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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不游泳的小魚]世族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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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22: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上官子墨倒底還是有些畏懼婉清的,看她真生了氣,便唱了個諾,又說了幾句略帶俏皮的軟話兒,便抬腳如得勝將軍一般的大搖大擺的抱著歐陽落衣的那件羽絨服離去了。。
  
  歐陽素也不敢在屋裡久呆,對婉清行了個禮後,也退了出來,卻是悄悄地跟上前面那個走得並不遠的人影,默默然,小心翼翼的,但那人似乎知道她在跟著,走到長廊的拐角處,一根長長的如菟絲花般的長籐植物枝葉繁茂地攀纏著,將整長廊拐角覆蓋得陰暗而隱蔽,正是適合說悄悄話兒的地方,上官子墨停了下來,悠閒的將手中的折扇一甩,迎風擺了個極瀟灑風流的姿勢。
  
  歐陽素立即明白,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跟蹤,兩個人都是極聰明的,她便也不再掩藏行蹤,大大方方地向前行了一禮:「見過六爺。」
  
  上官子墨挑了眉眼看著眼前長相艷麗,渾身上下帶著股子媚勁,雙眸中,卻蘊著一絲與她這個年齡不太相符的蒼桑和算計的女人,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媚動人:「你是落衣妹妹的堂姐吧。」
  
  看他開門見山直接就點出自己的身份,歐陽素也不奇怪,淡淡一笑道:「正是,公子可是要去見我那郡主妹妹?可否帶我一同前去?」
  
  「你不知道郡主正遭軟禁麼?而且,我那嫂嫂可是最不喜歡落衣妹妹的,你不怕惹得都督夫人不喜歡麼?」上官子墨的聲音裡略帶譏誚,眼眸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這個早過了待嫁年齡的女人。
  
  「六爺剛才也說了,我那堂妹雖然貴為郡主,卻正是落難時期,若是她如今風光正好,我倒也不好去巴結她,惹她心煩,如今不去,卻反倒顯出我勢力薄情來,自然是自家親姐妹,這當口自然越發應該去看望看望的,夫人素來通情達理,想來是不會責怪於我的。」歐陽素也笑得淡然,將上官子墨的譏誚收於眼底,卻裝不看見,光這份沉穩的功夫,也足以讓上官子墨刮目相看了。
  
  「原來如此,倒是我小人之心了,既這麼著,那歐陽小姐請!」上官子墨挑了挑眉,身子一躬,很優雅的作了個請的姿勢。
  
  歐陽素也不扭捏,回了一禮後道:「我倒底是犯女身份,還是請六爺在前面走,我跟在後面就好。」
  
  上官子墨再不多言,大步向前走去,兩人一路上,再沒有半句言語,好像真的只是上官子墨在幫著歐陽素去見自家為數不多的親人一面似的。
  
  到了關著歐陽落衣的那間院子門口,守園的婆子得過上官子墨的好處,也不好意思次次都攔著,加上上官子墨又揚了揚手裡的衣服,便讓開身子,打開園子門請上官子墨進去,卻把歐陽素給攔下了。
  
  也怪不得這婆子,府裡頭來了不少流放女在府裡作工,府裡上上下下的都知道,一到了傍晚時分,這些個流放女便如關在牢裡的囚犯到了放風的時節,一個一個盡情打扮著在院子裡遊魂一樣的晃蕩,兩眼放著精光,一個多月來,已經有好幾對看對眼的護衛和流放女在後院子裡閒談了,歐陽落衣雖然不許出院門,但在院子裡也沒少見這種情形,她倒底是正宗的大家閨秀出身,哪裡見得了這種如青樓妓裡站街拉客女般的情形,且她也素來看不起那些個護衛,想著這些流放女原本都是大家女子,如今竟然流落到要勾引這些粗鄙護衛的田地,墮落到了不知恥的地步,太傷風敗俗了,於是,對主倡這件事情,若者是暗中讚許這件事情的婉清深深的鄙視,在院子裡沒少誹議過這件事情。
  
  耳濡目染的,守院的婆子也跟著瞧不起這些個流放女,歐陽素穿著的一身,一看就不倫不類,即不是丫環的打扮,也不像是主子的打扮,典型的流放女,守院婆子自然是不許她進去污了表小姐的眼的。
  
  「這位姑娘,裡面住著郡主,你不合適進去。」婆子面無表情,態度卻很堅決地攔著。
  
  歐陽素淡淡一笑道:「裡面的那位是我的堂妹,媽媽難道不知道規矩麼?有下人攔著主子的親人相見的道理?」
  
  守院婆子果然有些震驚,但隨即想到了歐陽落衣的家世來,臉上又立即帶了一絲不屑,仍然堅持到:「原來是歐陽姑娘,真是對不住,請您先在院頭候著,等奴婢使了人問過表小姐了再說吧。」
  
  說罷,看了眼上官子墨,見他並沒有為歐陽素解圍的意思,便更回增添了信心,對著院裡的小丫頭招了招手:「去稟了表小姐,說是外頭有位自稱是小姐親戚的人來要見她。」
  
  被一個下人如此瞧不起,歐陽素的臉上卻並沒有半分的不豫,很耐心地站在院子外頭,對上官子墨道:「六爺請先進去吧,莫要為我這待罰之身耽誤了自己的事兒。」
  
  上官子墨默然的走了進去,卻見歐陽落衣正從屋裡匆匆而來,抬眼看到他,嫣然一笑,眼睛卻是紅紅的向院門口的歐陽素奔了過去。
  
  上官子墨便站在一處悠閒地等著,手裡抱著那件羽絨服,樣子顯得不太悠雅,卻閒適得很。
  
  「素素姐姐,真的是你麼?」歐陽落衣眼中含淚,直撲到歐陽素的面前,又生生頓住腳了,極力吸著鼻子,似乎在強抑心中的悲切和歡喜。
  
  歐陽素比歐陽落衣大了好幾歲,歐陽家如事時,歐陽素才六歲,那歐陽落衣才多大?三歲而已,怎麼可能還記得歐陽素的樣子,又怎麼可能有如現在這般的久別重逢的欣喜,看著面前悲切驚喜的堂妹,歐陽素感覺心裡有些壓抑,倒底是歐陽家的人,遺傳都是一樣的,都會裝。
  
  「落衣妹妹,多年不見,你出落得好美!」歐陽素的眼圈也被自己給逼紅了,兩姐們一樣的悲傷又驚喜,情不自禁的抱在一起,輕聲哽咽,讓旁觀者瞧著都能感受到她們散發出來的濃濃傷感。
  
  兩姐妹哭了一氣,歐陽落衣拉著歐陽素的手,一觸到她手尖上厚厚的繭子,又紅了眼,輕輕摩挲著,把她往屋里拉:「外頭冷,姐姐快隨我進屋去。」
  
  歐陽素有些不習慣她摸自己的手,將手不經意的縮了回來,眼裡滑過一絲怨懟,面上卻是含淚帶笑,親親熱熱地跟著歐陽落衣進了屋。
  
  卻說舒蘭自上官子墨走了之後,還有些迷迷糊糊的不著地兒,婉清歎了口氣,對墜兒使了個眼色,自己便先進了屋去。
  
  墜兒和金嬤嬤都留在正堂裡,看著仍呆立在廳堂裡的舒蘭,墜兒很是煩燥,便是傻子也看得出來,上官子墨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吧,自己的話都說得那般明顯子,她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那麼沒見過男人麼?
  
  夫人進去前的那一眼,便是讓自己來開解這個榆木疙瘩,可是……
  
  正要開口,就見四少奶奶的丫頭喜兒蹦了進來,墜兒只好將醞釀好的一肚子的話又嚥了回去,笑著迎接四少奶奶。
  
  四少奶奶看了眼在廳中站著的舒蘭,見她一副傻呆呆的樣子,不由詫異,「蘭妹,你這是作什麼?被你家夫人罵了?」
  
  舒蘭這才回過神來,一見自家表姐來了,忙上前行禮,臉一紅道:「沒有的事,夫人對我很好,表姐不要亂說話。」
  
  四少奶奶歪了歪頭,看她臉上的紅暈有些異樣,笑子笑道:「小妮子,不會是思春了吧。」
  
  當著一眾丫環婆子的面,被自家表姐調笑,舒蘭更加不自在,嗔了四少奶奶一眼,一跺腳,便擰身跑了出去。
  
  墜兒看著那遠去的背影,不由也學著婉清歎了口氣,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回身去請婉清,四少奶奶看得有些莫明,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正探頭看向裡屋時,就聽金嬤嬤冷臉冷情的說了一句:「舒家姑娘是喜歡上了府裡的六爺了,我家都督夫人正想讓墜兒開導她幾句呢。」
  
  四少奶奶聽得眼睛一亮道:「咦,是喜歡老六?那老六是什麼意思?」
  
  金嬤嬤看四少奶奶不但不生氣了,似乎還很贊成的樣子,不由皺了皺眉,神情越發的冷了:「莫非四少奶奶很贊成?」
  
  四少奶奶看了金嬤嬤一眼,她知道金嬤嬤是婉清娘家的陪房,如今在都督府裡頭也有些地位,而且,這位金嬤嬤似乎有些手婉,便對她的意見有些重視了起來,詫異地問道:「難道不好麼?親上加親的事兒,老六雖然頑劣點,但畢竟是侯府子弟,我妹子表妹她……又是如今這種身份,難得老六能看得上她,不計較她現在的處境……或許,這也是蘭妹她這一輩子最好的歸宿吧。」
  
  金嬤嬤見她如是說,嘴巴抿了抿,還真不好再說什麼了,六少爺降四少奶奶都是主子,便是那位舒蘭姑娘,雖是流放女的身份,但也比自己這個奴才的身份來得高,而且,這也算是人家家裡的家事,便是夫人,怕也不好反對,只能由著她們吧。
  
  見金嬤嬤不再說話,四少奶奶心中有些疑慮,但更多的是欣喜,一會子婉清出來,她高興的拉著婉清的手,一開口就謝她:「弟妹,我就知道你是個心好的,我那蘭妹子在你這裡,深得你的照顧不說,還給她尋了這麼好的一門親事。」
  
  婉清聽得愕然,這是哪跟哪呀,自己哪裡就給舒蘭尋親事了?
  
  「老六雖然文不成,武不就,但倒底是咱們府裡的正經少爺,他若看得上舒蘭,舒蘭也算是有個好去處了,我終於也好跟我那老娘有交待了。」四少奶奶一心歡喜著,沒注意婉清的臉色,自顧自的搓著手說道,看出來,她的確是很高興,也很贊同。
  
  婉清不忍心打擊她,又轉念一想,舒蘭若是真能嫁進靖寧侯府,倒是比歐陽落衣要省心得多,侯府裡頭原就是亂,陰謀詭計太多了,若是能跟舒蘭作妯娌,倒也多個可以說話的人兒,只是……
  
  「老六好像對落衣表妹一往情深呢,四嫂難道不知道這個麼?」
  
  「呃……她不是郡主麼?以她的那眼力介,怎麼會看得上老六?」四少奶奶眉頭皺了皺,不知是在自我安慰,還是真覺得歐陽落衣和上官子墨成不了一對。
  
  「可是,我聽說,落衣表妹最近對老六也很好,兩個感情還不錯,保不齊,這門親事也真能成,最重要的是,京裡頭寧華那裡,還有老祖宗都是認同歐陽落衣的,舒蘭……只怕難以如願。」婉清不好意思當著四少奶奶的面,說自家小叔的壞話,只把客觀的困難點出來。
  
  「這倒是不怕,我也知道,舒家如今是配不上上官家了,但舒蘭妹子的出身本是不差的,不過是因為家族變故才到了如今的地步,就算不能做正室,給個良妾的身份也不差的……」一想到姨母家慘遭巨變,四少奶奶眼圈兒就紅了,想了想,很無奈地說道。
  
  都到了甘願作妾的地步,婉清就更不好再說什麼了,她又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師姐這兩天也不知道去了哪裡,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四嫂你先坐著,我去作坊裡看看,一會子讓人把子墨叫來,你自個問問她的意思吧,我……也沒別的,我是真心喜歡舒蘭,只怕她吃虧而已。」
  
  說著,婉清便帶著墜兒出了門,四少奶奶莫明地坐在堂屋裡,若有所思,為什麼婉清會說怕舒蘭吃虧?上官子墨難道……很不好嗎?
  
  婉清感覺有些壓抑,對這個時代的法制,對這個時代女人的人權都感覺很無奈,也很無力,難得碰到一個單純又爽利的女孩子,她真的不希望舒蘭自己往火坑裡跳啊。
  
  一抬眸,卻看見郁心悠正站在二門處,與一位將軍模樣的人在說話,那是個年輕的郎將,上回在東大營裡見過的,很會打架的一個,他在二門做什麼?
  
  可見郁心悠與那年輕將軍有說有笑,美麗的大眼明閃閃的,甚是高興,不由皺子皺眉,抬步走了過去。
  
  郁心悠背對著婉清,所以,並不知道婉清過來了,那位郎將卻是認得婉清的,遠遠的,俊臉微紅,手一輯,就向婉清行了一禮。
  
  郁心悠這才轉過身來,神色很平靜地看了婉清一眼,聲音清朗:「婉清,這位郎將說,軍營裡的馬出了事,正來向阿離稟報呢,阿離去了大嶼關了,我讓他自個兒想法子去。」
  
  「軍馬出了事?」婉清聽得心一緊,龍景鎮的兩萬大軍可是前線的後備力量,這會子軍馬出事,可不是好時機,前方的戰事正不利呢。
  
  「回夫人的話,昨兒個還好好兒的,今早一起來,馬廄裡的馬兒全都病倒了,末將心急之下,便來稟告大人了,既然大人不在,那末將先行告退。」那年輕將軍手一拱,便要退走。
  
  婉清忙上前一步道:「宮將軍莫急,你且說說,馬兒都有什麼症狀?」
  
  那宮將軍有些不耐,既然都督大人不在,那他就得去稟告通叛大人,幾位佐將雖然也在軍中,但是,對這馬兒生病了事,也是束手無策,通叛大人是文職,保不齊能知道些法子。
  
  但人家都督夫人雖不是官,但也是堂堂郡主,她問話也不能不答,便隨口道:「腿腳發軟,口吐白沫。」
  
  「是中毒了吧。」婉清皺了皺眉道,「你帶我去瞧瞧,興許能找到解決的法子。」說著,就回身要去換衣服。
  
  宮將軍聽得愕然,女子怎麼能進軍營,而且,聽說都督夫人也是出自書香世家,她懂醫術麼?這……也不合規矩呀。
  
  郁心悠倒沒想合不合規矩,上回她就與婉清一起,女扮男妝去了軍營一次了,但她卻手一伸,攔住婉清道:「不許去,阿離臨走時可是吩咐過,不許你離開都督府一步。」
  
  「師姐,軍馬大批的病倒,這事你不覺得有蹊蹺麼?肯定是有人在軍營裡頭搞鬼,如今相公去了前線,龍景鎮更不能出任何岔子,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婉清心急地勸道。
  
  「那我也不管,對於阿離來說,你的安危重於一切,他把你托付給我了,我就不能放你出去,要對你負責。」郁心悠的性子的拗起來,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而且,她一身好武藝,婉清更是沒辦法憾動她半分,只要她存心攔著,婉清就沒法子出門,除非……用藥迷倒她,但那後果,婉清不敢承擔,這女人,迷藥醒了肯定會做出驚世駭俗的事來,讓自己後悔。
  
  「夫人,若是沒事了,末將就先走了,末將這就去請獸醫。」宮將軍看婉清和郁心悠拉拉扯扯個沒完,更失了耐心,手一拱,說著就轉身走。
  
  婉清心裡一急,忙喚道:「哎,你莫走啊,我跟你一起去,我在宮裡頭可是給皇上解過毒的。」
  
  宮將軍一聽,臉上的表情立即古怪了起來,怔怔地站在原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福極其難受的樣子,婉清看得莫明,郁心悠卻是朗聲大笑,指著婉清的手指不停的顫,「你……你……你膽子可真大,竟然拿皇上和病馬相提並論,若是那些士大夫在此,非得把你罵得狗血淋頭不可。」
  
  婉清這才明白,宮將軍為何是那副表情了,不由訕訕的感覺自己是說錯了話,咕噥道:「我只是想告訴宮將軍,我是認得毒的……」
  
  宮將軍卻知道郁心悠的話沒錯,軍馬雖然重要,但都督夫人的安危也很重要,既然是有人在軍營裡鬧事,那此時的軍營也不見得就安全,所以躬身一輯道:「多謝夫人,末將應該還是有些法子的,請夫人聽從大人的吩咐,還是莫要出都督府門的好。」
  
  郁心悠聽了對他揚了揚眉,如男子般一拱手,很江湖氣的說道:「多謝兄台,營中事忙,兄台好走,不送。」竟是急著趕宮將軍走。宮將軍年輕的臉上閃過一絲的異樣神色,點了點頭,大步離開了。
  
  婉清大聲在他身後道:「喂,若真的沒法子了,就弄匹病馬來我瞧瞧吧,給馬治病才是正事兒。」
  
  宮將軍頭也沒回,他才不相信,一個女人家能治得好軍馬呢,一大早,軍裡的獸醫早就看過了,找不到癥結所在,都說可能是瘟疫,還吩咐人不要離馬太近,怕感染。
  
  郁心悠把婉清的手往墜兒手裡一放道:「看好你主子,不要讓她亂跑,我去軍營裡頭看看。」
  
  說著,就追著那名少年將軍而去,婉清在後頭癟癟嘴,看了墜兒一眼,墜兒自然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嘻嘻一笑道:「主子你也別用這種眼神兒看奴婢,奴婢不會心軟的,爺出門子時說的話,奴婢和豆芽兒幾個可都聽得清清楚楚的,您呀,就當是可憐咱們幾個了,老實在府裡呆著吧。」
  
  婉清一聽她說豆芽兒便洩子氣,那小丫頭如今是越發聽上官夜離的話了,只要是上官夜離吩咐的,就權當自己不是一會事兒,把自己看了個死緊,她雖不如郁心悠武功高,但倒底是訓了幾個月的,那把子力氣,也不是自己這小胳膊小腿得鬥得贏的,再加一個冷面冷心的金嬤嬤……算了,這偷著跑出去的計劃只能胎死腹中。
  
  鬱悶又心急地往回走,卻看到離二門不遠處,平安的背影正掩在一排蔥籠的大樟樹底下,對面一片翠綠色的裙裾迎風招展,卻不是碧草穿著的那件。
  
  婉清好奇地看了墜兒一眼,墜兒是個最會聽壁腿的,她會心的從另一旁繞了過去,婉清也跟著她悄悄兒往那邊去,便看到歐陽素正攔著平安在說些什麼。
  
  婉清好生奇怪,這個歐陽素不是去了北邊落衣的院子裡了麼?怎麼了會子又到了這裡?長飛毛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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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22: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上官子墨倒底還是有些畏懼婉清的,看她真生了氣,便唱了個諾,又說了幾句略帶俏皮的軟話兒,便抬腳如得勝將軍一般的大搖大擺的抱著歐陽落衣的那件羽絨服離去了。。
  
  歐陽素也不敢在屋裡久呆,對婉清行了個禮後,也退了出來,卻是悄悄地跟上前面那個走得並不遠的人影,默默然,小心翼翼的,但那人似乎知道她在跟著,走到長廊的拐角處,一根長長的如菟絲花般的長籐植物枝葉繁茂地攀纏著,將整長廊拐角覆蓋得陰暗而隱蔽,正是適合說悄悄話兒的地方,上官子墨停了下來,悠閒的將手中的折扇一甩,迎風擺了個極瀟灑風流的姿勢。
  
  歐陽素立即明白,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跟蹤,兩個人都是極聰明的,她便也不再掩藏行蹤,大大方方地向前行了一禮:「見過六爺。」
  
  上官子墨挑了眉眼看著眼前長相艷麗,渾身上下帶著股子媚勁,雙眸中,卻蘊著一絲與她這個年齡不太相符的蒼桑和算計的女人,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媚動人:「你是落衣妹妹的堂姐吧。」
  
  看他開門見山直接就點出自己的身份,歐陽素也不奇怪,淡淡一笑道:「正是,公子可是要去見我那郡主妹妹?可否帶我一同前去?」
  
  「你不知道郡主正遭軟禁麼?而且,我那嫂嫂可是最不喜歡落衣妹妹的,你不怕惹得都督夫人不喜歡麼?」上官子墨的聲音裡略帶譏誚,眼眸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這個早過了待嫁年齡的女人。
  
  「六爺剛才也說了,我那堂妹雖然貴為郡主,卻正是落難時期,若是她如今風光正好,我倒也不好去巴結她,惹她心煩,如今不去,卻反倒顯出我勢力薄情來,自然是自家親姐妹,這當口自然越發應該去看望看望的,夫人素來通情達理,想來是不會責怪於我的。」歐陽素也笑得淡然,將上官子墨的譏誚收於眼底,卻裝不看見,光這份沉穩的功夫,也足以讓上官子墨刮目相看了。
  
  「原來如此,倒是我小人之心了,既這麼著,那歐陽小姐請!」上官子墨挑了挑眉,身子一躬,很優雅的作了個請的姿勢。
  
  歐陽素也不扭捏,回了一禮後道:「我倒底是犯女身份,還是請六爺在前面走,我跟在後面就好。」
  
  上官子墨再不多言,大步向前走去,兩人一路上,再沒有半句言語,好像真的只是上官子墨在幫著歐陽素去見自家為數不多的親人一面似的。
  
  到了關著歐陽落衣的那間院子門口,守園的婆子得過上官子墨的好處,也不好意思次次都攔著,加上上官子墨又揚了揚手裡的衣服,便讓開身子,打開園子門請上官子墨進去,卻把歐陽素給攔下了。
  
  也怪不得這婆子,府裡頭來了不少流放女在府裡作工,府裡上上下下的都知道,一到了傍晚時分,這些個流放女便如關在牢裡的囚犯到了放風的時節,一個一個盡情打扮著在院子裡遊魂一樣的晃蕩,兩眼放著精光,一個多月來,已經有好幾對看對眼的護衛和流放女在後院子裡閒談了,歐陽落衣雖然不許出院門,但在院子裡也沒少見這種情形,她倒底是正宗的大家閨秀出身,哪裡見得了這種如青樓妓裡站街拉客女般的情形,且她也素來看不起那些個護衛,想著這些流放女原本都是大家女子,如今竟然流落到要勾引這些粗鄙護衛的田地,墮落到了不知恥的地步,太傷風敗俗了,於是,對主倡這件事情,若者是暗中讚許這件事情的婉清深深的鄙視,在院子裡沒少誹議過這件事情。
  
  耳濡目染的,守院的婆子也跟著瞧不起這些個流放女,歐陽素穿著的一身,一看就不倫不類,即不是丫環的打扮,也不像是主子的打扮,典型的流放女,守院婆子自然是不許她進去污了表小姐的眼的。
  
  「這位姑娘,裡面住著郡主,你不合適進去。」婆子面無表情,態度卻很堅決地攔著。
  
  歐陽素淡淡一笑道:「裡面的那位是我的堂妹,媽媽難道不知道規矩麼?有下人攔著主子的親人相見的道理?」
  
  守院婆子果然有些震驚,但隨即想到了歐陽落衣的家世來,臉上又立即帶了一絲不屑,仍然堅持到:「原來是歐陽姑娘,真是對不住,請您先在院頭候著,等奴婢使了人問過表小姐了再說吧。」
  
  說罷,看了眼上官子墨,見他並沒有為歐陽素解圍的意思,便更回增添了信心,對著院裡的小丫頭招了招手:「去稟了表小姐,說是外頭有位自稱是小姐親戚的人來要見她。」
  
  被一個下人如此瞧不起,歐陽素的臉上卻並沒有半分的不豫,很耐心地站在院子外頭,對上官子墨道:「六爺請先進去吧,莫要為我這待罰之身耽誤了自己的事兒。」
  
  上官子墨默然的走了進去,卻見歐陽落衣正從屋裡匆匆而來,抬眼看到他,嫣然一笑,眼睛卻是紅紅的向院門口的歐陽素奔了過去。
  
  上官子墨便站在一處悠閒地等著,手裡抱著那件羽絨服,樣子顯得不太悠雅,卻閒適得很。
  
  「素素姐姐,真的是你麼?」歐陽落衣眼中含淚,直撲到歐陽素的面前,又生生頓住腳了,極力吸著鼻子,似乎在強抑心中的悲切和歡喜。
  
  歐陽素比歐陽落衣大了好幾歲,歐陽家如事時,歐陽素才六歲,那歐陽落衣才多大?三歲而已,怎麼可能還記得歐陽素的樣子,又怎麼可能有如現在這般的久別重逢的欣喜,看著面前悲切驚喜的堂妹,歐陽素感覺心裡有些壓抑,倒底是歐陽家的人,遺傳都是一樣的,都會裝。
  
  「落衣妹妹,多年不見,你出落得好美!」歐陽素的眼圈也被自己給逼紅了,兩姐們一樣的悲傷又驚喜,情不自禁的抱在一起,輕聲哽咽,讓旁觀者瞧著都能感受到她們散發出來的濃濃傷感。
  
  兩姐妹哭了一氣,歐陽落衣拉著歐陽素的手,一觸到她手尖上厚厚的繭子,又紅了眼,輕輕摩挲著,把她往屋里拉:「外頭冷,姐姐快隨我進屋去。」
  
  歐陽素有些不習慣她摸自己的手,將手不經意的縮了回來,眼裡滑過一絲怨懟,面上卻是含淚帶笑,親親熱熱地跟著歐陽落衣進了屋。
  
  卻說舒蘭自上官子墨走了之後,還有些迷迷糊糊的不著地兒,婉清歎了口氣,對墜兒使了個眼色,自己便先進了屋去。
  
  墜兒和金嬤嬤都留在正堂裡,看著仍呆立在廳堂裡的舒蘭,墜兒很是煩燥,便是傻子也看得出來,上官子墨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吧,自己的話都說得那般明顯子,她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那麼沒見過男人麼?
  
  夫人進去前的那一眼,便是讓自己來開解這個榆木疙瘩,可是……
  
  正要開口,就見四少奶奶的丫頭喜兒蹦了進來,墜兒只好將醞釀好的一肚子的話又嚥了回去,笑著迎接四少奶奶。
  
  四少奶奶看了眼在廳中站著的舒蘭,見她一副傻呆呆的樣子,不由詫異,「蘭妹,你這是作什麼?被你家夫人罵了?」
  
  舒蘭這才回過神來,一見自家表姐來了,忙上前行禮,臉一紅道:「沒有的事,夫人對我很好,表姐不要亂說話。」
  
  四少奶奶歪了歪頭,看她臉上的紅暈有些異樣,笑子笑道:「小妮子,不會是思春了吧。」
  
  當著一眾丫環婆子的面,被自家表姐調笑,舒蘭更加不自在,嗔了四少奶奶一眼,一跺腳,便擰身跑了出去。
  
  墜兒看著那遠去的背影,不由也學著婉清歎了口氣,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回身去請婉清,四少奶奶看得有些莫明,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正探頭看向裡屋時,就聽金嬤嬤冷臉冷情的說了一句:「舒家姑娘是喜歡上了府裡的六爺了,我家都督夫人正想讓墜兒開導她幾句呢。」
  
  四少奶奶聽得眼睛一亮道:「咦,是喜歡老六?那老六是什麼意思?」
  
  金嬤嬤看四少奶奶不但不生氣了,似乎還很贊成的樣子,不由皺了皺眉,神情越發的冷了:「莫非四少奶奶很贊成?」
  
  四少奶奶看了金嬤嬤一眼,她知道金嬤嬤是婉清娘家的陪房,如今在都督府裡頭也有些地位,而且,這位金嬤嬤似乎有些手婉,便對她的意見有些重視了起來,詫異地問道:「難道不好麼?親上加親的事兒,老六雖然頑劣點,但畢竟是侯府子弟,我妹子表妹她……又是如今這種身份,難得老六能看得上她,不計較她現在的處境……或許,這也是蘭妹她這一輩子最好的歸宿吧。」
  
  金嬤嬤見她如是說,嘴巴抿了抿,還真不好再說什麼了,六少爺降四少奶奶都是主子,便是那位舒蘭姑娘,雖是流放女的身份,但也比自己這個奴才的身份來得高,而且,這也算是人家家裡的家事,便是夫人,怕也不好反對,只能由著她們吧。
  
  見金嬤嬤不再說話,四少奶奶心中有些疑慮,但更多的是欣喜,一會子婉清出來,她高興的拉著婉清的手,一開口就謝她:「弟妹,我就知道你是個心好的,我那蘭妹子在你這裡,深得你的照顧不說,還給她尋了這麼好的一門親事。」
  
  婉清聽得愕然,這是哪跟哪呀,自己哪裡就給舒蘭尋親事了?
  
  「老六雖然文不成,武不就,但倒底是咱們府裡的正經少爺,他若看得上舒蘭,舒蘭也算是有個好去處了,我終於也好跟我那老娘有交待了。」四少奶奶一心歡喜著,沒注意婉清的臉色,自顧自的搓著手說道,看出來,她的確是很高興,也很贊同。
  
  婉清不忍心打擊她,又轉念一想,舒蘭若是真能嫁進靖寧侯府,倒是比歐陽落衣要省心得多,侯府裡頭原就是亂,陰謀詭計太多了,若是能跟舒蘭作妯娌,倒也多個可以說話的人兒,只是……
  
  「老六好像對落衣表妹一往情深呢,四嫂難道不知道這個麼?」
  
  「呃……她不是郡主麼?以她的那眼力介,怎麼會看得上老六?」四少奶奶眉頭皺了皺,不知是在自我安慰,還是真覺得歐陽落衣和上官子墨成不了一對。
  
  「可是,我聽說,落衣表妹最近對老六也很好,兩個感情還不錯,保不齊,這門親事也真能成,最重要的是,京裡頭寧華那裡,還有老祖宗都是認同歐陽落衣的,舒蘭……只怕難以如願。」婉清不好意思當著四少奶奶的面,說自家小叔的壞話,只把客觀的困難點出來。
  
  「這倒是不怕,我也知道,舒家如今是配不上上官家了,但舒蘭妹子的出身本是不差的,不過是因為家族變故才到了如今的地步,就算不能做正室,給個良妾的身份也不差的……」一想到姨母家慘遭巨變,四少奶奶眼圈兒就紅了,想了想,很無奈地說道。
  
  都到了甘願作妾的地步,婉清就更不好再說什麼了,她又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師姐這兩天也不知道去了哪裡,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四嫂你先坐著,我去作坊裡看看,一會子讓人把子墨叫來,你自個問問她的意思吧,我……也沒別的,我是真心喜歡舒蘭,只怕她吃虧而已。」
  
  說著,婉清便帶著墜兒出了門,四少奶奶莫明地坐在堂屋裡,若有所思,為什麼婉清會說怕舒蘭吃虧?上官子墨難道……很不好嗎?
  
  婉清感覺有些壓抑,對這個時代的法制,對這個時代女人的人權都感覺很無奈,也很無力,難得碰到一個單純又爽利的女孩子,她真的不希望舒蘭自己往火坑裡跳啊。
  
  一抬眸,卻看見郁心悠正站在二門處,與一位將軍模樣的人在說話,那是個年輕的郎將,上回在東大營裡見過的,很會打架的一個,他在二門做什麼?
  
  可見郁心悠與那年輕將軍有說有笑,美麗的大眼明閃閃的,甚是高興,不由皺子皺眉,抬步走了過去。
  
  郁心悠背對著婉清,所以,並不知道婉清過來了,那位郎將卻是認得婉清的,遠遠的,俊臉微紅,手一輯,就向婉清行了一禮。
  
  郁心悠這才轉過身來,神色很平靜地看了婉清一眼,聲音清朗:「婉清,這位郎將說,軍營裡的馬出了事,正來向阿離稟報呢,阿離去了大嶼關了,我讓他自個兒想法子去。」
  
  「軍馬出了事?」婉清聽得心一緊,龍景鎮的兩萬大軍可是前線的後備力量,這會子軍馬出事,可不是好時機,前方的戰事正不利呢。
  
  「回夫人的話,昨兒個還好好兒的,今早一起來,馬廄裡的馬兒全都病倒了,末將心急之下,便來稟告大人了,既然大人不在,那末將先行告退。」那年輕將軍手一拱,便要退走。
  
  婉清忙上前一步道:「宮將軍莫急,你且說說,馬兒都有什麼症狀?」
  
  那宮將軍有些不耐,既然都督大人不在,那他就得去稟告通叛大人,幾位佐將雖然也在軍中,但是,對這馬兒生病了事,也是束手無策,通叛大人是文職,保不齊能知道些法子。
  
  但人家都督夫人雖不是官,但也是堂堂郡主,她問話也不能不答,便隨口道:「腿腳發軟,口吐白沫。」
  
  「是中毒了吧。」婉清皺了皺眉道,「你帶我去瞧瞧,興許能找到解決的法子。」說著,就回身要去換衣服。
  
  宮將軍聽得愕然,女子怎麼能進軍營,而且,聽說都督夫人也是出自書香世家,她懂醫術麼?這……也不合規矩呀。
  
  郁心悠倒沒想合不合規矩,上回她就與婉清一起,女扮男妝去了軍營一次了,但她卻手一伸,攔住婉清道:「不許去,阿離臨走時可是吩咐過,不許你離開都督府一步。」
  
  「師姐,軍馬大批的病倒,這事你不覺得有蹊蹺麼?肯定是有人在軍營裡頭搞鬼,如今相公去了前線,龍景鎮更不能出任何岔子,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婉清心急地勸道。
  
  「那我也不管,對於阿離來說,你的安危重於一切,他把你托付給我了,我就不能放你出去,要對你負責。」郁心悠的性子的拗起來,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而且,她一身好武藝,婉清更是沒辦法憾動她半分,只要她存心攔著,婉清就沒法子出門,除非……用藥迷倒她,但那後果,婉清不敢承擔,這女人,迷藥醒了肯定會做出驚世駭俗的事來,讓自己後悔。
  
  「夫人,若是沒事了,末將就先走了,末將這就去請獸醫。」宮將軍看婉清和郁心悠拉拉扯扯個沒完,更失了耐心,手一拱,說著就轉身走。
  
  婉清心裡一急,忙喚道:「哎,你莫走啊,我跟你一起去,我在宮裡頭可是給皇上解過毒的。」
  
  宮將軍一聽,臉上的表情立即古怪了起來,怔怔地站在原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福極其難受的樣子,婉清看得莫明,郁心悠卻是朗聲大笑,指著婉清的手指不停的顫,「你……你……你膽子可真大,竟然拿皇上和病馬相提並論,若是那些士大夫在此,非得把你罵得狗血淋頭不可。」
  
  婉清這才明白,宮將軍為何是那副表情了,不由訕訕的感覺自己是說錯了話,咕噥道:「我只是想告訴宮將軍,我是認得毒的……」
  
  宮將軍卻知道郁心悠的話沒錯,軍馬雖然重要,但都督夫人的安危也很重要,既然是有人在軍營裡鬧事,那此時的軍營也不見得就安全,所以躬身一輯道:「多謝夫人,末將應該還是有些法子的,請夫人聽從大人的吩咐,還是莫要出都督府門的好。」
  
  郁心悠聽了對他揚了揚眉,如男子般一拱手,很江湖氣的說道:「多謝兄台,營中事忙,兄台好走,不送。」竟是急著趕宮將軍走。宮將軍年輕的臉上閃過一絲的異樣神色,點了點頭,大步離開了。
  
  婉清大聲在他身後道:「喂,若真的沒法子了,就弄匹病馬來我瞧瞧吧,給馬治病才是正事兒。」
  
  宮將軍頭也沒回,他才不相信,一個女人家能治得好軍馬呢,一大早,軍裡的獸醫早就看過了,找不到癥結所在,都說可能是瘟疫,還吩咐人不要離馬太近,怕感染。
  
  郁心悠把婉清的手往墜兒手裡一放道:「看好你主子,不要讓她亂跑,我去軍營裡頭看看。」
  
  說著,就追著那名少年將軍而去,婉清在後頭癟癟嘴,看了墜兒一眼,墜兒自然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嘻嘻一笑道:「主子你也別用這種眼神兒看奴婢,奴婢不會心軟的,爺出門子時說的話,奴婢和豆芽兒幾個可都聽得清清楚楚的,您呀,就當是可憐咱們幾個了,老實在府裡呆著吧。」
  
  婉清一聽她說豆芽兒便洩子氣,那小丫頭如今是越發聽上官夜離的話了,只要是上官夜離吩咐的,就權當自己不是一會事兒,把自己看了個死緊,她雖不如郁心悠武功高,但倒底是訓了幾個月的,那把子力氣,也不是自己這小胳膊小腿得鬥得贏的,再加一個冷面冷心的金嬤嬤……算了,這偷著跑出去的計劃只能胎死腹中。
  
  鬱悶又心急地往回走,卻看到離二門不遠處,平安的背影正掩在一排蔥籠的大樟樹底下,對面一片翠綠色的裙裾迎風招展,卻不是碧草穿著的那件。
  
  婉清好奇地看了墜兒一眼,墜兒是個最會聽壁腿的,她會心的從另一旁繞了過去,婉清也跟著她悄悄兒往那邊去,便看到歐陽素正攔著平安在說些什麼。
  
  婉清好生奇怪,這個歐陽素不是去了北邊落衣的院子裡了麼?怎麼了會子又到了這裡?長飛毛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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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23: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三章
  
  墜兒貓在草叢裡,一看婉清還直著身子,將她的頭往下一壓,婉清也跟著蹲了下來,透過草叢的縫隙,就看到歐陽素手裡拿著一包什麼東西,臉含愧疚的對平安道:「平安大人,今兒早上確實是素素不對,是素素害得碧草娘子受了驚嚇的,這是我才從表妹那邊討來的燕窩,就當是給碧草娘子賠罪吧,請大人收下。。」
  
  平安臉色平淡地看著歐陽素,這個女人長得比香蓮還有艷麗幾分,而且,看他的眼神很有些熱烈,平安不由覺得好笑,若是在遇到碧草以前,有這樣的女子對自己有心,也許自己會動心吧,畢竟只是個奴才出身,這女子過去又是大家閨秀,雖然如今落魄了,但骨子裡屬於大家閨秀的傲骨應該還是在的,可是,看著她眼裡的那點火花,想到早上碧草受到的驚嚇,碧草眼裡無助又幽怨的痛,平安無端便對眼前的這名女子有些厭惡了起來,他淡淡地偏過身子,並不去接歐陽素手裡的那包東西:
  
  「歐陽姑娘不用費心了,我家娘子並沒有責怪你,這些個東西,夫人沒少給我家娘子,姑娘雖是表小姐的親戚,但畢竟不是自由身,這包東西就請姑娘拿回去調養身子用吧。」說完,平安全轉身就走。
  
  歐陽素說完那些話後,就一直靜靜地注視著平安的表情,發現平安的眼眸先是閃過一絲亮過,但不知想到了什麼,瞬即又黯淡了下來,甚至還對自己有了一種另外的不太好的情緒,本以為,以自己的出身,要比那丫頭出身的碧草強上不知凡幾,平安這種家生的僅僕應該會毫不猶豫,甚至應該欣喜若狂才對,卻沒想到,這個年輕帥氣的男子,竟然用言語敲打她,平安那一番話,說得很不客氣,既拿燕窩來提醒自己,碧草在夫人心中的地位,警告自己,碧草不是自己能動得的人,又點明自己與歐陽落衣的關係,既便歐陽落衣身為郡主,但她卻從未替自己做過什麼,否則自己也不會到現在還是一個不身由的身子了。
  
  雖然這番話句句誅心,讓她倍感屈辱,但心裡卻暗暗佩服,怪不得,平安一介小小僕叢,如今能在堂堂都督府裡擔當比大總管還要強得多,近乎將軍的重任,不過短短一番話,但心思機關良多,智機且不必說,剛這份沉穩和圓融,比起一般的世家子弟來,那卻是要強上許多的,那位六少爺,聰明是聰明,卻陰險太過,失了明朗,男人又不是藏在草叢裡的腹蛇,終歸還是要明朗一些,才能讓女人覺得安心和穩妥的。
  
  眼看平安走遠,歐陽落在後頭又追了一句:「大人,天氣寒冷,碧草娘子喜歡出屋來走動,還請她要注意腳下冰滑,大人也要多注意常休息,不要太過操勞才好,碧草娘子還等著給大人生個大胖兒子呢。」
  
  這番話說得不倫不類,又太過親近,不過,歐陽素聰明就聰明在,她先關心的是碧草,然後再表達自己對平安的關懷,倒也讓平安不好如何回答,平安身子一頓,緩緩回過頭來看了歐陽素一眼,便默然的轉過身去大步走開了。
  
  歐陽素看著遠去的修長身影,嘴角含了一絲笑意,垂眸看了眼手裡的那包燕窩,小聲嘀咕道:「可惜了表妹備著的這包東西。」
  
  一轉身,正要走,赫然見到夫人身邊的貼身丫環墜兒無聲無息地站在離自己不遠處,不由怔了怔,臉色稍紅,但很快又回復了平淡。
  
  「墜兒姑娘,好巧啊。」
  
  「是啊,真巧,咦,剛才看到平安也在,夫人正好找他有事呢。」墜兒一臉的笑意,神情再自然不過了,抬眸朝歐陽素手裡的東西瞥了一眼。
  
  「啊,我也是剛好巧遇上平安大人的,早上害得碧草娘子受了驚嚇,心裡愧疚,正好找堂妹討了點東西,算是賠罪吧,可平安大人卻不肯收,可能我這流放女的東西,他也不屑收下吧。」歐陽素的語調略帶些調侃,有些自嘲地說道。
  
  「哦,是你手裡的東西麼?拿來我瞧瞧,我與碧草打小兒一塊長大,關係最是親密,她也不是那小心眼兒不饒人的主兒,你既是誠心賠罪的,不若我替你拿去給她,把你的意思轉告如何?」墜兒說著便漫不經心地伸出手去。
  
  歐陽素怔了怔,有些遲疑,「還是不要吧,平安大人已經拒絕了,讓他知道了反而不好。」
  
  但墜兒已經把她手裡的東西拿了過來,瞇眼一笑道:「無事的,平安性子最好了,你這又是一番好意,他不會說什麼的。」
  
  說罷,也不能歐陽素再說什麼,就三蹦兩跳的走了。
  
  歐陽素怔怔地看著墜兒離開的背影,半晌沒有說話,腦子裡有無數個畫面紛至踏來,一張便是表妹歐陽落衣給她燕窩時的表情:「原來堂姐對平安有意,不過也不錯啊,我瞧著平安就不像是池中之物,將來只要阿離哥哥騰達了,平安的地位肯定也差不到哪裡去,人說宰相門人七品官呢,這個東西給你,給碧草養身子吧,討好了碧草,平安也會對你有所改觀的。」
  
  她接過了那名燕窩,卻在堂妹眼裡看到了一絲一閃即過的算計,心裡當時便明白,這包燕窩肯定不太一般。
  
  這個畫面一閃,又想起舒蘭的堂姐舒心來,舒心突然被摔成重傷,至今仍人事不醒的事情,她也聽說過一二,當時舒家可是說過,舒心的傷可能是如今的那位都督夫人動的手,原因是那位舒小姐在宮裡對夫人使了壞,所以,才遭到報復……
  
  幾個畫面閃過之後,歐陽素的後背一陣冷汗潸潸,眼看著墜兒幾跳幾閃,人影就要消失,她忙提了裙追了過去,氣喘吁吁的喚住:「墜兒姑娘,墜兒姑娘。」
  
  墜兒詫異地回頭,看她一臉的急切,好笑地注視著歐陽素道:「歐陽小姐,什麼事?你不會是捨不得這包燕窩吧。」
  
  歐陽素被她說中了心事,吶吶的不知該如何說是好,她想討回東西,但又不能出賣堂妹,不能明說自己懷疑這包東西有問題,所以,一時愣愣的看著墜兒。
  
  墜兒眉眼一挑,抬就要走:「屋裡還有好多事,我得把東西送給碧草後,再回去聽命呢。」
  
  歐陽素急得一頭是汗,衝口便道:「墜兒姑娘,這東西是落衣妹妹送給我的,我聽說,夫人並不太喜歡落衣妹妹……」
  
  後面的話,她沒有繼續再說下去,她相信,以墜兒的聰明,應該能猜到一些,她只能用這種方式示警了,但願夫人就算查出來那包燕窩裡有什麼,也不要太過怪罪於她就好。
  
  墜兒深深地看了歐陽素一眼,點了點頭後,大步離去了。
  
  婉清等歐陽素走遠了,才從草叢裡鑽了出來,墜兒此時已經轉回到她身邊來,笑道:「夫人可全聽見了?」
  
  婉清點了點頭道:「我不知道她後面為何會出言提醒,莫非是後悔了?良心發現了?」
  
  墜兒笑道:「夫人還是先把這包東西拿給豆芽兒瞧瞧再說吧,指不定,什麼毛病也沒有,是咱們多心呢。」
  
  回府屋裡,豆芽兒驗過之後,臉色陰戾:「夫人這包東西是何處得來的?可吃不得。」
  
  婉清瞭然地說道:「是北院的表小姐那處得來的。」
  
  豆芽兒眼中狠厲一閃道:「這位表小姐到了如今這步田地,還是如此放肆囂張,夫人你也不能太過軟弱了些,這包東西若是您吃了,會傷了宮體的。」
  
  婉清搖了搖頭道:「倒不是給我的,是給碧草的。」
  
  「那更該死,碧草肚子裡的孩子都要落地了,她竟然如此陰毒,這可是會致一屍兩病的霸道藥物啊。」豆芽兒隨手一摔,差一點就將那燕窩給扔出去,墜兒急急的收好,嗔了她一眼道:「你這個爆性子,還真該改一改了,東西不是好好的在夫人手裡麼?夫人自有論斷,你急什麼急?」
  
  豆芽兒便斜了眼睛看婉清,婉清無奈地歎一口氣道:「我也沒法子,她是太后的外孫,是皇帝親人,康王爺都不能對她如何,我也沒權處置她啊。」
  
  豆芽兒聽了便道:「難道就任她繼續作惡下去?這一次是您湊巧發現了,若是下一回呢,這種人,可是防不勝防的啊。」
  
  婉清對豆芽兒莞爾一笑道:「人家投之以桃,我自當以李回報,豆芽兒,你學了那許多東西,平日間也就讓你識素辨毒,哪一天,也制些香啊,粉啊的東西出來,給表小姐享用享用吧,只要不傷及性命和根本,讓她老實些也好。」
  
  豆芽兒聽得眼睛一亮,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是,夫人,奴婢這便去辦,奴婢的手癢了好久了,總算有機會一展所學。」說完,便像陣風似的捲到後堂去了,金嬤嬤手裡可有些好東西,她正好可以和金嬤嬤兩個一起商量著做。
  
  婉清等墜兒一走,眉尖又蹙了起來,軍馬怎麼會突然都發病了呢?難道真是軍營裡又出了奸細?
  
  可轉念一想,最近一個多月來,上官夜離基本都撲在軍營裡頭,對軍營裡的人員早就清算過一遍了,應該不存在還有二心的人啊?便是那位王爺家的子孫,如今也被上官夜離安撫得好好的,那男子,不過是個直性子,不服上官夜離的管教罷了,後來看上官夜離一手離奸奪糧之計做得漂亮,也不得不佩服上官夜離的本事,如今倒是對上官夜離服服貼貼了起來。
  
  既然不是內部問題,難道又是那幾個胡人族長頭人在使陰絆子?
  
  如今她沒法子去軍營,雖說郁心悠不在,但平安如今也是把她看得緊,自上回她擅自去軍中回來以後,上官夜離便有明令,不許她隨意冒險,平安嚴格執行著上官夜離的命令,婉清如今想要自由活動,卻只能限在都督府裡了。
  
  去不了軍營,就看不到現場,婉清想了又想,對墜兒道:「去把平安叫來。」
  
  平安一會子便來了,婉清對他道:「平安,你去趟軍營裡頭,找幾個好手,把那些病馬流的口涎攪合在豆粕裡,想法子投到胡人馬廄裡去,要越快越好,你小心著些,莫讓人發現了。」
  
  平安聽得眼睛一亮,卻道:「夫人不是想調開奴才,自己又出府吧。」
  
  婉清老臉一紅,佯怒道:「死小子,連你如今也來管著我的,你快去快回,好生守著你的碧草去。」
  
  平安正要走,婉清又喚住他道:「記得派人密切監視,等胡人的馬也病了,便把他們醫馬的藥給偷一些回來。」
  
  平安走後不久,婉清在屋裡還是坐立不安,四少奶奶這會子到歐陽落衣屋裡去了,婉清也不知道她去做什麼,等了一陣,好在四少奶奶沒多久就回來了,臉色卻有些不太好看。
  
  「怎麼?受氣了?」婉清沒好氣地問。
  
  天氣寒冷,四少奶奶卻氣呼呼的拿帕子給自己扇風:「哼,郡主就了不起啊,什麼德性,我好意去拜訪她,她竟然給我臉子瞧。」
  
  婉清聽了笑道:「她那人我還是清楚的,臉子功夫做得最好了,四嫂你怕是說了些什麼讓她生氣的話吧。」
  
  四少奶奶臉一僵,有些不自在地說道:「也不算什麼吧,我只跟她談起舒蘭的事情,她就發火了。」
  
  婉清不由搖了搖頭,歎口氣道:「嫂子你可真衝動,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她這脾氣可發的不算冤,你以為,她會看得上墨哥兒?以她的心胸和野心,不過是在利用老六罷了,再說了,就算她要嫁給老六,人家還沒嫁呢,你就拾掇著要給她找情敵,人家心裡能舒坦麼?」
  
  四少奶奶聽了也覺得理虧,板著臉道:「就算如此又怎麼樣,她如今也是待罰之身呢,她不肯嫁更好,我直接向墨哥兒提親去,我家蘭妹子就做正室好了。」
  
  婉清無奈地看著四少奶奶道:「墨哥兒那性子又會真的娶舒蘭姑娘?別怪我說得直,你也是他嫂子,他在侯府裡頭做過什麼,你難道就一點也不知道麼?就算你不常回京裡,總有些書信往來吧……」
  
  四少奶奶聽後,也歎了口氣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啊,可是,難得墨哥兒對舒蘭有心,若是在半年以前,便是墨哥兒三媒六聘的去,我家舒蘭還未必肯嫁他呢……」
  
  「你也說是半年前了,物事人非,很多事情環境一變,人的身份也跟著變,四嫂,我看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等我瞧瞧,軍中也有不少好男兒,到時再好生給舒蘭尋一門好親吧,恭親王家的一個子嗣就在營裡頭,我瞧著只是脾氣壞了點,長相人品都不錯,若是……」
  
  四少奶奶聽得眼睛一亮,站起一把握住婉清的手:「真的?弟妹你若肯操心,那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這事可就要拜託你了啊。」
  
  婉清皺了皺眉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畢竟舒蘭如今的身份還是犯婦,我得先想法子改變她的身份才行,畢竟那人雖是恭親王府的旁枝,但倒底掛了個王府親戚的名聲,舒蘭想要做個正室的話,還是不能身份太差的。」
  
  四少奶奶高高興興地走了,婉清心中煩悶,乾脆送她一程,剛到二門處,便聽到一陣刀劍聲,婉清心中一凜,忙將四少奶奶扯住,吩咐護衛去查看,護衛卻沒動,皺著眉稟道:「是郁夫人在和宮將軍動手呢,兩人打了快半個時辰了。」
  
  婉清聽得要吐血,這都什麼時候了,郁心悠還纏著宮將軍打架,那位宮將軍也是,不是說軍馬病倒,事態嚴重麼?竟然不顧正事,與婦人家呈意氣之強。
  
  她抬腳就到前院去,只見郁心悠正與宮將軍鬥得難分難解,郁心悠氣力有些不繼,頭髮都有些散亂了,只是臉色卻是倔強得很,一副死纏爛打,不肯服輸的樣子,而宮將軍則是無奈得緊,雖然與她在鬥,但卻盡量避著不去傷害她,神情卻輕鬆,只是如此一來,就顯得束手束腳,倒是難以立即將郁心悠打敗。
  
  「師姐,你再不停手,我就帶著墜兒兩個先去軍營裡頭了。」郁心悠在府裡的地位特殊,嚴格的講,還是婉清的長輩,婉清也不好隨意喝止她。
  
  郁心悠正是打不過,一臉的郁氣,正找台階下呢,聽婉清如此一說,便收了劍,嘴裡卻不肯認輸:「姓宮的,我今兒還有正事要辦,咱們就戰到此處,以後有機會再行打過,也好讓你知道,女子也並非無能的。」
  
  那宮將軍此時只求這位姑奶奶能放過他就好,忙手一拱,又回過頭來,對婉清行了一禮,但大步而去。
  
  郁心悠怔怔地看著遠去的那道偉岸的背影,神情有絲晃忽,婉清走上前去,扯了扯她的衣袖道:「那人長得很好看麼?怎麼我瞧著很一般啊。」
  
  郁心悠頭也沒回,仍是怔怔地看著遠處,喃喃道:「倒是個血性漢子,真像我大師兄。」說著,神情就有些黯然,一回頭,聽出婉清的話有些不對,伸直手指就戳婉清的腦門子:「你才胡說些什麼呢?我可是你的姨娘,沒大沒小,知道的,就說你是在開玩笑,不知道的,還說我有什麼呢。」
  
  婉清笑了笑,腦袋被她戳得直搖,也不回手,只道:「姨不姨娘的,師姐心裡其實也清楚,若是……我想,父侯應該也不會太過為難你吧。」
  
  饒是郁心悠在江湖上打混多年,對婉清的思想還是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世界,對女人苛刻的變態,就算是江湖人,也很少有做了小妾還能改嫁的,正室可以和離,可以義絕,然後再嫁,小妾卻是府裡的奴婢,如同私有財產,根本就沒有自由而言,除非侯爺肯將她送人,她這一輩子,想要再正正經經的嫁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侯爺……
  
  她眼裡又浮現出那張雖至中年,卻仍不夫俊朗的臉,心裡不由泛起一絲酸楚,只覺得一股子郁氣在心裡堵得慌,無處發洩,扯了婉清就往內院裡走,嘴裡叫嚷道:「你才說什麼?要去軍營?我看你是欠治呢,阿離的話你都當耳邊風了吧……」
  
  婉清由著她拽著自己,一步一趨地跟在她身後走著,聽她聲音大得驚人的叫嚷,心裡卻也覺得酸酸的,郁心悠不肯留在京城裡,非要跟著自己和上官夜離到北疆來,她的那點子小心思,自己當然是明白的。
  
  若說她對侯爺全無情意,也不盡然,不然,當初以她的灑脫的性子,也不可能全然為了侯府裡的榮華福貴而給一個中年大叔做妾,只是,侯爺心裡想著的,愛著的那個人卻並不是她,經歷了一開始少女對愛情的美好嚮往之後,成了親才發現,原來那個男人的溫柔和寵愛並不是對她,而是透過她,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只不過將她當作是替代品。
  
  郁心悠便是再遲鈍,時間長了,也能窺探得出來侯爺的真心,黯然神傷之下,才情願遠走,而侯爺似乎也發現,有些人是不可以替代的,就算容貌再相似,那也只是一個軀殼,反而更添相思和愁悶,加之對郁心悠又有些愧疚,便也不合規矩的同意了郁心悠的任性行為,如長者般縱容著她。
  
  只是,事情已經如此了,兩人的關係早已定型,想要再改變,又談何容易,府裡頭還有一條如寧華般的毒蛇,郁心悠以後的路,該如何走,婉清也很無力。
  
  郁心悠也是婉清來這個世界後,難得的一位朋夫,難得的一位對在她面前,不耍手段的女性,尤其是這段時間以來,郁心悠盡心盡力的守護著婉清,不感動是不可能的,所以,婉清很想幫她,不想看她嬌艷綻放的青春如現在這般陳腐,這般毫無光彩的消耗,甚至頹廢。
  
  但是,要怎麼幫?
  
  拖了一陣,婉清的腳下被草一絆,差一點摔倒,郁心悠忙扶住她,看婉清的臉色有些蒼白,溫柔地將婉清耳側的一絲頭髮挽到耳後去,心疼地看著她道:「你也莫想那許多,你看你,比我還小幾歲呢,成天就皺著個小臉,小心變成個小老太婆去,軍營裡頭的事情,自有男人們操心,戰打得贏也好,打輸也罷,阿離都不會讓你沒有安身立命之所的,至不齊,還可以遠走他鄉,在鄉下過平凡夫妻的日子,那不是你心裡早就嚮往了的麼?再要不,以後就跟著我浪跡天涯,闖蕩江湖好了。」
  
  婉清被她幾句話說得心情開朗了很多,就順伏在她懷裡賴著,不肯起來,鼻間聞到郁心悠身上夾雜些許汗味的,淡淡的桅子花香,覺得頭腦都清楚了好多,鼻尖酸酸的,要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瞭解她,那便非郁心悠莫屬了,郁心悠江湖而女的長經歷,讓她的思想比很多人都要開放一些,比大宅子裡的那些大家閨秀要灑脫不羈,正是如此,才與婉清這種叢自由社會裡穿越過來的人,在某些方便能產生共鳴。
  
  「那我不會武功啊,連馬都騎不太好呢。」婉清把頭枕在郁心悠的肩上,悶悶道。
  
  「切,你不是有摔炮和連弩嗎,還會玩些毒,就這幾樣,你在江湖上也能混出些名頭來呢。」郁心悠故意逗著她:「再說了,有我和阿離兩位絕世高手在,還怕沒人護著你麼?」
  
  「切,又吹牛,請問親有的絕世高手師姐大人,你方才可是戰勝了那位宮將軍?」婉清嘻嘻笑道。
  
  屁股上立即就挨了一下,郁心悠臉一沉,沒好氣的罵道:「小妮子,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那小子也算是個異數好不好。」邊說邊慢慢推開婉清,眼神又變得幽深起來:「他的武功路子倒是和我的有些像,比起阿離來,自是差了許多,但在軍營裡頭,絕對是個好手。」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舒蘭正和上官子墨肩並肩的在前面不遠處的林子裡走,婉清眉頭一皺,就要走過去,郁心悠歎了口氣,拉住她道:「她這會子正熱著呢,你現在就算說什麼,她也未必能聽得進去,嗯,得想個法子,讓她親眼看到上官子墨的醜態才行,阿離那位落衣表妹不是跟上官子墨暖昧著麼?不如咱們把這變成事實好了。」
  
  婉清聽得眼睛一亮,小聲道:「怎麼變成事實?師姐你……」
  
  郁心悠一本正經的推開她道:「你走遠些,這件事情,你不知情,剛才你聽到的全是幻覺,你只老實地在院裡呆著就好。」
  
  婉清還是覺得好奇,她前世看了不少武俠小說,對江胡人懷著極大的興趣,雖然知道郁心悠是在保護自己,怕自己將來回了京城不好交待,才要摘清她,但是……
  
  「表姐,你不會是下催情藥吧……」
  
  郁心悠瞪了她一眼,手指在她頭上一敲,打了個爆栗:「你這腦瓜子裡都想些什麼呢,那種下三濫的東西,本女俠也會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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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23: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上官夜離去了大嶼關還沒有回來,都督府裡這兩天,卻發生了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這件事情過去很久,都督府裡的下人們還在津津樂道的談著,而這件事件情最終結果是導致侯府的六少爺從府裡頭灰頭土臉的回了軍營,都督大人再也不允許他踏進都督府後院一步了,而京中的靖寧侯也接到了來自北疆的書信,看完信後,侯爺當時就去了宮裡。。
  
  當然,這都是後話,卻說那一天,是北疆難得的無風無雪,暖陽高照的日子,就連流晶河的冰面上,都似乎有了融化的痕跡,晶瑩的冰面上如緩緩流淌著一層細滑的蜜,更透亮中泛出溫潤的光華來,這樣的美景,這樣的天氣,好像很適合有情人偷偷私會,在河邊丟個手帕,對兩句詩什麼的。
  
  只是可惜,一幕原本應該非常浪漫溫馨的畫面,沒有出現在流晶河畔,而是只在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心滑過了一下,然後晴天下響起了聲霹靂,把少女初發的那顆愛情的嫩芽無情的劈成了焦碳,如一盆冰水,將所有的美好淋成了醜惡和不堪。
  
  那一天,舒蘭將一整天的工作再一次規整了一片之後,回到自己屋裡,拿出了繡了好幾天的帕子又細心地繡了起來,歐陽素心進來時,就看見舒蘭正一臉溫柔地一針一線的縫著,她眉頭皺了皺,上前就一把搶過那個荷包來,看了一眼後,冷哼一聲道:「繡的兩枝松竹,是給六爺的?」
  
  舒蘭臉一紅,伸手就去搶,嬌嗔的瞪了歐陽素一眼,「胡說些什麼呢,就不興我繡一兩個荷包麼?」
  
  歐陽素自墜兒把那包燕窩拿去之後,心裡就一次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心情很是煩悶,再看舒蘭一副嬌羞幸福的傻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原本她打算冷眼旁觀,看舒蘭上當受騙,讓她被上官子墨那紈褲子弟玩弄,然後再拋棄,等著她傷心難受,痛苦不堪,但現地,似乎是墜兒那幾句不經意的話,或者是平安對她冷漠的態度,或者,是對婉清查出那包燕窩內容後的擔憂,讓她惶恐郁堵,突然覺得心很累,很想打破籠罩在心頭的陰霾,一把又將舒蘭手裡的荷包搶了過去,往地上重重一摔道:
  
  「你個笨收,莫要以為那個男對你說了幾句似是而非的情話,你就傻子一樣的往他織的陷阱裡跳,你是什麼人,他是什麼人,他怎麼會真心待你?你以為,你還是當初的舒家小姐嗎?你以為,你還是名門閨秀嗎?你現在只是個流放女,犯婦,犯婦你明白嗎?」
  
  舒蘭不明白歐陽素為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歐陽素的這一番話像一把無情的冰刀,將她剛剛編細化成的美夢刺得支離破碎,鮮血淋漓,赤果果的將自己掩藏著的,自欺欺人的那點自尊剝露開來,一股羞恥感和絕望湧上她的心頭,向來溫柔的她雖然很生氣,但卻不知道要拿什麼樣的話去回罵歐陽素,只是眼含淚水地看著歐陽素,良久,她才怯怯地走到歐陽素面前,輕輕的拉歐陽素的衣袖:
  
  「素素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是誰給你受了氣嗎?」看歐陽素正無力地看著她,又道:「要不,我跟少奶奶說,讓你當這個管事娘子吧,其實素素姐比我能幹多了,我就給素素姐打打下手也成。」
  
  歐陽素那顆堅毅冰冷多年的心,終於像被一團溫柔的火包裹,堅硬的外殼被逐漸融化在舒蘭那顆單純赤誠善良的心裡,她靜靜的張開雙臂,將舒蘭一把擁進懷裡,不想讓舒蘭看見她眼角浮出的淚意,聲音微帶異樣:
  
  「沒有,沒有誰罵我,而且,我也沒有你能幹,你做得很好,你能得到都督夫人的賞識,完全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傻妹妹,我剛才那樣罵你,你就不生我的氣麼?」
  
  「為什麼要生氣,我們原本就是天涯倫落人,同病相憐的兩個人,難得有緣份住在了一起,更應該相親相愛才對,而且,素素姐姐一直都多我很好,我也把姐姐當成親姐妹看,你罵我,自然是出於好心,我又怎麼能不知好歹,生你的氣呢?」舒蘭輕輕拍著歐陽素的背,反倒像個大姐姐一樣的安慰歐陽素。
  
  歐陽素的聲音越發的哽咽了起來,手扶著舒蘭的雙肩心疼地看著舒蘭道:「你既然知道我罵你是出於好心,那就不要再想著那個人了,那個人他……不是什麼好人,聽到了嗎?」
  
  舒蘭一聽,嬌羞地低下了頭,聲音幾不可聞地說道:「我……哪有想著他啊……」
  
  歐陽素氣得猛搖她的肩道:「還說沒有,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趕緊的收心吧,不然,以後吃虧的是你自己。」
  
  舒蘭垂著頭,半晌沒有說話,這時,外頭有人敲門,正是她們談到的那個男子,上官子墨手裡拿著一個精美的盒子,笑容溫潤的站著:「我正想著兩位妹妹還沒有睡,所以就來了,不會太打攪兩位吧。」
  
  邊說,那雙墨玉般的眼睛便深情地看著舒蘭,舒蘭的一顆芳心立即又很不爭氣的劇烈跳動起來,歐陽素看著就很無奈,但上官夜離倒底是這個府裡的主子,她不敢得罪他,只好也跟著笑,只是那笑意怎麼也達不到眼底,而懷著淡淡的戒懼。
  
  上官子墨將兩位姑娘的神情看著眼底,對歐陽素眼裡的那抹懼意他很滿意,對舒蘭的嬌羞和癡迷更為欣喜,所以,在沒經得允許的情況下,他大大方方地走進了姑娘家的閨房,將手中的那個精美盒子很自然的塞進舒蘭的手裡:
  
  「蘭妹妹,這是我特意托人從京裡頭捎來的香脂,北邊的風沙太大,妹妹皮膚嬌嫩,可受不得這個苦。」
  
  聲音溫柔而略帶磁情,舉止優雅而瀟灑,舒蘭剛被歐陽素吼醒一點的神魂又全被他吸引了過去,雙眼除了眼前這位溫柔俊美又體貼細緻的男子,什麼也瞧不進眼去,一旁歐陽素不停的對她使眼色,暗中拿手掐她,她都置若罔聞。
  
  上官子墨只在屋裡呆了一會子,便守禮地出去了,舒蘭把他送到門口,人都走了好遠了,她還依依不捨的站在門口,讓歐陽素不停地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是無用的,只好由她。
  
  不多久,金嬤嬤便來了,舒蘭自從上回跪罰之事後,對金嬤嬤便有些敬畏,見她到來,很是恭敬,歐陽素也不敢拿金嬤嬤當下人看,兩個把金嬤嬤迎了進來,金嬤嬤看了眼屋子裡的擺設道:「夫人說了,你們兩個最近辛苦了,特意讓我送兩床羽絨被來,也給你們屋裡添上銀霜碳。」說話間,她身後的小丫環和粗使婆子便抱了被子和炭來,歐陽素和舒蘭兩個自然受寵若驚,要知道,她們現在還是流放女,平日裡婉清沒真當她們為犯女待過不說,對她們也比其他十八個要好了許多。
  
  尤其是歐陽素,她正擔心燕窩的事,到了這份上,婉清應該早就查出問題來了才是,但怎麼不但沒有罰她,反而比先前更好了?
  
  金嬤嬤臨走時又狀似無意地說道:「你們才看到六爺沒?才我送東西到他屋裡去,怎麼門是關著的?」
  
  舒蘭的臉立即紅了起來,看了歐陽素一眼,歐陽素心知她的意思,忙道:「我和蘭妹妹下了工就回了屋子,不知道六爺去了哪裡?」
  
  金嬤嬤聽了便道:「那我得吩咐墜兒去找找,哦,這裡還有些被服和炭,就請舒蘭姑娘幫我送到表小姐屋裡去吧。」
  
  舒蘭聽了忙點頭應了,來了這裡一個多月,她一直聽說那位郡主的大名,卻從未真真見過面,所以,也有些好奇,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竟然在府裡的名聲如此響亮,身為郡主,卻又被軟禁,實在讓人很納悶。更重要的是,聽說,那個人,可能會娶這位郡主!
  
  金嬤嬤走後,舒蘭便打算帶了那幾個丫環婆子去北面的院子,可歐陽素卻一把拉住她,擔憂地看著她搖了搖頭,舒蘭心思單純,對金嬤嬤的話深信不疑,而歐陽素卻覺得這事很有些蹊蹺,她們兩個並非是府裡的下人,也不受金嬤嬤調擺,金嬤嬤沒道理把自己手頭上的事交給舒蘭做的道理呀,何況,這裡距北院實在是近得很,差不多只是一牆之隔了,金嬤嬤多走幾步便到了,何必要多此一舉?
  
  舒蘭不知她在擔心什麼,很隨意地道:「姐姐若是怕煙熏,一會子我回來再燒炭吧。」說罷,也不管歐陽素是什麼表情,便急急的出去了,歐陽素無奈,只好也追了上來。
  
  北院裡,日日堅守的守園婆子卻不知去了哪裡,舒蘭進去得很順利,她先讓跟著的婆子去敲門,但屋裡燈亮著,門卻是敲了半天也沒人來開,舒蘭不由覺得奇怪,就親自喚了兩聲,但仍是不見門開,正疑惑著要不要退走時,歐陽素的臉色變得古怪了起來,眼眸一閃,拉著她往一旁正亮著燈的正屋窗前去。
  
  舒蘭便聽上官子墨的聲音:「落衣妹妹,我真的很喜歡你,你放心,我一定會娶你的。」
  
  「走開,你發什麼什麼?快些走開。」屋裡還有一個女子壓著嗓子低斥著。
  
  接下來,「呲」的傳來布帛破裂的聲音,那女子驚恐而憤怒的終於喊了起來:「來人,來人啊。」
  
  舒蘭聽得一個心像是掉入了冰窟裡,男人可以花心,可以多妻多妾,但對女子行此下作強污之事,便是無恥到極致了,相信只要是女人,都受不了自己心儀的對像竟然會是個衣冠禽獸。
  
  舒蘭頭腦一熱,對那幾個婆子道:「把門撞開。」她雖然如今身份不同,但十幾年來養成的大小姐氣勢卻是深入骨髓裡去的,此時一發威,還真有些震懾作用,幾個粗使婆子聽了立即便拿了東西撞門。
  
  門很快就被撞開,舒蘭帶著人便往裡屋裡沖,果然就看到上官子墨正騎在歐陽落衣身上,一隻手探進了歐陽落衣的胸衣裡摸著,而歐陽落衣卻是一臉驚恐和憤怒,身上的衣衫半掩半露,春光大露,見到衝進來的一群人,是即喜又喜羞,更有點無地自容,而屋裡她的幾個丫頭卻是莫名的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而最讓人奇怪的是,當事人之一的上官子墨卻像是沒看到有人進來似的,仍然繼續的撕扯著歐陽落衣的衣服,歐陽落衣氣急,用力甩了上官子墨一耳光,上官子墨卻更加瘋狂,一巴掌把歐陽落衣打得嘴角流血。
  
  舒蘭看得目瞪口呆,一股恥辱和羞憤讓她再也無法站在這間屋子裡,一捂臉,便扭身奔了出去。
  
  歐陽落衣又氣又急,對著屋裡的歐陽素和婆子們罵道:「還呆站著做什麼,快把這瘋子拖走。」
  
  歐陽素卻是靜靜地站在屋裡,眼裡滑過一絲快意,臉上卻非常焦急,一扭身,對幾個婆子道:「幾位媽媽,快些把六爺拉開吧,他可能喝高了。」
  
  自己卻也一臉羞澀狀的逃了出去。跟著時屋的幾個小丫頭早就受不了了,也跟著逃了出去,婆子中,有兩個膽子大一點的,真的上前去拉上官子墨,但手才碰到上官子墨的衣襟,便被上官子墨回後一掌劈開,將兩個同時震得飛起來,一個婆子當時就吐了一口鮮血,餘下的幾個人立即嚇得全逃了出來,哪裡還敢管屋裡人的死活。
  
  歐陽落衣看到進來的幾個人竟然全都逃了,氣得想死的心都有了,但身上的人卻力大無比,她雖然也有些功夫,卻鬥不過上官子墨,以前她以為,上官子墨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所以,雖然知道他對自己有不軌之心,卻一直仗著自己有些功夫底子,沒將上官子墨放在眼裡,卻不料,今兒上官子墨不知道到了什麼瘋,突然性情大變,對自己行強起來,身邊的丫頭相護,立即便被他打暈了,自己不過一合之下便被他死死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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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23: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歐陽落衣幾乎要絕望了,她大力的撕打著上官子墨,但現在的上官子墨根本就是個瘋子,根本不懂得憐香惜玉,動作粗魯而野蠻,她欲器無淚。。
  
  方纔進來的那一拔人出去後,按道理應該很快就來人制止上官子墨才對,但是,人走了很久,外面卻再無動靜……正思慮間,身體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一根燒紅的鐵杵刺進了自己的身體,那種撕裂般的痛讓她顧不得思考,一股強烈的恨意湧上心頭,她突然強忍疼痛伸出長著長指甲向上官夜離那張俊逸而猙獰的臉撕去,上官子墨正發洩著獸慾,不曾料臉上傳來了使火辣辣的疼痛,這種痛卻更加刺激了他的獸慾,他拍打了歐陽落衣一巴掌,嘴裡罵道:「賤貨,你已經是爺我的了,還敢對老子不敬,老子弄死你。」
  
  歐陽落衣痛恨自己怎麼還沒有被打暈過去,暈過去了也就不用再忍受眼前的痛苦和屈辱,可自己偏偏還清醒得很,身體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屈辱讓她幾乎想就此死去,這時,久待不至的腳步聲終於傳來。
  
  衝進來了的卻不是她盼望的婉清,而是金嬤嬤,而她帶進來的人,竟然是一隊府中的護衛,那些個她最瞧不上眼的粗俗男人,而她的身體正被上官子墨霸佔著,身體祼露,情形醜陋不堪,這種極致的羞恥感終於讓她如願以償的暈了過去。
  
  金嬤嬤聲音冷冽無情:「六爺喝高了,腦子不情晰,快去把六爺拖走。」
  
  兩名護衛沒想到今天的任務竟然是如此香艷刺激,一進門眼睛便膩在歐陽落衣身上錯不開眼,不能怪他們不守禮,實在是歐陽落衣那具軀太妖嬈,太誘人了,是個男人都會忍不住看兩眼,何況是這幾些個在軍營裡久呆的和尚般的男人,自然更加忍不住了,這兩人上前去拖上官子墨時,大手便有意無意的在歐陽落衣身上摸了幾把,滑膩香潤的肌膚讓他們兩人手底生香,更是捨不得移開。
  
  上官子墨洩完了自己後,腦子才清醒了一些,當他看到金嬤嬤進來時,正要發火,就見到那兩個不知死活的護衛竟然動手猥瑣他享用過的女人,不由大怒,反手便是一掌打向其中一名護衛,那名護衛沒料到原本手無縛雞之力的六爺竟然內勁渾厚,被他一掌打得口中一甜,差一點吐出鮮血來,另一名護衛一見,忙退後一步,大聲呼喊屋外的同僚,金嬤嬤也退後到屋邊去,大聲道:「六爺魔障了,多來些人,快把六爺制服。」
  
  頓時,又進來好幾名護衛,歐陽落衣的身體仍然裸著,上官子墨即便是清醒了一些,也沒有幫她掩蓋一二,如果此時她仍然清醒,身子被如此多的男人窺視,而且,又是在如此恥辱的情形下,只怕以後再也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上官子墨總算清醒了些,當幾名護衛同時向床上撲來時,他終於後知後覺地扯開被子,給歐陽落衣遮羞,大聲斥道:「大膽,滾出去!」
  
  金嬤嬤面不改色,仍冷冷地站在屋裡,而那些護衛親眼見到上官子墨的瘋狂行為,哪裡還把他的話當真,自然下了狠力去抓他,上官子墨此時自己也是身無寸縷,實在不宜大動掌腳,只好軟了音道:「爺這會子酒醒了,你們先出去,讓爺把衣服穿好。」
  
  金嬤嬤臉上這才露出笑容來,揮了揮手,讓護衛便都退了出去,自己也跟著退了出來。
  
  估模著上官子墨的衣服已經之穿戴整齊了,婉清才拉著舒蘭一起走了進來,臉色嚴峻,雙眼冷如凍刀般看著上官子墨:「禽獸不如!」
  
  婉清罵完這一句後,便讓人把上官子墨看押起來,並請了燕喜婆子來給歐陽落衣症治,又請了大夫來查看她的身體狀況,當一根銀子紮了下去時,歐陽落衣悠悠醒轉,眼神卻變得呆癡而無神,彷彿她的生命在這一刻已經終結了一般,婉清站在床邊揮了揮手,讓一旁的人全都退下去,她淡淡地看著歐陽落衣,眼裡淡然而堅定:
  
  「明日我便會寫信回京,把此事告之太后娘娘,我想問問你自己的意見,這封信要如何寫?」
  
  歐陽落衣似乎沒聽見一般,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婉清又道:「你先休息吧,我會讓金嬤嬤多煮些補品來給你的。」說罷,竟然轉身就走。
  
  歐陽落衣突然轉過頭來,對著婉清嘶心竭力的吼道:「是你,是你對嗎?是你設計害我的。」
  
  婉清緩緩轉過身來,眼睛清亮亮地看著她道:「落衣表妹,你魔症了嗎?就算你是受害者,也不能隨隨便便污蔑人,我以前好像對你說過一句話,你不記得麼?性格決定命運,你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全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沒到,所以,不管行什麼事的時候,想想後果,也許,你的人生會輕鬆簡單得多。」
  
  歐陽落衣怨毒地看著婉清道:「你這是承認是設計害我的嗎?
  
  婉清臉上露出了絲憐憫輕蔑之色:「我承認什麼?我只是在開解你罷了,你生為未嫁之女,被康王爺軟禁在此地之後,受不得被軟禁的寂寞,竟然允許年輕男子夜間隨意出入你的閨房,對他進行誘惑,他青春正艾,哪受得了你的引誘,所以才做下此等傷風敗俗之事,你如今不思反省,反倒把髒水沷到我的身上,你真是無恥到了極致。」
  
  歐陽落衣聽了氣得一口血氣鬱堵在胸,她鼓著雙眼瞪著婉清,神情猙獰而陰戾,嘶聲罵道:「顧婉清,你……你不得好死。」
  
  婉清聽得笑了,笑得雲淡風清:「落衣妹妹遭受大變,精神受創,說的都是瘋話,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妹妹還是好生歇息吧,我已經派人送信去了大嶼關,想必不久之後,你表哥和康王爺都會知道今日夜晚發生的一切。」
  
  歐陽落衣抓起一個枕頭向婉清砸了過來,婉清輕輕的接住道:「這屋裡的一切,可都是我家的財產,你若再隨意遭踏,我會向康王爺素賠的,可是他讓你住我家的。」
  
  說罷,不管歐陽落衣歇斯底里的嘶喊,悠悠然走了出去,出來便對看管歐陽落衣的婆子和丫頭們道:「你們家小姐出了什麼事你們心裡也清楚,作為她的貼身僕人,你們卻沒有盡好保護之職,本夫人暫且先不處罰你們,留待回京後稟報太后和賢妃娘娘再說,她如今情緒極不穩定,胡言亂語,若再出什麼差子,你們就等著一個個滿門抄斬吧。」
  
  那些婆子們,出事時,不是出去喝酒去了,就是被人下了藥,昏邊了,而丫頭們則是被上官子墨給打暈的,雖說很無辜,但也知道婉清說的沒有錯,主子們出了事,不管下人們有沒有責任,最先該死的仍然是她們,所以,聽了婉清的話,一個個嚇得面無人色,垂頭應是。
  
  婉清剛走到自家屋子裡,就見上官子墨早已站在屋中央,見婉清竟然帶著舒蘭一同來,上官子墨那雙黑漆漆的雙眼便幽幽地看了過去,舒蘭卻一觸到他的目光便渾身顫抖了一下,像躲避毒蛇一樣的避了開去,眼神中的憤怒與鄙夷不加掩飾。
  
  上官子墨眉頭皺了皺,眼裡滑過一絲隱痛,對屋裡的其他人道:「你們出去,我有話與嫂嫂說。」
  
  舒蘭聽了立即轉身出去了,但豆芽兒卻小腰桿兒挺得筆直地站在屋中央,面無表情地看著上官子墨,動也未動,上官子墨不由惱火,對豆芽兒道:「爺讓你出去,沒聽見嗎?」
  
  豆芽兒冷冷地瞪向他:「奴婢的主子是夫人,我的主子站在屋裡沒有說話,六爺隨意支使奴婢,不覺得太過僭越了嗎?」
  
  上官子墨的臉色越發的白了,想要再發火,但看一觸到婉清眼裡那一抹凌厲,想起今晚之事的後果,立即便軟了下來,哀求道:「嫂嫂救我。「」救你?六弟今夜不是得償所願了麼?如何又要我來救?「對豆芽兒頂撞他一事,婉清充耳不聞,冷笑地回道。」嫂嫂,弟弟今天犯此大錯,落衣她……「上官子墨硬著頭皮哀求著,雖然心裡早就明白,自己是著了別人的道,而這個別人,很可能就是眼前的這位看著嬌弱的嫂嫂,但是,他現在根本沒有底氣恨婉清,歐陽落衣的身份太過特殊,不管自己是不是被人下了藥,強了歐陽落衣是事實,如今這件事鬧得全府皆知,若真相流到太后和皇帝的耳朵裡,自己這條命還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最豈碼,前途徹底黯淡了。
  
  幸好上官夜離並不在府裡頭,不然,一頓惡打肯定是逃不了的,如今府裡頭能作主的,又能把事情危害程度降到最低點的,只有眼前這位嫂子了,所以,他雖恨,卻不敢有半點表露,反而裝傻充楞地來求她。」事到如今,你才想起她的身份來了?六弟好大的膽子,明明我和你哥哥多次強調,讓你不要隨便進到內宅裡頭來,你只是不肯定,如今還對落衣做下如此下作之事,事倒臨頭,再來求我,不覺得太晚了嗎?「婉清從容地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緩緩喝了一口道。
  
  上官子墨眼裡滑過一絲戾色,臉上卻露出緊張之色來:「嫂嫂,錯已經犯下了,如今只能大事化小了,求嫂嫂明兒個便給落衣下聘,我明媒正娶她,還請嫂嫂下封口令,讓那些下人們,不要亂嚼舌根的好。」
  
  婉清聽了歎了口氣道:「她如今最恨的便是你,我才跟她說話時,她已經神志有些不清了,你便是要娶她,也得她自己願意才是,她可是堂堂郡主,不過借居在我府上罷了,我可沒本事將她強嫁於你。」
  
  上官子墨聽婉清這話便是不想理這事,心頭不由更急,硬著頭皮道:「嫂嫂素來聰慧能達,嫂嫂若不幫我,我便只能跳流晶河去了,如今這裡也就嫂嫂為長,嫂嫂不為我作主,我能求誰,求嫂嫂成全吧。」
  
  婉清最後還是免為其難地答應了,不過,不保證歐陽落衣會答應。
  
  但是,她還沒有向歐陽落衣開口,得了信的上官夜離便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見到上官子墨便將他先打了一巴掌,然後再回到屋裡與婉清密談。」娘子,怎麼出了這種事?靖寧侯府的臉讓那畜牲給丟盡了,我如何向父侯交待啊。」
  
  婉清看他一眼焦急,淡淡一笑道:「他不是正想娶落衣表妹麼?如此正好如了他的願,你素來與表妹感情甚好,不若你卻勸她,讓她應下了這門親事,將此事的影響消除到最低吧。」
  
  上官夜離深深地看著婉清,歎了一口氣道:「莫非她又做了什麼下作事,讓娘子發現了?」
  
  婉清心知他看出事情的蹊蹺來了,也不隱瞞,將那包燕窩拿了出來道:「這是她轉了幾倒手,送給碧草的東西,若碧草真吃了這些燕窩,你知道後果是什麼嗎?一屍兩命啊,她如今被關在院子裡,禁著足,人出不來,妖蛾子還是到出亂使,不教訓她,她還真以為,我是軟柿子好拿捏呢,碧草雖然只是個下人,但她與我的情份你是最清楚的,而且,生命本無貴賤之分,碧草與她無冤無仇,她竟然也能下此毒手,這種女人若過得太過平順安好,天理不容。」
  
  上官夜離聽出婉清話語裡的怨憤來,無奈地搖了搖頭道:「話雖如此,但是……又何必弄得太過,如此作為,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只怕以後,咱們兩個的名聲也要被這兩個人影響了。而且,宮裡的人都不是傻子,到時候只需仔細一琢磨,便能想通其中關節,娘子,我是擔心你呀,我們終究是要回京的,若是她把這事全怪到你頭上去,宮裡就算拿不到證據,沒法子明罰你,但暗中作些小動作,也夠娘子你受的。」
  
  婉清聽了這才心裡舒服了一些,她這事做得也確實太過了些,只是卻不後悔,像歐陽落衣那種心如蛇蠍的女子,不一棒子打正她的七寸,永遠都不會記痛。
  
  看婉清默然不語,臉上露出一絲不自在,上官夜離輕輕將她攬入懷裡,柔聲道:「她是活該,只是娘子,這事的後其處理不太好,鬧得太大了些,你莫怕,我會處理的。」
  
  婉清聽得鼻子一酸,她做事向來平和,很少像這一次這樣尖銳,上官夜離說得沒錯,這次的事情,確實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宮裡都是人精,肯定會猜到這件事背後的影子就是自己,歐陽落衣深受太后的寵愛和疼惜,太后雖然清明,但畢竟是自家骨肉,肯定偏坦和心疼她,而且歐陽落衣如今對自己也恨之入骨了……算了,做都做了,最多以後兵來將擋便是。
  
  上官夜離立即將當知情的護衛們全都召集了起來,也不知他對那些人說了些什麼,自那晚以後,護衛們之間無一人再談及此事,婉清也對府裡的丫環婆子們下了封口令,嚴令不許她們亂說,不過流言這種東西,不是說封就封得住的,如今在北疆,那些個八卦人士暫時也沒有傳播的對像,回了京後會是一番什麼樣的景像,婉清可想而知。
  
  歐陽落衣最終還是答應嫁給上官子墨,康王爺下了旨意,要派人將歐陽落衣和上官子墨遣送回京城,但歐陽落衣死活都不依,不肯回去,出了如此大的醜事,她竟然還有臉繼續住在都督府,婉清也知道這個時候趕她走實在不太地道,只好容她再住下,而上官子墨卻是再也不能住在都督府了的,上官夜離讓人打了他十軍棍,送到東大營裡。
  
  上官夜離一回來,但著手處理軍馬中毒一事,婉清卻讓他莫急,果然第二天,平安便拿了些藥回來對婉清道:「夫人真是神了,奴才用夫人的法子,把病馬口中流的涎水摻到豆粕中,投入胡人馬廄裡,那些馬果然也和咱們軍營裡的馬兒一樣,也病了,症狀幾乎一樣,胡人很快便配出了藥物,馬兒吃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好轉,奴才便將解藥偷了些回來。」
  
  上官夜離聽得眼睛發亮,有了解藥,軍馬自然便能好,只是由此看來,又是胡人在軍營裡頭弄鬼,上一回的教訓似乎還太小了些,得再點重手讓他們知道痛。
  
  婉清卻沒管那麼多,頭一批的羽絨服已經做好,她讓平安把巴顏家的大總管請了來,驗過貨後,一手銀子,一手貨,兩邊第一筆交易便完成了,這筆生意婉清賺得並不太多,給請來的那些流放女們一人做了一套新衣,又發了些月例銀子後,所剩也不多,但婉清卻很滿足,只要第一批銷量在北戎打開,以後就還有得賺。
  
  婉清問起軍中奸細之事,上官夜離眉頭皺得老高,」孫將軍被俘,並沒能救得出來,如今奸細也沒有查出來,康王此時正焦頭爛額,昨日在北戎大軍裡,竟然看到壽王,他如今是北戎的幽王,在北戎的地位不比在大周的低,他以前在朝中權勢太甚,軍中只怕也有他不少舊部……「」他身為大周皇子,就算與皇上之間有隙,也不能數典望祖,背叛家國吧,他不怕成為千古罪人嗎?」
  
  上官夜離也是深眉緊鎖:「壽王過去雖然囂張荒唐,但品性卻並不太壞,小時我與康王,還有他也沒少在一起玩耍,按說他也不應該如此才對,如此明目張膽的與皇上決裂,與大周決裂,他真的就不想要再回大周了麼?」
  
  夫妻二人正說著話,外頭突然響起一陣轟亂聲,刀劍之聲傳來,上官夜離臉色一凜,忙看了婉清一眼道:「娘子,你呆在屋裡不要出去,我讓平安來護著你。」
  
  婉清聽他說的嚴肅,心中不由一緊道:「平安要顧著碧草呢,你去吧,有師姐在跟前呢,我不怕的。」
  
  上官夜離聽了這才縱身飛出屋子,向聲音發出的地方衝去,刀劍聲是從火器製作作坊裡發出來的,好幾個黑衣人正與護衛纏鬥在一起,上官夜離奔過去時,就見一名黑衣人正躍上牆頭準備逃走,上官夜離心中一急,看來那人怕是從作坊裡竊取了什麼有用的東西,腳一蹬,便衝了過去,遠遠的便向那人發了一支箭,那人身手卻異常敏捷,站在牆頭的身子強行一擰,險而又險的避開了那一箭,縱身一躍,但跳下了牆頭,上官夜離發足急追了過去。
  
  但那人似乎對都督府熟悉得很,在府裡頭幾竄幾躍,步子極快,很快便不見了蹤影,饒是上官夜離素來以輕功卓越自稱,卻仍然沒有追到那人,生生跟丟了。
  
  正要返身回來,那人卻又突然身子一現,原來不是自己跟丟了,而是那人突然躲了起來,只是不知道為何又故意將身子顯現,引得他再去追。
  
  郁心悠聽到刀劍聲,便閃進了婉清的屋裡,守在院清身邊,婉清皺著眉道:「怎麼會有人如此大膽,夜闖都督府?」
  
  郁心悠也擔心地道:「好像是來偷摔炮方子的,你那作坊裡頭,是不是有現成的方子啊?」
  
  婉清搖了搖頭道:「這種專利技術我怎麼可能隨便教給別人,第一道工序都是分開的,原料也是我讓平安帶了從侯府來的人去找的,不懂得原料配比,就根本做不出來,別看那東西和鞭炮差不多,但要有威力,配方可是很可重要的。」
  
  郁心悠這才放了些心,正要說話時,斜剌裡突然刺出一柄長劍指向婉清,郁心悠反應極快,手中軟劍一擋,極時護住婉清,婉清很自覺地退到角落裡頭,以免影響了郁心悠,平安這時也衝了進來,護住婉清,這時,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向平安攻來,平安沉靜地與那人對打著。
  
  但平安顯然不是那人的對手,不過幾招之下,平安全有些難以招架,那人趁隙一劍直指平安的左胸,平安退無可退,眼看那寒光凜冽的劍便要刺中他時,碧草突然拖著沉重的身子從角門處驚呼了一聲:「相公!「然後不顧一切的向平安撲來。
  
  那黑衣人不知為何,聽到碧草的話後,有片刻的遲疑,轉眸看向碧草,待看到她挺著肚子毫不畏懼的攔在平安身前時,他眼裡閃過一絲異樣,怔怔地看著碧草,聲音有些古怪,像是被什麼捏住了一般:「你……」
  
  碧草不認得這個人,但這人的目光卻有些怪異,似曾相識,又有些陌生。」不要殺我的相公。「碧草挺著笨拙的身子張開手臂,攔在平安前面,一臉的憤怒。」讓開。「那人也不知為何,似乎極不願意傷害碧草,冷聲喝道。
  
  碧草死都不讓,那人便不再理她,轉頭長臂一伸,向婉清抓去,此時郁心悠正被另一名黑衣人纏著,分不出手來,豆芽兒和墜兒幾個早被另外的黑衣人制住,婉清的暗衛也正在纏鬥中,平安忙從碧草身後閃了出來,拚死攔住那人,那人一腳便踢在平安的肚子上,將他踹開,婉清的肩膀終於被那人抓住,只不過一秒的時間,但被那人緊摟在懷裡,眼看著那人便要擄了婉清逃離,碧草大急,和身便撲向婉清,生生抱住了婉清的雙腿。
  
  那人手下一沉,竟然沒有能躍得起來,抬手一掌,但卻在看到碧草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時,眼裡閃過一絲不忍,那手便頓住在空中,由拍改為輕推,聲音甚為惱火:「你就不擔心肚子裡孩子的安危嗎?」
  
  碧草氣喘吁吁道:「自然是擔心,但是,夫人若有三長兩短,碧草定不苟活。」
  
  那人聽了竟然猶豫了一下,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另外的黑衣人大急,」再不動手,待上官夜離回來,便再難逃脫。」
  
  那人聽得一震,竟然長臂一摟,將下面的碧草奮一扯開,一手一人,同時擄著兩人往外衝去,平安氣得拔劍上來,他便輕輕將碧草推到平安懷裡,平安猝然收手,接住碧草,那人回頭狠狠地瞪了平安一眼,抱著婉清便投向黑暗的夜幕裡。
  
  婉清被那人擄著,好在那人動作並不粗魯,似乎生怕弄傷了她,所以,除了高空飛行頭暈的不適外,她倒沒感覺有些不好舒服,只是心中卻盤算開了,這個似乎早就認識她,要擄了自己去做什麼?就為了連弩和摔炮?
  
  這人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但婉清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是誰,夜幕下,黑衣人的臉部很僵硬,一看便知道不是本來面目,她如今是人家手裡的蟲子,不敢亂動,更不敢隨意的惹怒那人,正尋思著,就見自家相公急急的追了出來,心中一喜,一附頭,便一口向那人脖子咬去。
  
  那人吃痛,悶哼一聲,卻捨不得用手打婉清,竟然內力一激,原本柔軟的頸間肌膚竟似鋼鐵一樣,磕得婉清牙口生痛,生生鬆開了小嘴。
  
  那人來不吸多想,口中發出一塊尖嘯,兩隻大鳥怪叫著盤旋而來,向那人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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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23: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下面的上官夜離一見又急又氣,縱身躍起,差一點就要抓住婉清的腳了,那只抓住男人的大鳥卻突然飛昇,巨大的翅膀奮力扇動,將男人和婉清一起飛至高興,上官夜離心急如焚,舉起長弓,卻不敢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婉清被那男人擄了去。
  
  他口中一聲尖嘯,一匹黑馬便從府中後院馬廄裡奔了出來,上官夜離縱身上馬,奔出府院,朝中天空的大鳥追去。
  
  婉清被那人擄在懷裡,終於受不了高空疾行的暈眩感,竟然暈了過去,那人將婉清抱緊了一些,沒多久,大鳥便帶著婉清一起飛離了龍景鎮的上空。
  
  婉清醒來時,睜開眼,看到自己正處在一處莫生的環境裡,抬眼是煙藍色的傘形帳頂,這種帳子,與中原地方的很不一樣,她再扭過頭來,才看清牆上掛著兩個牛角樣的掛件,還有孔雀長翎,心裡一黯,才回想起來,自己是被北戎人給浮擄了。
  
  再看看屋裡並沒有侍女什麼的在,而自己身上也沒有綁著繩子之類的束縛物,忙翻身而起,發現自己的身上的衣服還是原來的那套,正要下床觀看周圍環境,就見一個胡族侍女托著個托盤走了起來:
  
  「夫人醒了?」
  
  婉清一隻腳正要跨下床,見那人來了,心中雖慌,面是並不露,很自然的將鞋子穿好,那名侍女忙過來幫她穿,婉清不習慣這種小事也由別人服侍,縮了縮腳道:「不用了,謝謝你,我自己來。」
  
  那侍女有些詫異地抬眼看她,似乎對她的冷靜和客氣都覺得很奇怪,一般人到了婉清這種地步,不是應該大哭大鬧,或者嚇得慌張失措的麼?這位夫人卻出人意料的淡定從容,不但不怕,而且這感覺就像在她自己府上一樣的自然。
  
  婉清穿好鞋後,看了眼那侍女端來的托盤:「碗裡裝的是牛奶還是羊奶?」
  
  那侍女仍在震驚中,半晌才緩過勁來道:「是羊奶,世子殿下讓奴婢送來的。」
  
  婉清點了點頭,卻並沒有喝,她很自然的向帳篷門口走去,那名侍女也不攔她,只是緊緊地跟著她,婉清掀開簾子,一看外面,頓時臉色一變,倒抽了一口冷氣,外面竟然站著一排持著明晃晃鐵槍的北戎士兵,怪不得那名侍女一點也不緊張自己往外走。
  
  婉清試著抬腳走出去,守在門口的侍衛也不攔她,她看了眼周圍,四周都是一個一個的大帳篷,看來,她應該是被擄到了北戎人的軍營裡頭了,而這些士兵們,看到自己一身漢服,卻一點也不驚訝,既然如此,婉清便想在營地周圍走一走,就算逃不走,熟悉周圍環境也是好的,但還沒有走幾步,便看到一個帳篷裡鑽出一個人影來,婉清被驚得半晌也沒回過神來,那人竟然是壽王。
  
  壽王神情一如先前般俊秀,神情也很清爽,臉上並無半點客居敵國的不適和憔悴,看來,他在北戎過得還不錯。
  
  婉清道:「看來殿下的適應能力不錯,在大周朝要風得風,在北戎也是風聲水起,您可真是個人才啊。」
  
  壽王看到她時,怔了怔,聽她的話連針帶刺的,倒也不氣,微瞇了眼道:「彼此彼此,本王看夫人你也很適應大戎的生活嘛,那傢伙先前還小心翼翼的,生怕你會哭鬧,尋死覓活的,如今看來,他可真是多心了。」
  
  婉清不知道他口裡說的那傢伙是誰,不由問道:「難道不是王爺你使了人去擄我來的麼?」
  
  壽王聽了眼眸變得凌厲了些,眸光森冷:「若是本王使的人,又怎麼費如此大的周折,冒大險捉你,本王會直接一劍刺死你。」
  
  婉清聽了也不生氣,壽王還是和以前一樣,脾氣暴燥卻沒什麼心機,幾句話便表明了立場,壽王與她早就有仇在身,他恨自己才算正常。
  
  婉清聽了這話臉上帶了微笑,轉身再不看壽王一眼,回到自己的帳篷裡,壽王沒想到平素牙尖嘴利的她竟然不與他針峰相對,不由有些愣怔,看婉清扔下他進了帳篷,不由有些生氣,掀起門簾子就往裡走,婉清對跟隨自己的那名侍女道:
  
  「你是被派來專門服侍我的麼?」
  
  那侍女點頭道:「奴婢亞娜兒,是世子爺派來專門服侍夫人的。」
  
  「哦,那本夫人要歇息了,把閒雜人等趕出去。」婉清邊說邊往床邊走,面無表情的對亞娜兒道。
  
  亞娜兒不由怔住,看了眼壽王,半晌才回過神來,喃喃道:「可是夫人,王爺他……」
  
  「我聽說北戎皇室如今也如大周朝一樣,講究禮儀規矩的,本夫人乃一介婦人,帳篷裡呆著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可不太像話,你若不將他趕走,那我走。」婉清聽了作勢往帳篷外走。
  
  亞娜兒當然不想她出去,外頭很多士兵並不認得婉清,帳篷周圍的還好一點,那是世子爺特竟派來保護夫人的,但別的帳篷外的人可就不好說了,如今兩國正在交戰,軍營中突然多出一個穿著漢服的女人,真不知道那些個士兵紅了眼,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到時候,她可就不知道要如何對世子爺交待了。
  
  「王爺,請您別為難奴婢……」亞娜兒臉上露出懇求之色,壽王氣得瞪了婉清一眼,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夫人,喝點羊奶吧。」亞娜兒擔憂地看了眼氣呼呼走出去的壽王,勸婉清道。
  
  「去把你口中的那位世子爺請來吧,他擄了我來,卻沒有關到牢裡去,反而還讓你來服侍我,定然是我的熟人,既是熟人,總要露個面吧。」婉清沒有接亞娜兒端來的羊來,淡淡地說道。
  
  「世子爺一回來,便被大王爺請過去了,夫人請稍等,一會子他應該就會來了。」亞娜兒為難的將手中的羊奶收回,垂頭應道。
  
  婉清聽了沒說什麼,明亮的眼睛幽幽地看著帳篷頂部,心裡卻是又憂又急,上官夜離好像是看著自己被擄走的,如今只怕是心急如焚了吧,碧草經了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動了胎氣,自己不在府裡頭,不知道平安會不會安排接生婆,她來時,好像是看到郁心悠的手臂手了傷,也不知道重不重,她身邊平日都是跟著墜兒,自己被擄了,小墜兒只怕會哭死去……
  
  正胡思亂想間,一個高大的身影掀開簾子大步走了進來,婉清聽到腳步聲抬眸,一看果然是慕容凌雲,眼裡的火便蹭的一處冒了上來,死死地瞪著他。
  
  慕容凌雲身上的夜行衣還沒有換掉,略顯疲憊的大眼卻極亮地看著婉清,也不管她的眼神是多麼的冰冷怨恨,笑著走了進來道:「歇息得可好?是不是還有些頭暈?」
  
  婉清冷冷地看著他,並沒有說話,她現在一肚子的疑惑,卻不知從何談起,也知道,自己就算問,慕容凌雲也未必全都告訴她。
  
  「前些日子我還見過三妹妹一次,怎麼三妹妹就如此想念我麼?看著我便不錯眼了?」慕容凌雲還是一如既然的無賴加張狂,臉上的笑容也是肆意得很。
  
  「無恥!」婉清冷冷罵道。
  
  慕容凌雲聽了臉上笑容不改,大刀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道:「三妹妹應該知道,這個詞語我一直很喜歡,而且,也一直很後悔,以前不夠無恥,所以,妹妹若是想發洩心中的怒火不如換個詞如何?」
  
  「下流!」婉清叢善如流,立即換了個詞罵道。
  
  慕容凌雲聽得哈哈大笑,這個詞不膽沒有惹怒他,反而讓他心情開懷,黑如星辰的眸子裡跳躍著一簇危險的火苗,他突然站起來,迅速欺近婉清,長臂一伸,便要將婉清攬在懷裡,「原本以為三妹妹對我是不假辭色的,沒想到,你比我還要心急呢,我倒是想尊重你,等你我大婚之時,再對你下流來著……」
  
  後面的話頓在喉嚨裡並沒有說完,應為,他的兩根修長的手指正夾著婉清戳過來的一根金釵,眼裡的火苗卻越燒越旺:「三妹妹果然沒讓我失望,如你那般聰明的人,當然知道我的性子了,你就是想用下流兩個詞來引我與你親近,你好下手的麼?可惜,這種伎倆用過一次你對我那小叔用過一次了,對我沒用。」
  
  婉清聽得一震,怪不得亞娜兒要叫他為世子,先前自己還以為,她只是依著慕容凌雲在大周朝的身份來叫的,不曾成,慕容凌雲竟然叫那名襲擊過自己的驅蛇男為小叔……那人曾說過,他也是北戎的王子……
  
  一擊失改,她立即推了慕容凌雲一掌,慕容凌雲倒也沒有強迫她,看她如泥湫一般從自己的懷裡滑了出去,心裡微有些失落,但臉上笑容不改,灼灼地看著婉清道:「這幾日戰事有些緊,你且先在營裡住著,我讓亞娜兒和安舞兩個服侍和保護你,等到戰事松活一些後,我再帶你回上京。」
  
  婉清聽了不由好笑道:「壽王背主棄義,數典望祖也就罷了,朝庭對你也不差,為何你也跟著他一起?壽昌伯難道已經不在京城裡了?還有,我那趙家表姐也早就嫁給你了,你如此,又要置她於何地?」
  
  慕容凌雲聽了臉上就勾起的抹玩味和戲虐的笑來:「阿政如何我且不說,至於我嘛,我本就不是大周人,而你那位趙家表妹,我娶她就是為了今日,她不是對你下過毒手麼?不是總想著法子害你麼?包括我那名義上的岳父,還追到北疆來污陷阿離,如今我成了叛國賊,那她包括她的娘家還能有好日子過?我可是在為你出氣呢,三妹妹。」
  
  婉清震驚得無以復加,大眼裡滿是不可置信,慕容凌雲是北戎人,那壽昌伯呢?她突然心中電閃,試探著問道:「壽昌伯就是大巫師對嗎?大巫師根本就不是大周人,是北戎人,所以,你也不是大周人。」
  
  對於婉清的聰慧慕容凌雲的眸子再一次亮了一亮,笑道:「三妹妹就是反應過,這麼快就想通了其中關節,也不枉我對你一往情深,跟你說話就是不累。」
  
  婉清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道:「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那些跟我沒關係,我只請你放我回去。」
  
  慕容凌雲哂然一笑道:「我費了那麼大的功夫才抓了你來,可能再放你回去嗎?三妹妹,我對你的心,從來沒有變過,你最好是死了回南周的心,阿離能給你的,我照樣也能給你,而且,我決不會像阿離那樣無能,讓你一再的陷入危險之地,更不會讓你受半點兒委屈。你就安心地呆著吧。」
  
  「慕容凌雲,你講點道理好嗎?我已經嫁給上官夜離了,不可能再嫁給你的。這個時代不是最在乎貞操的麼?難道你能忍受你的妻子是個有夫之婦,你的家族會同意你娶我?」婉清好言勸道。
  
  慕容凌雲的嘴角果然抽了抽,待看到婉清眼裡的一抹譏誚時,他轉黑的臉又明朗了起來,臉上復又掛上了那個欠扁的,張狂的笑容:「三妹妹,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個的,你本來就是我的,只是被卑鄙的手段把你搶過去了,你也知道我的,以前過慣了花花公子的日子,若要糾結你的貞操,那我豈不早就又臭又爛了?至於我的家族嘛,我說過,我不會像阿離那樣無能,只要你肯嫁給我,不論是誰,傷你一根毫毛,我就讓他傷莇動骨。」
  
  婉清聽得眉頭深皺,良久才道:「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嫁給你?就算他不能護好我又如何?我心甘情願!慕容凌雲,你最好不要自作多情,我從前沒有嫁給你,以後還是不會嫁給你的。」
  
  慕容凌雲聽得眼神一黯,但他隨即又自信地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後眼神暖昧的盯著婉清豐潤的唇瓣:「三妹妹聰明如斯,應該早就知道是我擄了你才對,你其實並不討厭我,不然,你就算要反抗,也不會……」
  
  婉清聽得惱怒,白了他一眼道:「你……無恥。」又想起他對這個詞語根本沒感覺,不由氣得小臉都紅了,轉過身去,懶得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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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24: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七章
  
  慕容凌雲走後,婉清感覺自己的後背都有些微汗,慕容凌雲的性子她還是瞭解一點的,那傢伙就是個渾不吝,逼急了可能什麼都做得出來,如今自己已經被他擄到敵國來了,以前的假面已經揭開,他再無顧及,而自己除了一支被他發現的淬毒簪子外,半點自保能力也無,他想要搓圓搓扁,自己除了一個死字,再無他法,所以,激怒他,並不是好法子。
  
  她正皺眉思素著,先前被慕容凌雲趕走的亞娜兒又走了過來,細聲問道:「夫人,你不喜歡喝羊奶,那就用點飯吧,這是世子爺特意吩咐做的大周菜。」
  
  婉清抬眸,這才看到亞娜兒提著個食盒進來,打開時,一陣香氣飄揚出來,婉清還真的餓了,等亞娜兒擺好後,她也不等亞娜兒開口,便自行坐到桌邊。
  
  亞娜兒唇邊浮出一絲笑意,神情一鬆,似乎對婉清不抵制慕容凌雲提供的食品感到很高興。
  
  但緊接著,她便看到婉清很小心的從頭上取下一根銀簪來,每一樣菜裡都拭了一下,這種毫不避諱她的作法,讓亞娜兒有些尷尬,但世子爺和五王子都交待過,要小意服侍這位漢人婦女,所以,她只能尷尬地站在一旁,什麼也不能說。
  
  婉清小心地試了遍毒,沒發現異樣後,才開始大塊朵頤,吃得津津有味,一抬眸,看到亞娜兒垂手站在一旁,便停下筷子,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道:「好餓了,所以……你還沒吃吧,一起吧。」
  
  說著,竟然拿起喝湯的碗,給亞娜兒盛了一碗米飯,示意亞娜兒坐過去。
  
  亞娜兒震得半晌沒有說話,回過神來時,她忙跪了下來,連稱不敢,胡人的等級制度比大周漢人更嚴,還處於半奴隸制社會,亞娜兒是女奴,從來都沒有貴人主子對她如此和顏和尊重過,所以,一時間,她誠惶誠恐,又怕又不太自信,跪下來連連稱不敢。
  
  婉清向來與下面服侍的人關係好,如同姐妹般待著的,碧草自就不必說了,豆芽兒,墜兒,還有金菊麥冬幾個,關係都很好,所以,她跟前的丫頭沒有一個不是對她忠心耿耿的。
  
  對待亞娜兒時,她也是出自然,亞娜兒的反應卻讓她有些無措,忙起了身去扶她道:「那個……你們北面兒的規矩我也不太清楚,我府裡的丫頭平日裡人少時,就是跟我一塊兒用飯的,你若是覺得逾矩了,那就依你自己的意思來吧。」
  
  亞娜兒感覺的一笑道:「多謝夫人。」
  
  婉清沒將此事太放在心上,垂下頭繼續吃飯,亞娜兒卻是暗暗抹了把汗。
  
  用過飯,亞娜兒又去提了水來,這裡是軍營,一應用具和條件自是不能跟府裡比的,但能給自己提供漢食,還送來熱水,說明慕容凌雲倒還真用了些心,不過,就算待遇再好,也改變不了被浮的事食,她不由歎了一口氣,想當初一門心思想跟著到北疆來時,她還是隱隱有些興奮和期待的,想像花木蘭一樣,就算不能上陣殺敵,但能出謀劃策,成為軍中的謀士也是好的,可是,這才開始呢,這就成為敵國的浮擄了……
  
  婉清洗了把臉,又讓亞娜兒幫自己梳了個發髮髻,婉清很隨意地問道:「亞娜兒,不是說軍營裡頭不能有女眷嗎?你怎麼會在軍營裡頭?」
  
  亞娜兒的手很輕柔,小意的幫婉清梳著頭髮,「奴婢以前是大王子府的,原是住在上京城的王府裡的,是前兒個才被世子爺帶過來的,不過,軍營裡頭也還是有些女眷的,不過,那些人是……」
  
  後面的話亞娜兒似有些不好意思說下去,婉清不由詫異地問:「那些是什麼人?既然有女眷,那為啥還非要把你從上京叫來,在那些女眷裡面勻一個過來不就成了麼?」
  
  「夫人,那些人軍妓!」亞娜兒的語氣裡有些鄙夷,「怎麼能讓那種人來服侍您呢。」
  
  婉清聽亞娜兒的語氣,不由笑了:「我可是大周的官夫人,可算不得是北戎的貴人,一個浮擄,哪裡要求那麼多。」
  
  亞娜兒聽了睜大眼睛道:「夫人怎麼能這麼說,你可是連王后娘娘都很熟知的人呢,大戎這一次與大周久戰不下,聽說就是因為夫人發明的那個連弩和摔炮,才使得我們大戎的勇士阻在大嶼關外,不能寸進一步的。」
  
  婉清聽了心一沉,怪不得,慕容凌雲把自己擄過來手,自己的待遇這麼好,原來存著那個心思呢,但她面上不顯,笑著問亞娜兒道:「你們王后娘娘?是世子爺的……」
  
  「自然是世子爺的祖母啊,夫人怕是不知道吧,凌雲世子是王后娘娘的嫡親孫子呢。大王子殿下雖然許多年前就去了大周,但是,王后娘娘最喜歡的孫子,卻是世子爺。」
  
  大王子就是壽昌伯,婉清現在也知道了,而且,第一次見到巴顏時,總覺得面熟,如今想來,其實巴顏與壽昌伯很有幾分相似的,怪不得總覺得慕容凌雲的長相和大周的男子相比,更加高大粗獷一些。
  
  「那壽王爺呢,從大周逃到北戎的壽王,他在你們北戎又是什麼身份?」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知道他的身份也很貴重,不比世子爺的差,而且,他一點就被王上封了王,這在幾位世子爺裡是很少見的。」亞娜兒倒底是從上京王府裡出來的,對北戎王室很瞭解。
  
  婉清微點了點頭,看亞娜兒已經幫她梳好了頭,對著鏡子照了照,誇道:「你的手藝不錯,我還以為,你們胡人的髮式不一樣,你會手生呢。」
  
  亞娜兒又笑道:「奴婢也是最近在府裡頭為側王妃梳了好幾個月的頭,夫人性子溫和,不像側王妃……」
  
  感覺自己說漏了嘴,亞娜兒忙端了先前那端洗過的水出去倒了,婉清卻把她的話聽進去了,壽王伯的側王妃?難道是婉容?婉容也跟著壽昌伯來了北戎?
  
  正疑或間,慕容凌雲又進來了,手裡拿著一件羽戎棉衣,婉清見了不由好笑,竟然正是自己賣給巴顏的那一批貨,沒想到這麼快就發送到北戎軍營裡來了。
  
  「今晚會有風暴,多穿件衣服吧,一會子讓人拿炭進來,你若是冷,我再讓亞娜兒給你多抱條被子來。」慕容凌雲把衣服放在床上,看到桌上的用過的殘菜,眼裡滑過一抹喜色,卻並沒有多留,轉身就走,婉清忙叫住他:
  
  「表哥!」婉清是按上官夜離的身份稱呼他的。
  
  慕容凌雲詫異地回頭,靜靜地看著婉清,眸光湛亮。
  
  「這是哪裡?我還要在軍營裡住很久嗎?」婉清微笑著問,態度比起先前來,不知要平靜多少,語氣裡聽不出半點敵意和不豫,讓慕容凌雲有點不太相信。
  
  「這裡離大嶼有五十里,駐紮著二十萬大戎鐵騎,大戎最煮名的黑騎就是由我率領的,」
  
  婉清聽後很平靜地點了點頭,又道:「你的意思是,至少要等戰爭勝利之後,你才會帶我離開軍營嗎?」
  
  慕容凌雲聽得一怔,他剛才的話明著是回答,其實斷了婉清想逃的念頭,二十萬北戎的駐軍,以婉清那點子騎術,想要逃離,根本就不可能,可沒想到,她竟然問,他什麼時候帶她離開,不由得他一陣激動,心像是被人拋到了高空中,有瞬間失重的感覺,瞬間下落,卻又著不到地,他不知道是喜還是不相信,總之,有點懵。
  
  「你……你是想跟我一起回上京嗎?」他極力掩飾著,才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有的幸福肖想太久,總以為遠在天邊,觸摸不到,可突然出現在身邊時,又有點不太置信,所以,越發的小心起來。
  
  婉清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專注地看著慕容凌雲,眼睛清亮亮的,卻看不清蘊藏的情緒。
  
  「過兩天就會有一場進攻,等拿下大嶼,我就帶你回上京。」慕容凌雲終於笑了起來,墨玉般的眸子星光閃閃。
  
  「若拿不下呢?」婉清又問了一句。
  
  「一定能拿下。」慕容凌雲很自信地說道,「不要忘了,我是從大周軍營裡過來的,他們所有的防務我一清二楚。」
  
  「康王也不是笨蛋,他既然知道你已經背叛了大周,肯定會換防,所有的佈防都會改變的。」婉清淡淡地說道。
  
  「你是在為康王擔心嗎?聽說你跟王爺關係也很不錯。」慕容凌雲卻莫名其妙的閃過一絲狠戾,沉聲道。
  
  婉清別開眼,並沒有再說話。
  
  慕容凌雲深深地看了眼婉清,正要跨出門去時,他又回過頭來道:「你知道我為何如此順利就把你擄來嗎?」
  
  婉清聽了抬眼看他。
  
  慕容凌雲嘴角浮起一絲譏誚:「自然是有內線的,阿離那個笨蛋,自己的親兄弟身負絕世武功,阿離卻只把他當成一個草包關在府裡頭,養一條狼而不自知,那個引開阿離的就是上官子墨,而你在後院的住址圖,自然是歐陽落衣送給我的,你自從嫁給阿離以來,有過過一日的安寧日子嗎?便是從那陰謀深深的侯府裡出來了,你仍然被陰謀環伺,三妹妹,你又何必呢,那個病殃子,就真的值得你如此麼?」
  
  上官子墨身負武功,婉清早就發現了,只是她不是武林人士,不知道他的武功修為有多高,只是很不明白,為何上官子墨有武功,侯爺不知道,上官夜離也不知道,而他自己為何又不去考武舉,難道,一個侯府的世子之位就真的那麼重要嗎?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能力闖出一條成功之路不好嗎?
  
  「他的功夫是我父王教的,不要忘了,他的娘親是我姑姑。」慕容凌雲似乎看出婉清的疑惑。
  
  「你的意思是,寧華也是北戎人?」婉清聽得震驚不已,這怎麼可能?慕容家族在大周可是世家,這種世家大族怎麼可能是北戎過去的奸細?
  
  大周皇帝看著也不是個笨蛋,怎麼可能連北戎王子和公主身在北戎卻半點信息也無,還將朝中重職交給他?還給寧華分封郡主之位?
  
  「自然是的,不過,其中關係過於複雜,我一時也跟你說不清楚,不過,將來你成為我的世子妃,我會好好給你解釋清楚的。」慕容凌雲說完後,看了眼亞娜兒,「好好服侍夫人。」便離開了。
  
  婉清環抱著雙腿,坐在床上發呆,她先前暈了好幾個時辰,這會子雖然天黑了,卻沒有半點睡意,外面狂風大作,帳篷兩邊的支繩因此發出滋滋的響聲,呼嘯的狂風,如鬼魅一般的嚎叫著,甚是磣人,亞娜兒在她的帳篷裡打了個地鋪,婉清雖然不孤單,但此時此地,心卻淒惶而無助得很。
  
  這裡是北戎的軍營,就算上官夜離神仙附體,只怕也難以潛進來,將自己救出去,太危險了,這會子,他定然是憂急如焚吧,婉清真有點怕他會一時衝動做傻事。
  
  坐了好一陣子,腳都發麻了,婉清才動了動,看了眼守在一旁的亞娜兒,「亞娜兒,熄燈睡吧。」
  
  亞娜兒想過來服侍她躺下,婉清忙揮揮手道:「我還坐一會,你歇著吧,明兒還要早起呢,世子爺明天要出征,你早些過去幫我送送他吧。」
  
  亞娜兒聽話的躺到地鋪上去了。
  
  婉清從貼身的衣服裡摸出一塊不起眼的黑色木牌來,那是太子殿下送給她的一個令牌,聽說能號令太子殿下在北疆的暗勢力,但婉清一直沒有用過,她雖然接受了,卻從來都沒想過真要用上,主要是顧及上官夜離的感受,如今被擄到了敵營裡,不知還有沒有用。
  
  她想了想,又將令牌貼身收好,又取出那塊惹過不少事非的玉珮來,那塊可能成為一個大寶藏鑰匙的玉珮,仍舊濕潤古樸,一點異樣也看不出來,與普通的玉珮並沒有什麼不同,婉清歎了口氣,心道,以前自己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從來沒有主動設計籌謀過什麼,只怕這一次,要動動腦莇了。
  
  第二天起來用過早飯不久,婉清就聽到外面響起一陣陣整齊劃一的操練聲,馬鳴聲,氣勢震天,應該是北戎軍隊要出發上前線了吧,婉清走到帳篷門前,掀開一線朝外頭看去,就見外面的帳篷外面仍如昨天一樣,守衛得嚴嚴實實的,操場離這裡應該有些距離,婉清看不到軍隊集齊的情形。
  
  一陣冷風吹來,刮在臉上如同刀子一般的生痛,婉清放下門簾,正要回到火邊去時,門簾子在外面被人掀開,婉清忙退後兩步,卻見來人竟然是壽昌伯。
  
  婉清對這位姐夫實在是沒什麼好感,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壽昌伯身後的隨叢見她並沒有行禮的打算,神情冷淡,大聲喝道:「大膽,看見大王子殿下,還不快快行禮。」
  
  婉清唇邊露出一絲冷笑,對壽昌伯福了福,行了個同輩禮:「別來無恙啊二姐夫。」
  
  壽昌伯聽了嘴角抽了一下,溫潤儒雅的臉上浮出一絲迷人的微笑來,婉清記得,趙淑媛曾經就是被他的笑容給迷住了,千方百計想要嫁給他。
  
  「以後還是改了口吧,我已經誤了阿雲那孩子一次,怎麼可能再不順了他的意呢?」壽昌伯大步走進帳篷裡,在椅子上坐下來,環視了一遍帳篷裡的佈置,笑道:「這傢伙,你這裡的待遇比本王還要奢侈呢。」
  
  婉清對壽昌伯故作輕鬆的玩笑話並沒有反應,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壽昌伯,等待這位大周朝的大巫師,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大人物自己開口說明來意。
  
  看婉清的眼裡滿含敵意的防備,壽昌伯道:「你不用怕我,以前是我輕忽了,沒有發現你的與眾不同,不過,好在阿離那傢伙對你一往情深,倒是成全了他自己,也彌補了我曾經的錯誤。」
  
  婉清聽了半挑了挑眉,仍沒有說話,壽昌伯又道:「你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你是天魂血脈。」
  
  婉清聽得大震,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天魂血脈這個名詞,但卻很形象的表明,自己是個穿越來的事實。
  
  「什麼意思?」雖然知道壽昌伯可能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但她仍是忍不住發問,她實在是不知道,壽昌伯是如何發現自己的身份的。
  
  「我相信,上官夜離應該把那塊玉珮給你了,其實,那個寶藏也是兩個天魂血脈者創造出來的。」壽昌伯再一次一語驚人。
  
  婉清果然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好半晌才道:「你知道那個寶藏裡是什麼東西對嗎?」
  
  壽昌伯有點得意地點了點頭道:「這個世界上,只怕沒有誰能多本王更清楚那個寶藏裡是什麼了,本王在大周潛伏了幾十年,為的就是弄清那個寶藏,曾經一度,到過寶藏地,只是沒有打開寶藏而已,不過,本王還是發現了不少有用的資料,清楚,寶藏裡藏著的金銀倒沒什麼,而是一架很大很大的,我們無法運用的設備,再加上冶煉的方子。」
  
  也就是說,為了得到那個寶藏,歐陽家的覆滅,靖寧侯府裡的陰謀都是眼前這個男人一手主導的?那老太君與這個男人之間又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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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24: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八章
  
  婉清默然地看著壽昌伯,這種人在前世,應該就叫間諜吧,而且,聽說他就是大巫師,皇帝和上官夜離身上的蠱毒都是他種下的,這麼多年來,在大周呼風喚雨,卻不知為何最終沒有將大周覆滅,而是現了原形逃回北戎來了。
  
  「我在大周原就是想要得到寶藏的密秘,如今既然發現了,還呆在大周做什麼?」壽昌伯似乎明白婉清的疑惑,微笑著說道。
  
  婉清聽了也面露譏笑,她想起大周那位看似羸弱,似則精明的皇帝來,抬眸看壽昌伯:「大人怕是沒法子再呆在大周了吧,皇上並不是糊塗蟲。」
  
  壽昌伯聽了也不氣,「他的確不是笨蛋,而且這些年,他竟然也學到了一身巫蠱本事,本王的巫蠱對他已經沒什麼作用了,最主要的是,阿政他失敗了。」
  
  婉清不知道壽昌伯為何會要對自己說這一番話,她面露厭倦地說道:「大人若無事,那就請回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壽昌伯沒料到婉清會直接趕他,臉上並無不豫,笑了笑道:「你製作的摔炮很好用,不過,卻沾不得水,阿雲前日離開時,上官夜離前次送到大嶼關的摔炮已經全部被毀掉了,這一次,阿雲必勝,你就等著他回來,帶你回上京吧。」
  
  婉清聽得歎了一口氣,婉清的靈魂來自現代,於她來說,大周也好,大戎也好,都不是她的故鄉,也不是她的祖國,誰勝誰輸她並沒有特別的感情,只是,因為嫁給了上官夜離,所以只是擔心上官夜離的安危,如果真如壽昌伯所說,大嶼關的摔炮已經被北戎人銷毀,那麼,大周軍隊取勝的機會又要小了很多,她雖不太相信壽昌伯大戎必勝的話,卻也隱隱有些擔憂,畢竟大戎是馬上民族,悍勇善戰,而大周富饒平安了多年,民眾多安逸慣了,並不太喜歡戰爭,這些年,邊軍將領多貪污腐敗,不思戰半進取,戰力比起大戎來,確實要差了很多……
  
  「大人,兩個國家一定要打仗嗎?」
  
  婉清垂頭沉思了一陣,有些無奈地問道。
  
  壽昌伯雙眸極亮地看著她,眼裡隱隱含著一絲驕傲和自信:「大周歷來佔據富饒的土地,朝庭腐敗不堪,百姓只貪安樂,而我大戎人勤勞勇敢,卻一直偏居於苦寒之地,望大周項背,在大周的下巴下接飯吃,貧富差距太大,老天何其不公,把最好的土地,最適宜的氣候給了大周,大周百姓安樂無憂,我大戎百姓卻天天生活在貧寒交加之下,憑什麼?都是人,為什麼漢人先天就是享富的?漢人不是要句話麼?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我大戎要將這天下格局打亂,搶奪最肥美的土地,最適應生活的地方,為我們的子孫後代建造一個安逸和家子園。」
  
  看著壽昌伯激動而囂張的樣子,讓婉清想起前世的日本人來,壽昌伯的論調與日本人又何其相似,日本自古以來,就生活在一個災難頻發的島國,資源潰乏,物產貧籍,所以,他們缺乏安全感,這樣的民族很自強自立,但血液中卻具有野獸一般的侵略性,他們像狼一樣地盯著物產豐美的臨國,如國野獸一樣想要將臨國的土地占為已有,不管是搶掠還是欺騙,只要能於他們的國家有利,耍賴也好,獸行也罷,無所不用其極,只要能達到目的就行了,還真是無恥之極。
  
  壽昌伯也正是這種心理,婉清由心底裡討厭這種強盜行徑,人也是群居的動物,但人必畢不是野獸,祖先留下的家園和國土豈能隨便由人佔領搶奪?上官夜離保家衛國的立場她是很贊成的,只是,如果能不打仗,兩國能和平相處,不是更好麼?
  
  戰爭受苦的終究是平民百姓,而一個民族想要霸佔另一個民族的土地,不是光用戰爭搶奪就成了,想要征服這個民族必定會有更多的血腥,婉清不是聖母,但她不想看到無辜的百姓因為某些政治家,野心家喪失生命,流離失所,背井離鄉,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若大人只是為了改善族人的生活,使自己的國土變得福強,其實,也不一定非要用戰爭和擄掠的手段的。」婉清漂亮的大眼清湛湛地看著壽昌伯,很認真地說道。
  
  壽王聽得嘴角露出一絲譏誚和不屑來,「本王知道天魂血脈者都有點不世的能力,但是,你再有本事,也不過只是個弱女子,一點子小聰明和小手段罷了,將一塊貧瘠土地變成富饒富足起來,談何容易,這可不是只做幾件保暖的衣服,和制幾個摔炮就能改變得了的。」
  
  婉清聽了也是燦然一笑道:「若只是小手段,王爺又如何會為了一個藏定圖會花費幾十年的時間,以王子之身甘願做一個和老鼠差不多,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間諜?」
  
  壽昌伯沒聽說過間諜這個詞,不過,他還是能猜到其中的意思,也聽出婉清話語裡的不屑和輕蔑,心知她是恨自己讓上官夜遭受了十幾年的蠱毒痛苦,笑了笑道:「那個寶藏根本就沒辦法打開,歐陽夫人一死,便沒有人能破解你身上那塊玉珮上的密碼,不是我說,那寶藏就算是打開了,你一個弱女子,也不見得就能夠控制得了那些個東西,如果沒有技術,便是得到了那個寶藏,不過也就是一堆廢鐵罷了。」
  
  婉清倒也不否認,她可以想見那個寶藏不過就是某兩個前輩穿越者在這塊大地上製造的挖礦和冶煉技術罷了。而她,倒的確不是理工生,對冶煉技術實在是一點也不懂,不過,她對於另一種更為賺錢的技術卻是非常熟悉的,那就是挖煤,她早就在龍景鎮時就發現,這裡的山裡,有煤礦,而這個時代的人,卻並不知道煤是能燒的,而且是相對乾淨的能源。
  
  而北戎連綿不斷的大山脈裡,應該還有蘊藏著大量的煤礦,挖煤雖然也是要技術的,但那種技術卻比起冶煉鋁製品來容易得多,而且,更有用得多。
  
  「若我這種小手段能真真切切地改善大戎的國力和民生呢?王爺是否就不再發動戰爭?」婉清自信地問壽昌伯。
  
  壽昌伯聽得一愣,眼裡仍有些懷疑,畢竟他對婉清還是很熟悉的,顧家在大周也是世族,顧家的女兒究竟是什麼樣子,他通過婉容也看得清楚,只是他雖然猜得出婉清是天魂血脈者,但仍然有些弄不明白,好好的顧家女兒怎麼就會突然被換了魂了,而這個換過了的魂的身體,身上的異能又還能留下多少。
  
  若她真的很強大,又怎麼可能被慕容凌雲輕易的擄了過來,說到底,他也只是知道有天魂血脈這回事,但對穿越者卻並不真的瞭解,所以,他才認為,婉清是他所見的,最沒用的天脈者。
  
  但婉清眼裡的自信卻讓他又不得不動心,不管是不是要打仗,能讓自己的國家和民族富強起來,這是每一位王室成員都想要達成的心願,何況,如今大戎王上年邁,而太子之位卻一直也沒確立,若自己真能在婉清這裡得到一條強國之法,那大戎天下就是自己的了,而且,真正富強之後,拿下大周便會更容易,也無需非在此一時。
  
  不過是真是假,聽聽總是好的,畢竟眼前的這位不起眼的女子是天魂血脈。
  
  「若顧三小姐真能有辦法讓我大戎富強起來,本王便從此止戈又如何?本王也不是好戰之士,不然,也不會以王子之尊甘願潛伏在大周幾十年了。」壽昌伯沉思了一會子之後,便應道。
  
  婉清從他的眼裡看出了懷疑和一絲狡詐,知道以自己這點子心思想要讓壽昌伯這個最大的陰謀家說真話,信守諾言簡直太難了,所以,笑了笑道:「王爺應該清楚,想要富國強民,不是僅僅靠一兩句話,空口談一兩個謀略就成了的,這是一個長久的事情,肯定不是一蹙而就的,所以,我肯定要在北戎呆上不少時間,那樣的話,我自然希望能與自己的丈夫呆在一起才能安心……」
  
  婉清的話還沒有說完,壽昌伯就一揮手道:「不可能,上官家是大周的貴族,且不說上官夜離願不願意,他堂堂大週二品大員,怎麼可能會叛逃到大戎來,與大周為敵?」
  
  婉清聽得嫣然一笑道:「王爺說話好生無理,先前不是說,只要能讓大戎富強起來,但永遠與大周止戈麼,既然兩個不再發生戰爭,那便是和平共處了,既然是友國,我丈夫出使大戎來,又怎麼算是叛國,有一種說法不知王爺你聽說過沒有,技術輸出?」
  
  壽昌伯被她的這一番如同兒戲般的兩國邦交的論調弄得有點哭笑不得,如今大周與大戎之間正水火不容打得難分難解之即,哪裡說和解就和解的,說和平共處便是和平共處的?
  
  再說了,婉清的人已經被擄到了大戎,在她嘴裡挖出治國的法子是遲早的事情,他又何必再去冒險把上官夜離弄過來,給大戎添亂。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而整齊的馬蹄聲,壽昌伯掀開門簾子往外看去,唇角勾起一抹自豪的笑意,淡淡道:「阿雲這一次肯定能凱旋而回的。」說著,回頭看了眼婉清,便大步往外走。
  
  婉清忍不住在他身後道:「其實我也認識巴顏大人的,王爺,如果你不同意我剛才的提議,若許,巴顏大人會同意呢?再或者,三王子也可能願意與我合作也說不定呢?」
  
  壽昌伯聽了果然頓住了腳,眼神變得如鷹一般的銳利:「顧三小姐,你好像忘了,你只是個俘虜,就應該有做俘虜的自覺,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婉清聽了也收了臉上的笑容道:「王爺如今是有求於人,也請王爺要有求人的自覺,不要以為我被你們俘虜了,你們就可以在我這裡予取予求,你們想要的不是我的身體,而是我的思想,我的智慧,只要我不說,你們便沒有法子從我這裡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她看壽昌伯眼裡的寒光更盛,又補充道:「你也應該知道,你的蠱,在我身上並沒什麼作用,也不要妄想用酷刑什麼的,你應該知道,我是天魂血脈,那麼這具身體對於我來說,不過是個介體罷了,我的靈魂是不會那麼容易毀滅的,死亡對我來說,也許只是另一個開始,所以,我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是,自殺的能力還是有的。」
  
  說罷,她再也不看壽昌伯一眼,坐回床上去了。
  
  壽昌伯大概沒有被誰如此威協過,既是他在大周潛伏幾十年,身份也很尊貴,這個被俘的小女人竟然拿死威脅他,拿那幾個虎視耽耽的王室兄弟來威協他,眼裡的陰戾一閃而過,重重的把簾子一甩道:「阿雲一回來,本王便為你們舉行婚禮,你最好老實呆在帳裡待嫁,我雖不能用蠱控制你的思想,但是,下點藥讓你變成一個半死人,還是很容易的事情。」
  
  婉清知道他說得出,便做得出,壽昌伯走後,她皺著眉頭又沉思起來,亞娜兒一直呆在帳篷裡,一步也沒離開過,既然壽昌伯與婉清談話時,她也一直垂手站立在帳篷裡,並沒有避開,這讓婉清對這個女奴又有了些新看法,亞娜兒定然不會僅僅只是一個女奴,至少,她很得壽昌伯父子信任,這樣的奴才向來對主子都是很忠心的,她原本想在亞娜兒身上找到一點突破口的,看來,這條也行不通了。
  
  「夫人何必要惹怒大王爺,王爺雖然離國多年,但卻為大戎立下大功的,大王爺在大戎的地位,不是其他王爺可以替代的,夫人如此,只會對夫人自己不利。」果然,亞娜兒輕言勸道。
  
  婉清並沒有說話,拿出自己的那塊玉珮對著帳篷外的光細細查看了起來,突然,她發現,對著光錢的玉質上透顯出幾個阿拉伯數字,不過,只是隱隱若若的,不是看得很清,她看得大喜,忙掀開了簾子,閃著玉珮對著外頭並不熾烈的冬日陽光照了起來,終於看清,玉裡面隱顯出七個細小的數字,應該原就是隱在玉裡面的,只是,自己從來把這塊玉珮當寶貝,從來沒有對著光照過,所以,發現不了裡面的密秘。
  
  不過,如此淺顯的秘密,按說上官夜離應該也發現過吧,以前這塊玉可是陪伴過他十幾年的,以小孩子的心性,拿著玉對光照很正常的舉動才是啊,為什麼他沒有發現裡面的秘密呢……
  
  突然又覺得好笑,也許上官夜離早就發現了,只是,阿拉伯數字又豈是他能認得的?
  
  婉清笑著搖了搖頭,將玉珮又收了起來,那串數字她已經熟記在心裡了,就算這塊玉被壽昌伯搶了去,也只這麼大的關係。
  
  亞娜兒看著外面一臉微笑,淡定從容的婉清,心中好生佩服,這位夫人還真是與眾不同,被俘虜後,她從來就沒有害怕過,擔心過,哭泣過,面對陰戾厲的大王爺她也平靜以對,甚至敢威脅大王爺,也許,天魂血脈者真的與眾不同吧,如今,王爺又要逼她嫁給世子爺,她臉上也看不出半點緊張之色來。
  
  清看亞娜兒並沒有阻止自己,便在營地裡走動起來,北戎的營地建在一坐峽谷裡,兩面是兩坐巍峨的高山,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峽谷,但看到一顆顆如披了一件件晶瑩白絨的松樹,心情卻突然開朗了起來,她自小便生長在大城市裡,除了出去旅遊,是很不看到如此壯觀的美景的,而且,這裡的空氣也比前世要清新多了,也與京城侯府裡的壓抑不一樣,雖然她是俘虜,但她卻感覺呼吸很自由,有一種展翅欲飛的感覺,她突然就張開雙臂,做了個泰達尼克號裡面的經典動作,閉目享受這山澗的清風,山谷中的鳥鳴,這一刻,她的心變得寧清而空明瞭起來。
  
  亞娜兒站在不遠處,默默地看著不遠處的婉清,被她臉上的寧靜和平和的氣質所影響,似乎心靈也得到了洗滌了一樣。
  
  突然,她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忙轉過頭來,竟然是赤顏王子,她忙要行禮說話時,赤顏手一揮,讓她退下,亞娜兒有些擔心的看了不遠處的婉清一眼,退開了一些,但卻並沒有走遠,赤顏妖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戾色,亞娜兒心一緊,忙又退遠了一些,悄然潛入一顆大樹後。
  
  「女人,你也有今天?」赤顏像變戲法一般,從袖子裡掏出一條銀色的如小拇指粗的小蛇出,輕輕一甩,那條小蛇便纏在了婉清的脖子上,婉清正享受著自然的空靈之氣,突然感覺脖子上有涼滑濕膩的感覺,不由一震,隨手一摸,手上便驟然一痛,用力一甩之下,才發現是一條蛇,剛要說話時,便發現自左指上傳來一陣痛麻,半邊身子便有些僵硬起來,她立即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是蛇,一條白色的小蛇頭正自她的脖子處游曳到臉前,小嘴裡的紅信子吐得特赫人,她真想自己能眼一翻,暈過去才好,但是,偏偏神情強大得很,看到如此恐怖的東西竟然沒有暈,只是發出一聲如海豚音般的尖叫聲。
  
  赤顏真沒想到,這個女人在上一次見到那麼多密密麻麻的蛇群之後,竟然再一次被自己的小銀給嚇到了,但是,他得意還沒有超過一秒,便聽到了婉清尖銳得快刺穿他耳膜的尖叫聲,而且,是長長的,久久的,尖嘯的叫聲。
  
  他受不了的摀住自己的耳朵,一回眸,就看到離得近的營帳裡急急趕,被這個女人尖叫引來的將士們,看著那些人眼裡的訝異和驚奇,赤顏心中大悔,忙一把摀住婉清的嘴,將她拖到一根大樹後,壓低嗓子道:「死女人,你嚎喪啊。」
  
  小銀一碰到他熟悉的皮膚,便嗖的一聲,又鑽回了赤顏的袖子,婉清被赤顏捂得說不出話,抬腳向後和跺,穿著繡花鞋的腳就狠狠踩在赤顏的腳尖上,赤顏只是穿了雙便靴,腳指頭有些凍得有點僵,被她這一踩,立即痛得捂腳大跳起來,氣得哇哇大叫,「死女人,你哪還有一點南方大家閨秀的樣子,分明就是個蠻女。」
  
  婉清半邊身子都有點僵,被咬過的指頭又痛又痛,而且還以可以看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她心中極度害怕,但一看赤顏那慫樣,不由又覺得好笑,大笑道:「我是不是大家閨秀與你何干?種比你這只袋鼠好啊。」
  
  赤顏沒有見過袋鼠,揉了揉腳指道:「你敢把本王爺比成老鼠,你個死女人,不要命了麼?」
  
  婉清輕蔑地撇了撇了嘴道:「什麼老鼠,是袋鼠好不好,沒知識,沒見識,沒文化,那可是澳洲最有名的動物,比你所見過的老鼠不知林幾十倍呢。」
  
  赤顏瞪她一眼道:「你個死女人又胡說,哪裡見過那麼大的老鼠,當我是傻子呢?」
  
  婉清聽得好笑,原本不想理這個會驅身的變態,但自己的手臂眼看著更加僵硬了,求生的慾望讓她又改變了想法,笑了笑道:「你沒見過,不代表沒有,只能說你是孤陋寡聞罷了。袋鼠不只是大,而且,它的肚皮上還有一隻皮袋子,生下來的小崽子就放在袋子裡,所以,叫袋鼠。」
  
  赤顏果然聽得一臉好奇,放下那只受傷的腳,蹦到婉清身邊道:「真的有這種動物嗎?為何我沒有見過?難道在大周有?」
  
  婉清又拿眼白她,神情嬌嗔可愛,赤顏竟然看得怔了怔,才道:「你能畫出它的樣子給我看麼?」
  
  婉清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道:「不能,我的手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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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24: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赤顏一聽眉開眼笑,妖艷的眸子閃著興奮的光來:「哈,你不是很本事嗎?你不是很強嗎?手怎麼又不能動了?」
  
  婉清白了他一眼,心想這男人看著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像傻小子呢?
  
  「你要不要看,不看我回帳篷了。」婉清作勢要走,不想再理這個二楞子。
  
  赤顏卻是一急,忙伸手攔住她,拿了顆藥丸出來在她婉清的鼻間讓她嗅了嗅,婉清果然就感覺手臂上的麻木感降低了很多,趁著赤顏不住意,用力向他推了一掌,轉身就跑。
  
  誰知她並不大力的一掌卻將赤顏一把推在了地上,赤顏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異樣的紅暈來,好看的兩條柳眉擰成一起,神情很是痛苦,婉清詫異地回頭,竟然看他在大冷的天裡,額頭沁出密密的汗來,不由怔了怔,心下更慌,提腳跑得更快。
  
  赤顏摀住胸在後頭虛弱地喊:「喂,死女人,你說話不算數。」
  
  傻子才對你說話算數呢,婉清拔腿跑得更快,一轉眸,看到亞娜兒,忙道:「幫我脫住那個變態。」
  
  亞娜兒不知道變態是什麼意思,不過,她看到地上痛苦喘著粗氣的赤顏卻是嚇了一跳,忙過去扶他:「五殿下,你還好吧。」
  
  赤顏惱火地看著那個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大周女人,氣得咬牙切齒,死女人,一掌正好推在自己還沒痊癒的傷口上,而那箭傷,則正是那女人的丈夫上官夜離下的黑手。
  
  赤顏調息了一下自己的氣息,一把推開亞娜兒:「她的帳篷在哪?死女人,本王若不給點顏色給她看,她當本王是泥捏的。」
  
  亞娜兒聽著好笑,心道,被一個弱女子一掌就能推倒的王子,難道比泥捏的又能好到哪裡去?
  
  「王爺還是不要為難奴婢的好,她可是雲世子的人。」亞娜兒神情恭謹,話卻說得並不太客氣,赤顏一眼便來了氣,正要說話時,便看到壽王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一雙陰秀的眸子正灼灼地看著他,赤顏立即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頓起,狠狠地回瞪一眼,大步向婉清跑過的方向走去。
  
  壽王手一伸,便攔住了他:「阿雲要娶那個女人。」
  
  赤顏聽得一愣,似乎沒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一把甩開壽王的手。
  
  「那是個很有意思的女人,是阿雲特意擄回來的,阿雲為了他什麼可是剎費苦心。」
  
  壽王在他身後笑了笑又說道。
  
  赤顏聽得有點惱火,那女人早就嫁過人了,阿雲是發瘋了嗎?幹嘛娶個破鞋?可是……
  
  他頭一低,沒有理會壽王,腳步更快了,亞娜兒瞥了壽王一眼,匆匆地跟了上去。
  
  婉清進帳後,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氣還沒勻,就見赤顏追了過來,她正要喊亞娜兒,突然念頭一轉,滿臉是笑地對赤顏道:「那個,你是幾王子來著?」
  
  赤顏正氣急敗壞的想要教訓她,衝進帳篷來,就看到這個女人一臉燦爛明麗的笑,不由被晃了下眼,一時忘了自己的初衷,下意思地回道:「好叫你知道,我是大戎國的五王子。」
  
  婉清聽了笑得更加親切,負手在背後,圍著赤顏轉了一圈,邊走邊道:「哦,五王爺,幸會,幸會!」
  
  赤顏被她忽冷忽熱的態度弄和有點懵,莫明道:「幸會什麼啊?我的小銀都是第二次見你了,傻女人。」
  
  婉清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臉上卻故意忽略了赤顏孩子氣的挑釁,笑道:「你有紙筆沒,我給你畫袋鼠好不好,還有,你見過唐老鴨嗎?見過豬八戒沒?」
  
  這些個名詞赤顏當然從來沒有見過,他自小便喜歡奇珍異獸,喜歡跟動手打交道,所以,堂堂王子之尊,卻去什麼御蛇馴鳥術,他自問這個世界上的動物沒有幾樣是他不知道的,可偏這個女人一口氣說了一大通來,還真是他聞所未聞的,不由來了興致,斜了眼道:「沒見過,不過,你肯定不會告訴我是什麼對吧。」
  
  婉清難得好脾氣的道:「哪啊,說了會畫給你看,就畫給你看啊,亞娜兒,拿紙筆來。」
  
  一會子亞娜兒真的拿了筆墨紙研來,婉清在紙上先畫了個袋鼠的粗線圖。
  
  又向赤顏介紹袋鼠的生活心性,和袋鼠的特徵,赤顏那雙妖艷的眼睛聽得水霧濛濛的,亮亮地看著婉清道:「你說的這種動物生長在哪裡?為何本王從來沒有見過。」
  
  婉清聽得瞥了瞥嘴,心道,在澳大利亞,自己都沒親眼見過呢,她不過是按電視上看到過的樣子畫出來唬赤顏罷了,反正就算不像,赤顏也不知道。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王爺怕是見不著。」婉清笑了笑,很無所謂的說道。
  
  赤顏聽得心頭直癢癢,又問豬八戒是什麼樣子,婉清便畫了個人身豬腦的東西出來道:「就是這個樣子哦。」
  
  赤顏細看那豬頭眉清眉秀,目光有些妖艷,頓感熟悉親切,高興地拿起那張紙,興致勃勃的問:「你這是畫著妖怪吧,怎麼看著眼熟呢?」
  
  一旁的亞娜兒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赤顏莫明地看亞娜兒一眼,才反應過來,頓時氣得面紅耳赤,臉頰鼓圓,「你罵我?」
  
  婉清強忍著笑道:「哪裡罵你啊,你手上拿著的可不就是豬八戒麼?不過我可告訴你,他可是個厲害神仙,是天上的淨壇使者呢。」
  
  接著,婉清便眉飛色舞地給赤顏笑起《西遊記》裡關於豬八戒的故事來,有豬八戒,自然就會有孫猴子和唐僧,西遊記原就是個趣味興極強的故事,赤顏和亞娜兒兩個聽得津津有味,婉清也說得興高采烈。
  
  一把折扇拿在手,學著前世說書人的樣子,語調生動活潑,動作形像幽默,兩個聽眾聽得如癡如醉,正好說到第十九回《雲棧洞悟空收八戒,浮屠山玄奘受心經》一段尾聲:「行者道:『你哪裡曉得,他說,野豬桃擔子,便是罵得八戒,多年老石猴便是罵得俺老孫。』」
  
  說到此處,婉清喝了一口茶:「八戒道,也不知他說的水怪前頭遇這句話靈驗否。」扇子一收,啪的拍在桌上道:「不知前程端的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亞娜兒和赤顏聽得如癡如醉的,正等她繼續往下說,婉清手一揮道:「講點規矩好不好,我累死了,不說了。」
  
  赤顏正聽上了癮,一下子就段在這裡了,心裡就像是有一百隻貓爪子在撓似的,不滿道:「你一口氣也說到了十九回來,下回分且都說了十八個,再說一個嘛。」
  
  「不說了,想聽明天再來,本夫人累了,而且,本夫人的故事如此精彩,就你們兩個聽,太浪費了,明天多帶些人來捧我的場,我說得也有勁一些。」
  
  說罷,任赤顏如何瞪眼鼓嘴,她就是不肯再說,赤顏只好戀戀不捨的走了。
  
  那一天,外頭的戰事如何,婉清並不清楚,只知道慕容雲並沒有回來,前方的撕殺聲也離得太遠,婉清聽不到,自然把那些個煩心事全放到了一邊去,第二天一大早,赤顏果然把自己的幾個隨叢一起帶來,在婉清的帳篷外聽西遊記,婉清照樣說得賣力,兩個章回說過後,軍營裡的其他帳裡的軍士,聽到動靜,也過來聽故事,古代的娛樂活動本就少,再加上軍營鐵血枯燥,西遊記的故事原就浪漫而有趣,就連巡營的士兵也被吸引過來,在外面圍著聽故事。
  
  婉清說完十個章回,便唇乾舌燥,扇子一收,揮揮手,怎麼也不肯再說了,那些個年輕的胡人戰士聽得正有勁,突然沒了,心裡也是癢癢的,有人便叫道:「再說幾段吧,夫人,再說幾段。」
  
  婉清深知東西要吃個欠勢的好處,打死也不肯再往下說,讓亞娜兒把擺在帳外的桌子一收,自己施施然就進了帳篷,呼呼大睡去也。
  
  一連好幾天,故事越說越精彩,就連壽王也跟著在外頭聽了兩天,雖然藏在人群裡頭沒怎麼顯山露水,但婉清眼尖,仍然看出壽王也聽得興起,只是這位王爺看她的眼神總是太過陰險,讓婉清心裡無端就起了絲戒備,但願自己的計劃不會被他發現才好。
  
  果然,幾十章西遊記說下去,整個北戎大營的軍士都被婉清的故事吸引過來,婉清成了胡人軍士心中的偶像明星,那些胡人看婉清的眼神也變了,不像過去那樣懷著敵意和鄙夷的神情,婉清平日裡也沒架子,雖然她在大周的地位也不低,但性子爽朗直率,說話平和,又喜歡笑,胡人軍士沒有不喜歡這個嬌小的漢族小婦人的。
  
  終於前線傳來慕容凌去大捷的消息,婉清心裡著急了起來,只要慕容凌雲一回來,只怕自己就會被他帶回大戎的王室,只要進了那深宮大牆裡,想要再逃出來,只怕是插翅來難啊。
  
  因為與兵士們關係好了,平日裡婉清不說書的時候,在軍營裡走動就自由得多了,而那些個兵士看到她,只會很友好的打招呼,如果手上有好吃的,還不忘送給這位可愛的大周女人,婉清也不客氣,誰給她東西她都接著,弄得亞娜兒老嘀咕,尤其是婉清連收了兩把鑲寶石的彎刀後,亞娜兒更是怒了,說那是別人求愛的信物,嚇得婉清把那兩把刀扔到亞娜兒的懷裡,以後再也不敢接金屬物品製成的禮物了。
  
  正因為如此,婉清在胡人的軍營裡行走自如,猶如自己家裡一般,而那些胡人對她也是親切得很,戒備心也減弱了很多,只是,亞娜兒總是跟在她身後,讓她很不方便,這一天,她終於想法子讓亞娜兒在屋裡多睡了一個時辰,而自己則悄悄的跑到山坡上的隱弊出,將太子送的那塊鐵令拿了出來,照著上的面的提示,向天空發了一個彩色的信號。
  
  婉清知道憑自己這福弱不禁風的身子,想要逃走,根本就不可能,莫說逃,便只是走出這山谷,對婉清來說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她很可能人還沒有走出三百米遠,就被野獸給吃了。
  
  正因為如此,營裡的胡人軍團士對她才沒那麼重的戒心,任她在兩邊山上玩。
  
  婉清在發出山信號第三天時,終於在山谷見到了一回應的信息,她激動萬分,心知那些從來沒有見過面的暗衛應該就不軍營不遠處,只是無法與自己會面罷了,她忙把信息條收了起來,淡定地從山谷處走了回去。
  
  她知道,暗衛也在不可能救自己回去,這兩坐山太高,而且,四周的關哨也很多,她不知道太子的暗衛是如何與她聯繫上的,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事,暗衛不可能進來太多,不然,很快就會被大戎軍方發現,到時候,自己的苦心就會全都浪費。
  
  她的西遊記還在繼續,與赤顏的關係也越發的親近自然了起來,每天都要與他鬥上一陣嘴,而赤顏也是個怪性子,每天不被婉清捉弄一番好像渾身不舒服,婉清說書之餘,便用硬紙片做了副撲克牌,教亞娜兒和赤顏斗地主,輸了的就圍著帳篷做狗爬。
  
  婉清自然不會輸,因為規則是她定的,而她也是出了名的老賴,只要輸了一兩回,她定然是要改玩法的,前面的輸了的,自然是不會作數的,所以,大戎軍營裡便常聽到赤顏王子在婉清的帳裡怪叫:
  
  「怎麼又改規矩了,你也太賴了些。」
  
  「你玩不玩,不玩滾開,本夫人找庫巴和庫克玩去。」一個清亮的女聲柔柔的,卻一點也不示弱。
  
  「喂,你自己說的,願賭服輸真君子。」
  
  「我本來就不是君子,我是女人。」
  
  「你個死女人,沒見過你這樣耍無賴的。」
  
  「你再罵一聲,明兒我就不說書了,亞娜兒,在帳外頭貼張大字報,說本夫人受了五王子的氣,明天停更一天。」
  
  那大叫的男聲立即就軟了音,咬牙切齒道:「行,你本事,你厲害。」可他話問未落,外面就在留守的將士衝進帳篷裡來,拖著赤顏就走,邊走邊問:「夫人,五殿下又輸了幾個圈。」
  
  「五個。」
  
  「明明是三個,死女人。」
  
  「夫人且放心,屬下這就監督殿下執行。夫人明天可要記得早些起來說書啊,我們想知道唐僧有沒有在女兒國當駙馬啊。」
  
  接著,大戎的軍營裡就出現了一道奇怪有又趣的風景,英俊妖孽的五王子殿下被下屬兩個將軍押著在婉清的帳篷外四足落地做狗爬,婉清便在一旁看著,笑得樂不可支,神情清朗快樂。
  
  赤顏垂頭喪氣,氣急敗壞的不顧身份爬著,只是偶爾回眸時,看到那個女人臉上燦爛的笑,他豐潤而漂亮的紅唇會忍不住輕輕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等到慕容凌雲疲憊地,帶著戰勝的興奮感回來,高興地撲進婉清帳篷時,正好看到婉清拿了紙條往赤顏額頭上貼,赤顏一臉怒氣,眼神卻是灼灼地看著婉清,就連他進來了,赤顏也沒發現,被紙條攔著的嘴還正在罵著:「死女人,你明明說過三隻不能帶雙,又改了。」
  
  「我愛改,就喜歡看你貼成殭屍,怎麼著,你咬我呀。」婉清自己嘴裡也含著條白紙,毫無形像的取下來,往赤顏腦門一拍。
  
  慕容凌雲整張臉頓時烏雲密佈,亞娜兒首先看到他,嚇得立即站了起來,吶吶道:「世子爺,您回來了。」
  
  赤顏無所謂的回頭瞥了慕容凌雲一眼,將手裡的紙牌一撂道:「再來,再來一把,還是三隻搭兩。」
  
  婉清對慕容凌雲那要殺人的目光視而不見,笑得爽朗:「好啊,再來一把,亞娜兒,你快過來。」
  
  慕容凌雲眼睛一瞇,扯過亞娜兒,大步走到桌前坐下道:「三妹妹在玩什麼?我來替亞娜兒。」
  
  週身的氣息驟降,赤顏卻像是沒感覺到,他冷冷地看了眼慕容凌雲道:「阿雲啊,你才從戰場上下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這遊戲你不會玩,這個死女人又定了時間,再玩一會子她就又要睡了。」
  
  慕容凌雲一聽這話,眼神越發的陰戾了嗜人,橫眼赤顏,突然便站起身來,兩手一抄便將婉清抱入懷裡,婉清驚愕的尖叫了一聲,罵道:「慕容凌雲,你放肆。」
  
  赤顏聽婉清罵得憤怒,不知如何,心頭無端就一甜,起了身一掌便向慕容凌雲攻去,慕容凌雲沒想到平日關係甚好的五叔竟然突然向他出手,臉色越發的陰沉,身子一避,騰出一隻手與赤顏過起招來。
  
  婉清被他抱在懷裡哇哇亂叫,引得外頭的與她已經混熟的將士也衝了進來,撥刀來救,卻看到剛才前線回來的雲世子與五王子殿下打在了一起,而他們心中的明星偶像卻眼淚汪汪的好不可憐,一名婉清的忠實粉絲,也是王族中人上前勸道:「雲世子,你快快把顧夫人放下來,傷著她可不好。」
  
  慕容凌雲惱火的將婉清放下來,手中的劍一拔,往赤顏跟前一丟。
  
  赤顏臉色一沉道:「阿雲,你要與我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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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6 18:25: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章
  
  「對,決鬥!」慕容凌雲冷臉嚴肅地說道。
  
  赤顏正要答應,邊上圍觀的將士上前勸道:「五殿下,你的身體……」
  
  「何必要鬧到決鬥呢,那可是不論生死的啊。」也有人緊張的議論。
  
  「你不敢嗎?」慕容凌雲見赤顏沒有丟下自己的刀,譏誚地問道。
  
  赤顏哪經得他激,伸手就去拔自己身上的佩劍,這時,一個高大的人影從人群中衝了過來,很多將士一見那人,忙向兩邊退開,讓出一條路來。
  
  「阿雲,不過是個漢人女子罷了,你用得著對自己的叔叔無禮嗎?」巴顏一身絳紫色羽絨長袍走了過來,惱怒地瞪著慕容凌雲。
  
  慕容凌雲眼一橫,將婉清往自己懷裡一扯道:「二叔,這個女人是我的,你最好是告訴五叔,請他不要再惹我。」
  
  說罷,便往婉清的帳篷裡走,婉清哀怨地看了眼赤顏,回頭大罵慕容凌雲,沒一點漢人女子的衿持與溫婉,倒像個小沷婦。
  
  赤顏受不了她那一眼裡的哀怨,心頭一顫便向前衝去,而婉清的沷辣也正迎合了胡人將士們的心性,他們喜歡女人爽朗而直辣的個性,不但不覺得婉清這樣不合禮數,反而覺得她越發的可愛,加之又本是婉清的粉絲,怎麼捨得婉清受一丁點的委屈,見慕容凌雲那快要噴出火來的樣子,不由為婉清擔心起來,有些人有意無意便攔在了慕容凌雲面前。
  
  「雲世子,請把夫人放下來吧。」有將士勸道。
  
  「是啊,欺負女人的男人不是真英雄,顧夫人並不喜歡你。」
  
  「阿雲,你有本事就讓顧夫人自己愛上你,用強不是真丈夫。」赤顏追上來喊道。
  
  慕容凌雲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辛苦出征,打贏仗後滿心歡喜回來看婉清,卻遇到這種情況,他想不通,不過十天不到的時間,身上的這個小女人怎麼就有本事讓這麼多大戎人為她說話,心頭又火又氣,將婉清往地上一放,兩眼幽深地看著婉清道:
  
  「你總是能做出讓人意外的事情來,你沒讓人失望,很好,這才是你的做事風格,不過,我告訴你,我在你的小手段上失敗過一回,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你得懲了,三妹妹,你等著,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嫁給我的。」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自己的計劃總算是成功了一半,婉清看著慕容凌雲落漠離開的背影,心裡卻湧起一絲淡淡的愧意來,一回眸,看赤顏正關切地看著自己,甜甜一笑道:「謝啦,明兒教你搓麻將好了。」
  
  說罷,也不看一旁的巴顏一眼,自顧自的走回自己的帳篷裡去了。
  
  亞娜兒沒有跟上來,婉清坐在帳篷裡發呆,她相信慕容凌雲暫時不會逼迫自己嫁了,為自己贏得了一些時間,至少暫時應該不用離開這個營地到大戎的皇宮去了。
  
  暗衛還沒有想出切實的辦法來營救她,不過,給了她一個很好的,卻也讓她很擔憂的消息,上官夜離已經潛伏在離這個營地不遠的某一處山上,正伺機來救她,婉清卻不希望上官夜離冒險,開玩笑,這個營裡可駐著大戎好幾個王爺,戒備森嚴程度可見一斑了,上官夜離就算功夫再大,怕也是來得去不得,壽昌伯這幾天雖然未露面,但有巴顏那隻狐狸在,保不齊,早就張開了網等著上官夜離來投呢,她想回到大周去,但不能用這種方式,雖然她手無縛雞之力,但是,她有頭腦,她能自保的同時,還可以做一點讓別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算要回去,也不是這樣偷偷摸摸的回,而是風風光光的。
  
  只是,如今慕容凌去回來了,巴顏也在營地裡,自己的行動只怕不如前幾日方便了,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上官夜離,有點困難。
  
  正思慮中,亞娜兒端著晚飯過來了,婉清很自然的坐到桌前用飯,亞娜兒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婉清,默默地為她盛上飯菜,婉清如往常一樣端起碗,狀似無意地問道:「雲世子真的打了勝仗了嗎?」
  
  亞娜兒眼裡閃過一絲喜悅:「是啊,聽說把南周人打退到順義去了,大嶼關如今已經在大戎的手裡。」
  
  婉清聽得眼神一黯,不知道這場戰爭又死傷了多少普通士兵,慕容凌雲雖說必定會大勝而歸,可這一仗也持續了近十天,可見慘烈程度,她搖了搖頭,眼神憂鬱地看向帳篷簾子。
  
  「夫人可是擔心家裡?」亞娜兒試探著問道。
  
  婉清搖了搖頭道:「我一個婦人家,但不來這份心,戰爭是男人的事,如今我的相公被大戎人打敗了,只能說他沒用。」
  
  「夫人倒是很想得開,還真讓人刮目相看。」一個清潤的聲音自己帳外而來,婉清抬眸看去,垂頭仍然吃飯。
  
  巴顏揮了揮手,亞娜兒垂頭退了出去,屋裡只剩下婉清和巴顏兩個,婉清也沒覺得不自在,吃得優雅而從容。
  
  巴顏眼裡閃過一絲星火,在婉清的對面坐下,靜靜地等婉清吃完。
  
  看她放下碗後才又道:「你是故意的麼?」
  
  婉清抬頭看著巴顏:「我不懂巴顏大人的意思。」
  
  「你是聰明人,你明知我的意思是什麼,阿雲和赤顏都是我最親愛的人,我希望你不要玩火,既然被擄來了,就要有做俘虜的自覺,不要弄妖蛾子,否則,本王會讓你死得很難看的。」巴顏眼裡全是戾狠之色,聲音卻說得並不大。
  
  婉清美麗的眸子裡立即浮出淚水來,可憐兮兮地看著巴顏道:「大人,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我,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們沒拿我當俘虜看,所以,差點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所以,才會放肆的玩耍……」邊說,她竟然一改先前的小沷辣樣子,委屈地哭了起來。
  
  巴顏聽得一怔,沒料到她突然又改了面目,不由惱怒的低聲喝道:「你哭個什麼勁,本王又沒把你如何?」
  
  婉清抽泣著:「我……我知道我只是個大周人,我知道你們怎麼也不會拿我當自己人看,我只是個普通的婦人,求巴顏大人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巴顏聽她的聲音越發的大了,伸手就想捂她的嘴,但手還沒觸到婉清的臉,就見赤顏風一樣的從外頭捲了進來,一把扯開巴顏道:「二哥,你做什麼?」
  
  赤顏向來尊重巴顏,還是頭一回用這麼大的聲音對巴顏說話,巴顏愕然地看著赤顏,氣得嘴唇都在發抖:「赤顏,你為了個漢女竟然對為兄無理?」
  
  赤顏也覺得自己剛才激動了些,有些吶吶的,正要道歉,婉清將他隨手推開道:「赤顏大人,以後請不要再來我的帳裡了,我可不想被人說成是禍水,引響了你和阿雲的叔侄情份。」
  
  赤顏聽得一急,對巴顏道:「二哥,你弄錯了,我只是喜歡跟她玩,當她是朋友罷了,你胡說什麼呢?」
  
  巴顏深深地看了赤顏一眼,微搖了搖頭道:「赤顏,男女有別,這個女人是阿雲費盡心機才搶來的,你就不要摻合了,不然,回了京,在父王面前也不好看。」
  
  赤顏有些煩燥的揮了揮手道:「你回去吧,我有分寸的,這個軍營裡很多戰士都喜歡聽她講故事,是阿雲自己小心眼,你要勸就輕阿雲吧。」
  
  巴顏走後,婉清難得的對赤顏笑了笑,不過,臉上含著淚水,神情不似往日的調皮和沷辣,反倒顯出幾分淒楚來,赤顏的心頭一顫,沒來由的就覺得有些酸酸的,像是突然吞下了一顆青梅一樣,乾巴巴的勸道:
  
  「其實阿雲人也不錯,你以前就跟他熟,王祖母也不是很在意你是不是已婚過……那個,你要是……真的嫁給他……」
  
  「我不喜歡他!」婉清毫不猶豫地搖頭,如珍珠般的眸子直直地看著赤顏,小鼻子一聳一聳,委屈地說道:「我們大周有女訓,你肯定是聽說過的,烈女不嫁二夫,我雖然性子野一些,但這點子傲骨還是有的,我不喜歡別人強迫我,赤顏,你真的當我是朋友麼?」
  
  赤顏的心越發的難受起來,鼻間一呲道:「狗屁的烈女,那是大周不要臉的男人給女人定下的伽鎖,男人一個一個的三妻四妾,女人為什麼不能嫁?我最討厭漢人的文化了,不過,大戎如今也越發喜歡向大周學,真是很煩人呢。」
  
  婉清聽得眼睛一亮,沒想到赤顏這二楞子竟然能為女人說話,不由對他高看了一眼,縮了縮鼻子道:「赤顏,其實我並不想拿你們當敵人的,要不然,前些日子我也不會過得這麼開心了,說起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倒是我這輩子過得最順心隨意的。」
  
  婉清這話倒不是煽情,也更不是挑逗的話,而是有感而發,她自重生在這個時代以後,一直就被封建規矩所束縛著,出嫁前,林氏的凶蠻,顧家姐妹之間的攻訐,出嫁以後,又被寧華算計,老太君打壓,一樁樁一件件,她確實過得並不舒心,北戎漢子爽朗而熱情,她這幾日確實過得很暢快,很單純。
  
  但赤顏聽了這話卻連耳根子都紅了,一雙妖艷而美麗的眸子游移著不敢直視婉清的眼睛,一雙白晰修長的大手絞在一起,往在腿間搓著,像個青澀的大男孩,婉清這才反映過來,自己的話有多暖昧,但她很快心一狠,將錯就錯的柔聲問道:
  
  「赤顏,你真的願意作我的朋友嗎?」
  
  赤顏抬眸迅速地看了婉清一眼,眼神殷切而熱烈,又垂了下頭,卻是猛地一點頭道:「當然!」
  
  「我不想嫁給阿雲。」婉清快速地說道。
  
  赤顏的臉更紅了,絞著的雙手都搓皮膚泛紅了,妖艷的眸子撲閃著一絲郝然來:「可是……族裡有規定,誰搶回來的女人就歸誰,那個我……」
  
  婉清氣得差一點被拿桌上的碗砸他,能不能不這麼自作多情啊!
  
  「你想什麼呢,我是說,想跟你做朋友,你不是大戎的王爺嗎?我看你在大戎也沒什麼實權啊,要是……」
  
  赤顏聽得如一盤冰水直澆上頭,全身涼了個透,但婉清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很快就忘了生氣,興趣立即高漲了起來。
  
  「你就算不想承位當大王,但發大財總是喜歡的吧,我們一起合作發大財怎麼樣?」
  
  「怎麼發?賣羽絨衣?」赤顏有點不屑地問道。
  
  婉清白了他一眼道:「那個也能賺錢,不過,太慢,我告訴你一個更好的,更賺錢的法子。」
  
  說著,她就把這幾天在山澗裡撿來的煤粒拿出來問赤顏:「這
  
  種東西在大戎多嗎?」
  
  赤顏看了眼婉清手裡黑不溜湫的石頭,不以為然道:「多了去了,都埋在山裡頭呢,你問這個做什麼?不是銅也不鐵的。」
  
  婉清便鄙夷地看他一眼道:「我且不告訴你有什麼用,你只需把有這種東西的幾坐大山都買下來,我告訴你怎麼拿這東西發財就是。」
  
  赤顏不以為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個大戎都是我慕容王室的,我要買作甚?」
  
  婉清氣得一伸手就揪住了赤顏的耳朵,大罵道:「你個笨蛋,你那該死的王室,光王爺就有五六個,若這東西真能賺大錢,你那些叔伯兄弟見了還不眼紅,你不先把山買下來,將來他們搶怎麼辦?」
  
  耳朵上傳來細膩溫熱的觸感,赤顏心頭一甜,像喝了蜜一樣的舒服,傻傻地笑了笑道:「你說得也是哦,那我明天就回宮去,讓父王把那幾個山頭劃給我做封地好了。」
  
  這樣倒是更好了,婉清不由鄙視這個二世祖,當王子就是好,做生意都不用出本錢的,這跟巧取豪奪沒啥兩樣。
  
  赤顏從婉清的帳篷裡出來,嘴角微微翹起,眼裡浮出婉清那張宜喜宜嗔的臉來,心中如小鼓在撞擊著,那個女人……她竟然想和自己一起賺錢……不喜歡阿雲,卻想跟自己一起經營……在大戎,只有老婆才會擔心家裡沒錢過日子啊。
  
  婉清不知道赤顏這種奇怪的想法,半夜時分,看亞娜兒睡得香,自己悄悄的爬了起來,在亞娜兒的鼻間探了探,她在山中走動時,就刻意找了些能致人昏睡的草藥,扯了些回來做成了香餅子,在亞娜兒身上已經試驗過好幾回了,效果不錯。
  
  給自己裹上厚厚的羽絨衣,婉清悄悄的溜出了帳篷,外面守衛的軍士正在打瞌睡,婉清手指輕彈,也給他們加了點料,看兩個年輕的胡人士兵睡熟了,這才悄悄往後山上跑,眼見著後山就在前面,身子突然就騰了空。
  
  「你還是想逃嗎?」慕容凌雲的聲音低沉暗啞,帶著一絲危險的怒意。
  
  「放我下來。」婉清無奈的說道。
  
  慕容凌雲知道她雖然面上灑脫,其實骨子裡倔得很,對男女大防雖然不重視,但卻守著自己的一條底線,決不容別人的侵犯。
  
  站直身子後,婉清毫無懼意的直視著慕容凌雲,這些天來,她積聚著的怒氣都在這一刻暴發了:「慕容凌雲,要麼你就殺了我,要麼,你就放了我,不要讓我恨你。」
  
  「不是才和我的小王叔談得歡快,要在大戎發大財麼?怎麼一會子又要我放了你了?」慕容凌雲眼裡滑過一絲受傷,自嘲般問道。
  
  「那是我和他的事情,與你無關。」婉清別看眼去,不想看他眼裡的那一抹傷痛,冷笑一聲道:「一個連自己的親骨肉都可以不在乎的男人,有什麼值得嫁的?」
  
  慕容凌雲聽得眼神一黯,眸子裡滑過一絲愧意來:「我自己的兒子,我一定會搶回來的。」
  
  婉清冷笑道:「那是碧草和平安的孩子,你一天做父親和丈夫的責任也不承擔過,憑什麼說是人鐵孩子,慕容凌雲,我以前一直認為你是個敢做敢為的人,可是,如今才發現,你和你的父親一樣的讓人噁心和討厭,我最討厭的動物就是老鼠,而你,在大周做了二十幾年的老鼠,騙了大周那麼多人,如今突然回大戎,你可想過那些曾經與你父子交好的大臣,想過那些與你們通婚的親族,你的生母可不是大戎人,而是正正經經的大周人,你想沒有想過,你們父子的行為,給他們造成的後果是什麼?」
  
  慕容凌雲眼裡的愧意更盛起來,婉清又道:「你自小在大周長大,自然知道守仁孝禮義仁才是為君子,你擄我過來,強行要娶我,便是我對你心中並無恨意,強我所難,違背我的主觀意志強迫我,與強盜何異?你拿我當什麼?物件嗎?一個誰意任你搶奪的東西?你又想沒有想過,我若真嫁給了你,我的父母,我的姐妹兄弟,我的家族會遭受什麼樣的遭遇?你是大戎人,你不在乎,而我是大周人,你憑什麼逼我叛國?你如此拿我不當人看,我就算以前對你有一絲的好感,也被你揮霍了,慕容凌雲,不要再在我面前表現你的愛,你的家讓我噁心,讓我有罪惡感,讓我感覺痛苦。」
  
  說罷,婉清轉身就往回走,自己的行動被慕容凌雲監控了,今天決不能再與暗衛聯繫,不過,會暴露暗衛,會害了他們。
  
  慕容凌雲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婉清決然的轉身,眼裡滑過一絲無奈和痛苦,喃喃道:「若是你當初便肯嫁給我,我寧願背叛大戎,永世留在大周……」
  
  身後,壽王從暗處走了出來,擔憂地看著他:「阿雲,那個女人心如鋼鐵,算了吧,何必呢,大戎的好女子多了去了,父王會給你娶一個合心合意的。」
  
  慕容凌雲看了眼壽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冷冷地橫了壽王一眼道:「不關你的事。」
  
  說罷,但大步離去,壽王微微歎了口氣,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第二天,亞娜兒就為婉清收拾東西,婉清怔怔地看著她道:「你……在做什麼?」
  
  「自然是回上京城啊,雲世子早就在外頭等著了。」
  
  婉清眼神一黯,掀開門簾子就往外跑,慕容凌雲果然就在帳外,婉清淚眼朦朧:「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執迷不悟?」
  
  慕容凌雲神情冷冽地看著她道:「你相公如今可是大周的征北大元帥,你是大戎的人質,我憑什麼放了你?」
  
  婉清愕然地看著他,一晚上不見,慕容凌雲憔悴了很多,但眼睛裡卻沒有了她熟悉的情意,只餘冷漠和疏遠。
  
  這樣也好,單純的強盜與俘虜之間的關係,反而讓婉清更加自在,做好俘虜的本份就好了。
  
  亞娜兒過來扶婉清上馬車,婉清也默默地當個順從的俘虜,回想慕容凌雲昨晚說了,上官夜離現在是大周元帥的話,心裡有一絲輕鬆,阿離能回到戰場上去比守在自己身邊要安全多了,至於她,肯定不會讓自己過得糟糕就是。
  
  只是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到了上京的第二天,就見赤顏苦著臉跑到婉清的屋裡來,哭喪著臉道:「阿雲那個混蛋,把我要的那幾坐山全要去了,父王說我來晚了。」
  
  婉清聽得愕然,心中一沉,從軍營到上京,一路上足足走了半個月,十五天來,亞娜兒對她小意服侍著,但是,同行的慕容凌雲再也沒來跟她說過一句話,就如同她與他是陌生人一般,婉清自然也不會主動跟他說話。
  
  只是,那幾坐可能蘊藏煤礦的山都被慕容凌雲得了去,自己的計劃還怎麼實施?還怎麼依靠能力堂堂正正回到大周去?
  
  赤顏看她神情黯然,眼裡卻是滑過一絲欣喜,笑嘻嘻道:「你不會寧願跟我做生意,也不願和阿雲合作吧。」
  
  「我只是他的俘虜。」婉清冷冷地回答道,轉身走進屋裡,門一關,便把赤顏關在外面。
  
  婉清所住的屋子很小,屋裡的擺設也很簡單,只是一件用具還算齊全,亞娜兒也被調回去了,身邊再沒有服侍的人,這倒無所謂,既然是俘虜,自然不能要求太多。
  
  赤顏在外頭說著什麼,婉清沒有聽見,但很快外面就傳來敲門聲,一個低沉粗啞的聲音在外頭威嚴響起:「五殿下,王后娘娘召您,您還是快些過去吧。」
  
  赤顏皺了皺眉,不滿道:「我不去,母后怎麼能讓顧夫人住在這裡呢?她又不是宮裡的宮女?」
  
  「殿下,這是王后娘娘的旨意。」那位嬤嬤的聲音冷靜而不帶一絲情緒。
  
  「好,我就去見母后,喂,我說姓顧的,我會幫你的,你不要害怕,母后是個很慈祥的人。」赤顏在外面大聲說道。
  
  婉清估計赤顏離開了,才打開了門,宋嬤嬤穿著胡族的宮廷服裝,踩著花盆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婉清。
  
  其實大戎的宮裝與婉清前世所見的清朝服裝有些相似,只是頭飾不一樣,髮式與蒙古族的很相似,頭上紮著很多小辨子,婉清看得出,這位宋嬤嬤在宮裡的地位不低,因為她身上穿著自己買到巴顏的土藍色的羽絨服。
  
  「顧夫人,王后娘娘有請。」宋嬤嬤不卑不亢地說道。
  
  大戎的王后年紅五旬,是個有點福態的老太太,坐在高高的坐椅上,眼神淡淡地看著婉清從宮門處緩緩走來。
  
  「你就是顧婉清?」王后審視了婉清一遍後問道。
  
  婉清給她行了個漢禮,點了點頭,眼神直視著坐在高位上的老太太。
  
  「本宮聽說,身上的這身衣服是你做的?」王后聲音很平淡,但卻也並不怎麼嚴威,像是在談家常一樣。
  
  婉清很感謝巴顏的辦事效率,她從昨天來時,就發現,宮裡不少女人都穿上了她製作的羽絨衣,也許,這讓王后娘娘對她早就存著一絲好奇和好感了吧。
  
  「能讓娘娘垂愛,是婉清的福氣。」婉清微微一福回道。
  
  對婉清的從容和淡定,王后很滿意,她眼裡滑過一絲憐愛,但臉上仍是淡淡的:「聽阿雲那孩子說,原本,你是他最先定下的妻子,只是陰差陽錯,所以,你才嫁給了別人,是這樣的麼?」
  
  婉清沒料到這位王后娘娘的性子也是如此的爽直,說話如此直接,她想了想回道:「回娘娘,女子婚姻自古便由父母作主,婉清只知道聽從父母的意思嫁到了靖寧侯府,其他一概不知。」
  
  王后保養極好的臉上終於浮出一絲笑意來:「你這女子果然與眾不同,身為俘虜,卻沒有一絲怯懦,其實,你之所以這麼大膽和無畏,倚仗的就是阿雲對你的感情吧?」
  
  婉清聽得一震,垂著眸並沒有抬眼,怕王后娘娘看見她眼裡的那一抹慌亂和羞愧,明明就是個長相普通,氣勢也並不凌厲的老太太,但婉清在大戎王后面前,卻比在大周太后面前更加緊張,王后那雙看似蒼桑的眼睛,有著看透一切的睿智,看來,能在深宮裡混到如今這個地位的女人,不管是漢族的,還是異族的,都一樣是了不起的角色,根本容不得她輕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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