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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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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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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7 08:16:52
天庭為官  第三百七十一章:兜率宮的庭院裡

    悟者道的推算之策,實則講的是各種事物的發展規律,深究下去,其實就是各種經驗的總結。

    當這種經驗總結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往往就會產生另一個東西,叫做直覺。

    現在直覺告訴猴子,情況有些不對了。

    在猴子上天任職的第八十九天,玉帝召開了一次閉門御前會議。

    這次會議的與會者只有十個人,其中包括了太白金星、托塔天王李靖、天河水軍代元帥天輔、二十八星宿之首角木蛟等天庭的一眾權臣大將。

    由於這次會議只召開了一次,而且時間極端,過後既不曾召開擴大會議,也不曾在早朝上提起會議的內容,所以基本可以斷定會議十分順利,內容一致通過。

    在那之後,似乎一切都起了變化。

    首先是蟠桃園的那些個下屬們不再催著猴子交接了。緊接著,太白金星也沒有如同先前那般時不時地往蟠桃園跑。至於瑤池外七拼八湊的“十萬大軍”,更是全部返回了駐地……幾天後,二十八星宿集體遷到蟠桃園附近駐紮。

    雖說他們並沒有攜帶隨從,也沒有過度逼近蟠桃園,但猴子還是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這二十八個傢伙的存在。

    種種不尋常的跡象都在告訴猴子,出事了……而且這事不是在自己這裡出的。

    那在哪裡出的呢?

    唯一的答案,只能是花果山。

    除非他們已經獲得征討花果山的理由,否則不可能這麼放任猴子拖時間。

    為此,猴子反覆透過“連牘”詢問楊嬋凡間的情況,最終得到的回覆是:“天軍動作頻頻,找機會下凡。”

    看著那回覆。猴子瞬時便呆住了。

    “果然出事了……”

    “為什麼這麼確定呢?”風鈴問。

    “正常來講,楊嬋還會囑咐我小心行事,拖延時間。但這次卻是直接要我‘找機會下凡’。這說明她也知道事情已經拖不下去了。天軍動作頻頻……”猴子深深吸了口氣道:“他們動作什麼時候不頻了?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楊嬋又不方便告訴我,怕我人在天庭。知道了之後……到頭來反而壞了事。”

    緊握著“連牘”,猴子雙目緩緩眯成了一條縫。

    “那你不跟楊嬋姐確認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問了。她既然不說,問了,該是也不會說的。”

    風鈴眨巴著眼睛呆呆地想了許久,低聲建議道:“那,我明天就去兜率宮吧。”

    猴子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一次,雙方都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

    兩個人,沒有裡應外合。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南天門。雖說不信任,但此時也只能將風鈴暫時託付給太上了。

    沒有絲毫的耽擱,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猴子就準備好親自送風鈴去兜率宮了。可剛一開門,那兜率宮的童子卻已出現在兩人眼前。

    “家師交代了,讓弟子今日來接風鈴小姐。”那童子躬身拱手道。

    聞言,那週遭眾人不由得一個個驚恐地瞧著站在猴子身後的風鈴。

    猴子笑嘻嘻地勾著那童子的脖子把他拉到一旁,回頭看了看有些忐忑的風鈴一眼,低聲道:“替我轉告你師傅,如果風鈴少了一根毫毛。那天道石,他也別要了。”

    面對這般恐嚇,那童子卻也面不改色。只淡淡笑了笑,低聲答道:“司園大人請放心。師傅說了,等到時機合適了,會將風鈴小姐送回你身邊。保證,毫髮無損。”

    “那就好。”猴子咧開嘴笑了笑,又揉了揉那童子的腦袋。

    這番動作,不由得讓那童子眉頭緊蹙。

    堂堂太上老君座下弟子,在天庭,那地位何等尊貴。何曾被人如此輕佻對待過?要知道,便是太白金星、李靖這樣的天庭權臣見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地。

    不過這童子也是識趣,知道太上對猴子的重視。如此失禮的動作,他也只裝作沒事一般,並未發作。

    不過,這一幕落到週遭人等的眼中卻是非同一般的意味。甚至那周司苑與張校園都不由得開始懷疑起自己聽從王母與太白金星的命令,是否屬明智之舉。

    在太上老君面前,王母、玉帝都不過形同虛設,這一點這些個天庭老油條自然是心知肚明。當初這猴子上天任職,不也是老君開口保的嗎?

    這猴子究竟與太上老君是何種關係呢?他們不禁有些忐忑了起來。

    話別的時候,猴子在她手心塞了一片玉簡,又簡單地叮囑了幾句。風鈴卻是什麼都沒說,只握著那玉簡,巴巴地望著猴子,淚眼汪汪。

    憋了許久,她最終只道了句“一切小心”,便緩緩地隨那童子離開。卻是三步一迴首。

    那一路上,坐在兜率宮派來的懸空艦中,風鈴沉默不語,就連童子遞送的茶水也是碰都不碰。

    配上一身翠綠衣裳,遠遠地看去,就如同一片飄零的荷葉安靜地隨波逐流,載滿了無奈的感傷。

    到了兜率宮,下了懸空艦,風鈴低聲對那童子道:“帶我見一見老先生。”

    “老先生?”

    “我說的是……你師傅,太上老君。”

    聞言,那童子躬身道:“家師已閉關,不便見客。”

    “真閉關了?那他可說了什麼時候出關?”

    “家師閉關從未定時日長短,弟子也不知。”

    “若我一定要見他呢?”

    童子正色道:“師傅既然說了不見客,那便是天大的事,任何人都不見。小姐還請莫要為難弟子。”

    話都說到這份上,風鈴雖說也是煉神境,但在這天庭,說到底也不過區區一個弱女子罷了,自然是也只能作罷。

    兜率宮,沒有靈霄寶殿的華貴。也沒有瑤池的一方春色。

    這是一個冰冰冷冷的地方。

    光潔如鏡的地面上,風鈴緩緩地隨著那童子走著,低著頭。

    那模樣就如同天庭中一員不起眼的仙娥一般。

    只是。到底是出現的地方太過特殊,時不時迎面走來交錯而過的道童都不由得多看她一眼。

    就這麼一路靜靜地走著。他們從兜率宮的正門走入,繞過正殿,跨過迴廊,兩人很快到了兜率宮後方的庭院。

    這一片高高圍牆裡的天地,與兜率宮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同。

    在這裡,有假山,有清泉,有竹林。有木屋,有生,有死……

    除開終年不散的淡淡雲霧與那永遠見不到星辰日月卻有著晝夜之分的天空,這裡的一切,幾乎於凡間無異。

    一步步地隨著那童子,風鈴走過碎石鋪成的小路,走過九轉的迴廊,最終路過了一個假山,山上有一石亭。

    遠遠地,風鈴便看見那正在石亭中習字的女子以及守在她身旁的兩位仙娥。那女子也是好奇地瞧著她。

    “那是誰?以前沒見過啊。”雀兒咬著筆桿問。

    一旁的仙娥定睛看了看。道:“婢也不知。前幾日聽童子說這院子裡要住進新人了,該說的就是她吧。”

    雀兒想了想,遠遠地指著風鈴道:“替我叫她過來。”

    “叫她過來?”

    “不行嗎?這院子裡不是除了老頭子都歸我指揮嗎?”雀兒抬頭問道。

    那仙娥稍稍猶豫了一下。只得道了聲“諾”,轉身朝風鈴走去。

    此時,兩人正要跨入給風鈴準備的房間,卻見仙娥遠遠的走來。

    風鈴悄悄掃了一眼仙娥的頭飾便知道了對方的品級,連忙福身道:“姐姐好。”

    那童子見狀,連忙攙扶,示意風鈴不用行禮,又轉而問那仙娥道:“怎麼啦?”

    見那童子緊張的模樣,仙娥不由得蹙了蹙眉。隨口道:“小姐,讓她過去一下。”

    “讓她過去一下?”童子回頭望了一眼自己身後的風鈴。道:“讓小姐稍等一會。”

    “這不太好吧。”

    “小姐是誰?”風鈴輕聲問道。

    這一問,仙娥當即蹙起了眉。反問道:“你不知道小姐是誰,那你來幹嘛?”

    這下輪到風鈴一愣了,一旁的童子卻是噗呲一下笑了出來,道:“你是看她身穿仙娥的服飾,以為她和你們一樣吧?”

    “不是嗎?”

    童子乾咳兩聲,挺直了身子介紹道:“這位是師傅的……師傅的朋友,風鈴小姐。也就是在這裡暫住幾天罷了。”

    那仙娥聞言頓時一驚,先是一愣,緊接著整個跪了下去,忙道:“婢該死!還請風鈴小姐原諒!”

    “姐姐快請起!”風鈴也是被嚇懵了,連忙跪下去攙扶。

    這天地間,敢稱是太上朋友的能有幾個?這話從太上座下童子嘴裡說出,還能有錯嗎?

    想想剛才風鈴還對著自己行禮,自己竟還欣然受之……那仙娥不由得一陣心驚膽顫。

    而她那大禮落到風鈴眼裡,也是同樣讓人驚恐。

    說到底,她不過是一介新上天的仙娥,如何能受前輩的大禮呢?

    看著兩人皆驚慌失措的模樣,那童子不由得在一旁捂著嘴笑,悠悠道:“行啦。去跟小姐說見面什麼的,等會再說吧。就住一個院子裡,還怕見不著嗎?”

    “這個自然,婢這就去與小姐說。”

    “你們說的小姐究竟是誰?”風鈴伸長了腦袋問。

    瞧著風鈴,那童子隨口說道:“我們說的,是雀兒小姐。”

    “雀兒?”

    一瞬間,風鈴的腦海中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她想起了猴子曾在她面前說過的,他媳婦的名字。又聯想起了之前的種種……

    微微睜大了眼睛,她呆呆地站著,如同失了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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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為官  第三百七十二章:刺痛

    看著風鈴那呆愣的模樣,童子與仙娥皆是怔住了。

    “風鈴小姐……你,你怎麼啦?”

    “沒。”風鈴勉強笑了笑,低頭抿了抿唇道:“我們先去見見她吧。”

    “先去見她?不用這樣的,你先安頓下來,見她的事情回頭再說。況且本身就是她要見你,就算讓她自己過來也不過分。”說著童子撇了撇嘴瞧了仙娥一眼,道:“你和我們可不同,不用對她那麼遷就。”

    “不。”風鈴搖了搖頭,深深吸了口氣,笑道:“我想見見她。”

    看著風鈴那笑容,仙娥一陣錯愕。

    稍稍猶豫了一下,她望著童子低聲道:“既然風鈴小姐也想見她……要不,就先見吧。”

    童子只得點了點頭。

    隨著兩人,風鈴一路朝著那石亭走去。僅僅是五十丈的距離,她卻感覺走了許久許久。邁開的步伐皆是酸痠軟軟的。

    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那真的就是那個“雀兒”嗎?

    如果是的話,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她想起了猴子說過的那些叮囑她遠離太上的話,想起了太上在海邊對她說的那句:“希望以後不要怪我。”

    她感覺心跳到都不能呼吸了。

    無論如何,當她見到那個石亭中那看上去僅有十歲上下的少女時,還是裝出了禮貌性的笑容。

    這一刻,她無疑是討厭自己的。明明心都在滴血了,為什麼還要強裝出笑容呢?

    “你就是新來的?”見到風鈴,雀兒伸長了腦袋問。

    “是的,我叫風鈴。”說著,風鈴福身行禮。

    “免禮吧。”雀兒站起來道。

    風鈴緩緩起身。忐忑地問道:“您是,金絲雀嗎?”

    “你能看得出來嗎?”雀兒笑著反問道。

    那笑溫暖得像春日裡的陽光。

    確鑿無疑了。

    風鈴感覺風兒在笑,枝椏在笑。整個世界都在跟著她一起笑,像是祝賀。卻唯獨少了自己。

    那呼吸漸漸有些急促了。

    她伸手摀住了胸口。

    “你怎麼啦?”雀兒歪著腦袋問。

    “沒什麼。”風鈴好不容易擠出了一絲笑容:“我。身體有些不舒服。”

    她說謊了。

    捂著胸口的手不由得攥緊了衣裳。

    也許從出生到現在,她從未如此討厭過自己。

    低下頭,她的神色之中儘是掩不住的痛楚。

    這種痛楚是真實的,來自她的心。

    她知道總有一天雀兒會回到猴子的身邊,她總以為那一天她會打從心裡替猴子開心,然後繼續好像現在這樣默默地跟在猴子的身後。

    可是她錯了,她其實做不到。心誠實地給出了答案。

    “老先生什麼都知道的,可……可他為什麼。還要讓我在這裡見到她呢?”

    風鈴想不通。

    微微張了張口,她還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得福身行禮,轉身就走。

    童子連忙追了上去。

    看著匆匆遠去的背影,雀兒一臉的疑惑。

    “她是怎麼啦?病了嗎?對了,她剛剛自稱‘我’,而不是和你一樣自稱‘婢’。”

    “因為她不是‘婢女’,而是這裡的客人。”

    “客人?老頭子的客人?”

    “恩。”

    “那我是不是該帶些丹藥去探望她呢?”雀兒想。

    ……

    童子衝入房中,風鈴連忙低下頭,用手絹拭去眼角的淚。

    “風鈴小姐。你怎麼啦?”童子蹲低了身子抬頭望。

    風鈴忙將臉側向了另一邊:“我沒事……只是有點不舒服。”

    “要弟子去拿點丹藥過來嗎?別客氣,這裡別的什麼沒有,丹藥那多的是。而且師傅事先交代了。就是你要金丹也給。”

    “真的不用。”風鈴眨巴著通紅的眼道。

    童子不由得蹙起了眉:“那雀兒小姐脾氣是刁鑽古怪了點,可她剛剛也沒幹嘛啊。”

    “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

    “你自己的問題?”童子嘖嘖嘆了起來。

    “你別問了,好嗎?”風鈴不斷地深呼吸著,設法平復自己的情緒。

    “好吧,你都說不問了,我哪裡還能問。”

    就這麼靜靜地呆了許久,風鈴小心翼翼地問道:“她,那個雀兒小姐。在這裡多久了?”

    “也不久吧,就幾個月的事情。”

    “幾個月……老先生有說為什麼讓她在這裡嗎?”

    “師傅沒說。不過師傅每天教她讀書習字。很是重視。”

    “每天嗎?”風鈴遲疑道。

    童子搖頭晃腦地想了想,答道:“有時候隔天。有時候每天,主要看師傅有沒有空咯。反正比教導我們可勤得多了,一眾師兄弟都很是羨慕。不過,她至今不知道她在兜率宮,不知道這裡是天庭,也不知道師傅是太上老君。師傅不許我們予她說。”

    “不許你們予她說?”風鈴不由得更加疑惑了。

    “恩。”童子點了點頭道:“師傅是這麼交代的。不過師傅沒交代讓你也不能說,如果你想說,我也不攔你。”

    悄悄盯著風鈴,童子低聲問道:“你要說嗎?”

    風鈴微微一怔。

    “要說嗎?”

    還沒等風鈴想清楚,房門被輕輕推開了,門外傳來了雀兒的聲音。

    “你好點了嗎?我給你帶丹藥來了,不知道你什麼情況,所以只好都拿來。不過你別擔心,這小子會診斷。”雀兒空出端著盤子的手指著童子道。

    聽到“小子”這稱呼,童子頓時有些不快了。

    注視這盤中的瓶瓶罐罐,風鈴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謝謝你,我沒事。”

    “沒事?我剛剛看你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已經沒事了。”

    “沒事,你說出來,就算是疑難雜症也不怕。老頭子連復活都能做到,還怕點小病?”說罷,雀兒咯咯地笑了起來。

    風鈴的心卻不由得蒙上了一陣迷霧。

    笑罷,雀兒又低聲問道:“你真沒事?”

    “真沒事。”風鈴道。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勉強。”雀兒將手中的盤子放到桌上,自己則提起裙襬坐到風鈴身旁,輕聲問道:“姐姐你是從哪裡來的呀?”

    “從哪裡來?”風鈴的腦海中一下浮現了好幾個答案:北俱蘆洲、斜月三星洞、花果山、蟠桃園。可她只是呆呆地愣著,注視著雀兒,沒有作答。

    “你應該也是修仙的吧?你師傅是誰?”雀兒又問道。

    風鈴依舊沒有回答,腦海裡反覆轉著童子的話——“她什麼都不知道。”

    見風鈴不說話,雀兒乾脆問道:“你知道西牛賀州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嗎?”

    “沒聽過。”風鈴答道。

    ……

    那一夜,風鈴躺在臥榻上輾轉反側,緊緊地握著猴子分別前給她的那片玉簡,時不時貼在自己的唇邊,卻始終沒能鼓起勇氣使用。

    “沒聽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風鈴的手在微微顫抖著,那心裡只剩下兩個字——“妒忌”。

    她知道,她真的妒忌了,妒忌這個雀兒,妒忌這個笑得如陽光般燦爛的小女孩,妒忌她與猴子是天生一對。

    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了猴子的身影,那跪在硃紅色大門前的倔強身影。想起了猴子那句:“若有人敢欺負風鈴,老子我就把他打成肉醬。”

    眼淚如決堤般墜下,打濕了枕頭。

    三十三重天上的風透過窗櫺的縫隙捲入,帶著絲絲的涼意。

    緊緊地攥著那片玉簡,她掩著唇,獨自躲在被縟中抽泣。

    “師傅說得對,風鈴根本不該去花果山。可是……師傅啊,風鈴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此時此刻,風鈴所能想到的,只剩下那撫養她長大的師傅。

    那一夜,異鄉孤影,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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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9 20:28:46
天庭為官  第三百七十三章:先發制人

    兜率宮中發生的種種,猴子一概不知。

    而眼前發生的一切,也早已不容他再分心。

    風鈴被太上老君座下童子接走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瑤池與凌霄寶殿。

    對此,早從太陰星君口中獲知風鈴種種的王母娘娘在周司苑與張校園繪聲繪色的解說下不由得有些忐忑了,玉帝的態度卻是截然相反。

    風鈴是太上舉薦上天的,此事別人或許不知,他玉帝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這時候接走風鈴,最起碼說明太上對自己即將對那猴頭出手的事情早已知曉,並且採取了默許的態度。

    有群臣的支持,有太上的默許,彷彿受到了鼓舞一般,玉帝的動作越發大了。他密令積極備戰,開始大規模朝雲域天港運輸各種物資,便是南天門鎮守軍也派出了運輸艦隊協助。

    而在提防猴子方面,他又調來了五方揭諦。

    二十八星宿加上五方揭諦,這三十三員大將聯手,雖說未必能保證一擊將修為已大太乙金仙巔峰的猴子拿下,要牽制,卻已經綽綽有餘。

    涉及到五方揭諦了,這些消息自然是一字不漏地被傳到猴子與楊嬋的耳中。

    此時的猴子,已形同軟禁,便是想去兜率宮瞧一瞧風鈴也做不到。

    按照那蟠桃園門禁的說法:“上頭有令,在“交接”完成之前司園不准外出,以免錯漏。”

    無奈,猴子只好在蟠桃園中待了下去,依舊是一天天地拖延時間。

    到了猴子上天任職第一百一十天的深夜,猴子已經將手中婆羅僧揭諦給與的羊皮紙研究了個透。

    南天門法陣問題不大了,就在身旁的那三十三員大將呢?

    猴子實在沒有把握。

    臨出發前。他透過“連牘”知會了楊嬋,打趣地吟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只一會。那“連牘”上便顯出了楊嬋的回覆:“君往何處,妾當相隨。”

    一時間。猴子的心中五味雜陳。

    他不知道楊嬋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是懷著什麼樣的一種心情。

    他真能對得起這份心意嗎?

    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他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句,將“連牘”塞入懷中,收拾心情啟程出發了。

    ……

    花果山。

    鶯鶯燕燕的庭院中一縷微風掠過,搖動枝椏,吹拂裙角。

    楊嬋握著“連牘”,呆呆地站著。卻始終等不到她要的答覆。

    那眼中不由得多了一分失落。

    巨大的影子緩緩將小小的庭院籠罩其中。

    三名妖將從天空降下,單膝跪地,將一卷金鞭雙手奉上。

    “聖母,全軍已集結完畢。”

    短嘴也拍打著翅膀落到她身旁:“確定……要先發制人?”

    楊嬋將“連牘”收入懷中,深深吸了口氣,嘆道:“必須逼天庭調離主力天將。”

    說罷,她接過“金鞭”,攥在手中,隨那三名妖將登上了懸浮頭頂的鋼鐵重艦,頭也不回。

    遮天蔽日的艦隊。擂起戰鼓,吹響號角,揚起風帆。

    花果山。早已不是百年前的花果山。

    遍地的樓宇,宏偉的建築,錚錚鐵甲林立。百年磨一劍,眼前的這支妖族大軍,便是比之天庭,也毫不遜色。

    “走!迎回吾王!”楊嬋站在艦首揮舞著金鞭吶喊。

    “吾王萬歲!吾王萬歲!”

    整個花果山都爆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嘶吼,那聲音直衝天際,震懾大地。

    五位妖王站在各自的戰艦中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每一隻妖怪都是聲嘶力竭。

    未參戰的女妖們湧上街頭送行,她們仰望著。拍紅了手掌,喊啞了嗓子。

    這一刻。他們是無比驕傲的。

    一百多年了,萬妖之王終於要重歸王座。

    對於這裡大多數的妖怪來說。美猴王,不過是一個傳說,從未親眼見過。

    可即便如此,花果山也永遠無法擺脫他的陰影。

    他們可以為了任何事情爭吵,卻沒人敢明目張膽地反對這位用自己換來花果山百年安康的美猴王。

    在這個沒有信仰的種族裡,他便是信仰。

    因為,是他,帶來了這所有的一切。

    黑色的旗幟遮天蔽日,迎風招展。

    “進擊——!”短嘴揮舞著彎刀嘶吼。

    ……

    連續幻化出多個外形掩人耳目,躲過了蟠桃園內部禁制,只一轉眼間,猴子便到了蟠桃園的門口。

    將自己變成張校園的模樣,他大搖大擺地走出大門。

    沿途,一個個天兵向他低頭行禮。

    “大人,要出去嗎?”一位小將躬身拱手道。

    “對,去瑤池。王母娘娘急召,趕緊地!”

    “卑職遵命。”

    天兵鬆開了繮繩,懸空艦揚帆起航了。

    猴子以張校園的模樣安坐懸空艦中,悄悄透過舷窗留意著外面的一舉一動。

    那戰艦緩緩通過了蟠桃園的外置崗哨。

    剛起航沒多久,一隊巡邏的天兵便將懸空艦攔了下來,為首的天將出示了令牌,道:“此處已戒嚴,艦上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戰艦中的猴子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一隻手卻已經裝著掏耳朵的模樣按在耳中的金箍棒上,隨時準備發難。

    那負責懸空艦的小將當即上了甲板,出示了自己的腰牌,叱喝道:“張校園大人奉命前往瑤池覲見王母娘娘,誰敢阻攔。”

    定睛一看,兩人竟是舊相識。於是乎,只是隨意地寒暄了幾句,那攔艦的天將便下令放船了。

    船艙中的猴子不由得鬆了口氣。

    天微微亮的時候,戰艦已越過了二十八星宿與五方揭諦的管控區。

    猴子藉口上甲板走走,趁著眾人一個不注意。化作一隻飛蟲逃之夭夭了。

    就在離艦的時候,猴子還聽到有人四處呼喊著“校園大人”。

    有什麼關係呢?

    一個小小的天將走丟了,難不成他們還要驚動玉帝不成?等他們反應過來。說不定自己已經到了花果山。

    又是沿途幻化,猴子悄悄繞過所有重兵把守的區域。從天兵到天將,乃至於卿家、仙娥,甚至仙奴,將天庭中的各色人等挨個演了個遍,直奔七重天南天門!

    ……

    靈霄寶殿正當早朝。

    玉帝坐在龍椅上,呆呆地盯著手中那一份緊急奏報,握著奏報的手氣得瑟瑟發抖。

    在場的仙家也是一個個目瞪口呆。

    “花果山……先發制人了?”玉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庭備戰這麼久都還沒動手,對方卻已經先發制人……難道他們以為他們能擊敗天庭嗎?當真是猖狂至極!”

    “可是。百萬精銳奔襲雲域天港……他們哪裡來的百萬精銳?”

    “不會是天河水軍又誇大了吧?我天庭況且不敢稱百萬精銳,他花果山竟有百萬精銳?”

    殿上諸仙皆議論紛紛。

    “陛下。”台階下,天河水軍派遣的天將躬身拱手,小心翼翼地說道:“我軍代元帥天輔早已上表,花果山聚集了數百萬妖眾,厲兵秣馬……到如今,已有百年之久。那百萬精銳並非對方聲稱,而是我軍將士親眼所見。元帥便是再傻,也不至於冒著欺君的風險虛報軍情。”

    略略地想了想,他又奏道:“這奏報雖說才發。但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就這傳遞的一會功夫,怕是已經兩軍相交了。還請陛下早做決斷。”

    玉帝的臉色漸漸有些難看了。

    百年了。在天河水軍上表的奏摺裡沒少提起花果山實力強橫的問題,但大多數時候,那天庭的一眾仙家都只當個笑話。說多了,甚至連玉帝都覺得是天河水軍急於開戰而肆意誇大。

    沒想到,到頭來竟還是低估了。

    這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殿上眾仙一時間皆面面相窺,無所適從。

    “報——!”

    正當此時,一聲吆喝從殿外傳來。

    一位天兵急匆匆地奔入靈霄寶殿中跪倒在地:“啟稟陛下,二十八星宿急報!那妖猴已於黎明時分潛離蟠桃園。如今已到南天門!”

    “什麼!”玉帝猛地瞪大了眼睛,拍案而起。

    眾仙嘩然。

    ……

    南天門。無邊無際的圍牆邊上,猴子穩穩地懸停著。

    風從身旁肆虐而過。

    在他腳下。是白茫茫一片的深淵,頭頂,是高不見頂的牆。而在那前方,遠處,則是兩位僧人浮在半空。

    這兩位僧人一個身穿金色袈裟,一個身穿銀色袈裟,看情形都是修成佛光之人,如無意外,該就是五方揭諦裡的金頭揭諦和銀頭揭諦。

    此時此刻,他們皆是眉目低垂,也不看猴子,卻死死地卡在猴子通往南天門法陣陣眼的路上。

    猴子精通道家潛行感知之法,只可惜對佛門的潛行感知之法,卻是一無所知。

    遠遠地,猴子已經聽到南天門鎮守軍吹響的號角了。

    “此路不通,司園還是請回吧。”那金頭揭諦淡淡道。

    聞言,猴子不由得笑了,伸手掏了掏耳朵,喃喃自語道:“說要‘悄悄地’,不能驚動南天門守軍,不知道我這算不算‘悄悄地’呢?”

    說罷,那金箍棒已經從掌心幻化而出,他把眉一橫,對著那倆僧人吼道:“不想死的,就讓開!”

    話音未落,猴子已是用力一甩,金箍棒驟然伸長變大,夾帶著肆虐的氣勁朝著兩人招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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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為官  第三百七十四章:抉擇

    天庭大牢。

    一縷微光透過狹小的鐵窗照入,落在身前,驅不散黑暗,卻隱約可從那光束中看到懸浮的微塵。

    天蓬披頭散髮地跪坐著,兩根鐵鏈穿透了琵琶骨,染紅囚衣的血早已發黑。

    “出事了!那妖猴發難了!花果山圍攻雲域天港!”

    一位獄卒匆匆從圍欄外奔過。

    “怎麼可能?花果山圍攻雲域天港?你會不會聽錯了?””另一位獄卒聞聲回應道。

    “不會錯,不可能錯。奏摺都上了凌霄寶殿了,這事豈能兒戲?”

    天蓬靜靜地注視著身前陽光形成的圖案,微微顫抖著伸出手指,在滿是泥沙的地面上寥寥劃了幾筆。

    嘴角微微上揚,綻露的卻是苦澀。

    “天輔……能解決嗎?”

    ……

    雲域天港。

    遮天蔽日的黑色艦隊已經將整個天港團團圍困,天河水軍自己的銀色艦隊卻龜縮在港口裡。

    “大家想想辦法,想辦法,想辦法……無論如何,無論如何必須守住!”

    大殿中,天輔不斷地喃喃自語,來回不停地踱著步,已是汗如雨下。

    眾將齊聚一堂,卻是噤若寒蟬。

    此一時,彼一時了……

    天內盤起手,冷哼一聲道:“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會這樣。”

    “這怪我們嗎?”天禽怒道。

    “不怪我們怪誰?難道怪……上頭?上頭能怪嗎?”

    這一天,身處一線的他們早知道會到來,也想盡了辦法想要逆轉,沒想到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就在數個月前,他們還在為進攻花果山做準備,如今卻被迫龜縮在天港中等待天庭的援軍。

    一百一十年了。此時此刻,距離花果山之戰,凡間已經過了一百一十年了。

    在這一百一十年中。雖說雙方都維持著表面的和睦,備戰與衝突卻是從未停歇。

    只是。同樣是備戰,天河水軍的備戰與花果山的備戰卻相差甚遠。

    天河水軍並不是一支守舊的部隊。花果山一役,他們見識了火器的厲害,自然也開始了火器及其戰法的研究,展開了一場浩浩蕩蕩的軍事改革。可他們在進步的同時,花果山也不是就原地踏步。

    一百一十年了,到今日,天河水軍的火器。無論是火器的設計和生產,乃至於戰法,相比花果山,還是存在些許差距。

    當然,這個問題還是其次,真正開打了,技術上些許的差距往往可以用戰術彌補,不足以形成不可逆轉的弱勢。

    真正的問題在於金精。

    天河水軍的資源,是要靠天庭府庫供給的。身為天軍,他們不允許擅自下凡採集。干擾凡間。而隨著天下妖怪盡歸花果山,想要剿妖賺取獎賞哪有那麼容易?作為他們的對手,花果山卻沒有任何禁制。這也是他們一直以來拼盡全力阻撓花果山蒐集資源的原因。

    只可惜,無論他們怎麼做都無法真正阻止花果山的崛起,反倒給自己帶來了傷亡。

    此消彼漲之下,天河水軍早已不復昔日強盛。

    此時此刻,對於他們來說唯一的希望就是固守天港等待援軍。

    可真的來得及嗎?

    對於這一點,誰也不知道。

    “報——!”一位天兵匆匆奔入殿內,呈上一份信函:“啟稟天輔元帥,敵軍派出特使送來信函一份。”

    天輔急忙將那信函奪了過來,展開。只看了一眼,便當場撕成了兩半。

    “告訴他們。天河水軍寧死不降!有本事,就強攻下雲域天港!”天輔怒目道。

    “諾!”那天兵領了命。躬身退出殿外。

    “接下來怎麼辦?”天內道。

    天任鐵著臉道:“能怎麼辦?對方實際調動兵力是我們的三倍以上,裝備比我們還好。除了收縮防禦利用天港法陣防守反擊,還能如何?”

    “這不跟沒說一樣嘛?”長嘆了口氣,天內躬身撿起那被天輔撕成兩半的信函,望見了下方的署名。

    “花果山左義軍都統,以素?”那眉頭不由得蹙成了一團:“敵方主帥是個女妖?”

    ……

    無邊的軍艦戰陣,一面面黑色戰旗迎風招展。

    旗艦。

    大殿中,楊嬋高坐主位,一身白色戎裝,神情冷峻。

    在那台階下,整整四排的戰將,分座兩側,一個個彪悍無比。包括五位妖王、九頭蟲、大角、短嘴,皆在其中。

    以素身穿一襲火紅色皮甲,懷抱頭盔,頂著一頭紅色長髮和那兩隻毛茸茸的小耳朵從殿外大步走來。

    與百年前相比,她已不再是那每日跟在楊嬋身後的少女。雖是悟者道,此時的她,也已經變成了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將,足以獨當一面。

    一拳輕輕敲在胸甲上,她單膝跪下,朗聲道:“啟稟聖母,天河水軍已回函拒絕投降。”

    “意料中的事情。”楊嬋淡淡嘆了一句。側坐著,微微仰起頭思索了一番,她輕聲道:“那就開火吧,先將四周的警戒崗哨全部清除。”

    “諾!”

    還未等以素起身,一隻蛇精妖將已大步走到正中,高聲道:“聖母,依末將之見,便是強攻我方也可將雲域天港奪下。此時該立即從四面同時發起衝鋒才是。”

    楊嬋冷冷一笑,道:“此次出征,目的是迎回大王。要迎回大王,就必須吸引天庭主力。如果我們一口氣把雲域天港拿下了,天庭還往這裡派援軍作甚?”

    聞言,大殿上眾將皆笑了出來。

    那蛇精一下漲紅了臉,只是臉上鱗甲夠厚,也沒什麼人看得到罷了。

    吞吐了下信子,他只得低下頭乖乖地返回座位上了。

    乾咳兩聲,楊嬋叱道:“傳我軍令,一概佯攻。不准強襲,擅進者,斬!”

    “諾!”

    震耳欲聾的聲響中。平息了一百一十年的戰火再度重燃,如同巨獸的怒吼。

    雨點般的炮火瞬間撕碎了雲域天港的外圍防禦圈。哀嚎片片。

    長達一百一十年的臥薪嘗膽,事到如今,那實力對比已經完全逆轉。

    ……

    南天門。

    隨著猴子那一棍,兩位揭諦當即向著兩旁閃去。

    失去了目標的金箍棒砸在厚重的城牆上,激起的道道白色漣漪沿著牆壁飛速擴散。

    一瞬間,猴子感覺到恐怖的力量反嗜,虎口震裂……

    這種感覺,自從他上了化神境便從未有過了。

    “這就是南天門法陣的力量嗎?”

    未及多想。他懷抱著最後的希望,壓低身姿朝著那穿越第一重法陣的法門衝去。

    可還沒等他靠近那裡,便見到整個城牆都籠罩在一片金色光華之中。

    他連忙懸停身姿,呆呆地看著。

    “這是……”

    “哈哈哈哈。”一位身姿修長,穿一襲褐色鎧甲,長著一個鷹鉤鼻的天將瞬間閃現在猴子側邊的不遠處:“這裡是外圍法門沒錯,但,你以為南天門的法陣只有一種形態嗎?”

    這是角木蛟,二十八星宿之首,修為太乙金仙中期。比之天蓬也不遑多讓。

    “呵呵,看來,還沒通過第一重。對方就已經激活了法陣……”

    遠遠的,猴子已經感覺到十餘名實力強橫的天將正在朝這裡飛馳而來。

    將握在左手的金箍棒交到右手,攥緊,他咧開嘴露出尖牙,緩緩地轉過身來直視角木蛟,冷笑道:“既然這樣,那就以天庭為戰場,戰個痛快吧!”

    ……

    靈霄寶殿中,玉帝還在猶豫。

    “陛下。百萬精銳,雲域天港撐不住的!請陛下當下決斷。立即派南天門鎮守軍及天庭御前諸將支援!”那天河水軍的天將跪地懇求道:“天河水軍上下五十萬將士,懇求陛下即刻派兵支援!”

    靈霄寶殿上。一眾天仙神將無不緊緊地盯著玉帝。

    玉帝鐵青著臉,微微張口,卻未說出一句話來。

    “陛下,臣懇求陛下即刻派兵,晚了就來不及了!”

    那天將已是急得聲淚俱下,可玉帝還在猶豫。

    “陛下,臣以為,此事該是屬實,不如就派兵支援吧。”一位仙家站出來幫那天將說話了。

    玉帝瞪大了眼,嘴角微微抽搐著。

    “陛下,天河水軍占我天軍半數編制,如若雲域天港失守,我天軍屯於其中的物資也將落入妖孽之手,此事不可不慮。”又一位仙家站了出來。

    玉帝依舊瞪著眼,尋思著。

    “陛下,那妖猴身處天庭,若不先滅之,如何可派兵援助雲域天港?臣以為此事,不妥。”一位仙家站出來反對了。

    “陛下,區區一隻妖猴,不足為懼。還是援助雲域天港為先!”

    “此言差矣,雲域天港尚在南天門之外,那妖猴可是在南天門之內!”

    “你分明就是貪生怕死,莫非我們這一眾仙家,還怕一隻妖猴不成?”

    “擒賊先擒王,你懂什麼?”

    “陛下!陛下!臣請陛下即刻派兵支援!”

    “陛下,不可派兵,不可派兵啊!那妖猴修為已達太乙金仙巔峰之境,若派兵,何以擒拿妖猴!”

    大殿上,那一眾仙家迅速分列兩旁爭吵了起來。

    大難當前,這一次,不為派系,只為了各自的見解。

    玉帝微微仰起頭,猶豫著說道:“朕以為,還是應該以擒拿妖猴為先。若是禽下妖猴,不怕妖軍不就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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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為官  第三百七十五章:追逐

    “通令天河水軍堅守雲域天港,靜候援軍,不得出戰!”

    “召集御前諸將,即刻前往捉拿妖猴!”

    “通令南天門鎮守軍,死守南天門,不得縱虎歸山!”

    “通令四海龍王,不得降雨花果山。”

    “通令十殿閻羅,從即日起,凡花果山妖魄一入地府即打落十八層地獄,不得有誤!”

    “通令灌江口二郎神,即刻統軍強攻花果山本部!”

    ……

    整整數十道聖旨以玉簡的形式簡略發出,天庭,這個統領三界上萬年的龐然大物瞬間被徹底激活了。

    哪吒呆呆地看著那一份份的公文:“陛下……不救天河水軍?那可是整整五十萬大軍啊!”

    “這是擒賊先擒王之計。”

    “是嗎?”哪吒哼地笑了:“花果山會因為那妖猴被禽,就束手就擒?”

    李靖沒有回答。

    “那些刀口舔血的妖怪,真的會因為一個人被俘而投降?太天真了吧?”

    李靖鐵著臉道:“這些不用你管。聖旨說死守南天門,我們照辦便是了。”

    遠遠地,增長天王從走廊的末端快步走來,一拳敲在胸甲上,道:“天王,所有人馬已就位。”

    李靖淡淡看了哪吒一眼,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帶著增長天王朝大殿走去。

    “傳令各部,每一刻鐘變換一次法陣。”

    “一刻鐘……這會不會太快?”

    “那妖猴能找到第一個陣眼,難保他不會找到第二個。陛下已經確定‘擒賊先擒王’,雲域天港大勢已去,若我們再讓那妖猴跑了,便是回天乏術!”

    “諾!”

    “轟——!”

    還沒等李靖跨過硃紅色的門檻,只聽一聲巨響。側邊的整棟閣樓都被掀飛了去!

    “發生什麼事情了?”

    “救命啊!有人被陷在裡面了!”

    沙石飛滾之中,李靖看到身穿黑色蛟皮鎧甲的身影回頭對他咧開嘴露出詭異的笑,轉身朝遠方飛遁而去。

    在他的身後。是十餘名御前天將在竭力追逐。

    “是那妖猴,他在那邊!”

    “追——!”

    肩部鮮血淋漓的角木蛟一躍落到李靖面前。拱手道:“天王,對不住了。事出突然,實在來不及通報。”

    說罷,未等李靖反應過來,他已一躍化作一道暗灰色的光芒朝著猴子逃遁的方向襲去。

    在那天空中,李靖看到了數十名拖拽不同顏色軌跡的天將正朝這裡追趕而來。

    “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李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緩緩地攥緊了拳頭。

    “怎麼會他到這裡都沒發現的?你們究竟是幹什麼吃的?”

    “將軍,他速度太快了。想稟報也來不及啊。”

    “媽的,快點救助傷員!”

    就在李靖的身旁,一位渾身是血的天兵在同僚的搬抬下上了擔架。

    天庭,已經變成了戰場,這是千萬年來從未有過的。

    可二十八星宿加五方揭諦,哪怕再加上那些個御前天將,真就能順利拿下這隻匪夷所思的猴子嗎?

    “通令各部。”李靖掉轉步伐走向校場,叱道:“放棄所有崗哨。轉以法陣為依託防禦。其餘人等全部隨本天王出擊,捉拿妖猴!”

    “這……”

    “快去啊!”李靖轉身對著增長天王咆哮道。

    ……

    “我的好舅舅啊,你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狠心。”旗艦中。楊嬋微微仰著頭,緩緩地攥緊了手中的密函。

    大殿中聚集了無數妖將,他們或握著戰斧。或扶著刀柄,一個個起身站立,卻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等待著眼前的女子做出最終的決定。

    此時此刻,沒有半點聲響。

    許久,她哼笑道:“呵呵呵呵。既然五十萬將士的命你可以不要,那就不要怪楊嬋心狠手辣了!”

    抿這嘴唇,她緩緩地站了起來,冷冷道:“傳令!即刻將雲域天港夷為平地!一個。不留!”

    “諾——!”

    戰鼓擂起,號角吹響。所有的戰艦都緩緩前移動。它們掉轉艦體,將黑漆漆的炮口全部朝向雲域天港。

    這是總攻的信號。

    天港中。灰頭土臉的天兵天將一個個呆呆地望著。

    “呵,我們被妖怪打趴下了……這是一個什麼世界啊?”

    下一刻,炮火齊鳴。

    只一瞬,堅硬的雲域天港主體防護法陣碎成了粉末。

    哀嚎聲中,無數樓宇坍塌,激起漫天煙塵。

    衝天的火光中,那些堅守的天兵還在用盡一切手段還擊。他們用停靠在港口中的戰艦朝對方發射大筒,他們躲在築起的戰壕中用霹靂筒還擊……

    然而敵我懸殊,他們根本無法阻擋敵軍的火力向雲域天港內部延伸。

    妖怪們用衝擊艦將兵員裝在其中,如同隕石般一艘艘直接砸向雲域天港。

    如同紙板般皺裂的艙門被踢飛,無數的妖怪高舉著武器,嘶吼著從戰艦裡湧出,雙方已進入面對面的白刃戰,血肉橫飛。

    楊嬋立在艦首遠遠地掃視著戰場。

    “他們已經圍困了我們半個月,為什麼會忽然這麼猛烈?這是怎麼回事?”大殿中,天心呆呆的遙望漫天火光。

    “因為,對方已經知道陛下下旨強拿那猴妖,放棄我們了。”天內微微仰著頭,長嘆。

    “放棄我們了……哈哈哈哈……放棄我們了……”天禽捂著臉猙笑了起來。

    終究沒辦法守到元帥歸來的那一天。

    天輔嘴角微微抽動,似笑,又似哭。

    他從腰間掏出一罐丹藥,將一枚枚丹藥倒在手心,微微顫抖著朝諸將遞送過去。

    “還記得天衡嗎?未免被俘受辱,這些丹藥大家都收著。”

    “軍魂長存。”天任面無表情的接過丹藥。收入袖中,轉身提劍出了大殿。

    “港在人在!”天內伸手接過了丹藥,咬了咬牙。轉身提劍離開了大殿。

    “諸位,若有緣。到陰間再聚吧。”

    “老子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跟他們拼了!”

    沒有人再猶豫了,每一位天將都接受了這最後的禮物。

    “死守軍港——!”

    大殿外響起了聲嘶力竭的嘶吼聲,死守的,是早已空蕩蕩的心。

    “元帥啊,末將,怕是要先你一步了。”天輔呆呆地嘆道。

    ……

    “陛下決定擒賊先擒王,放棄援救天河水軍了。”

    “什麼?擒賊先擒王?那來還來得及救天河水軍嗎?”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妖猴現在正滿世界和天將追逐。哪裡有可能來得及?”

    “那……他們不就完蛋了嗎?”

    那獄卒似乎忽然想到什麼,下意識地朝邊角處的監牢望去。

    呆呆地望著那陽光留下的幻影東移,天蓬緩緩地閉上雙目。

    “你們該是會死守吧……”

    空蕩蕩的監牢,昔日的天蓬元帥微微躬身,捂著臉,咬著牙,低著頭。

    黑暗中,隱約可見那身軀在微微抽動著。

    ……

    七重天,月樹枝椏,光影間。猴子縱身翻騰,與三位天將迎面交錯而過之際,手中金箍棒化作漫天金光。

    連著三聲巨響。那三位天將皆被彈開了去,重重砸在枝椏上,打落無數花瓣,生死不明。

    月老在一旁扯著鬍鬚高喊:“別,別!注意我的月樹啊!”

    樹冠外,二十八星宿已經築起了戰陣,可惜的是猴子一個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逃去了,途經月老身旁,低聲道:“讓玉帝老兒開門。老子自然就走。”

    咬了咬牙,猴子身形一晃。幻化出十幾個分身朝著各個不同的反向遁去。

    那一眾天將頓時都傻眼了。

    遠處,李靖正手持照妖鏡。帶著自己麾下超過十五萬的兵將朝這裡趕來。

    ……

    八重天,猴子狂笑著,如同一顆流星般掠過天壽宮。窮追不捨的靈力轟擊瞬間便將整座宮殿削去了一角,卻傷不及他分毫。

    在他的身後,揮舞著五顏六色靈力光芒的天將,甚至一整支艦隊。

    ……

    九重天,一位天將從空中重重砸落,將厚實的廣寒宮牆壁砸出了個大窟窿,驚得庭院裡的嫦娥一陣奔逃。

    沒有人再去關注砸落的天將是生是死,因為所有人滿耳都是那猴子恐怖的笑聲。

    ……

    瑤池中,一位天兵急匆匆地奔入大殿。

    “啟稟娘娘,那妖猴已到九重天來了!”

    王母頓時驚得從寶座上滑了下來。

    “怎……怎麼會?不是說都去了嗎?怎麼還會讓他上九重天的?”她猛地拽住那前來攙扶的仙娥道:“你說……你說,他會不會是來找本宮尋仇的?”

    稍稍定了定神,她慌忙站了起來吼道:“快!擺駕兜率宮!那妖猴肯定不敢去兜率宮!”

    ……

    一路飛過了廣寒宮,飛過了瑤池,猴子的身形最終在凌霄寶殿的上空頓住,隔著重重紅門,與玉帝玉帝遙遙相對。

    “他想幹什麼?”玉帝不自覺地扶住了龍椅。

    大殿上所有的仙家都呆住了。

    “護駕——!護駕——!”無數的天兵天將從各個角落裡衝了出來,築起厚重的人牆。可惜的是,除了一個捲簾,那些個大將都早已經被派了出去。

    然而,就在這時候,猴子回頭望了那些追兵一眼,抬頭望瞭望天,又調侃似地瞧了玉帝一眼,身子驟然下墜,又朝八重天去了。

    ……

    三十三重天,兜率宮中,太上懷抱著雙臂坐在蒲團上,那眉頭緩緩蹙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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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為官  第三百七十六章:深淵

    急匆匆趕來的天將們一個個朝著凌霄寶殿望了一眼,便又慌慌張張地與猴子一樣直墜向八重天。

    過了好一會,李靖才匆匆趕到靈霄寶殿,至於他的南天門艦隊,早已收到風聲中途轉向由哪吒帶著朝八重天去了。

    他快步走上大殿,行了個軍禮,道:“臣,救駕來遲,懇請陛下恕罪!”

    “恕你無罪……免,免禮。”玉帝如同虛脫般靠向龍椅,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已驚出了一身冷汗。

    見到李靖,殿上的仙家與靈霄寶殿的侍衛一個個頓時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鬆了口氣。

    乾嚥了口唾沫,玉帝瞪著眼睛低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兩百天將圍攻一隻妖猴,兩百對一,居然到現在還沒拿下。不僅如此,還讓他衝上了九重天……”

    李靖一愣。

    “李靖,陛下問你話呢?還不快快道來!”殿上的仙家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瞧著李靖。

    一時間,李靖哭笑不得。

    在原本的命令中,他只是戍守南天門防那猴子逃跑罷了,圍攻猴子是角木蛟負責,怎麼聽著好像整個圍剿行動都變成他負責了似地?

    這些文臣,不會都嚇傻了吧?

    無奈地嘆了口氣,李靖輕聲道:“啟稟陛下,那妖猴修為極高。雖說關在南天門內,但也只是防他與妖軍匯合罷了。天庭雖比不得凡間,也是橫縱萬里,難以圍堵。至於追……那妖猴速度極快,怕是追不上。”

    “追不上?”玉帝指著李靖叱道:“難不成我堂堂天庭,就找不出一個速度比那妖猴快的人嗎?”

    李靖微微躬身,答道:“要找出速度比那妖猴快的。倒是不難。可是追得上,卻打不過,有何用?”

    “追得上的打不過。打得過的追不上?你是這個意思嗎?那,那……那……”玉帝顯是有些慌了。他一掌重重拍在龍案上,道:“那你說,你告訴朕,眼下該如何處理!難不成就由著這猴子在天庭玩‘捉迷藏’?”

    李靖淡淡注視著玉帝,拱手道:“臣以為,如今只有三條路可走。”

    “說!”

    “要麼,放他妖猴出南天門。”

    “不行!”玉帝當場駁斥。

    五十萬天河水軍都壓上了,他如何肯再放虎歸山?

    “既然不行……”李靖乾咳兩聲。低聲道:“要麼,宣二郎神上天,以二郎神楊戩的修為,足可震懾妖猴。不然,便只能請三清出手,若是三清當中任意一位肯出手,壓制妖猴,自不在話下。”

    老君已閉關,原始天尊與通天教主向來避嫌,從不參與天庭政事。難不成要去求那與他反目。早已在聖旨上寫明了“聽調不聽宣”的外甥嗎?

    玉帝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聽調”,代表著對天庭的屈服,服從天庭的調遣。“不聽宣”。代表著今生今世都不想見他這個舅舅,不入南天門。

    這五個字一旦簽下,便代表著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他還有可能拉下臉去開這個口嗎?

    猶豫了許久,玉帝咬著牙低聲道:“隨朕,擺駕兜率宮。”

    “諾。”

    事到如今,就算是闖宮,也得闖上一闖了。

    ……

    雲域天港。

    伴隨著天河水軍最後一波反撲的失敗,天任、天內陣亡。精銳重騎部隊全軍覆沒,這場歷時半個多月不分晝夜的廝殺總算接近了尾聲。

    殘垣斷壁之中。堆積如山的屍體中,無數的妖怪正在往外搜索著生還者。

    即使占足了優勢。為了攻佔這裡,花果山同樣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楊嬋手扶劍柄,抬腿跨過已分不清是人是妖的焦黑屍體,踏著天河水軍的浪花利劍旗幟,踩著滿地的碎石一步步前行。

    在她的身後、兩旁皆是渾身是血的妖將妖兵。

    “天輔在裡面。”以素低聲道。

    抬頭望了一眼那已經被氣浪震得歪斜的牌匾,擺手遣退了以素,楊嬋孤身一人一步步走入空蕩蕩的殿堂中。

    原本每日繁忙無比的天河水軍總部,此時此刻只剩下遍地的屍骸,燒焦的戰旗。

    側位上,天輔坐著,仰頭,閉目。

    聽見楊嬋的腳步聲,他睜開眼睛,呵呵地笑了起來。

    屋外的風徐徐地刮入,捲入一地焦黑的碎末。

    遠處,大火還在熊熊燃燒,有天兵發起最後衝鋒的吶喊,與哀嚎。

    注視著天輔,楊嬋緩緩地踱著步,一手按在劍柄上:“天輔將軍,貴軍大勢已去,降吧。”

    “天河水軍無降將,天河水軍無降將。哈哈哈哈,一千年了,天河水軍無降將。”天輔囔囔自語道:“末將便是再昏庸,也不會去破這個例。咳咳咳……三聖母就無需多此一言了……不知道,陛下知道在這裡統領妖族大軍的拿下雲域天港的是他的外甥女的時候,會什麼樣的表情。會不會後悔沒有給天河水軍派來援軍呢?哈哈哈哈,咳咳……末將……末將失言了,哈哈哈哈。”

    楊嬋默默地注視著眼前這個看上去已無比蒼老的戰將,緩緩抽出了腰間的長劍。

    “呵呵咳咳……無需勞煩三聖母了。”擺了擺手,天輔低下頭,掩著嘴,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那掌心處儘是鮮血:“末將……末將已服下毒丹,所餘,不過一個時辰罷了。就讓末將這樣靜靜地走吧。罪將的血,就不污三聖母的劍了……死了那麼多兄弟,到了陰間,也不孤單啊……”

    見楊嬋依舊一動不動,天輔將那掌心的血朝她出示,笑眯眯地說道:“三聖母不會連……連這都不信吧?哈哈哈哈……五十萬大軍都毀了,難不成……難不成三聖母以為天輔會一個人苟活於世嗎?”

    那手瑟瑟發抖著,上面的血,是鮮紅的。

    他呆呆地望著楊嬋,那目光空洞得沒有一絲神彩,像是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

    “天輔將軍的話,楊嬋自然是信了。”楊嬋“鏘”地一聲將長劍回鞘,深深吸了口氣,默默地對他鞠了一躬,轉身走出大殿。

    望著楊嬋漸漸遠去的背影,天輔呆滯的臉色緩緩的綻露笑容,從微笑,到大笑,猙笑,再到狂笑,到最後,變成了嗷嗷大哭,到哭不出聲響。

    “天要亡我天河水軍,天要亡我天河水軍啊!一百一十年了!陛下,一百一十年前你就可以救下天河水軍五十萬兄弟的!哈哈哈哈,元帥……千年心血付諸東流——!末將對不住你!末將對不住你啊!”

    “不殺他嗎?”以素低聲問道。

    回首一眼那搖搖欲墜地高樓,楊嬋緩緩地搖頭,道:“畢竟是盡忠職守,給他一份體面吧。燒了大殿。”

    “諾。”

    它以最驍勇的姿態登上三界的舞台之時,誰也沒想到,它竟是以最悲壯的方式落幕。

    熊熊火光之中,這支威震三界長達千年之久,由天蓬元帥一手打造的天庭勁旅,最後的一面戰旗緩緩墜下,裹著慟哭的老人,長眠……

    ……

    監牢中,天蓬蜷曲著身子跪倒在地。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早已乾枯的琵琶骨處又是溢出了鮮血。

    恍惚中,他呆呆地抬頭仰望。

    窗外透入的微光照亮了他的臉,也照亮了臉上流淌的淚。

    “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強出頭……都是我的錯……如果……如果我願意……”

    那聲音到最後,只剩下喃喃自語,沒有人再能聽得清他說了什麼。

    牆壁上的火把吱吱地燃燒著,昏紅的火光照亮的,是蜷曲在地的軀殼。

    這一刻,淚濕衣襟。

    一路的守護,一路的堅持,時至今日,愛人、兄弟、信仰,他究竟守住了什麼?

    身後,再無一物,眼前,只剩下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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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為官  第三百七十七章:說錯話了

    奮力振翅,凌冽風中,傲天鷹飛速衝刺著。

    待到雲霧散盡,顯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支浩浩蕩蕩,兼且極其詭異的艦隊。

    迎風飄揚的“楊”字大旗,一艘艘如同樹根盤成的巨大戰艦。戰艦上的士兵身穿天軍服飾,佩戴天軍標識,卻是一個個皮膚或綠或棕多手多腳的龐然大物。一眼便可看出“非人類”。

    望見傲天鷹的到來,用樹藤將自己掛在桅杆上,身材矮胖的果精草頭神奮力吹響了哨子。

    甲板上,揮舞著如同長鞭一般觸手的木精草頭神緩緩地挪動身軀讓開了一條過道。

    傲天鷹迅速降低飛行高度朝著那旗艦滑翔而去,在半空中幻化出妖形,穩穩地落到艦首甲板上草頭神們讓出的過道中,單膝跪地。

    “啟稟真君,三聖母已統軍奪下雲域天港……天河九星除了被囚天庭的天蓬之外,全部戰死。”

    此話一出,現場當即一片嘩然。

    “三聖母幹掉天河水軍?”

    “哢哢哢,好消息啊!”

    “想當初天蓬還想挑戰真君呢。別說真君了,光三聖母就把他的天河水軍連鍋端了!”

    那些個身材各異的草頭神一個個揮舞著武器歡呼。

    “額……天河水軍現在好像是我們友軍啊。”一位南瓜草頭神低聲提醒道。

    不過他的聲音太小了,以至於根本沒人聽得到。

    一片雀躍之中,楊戩迎著風,眉頭微蹙,隱隱有些錯愕。

    意料之外,卻是情理之中。

    花果山的實力,楊戩雖知道得不全。但肯定是知道些許的。要奪下現如今的雲域天港並不算難。可若放到百年以前,當那個不聽話的妹妹帶著一隻猴子背離斜月三星洞的時候,當那艘從南天門鎮守軍手裡劫持而來的破戰艦載著八九百妖族的殘兵敗將抵達花果山的時候。誰能想到會有今天呢?

    他不由得無奈地笑了出來。

    別的什麼人不知道,反正他在花果山之戰之前一直都認為她是在小打小鬧發洩不滿的情緒罷了。興許過幾天。絕望了,就會乖乖回斜月三星洞去。

    可他錯。

    事實是,拋開那隻身陷天庭的妖猴不論,百年的光陰,現如今楊嬋已是三界之中有數的梟雄,麾下妖軍百萬,便是灌江口也難望其項背。

    這個驕傲的女子用百年的光陰證明了,在反天這條道路上。她能比她的哥哥做得更好,走得更遠。

    有這樣一個妹妹,此時此刻,楊戩真不知道該擔心還是該欣慰,或者皆有之吧。

    最起碼,楊嬋已經向他證明了自己不再是當初那個只會跟在哥哥身邊流著鼻涕的小女孩了。

    深深地吸了口氣,楊戩輕聲問道:“她知道我已經統軍奔襲花果山了嗎?”

    “該是知道了。”

    “該是?”

    “按照小的對花果山軍情系統的瞭解,此事必定早已通報了三聖母。”

    頓時,楊戩雙眼緩緩眯成了一條縫:“什麼意思?她沒回軍援救?”

    傲天鷹微微低頭,道:“三聖母準備揮軍南天門。現在先頭部隊已經出發……”

    “什麼?”楊戩猛地瞪大了眼睛:“她揮軍南天門?她知道南天門是什麼地方嗎?”

    “南天門?三聖母去打南天門了?”草頭神們也是一陣嘩然。

    傲天鷹低著頭,沉默不語。

    楊戩握戟的手緩緩攥緊了,眼角不禁微微抽動。

    這丫頭瘋了不成?

    一位青草草頭神快步來到楊戩面前。稟道:“真君,花果山派了一隻松鼠精過來,說有三聖母託付的信物要親手交予您。”

    “松鼠精?”楊戩沒好氣地叱道:“告訴他,不見!”

    “諾!”

    此時此刻,冷靜如楊戩也不禁怒火中燒。

    這妹妹根本就是吃死了他不會真的揮軍進攻花果山,才敢大膽放手進軍南天門。可南天門真的有可能攻破嗎?

    雖是怒,為人兄長卻也無可奈何。

    猶豫了許久,楊戩對傲天鷹低聲道:“密切留意軍情動向。”

    說罷,又偏過頭去對著一旁的哮天犬交代道:“把梅山七聖給我召回來。”

    “諾!”

    ……

    此時。八重天,數十名天將急匆匆地趕到妙壽宮外圍。卻已失去了猴子的蹤跡。

    “跑哪裡去了?會不會是調虎離山計,又偷偷回九重天去了?”角木蛟抹了把汗氣喘吁吁地說。

    即便以他太乙金仙中期的修為追著這猴子上下幾重天滿世界來回不斷折騰。也是會吃不消的。至於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會不會躲到妙壽宮裡去了?”

    “壽星公在宮裡嗎?”

    旁邊的天將搖了搖頭:“我剛看到壽星公在靈霄寶殿了。”

    “得趕快把那猴子找出來。這裡是天庭,四處都是禁地。萬一弄出什麼麼蛾子,誰也吃不消啊。”

    “你們三個,進去搜。其他人分頭找。發現了就激活玉簡,知道嗎?”角木蛟喝道。

    “諾。”

    數十名天將迅速兵分六路行動了,隨後趕到的上百名天將也自動分散行動,至於落到最後的,由哪吒統領的艦隊則直接從妙壽宮上空掠過,朝著西北面衝去。

    那三名被派到妙壽宮的天將懸停在妙壽宮上空,卻是猶豫了起來。

    其中一位天將嚥了口唾沫,低聲問道:“真的要搜嗎?憑我們三個?”

    “不然怎麼辦?”

    “那猴子是太乙金仙巔峰修為……而且速度極快。萬一真遇上了,他若跑還好,若不跑……”

    “那你想違抗軍令嗎?”

    聞言,其餘兩人皆無奈嘆了口氣。

    “找幾個宮人問一下,如果說沒看到,我們就撤吧。這樣也就能交差了。”

    此時。他們並不知道下方妙壽宮的一座閣樓上,一位卿家正笑嘻嘻地瞧著他。

    ……

    飛速上升的金色懸空艦中,玉帝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緊了又緊。一雙鶴目時不時往舷窗外瞥去。

    “陛下請用茶。”一位卿家恭敬地奉上了茶水。

    玉帝擺了擺手讓卿家退下,卻沒有伸手去端那茶盞。

    此時此刻。他哪裡還喝得下茶啊?

    艙門緩緩打開了,一位卿家躬著身只走入艙室內,拱手報導:“陛下,那妖猴在八重天妙壽宮殺了三位天將,現在已失去了蹤跡……”

    “失去……蹤跡?”玉帝的表情整個僵住了,那額頭上冷汗直冒。

    “不過角木蛟星君請陛下放心,他們一定會很快找到那妖猴的。”

    能放心嗎?在天庭弄丟一隻太乙金仙巔峰大妖?這是要玩命啊!

    在場的卿家也一個個猛地拭汗,不自覺地朝舷窗外望去。

    失去蹤跡了。失去蹤跡,那會不會跑來偷襲呢?

    玉帝很是不淡定了。

    “陛下,要不讓甲板上的李天王到這裡來吧。”一位卿家小心翼翼地諫道。

    “好,好主意!讓即刻讓他過來……不,朕要到甲板上去。來人吶,擺駕!快!快!”

    ……

    兜率宮的庭院中,雀兒坐在石桌旁細細地用毛筆抄錄著經文,那嘴卻是一刻不停的講著,彷彿一隻嘰嘰喳喳的小鳥兒一般。

    時不時又抬眼望一望風鈴。

    每一天,只要能見到風鈴。她就會不斷地提著各種問題,從修仙的法門到各種見聞,不一而足。其實這些倒還好。關鍵是她時不時還提起關於猴子的種種,這讓風鈴一顆心終日懸著,以至於不得不找著各種理由躲避。

    可這院子才多大?才幾個人?便是想避,也是避不了。

    更慘的是雀兒很聰明,風鈴卻是個說謊的新手。每每說謊,雀兒都看得清明。如此一來,對她便起了疑心,彷彿受了鼓勵一般更加熱衷追問了。

    抬頭望了望天,風鈴無奈嘆了口氣。低聲道:“出來這麼久了,我想回房休息一下。”

    “回房?這麼好的天氣幹嘛要回房呢?不過話說回來。我來了這麼久了,怎麼就沒見過這裡下雨呢?”說著。雀兒若有若無地瞥了一旁的仙娥一眼。

    那仙娥連忙低頭不看她。

    “身體還沒回復過來,有點睏了。”風鈴好不容易擠出一絲笑容道。

    那模樣,誰都能看出她在撒謊,雀兒的眼睛自然也是眯成了一條縫。

    猶豫了一會,她悠悠道:“好吧,那你就先回去吧。”

    聞言,風鈴如獲大赦,朝著她點了點頭,便急不可待地起身朝房間走去。一直站在一旁的童子也連忙跟上去。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雀兒冷眼悠悠道:“看你能裝多久。”

    身旁的兩位仙娥不由得一陣苦笑。

    還未等風鈴跨入房門,便聽見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

    這可是稀罕事。莫說兜率宮中了,便是兜率宮外,誰人敢喧嘩?來了這幾天,風鈴只感覺整個世界都是冷冷清清的,最大的嗓門莫過於雀兒,哪裡還有超過她的聲響呢?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她隨口問道。

    “沒什麼。”那童子笑嘻嘻地隨口答道:“不就是玉帝被那猴子折騰得不行了,求救來了嘛。”

    話音剛落,他連忙摀住了嘴驚恐地望著風鈴,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你說什麼?‘玉帝被那猴子折騰得不行了’?”風鈴頓時瞪大了雙眼:“他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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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為官  第三百七十八章:闖宮

    金色懸空艦靠岸,李靖與捲簾攙扶著驚魂未定的玉帝在一大群卿家侍衛的拱衛下迅速下了艦,直奔大門。

    那風風火火的樣子,簡直跟逃命別無二致。

    不遠處,王母一行看得都有些傻眼了。

    他們遠比玉帝一行來得早,只可惜兜率宮連門都不讓進。

    不過不讓進也沒關係,就在門口待著唄。那猴子若真殺到兜率宮門口了,太上老君還能不管嗎?

    一望見先一步到這裡避難的王母,玉帝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忍不住在心裡恨恨唾了一句:“這娘們,一有事,竟跑得比兔子還快!”

    不過他早已沒那功夫那心思與王母計較了。

    此時此刻,把那到處亂躥的猴子先收拾了,比什麼都重要。

    見玉帝一行到來,遠遠地,一位兜率宮把門的童子已朝他們奔了過去。

    在玉帝面前站定,那童子抖了抖拂塵拱手道:“弟子參見陛下,不知陛下匆忙而來,有何要事?”

    “免禮免禮免禮!”玉帝乾嚥了口唾沫,顫顫巍巍地問道:“老君,出關了沒有?”

    說罷睜大了眼睛滿懷期待地注視著那童子。

    那身後的眾人也都一個個睜大了眼睛。

    童子朝著玉帝身後的眾人冷冷地掃了一眼,若無其事地拱手道:“啟稟陛下,師傅還在閉關之中,並未出關。”

    “那……那勞煩童子稟報老君一聲,就說……就說朕有要事求見。”

    “陛下,弟子已經說過了,師傅正在閉關。”

    “你就幫朕帶句話給老君,就說……”

    “陛下!”那童子喝斷了玉帝的話語,冷聲道:“弟子已經說過了。師傅正在閉關。誰也驚擾不得!”

    這一句話下來,在場的眾人一個個噤若寒蟬。

    老君的威嚴,在這天庭誰敢冒犯?

    微微頓了頓。那童子淡淡道:“今日之事,師傅早有意料。也事先給陛下留了話。囑咐弟子告知陛下。”

    “老君……老君說什麼了?”玉帝連忙問道。

    那童子挺直了腰桿,朗聲道:“師傅說了,事已至此,若將那妖猴繼續留在南天門之內,有害無益。陛下若想解決此事,可打開南天門。如此,那妖猴也必不留戀。一來可解天庭之危,二來可退妖軍。一舉兩得。”

    在場的眾人頓時都傻眼了。

    就連玉帝也傻眼了。

    老君就這態度?

    “開南天門……放那妖猴出去?”

    “不會吧?那之前豈不是……”

    “五十萬天河水軍都賠進去了,現在要放虎歸山嗎?”

    “這這這這……”一時間,玉帝急火攻心,微微後仰著身子,唇齒微張,一口氣沒接上來。

    那雙目更是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只目不轉睛地瞪著童子。

    臉色,已是紫中帶綠。

    週遭的一干人等一個個驚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侍奉玉帝那麼多年,他們還從未見過玉帝氣成這樣的,一個個忙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對此,童子卻依舊是一臉的淡漠,側過臉去不看玉帝。一副“好走不送”的態度。

    “陛下,不如派人宣二郎神楊戩上天吧?”攙扶著玉帝的李靖低聲道。

    “豈有此理!”李靖話音未落,玉帝便爆發了,他一把將李靖推開,指著童子怒斥道:“朕今天無論如何要見到老君,誰也攔不得!”

    說罷,他顧不得許多,捲起寬大的龍袍掙脫了李靖與捲簾的手就往前衝。

    那一眾卿家皆嚇得魂不附體了。

    可正當此時,那童子卻是把眉一橫。亮出了一個巴掌大小,散發著璀璨金光的金屬環。伸出一臂擋在玉帝身前,厲聲道:“師傅閉關。誰也驚擾不得!”

    “這是……金剛琢?”

    此寶一出,頓時,一片嘩然!

    ……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風鈴一把揪住了童子的衣領,那童子頓時嚇懵了。

    他實在想不通,向來溫順的風鈴,怎麼一提到那猴子就變成這德性了?

    “說啊——!”

    那聲音迅速在院子裡傳播開來,就連遠處石庭中的雀兒也不由得起身眺望。

    “風鈴小姐,您別那麼大聲。那個誰,會聽到的。你不想她知道吧?”被風鈴揪住衣領的童子猛地眨眼,低聲討饒道:“他……他沒事的,風鈴小姐,您,您放心,放心,別激動,別激動。鬆開手,鬆開手。”

    風鈴早已顧不得那麼多,她雙手齊上,一下把童子整個提了起來,叱道:“沒事那究竟是什麼事?你給我說清楚!”

    雙腳已離地,見躲也躲不過了,那童子一咬牙,緊閉雙目喊道:“就是,就是玉帝派人捉拿他,拿不住,又關了南天門不讓他跑,那猴子現在滿世界亂跑。玉帝沒辦法,只能跑來找師傅出手了!”

    風鈴手一鬆,那童子整個跌坐在地,氣喘吁吁。

    “已經出事了……不是說什麼都告訴我的嗎?為什麼這次卻又不告訴我?”風鈴呆呆地說。

    她忽然想起了婆羅僧揭諦送過來的那份複雜無比的法陣圖。

    “這是多久前的事了?”

    “多久前的事?也就幾個時辰前吧。”童子揉了揉衣襟,蹙眉道:“不過師兄弟們昨晚就通知過了,說了會出事,讓我們不必驚慌。”

    “幾個時辰之前的事了?這麼說……這麼說猴子沒有順利利用那張圖通過南天門?”風鈴瞪大了眼睛問道:“這事兒老先生一早就知道了?”

    那童子苦著臉道:“風鈴小姐,您就別再問了。弟子真不能說,再說下去……再說下去得出人命的。這事兒交代了不能告訴您和雀兒小姐的。”

    “你不說,我找別人問去!”

    風鈴提著裙襬,轉身就朝院外奔去。

    “別去啊!”童子連忙折騰著起身追趕。

    “發生什麼事了?她這是要幹什麼?”遠遠地看見風鈴朝著院門奔去,雀兒也饒有興致地提著長裙跟了上來。

    還沒等風鈴踏出院子大門,兩位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童子便已攔在她身前。

    “風鈴小姐,外面危險,還請不要亂跑。”其中一位童子輕聲道。

    “看來,老先生是要把我軟禁了呀。”風鈴面無表情地往後退了一步,正當兩位童子以為她要放棄之時,她卻撩起長裙,將一直藏在靴中的匕首抽了出來,頂住自己的咽喉。

    “讓開——!”她望著兩位童子厲聲叱道。

    望著那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時間,無論是在場的三位童子,還是隨後跟來的雀兒,都傻眼了。

    ……

    大殿中,太上老君無奈地蹙眉,搖頭,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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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為官  第三百七十九章:金剛琢

    緊握著那一柄匕首,頂著自己的咽喉。

    風鈴的手顫得厲害。

    破口處,一滴鮮紅的血順著明晃晃的刀刃滑落,沾染了蔥蔥十指。

    那眼神中的一抹堅持,讓童子們都有些錯愕了。

    “風鈴小姐,你別……”

    “我,我要見老先生。”她哽嚥著說道。

    其中一位童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跨了一步:“風鈴小姐,你知道師傅是什麼身份。他在閉關,怎麼可能……”

    “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讓開……都給我,讓開……”

    她一步步前進,淚珠在眼眶中打轉。

    那刀尖又刺入肉裡一分。

    兩位童子皆驚慌失措地後退。

    他們甚至寧願現在以死相逼的是雀兒。

    風鈴,那是傷不得的。

    身後的雀兒看得都失了神。

    為了從這個院子裡出去,她想過無數的辦法,卻從未成功過。

    她實在無法理解這個弱女子哪裡來這麼大的勇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這是要幹什麼?為了見那個老頭子,竟不惜用命去拼?

    一瞬間,她的頭隱隱作痛,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復甦,一個個的畫面。

    “讓她過來吧。”一個聲音在童子的腦海中響起。

    “是,師傅。”

    兩位童子連忙側過身去讓開一條路。

    雀兒就這麼呆呆地站在原地,遠遠地望著風鈴的背影。

    那手緩緩攥緊了。

    直到到了殿門口,望見盤腿坐在大殿中躬著身子一臉無奈的太上時,風鈴還依舊將匕首頂在自己的咽喉處。

    “你們先下去吧。”太上瞧了一眼跟在風鈴身後的兩位童子,嘆道。

    “諾。”

    大門合上了。

    龐大的殿堂中,只剩下孤孤單單的兩個人影印在光滑如鏡的地面上。

    “女娃兒啊……女孩家家的。隨身帶著把匕首,像什麼樣?”太上隨手一指,風鈴手中的匕首刀刃處已化作點點晶瑩飄散。又是一拂袖,一個蒲團自動滑到風鈴身後:“坐吧。”

    “老先生……”只一句。風鈴已是淚如雨下。

    或許是因為太上之前的憐愛,在她心中,太上就如同一位老好人爺爺一般,哪怕猴子如何說,她至始至終都未將太上定性。

    在她的心中,始終更願意相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沒有那麼多的陰謀,沒有那麼多的詭計。

    太上抿著嘴唇。緩緩地閉上雙目,點了點頭:“坐吧。”

    ……

    兜率宮外,空曠的廣場。

    那童子手持金剛琢,一動不動。

    玉帝咬著牙,怒不可解,卻也不敢再往前衝。

    那身後的眾人更是往後緩緩挪了一步。

    所有人都知道,金剛琢,那是太上老君手中的至寶之一。一琢在手,莫說玉帝了,便是楊戩。怕也衝不過去。

    “陛下,我們還是回去吧。”捲簾低聲道:“老君的意思……已經夠清楚了。怕是進去了也沒用。”

    玉帝的手微微顫抖著,那雙眼瞪得渾圓。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卻也始終不曾後退。

    ……

    火吱吱地燃燒,一滴燭淚滑落。

    兜率宮大殿中,風鈴靜靜跪坐在蒲團上,低著頭。

    那身影映在大理石地板上,孤寂、落寞、無奈交雜。

    “有什麼話,就說吧。”太上捋著長鬚淡淡道。

    風鈴抿著嘴唇,微微張了張口,許久。才輕聲問道:“老先生,你真的要至猴子於死地嗎?”

    “呵。誰告訴你的?”

    “不是嗎?”風鈴反問道。

    太上瞧著自己眼前這個執著的女孩,笑道:“若真是老夫想要他的命。當初不救他便是,何須多此一舉呢?”

    “當初救猴子,不是因為我求你。便是我不求你,你也會救他,對嗎?”

    太上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現在呢?便是我求你,你也不會救他嗎?”

    太上抬頭思索著,長嘆道:“小丫頭啊。你還記得你我途經留宿的那個道觀的觀主嗎?”

    “恩。”風鈴點了點頭。

    “還記得老夫當初與你說過的,回贈與那觀主的禮物嗎?”

    “老先生說過的話,風鈴都記著。”

    頓了頓,太上低頭捏了捏自己的晴明穴,緩緩道:“那觀主一味求神,妄圖以此求仙得道……卻不知道,那不過是一條死路,絕路。世間本就無所謂一個‘求’字,不想幫,便是你再求,也求不動。想幫,能因為你的三言兩語而改變初衷的,便是你不求,也會幫。當得神仙,看得清明,更是如此。老夫身負守護天道之責……”

    風鈴靜靜地聽著。

    太上深深吸了口氣,接著道:“當日,老夫帶你一路,本是想著提醒你看清事態本質。摸不著法門,便是做再多,也無濟於事,此乃‘悟者’之本質也。只可惜……”

    說到這裡,太上長長一嘆:“只可惜你雖聰慧,固執起來,比那猴頭卻也不遑多讓。悟者道,最忌執念。那楊嬋,便是因為一個執念千年都突破不了化神。你,怕也要因為一個執念延誤終生了。”

    “老先生在說什麼,風鈴不懂。”風鈴呆呆地說。

    “不懂?”太上呵呵地笑了起來:“是不懂,還是不想懂?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那院中的人兒,你可見著了?”

    風鈴沉默不語,那雙手不禁攥緊了裙角。

    “在見到她前,你還可以自我安慰。當初老夫勸你不要去花果山,現如今你還如當初一般想法嗎?”

    風鈴微微低頭,已是淚眼朦朧。

    “風鈴,只想求老先生救救猴子。那不是他的錯,如果不是玉帝要拿他,怎麼可能會……”

    “你還是沒聽懂。”太上淡淡笑了笑。輕聲道:“這天地,從不曾有過誰的錯。一切皆為因果。那猴頭選擇了振興妖族,他都必須面對人的怒火。人也好。妖也好,到頭來。其實沒什差別。在花果山,你與妖族相處,覺得天庭對妖不公。你可知道有朝一日妖強盛的,對人又如何?便是你也一樣,追求自己所愛,何曾有錯?所受之苦,皆來自當初的選擇罷了。”

    說到這裡,太上便沒再說下去。

    垂下的長髮掩住了風鈴的臉。淚水一滴滴無聲墜下。

    許久,太上低聲道:“那猴頭必不會死,他的事,老夫自有主張。你,便不要多想了。倒是你自己的問題,該好好細思一番了。”

    ……

    兜率宮外的僵持還在持續著。

    所有的人都在低聲勸玉帝離去,玉帝卻是一動不動地,直著一雙眼盯著那金剛琢看,一隻手攥緊了捲簾的衣角,喃喃自語。

    捲簾連忙把耳朵湊過去。

    “金剛琢。金剛琢,找不到老君,卻有金剛琢……”

    聽到那三個字。捲簾頓時一陣寒意,想要退卻,那手腕卻已經被玉帝緊緊地握住。

    一陣慌亂之中,捲簾與玉帝怔怔地對視著。

    ……

    一位童子推門而入,稟道:“師傅,捲簾大將奪了金剛琢跑了。”

    “金剛琢?”風鈴呆呆地聽著,腦海已是一片空白。

    “奪了,就奪了吧。一會他們會還回來的。”太上輕聲嘆道。

    ……

    七重天,剛剛被追逐的天將發現的猴子正施展觔斗雲飛速穿梭在漫天巨岩之間。

    那一件件法器、一道道靈力撕開雲霧與他擦肩而過。將靠近的一切都轟成了粉末。

    “啊哈哈哈——!就憑你們也想捉住我,太天真了吧?再快點!再猛烈點!哈哈哈哈!”

    恐怖的笑聲在眾天將的耳邊迴蕩。

    這瘋癲的妖猴。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他的靈力底子太厚了。我們必須輪流。否則都會被這猴子拖垮的!”緊隨其後的角木蛟說道。

    “我們這麼多人都堵不住他,若再輪流……”

    聞言,一眾天將皆是沉默。

    咬了咬牙,角木蛟只得加速追了上去。

    只一晃眼,他們又失去了那猴子的蹤影。

    “媽的,這死猴子!”角木蛟狠狠地唾了一口,環視四周滿滿的一堆碎裂浮石叱道:“分頭搜!”

    “不能分兵,你忘了妙壽宮的那三個天將了嗎?”緊隨而來的持國天王高聲道。

    “那你說怎麼辦?”角木蛟反問道。

    一時間,眾將面面相窺,拿不定主意。

    半響,角木蛟問道:“你們的戰艦上不是有那種大筒嗎?”

    “是有。”

    “用大筒轟,轟到那妖猴無處藏身。”

    一聽這話,眾將皆笑了起來。這麼一大片區域,都轟到猴年馬月啊?

    角木蛟的臉頓時紅了,怒道:“不然你們來拿個主意!”

    眾將頓時禁聲了。

    不多時,十餘艘戰艦被開了過來,每艘戰艦上都配備有十餘門大筒。

    這些東西,都是天河水軍作為禮物送給南天門鎮守軍的,到如今,在天軍已是絕版。

    炮火之下,整個碎石區沙石翻滾,只一會便清出了一片地方。

    躲在高處偷看的猴子不由得嘖嘖笑了起來:“這幫呆子,這樣能找到我才有鬼呢。”

    說著,他就要藉著飛射沙石的遮掩朝著高處遁去。

    正當此時,他忽然感覺到了什麼,身子一僵。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金環已從身前的巨石穿出,正中他的胸膛。

    劇痛傳來,一縷鮮血噴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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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9 20:31:13
天庭為官  第三百八十章:一門之隔

    恍惚間,猴子看到那金環落入不遠處捲簾大將的手中。

    “這是……金剛琢?媽的,太上老君不是閉關了嗎?玩我啊!”強忍著劇痛,他奪路而逃。

    還沒奔出百丈,卻恍然發現自己已經落入了天將的包圍圈。

    “滾開——!”

    幾乎沒有任何停頓,他嘶吼著掉轉身形朝著其中一位天將衝了過去,揚起金箍棒就砸。

    慘叫聲中,那毫無準備的天將整個肩部都扭曲了,肩甲上的鱗片迅速飄散開來。

    “追——!”

    所有的天將又是朝著猴子追了上去。

    極速的衝刺中,猴子驟然發現那金環就在自己右側不遠的地方以極快的速度改變軌跡朝自己甩了過來。

    驚慌中,他猛地側身閃避,卻迎面撞上了翻滾的浮石。

    就這一剎的功夫,追逐而來的眾天將已將那被撞得顫動不已的巨大浮石團團圍住,二十八星宿更是藉著這個機會聯手築起了戰陣,將這浮石所在的區域整個封住了。

    到此時,漫天追了猴子長達五個時辰之久的眾將不由得都朝著捲簾笑了出來。

    這一戰,他們打得夠憋屈的。若不是捲簾帶著金剛琢趕到,真心不知道要追這猴頭追到什麼時候。

    持國天王低頭看了一眼捲簾手中的金環,低聲道:“老君肯借出來?”

    捲簾臉色鐵青,沉默不語。

    這金剛琢算是借的嗎?

    對於在場的天將來說,拿住猴子就算圓滿完成任務了。對他來說,拿住了猴子,事情怕是才開始……

    “呵呵呵呵。”眼前的煙霧漸漸散去,猴子搖搖晃晃地從那浮石上站了起來。抹去了嘴角的血,環視眾將,冷冷地笑著:“這是幾對一啊?鬧到最後還要找太上老君借法器。你們羞不羞?”

    說罷,手中金箍棒重重一頓。伴隨一連串清脆的聲響,腳下的浮石以那落點為中心龜裂了。

    “你這猴頭,事到如今還膽敢口出狂言!”一位天將叱喝道。

    “事到如今?事到如今怎麼啦?你們真以為這五個時辰是你們在追我在逃?”猴子笑嘻嘻地瞧著他們,蹙起眉頭,輕聲道:“如果我沒猜錯,你們的雲域天港應該已經被攻破了吧?下一步就是兵臨南天門。就算拿住我,天庭與我花果山,誰勝誰負還難說呢。何況……”

    “你們還不一定拿得住我——!”

    話音未落,那原本笑嘻嘻的臉迅速變得猙獰,額上青筋暴起。

    還沒等眾將反應過來,他已經嘶吼著,使出全力拽著金箍棒朝著他們砸了過去。

    颶風驟起!

    到此時,眾天將才注意到那金箍棒竟然在不知何時已經伸長,將那腳下的浮石竄起!

    不知多少百萬斤重的浮石被這猴頭當成戰錘一樣使,狠狠地砸向二十八星宿築起的法陣。

    這一瞬間,眾將驚慌失措地逃散,捲簾咬牙拋出了金剛琢。二十八星宿臉色大變,卻也只能苦撐法陣。

    觸碰處,雷電翻滾。天地失色。

    堅硬的浮石頭迅速焦黑,一片片化作煙塵飄散,法陣本身也在這轟擊中搖搖欲墜。

    那金剛琢一擊重重打在猴子的後心上,一口鮮血噴灑而出,濺濕了手中的金箍棒。

    然而,他咬著牙硬扛了下來,強推著那浮石穿透了法陣!

    ……

    兜率宮中,風鈴低頭跪坐著,輕聲問道:“那金剛琢。是故意被搶的嗎?”

    太上沉默不語。

    風鈴也未再問。

    許久,太上嘆道:“天庭。乃是三界中樞。陛下嚥不下這口氣,不肯開南天門。老夫也不能任由那猴子一直為禍。雖說捲簾大將金剛琢用起來必不會嫻熟,但也夠拿下那猴子了。”

    “拿下之後呢?”

    “拿下之後的事,就拿下之後再論吧。”太上悠悠道。

    ……

    七重天的追逐又在繼續,只是與先前的情況卻大不相同了。

    身為道祖的太上老君製造過無數聞名三界的法器,甚至猴子的金箍棒都是出自太上老君之手。而那金剛琢,便是那其中最為了得的。

    相比天庭其他重寶,它看上去並不華麗,也沒有各種匪夷所思的功能。但它速度極快,力道極強,又彷彿有靈性一般懂得自行追逐。

    猴子飛過花池,它便追過花池,猴子繞過月樹,它便跟著繞過月樹,無論猴子飛到哪裡,它卻始終與猴子保持一丈以內的距離,時刻尋覓著猴子的破綻,伺機而動。

    一方面要抵擋金剛琢的進攻,另一方面卻要同時提防其他天將,這一消一長之間,原本遊刃有餘的猴子瞬時變成了強弩之末。

    當猴子墜落到南天門前之時,已是身心俱疲。

    “已經走投無路了嗎?被一件法寶擊敗……有沒有搞錯啊……”他仰臥著大笑了起來,笑得那一眾天將皆莫名其妙。

    ……

    南天門外,浩浩蕩蕩的妖族大軍已至。

    面對百萬雄師,南天門鎮守軍早早地撤去拱衛的哨崗,全部龜縮門中。

    負責守衛的增長天王透過細孔遙望門外,望見黑壓壓一片的艦隊如同漫天飛舞的蝗蟲,不禁駭然。

    “開門!開門!開門!”

    所有的妖怪齊聲呼喊,那一柄柄兵刃頓在甲板上,激起驚天動地的聲響。

    ……

    猴子拄著金箍棒緩緩站起,環視將他團團圍住的天將,聆聽著一門之隔傳來的嘶吼聲,從腰間摸那“連牘”。

    上面,只有四個字——“我在門外”。

    他不由得笑了出來。

    用手指沾著自己的血,觸碰到“連牘”瞬間卻又頓住了,一時之間他竟不知道回覆什麼好。

    “還不束手就擒?”角木蛟對著猴子叱喝道。

    猴子連頭都沒抬,就這麼呆呆地望著那“連牘”,猶豫了許久,最終無奈地苦笑,將它收入懷中。

    重新攥緊了金箍棒,他咧開了嘴,露出獠牙。

    “廢話那麼多作甚?戰便是了!”

    ……

    一牆之隔的妖軍,旗艦上,楊嬋默默地對著“連牘”,焦慮地等待著。

    透過與猴子聯繫用的玉簡,她早已知道猴子就在那門後。

    可,那邊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呢?

    許久,那“連牘”上緩緩暈開了一圈墨跡,再無其他內容。

    楊嬋的鼻子微微酸了。

    她微微仰起頭,任高空的寒風吹拂如玉的臉。

    “楊嬋姐,現在怎麼辦?”以素低聲問道。

    “轟。”

    “轟?”

    “往死裡轟。”

    所有的戰艦齊刷刷地轉向,一時間,萬炮齊鳴,那聲響直通三十三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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