽帶了人去捉拿青霜了,婉清很意外這個結果,與她心裡懷疑的不是同一個人,不由陷入了沉思。
  
  但方媽媽去了不久,卻是空著手回來了:「少奶奶,侯夫人屋裡的管事嬤嬤不許奴婢拿走青霜,奴婢是回來再帶人的。」
  
  婉清聽了笑道:「好,就多帶幾個人去,人有阻攔,你就打,看誰敢阻止我。」
  
  方媽媽聽了果真就帶了八個粗使婆子往寧華居去了,寧華居的人也似是早有準備,一看方媽媽過來,就把院子門給攔了,大罵婉清不尊孝道,仗勢欺人。
  
  方媽媽早有準備,一揮手,就讓兩個粗使婆子上前去砸寧華居的院子,寧華居的婆子也不是好惹的,門一被砸爛,裡面的婆子就衝了出來,與清遠居的婆子們扭打到了一起,一時間,寧華居裡的花花草草,好些個盆栽都被打得稀爛,寧華喜歡的幾珠名菊,也被清遠居的婆子給扯了。
  
  寧華居裡頓時鬧得不可開交,寧華終於忍不住,從屋裡走了出來大喝道:「放肆,都住手,再在我院裡放肆,本夫人就去請大總管來,別以為本夫人如今沒了誥命,你們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本夫人還是侯府人,還是壽昌伯的親妹妹,還是這個府裡的當家主母。」
  
  婉清聽了這才從暗處走了出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寧華,寧華一見是她,火氣更大,惡狠狠地瞪著婉清道:「你不要得勢就猖狂,今兒本夫人可沒招惹你,就算鬧到侯爺那去,我也不怕,侯爺總是個講理的,這一次,是你以下犯上來欺負我,我就算有再多的不是,也是你的婆母,你做,也不怕你那賢良有假名被人拆穿了麼?」
  
  婉清聽了便道:「母親不要誤會,我今兒來,可不是來針對你的,反而是在幫你,我院裡的韓嬤嬤死了,她死得蹊蹺,如今已經查出是母親屋裡的丫頭青霜指使人下的毒,人證物怔具在,這事,我倒不太相信是母親指使的,不過,這矛頭已經是指到母親屋裡人身上了,我也不得不來查,還請母親見諒才是。」
  
  寧華沒想到婉清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震住,默了默道:「這府裡也不是你在當家作主,既便查出我屋裡的人有問題,你也應該先稟告了老太君,再來我屋裡拿人,如此不分高低孝道,也做得太過份了些,如此粗魯的就往我屋裡闖,可不是在打我的臉麼?」
  
  婉清聽得怔住,她以為,只要說清了剛才那番話,寧華應該會很配合才是,卻不知道寧華似乎在推三阻四,難道,韓嬤嬤也掌握了寧華的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所以,寧華才不願意自己抓她的人?
  
  「母親,臉不是靠別人給的,是靠自己掙的,如今這事情已經問到了這個地步,我是一定要往下查的,還是請你把人交出來,讓我查下去,也好洗脫母親的嫌疑才是。」婉清微瞇了眼說道。
  
  寧華冷笑道:「若是我不肯呢?」
  
  「母親如此維護那個丫頭,是因為心虛麼?如此看來,真是母樣下令殺死韓嬤嬤的?」婉清冷冷地問道。
  
  「你胡說,青霜不過是個二等丫頭,我若想要做這等髒事,有的是可靠的人,何必用一個不知根知底的人去呢?」寧華回道。
  
  「既是如此,那就請母親把人交出來吧,我好審了,向相公交差。」婉清不耐煩地說道。
  
  「哼,她雖不是我得力的,但倒底是我屋裡的人,哪人兒媳婦說來拿婆婆屋裡的人,就來拿的道理?你這種態度,我絕對不會給人拿人。」寧華強勢地說道。
  
  婉清聽了不由皺了眉,她發現寧華似乎在拖延時間,是在等青霜出逃,還是在等誰來?
  
  若是如此,說明寧華就算不是主使,也是清楚這一件事情。
  
  果然,沒多久,房媽媽就帶了人來了,見了婉清臉色很不好看,對婉清行了一禮道:「五少奶奶,老太君問,不知夫人又是何處得罪了奶奶您,讓您帶了人,不顧尊卑孝道,打到婆母屋裡來了。」
  
  婉清聽了抬眼看寧華,見寧華眼神沉靜,一點燥亂也沒有,比之以前要冷靜得多,按寧華往日的性子,自己做得如此過份,她早該暴跳如雷了才是啊……
  
  婉清收回目光,把韓嬤嬤死的事情向房嬤嬤說了一遍,房媽媽果然臉色一變,有些無奈的對婉清道:「少奶奶,不過是個不忠不義的奴才罷了,死了就死了,保不齊,就是她覺得愧對了世子爺,自殺身亡的,你又何必太過較真呢,還嫌府裡不夠亂麼?」
  
  意思是,要自己就此放棄,不再查下去?婉清冷笑道:「這卻是為何?韓嬤嬤再如何,也是一條命,世子爺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從她口裡問出來呢,就這麼死了,這分明就是有人不想世子爺知道了太多的東西,都是一家子人,不知道韓嬤嬤究竟知道些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讓有些人非要殺了她滅口不可呢?」
  
  其實,昨天從顧家一回來,婉清和上官夜離就去看望過韓嬤嬤,上官夜離問過她,那日沒有說完的話究竟是什麼,但韓嬤嬤時醒時昏,頭腦有些不清醒,所以,也沒問出個什麼東西出來,雖然上官夜離心裡已經有些猜測,但他一直沒有用心去問,似乎有些害怕真正的觸碰事實真相,他,也是情願意糊塗,也不願意被自己最親的人一再地傷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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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25:14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八章
  
  房嬤嬤聽了婉清的話就道:「少奶奶,你是個聰明人,有些事情過去了那麼些年,就算你再挖出來,又有什麼意思?究竟都是一家子親骨肉,沒得還讓世子爺傷了心,你自個在侯府裡也不自在。」
  
  這話也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說得婉清都有些想放棄了,可是,真的放棄,甘心麼?上官夜離的蠱毒至今還沒有全清乾淨,而且,當年究竟是誰下的,府裡究竟又是誰是罪魁禍首,而這個人,是不是還會繼續傷害自己夫妻兩個,不查出來,會讓人夜不安寢。
  
  「嬤嬤說得是,不過,韓嬤嬤原是世子爺的奶娘,雖是犯了大錯,但罪不致死,世子爺只是下令打了她板子罷了,可如今她卻不明不白的死了,知道的,就說她是被別人害的,那不知道的,指不定還要說我夫妻二人如何地心狠心辣,待下苛刻呢,這名聲,我可不想背著,相信世子也更不想背,所以,還是查清楚的好。」婉清不冷不熱地說道。
  
  房嬤嬤聽得一滯,良久歎了口氣道:「奴婢也只是把老太君的話帶到,五少奶奶執意不聽,奴婢也沒辦法,侯夫人身上有傷,少奶奶還是注意一些名聲,不要把夫人逼得太過的好。」
  
  婉清聽出她這話裡有些威脅之意在裡面,她也不知道房嬤嬤是代表老太君來的,要說什麼,怎麼說,都不是她自個的意思,所以,也不怪她,只是讓自己就此服軟……若是換在剛嫁來之時,還有些可能……現在嘛,她的心,已經百煉成鋼了。
  
  「名聲?我也想好好顧著自個賢惠孝順的名聲呢,只是,總有人處處相逼,總不肯給我安生日子過,我若再為了名聲而退讓服軟,只怕到頭來,名聲沒掙著,自己的命倒是去了大半條了。嬤嬤回去稟了老太君吧,就說這一次的事情,本少奶奶無論如何也會一查到底的,如果婆婆不肯把青霜給交出來,那我就把現在抓起來的幾個人,抱括韓嬤嬤一併交到順天府去,由順天府的人,派衙役來查好了,到時候,就不知道是壞了誰的名聲了。」
  
  房嬤嬤聽得臉色鐵青,心知再勸也沒用,就上前給寧華行了個禮後,沉著臉轉身走了。
  
  婉清等房嬤嬤走後,問寧華:「婆母還是不肯交出人來麼?」
  
  寧華問道:「我若不肯交,你是不是真的會把人交到順天府去?」
  
  所謂交到順天府,不過是氣話罷了,哪裡真的會交,但看寧華的意思,似乎巴不得婉清往高裡鬧,往大裡鬧,鬧得越厲害她越高興似的,婉清笑道:「自然是不會去的,就算你們都不要面子,我還是要給故去的婆婆留些面子的,畢竟韓嬤嬤也是她老人家的陪房。」
  
  寧華聽了果然黑了臉,婉清當著她的面提起歐陽夫人,而且把歐陽夫人的位置放得比她還高,這又如在她臉上再打了一耳光,想起那個死了十幾年,卻仍無處不在的那個女人,她的心就酸澀難忍,一股嫉火如春風燎原般熊熊燃燒,該死的,這個小賤人非要挑戰她的忍耐極限麼?
  
  寧華面色猙獰,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憤怒,手只緊緊掐著一旁貼身丫頭的手臂,臉都變青了,那個丫頭咬唇死忍著,痛得眼淚都差點出來了。
  
  「母親,你若再不把人交出來,我就讓婆子們繼續打了。」婉清含笑看著寧華,這樣一句威脅意味很明顯的話,卻讓她如談家常一般地說了出來。
  
  說著,她就往邊上退開一些,揚了聲對那幾個粗使婆子道:「今兒誰抓到了青霜,本郡主一個賞二兩銀子,加油,銀子在等著你們呢。」
  
  她帶來的婆子立即像大了雞血一樣的往寧華屋裡沖,而寧華院裡的婆子聽了這話,也開始有些動心,要知道,她們這些婆子,平日就幹些粗活和打手的事,一月的月錢最多二錢銀子,能一下子賞二兩……差不多是她們一年的月錢了呀。
  
  再加之,如今寧華在府裡已經不得勢了,世子奶奶可是一等的郡主,將來整個侯府都會由她管著,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人是最懂得趨吉避凶,捧高踩低的,所以,除了那幾個寧華陪嫁的忠心外,其他的,攔起人來,就裝模作樣了。
  
  方媽媽早就恨寧華常欺負婉清,這一回,算是找到了報復的機會,藉著搜人的名,對那幾個婆子暗使了眼色,見了寧華屋裡的好東西就砸。
  
  寧華跟前貼體的幾個丫頭見了忙去攔,但她們平日都嬌養著,哪裡比得上慣做粗活的婆子力氣大,沒幾下,就被婆子們藉機,不是扇了耳光,就是扯了頭髮,有的還被抓了臉,一時,哭聲,罵聲,砸東西的聲音攪成了一團,鬧得都快把寧華居給抬起來了,以前府裡最奢華的一處院子,如今則被砸得亂七八糟,婉清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
  
  不過多,三少奶奶和郁心悠兩個聞聲趕來,一見這場面,臉色都變了,三少奶奶驚得睜大眼睛,大聲道:「喲,這是怎麼鬧的,五弟妹,你可是又被人欺負了?」
  
  婉清聽得就想笑,這光景,任誰看著,也不是自己在受欺負,而是自己在欺負寧華吧,三少奶奶還真是有趣呢。
  
  「三嫂你來得正好,母親屋裡的人,下毒害死了我屋裡的韓嬤嬤,我查出人證來了,母親卻不肯把人交出來,你說天下有這樣的事情麼?韓嬤嬤可是世子爺的奶娘,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又是我下的黑手呢,三嫂啊,你說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我只是想過幾個安穩日子,為什麼就沒有肯呢?」婉清很配合聽擠出幾滴眼淚來,神情悲苦地哭了起來。
  
  郁心悠是個直腸子,一聽上官夜離的奶娘被寧華使人殺了,怒氣就直衝上來,對婉清道:「你就是沒用,總被人欺負著,也不知道還手,就算她是長輩又如何,長輩也要有做長輩的樣子,有做長輩的品性和胸懷,一味的拿婆婆的款,凌虐於你,你也忍得下去?如今她已經是個白身,你才是正經的郡主呢,敢欺負你,不就是在欺負皇家麼?要是我,就打了進去,誰敢攔你,就撕爛了她。」
  
  站在門口的寧華聽了氣得臉色發青,後牙槽咬得吱吱作響,以前她身份高貴,整個府裡都只有巴結她的份,何嘗像現在這樣,一個一個地打上她的門的,兒媳打來也就罷了,侄兒媳和姨娘也跟著來,哪裡還把她這個侯夫人看在眼裡,偏她現在又力不從心,只能由著她們鬧。
  
  看著滿地狼藉,和自己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幾個貼身丫頭,寧華的心一陣陣發寒,但她仍在強忍著,使了眼色讓對自己最忠的幾個婆子死死護著青霜,不讓婉清的人把她拖走。
  
  婉清聽了就道:「姨娘說得是,我出身低微,總被人瞧不起呢,又不像姨娘是有本事的,自然是要欺負的,你看,不過是拿個犯了事的丫頭,也要被人百般阻攔,你說,我這個郡主,當得還有什麼意思?」
  
  郁心悠也不是傻的,一下就聽出她話裡的話,便很義氣地站到她跟前來道:「世子奶奶快別這麼說,你的身份低,我的更低,如今我更是被人欺負著,瞧不起呢,不過,倒著實沒人敢對我如何,姨娘我怎麼著也是打小兒就練過的,真有人要打上來,我半夜裡潛進她屋裡去,挑斷她的一根腳莇她都不知道,你別怕,我別的忙幫不上,護著你不挨打總是能成的,一會阿離回來,也不會怪我這個師姐沒盡心力。」
  
  婉清自然不需要她來護著,不過,郁心悠如今在侯爺跟前的紅人,有她在,就算老太君和寧華告狀,自己也有個人幫襯,雖說如今自己地位不同,但她還是不想給人一種得意就猖狂的印象,若不是寧華幾個逼得太緊,她也不想鬧,要想在侯府裡頭繼續生存,侯爺的支持是萬萬不能缺了的。
  
  沒多久,終於等到老太君親自來了,寧華總算鬆了一口氣,一言不發,神情萎頓而又委屈地站在院子裡。
  
  果然老太君看到她這個樣子,一反常態的不理婉清和三少奶奶幾個,直接走到她跟前來了。
  
  房嬤嬤大聲喝道:「不許再鬧,誰再鬧就拖出去打二十板子,不管是誰的人,一個也不例外。」
  
  老太君畢竟是府裡的最高權威,房嬤嬤一吼,那些個正打在一起的粗使婆子就停了下來,婉清一瞅青霜被人護進了裡屋,冷笑一聲道:「方媽媽,可別讓人給逃了,到時候,咱們可就白忙了一場。」
  
  方媽媽立即聽明白了婉清的意思,那就是不要管老太君,繼續鬧。
  
  方媽媽立即就揚了聲:「我們郡主說了,誰抓到了青霜,賞銀五兩,幫了忙,也了力的也賞銀二兩。」
  
  重賞之下,果然有勇婦,那些個正因為老太君一來,就沒法賺到賞錢的人,立即又麻著膽子鬧了起來,好幾個人一窩蜂往青霜屋裡沖,還有好幾個就去了後院子堵後路,老太君氣得拿了枴杖直敲地板,但哪裡還有人聽她的話,當著她的面,就把青霜給揪了出來。
  
  婉清這才上前去給老太君行禮,三少奶奶和郁心悠早在老太君一來時,就低了頭,先去給老太君行了禮了,老太君一個眼刀橫過去,她們兩就老實地立在一旁。
  
  三少奶奶是個嘴皮子利索的,眼見著寧華正委屈得要開口,她倒先搶了先:「老祖宗來得正好,五弟妹可是皇上親封的一等郡主,她院子裡的管事媽媽無端端的死了,竟然是二嬸屋裡的人害的,您說,二嬸子這強攔著不把人交出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呢,不會是心虛吧?」
  
  老太君聽了氣得眼刀子直嗖嗖的往她身上招呼,三少奶奶縮著脖子,一副嚇得戰戰兢兢的樣子,嘴卻不肯停:「五弟妹,你也別怕,老祖宗是咱們家裡最講道理的,府裡這些年平安無事,可全憑地老太君罩著呢,你也別傷心難過了,有老太君在,她定然是會為你作主的。」
  
  婉清聽了就接了她的話道:「我自然是最信老祖宗的,老祖宗,如今人我也抓到了,要不,就當著您的面審吧,也省得有人說我用私刑,強行逼供。」
  
  老太君的眼神明暗不定,清咳一聲道:「清丫頭啊,人說家和萬事興,不管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也是個晚輩,這樣帶著人,氣勢洶洶的鬧到婆婆屋裡來看,也還是做過了些啊,寧華雖是繼母,但人說,養恩比生恩大,越是繼母,便越發要小心謹慎的恭敬著才是,你剛進府來時,可不是這個樣子啊,今兒這事,是你太輕狂了些。」
  
  婉清聽了便規矩的向老太君認了個錯道:「原是心中太著急了,韓嬤嬤那日的話,只說了一半,就突然沒說了,等孫兒媳昨個兒從外頭回來,再問她,她又咬得死緊,怎麼也不肯開口,原本等她把身子養好了一些,再來詢問的,誰知就被人害死了,她可是歐陽夫人跟前的陪嫁,知道好些個辛秘事兒呢,歐陽夫人是相公的生母,相公孝順,自然是要問清楚才是,這人一沒了,自然心火就盛,再一查出是婆婆使了人害的,就更加難受了,誰知當年孫兒媳的正經婆婆是真難產死的,還是被人害死的啊。」
  
  老太君和寧華聽了同時都僵了臉,老太君的眼色越發的沉戾,冷聲道:「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麼,歐陽夫人過世多年,歐陽家又是謀逆之臣,早就被抄回滅族了的,以後不得再在府裡談起她。至於韓氏,她不忠不義,貪圖主子的錢財,本就該死,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許再查下去。寧華,你受委屈了,讓你的人好生收拾屋子,到帳房領一千兩銀子來,打碎了什麼,盡量補齊就是。」
  
  寧華堅守了這麼久,要的就是老太君的憐惜,她微瞇了眼掃了婉清一眼,一言不發的揮手,讓她院裡的人,收拾屋子。
  
  婉清聽了老太君一席色厲內荏的話,嫣然一笑道:「老祖宗,這事只怕不妥,不管歐陽家曾經如何了,歐陽夫人畢竟是相公的生母,子不言母過,她生養了相公,相公就要敬她,愛她,她受了冤屈,就要替她召雪,不然,生兒為人,連這點子孝義不講,與畜牲有何分別?」
  
  老太君聽婉清敢公然頂撞她,氣得冷聲道:「你是身份高貴了,連老祖宗的話也不聽了嗎?」
  
  婉清看也氣勢凌人,聲色具厲,越發覺得她有問題,笑得和媚:「老祖宗言重了,不過是個丫頭而已,問完了,若打死,或發賣,若打板子趕出去就是,老祖宗又何苦把她看得如此重,非要為難孫兒媳呢?莫非,她原是老太君你的人麼?」
  
  老太君聽得一震,喝道:「你胡說些什麼?我只不想你越變越不像樣了,你以後可是要成為侯府的當家主母的,一點子容量都沒有,還怎麼主理諾大個侯府?」
  
  婉清向她福了一福道:「當不當家無所謂,反正府裡頭能幹會當家的嫂嫂們都在,我如今最重要的,一是治好相公的病,二嘛,就是為婆婆申冤,青霜既然已經落在我手裡,我就決沒有輕易放過她的道理。」
  
  說著,也不等老太君再說話,就揚了聲道:「來人,把青霜和玲兒一起帶上來。」
  
  老太君聽得臉色鐵青,但神情仍然鎮定,青霜被人拖上來,按在地上跪著,她抬眼偷偷睃了眼老太君,又垂下頭去,神情比之先前捉她時,鎮定多了。
  
  玲兒上來後,就一五一十的話韓嬤嬤如何中毒的事情說了一遍,老太君就問青霜:「真是你吩咐玲兒下毒害韓嬤嬤的?」
  
  青霜早就嚇得不行了,但老太君一來,她又似乎有了底氣,磕著頭大呼冤枉:「回老太君的話,奴婢是夫人屋裡的,為何要害那韓嬤嬤,定然是玲兒自己常被韓嬤嬤欺負,所以含恨在心,殺了韓嬤嬤又嫁禍給奴婢,奴婢沒有做過的事,自然不會承認。」
  
  「沒做過你跑什麼?不是心虛麼?」婉清冷笑道。
  
  「少奶奶這般的凶神惡煞,都不容侯夫人解釋,就直衝進來要拿奴婢,奴婢也怕如韓嬤嬤般被打,自然是要跑了。」青霜理直氣壯的說道。
  
  「是嗎?本少奶奶凶神惡煞?」婉清聽了似笑非笑地走近青霜,這個丫頭一看就是個精練強幹的,果然很會見風使舵,一看老太君來了,膽子就打了。
  
  「這裡的人可都是看著的,頭次可是方媽媽來請你的,你不肯去,我才來的,如今被你罵了聲凶神惡煞,要是不對你凶一眼,豈不是辜負了這好名聲?」
  
  說著,就揚了聲道:「來人啊,先拿刀來,剁了她一個指頭,看她說不說實話,不說就繼續剁就是了。」
  
  青霜一聽,果然臉色剎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往老太君跟前靠過去。
  
  老太君大怒道:「清丫頭,你眼裡還沒有我這個老太君,素來長輩說話,小輩就只有聽的份,你一再的忤逆是何道理?」
  
  婉清針鋒相對地說道:「這不是忤逆不忤逆的事,而是要早日查出真相來才對,老太君一再的阻攔孫兒媳查案子,可不得不讓孫兒媳心懷疑慮啊,相公素來對老太君您孝順得很,老太君可不要做讓他傷心的事才對,他身世堪憐,又受盡病痛之苦,如果深敬著的祖母也讓他傷心,那就太讓人寒心了。」
  
  說罷,揚起手中的授印道:「來人,剁了她的一根手指。」
  
  兩個粗使婆子就立即衝了上去,將青霜的手指按在青石地板上,揚起手裡的菜刀,手起刀落,鮮血飛濺中,青石慘一聲慘叫,一根白生生的小拇指就被剁下了一截。
  
  這算是在侯府裡最酷的刑罰了,往日裡,有人犯了錯,也最多就是打板子,從來沒有動過刀,一時,所有在一旁看著的下人們,全都抽了口冷氣,嚇得垂下了頭去,有年紀小的,還拿手蒙了眼,不敢再看。
  
  老太君沒想到婉清如此強勢,氣得手指都在發抖,捂著胸口喘著粗氣,「好,好,好,你本事,你能,來人啊,讓大總管帶護衛來,把這兩個膽敢動刀子的賤人拖出去亂棒打死。」
  
  房嬤嬤聽了立即就派了人去請人,沒多久,果然一個漢子帶著好幾個護院過來了,婉清一看,那人正是先前自己在廢園裡見過的,帶走王嬤嬤的那個劉全,心中不由冷笑。
  
  劉全一來,只向老太君行了一禮,便一揮手,就讓自己的手下去拖婉清屋裡的兩個婆子,兩個婆子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她們就算力氣再大,也比不得練過武的護院啊,人還沒上來,她們就軟了氣勢,眼巴巴地看著婉清。
  
  婉清淡定的走到那兩個婆子面前,手裡拿著郡主授印,微瞇了眼,看著走近的兩個護院。
  
  那兩個護院被婉清的氣勢嚇住,頓住腳,不敢上前,老太君就冷冷道:「來人,你家郡主累了,扶她回屋歇息去。」
  
  立即有兩個婆子上來,想拖走婉清,婉清將手中的授印高興,冷聲喝道:「誰敢上前來,我就拿著這塊印砸死誰,到時候,就治你們一個藐視皇權,大不敬之罪。」
  
  倒底這個時代的人還是懼怕皇權,那皇澄澄的一等郡主授印往前一擺,誰也不敢真對婉清如何,以前寧華只是個三品郡主,在侯府裡頭就橫行無忌,任誰見了都要禮讓她三分,何況婉清這個,再往上提一級,就該是公主了,就是那兩個護衛,也不敢真的去衝撞婉清,到時候,婉清認起真來,鬧到宗人府去,就算是侯爺,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們。
  
  老太君見沒人敢去拖婉清,眼神一橫,對寧華道:「你和老三家的來,一起扶清丫頭回去。」
  
  下人不敢,而嫡親的婆婆再加上嫂子,就算衝撞了婉清,至多也是個禁足什麼的,不會真的下狠手,老太君這也算得上是窮途末路了,似乎就是鐵了心要阻止婉清。
  
  寧華站著沒動,只淡淡地說道:「她眼裡,可沒我這個婆婆,我身上的傷還沒好呢,妄動不得,請老太君恕罪。」
  
  寧華不動,三少奶奶更不會動,郁心悠悄悄地站到婉清跟前來,用很小的聲音說道:「你莫怕,真有人來拿你,我給你打走。」
  
  說著,又附近她的耳邊道:「那丫頭痛得快暈了,再把刀子亮一亮,估計什麼都會吐了。」
  
  婉清一聽也是,對那拿刀的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婆子還真的就舉了刀就要去剁青霜的手,兩名護衛不敢對婉清如何,卻是一上前就要奪婆子手裡的刀,郁心悠廣袖下的手指輕彈,也不知道她發的什麼暗器,只見那兩名侍衛腳一軟,竟是撲通一下雙雙跪在了婉清面前。
  
  婉清一臉欣慰地說道:「兩位護衛如此審時度勢,深明大義,本郡主很是欣慰啊,一會子等世子爺回來,定當好好打賞你們。」
  
  兩名護衛哭笑不得,那邊劉全一雙虎目瞪得快要將他們兩個凌遲活剮了,這兩個人,卻是有苦說不出,在一眾丫環婆子面前下了跪,還找不到原因,那個臉還真是丟到姥姥家了。
  
  青霜終於知道再沒有人能救得了她了,眼見著拿刀的婆子又惡狠狠的舉起刀來,她終於抵擋不住,求饒道:「五少奶奶,五少奶奶,奴婢招了,奴婢招了,是……老太君屋裡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遠處的劉全一記飛刀射中了青霜的左胸,青霜的話就噎在了喉嚨裡,大眼不可思議地瞪著劉全,半晌才咕嚨一聲道:「爹……你,好狠的心啊。」
  
  青霜竟然是劉全的女兒?婉清震驚得無以復加,怎麼會有這麼狠心腸的父親?
  
  劉全雙閉了閉,痛苦的又睜開來,虎目含淚走過來抱起青霜,對婉清道;「奴才養女不教,犯下大錯,奴才親手殺死了她,少奶奶的氣,希望少奶奶您,可以消氣了吧。」
  
  劉全沉痛的神情讓在場的很多人聽得為之心酸,婉清卻是微瞇了眼看著劉全,好個心狠手辣之人,好一條忠心的狗,青霜就要說出指使者了,他卻當著自己的面來了個殺人滅口,這裡的人,任誰殺了青霜,自己都會繼續抓著查下去,只有他,用這樣的名目,讓自己不好再往下查。
  
  不過,至少已經扯出了老太君了,婉清的猜測果然是對的,婉清也知道,劉全是侯爺跟前的人,他在府裡的根基比韓嬤嬤不知要重多少,光憑一已之力暫時還動不了他,不過,知道他其實是老太君的一條狗,很多事情就可以從他身上查起了。
  
  「劉總管可真狠心啊,我可沒打算要殺了青霜呢,早知道他是你的女兒,我怎麼著,也會給你留些情面才是,只要她供出背後之人,就會放了她的,沒想到,你這個親生父親不等她說完,就出手殺了人,知道的,就說你是大義滅親,讓我這個少奶奶消氣,不知道的,只怕以為你是在心虛呢,你不會是為了保全自己,連女兒都肯犧牲吧。」婉清略走近劉全幾步,冷笑著說道。
  
  劉全眼中淚水中於滑落,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少奶奶若是非要如此冤枉奴才,那就請少奶奶殺了奴才就是,不用再往奴才頭上」潑髒水,奴才親手下了自己的女兒,心痛難忍,正好也不想苟活這人世了。「」好啊,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雖說青霜是你的女兒,但你們父女都是侯府的奴才,你們的命,都是侯府主子的,不是你們自己的,你有什麼權利處置青霜?「婉清說罷,打了個響指,身邊立即閃出一個黑衣暗衛。
  
  婉清指了指劉全,對暗衛道:「這個人冒犯本郡主,想必你也看到了,是他自己要以死謝罪,那你就替我成全了他。」
  
  劉全怎麼都沒想到,婉清還有這麼一個硬援,一時怔在當中,暗衛後中長劍一劃,就向他刺了去……」清丫頭,你適可而止吧,不要太過份了,你雖是郡主,但我也是御封的太君,你非要鬧下去的話,我也不怕鬧到老太后跟前去。「老太君冷冷地喝道。
  
  婉清笑著向老太君一躬身道:「老祖宗言重了,既然老太君要保著劉全的話,孫兒媳就給你這個面子,不過,剛才青霜的話,在場的人,可不止孫兒媳一人聽見了,她沒說完的是什麼,我相信,劉全清楚,老太君您身邊還有人也清楚,想必,剛才嚇出一身汗的,不止有劉全一個人吧,不知……房嬤嬤您,是不是也汗流浹背了呢?」
  
  婉清說罷,也不再看房嬤嬤的臉色,挽著郁心悠的手小聲首:「姨娘,鬧了好一歇,口都乾了,去我屋裡喝杯好茶吧。」
  
  郁心悠笑了笑道:「自然是好的,侯爺往日只喜大紅袍,我去最愛你屋裡的雨前龍井,走,喝茶去。「一轉頭,看到三少奶奶還愣怔著,便將她一扯道:「你也一起來吧。」
  
  三少奶奶默然的跟著婉清一起走了。
  
  老太君黑著臉看著遠去的婉清,半晌一動也不動,房嬤嬤上前扶住她,小聲安慰道:「少奶奶年輕氣盛,很多事情還想不明白,老太君也不要太過心急,總有她明白的一天,老太君用心良苦,侯爺是心中有數的。」
  
  老太君歎息一聲道:「當初原以為是個庶出的,就會老實,沒想到,倒是比她那個嫡妹要難纏得多。「說著,又歎了口氣道:「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哦……」
  
  扶著老太君的手,就轉了身,寧華冷冷地看著瞬間蒼老了很多的老太君,淡淡地說道:「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明知他的身子快要油盡燈枯,非得弄這麼個人進門來,明著是為了留後,只怕婆婆你也沒想到,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子能有這麼大的本事吧……如今倒是我的子墨,還傷在床上,以後前途黯淡無光……」
  
  老太君遠去的身子就頓了頓,回過頭來道:「就要秋闈了,你也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讓子墨好生溫書備考才是。離兒……是侯爺的心頭肉,莫要以為侯爺性情冷清,就以為他不疼離兒,你若再像以前那般混帳下去,你自己這侯夫人的地位還保不保得住都是兩說了。」
  
  寧華的臉色黯了黯,眼中的嫉恨一閃而逝,沒有再說話。
  
  她的陪嫁嬤嬤阿氏走近道:「夫人今天就做得很好,至少老太君知道你是站在她那邊的,以前老太君可不肯點撥您呢,如今五少奶奶正在風頭上,您也別再與她為難,凡事都不可以過,五少奶奶現在可是太過猖狂了,盛極則會衰,等著吧,她得罪了老太君,自有老太君收拾她,夫人還是想法子收拾那姓郁的賤人,奪回侯爺的心才是正經呢。」
  
  婉清坐在屋裡,郁心悠和三少奶奶坐在下首,正好碧草進去沏了茶來,三少奶奶眼尖,瞧見碧草梳了頭,就打趣道:「弟妹怎麼不聲不響就把碧草給嫁了,也沒叫咱們姐妹幾個來樂呵樂呵啊,給碧草添點箱也是好的。」
  
  碧草聽了臉色微有些白,但神情還算鎮定,婉清就道:「說起來,都是我的不是,碧草的老子娘早就盼著碧草嫁人,我卻因為府裡的事兒多,給拖著了,那天回門子時,她怎麼也不肯跟我回去,我才知道她是怕回去了挨老子娘罵呢,又知道她與平安兩個還算合心合意,就臨時給辦了,正想著明兒給她補兩桌席面,請嫂嫂和姨娘幾個來吃喜酒呢。」
  
  三少奶奶原有些懷疑,這會子一聽是嫁了平安,倒是笑了:「平巡那小子不錯,長得也俊,一看就是個怕老婆的,碧草好福氣。」
  
  說著,就從手上取了個金絞絲手鐲來,遞給碧草:「來得匆匆,手裡也沒什麼值錢的,碧草可別嫌棄才是。」
  
  郁心悠見了,也拿了個玉釵遞給碧草,她們二人身上戴著的,自然都不是凡品,碧草見了就沒敢接,婉清笑道:「接著吧,是三少奶奶和姨娘的一點心意呢。」
  
  碧草這才接了,含羞謝過後,就退下去了。
  
  不多時,上官夜離回來了,三少奶奶和郁心悠再留下就不方便了,忙起了身告辭。
  
  婉清就迎了上去,給上官夜離解衣扣,說起才發生的事情:「……劉全真夠狠心的,自個的親生女兒,說殺就殺了……」
  
  上官夜離聽得沉了臉道:「娘子今天做得不錯,以後不管是誰,你就要如今天這般強勢,讓他們再也欺負不了你去。劉全的事情我會著手查的,你莫急,也莫要招惹他,他那個人,不簡單。」
  
  婉清聽了點了頭道:「我記住了,相公今天進宮,皇上找你何事?」
  
  上官夜離一聽,就揚起眉來,臉上有了笑:「娘子,皇上封了我為青龍關都督了,過幾日,選將大賽文比就要開始,走了那個過場,我就要以啟程遠赴邊關了。」
  
  婉清聽得大喜過望,手一勾,就摟住上官夜離頎長的脖子道:「真的嗎?你是說,咱們就要脫離了這個鬼地方,遠走高飛了嗎?」
  
  上官夜離一把摀住她的嘴道:「娘子,小聲些,往年遠赴邊關的都督一般都是要帶家眷走的,看來,這一次皇上並沒有為難你我,應該是肯讓我帶著你一起去的,只是咱們就算高興,也不要太露骨了啊。」
  
  婉清聽了俏皮一笑,悶在他懷裡笑得歡暢,忙又問:「那我們是不是就要開始準備了,那邊苦寒,我得吩咐繡坊裡頭多做幾件棉衣,錦袍,還有毛披絨毯,一樣都不能少,哦,要是有好皮子,再做幾個靴子,那邊下雪天多,有雪地靴的話,也門也不至於踩濕……」
  
  絮絮叨叨的碎碎念,眉花眼笑,神采飛揚,一雙美麗的大眼波光瀲灩,俏臉嫵媚嬌美,極致誘惑力,上官夜離忍不住就附下臉來,在她的小鼻子上輕啄了一下,柔聲道:「你的馬術可是又荒了好些天了,明兒得空,我再帶你去騎馬吧。」
  
  婉清聽得歡心雀躍,扯著他的手搖道:「何必等到明兒呢,今天呀,今兒天氣晴朗得很,咱們今天去好不好?」
  
  上官夜離看她一臉的興奮,不忍拒絕她,點了頭道:「那好,一會子咱們用過午飯,歇著半個時辰了再去可好?」
  
  婉清一想他一大早就去了宮裡頭,就喝了點粥,應該是餓了,忙吩咐方媽媽就備飯。
  
  等飯的當中,婉清和上官夜離窩在屋裡閒聊著,這時,墜兒來報說,歐陽落衣回來了。
  
  婉清聽得詫異,昨日歐陽落衣一氣之下就衝到宮裡去了,應該是告狀了吧,還好,太后與賢妃都沒來找麻煩,看來,是沒告得進吧。
  
  歐陽落衣一回來,便往韓嬤嬤屋裡去,卻見韓嬤嬤屋門口掛了白布條,臉色一沉,就衝了進去,卻見韓嬤嬤的床上,果然空空如也,她氣得立即就衝到了婉清的正屋裡來。
  
  看上官夜離和婉清親親熱熱的挨在一起,頓時火氣更大,好在她不知道上官夜離昨天就打過她耳光,她收斂了些氣勢,哽著聲道:「韓嬤嬤是怎麼死的?」
  
  婉清聽她語氣不好,既不行禮,也不叫人,就知道她憋著氣來的,便讓方媽媽把早上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歐陽落衣聽說婉清為了韓嬤嬤的死,鬧到寧華屋裡去了,還與老太君對幹起來,臉色這才好轉了些,對婉清正正經經的行了個禮道:「剛才我的態度不太好,還望表嫂見諒,我回來,就是收拾東西的,皇帝舅舅已經下旨,封我為靖安郡主,不日我就要以副監軍身份,隨軍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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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25: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章
  
  隨軍北上?她隨軍北上做什麼?婉清不由皺了皺眉,看向上官夜離,上官夜離給了婉清一個安撫的眼神,對歐陽落衣道:「可是阿皓向皇上提的要求?」
  
  歐陽落衣聽了就撇了撇嘴道:「誰讓他提啊,好像我非要靠阿皓不可呢,夜離哥哥不要忘了,我爹爹可是熟讀兵書,爹和娘自小就就把落衣當兒子來養的,教落衣騎馬射箭,教落衣兵法策論,落衣這一次是自薦以女兒身從軍,在御書房裡,皇帝舅舅和幾個軍中宿將就已經對我進行過考核測驗,讓我當場做過一篇策論,阿晟哥哥和皇帝舅舅都學得我的策論不比男子差,才應允的,我可是靠自己的本事求得的這個機會。」
  
  說著,聲音又有些哽咽了,美麗靈動的大眼裡氤氳瀰漫:「歐陽家的謀逆之罪至今沒有洗脫,如今歐陽家,已經沒有男兒,那落衣就只能以女兒之身,為歐陽家雪洗恥辱,為歐陽家贏得重新掘起的機會。」
  
  這一刻的歐陽落衣神情激昂慷慨,堅毅颯爽,像是一個勇敢的女戰士,渾身散發著一種英姿矯健的俊美,讓婉清都為之側目也為她的志氣而感動,不過,感動歸感動,心裡卻很不舒服,為什麼好不容易可以離開京裡的紛紛繞繞後,這個女人卻還要活在自己和上官夜離兩個人的世界裡呢,北上之旅還沒有開始,就有一個討厭的人插足進來,剛才歡欣雀躍的心情就打了折扣,婉清的笑容就不如一開始自然燦爛了。
  
  歐陽落衣看到了婉清眼中的黯淡,笑道:「表嫂好像對我北上不太開心?你不會是在擔心我受不得北方的苦寒吧,放心,我可不是你這樣的嬌小姐,身子自小就在軍中打熬過的,什麼苦,我都能受得住,要不然,皇上也不會讓我當副監軍呀。」
  
  這是在示威還是在顯擺?婉清聽完心情越發的不好,但臉上還是帶了笑:「擔心自然是有的,不過,相公會是北方重鎮都督,我自然也是要跟著去的,至於苦寒嘛,我也這個嬌小姐也是要跟著他一起受的。」
  
  歐陽落衣聽了眼裡就含了一絲譏誚,臉在卻是一臉的驚喜:「是嗎?表嫂也要跟我們一起去北疆嗎?那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在路上也不至於太過寂寞,有表嫂相伴,以後在北疆的日子也會更加有趣一些。」
  
  婉清怎麼聽都覺得她的語氣裡還著一點諷刺,可面上的話又沒什麼毛病,只好笑道:「那倒也是,不過,只怕表妹是你全軍的監軍,而相公則是鎮守一方的大將,咱們兩個肯定相距不是那般近呢,要常相見,到是不太方便吧。」
  
  歐陽落衣聽了就看著上官夜離笑,那笑容很自信,又還著一絲的期待和溫柔,「應該不會太遠的,聽說這一次的主帥是康王爺,以阿皓與夜離哥哥的交情,肯定會把主帥府建在龍景鎮,到時候,我去表哥的都督府就方便多了。」
  
  上官夜離冷冷地說道:「龍景鎮雖是北疆要鎮,但距邊關太近,又是大周通往北戎的必經之路,那裡太過危險,就算阿皓要建在龍景鎮,我也不會同意的。」
  
  歐陽落衣聽了笑道:「那倒是,一軍主帥確實不應該隨便涉險,不過,很多事情都有可以超出人的控制,也許,到時候,夜離哥哥又肯讓主帥府建在龍景呢?」
  
  上官夜離聽了抬眸看了她一眼道:「那倒是,不過,就算建在一起又如何,我可不喜歡別人有事沒事就打擾娘子的清靜,到時候,不許他去我都督府後院就成了。」
  
  歐陽落衣沒想到上官夜離說了句如此幼稚近乎堵氣的話,不由愕然,上官夜離與康王可謂是發小,關係好得很,康王是男子,就算身為一軍主帥,也不可能真的就能隨便進入都督府的後院的,上官夜離這話分明就是在警告她,不要隨便去打擾了婉清。
  
  她美艷的俏臉上終於露了一絲陰陰鬱之色,垂了眸道:「表哥可真疼表嫂,有表哥如此,表嫂真是幸福。」
  
  婉清聽了就笑得瞇了眼,故意抬眼深情款款地看著上官夜離道:「是啊,他費了那麼多的心力才娶到我,自然是要寵著我,疼著我的,而且,他還只能疼我一個人,寵我一個人。」
  
  婉清的話說得深情又霸道,歐陽落衣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女子如此大膽的把自己的獨佔欲和妒嫉心如此直白的表露出來,印像中的婉清勇敢但狡猾,很懂得審時度勢,借力打力的保護她自己,而且,她表面總表現的賢淑溫婉,很少說這麼出格的話……
  
  如今竟是連表面的溫良也不裝了麼?
  
  「表嫂這話可不大妥當,在我跟前說說也就罷了,若是讓侯夫人和老太君聽見,只怕又是是非。」歐陽落衣一片好心地提醒道。
  
  「傳出去又如何,我原就是只疼她一個,只寵她一個,只要她肯讓我一人專寵她,那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是好的。」讓歐陽落衣詫異的是,從不感情外露,冷情冷性的上官夜離也說出這樣一番酸得掉牙的話來,她的心,就只是感到震驚了,而是被震成了碎片,落了一地,撿都撿不起來。
  
  婉清開心地看了上官夜離一眼,對他的這個回答很滿意,她原就活得累,若這個相公再不對她貼心貼心,她還真不知道要如何走下去了。
  
  歐陽落衣強自打起笑臉,對婉清道:「表嫂還真是幸福,能跟著表哥一起去北疆,像我啊,可是費了好多心神才爭取的呢,不過,太后外婆說,我也算得上是大周第一份的了,不靠天,不靠地,就靠自己的本事,爭取到了與男人共同殺敵上戰場的機會。」
  
  她的神情得意裡還帶著一絲鄙夷,自豪裡帶著不屑,那意思就是,她才是女中丈夫,婉清不過是依附於男人生存的弱女子罷了,沒有上官夜離,她根本就沒資格北上。
  
  原本這個時代的女子全是依附男人生活的,婉清這樣無可厚非,可是,歐陽落衣的話讓她覺得很不舒服,曾經,她也是不服輸的,曾經,她也是想憑著自己的能力,掙出一方天地出來的,但封建體制不允許,社會輿論也不允許,所以,她才收起了自己的稜稜角角,老實地當著家庭主婦,如今既然出了個特立獨行的歐陽落衣在前頭檔著,她大可以也效仿,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成為上官夜離的累贅,更不想與上官夜離並肩作戰的是歐陽落衣,而不是她自己。
  
  雖然,她不會騎馬射箭,也沒有武術功底,但坐在帳篷裡出謀劃策總可以吧。
  
  正沉思著時,就見平安來傳話,說是侯爺請世子和世子夫人到前頭去一趟。
  
  婉清覺得詫異,侯爺有事,一般是不會讓自己也過去的,難道,又是為了今天自己鬧了那一場的緣故麼?
  
  歐陽落衣見此,先回了自己的屋裡,上官夜離帶著婉清一同去了侯爺的書房。
  
  侯爺濃眉深鎖地坐在書房裡,見婉清和上官夜離進來,唇角帶了一絲笑容,婉清心中才安妥了一些,看這樣子,並非來興師問罪的。
  
  行完禮後,婉清和上官夜離立在一邊,侯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讓他們坐下。
  
  「離兒,聽說聖上已經封你為二品都督?」侯爺開門見山地說道。
  
  「回父親的話,兒子也想為國盡忠。」上官夜離拱了拱手道。
  
  「你可知,在戰場上立功,可比守邊塞要來得快多了?」侯爺皺了眉問道。
  
  「兒子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上官夜離知道侯爺有此一問,正要回答,侯爺截口道:「你可是擔心清丫頭,所以,才選擇了守疆土,而非上陣禦敵?你可知,這一守,可能就會是好幾年都回不了京城,且不說你的身體,清丫頭是否受得了?」
  
  婉清聽得心驚,沒想到侯爺看穿了上官夜離的心思,作為父親,侯爺應該是不願意兒子長久地守在北疆,做著吃力不討好的苦差吧,與大軍上陣禦敵,立功又快,又能很快就返回京都,過上安逸而又富足的日子。
  
  「回父侯的話,兒媳不怕吃苦,願意陪伴相公遠赴北疆。」婉清看上官夜離也有些怔忡,先回道。
  
  侯爺聽了並沒有生氣,而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我也知道,清丫頭你在侯府裡頭過得艱難,寧華那性子著實不好相與,你們離開一陣子也好,最重要的是,若能在北疆找到徹底治癒離兒蠱毒的法子是最好的,清丫頭聰慧過人,又智機百出,保不齊,去了北疆,還是離兒的一大助力。」
  
  婉清聽得大喜,沒想到最先支持她的,是侯爺,雖然老太君在這個府裡的權勢很盛,但侯爺才是一家之主,有了他的支持,還真的可以少去很多麻煩。
  
  婉清剛要謙虛感謝幾句,就聽侯爺又道:「只是……皇上只怕不會輕易讓清兒隨你出征,今兒皇上特意封了歐陽落衣為靖平郡主,讓她隨大軍北上,只怕用意不太簡單,清丫頭,你可要先想想如何應對才是,為父會盡力幫助你們,但最終,還是要看皇上的決定。」
  
  婉清聽了蹙了蹙眉道:「不是說,守邊的都督是可以帶家屬前往的麼?為什麼皇上不會讓我隨同相公前去呢?」
  
  侯爺目光如矩般看著婉清,「個中緣由,你自己應該心中清楚,皇上如今同離兒一樣,蠱毒未清,而大巫師又逃竄,不知所終,還隨時有可能繼續對皇上下手,而你的體質與常人有異,能在皇上毒發時,救醒他,皇上自然是想把你留在京城,以備不時之需的,只是,他也並非昏庸無道之人,只要你方法拿捏得當,將他留你的由頭個個擊破,到最後,他留不住你,自然只得作罷的。」
  
  「不知父親心中可有成算?」侯爺能如此清醒地看穿問題實質,明說了出來,自然也會想到一些應對之策的,婉清聽了立即問道。
  
  「經過上次宮變,皇上是傷了太后的心了,如今皇上正在想法子彌補與太后的母子之情,華家如今已經沒落,太后心情當了,清丫頭,你有空,就去宮裡陪陪太后吧,太后對你印像還是不錯的。」侯爺想了想才道。
  
  太后會幫自己?婉清有些不敢相信,揭穿壽王陰謀,自己可也是摻了一腳的,再加上,歐陽落衣也與自己關係不好,太后應該討厭自己才是啊。
  
  上官夜離笑著對她道:「傻子,你道太后看不出來,那次壽王謀逆,不過是皇上的設的陷阱麼?咱們,不過都是些棋子罷了,不過,你是顆散棋,意料之外的散棋,加快了皇上的計劃進行而已。」
  
  婉清聽了撇了撇嘴,可是,上回太后還親自己對她說過,要她留在京城,隨時準備求皇上呢,太后能同意自己離京麼?不過,靖寧侯素來心機深沉,他能對自己說這一番話,定然也是有些把握的。
  
  如此一想,婉清就老實地應了,正要離告辭時,侯爺道:「我備了些飯菜,讓人送到書房裡來了,你們夫妻就好生陪我用這一頓飯吧。」
  
  婉清聽得心中一怔,侯爺還是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來,按說侯爺要留飯,也只能是留下上官夜離,自己就得去老太君或者是寧華那裡用才是,看來,侯爺也是知道,自己今天與老太君和寧華又鬧得不歡而散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如乾脆打開了來說,婉清大方地點頭應下,然後很自然地問道:「父侯,劉全可是您跟前得力的,他今天的作為,卻讓兒媳覺得有些奇怪。」
  
  侯爺聽得臉色微變,雙目如電一般看著婉清道:「清丫頭,我知道你是個聰慧的,既然心裡明白,就不要全說出來,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的這麼簡單,老太君,是為父的親娘,有些事情,過去了,便讓它過去吧,但求現在能護得好離兒,能護得好你,我也算是向子衿有些交待了。」
  
  婉清聽了心中歎息,看來,侯爺也並非全然不知曾經發生過什麼,只是一般是母親,是家族利益,另一邊是深愛著的女子,輕重很快就衡量了出來,作為上官一族的族長,他的選擇,或許不能說錯吧。
  
  「可是爹爹,當年母親真的是難產而死嗎?為何我一出身,就身患蠱毒?兒子身上的蠱,究竟是如何得的?」上官夜離卻不肯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她生你時,有人在她的屋子裡燒了一把大火,我拚命衝進火海裡去救你們母子,卻不知,她早有預料,躲到偏院裡去了,我撲滅了火,卻沒能守在她的身邊,以至她……仍遭了橫禍……而你……若非蠱毒,為父還會一錯再錯……總之離兒,是為父對不起你們母子,你難得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妻子,為父不能救回你娘親,就幫你一起護著清丫頭,讓你們能夠白頭諧老吧。」侯爺的眼眼濡濕,聲音哽咽,似在強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好半晌,才稍平息了一些。
  
  婉清便在心裡歎氣,可以想像,當年的歐陽夫人過得怕是比自己更加艱難吧,深宅大院裡的女人,如果捲進了權力與金錢的爭鬥之中,想要過得平安靜好,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不過,清丫頭,你如今比子衿要強悍多了,雖然法子有些過激,但只要能自保,為父也不會怪你。」侯爺頓了頓,又對婉清道。
  
  婉清聽得眼睛一亮,對侯爺道:「兒媳今天可是連老祖宗也忤逆了?父侯您不怪我嗎?」
  
  侯爺歎了口氣道:「老太君執念太深,越發的糊塗了,你也不要太跟她計較就好,等你們從北疆回來,她應該就會想通一些吧,她……不過也是想保護侯府罷了。」
  
  不管如何,有侯爺的看顧,婉清心中舒服多了,感覺侯府裡頭,總有一處讓她感覺溫暖的地方,不至於讓她四面受敵。
  
  幾人正在用飯,郁心悠帶著丫頭過來,見到婉清並不驚訝,笑著坐在一旁,侯爺也沒問她用過飯沒,而是對婉清道:「你真要去北疆的話,身邊沒個懂武的人跟著,可不太好,你姨娘是個直性子,以後,就讓她跟在你身邊吧。」
  
  婉清和上官夜離雙雙大震,婉清忙道:「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姨娘應該留在京在照顧父侯才是,兒媳怎敢讓姨娘跟隨?」
  
  「婉清,你莫要推辭了,是我自己提出來的,我在這侯府裡頭也過不習慣,以前遊走江湖,自在慣了,剛進府裡,被侯府的繁華和貴氣給撩花了眼,如今過久了才知道,不過是個金壁輝皇的鳥籠子罷了,我可不想做金絲雀,我習武,便是想著能仗劍走天涯,難得侯爺通達,肯讓我陪著你一起去,就請你不要破了我的希望好嗎?」郁心悠一聽急了,也不等候爺開口,忙說道。
  
  婉清不由看向侯爺,侯爺臉色自然,看了眼郁心悠道:「你姨娘既是有這份心,你就成全她吧,你們去了北疆,父侯在京裡呆的時日也不會太多,跟前有隨侍的人便可了,你們不用擔心。」
  
  婉清立即明白,若真愛一個人,一個外表酷似的人又怎麼能夠替代,在一起越久,侯爺就越能清楚自己的心,每天面對一張與愛人相同的面禮,更會惹出心中思念,原本相思還只在夜深人靜,寂寞孤獨時才有,而面對郁心悠,當年苦痛便會時時被提醒,會更讓相思入骨,不如不見的好啊。
  
  劉全的事,侯爺最終也沒說會如何,婉清也知道侯爺的難處,不過,相信自己這一次點醒,侯爺就算不再追究以往,也會防患將來。
  
  
  第二日,婉清剛起床不久,顧家就使了人來說,壽昌伯不同意解除與婉容的婚事,壽昌伯把這事鬧到皇帝面前去了,要請婉清和上官夜離回去調解。
  
  婉清聽得頭痛,讓上官夜離先進宮去,自己帶著墜兒前往顧家,但是,馬車駛到一個巷子裡時,突然停下了,墜兒忙掀了簾子去看,只見慕容凌雲正擋在路中間,一身大暗紫的長袍,上面朵朵金菊仍是開得很艷,不改他騷包的本色,只是面容清俊了很多,原本粗獷的五官線條越發的張狂突兀了,那雙肆意的大眼也越發的清亮和灼然,高大修長的身子,偉岸如松,見婉清掀開簾子探出頭,他二話不說,大步過來,長臂一攬,就夾住了婉清的腰,婉清還沒有來得及呼救,人已經凌空飛起了。
  
  再落下時,眼前是一片碧綠的湖草,前面一條玉帶般的河流婉延綿長,波光粼粼,清澈見底,小風吹來,清涼爽逸,但婉清卻是無心欣賞河邊美景,氣得肺都快要炸了,這個混蛋,有沒有當她是個已婚婦人待過啊,總是如此粗俗魯莽,自己已經是焦頭爛額,一身虱子了,他還要來添亂。
  
  看著婉清眼裡那跳躍的小火苗,慕容凌雲淡淡一笑道:「三妹妹待我,可是從來未變過,你且有一回,不用橫眉怒對不可以嗎?我就那般遭你厭煩麼?」
  
  「你也知道你遭人厭煩了,也不看看你都做了什麼,哪裡有一件是君子所為?」婉清沒好氣道。
  
  「我自來就張狂慣了,也做不來偽君子,這不正好與三妹妹你相配麼?三妹的淑女不過也是假裝來的,你的骨子裡,也正於我這般張狂叛逆,不服規矩,那些個假面具,就不要在我面前端著了。」慕容凌雲笑得肆意,面對著清凌凌的河水,袍子一撩,隨意地坐在草地上。
  
  婉清雖然心中惱火,他的話,卻是觸到了她的心底,許是這藍天清河,曉風碧草,讓她的精神愜意放鬆了下來,她在離慕容凌雲不遠出,也席地而坐,抱膝呆呆地看著遠處河灘上,悠哉放牧的牛羊。
  
  「你今天找我來,是看河景的麼?」婉清折了根青草投進河水裡,看著它無助地漂流在河水中,被緩緩流動的河水帶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你可知,皇上封歐陽落衣用意麼?」慕容凌雲也學著婉清的樣子,折了根草扔進河水裡。
  
  「有何用意?不會下旨讓她嫁給我相公做平妻吧?」婉清拿著草兒拔弄著草叢裡的小蟲子,很隨意地問道。
  
  慕容凌雲愕然,吃驚地問道:「你既然知道,那又何必還要死寧著上官夜離那根爛草,你沒看到比他好的多了去嗎?他當初用了那見不得人的手段,得了你,就該好好珍惜保護才是,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你受苦受罪呢?」
  
  婉清被他戳到了痛處,惱火地瞪他一眼道:「與你何干來,你以為,你又是好的?就算當初嫁給了你,你就能護得我周全麼?」
  
  「我自然可以,我又沒他那麼複雜的家世,便是有,我也不會把你放在那吃人之處,任你一個人強撐,我才不會像他那樣顧東顧西,連個女人也保護不好呢,要是我,早就把你帶出去單過了,看哪個敢欺負你半點。」慕容凌雲臉色脹得通紅,大聲說道。
  
  「可是,如今說這些不是晚了麼?我已經成親多時,而你也要成親了,我還打算著,要去喝你的喜酒呢。」婉清聽得有些鼻酸,當初,她就是看慕容凌雲太過花心亂來,所以,情願婉容去搶這門親事,她還樂見其成,過了這許久才發現,慕容凌雲其實是個癡情而執著的一個人,也許,當初真嫁了他,日子確實要比現在過得輕鬆多了。
  
  「晚什麼?我可聽說上官老太君正巴不得你與阿離和離呢,你就和離吧,正好我收留你。」慕容凌雲黑眸灼灼閃亮,眸光緊鎖著婉清的小臉,神情裡帶著一絲期待和……慌張。
  
  「我要跟他去北疆,離開了侯府,應該會有些改善吧,時辰不早了,我不跟你瘋了,送我回去吧,我還要回顧家呢。」婉清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對慕容凌雲道。
  
  「回顧家做什麼,你父親正好不肯讓你那賤人二姐嫁過來,我求之不得呢,以前你非要毀了與我的婚事,不就是因為與她輩份不清麼?如今她嫁不過來了,我正好娶你。」慕容凌雲笑得一臉燦爛,滿懷希翼地說道。
  
  「你胡說些什麼,我已經嫁了人了,你就不要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好生結婚生子吧,我那表姐雖然心思多了點,但當個賢妻還是綽綽有餘的。」婉清無奈地搖了搖頭道。
  
  「嫁過人了又如何,我又不嫌棄你,我自個不也早就玩過好多女人了麼?」慕容凌雲急急地說道。
  
  「我嫌棄你成不成啊?」婉清沒好氣地說道,回頭將河岸邊看了個遍,沒找到可以乘坐的馬車,拿眼瞪慕容凌雲。
  
  「你真要去北疆麼?那個地方蠻子遍居,百姓刁蠻,常有暴亂發生,可不只是氣候苦寒,你這樣子去了,還不知道能有把骨頭剩回來沒有。」慕容凌雲挫敗的苦笑一聲,柔聲問道。
  
  「也總比在京城裡被人熬掉骨頭渣的好。」婉清歎口氣道。
  
  「那由得你吧,歐陽落衣那丫頭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你真要去,可得防著她點,皇上的意思是想把她嫁給上官夜離的,只是現在時機不成熟……算了,我不放心你,一會子我也進宮參加兵法策論去,我也跟著去北疆吧。」慕容凌雲也跟著歎了口氣道:「誰讓我就是放不下你呢,阿政他……如今肯定是恨死我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去了哪裡?」
  
  回到馬車裡,墜兒驚魂未定,看她完好無損,神情自若,才鬆了一口氣,不由罵道:「那個壽昌伯世子也太猖狂了些,少奶奶,你以後要遠著他一點才好,奴婢就怕有哪一天,讓有心人看了去,少奶奶你就算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的。」
  
  顧府裡,壽昌伯正坐在大老爺的書房裡,臉色沉鬱,儒雅俊秀的眸子裡全是戾氣,「顧大人,如此出爾反爾之事,你怎麼能輕易作出來,本爵早已廣發請貼,遠方的親眷早就動身過來了,你這突然取消婚事,叫本爵的臉面往何處放?」
  
  顧大老爺臉色也不好看:「伯爺,最近京中發生很多事情,有些事,也無需下官多說,你心中明白,小女性子頑劣,不堪當伯爵夫人,伯爺年輕俊朗,又何愁找不到良伴?」
  
  壽昌伯聽了臉色更加陰鷙,沉聲道:「本爵要明白什麼?顧大人,你似乎想得太多了些吧。」
  
  顧大老爺眼裡就露出了絲不屑和譏誚來:「壽王謀逆逃走,伯爺與壽王向來同氣連枝,此番遭此大變,卻安然無恙,這其中緣故,下官不想細探,也願意明白,但顧家只想清白度日,不想參與皇室爭鬥之中,所以,還請伯爺高抬貴手,放過小女,放過顧家。」
  
  壽昌伯聽得大怒,陰鷙的眼神如一把利刃,向是要將顧大老爺活剮了似的,好半晌,他才冷笑道:「人說顧大人是人精,先前不覺得,如今看來,還果真如此,本爵自問沒有破綻,不知顧大人是如何看出來的?」
  
  顧大老爺淡淡一笑道:「伯爺做得天衣無縫,下官並不瞭解你,卻是瞭解自己的女兒,伯爺請放心,下官不是個愛管閒事之人,只要伯爺解除與小女的婚事,下官從此三緘其口,絕不會給伯爺帶來半點困繞。」
  
  壽昌伯聽了便道:「你既然瞭解婉容,便知她想要脫身已然不可能,本爵從來只相信,只有死人的嘴是最緊的,大人若不想害了顧家,就把女兒下嫁於本爵,你也看到了,本爵並非魯莽之輩,會盡昨看顧好二小姐的。」
  
  顧大老爺聽得一身是汗,卻也無可奈何,正說話間,外頭來報,說是壽昌伯世子來了。
  
  顧大老爺讓人去迎,慕容凌雲沉著臉走進顧大老爺的書房,給顧大老爺行了一禮後道:「顧大人,你家二女兒實在是行為不淑,品性不端,您解除她與我父親的婚約是再正確不過的事情。」
  
  顧大老爺聽得愕然,正要回答,壽昌伯一巴掌就拍在慕容凌雲的頭上:「你又發什麼瘋了?本爵的婚事,幾時由你這個臭小子來置喙了?」
  
  慕容凌雲道:「爹爹啊,為了家宅安寧,為了迎姐兒將來過得安泰,您就別娶這個女人了吧,兒子實在是看她不慣,一見她就想抽她耳光。」
  
  壽昌伯聽了差點氣死,上前就要擰慕容凌雲的耳朵,慕容凌雲往後一跳道:「爹爹,其實,咱們現在過得就很好,您好好娶個安份的女人過日子,兒子也迎取自己喜歡的人成親,再把迎姐兒帶大,嫁出去,這樣的日子雖然平凡,但是平安喜樂啊,爹爹,您就不要再……強求一些不屬於咱們的東西了。」
  
  壽昌伯似有些觸動,但眼中的那心抹軟隨即就被陰戾掩蓋,對慕容凌雲大聲喝斥道:「你胡說些什麼,還不快快滾回家去?」
  
  顧大老爺聽了也說道:「伯爺,下官覺得世子爺這番話很是中肯,不是每一次都能僥倖的,不屬於自己和,強求也求不來,何況,如今皇上身子反倒勝過從前了……伯爺……回頭是岸,您要是能想通,下官還是願意將女兒嫁給你,讓她跟著伯爺過平凡安穩的日子。」
  
  壽昌伯聽了長久沒有作聲,良久,他才歎了一口氣道:「樹欲靜而風不止,不是每個人,都有回頭路可以走的……」說罷,給顧大老爺行了個晚輩禮,「小婿明日會午時來迎娶婉容,還請岳父大人不要從中作梗才是。」
  
  說罷,也不等顧大老爺反應過來,就轉身離去。
  
  慕容凌雲緊跟其後,也轉身走了。
  
  婉清回到顧家時,顧大老爺使了人,把她直接請到了書房裡,開門見山地問她:「你有法子讓壽昌伯解了這樁婚事麼?」
  
  婉清聽得詫異,不解地問道:「二姐雖說是有些張狂,但她與壽昌伯感情甚篤,父親以前也不曾反對,如今為何如此執意要拆散他們?」
  
  顧大老爺歎了口氣道:「清兒,你最是聰慧,難道就沒發覺,你二姐姐自從與壽昌伯說親之後,就大變了麼?前幾次遭遇危難時,她都很巧妙的避開了,這一點,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麼?」
  
  「女兒也覺得有些蹊蹺,一開始,只當是壽王與壽昌伯關係好,會提些知道也是有的,只是,事情過後,壽昌伯卻毫髮無損,這點很耐人尋味啊。」婉清聽了也道。
  
  「所以,我不想你二姐嫁過去啊,那是一大潭混水,我不想整個顧家都被你二姐姐拖了進去。一個婉麗已經夠了,而她……有可能會比婉麗的下場更糟,到時候,就算有你,也不一定能消彌得了顧家的災難啊。」大爺皺著眉頭說道。
  
  「爹爹,難道你認為,壽昌伯他是……」婉清想了想後,突然吃驚的大呼一聲。
  
  「莫說出來,爹爹也只是猜想而已,我相信,皇上肯定也有些懷疑了,只是沒有抓到確實的證據,不好捉拿他而已,皇上與那人的恩迎宿來已久,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顧大老爺忙阻止了婉清,小聲道。
  
  婉清聽得心口怦怦直跳,為自己的猜想而驚詫不已,正在思慮著,要不要告訴上官夜離。
  
  大老爺就道:「你不可以同任何人提起此事,如今壽昌伯對你二姐勢在必得,在沒有確實的證據之前,爹爹還是希望壽昌伯能安分守己一些,好好的與你二姐過完這下半輩子。」
  
  婉清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不過,一想到那個人,可能就是害得上官夜離病了十幾年的罪魁禍首,就很是不甘心,但是,正如大老爺說的,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一切還只是猜測,壽昌伯能夠隱得如此之深,就說明他決不是普通之輩,也決對不是自己這只菜鳥能對付得了的,皇上那隻老狐狸,怕是早就又張開了網,正等壽昌伯往裡頭跳了。
  
  從顧家一出來,婉清就往宮裡趕,遞了牌子給太后宮裡,卻遲遲不得太后回音,到是賢妃娘娘看她等得久了,讓人接了她進了延嬉宮。
  
  延嬉宮裡,歐陽落衣正坐在賢妃的身邊,親親熱熱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見婉清進來,有些詫異,起了身來迎她:「什麼風把表嫂也吹到姑姑宮裡來了,快進來坐吧。」儼然一福主人的模樣。
  
  婉清笑道:「早就想給娘娘和太后請安,只是這兩日有些忙,一進沒時間,今兒一有空就來了。」
  
  說著,就給賢妃娘娘行禮請安,賢妃笑咪咪地看著她道:「聽落衣說,前兩個你受了些傷,如今可好些了?」
  
  婉清聽了就看了歐陽落衣一眼道:「還有些腫痛未消,不過不礙事,謝娘娘關心。」
  
  賢妃聽了就歎了口氣道:「寧華那性子本宮也清楚,你能避著,就避開些吧,不過,本宮也聽說,你讓她也受了不少苦頭,夫人如今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總算有了些自保之力。」
  
  婉清聽了垂了頭,並不說話,她與寧華之間的衝突,在這個時代可算不得什麼好事,全都被歐陽落衣一股腦兒就告訴賢妃了,賢妃知道,太后肯定也免不了,怪不得自己遞了牌子那麼久,太后都不肯見她。
  
  「前些天,落衣這孩子說是為了幾樣平常的小玩意兒,就讓夫人你生氣了,離兒那孩子還打了落衣兩耳光,落衣哭得哦,除了她娘親過世時,本宮還是第一次見她哭得那般傷心呢。」賢妃接著又道。
  
  果然是要進宮告狀的麼?婉清面色不改:「倒也是相公太過魯莽了,不該打落衣妹妹的,不過,那韓嬤嬤把婆婆的嫁妝都暗地裡瞞下來,也著實不地道,落衣妹妹那般護著一個不忠不義的奴婢,實在是惹怒了相公……」
  
  賢妃聽了忙擺了手道:「無事的,他們兩個自小就打打鬧鬧慣了的,離兒那孩子脾氣急躁也是有的,這事本宮可沒打算要責怪你,今兒你來得正好,皇上一會子也要過來,說是要再較考較考落衣的兵法,怕她不夠格當那個副監軍呢。」
  
  歐陽落衣撒嬌道:「皇帝舅舅也是,兵法策論,應該在前殿當著大臣面前較考才是,到後宮來,就算落衣答得再好,人家也會說皇帝舅舅包庇呢,替自己的外甥女說假話呢。」
  
  接著,她又對婉清道:「表嫂,前殿你去不太方便,我就不再這裡陪你了啊。」說著,風風火火地就跑了。
  
  誰知還沒走多遠,就遇到了正往這邊來的皇上,皇上喝住她道:「你又要做什麼去?一點子女兒家的端莊也沒有,像什麼話?」
  
  歐陽落衣被訓斥一頓,委屈地嘟著嘴道:「落衣聽說皇帝舅舅又要較考於我,心中一急,就想去前殿嘛,舅舅,您那日只在御書房裡,也就只有幾個近身大臣知曉落衣的才華,今日又要到後宮裡,您就算再認同落衣,別的大臣也聽不到,不會認同啊,舅舅,求求您了,帶落衣去前殿,如同較考夜離哥哥一樣,也較考落衣一番吧。」
  
  「你表嫂來了,你就不多陪陪她麼?」皇帝聽得直搖頭。
  
  「落衣也想陪她來著,可表嫂與落衣不同,她是柔弱的大家閨秀,又不懂得兵法策論,怎麼能跟著落衣一同去前殿面對朝臣呢,舅舅,表嫂下回可以再陪,落衣表現自己的機會可不多,求求您了。」
  
  婉清從來不知道歐陽落衣是個如此虛榮又顯擺的人,在賢妃殿裡越聽越噁心。
  
  接著又聽皇上道:「你說得也有些道理,朕正想著,不讓你表嫂跟著一同去北疆呢,那裡民風刁悍,氣候又苦寒,你表嫂怕是受不了,離兒那孩子,你以後就多陪陪他,在軍中,也不要老像個男子一樣的,只顧著打打殺殺,要多多照顧皓兒和離兒兩個。」
  
  婉清聽得一怔,心想也虧得歐陽落衣肯顯擺,正好成全了自己。
  
  於是,她走出殿去,向皇上行了一禮道:「皇上,誰說臣婦是柔弱閨秀來著,臣婦也敢同落衣妹妹一同上殿,參加兵法策論,也能接受群臣和皇上您的較考,如若臣婦真的是無知婦孺,臣婦便心甘情願留在京中,侍奉長輩,若臣婦真要些才華,還請皇上也給臣婦一個為國效力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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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7:25: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才驚四座
  
  皇上聽了深深地看著婉清,嘴角含笑道:「據朕所知,顧家可是書香門弟,族中可無一將才,何況,你還是個女子,你可不要意氣用事,與落衣爭此長短,落衣與你的生長環境不同,她可是自小便當男兒養大的,她作的策論可不遜於一般男子,你自認可以強得過落衣麼?」
  
  婉清昂首回道:「臣婦雖然不擅騎射,也不懂拳腳功夫,但也算是讀者幾本兵書,對行軍打仗的術法也是略知一二,皇上沒有試過,又豈知道臣婦不懂呢。」
  
  皇上聽得一怔,又笑道:「你可想好了,朕若真的允了你上殿論答,你若回答不出,可就真的不能隨夜離一同前往北疆了。」
  
  歐陽落衣在一旁聽得眼睛發亮,小聲道:「皇帝舅舅,若表嫂不能隨同表哥一起前往北疆,那豈不是要獨守京城?表嫂,這個堵注可下得有點大呢。」
  
  婉清聽得出她話語裡的幸災樂禍,明明就是巴不得自己快些上殿出醜吧,婉清笑了笑道:「是有點大,但是若不賭,只怕皇上也更有不讓我北上的理由了吧。」
  
  皇上聽了笑了笑,似乎並沒有因婉清這句不太恭敬的話而生氣,倒是對歐陽落衣道:「既是如此,那朕便成全你,來人,請福王及軍中幾位宿將到養心殿來,朕要親自較考世子夫人和靖寧郡主的兵法策論。」
  
  身邊的太監聽命傳旨去了,婉清隨皇帝和歐陽落衣一起往養心殿走,一路上,歐陽落衣與皇帝淡笑風聲,儼然一福小女兒在父親面前撒嬌的模樣,皇帝也與她有說有笑,婉清含笑跟在一旁,默然不語,只當皇帝問她話時,她才偶爾不失禮儀的回答一句。
  
  幾人正要走到養心殿,就見一個宮女追上前來,向皇上行禮:「參見皇上,太后聽說平寧郡主要進殿論答,來了興致,也想去前殿聽聽。」
  
  皇上聽得詫異,笑道:「母后也有這興致?那就有請吧。」
  
  宮女聽旨回去稟報太后了,婉清心中有些忐忑起來,這個時代的兵法什麼的,她著實沒有看過,不過,想著以前自己曾經熟讀三國和孫子兵法,古來戰爭應該也是一法通,則百法皆能通的吧,如今來太后也招惹來了,不知道等會子真要出了差錯,該如何應對。
  
  皇上看她秀眉微蹙,笑道:「可是有些但心了?」
  
  婉清郝然一笑道:「是有些,不過,總得試一試才能甘心的。」
  
  皇上沒想到婉清回答得如此坦白,不由笑得更加溫雅,聲音也是柔柔的:「放心吧,就算回答不出策論來,也算不得出醜,大周還有千百個女子不如你呢,留下京中總比在北疆要好。」
  
  婉清默然沒有回答,低著頭一起進了養心殿。
  
  因為下朝沒有多久,很多大臣們還沒有散去,皇上的旨意下得及時,很多又將幾個重臣召集起來了,等皇上進入養心殿時,一四位軍中宿將和兩位文臣早已等候了,上官夜離也在其中。
  
  皇上自正門進去,高坐於殿上,列位大臣行禮下拜,福王位列首位,垂手問道:「不知父皇將兒臣等召集前來,有何事商議?」
  
  皇上面帶微笑,看了眼殿下諸臣道:「自是為了軍中選將之事,昨日朕曾當著幾位愛卿的面,較考過靖寧郡主,今天有人不服郡主之才,想要挑戰一二,朕深感有趣,決定給她這個機會,讓她試上一試,眾位大人也可作個見證,她若真有本事,朕也不介意給她一個軍職,若是沒本事,列位便只當是個消遣,一笑而過就是。」
  
  婉清和歐陽落衣沒有資格隨皇帝一同進殿,在殿後的紗帳後等著,聽了皇上這話,歐陽落衣眼裡露出嘲諷之色,忍不住噗呲一笑道:「表嫂,皇帝舅舅等你真寬和,此事若落在別的臣子身上,便會安個欺君罔上之罪,可於表嫂這裡,卻只讓大臣人一笑而過,當成遊戲呢。」
  
  婉清聽了挑高眉眼道:「你怎知我就一定沒本事回答策論,只會給你當成笑柄呢?落衣妹妹,天下你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了,你還是不要太過自信的好。」
  
  歐陽落衣聽了也不生氣,只是含笑看著婉清,那眼神,好像是一個長者,在看著不懂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一般,而這種眼神卻讓婉清更加惱火,好像自己在與她爭風吃醋,發小孩子脾氣一樣。
  
  大殿內,上官夜離聽了皇上的話不由怔住,整個大周朝裡,膽子如此大,而皇上又如此縱容的,怕也只有自家那個小娘子了,回想自己自己的兵法策論在上午的較考中,得了第一名,就是用到了娘子孫子兵法中的三十六計中的一計,得到很多軍中宿將的誇讚不說,皇上也是很欣賞的,如果真是娘子來,以她之才,根本不用擔心,只是皇上這語氣,好像是篤定了娘子會失敗似的。
  
  果然,有大臣聽了皇上的話,臉上就露出不虞之色,拱手道:「啟稟皇上,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靖寧郡主之事已然違了祖制,再出這麼一位女中豪傑,只怕會擾亂朝綱,亂了倫常。」
  
  一旁的另一位大臣聽了便道:「孫大人過慮了,皇上容許靖寧郡主任性,不過是看著過世的安福公主的面上,給郡主一個玩鬧的機會罷了,當不得真的,你沒聽皇上說,只當是消遣麼?孫大人就當個遊戲,看過便罷了。」
  
  「說得也是,幾位大人就一起瞧一瞧,看看這位大膽的女中豪傑又是何許人吧,這些日子朝中氣氛太緊張,當個笑話看,減些壓力也好。」左相木大人含笑對孫大人說道。
  
  福王面容冷峻,看不出心事,聽了皇上的話,他只是抬眼向殿後的紗帳處看去,輕柔的紗帳隨風輕擺,帳後若隱若現的站著兩個窈窕身影,不知將來的那一位,會是那個女子嗎?
  
  不多時,外面太監高喧,「太后娘娘駕到。」
  
  眾臣再次心驚,沒想到這事還驚動了太后娘娘,定然是太后知道有人挑戰自己的外孫,所以前來給歐陽落衣撐腰的吧。
  
  皇上忙起身去迎太后進來,太后看著氣色不錯,眉宇含著笑意,很隨意地問皇帝:「還沒有開始麼?不知今兒出題考清丫頭的是哪位大人?」
  
  皇上扶著太后坐好,笑道:「還不曾出題,兒子正想問,哪位大人願意給靖寧侯世子夫人出題呢。」
  
  福王聽得眼睛一亮,果然是她,想起那次在自己府上,她做的那個小巧又簡單的望遠鏡,福王心裡便暖洋洋的,他曾經要求她,只給他一個人做,她雖極盡狡賴,不肯答應,但後來據他觀察,就是上官夜離,也沒有另一個望遠鏡,那便是說,望遠鏡就成了自己的專屬,是不是自己在她的心中,也有著不一樣的地位呢?
  
  太后聽了皇上的笑道:「這殿裡的幾位將軍,哪一位不是身經百戰,不論是誰出題,都可以的,只是那孩子也是心高氣傲的主,就算出題,也不要太過為難她才是了。」
  
  皇上聽了忙點頭,指著福王道:「太子,就你來出題吧,你過去可是三軍統帥,讓你出題,可不算是辱沒了她那一等郡主之位。」
  
  大臣聽一聽說是靖寧侯世子夫人,有的人臉上就露出一絲暖昧不明的笑意,而有的,則是帶著輕蔑之色,「這位世子夫人列位大人可不陌生了,她的名字可是如雷貫耳啊,做事總是特立獨行,與眾不同,就不怕木秀於林,風摧之麼?」
  
  有一位將軍聽了便譏誚地看向上官夜離:「她總如此不安份,世子怎地也不管教管教,保不齊,哪一天,世子的一世英名就要受她連累呢,怎地有如此不安份的女子呢,嫁了人,就該在家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才是啊。」
  
  上官夜離聽出這幾個人話裡有話,皇上一直對婉清態度暖昧,讓這些大臣們心中暇想連連,有人話裡的意思,便是婉清會給他戴綠帽子呢。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上官夜離黑沉著臉,冷冷道:「我娘子之能,又豈是你們這些個匹夫所能知悉的。」
  
  幾位議論的大臣都是君中宿將,比起上官夜離來,資格要老,年紀也大些,被上官夜離如此斥責,臉色很不好看,那位孫大人原是福王帳下的一員大將,聽了上官夜的話很氣憤,怒道:「世子爺,不要以為你策論第一,就不可一世了,戰場上,講的是真功夫,可不是紙上談兵,回答幾個論答,就可以了,在場的幾位同僚,哪一位頭上的官帽,不是拿自己的命去拼來的,你們這些世家子弟,只知得享祖先萌蔭,靠祖先之力才得到與我等相同的地位,不知羞也就罷了,還要自甘墮落,與婦人相提並論。」
  
  「婦人又如何,婦人就一定不如男人麼?孫大人,你敢不敢立軍令狀,若我娘子將殿中各位出的題都答出來了,軍中監軍之位就許給我娘子,且列位大人要為輕辱我娘子而道歉,若我娘子有一個差錯,那本世子就當著眾人的面,向你下跪認錯,任你打二十軍棍。」上官夜離聽得一陣冷笑,這些人,還真是孤陋寡聞,憑什麼認為自己的娘子與那些個閨中弱女子相提並論?憑什麼指責娘子的品性?
  
  孫大人聽得哈哈大笑,一旁的另一位王將軍也道:「人都說靖寧侯世子狂妄,今日得見,果真如此,不但自己張狂,連娶的女人也是張狂得很,如果是比繡花女紅,本將定是不如你家娘子,但是比兵法軍事,哼,本將若是輸給一個婦人,莫說是道歉,便是讓本將向她磕頭,都沒問題,不過,若你家那娘子上殿來,不過是行媚惑之事的,那就休怪本將不講情面,那二十軍棍,乾脆打死這大膽妄為,媚主惑眾的禍水好了。」
  
  這位王將軍看來是看不慣皇上對婉清那暖昧的態度,這一席話可是連著皇上也罵進去了,上官夜離倒對這種耿忠直率的人很是敬重,只是他的言語太過激烈,一會子少不得,要拿這個人開刀了。
  
  「當著皇上的面,王將軍敢說這樣的話,一會可不要後推塘,說話可得算話。」上官夜離故意又激了王將軍一句。
  
  王將軍氣得立即就向皇上討紙,要與孫大人一同立軍令獎,皇上沒想到事情被上官夜離幾句話,就弄得如此嚴重,他眉頭深皺,眼神深沉,默了默。
  
  太后聽了忙道:「何必鬧得這麼僵呢,不過就是個玩笑罷了,清丫頭有些才華,品性也端正,她絕不如幾位大人口中說的那樣,但在兵法軍事上,定然是不能與幾位大人想比的,幾位大人,何必與小孩子計較?」
  
  王將軍和孫大人聽了太后的話,也自學好笑,是啊,何必與個小輩較真,還是個柔弱的女子,就算贏了,也沒什麼面子不是。
  
  孫大人首先便躬身道:「太后娘娘說得極事,是臣無狀了,臣等就陪皇上和太后娘娘玩鬧一陣子就是,不當真,不當真的。」
  
  在紗帳後等待的婉清就走出紗帳來道:「孫大人,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本郡主可是將你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你莫非,不敢與本郡主簽下那軍令狀麼?」
  
  太后聽了忙對婉清道:「清丫頭,別任性,軍令狀可不是能夠玩笑的東西,立下了,可就得執行,到時候,你可要受苦的。」
  
  上官夜離聽了忙行禮道:「太后,這軍令狀是侄孫與孫大人和王大人立,與娘子無關,娘子答錯,自有侄孫來受罰就是,娘子如今總被流言蜚語糾纏,甚是煩悶,難得有個機會讓她證明自己,請太后應允。」
  
  王將軍是個急燥性子,他受不了婉清的自信自傲的語氣,對太后道:「太后,此女行為荒誕不忌,臣早就想教訓教誤她了,這個軍冷狀,非立不可,請太后成全。」
  
  皇上也勸太后道:「母后就不要太過擔心了,最多那二十軍棍給免去得了,不打到清丫頭身上就是。」
  
  太后聽了無奈又憐惜地看著婉清,點了頭道:「可別鬧得太過火就是了。」
  
  很快有太監將紙筆拿來,上官夜離上前寫軍令獎,福王在一旁小聲提醒道:「阿離,你可有十足的把握,你這樣,可是把弟妹逼得緊了。」
  
  上官夜離聽了自信地笑道:「臣自己的娘子,自己自然是最清楚的,王爺只需一會子站在公正立場上,主持公道便罷了。」
  
  福王聽了便看了婉清一眼,看她神情一如既往的鎮定自若,不由為她捏了把冷汗,她執意要如此,或許,心中真有些成算吧。
  
  軍令狀很快就寫好,孫大人和王將軍二人同時署下自己的名字,並呈給皇上過目,皇上看了眼軍令狀問婉清:「你可知道軍令狀非兒戲,你可輸了,離兒可是要受辱的同時,還要受二十軍棍,他那羸弱的身子,能挨得住那二十軍棍麼?」
  
  婉清聽了便看向上官夜離,含笑問道:「相公,你可害怕?後悔?」
  
  上官夜離深深地看著她道:「娘子放心,就算你真答不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二十軍輥罷了,你相公我,受得住的,何況,我還等著看這些個大人給娘子你道歉的好戲呢。」
  
  歐陽落衣在一旁就嘟了嘴道:「表嫂,這事若讓老太君知道,只怕不得了,咱們做女兒家的,不能為相公排憂解難,卻還為相公帶來禍端,這可不是好女子所為。」
  
  婉清聽了冷冷地掃她一眼道:「表妹是認為我一定會輸麼?」
  
  歐陽落衣一副這還用說的表情看著婉清:「幾位將軍可是身經百戰的,表嫂長年養於閨中,就算讀過些雜書,也不可能比他們還要熟知軍事,何必胡亂逞強?」
  
  「那不如你我也來打個賭好不好?若是我贏了,你便從侯府搬走……」婉清冷了微瞇了眼對歐陽落衣道,可是她話還未完,歐陽落衣就截口道:「若是你輸了呢?那表嫂就從侯府搬走?」
  
  婉清聽得微怔,上官夜離大急,忙走上前來要阻止婉清,婉清笑道:「相公方纔還信我,如今倒是擔心起來,是怕落衣妹妹搬走,還是怕我搬走?」
  
  「自然是怕你搬走,你可是我的娘子!」上官夜離挫敗地說道,一轉頭,瞪了歐陽落衣一言道:「你原就不該再住在侯府,你雖是我母親的堂侄女,但是,如今母親早就過世,你一個外戚,總住在侯府也不合適。」
  
  歐陽落衣沒想到上官夜離當著眾人的面,就給她沒臉,氣得小臉通紅,眼圈一紅,便要落淚,太后見了心中不忍,對她道:「落衣,夜離那孩子的脾氣你還不知道麼?正好哀家一個人住在慈寧宮裡也寂寞,你去北疆之前,就來陪陪哀家吧。」
  
  歐陽落衣委屈地點了點頭,卻是斜著眼對婉清道:「打賭就打財,我怕你麼?一會子列位大人們出的題,你我共答,讓眾位大人們評評,是你答得好,還是我答得妙,也省得表嫂總不服氣。」
  
  婉清聽了就歎氣道:「我還真沒有不服氣你,我只是想跟相公一起去北疆而已,落衣妹妹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
  
  言下之意,你還沒到讓我不服氣的那個份上去。
  
  歐陽落衣聽了冷哼一聲道:「顧家的女兒,果然是一個一個的不知天高地厚,表嫂有本事,比完這一場策論,再與我比比騎射如何?」
  
  婉清聽得笑了:「我不會騎射,不過,戰爭又不是用蠻力和武術來決定的,戰爭靠的不是全是武力,智慧比蠻力更有用。」
  
  婉清的話讓在場的文官聽了很受用,他們與武官相比,手無縛雞之力,但是,論治理江山,文官卻比蠻勇的武將要強多了。一旁的木大人聽了笑道:「世子夫人說得是,如此,不如各位大人先出題如何?」
  
  福王首先出題,福王笑了笑道:「這可是為難本殿了,原本想出幾個小題給夫人回答的,但此題關乎到幾位大人的榮辱,又關乎落衣表妹和夫人的名聲,本殿就要慎重行事了。」
  
  他想了想,才道:「本殿曾在兵書上看到一個很有意思的戰役,兩軍相恃在一條大河兩邊,本殿暫且之稱之為紅方和藍方吧,藍方軍力大勝於紅方,差不多是紅方的三倍之多,而藍方一旦渡河戰勝紅方,紅方很有可能就人亡國之災,而此時,紅方兵疲糧少,一旦退卻,必為藍方所乘,而且會損失紅方士氣,敗則亡國,不退,又敵眾我寡,實難匹敵,不過,藍方也並非不懈可擊,藍方主帥因兵多將廣,所以驕傲自大,且軍中將驕輕敵,人心不一,同部不和,請問弟妹,如果你是紅軍主帥,要如何戰勝藍軍。」
  
  福王這個題目出得很刁鑽,敵方軍隊三陪於已,已方又兵疲少糧,就算請援軍,也沒多少時間等待,婉清聽完題後,就凝神苦思,她幾得歷史上有很多的以少勝多的戰役,淝水之戰,官渡之戰,赤壁之戰,都是的,她在心思醞釀良久,才提起筆,在紙上刷刷寫下題目的答案,歐陽落衣卻皺了眉,冥思苦想半晌,才也提了筆在紙上作答。
  
  半個時辰後,婉清寫和手腕酸痛時,才滿意地將自己的答卷交給福王,福王細細誦讀,越讀越心驚,越讀眼神越發的灼熱炙烈,等到看完,則撫掌大喝:「夫人真是奇才,如此奇思妙想,如此周全的計策,不知夫人是如何想得出來的,看夫人這一策論,令本殿這堂堂男子,是羞愧難當啊。」
  
  一旁的孫大人看了一臉的不信,對福王行了一禮道:「殿下,可否讓下官一睹為快?」
  
  福王聽了憐憫地看了他和王將一眼道:「只怕兩位大人要挨那二十軍棍了。」
  
  孫大人接過福王手中紙卷,冷哼哼道:「不可能,末將也是久經沙場的,殿下所說的這種戰役,要戰勝可不是那麼容易,而且,因地時宜不同,又要有所不同,末將不相信她一個閨中女子,能夠面面俱到,將戰場上可能會發生的細節和變化都考慮周詳,並且真的能以少勝多,戰勝敵人。」
  
  王將軍急燥,一把搶過他手是中的答題道:「囉嗦些什麼,快些看看,看完了好讓那上官小子給你我下跪賠禮。」
  
  說著,他便與孫大人一同細讀,結果,他們首先就被婉清的一筆顏體小字所驚服,再往下看時,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王將軍更是看完一段,就重重的拍一下自己的大腿,大呼,「好計,好法。」
  
  孫大人則是直抽著氣,越看越心驚,一口氣看完後,也不等上官夜離說什麼,自己先到婉清面前一輯到底:「夫人高才,末將佩服。」
  
  婉清也不是真的要與這些軍中宿將為敵,不過是想為女子爭口氣,為自己爭口氣罷了,見孫大人真的向她賠禮道歉來了,忙自己也拜了下去道;「不過是一點拙見罷了,大人不必太過認真。」
  
  而這時,王將軍已經看完,他比孫大人做得更加徹底,撲通一下就跪在婉清面前道:「末將方纔出言不遜,請夫人責罰,夫人之才,末將佩服得五體投地。」
  
  說著,還真的就磕下頭去,做五體投地之狀,婉清又急又窘,忙上前去扶他,但男女授數不清,她只能虛扶:「大將軍快快請起,快快請起,小婦人可擔不起如此大禮。」
  
  「受得起,受得起的,夫人若是真去軍中,以夫人之才,何愁不把北戎蠻子打回老家去?」王將軍聲音哄亮,高大魁梧的身軀跪在婉清面前,一點羞愧不自在也沒有。
  
  皇上看得莫明,不可思議地問福王:「真答得那麼好?」
  
  福王鄭重點頭道:「兒臣自愧不如,兒臣這個題原就存心刁難的,沒想到,弟妹真的回答得面面俱到,她將各種地勢,天氣都考慮到了,而且,每一種可能都要不一樣的戰術計策,如若這篇策論放到選將大賽上去,狀元怕是弟妹無疑了。」
  
  皇上聽了不太相信的讓一旁正在觀看的左相木大人呈上來,結果,木大人看得用心,一時還沉醉婉清優美流暢和文章中,搖頭晃腦的看著,根本沒聽到皇上的話,皇上不由好笑道:「左相大人,朕的話你也不聽了麼?」
  
  一旁的文大學士碰了碰左相,左相才驚愕地看著皇上,大聲道:「兵法臣雖不太懂,但夫人文筆流暢,雖然文體與咱們常用的不太一樣,但是這種文體卻更加通俗易懂,且斷句分明,只要是認得字的小孩子,也能看得明白,皇上,臣認為,大周的文體可以如此改動改動,能提高學子們的學習興趣,大臣們若用夫人這種文體寫奏章,皇上您看著也輕鬆,可以避免很多冗長的廢話。」
  
  皇上原本不信婉清的兵法很精練,沒想到,到了左相這裡,又贊起她的文筆來,一時哭笑不得,想起太醫院還提過,要請婉清去太醫院任職一事,他就更加有些頭痛了。
  
  「左相大人,這些容後再議吧,你且把夫人的答卷給朕瞧瞧。」皇上無奈的對左相道。
  
  左相這才有些有自在的把紙卷呈了上去。
  
  上官夜離看著一眾大臣們驚訝,欣喜的表情,神情得意又張揚,揚起下巴對孫大人道:「大人,如今你總算相信,我家娘子是有真才吧。」
  
  孫大人聽了向他一輯道:「世子見諒,夫人真乃當世奇才,世子與夫人若一同前往北疆,那可真是雙劍合壁,威力無比,大周有你們夫到坐鎮北疆,何愁北戎蠻子不敗?世子爺,到了北疆,末將定當會極力配合,咱們其心合力,為大周開疆擴土。」
  
  上官夜離也並非真的要為難他,聽他說得真誠,也回了一禮,小聲道:「能得大人相助,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不過,就怕皇上不會允許我家娘子同赴北疆,大人,軍輥什麼的,就不要再提,但是,監軍之事,可請大人不要忘了哦。」
  
  上官夜離也是怕皇上會不放婉清與自己同時離京,所以,才借這機會激得孫大人幾個立下軍令狀的。
  
  如今娘子果然不出他所料,一舉驚四座,將這些個傲慢自大的軍人都收服了,這下,皇上總不好再出什麼妖蛾子,不讓婉清離開了吧。
  
  這時,歐陽落衣也寫完了自己的答卷,朝臣對婉清的誇讚她很不服氣,福王的個這論題,她也一樣在兵書上看過的,她就不相信,婉清答的,會比她的標準答案還要好,她見一殿的人,沒一個人注意她,氣得拿起紙卷遞給福王道:
  
  「太子哥哥,你也瞧瞧落衣的嘛,落衣難道就一定是輸了嗎?」她說話時,半挑也挑眉眼,又看了眼婉清,福王知道她的意思,福王一開始並不想出如此刁難的題目,但聽到歐陽落衣與婉清打的那個賭後,他就改變了主意,如果真能讓婉清從侯府搬出來,那不就意味著,婉清與上官夜離之間難以繼續?所以,他想婉清輸,反正輸了後,挨罰的也不是婉清,而上官夜離,對婉清造成不了傷害,他又何樂而不為?
  
  只是,他的初衷只怕難以達到了。
  
  「落衣妹妹,大臣們的眼睛是雪亮的,本殿也不多說,你只管把你的策論也給各位大人看看就是了,大人們,自有公斷的。」
  
  歐陽落衣聽了就服氣的將紙卷遞給孫大人,孫大人倒不像先前那個兒戲了,有了個婉清在前頭打底子,孫大人倒對女子另眼相看了起來,認認真真的拿起歐陽落衣的答卷,不過,只看了幾眼,便遞給了一旁的王將軍,王將軍道:「靖寧郡主的如何?不會比世子夫人的更強一些吧,唉呀,末將今天可真是受教了呀……」
  
  但話還沒完,他看了幾眼便道:「這不是就兵法書上用過的麼?沒新意,沒創意,死板得很,教條上的東西,一點也不實用啊,不實用。」
  
  歐陽落衣聽了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這些個大老粗,也太不給她面子了呀。
  
  皇上細看著婉清的答卷,就算心中再不肯相信,他也不得不承認,婉清確實有大才,他眼前又浮現出自己昏迷時看到的一些奇怪的景像,那一次,他與婉清同時蠱毒發作,由於大巫師用的連心蠱,婉清頭腦裡的幻覺,他竟然也感同身受,他的腦子裡也生出那些奇怪的畫面,聽到火車,飛機的名稱,等他被婉清救醒之後,他故意試探過婉清,果然婉清竟然把他看作是老鄉,對他沒有一點戒備,還對他非常親熱,雖然,他明明看得出,婉清對他只是親情,一種他鄉遇故知情感而已,他卻故意弄得暖昧得很,故意讓宮妃起疑,故意讓流言四起……真的,只是因為她的血能為他解毒麼?
  
  那雙清亮而靈動的大眼,那如小孩子般歡欣雀躍的神太,調皮可愛,又單純率真,那是他在宮妃眼裡很難看得到的,與她在一起,他能看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自在,他喜歡那種感覺,雖然,不一定是愛。
  
  「皇帝,你也雖顧著自個兒看,哀家眼神不好,你且讓孫大人給解讀解讀,讓哀家聽聽,清丫頭這個策論如何的好,好在哪裡?」太后總算鬆了一口氣,她可不想上官夜離挨那二十軍輥。
  
  孫大人一聽,也不等皇上說話,就巴巴的要去接那紙卷,還不忘笑著對太后道:「太后娘娘,您有所不知,夫人的策論裡,首先便分析了地勢,如果是平原地帶,藍方要過河,千里大河,有很多關口都可以渡過,如分兵把守則防不勝防,不僅難以阻止藍軍南下,且使自己本已處於劣勢的兵力更加分散,夫人便提出,只派兵把守主要關鍵隘口,再聲東擊西,分散其兵力,先引兵至一關隘險道處,偽裝渡河攻藍軍後方,使藍軍分兵向西,然後遣輕騎迅速襲擊進攻守備主隘的藍軍,攻其不備,派一陣精兵良將扔掉錙重,輕騎突襲藍軍後方,燒其糧草,斷其後路,如此一來,豈有不勝的道理,不過,戰爭中,牽一髮而動全身,突發事件誰也難以考良周全,不過,夫人能考良如細密,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便是我等戰場老將,也不一定能想出這樣周全的計謀……」
  
  孫大夫記心極好,不過只看了一遍,便侃侃而談,王將軍也不時的在一旁補充,「夫人還考慮到如可有風,可以借風放火,燒燬藍軍的船隻……她還說,可以用火油……投燃燒彈,末將雖然沒見過燃燒彈,但夫人寫得很詳細,製作方式也簡單,以後在戰場上也是完全能用到的。」
  
  皇上手裡拿著婉清的答卷,半晌也沒動,孫大人沒討到答卷,卻也不介意,對太后道:「怪不得皇上會封顧夫人為一等郡主,下官以為,以郡主之才,再封尊貴些,也不為過,若此番夫人在北疆能立功而返,大周可就會出現歷史上第一位女將軍了。」
  
  「什麼女將軍,表嫂她根本就連馬也不會騎,怎麼能讓戰場,沒得還要分人保護於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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