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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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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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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7 08:13:28
天庭為官  第三百六十一章:揭諦親至

    看著楊嬋那冷漠的神情,猴子的臉不由得抽了抽,撓著頭咧開嘴憨笑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弼馬溫大人很不想我來嗎?”楊嬋當即一句話頂了回去。

    “你,你胡說什麼?今天出去其實是因為……是因為那兩個嫦娥和霓裳仙子認識,我想從他們嘴裡套點東西。天蓬被關起來了,遲早還是會放出來的,我想找點他的軟肋,到時候也好……哈哈哈哈……”

    那笑聲越來越小,到最後笑不下去了,猴子只得收了收神情,一雙眼睛轉來轉去地,就是沒膽與楊嬋對視。

    房間裡的氣氛一下變得詭異無比。

    沉默了許久,楊嬋冷冷問道:“那兩個嫦娥漂亮嗎?”

    猴子差點沒被這句話嗆死,忽然覺得整個世界滿滿的都是惡意了。

    “這……我這是有目的的,不是出去玩。真的……”他小心翼翼地說著,走到桌旁坐下。

    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麼不可理喻,只能怪自己倒霉了。上天那麼久,這就是第一次,咋就給碰見了呢?

    不會又是太上設計的吧?

    話說回來,自己也沒幹啥,咋就心虛了呢?

    他一邊躡手躡腳地熱炭爐,準備泡茶,一邊時不時偷偷瞄楊嬋兩眼,什麼也不說了,生怕回頭楊嬋又冷冷地蹦出兩句莫名其妙的話來。

    房間裡安靜地只剩下水壺裡的水沸騰的聲響。

    楊嬋的眼神依舊是冷冰冰的,盤著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半響,道:“天河水軍近期的動作越來越頻繁了,我怕他們忍不了多久。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哦。”猴子小心翼翼地奉上一杯熱茶。

    “內部有人彈劾我,估計又是那五個傢伙從中作梗。他們想組成執政團。擁立你的乾女兒,分我的權。”

    “靈犀?”

    “對。她沒經歷過戰爭,對很多事情都不瞭解。大角不懂教女兒。雖說她是我的徒弟,但我一直忙裡忙外也沒空和她多交流……現在普遍的傳聞是你不會再回花果山了。雖說她只是你乾女兒,但名分上,她比我更有資格繼承花果山。而且,也更符合某些人的理念。”

    “我記得前不久他們才擁立你的……”

    楊嬋的眉頭微微蹙了蹙,叱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凡間過了多久了?擁立我的事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那時候靈犀還小。”

    “哦。”猴子不由得縮了縮腦袋,低聲問道:“短嘴和呂六拐也這麼想嗎?”

    “他們肯定是支持我,就算真有異議。他們也會先詢問過你的意見之後再表態。是一批少壯派的人馬在支持他們。裡面最冒頭的是蜈蚣精多目怪和七隻蜘蛛精。”

    “啊?”猴子不由得楞了一下:“是那幾個師兄師妹?”

    “你怎麼知道他們互稱師兄師妹?”楊嬋反問道。

    “額,猜的。”猴子想了想,道:“他們師傅是誰?盤絲大仙?”

    “哪有什麼盤絲大仙?師兄師妹不過是他們之間的一種稱呼罷了。這幾個都是在一個山頭修煉化形的,所以交往甚密。”楊嬋嘆道:“現在我還彈壓得住,以後就不知道了。老一代的有很多欠缺,隨著花果山的發展,核心裡必定會有越來越多的新人。如果你回去的話,誰都不敢對你有所質疑,但我就不一樣了……我是個人類,跟你又什麼關係都不是。憑什麼讓我執掌花果山?”

    說著楊嬋的目光悄悄地瞥向猴子。

    猴子“哦”了一聲,默默點頭,尋思道:“當真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才和平了幾十年,立即就開始內鬥折騰了。”

    看著猴子那模樣,楊嬋不由得淡淡嘆了口氣,接著道:“花果山和平太久了,現在原本的那些制度已經不適用。我們一方面面臨改制問題,另一方面又面臨著隨時都可能爆發的戰爭……那些新人們可沒這種概念,他們認為和平是理所應當的,只要他們偉大的美猴王安分地在天庭待一天,花果山就會擁有多一天的和平。根本不需要急著發展軍武。這次我上來,也是一場政治秀。主要是讓他們看看我跟你之間是聯繫緊密的。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不過能起到多大效果,我也不清楚。”

    猴子接著默默點頭。繼續靜靜地聽著。

    楊嬋冷不丁冒了一句:“話說回來,你今天陪嫦娥踏青,套到什麼了?”

    “啊?”

    怎麼又扯回這個問題了?

    “這,這……”猴子咧開嘴憨笑道:“我被識破了,所以什麼都沒套到。”

    楊嬋端坐到桌子的另一邊,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用了凡間一年的時間,結果什麼都沒套到?”

    說罷,一雙美目悠悠地瞧著猴子,饒有深意。

    “這話怎能這麼說呢?這……”

    被楊嬋這一看,猴子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這關頭,解釋就是掩飾,說啥都沒用。可花果山明明已是內憂外患之勢,難得上天一趟,難道就討論為什麼要踏青的問題?為什麼女人永遠都分不清重點呢?

    想著,猴子低聲道:“要不要我想辦法跟你回花果山一趟,彈壓彈壓這幫兔崽子?”

    “你不能走,未經允許私下凡間,是重罪。現在天庭有很多人都在緊盯著你,巴不得你走。你若真走了,和反下天沒什麼區別。”

    “那我現在該幹嘛?”

    “我這次上來也是婆羅僧揭諦幫的忙,他們的船明天凌晨的時候還會經過這裡一趟,到時候我便隨他們走,順便將在府庫弄的材料和武器都帶上。婆羅僧揭諦也會一起過來,他會告訴你南天門法陣的情況。你最好做好準備,如有不測,趕緊遁逃。免得給人甕中捉鱉了。”

    微微頓了頓,楊嬋低聲道:“如果你被天庭拿住了。對花果山可是滅頂之災啊。”

    聞言,猴子脫口而出道:“要不,你把風鈴也一起帶走吧?萬一出了事我怕顧不上她。”

    楊嬋的臉刷地一下黑了。那語氣又是回復了先前的冰冷。

    猴子不能離開,風鈴又怎麼可能提前離開呢?這事兒肯定得從長計議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楊嬋給猴子細細講述了花果山的事情。許多事情雖說猴子從“連牘”上已經知道了個大概,但到底不如楊嬋親自講述的那麼清楚。

    按照楊嬋的說法,雖說花果山與天河水軍的衝突從未停止過,但現如今的衝突卻非之前可比。隨著天河水軍的日趨強盛,他們開始在花果山的四周建立各種崗哨,就連觀雲天港也從西牛賀州遷到了距離花果山中心地帶不足五千里的地方。在花果山之戰中就已移動過的雲域天港倒是移回了原地。

    這麼佈署兵力,天河水軍的原意是想將花果山的妖眾活動範圍限制在周圍千里的地帶,同時限制外界新生的妖怪加入花果山。進一步增強花果山的勢力。

    可歷經五十多年的發展,如今的花果山早已今非昔比。雖說大家並未撕破臉皮,但天河水軍已清楚地感覺到他們在對抗花果山的過程中力不從心。這一點,從他們不斷增兵就可以看得出來。

    近期針對花果山的幾次伏擊,到頭來都是天河水軍吃虧。

    隨著猴子上天之後的第二批實打實修行的悟者道妖怪開始出師,天河水軍的頹勢就更加明顯了。現在,作為代元帥的天輔正在想方設法透過各方面的關係讓天庭重啟花果山戰事。

    雖說天上地下有時間差,天庭的反應沒有那麼迅速,但隨著各種戰報的上呈,玉帝不可能一直壓著不管。再加上天河水軍和南天門的從中運作……也正因如此,楊嬋才會上天,順道準備讓婆羅僧揭諦將南天門法陣的資料提供給猴子。以備不時之需。

    猴子默默地聽著,默默地點頭,頭皮不由得有些發麻了。

    靠著太上強壓弄來的和平,怕是終究不會長久。說到底,猴子反天也是太上天道的一部分。真需要了,可別指望他會出手阻止。

    雖說只有五十六天,猴子早已厭倦了這種無所事事的生活,可一談到重啟戰事,卻又不由得嘖嘖長嘆。

    “這一來。又不知道得死多少了。真開打了,這次天庭該是會全力以赴吧。”他想。

    ……

    此時。廣寒宮中,已返回的菡薇正恭敬地站在太陰星君面前。雙手奉上那面小鏡子。

    太陰星君伸手接過鏡子,收入袖中,問道:“聽說,是風鈴送你們回來的?”

    “回星君的話,是那弼馬溫派了御馬監的馬車將我們送回來的,風鈴也跟了過來。”

    “那她呢?”

    “已經回去了。”

    太陰星君點了點頭,問道:“此行,有什麼發現沒有?”

    稍稍猶豫了一下,菡薇低聲道:“沒有。那猴頭幻化成仙奴的模樣跟著我們去七重天,但並沒做什麼事。似乎……真只是暗中保護風鈴而已。”

    太陰星君仰頭略略尋思了一番,道:“幻化成仙奴暗中保護……那風鈴能讓老君親自來接,妖猴暗中保護倒也沒什麼奇怪的。只是這裡面究竟是什麼關係呢?如果風鈴只是須菩提祖師的二代弟子,全然沒可能有這種待遇才是。還有那猴頭……老君究竟為何要保他呢?”

    菡薇沉默不語。

    太陰星君緊閉雙目尋思了半響,忽睜眼道:“你先下去,此事不許與人提起。”

    “菡薇遵命。”

    也不管菡薇,太陰星君一步步走出殿外,衣袖一拂,御風朝瑤池的方向去了。

    ……

    待天色完全暗了,風鈴才返回到御馬監。得知楊嬋偷偷上天,她頗為意外,但也沒多問什麼。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她根本問不出口。

    這次見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感覺楊嬋對她的態度似乎越發冷了。偶爾聊起今日的踏青,那語氣更是冰得讓人發澀,這讓風鈴渾身都不自在。

    硬著頭皮待了一小會。她便找了個藉口溜去廚房幫劉二打下手,只留下楊嬋和猴子兩個人繼續在房間裡待著。

    這天晚上,興許是都知道御馬監裡來了一位特殊客人的關係。四處都格外地安靜,就連馬廄裡的天馬喘息聲似乎也小了許多。

    到了凌晨時分。一艘帆布上繪著大大“佛”字的懸空艦緩緩駛過御馬監,又是如同上次一樣佈下了障眼之術,那懸空艦便停靠了下來。

    隨著艙門打開,吊橋放下,六七名僧人從船艙裡緩緩走了出來。

    當看到那走在最後的僧人時,猴子不禁怔住了。

    這僧人身穿一件金黃色僧袍,外套嵌著金邊的火紅色袈裟,從面貌上看。不過三十餘歲的年紀,圓圓的腦瓜,慈眉善目,第一眼看就感覺喜慶,再看一眼,卻又驚覺那雙如上玄月般的眼中竟是空無一物。

    而最讓人驚嘆的,卻是他的皮膚。

    白裡透紅的顏色,卻帶著金屬一般的光澤,若是站著不動,也許會被誤以為是一樽金屬打造的假人。而在這奇異的皮膚之上。還隱隱有一絲微光,以至於在這夜間看上去十分奪目。

    “這就是……佛光?”猴子忽然想起了斜月三星洞外風鈴與金蟬子的對話。

    楊嬋悄悄靠到猴子耳邊,低聲道:“這位就是婆羅僧揭諦了。”

    見婆羅僧揭諦正沿著吊橋緩緩朝自己走來。猴子與楊嬋連忙雙手合十,待對方走近了,躬身行禮道:“悟空(楊嬋)拜見揭諦,有勞揭諦了。”

    “兩位無需多禮,貧僧不過略盡綿力罷了。”婆羅僧揭諦雙手合十了回禮。

    交代了李平劉大劉二與那其他僧人一同將要運往花果山的東西都搬上懸空艦,猴子便將婆羅僧揭諦引入御馬監的前廳,奉上早已準備好的茶水。

    那婆羅僧揭諦與猴子簡略地客套了幾句,便從衣袖中掏出一份羊皮圖紙攤到了猴子面前。

    這羊皮紙三尺見放,三毛密密麻麻繪著的符篆一個個卻只有螞蟻大小。看得猴子一時間眼花繚亂。

    見狀,婆羅僧揭諦輕聲道:“貧僧不便久留。便只與猴王講幾個要點。其餘的,這份陣法圖留予猴王自己日後細看。可切勿外洩,引來是非。”

    “悟空先謝過揭諦了。”

    說著,猴子便又要行禮,卻被婆羅僧揭諦扶住。

    “時間不多了,還是趕緊地吧。”他指著圖紙道:“南天門法陣,先有天鑄,而後有老君加固。若是從外而內要攻破,除非那詭異莫測的天火大劫,否則,便是老君,恐怕也束手無策。但從內而外,卻是不難。”

    捋開衣袖,他伸手在圖紙上來回點了起來,道:“從這裡,到這裡,是法陣的第一環。若是從這個陣眼,可悄無聲息的通過。進入第二環,這裡有五十名天兵與十二名天將日夜看守,其陣眼有七七四十九種變換,若無法確定是哪種變換,則必定觸發法陣。屆時,驚動了南天門守軍,想再出去,難度便大了。”

    “要知道其第二環所處狀態,可看這個點。”說著,他又掏出了另一份羊皮紙交予猴子,上面又是密密麻麻一片的螞蟻字。

    “抵達這個點,依這上面的方法,可對照出第二環所處的狀態,每一種狀態其陣眼位置不同,找到陣眼,則可以穿越第二環……通過第三環,則可以直入中樞。若是奪下中樞,則可以操控整個南天門法陣。”

    “不過,中樞又暗藏了多個老君親設的法陣,猴王切不可妄動,一旦觸發,後果不堪設想。要出南天門,我們也無需奪取中樞,只需奪取次位便可……一旦出了南天門,那麼只要是往外走,便不會觸發法陣。如此,便是由內而外穿越南天門法陣之法。”

    聽著,猴子的眼睛緩緩眯成了一條縫。

    他似乎……聽到了某些有趣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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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為官  第三百六十二章:閉關

    足足用了將近一個時辰,婆羅僧揭諦才給猴子大概解釋清楚了由內而外突出離開南天門的方法。

    一個時辰,這已經是婆羅僧揭諦能待的最大極限了。

    送他與楊嬋離開的時候,猴子悄悄道:“揭諦如此相助,悟空感激不盡。只是,今夜之事恐怕無法密不透風,揭諦還需防範才是。”

    聞言,婆羅僧揭諦只淡淡回了一句:“若是三十三重天以上的幾位,便是知道了也無所謂。你我只需防著他人便可。”

    說罷,雙手合十,行禮。

    那淡如止水的神色讓猴子越發猜不透了。

    莫非真是有所圖謀才這般相助?

    “佛”究竟在想什麼,實在讓猴子很難把握。無論如何,在還沒任何證據之前,這般揣測對方,是否太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呢?

    上艦前,楊嬋站在猴子面前默默地看著他,許久,猴子低聲道:“這些年,下界辛苦你了。等我回去,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楊嬋滿是怨恨得瞧著猴子,伸手替他整了整衣冠,低聲道:“他們並不是鐵板一塊。在天庭要善於利用各方矛盾,萬事退一步想,也許你慢出手一分,就會有人幫你頂上。還有……沒事不要亂跑,為了套點小道消息出了事不值得。”

    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天庭有天庭的規矩,有聖旨在先,只要你什麼都不做,別人捉不住把柄,自然拿你沒辦法……仙女和男神過從甚密,這是大忌。”

    猴子摸了摸鼻子左顧右盼道:“我只是隻猴。”

    楊嬋眉頭一蹙,當即瞪了猴子一眼。嗔怒道:“那也是公猴!出了事你就知道了!”

    繞了半天的彎,這是想說什麼呢?

    無奈,猴子翻了翻白眼道:“行啦。下次我要踏青就帶仙奴去,不帶嫦娥去了行不?”

    楊嬋嘴角微微動了動。似是想笑,卻又忍住了,輕聲道:“帶仙奴去並不是不可以,但也是要注意。”

    悄悄看了一眼猴子身後一直默默看著她的風鈴,楊嬋往後退了一步,道:“好了,我走了。你一切小心。”

    “你也小心,別累壞了。”

    楊嬋只淡淡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站在船艙中,她靜靜地注視著猴子,直到吊橋升起,艙門緊閉,揚帆起航。

    目送著那“佛”字大旗,風鈴腦海裡還在轉著剛剛的畫面,不由得眉目低垂。

    望著懸空艦消失的方向,猴子輕嘆道:“回去吧。”

    風鈴低聲問道:“又要開戰了嗎?”

    “是啊。”猴子嘆道。

    “開戰了,我們就不能繼續待在天庭了對嗎?”

    “這是肯定。”

    “老……老君不管嗎?”風鈴猶豫著問道。

    “不知道。”猴子轉過身一步步地朝裏屋走去:“天知道那老頭子怎麼想,反正這些事。有備無患嘛。”

    風鈴連忙快步跟了上去:“要不要我和他說說?”

    猴子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小聲道:“相信我,如果他想阻止。不用你說他也會阻止。如果他不想,便是說,你恐怕都沒機會說。能成為三界第一人,他比你想像的要厲害得多,無論是手段還是實力。”

    說罷,猴子長長地嘆了口氣,雙手抱頭伸了個懶腰,晃晃悠悠地朝著裏屋走去,只留下風鈴一人呆呆地站著。

    那天夜裡。她猶豫再三,那一片用於聯繫太上的玉簡拿了又放。放了又拿,最終還是沒敢用。

    相比花果山。她其實更喜歡天庭一點。雖然這裡的人總是充滿了敵意,可最少在御馬監這一片小天地裡不會受到打擾,而且這裡有猴子。

    她也相信太上有能力阻止這場戰爭。

    可是,這場可能爆發的戰爭究竟是何因由,猴子根本不與她說。若是不小心透露了猴子的計劃怎麼辦?

    風鈴相信太上,但她冒不起這個險。

    就這麼對著那片玉簡,她呆呆地坐了一夜。

    ……

    靈霄寶殿,書房中,玉帝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晴明穴。

    龍案上滿滿的一堆,全部都是戰報。裡面記敘的,都是天河水軍與“不明來歷”的妖怪發生的戰鬥。

    總體而言,雙方死傷都不多,但是天河水軍輸多贏少。

    “陛下,花果山之事,不可再拖下去了。”捲簾躬身道。

    “不可再拖?”玉帝抿了抿嘴唇道:“那你告訴朕,怎麼破局?”

    捲簾沉默不語。

    深深吸了口氣,玉帝道:“這麼多次遭遇戰,天河水軍就沒捉到活口嗎?”

    捲簾緩緩搖頭,道:“沒有,臣已細細詢問過。花果山已擁有一批高階行者道妖怪,一般都有他們坐鎮,要活捉實屬不易。”

    “那死的呢?魂魄總該有吧?”

    “這……”捲簾拱手道:“陣亡者皆被收取了魂魄,並未遺留當場。”

    聞言,玉帝冷哼一聲,捋著長鬚道:“這幹得還真徹底。他還能全部復活不成?那些魂魄,不可能全部都被帶回花果山存放起來才是,總有送到陰間去的。復活這麼多妖怪,便是以我天庭的實力都做不到,更別提他花果山了。”

    “這該是有,只是得從地府查起。”

    玉帝厲聲道:“傳朕口諭,讓十殿閻羅配合徹查,務必將那些被送往陰間的花果山戰死妖怪魂魄揪出來!找幾個肯配合的,帶上天庭指證。其餘的,全部打落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往後花果山再有戰死者,依此法處理!看這些妖孽還敢不敢加入花果山!”

    捲簾微微怔了怔,連忙躬身拱手道:“臣遵旨。”

    次日一早,玉帝便急匆匆地擺駕兜率宮,卻在大門口被童子攔了下來,道:“家師已閉關修行,不便見客。陛下還是請回吧。”

    玉帝一愣。忙詢問道:“老君可有話托童子帶予朕?”

    “未有。”

    玉帝想了想,問道:“那,若是朕遇著拿捏不定之事。急需請教老君,該如何?”

    聞言。那童子乾咳兩聲,低聲拱手道:“家師請陛下自行定奪,無需多慮。”

    玉帝緩緩仰起頭來,一對鶴目半眯著,似是恍然大悟。

    ……

    此時此刻,御馬監,前廳中。

    來自兜率宮的童子拱手道:“家師已於昨日閉關修行,出關之日未定。特著弟子前來告知二位一聲。”

    風鈴微微一驚,睜大了眼睛。

    盯著那童子,猴子似笑非笑地嘆了起來:“他的意思是,暫時不要找他對吧?”

    童子不語。

    “是這個意思嗎?”

    那童子又是拱了拱手,低聲道:“家師交代了,若是風鈴小姐覺得御馬監悶了,可移居兜率宮。我們兜率宮裡也居住了幾位仙娥,可與風鈴小姐為伴。”

    “老先生讓我移居兜率宮?”風鈴已是驚得合不攏嘴:“他為什麼這時候要……”

    “哦?他真這麼說?”還沒等風鈴緩過神,猴子已哼地笑道:“倒是勞他費心了。風鈴,你就跟這位童子到兜率宮去暫住吧。”

    風鈴驚恐地望向猴子:“為什麼?”

    “沒什麼。去住幾天。”猴子淡淡道。

    “我不去!”風鈴一下站了起來,驚慌地望著猴子。

    對於風鈴的失態,猴子一下怔住了。那童子則依舊面色淡然。似乎早已意料到。

    “你聽我說……”

    “我不去!”

    蔚藍色的雙眸瞪大了,緊緊地盯著猴子,眼眶中隱約可見淚光打轉。

    兩人怔怔地對視了許久許久,猴子低下頭長嘆道:“你應該去。你到兜率宮去,對你對我都好。”

    “我不去,只要我不去,他……”

    “你以為他會因為你待在這裡而有所顧忌嗎?他是老君,太上老君,是道祖。狠不下心,他怎麼修成天道?”

    風鈴緊咬著牙。緊蹙著眉,低著頭。一句話不說。

    話已經說破到這個份上,那童子卻依舊面色淡然。

    他緩緩地後退了一步,躬身道:“既然風鈴小姐不願意,那便算了。往後若是改了主意,還請猴王通知一聲,弟子即刻來接。”

    猴子微微張開想要客套幾句,卻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微微點了點頭。

    那童子最後行了個禮,轉身便走。

    小小的廳堂中,只剩下風鈴與猴子了。

    四下無聲。

    風鈴端坐下去,低著頭,依舊不吭聲。

    “你應該到兜率宮去。”許久,猴子低聲道:“他這時候閉關,明擺著是要我和天庭翻臉。到時候肯定要開戰的。如果是在花果山還好,這裡是天庭……到兜率宮去,最起碼,我不認為老君是想害你。你不在我身邊,我動起手來也方便。天庭的天將裡就沒有打得過我的,他們只能靠人多。真把我困在這裡,指不定誰吃虧一點。”

    “他為什麼要你和天庭翻臉?當初不是他設法讓玉帝同意招安的嗎?”風鈴輕聲問。

    “……”

    “你是不是有好多好多事瞞著我?楊嬋姐什麼都知道,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她低著頭,眼淚一滴滴止不住滑落,打在手背上。

    “我知道,你讓我去兜率宮是為了我的安全。可是……如果你真的出事了呢?”

    “這裡是天庭,你一定能逃出去嗎?如果我現在跟著他走了,這可能就是我們最後一面了……你真的不知道我離開斜月三星洞是為了什麼嗎?只是要安全,我何必如此?”

    “我什麼都不求,只想待在你身邊而已。”

    她深深地低著頭,長髮遮掩了臉頰。

    伸手拭去眼淚,她低聲道:“你說如果有人欺負我,你就幫我出頭的。可每次都是你欺負我……”

    望著那微微顫抖的單薄身軀,猴子一時間竟也找不出合適的話語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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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7 08:14:04
天庭為官  第三百六十三章:升職了

    明媚的陽光從屋外斜斜地照入,將御馬監小小的廳堂印得溫潤。

    “你說如果有人欺負我,你就幫我出頭的。可每次都是你欺負我……”風鈴低著頭,如同夢囈般地喃喃自語:“去花果山的時候,我帶上了師傅和師兄送我的所有法寶,可還是好害怕。我從沒離開過斜月三星洞……”

    “師傅不准我去找你,師兄也不准我去找你……就連老君都勸我別去花果山。我知道我去花果山是不對,幫不上忙,興許還會添亂……可我就想待在你身邊而已,怕太久了,你會把我忘了……”

    “掉到海裡的時候我真的以為我死定了,所以,你不知道我睜開眼看到你的時候有多開心。”

    “看到你已經變成了‘大王’,有自己的一番天地,我真的很替你開心。”

    “楊嬋姐暈倒的時候,我真的好害怕你會趕我走,因為她對你來說比我重要……所以我主動去照顧她……”

    “我知道我很傻,連聽心姐都笑我傻……”

    “我也想像楊嬋姐那樣能幫你。可……我知道我很笨,我不如楊嬋姐,修為不高,懂的也不多……我已經很努力了,可還是做不好。”

    那聲音斷斷續續地,到最後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小妮子低著頭,捂著臉,靜靜地坐著,許久許久,不能自已。

    一陣風從屋外捲入,拂動風鈴的長髮,帶著淡淡地甜味,掠過猴子的臉頰。

    他呆呆地坐著,注視著風鈴。

    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當初那個因為擔心他被趕出師門而驚慌失措。事後又哭得梨花帶雨的十歲女童。

    一個是地仙大能清風子的愛徒,一個是叱吒風雲的妖王,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人。是什麼樣一種緣分能將這兩個人捆到一起呢?

    這一切看起來是那麼地匪夷所思,沒有人說得清。

    他們之間甚至不像猴子與楊嬋那樣有著種種的利益牽扯。有著共同的目標,互相扶持。

    可事實就是,他們真的被命運扯到了一起,就好像有一條線一直牽著似地,剪不斷,理還亂。

    這一刻,他忽然有一種感覺。這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好像影子一般的小女孩,就如同一隻撲火的飛蛾。

    許久。直到風鈴呼吸漸漸平復,伸手拭去眼角的淚珠,她低聲道:“對不起,是我任性了。剛剛說的話,你就當沒聽過吧。如果你一定要我去兜率宮,我會去的。不會給你添亂……”

    說罷,風鈴微微傾斜了身子,準備站起來。

    “算了吧。”猴子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實在不想去,就暫時別去吧。”

    風鈴的動作頓了頓。

    “不想去。就別去了,留下來。”

    “恩。”風鈴默默地點了點頭,小臉緩緩綻露了笑顏。眼淚卻依舊止不住地下墜。

    猴子的心揪得緊緊地,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

    如果可以,他願意給予這個女孩永世的幸福。

    可他做不到。

    他已經虧欠了太多,以至於沒有資格再去做出任何的承諾。

    風鈴沒有去兜率宮,兜率宮也再沒來人催促。

    也許,這也是老君意料之中的吧。

    御馬監的日子又是一天天地過,安靜得匪夷所思。

    三天後,也就是猴子上天任職的第六十天,一位卿家攜帶著聖旨來到了御馬監。

    “奉天承運。至真玉皇上帝詔曰:花果山石猴弼馬溫孫悟空自上天以來痛改前非,兢兢業業。勤於職務。朕聞之,甚慰。特賜蟠桃園司園一職。以茲嘉獎。欽此。”

    合上聖旨,那卿家雙手將它遞到猴子身前,笑眯眯地說道:“孫司園,接旨吧。”

    猴子的臉微微抽了抽,躬身雙手接過聖旨:“謝陛下隆恩。”

    那卿家拱手道:“卑職恭喜孫司園了。妖王上天任職,千古,只此一例。內務官員上任不過兩月便右遷,千古,也只此一例。孫司園前途當真無量也。”

    “大人過獎了。”猴子手握聖旨,似笑非笑地回了禮,又朝著身旁的月霜瞥了一眼。

    月霜當即會意,上前將一個小袋子塞予傳旨的卿家。

    那卿家用手掂了掂,當即笑開了花。

    “悟空初上天,這天上的規矩,還有許多不懂的,恐怕得有勞大人提點提點了。”

    “哎喲,提點?孫司園這句話可言重了。這‘提點’二字萬不可提。”那卿家將小袋子收入衣袖中,笑眯眯地說道:“孫司園若是有什麼想知道的,問一句,卑職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提點’二字,說著就太見外了。”

    “大人你這左一句‘卑職’右一句‘卑職’,才真是折煞悟空呢。”猴子屏退左右,恭敬地將卿家引向次座,道:“今日咱不論官職高低,只論輩分。說起來,悟空上天不過兩月,喊大人一聲‘前輩’,大人不介意吧?”

    “這……怎可如此?”

    “不可如此?那前輩就是瞧不起悟空咯?”

    “這……,行吧,‘前輩’就‘前輩’。”卿家一下笑得更歡了。

    都說這猴頭頑劣,來之前他還有些忐忑。沒想到這一見,卻不只不頑劣,還甚通人情世故。看來,這傳聞也不可盡信啊。

    那卿家剛一坐定,猴子便已親手將一杯熱茶推到卿家面前,悠悠道:“悟空就是一介莽夫,桃子倒是吃多了,桃樹卻從未種過。這蟠桃園司園一職,可有什麼要訣,還得請前輩給悟空說說。也免得悟空上了任,鬧笑話。”

    聞言,那卿家呵呵地笑了起來,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才緩緩道:“這桃樹啊,可就不用孫司園種啦。”

    “此話怎講?”

    卿家侃侃而談。道:“孫司園有所不知。那蟠桃園,有仙籍者有三,分別是司園、司苑、校園。司苑者。負責統領園中一眾果農,鬆土施肥澆水。照顧桃樹的一眾瑣事,都歸他管,實乃一苦差。校園者,統領園外一眾護衛,負責蟠桃園上下安全事宜。至於那司園嘛……”

    說到這裡,卿家微微一頓,神秘兮兮地說道:“司園者,乃一園主事。既管得園中果樹。也管得週遭護衛。最重要的是,他還管得那些個桃子。”

    “管得桃子?”猴子微微挑眉。

    “恩。”卿家點了點頭,緩緩道:“每一顆桃子,從開花之時,便需由司園命人登記在冊,若無司園簽字,任何人不得摘桃子。”

    說罷,笑眯眯地瞧著猴子。

    猴子作蹙眉狀,道:“那豈不是一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職位?這,得到什麼時候才能再升職啊?”

    “孫司園此言差矣。”卿家噗呲一笑。低聲道:“當得蟠桃園的司園了,還要什麼陞官啊?”

    猴子伸長了腦袋,低聲道:“悟空不解。還請前輩明示。”

    那卿家左顧右盼了一下,在猴子耳邊低聲道:“種樹的歸您管,護桃的歸您管,這桃樹到底開沒開花,桃子熟沒熟,還不是您說了算嘛。您只需……”

    用衣袖遮掩著,卿家在猴子眼皮下做了個“摘桃子”的手勢,又笑眯眯地接著說道:“蟠桃何物?無需多,幾個。也就不得了了。往後孫司園……了,可不要忘了卑職啊。”

    說罷。他狡黠的笑了起來。

    “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卿家兩眼轉了轉,捋開衣袖捧起茶杯又是抿了一口。道:“這麼多年了,不都這樣嗎?只要不過分就行了,誰有那個空去戳穿呢?萬一真戳穿了,急要兩個,還找誰討去?況且,若真有人要了,孫司園不給,指不定不知不覺中便樹了敵……”

    猴子微微仰頭,“哦”了一聲不再多問了。

    ……

    此時此刻,九重天,瑤池。

    一聲巨響,在場所有的仙娥卿家,一個個都縮了縮腦袋,低著頭,不敢言語。

    半人高的玉製鏤空花瓶被重重砸落,碎開玉片如同潑灑的水一般遍佈了每一個角落。所有人卻一動都不敢動。

    “讓一隻猴子來照看本宮的蟠桃?玉帝可真想得出來!”西王母一腳重重踹在掀翻的茶几上:“到時候毀了蟠桃園算誰的?算本宮的還是算他玉帝的?”

    一旁的太白金星靜靜地站著,沉默不語。

    “你給我聽著。”西王母指著太白金星道:“明日早朝,動用一切辦法,給本宮彈劾那猴頭!一定要將他從園守的位置上拉下來!”

    “明日彈劾……”太白金星微微張了張口道:“娘娘,明日那猴頭可才上任啊。況且,任弼馬溫之時並無大過,不是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就是些無關痛癢的事情。這彈劾起來恐怕……”

    “沒有你不會……”西王母疾步走到太白金星面前,壓低聲音咬牙道:“不會栽贓嗎?”

    “娘娘。”太白金星舔了舔嘴唇,低聲道:“那猴頭非等閒之輩……恐怕來不及啊,稍有差池,萬一被反戈一擊……”

    “那就看著他禍害本宮的蟠桃嗎?”西王母怒道。

    面對著西王母的怒目,太白金星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猶豫了半響,他低聲道:“明日確實不行。但卑職有一計,可讓那猴頭三日內被撤職,而且……求告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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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為官  第三百六十四章:恭候

    次日一早,猴子還沒想好什麼時候赴任,如何赴任,一艘懸空艦已經停靠到了御馬監所處的浮石邊上。從艦上走下來一文一武兩位天官,連帶的還有約莫五十位穿著金色鎧甲的天兵。

    那文職天官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年紀,頭戴烏沙,身穿一件白色官袍,瘦得一陣風吹過都能颳走似地,走起路來小心翼翼。

    武職天官看上去也是四五十歲年紀,卻是膀大腰圓,那身材足足高出猴子一個頭不只,配上一身金色鎖衣鎧甲,威風凜凜。

    那兩人一踏上御馬監的土地,便將在不遠處呆呆看著的雲霜劉二招過去問話。

    猴子的房間裡,風鈴將窗推開一條縫朝懸空艦悄悄望瞭望,回過頭來問道:“會是誰呢?”

    “是蟠桃園的人,來接我赴任呢。”猴子半臥著,眯眼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道:“那文官是周司苑,武職是張校園。”

    “你怎麼知道的?”風鈴問。

    猴子翻弄著手中的竹簡隨口道:“昨天那位‘前輩’告訴我的唄。我還知道周司苑在蟠桃園任職已有十年,也就是凡間三千六百年,算是蟠桃園的老人了。至於張校園嘛。他剛從南天門調過去不久,修為已達化神境。可惜,沒什麼軍功,軍中升不了職,金精倒是攢了不少。於是啊,他就花些金精買通了關係調到蟠桃園當校園。看似降職,實則升職。之前司園一職懸空,蟠桃園就是這兩人說了算,那撈得可真是不亦樂乎啊。”

    說著,他嘖嘖地嘆了起來:“這金精花得可真值,區區三百個金精竟問出這麼多東西。”

    未等猴子說完。已傳來了雲霜的敲門聲。

    隔著房門,雲霜輕聲道:“大人,蟠桃園來人了。說要接大人赴任,真在廳堂恭候。”

    “讓他們等著。”猴子拉長了聲音道:“就說……就說我還沒睡醒。讓他們先在廳堂裡等著。你陪著給泡泡茶就行了。若是不想等了。就先回去,明日再來。”

    雲霜略略猶豫了一下,福身道了聲“諾”,轉身離去。

    待到雲霜走後,風鈴才靠坐到猴子身旁低聲問道:“你不是說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爭取時間嗎?這樣做,到時候會不會平白得罪人呀?”

    猴子瞥了風鈴一眼,淡淡道:“不是我想得罪他們,而是我已經得罪他們了。況且。現在我還沒想好怎麼赴任呢。”

    “還沒想好怎麼赴任?”

    猴子伸手掏了掏耳朵,悠悠道:“玉帝老兒想弄我,這是明擺著的。可天庭有天庭的規矩,老君有話在先,他又自己下了聖旨,明刀明槍地來,總是有點說不過去。畢竟,他也怕被別人捉著把柄。所以啊,他現在是想捉我痛腳,好名正言順地拿我開刀。收回之前的聖旨。這樣,他們征討花果山就順理成章了。”

    “那我們什麼都不做,不就不會有痛腳給他們捉了嗎?”

    猴子聽了噗呲一笑。道:“要真那麼簡單就好咯。蟠桃園就是個火坑,他們這可不是要來接我去赴任,而是來接我去跳火坑。”

    風鈴想了許久,搖頭道:“不明白。昨天那人不是說司園是個肥差嗎?”

    “對別人是,對我不是。”猴子伸手摸了摸風鈴的頭,道:“若不是肥差還好,是肥差啊,反倒更危險了。你要留下來,就得乖乖聽我的。知道嗎?”

    風鈴默默地點了點頭。

    ……

    廳堂中,雲霜恭敬地給兩位天官奉上了茶。然後靜靜地守在一旁。

    就這麼待著,約莫半個時辰過去了。那張校園不禁有些不耐煩了,側過臉去低聲問道:“孫大人平時也是睡到這時候嗎?”

    雲霜恭敬地答道:“大人平日裡作息不定。有時候若是忙起來,晝夜顛倒也是正常。”

    “晝夜顛倒?”張校園冷哼了一聲,正要張口說什麼,卻忽然瞧見一旁的周司苑正在給自己使眼色,半遮半掩的手朝著他輕輕地擺了擺,示意他不要說話。

    無奈之下,張校園只得閉上嘴巴繼續乾坐著。

    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猴子還沒出現,張校園的呼吸聲變得越來越沉重了。他時不時地望向周司苑,坐在蒲團上的屁股不斷地挪著位置,看上去已經極為不耐煩。

    見此情形,周司苑只得對著雲霜開口道:“要不,勞煩仙娥替我等再去看看孫司園起身了沒?”

    雲霜默默地福身點頭,出了大門,沿著走廊轉到猴子門前,敲了敲門,還沒開口,便聽猴子在房內說道:“說我沒醒,讓他們繼續等著。實在等不了,就先回去。”

    待到黃昏時分,雲霜第四次從猴子的房間回到廳堂,帶回的依舊是那句話,周司苑頓時從這話中悟到了什麼。

    眼看著再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兩人只得以天色已晚為由,先行離去了。

    “他們說明天再來接?”

    “他們是這麼說的。”雲霜輕聲道。

    猴子眨巴這眼睛微微仰起頭,尋思了半響,道:“行吧,你下去吧。”

    待雲霜走後,風鈴小聲問道:“那我們明天就去蟠桃園了?”

    “去?去幹嗎?”猴子咧開嘴道:“明天繼續拖著。那聖旨又沒寫明我多久之內必須上任。”

    說罷,枕著手臂躺在臥榻上靜靜地瞧著天花板。

    “這樣好嗎?這樣能拖到什麼時候?聖旨都下了,肯定不會由得我們繼續這麼拖著。而且你這謊也實在撒得有點……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化神境。化神境還有睡過頭這一說?他們能相信嗎?”

    “信不信跟他們要不要撕破臉是兩回事。反正啊,現在拖一天是一天,等拖不下去了再說。”

    風鈴不禁蹙起眉頭沉默了。

    許久,猴子側過臉瞧著她輕聲道:“這樣做肯定是不合乎道理的。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知道一年花果山可以做多少事嗎?別說現在了,就我在的時候,花果山一年可以武裝數萬妖軍,可以建造上百艘戰艦,可以儲備無數的丹藥。這些,天河水軍卻是做不到的。雖說他們也駐軍六重天以下,可他們必須依靠天庭的補給,擴張起來,無論如何沒有我們就地取材的快。這就是中央軍與藩王的差別了。時間站在我們這一邊。為了這一年的時間,幹點不合乎道理的事情又何妨。”

    說著,猴子長嘆道:“最重要的是,只要我一天沒赴任,便一天沒痛腳給他們捉。”

    ……

    船艙中,周司苑伸手將一位天兵招了過來,低聲交代道:“繞道太白閣。”

    “諾。”

    遣走了天兵,周司苑雙手抱臂,踱著步緩緩走到張校園旁邊坐下,低聲嘆道:“看來有些麻煩啊。”

    “麻煩?”張校園冷哼一聲,一拳重重捶在自己大腿上,恨恨道:“這猴子還能一直不赴任不成?只要他一上任……有他受的!”

    “去是肯定要去,聖旨都下了,他能不去?除非他想反了。”周司苑那一對眼珠子悠悠轉了轉,疑惑地蹙起了眉頭,道:“可是……御馬監忙到日夜顛倒,這鬼話你信?他這明顯是對我們有戒心了。”

    張校園低聲問道:“他這不是在擺譜?”

    “還沒上任呢,就擺譜擺到連來接他的下屬的面都不見,這種事只有蠢人才幹得出來。”周司苑哼笑道:“他可是妖王。天河水軍吃他的虧,那是多不勝數。如何能是蠢人?”

    “這倒是。我問過以前的同僚,李天王都吃過他的大虧,整個南天門被他牽著鼻子走。”

    長嘆了口氣,周司苑道:“所以啊,我們也要小心謹慎。好在此次有星君相助。無論如何,還是聽聽星君怎麼說吧。”

    說到這裡,兩人相對而笑。

    ……

    御書房中。

    “沒去赴任?”玉帝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奏摺。

    捲簾躬身道:“啟稟陛下,今天司苑與校園在御馬監等了他一天,到頭來他連個面都不見。二人只得悻悻而歸。”

    玉帝雙眼不由得眯成了一條縫,哼笑道:“他這是知道朕意欲何為,不想去上任吧?”

    說著,他將手中的奏摺合上,隨手丟到桌角,道:“瑤池那邊呢?”

    “聽說,昨日接到消息之後王母娘娘在瑤池大發了一通脾氣,連擺放在殿上的三尺玲瓏樽都砸了。昨天夜裡,太白金星又去了蟠桃園,見了司苑和校園。興許是這個緣故,那司苑和校園才今天一早前往御馬監接那猴子。”

    玉帝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

    他低垂著雙目,扶著龍案,五指緩緩地敲打著桌面:“當真是‘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怕死的。’王母碰上了這野猴子,也只能氣得跳腳了。呵呵呵呵。捲簾!”

    “臣在!”

    “明日一早……不,後天,再讓他拖一天時間,拖著,多積累些怨氣。屆時傳朕口諭,讓他即刻赴任。那猴子也不是呆子,都這形勢了,肯定不會輕易犯錯。朕就來個陽謀,逼瑤池出手。到時候最好鬧得更歡點……最好,把蟠桃園的陳年舊事也一併揭出來,也好,一併處理了。呵呵呵呵。”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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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為官  第三百六十五章:瑤池

    太白閣。

    書房中,太白金星端坐書桌前細細地翻著手中的小本子,時不時捋一捋長鬚,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樣。

    站在身前的周司苑與張校園兩人已是隱隱有些不安了。

    那周司苑猶豫再三,拱手道:“昨夜經星君提點,我等已連夜改了賬本,並且將蟠桃園內外料理一番,保證不會讓那猴頭看出端倪。只是,今日我等前去迎接,那猴頭卻不知怎地,連面都不肯見。實在令卑職等,無所適從啊。”

    說罷,那兩人微微抬眼小心翼翼地瞧著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緩緩將手中的本子合上,隨手丟到一旁,微微仰起頭捋著長鬚尋思一番,也不看那兩人,淡淡道:“對付那猴頭,必要小心謹慎。據老夫所知,那猴頭隱匿潛行之術學得登峰造極,探查之術,必也是如此。若依你們先前之法,不用多的,只要他一踏入蟠桃園,便可以將你們掀得底朝天。如今,他手頭無兵可用,你們不過是占一個熟悉天規的便宜。”

    “星君說的極是。”周司苑連忙諂笑道:“現如今那猴頭不過請調一人,還是個剛上天的仙娥,叫什麼……叫什麼鈴的。”

    “區區一個仙娥能做甚?”

    說著,那兩人相視而笑,太白金星卻沒有笑。見狀,他們也只得趕緊收起笑容。

    那笑聲就彷彿被硬生生扼斷了一般。

    “那仙娥,叫風鈴。”太白金星冷冷道。

    “星君……也聽過?”

    “怎能沒聽過?”太白金星緩緩閉上雙目,沉吟道:“那風鈴與猴頭一齊上的天,都是本座領的。”

    那猴頭還好說。

    雖說當初上天任職,乃是老君親自開口,但聽說最近下界花果山與天河水軍鬧得很不愉快。玉帝已經動了剿滅花果山的念頭。

    老君選擇這時候閉關,又隻字未留,對玉帝聽之由之。明顯就是迴避此事的意味。便是明刀明槍對付,也不怕。

    但那仙娥風鈴……

    聽說。在廣寒宮之時,竟是老君親自去接。與老君之間的言語,更是如同爺孫一般,讓堂堂太陰星君都忍不住想要巴結……

    想到這,太白不禁有些猶豫了起來,遂低聲道:“此次目的僅猴頭一人,至於那仙娥風鈴,娘娘早有交代。非到萬不得已,切不可傷著她。你們可要記住了。”

    那兩人聽著都不由得一愣,卻也不敢多問,只拱手道:“卑職謹遵星君教誨。”

    稍稍頓了頓,周司苑又低聲問道:“另外,明日,我等是否該再往御馬監,還請星君明示。”

    “去,必須去。”太白金星深深吸了口氣,道:“聽說。他在御馬監出手闊綽,對下屬甚為寬厚。你們要讓他覺得,你們跟那御馬監的眾人也是一樣的。對他畢恭畢敬,服服貼帖地。一天等不到,就等兩天,兩天等不到,就等三天。等得越是久,就越是容易讓對方掉以輕心。”

    “卑職明白了。”兩人躬身拱手道。

    ……

    第二天一早,這兩人又乖乖地乘著懸空艦上御馬監去,猴子自然是找藉口不見,就這麼拖著。

    那兩人吃了太白金星的定心丸與昨日倒是不同了。一點不著急。他們也不遣雲霜去看,連那明明白白的藉口也不多問。權將御馬監的廳堂當成了蟠桃園的寓所,只顧著自己喝茶聊天。好不樂乎。

    如此,又一天過去了。

    猴子時間拖得不亦樂乎,司苑與校園雖然心裡不痛快,但也不打緊,有的人卻已經坐不住了。

    “你說什麼?他拖著不赴任?”

    瑤池中,西王母瞪大了眼惡狠狠地盯著太白金星,那眼神盯得太白金星是一陣不自在,只得躬身道:“啟稟娘娘,卑職以為,那猴頭不來赴任倒也是好事。反正他不來,也傷不著蟠桃。到時候,拖久了,咱就一本奏上靈霄殿,參他一個怠職之罪,也夠他受的了。”

    聞言,西王母一掌拍在身前的矮桌上,怒道:“你覺得他會這麼傻嗎?猴子看到桃有不嘴饞的嗎?就這一件事掛著,讓本宮吃不香睡不穩,感情你是將此事都當成本宮的事,丟一旁了是吧?本宮不管,你說三天,如今已是第二天過去,到時此事不定,本宮唯你是問!”

    一頓叱喝下來,太白金星不由得用衣袖擦了擦額角的汗,低聲道:“娘娘息怒,娘娘的事就是卑職的事。是卑職所思欠妥了,還請娘娘多給卑職三天時間,卑職……卑職必不負娘娘所托。”

    “好!”西王母怒目瞪著太白道:“這可是你說的。本宮,就再多給你三天時間。若此事不定,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罷,衣袖一甩,直將放置茶几上的茶盞掃落,砸了個滿地開花。

    幾滴清茶濺灑在太白金星的衣袖上,他不由得微微的蹙起了眉。

    ……

    是夜,太白金星從瑤池返回太白閣,當即便遣了童子召來蟠桃園的兩位,左思右想,又悄悄散了幾個人去探查消息。

    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猴子上天任職的第六十三天,早早地,凌霄寶殿便派出一位卿家帶著玉帝的口諭準備催促猴子上任。

    結果,還沒等那卿家抵達御馬監,便有人比卿家先到了。

    那人是西王母手下的仙娥,帶來的,是西王母的懿旨。

    “娘娘要卑職去瑤池見她?”猴子蹙眉問道。

    “娘娘的意思是,‘即刻’。”那仙娥糾正道。

    “行吧,有勞姐姐稍後片刻,卑職收拾一番便出發。”說著,猴子轉身離開廳堂。

    剛一出門,便見到守在門外的周司苑和張校園。

    那兩人笑嘻嘻地行禮道:“卑職等,恭候大人多時了。”

    “本官要先去一趟瑤池。”

    “那就讓卑職用艦,送大人去如何?”

    猴子默默地點了點頭。

    從御馬監調到蟠桃園。他的頂頭上司一下變成了西王母。先前下屬來請還好說,他不搭理,別人頂多給他按個狂妄的罵名。又入不得罪。違抗上級合理的命令可就不是那麼好開脫的了。

    “怠職”、“瀆職”、“抗命”……各種罪名隨便安,多的是。

    說到底。還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不多時,猴子便洗漱完畢,穿上那身黑色蛟皮甲,帶著風鈴踏上了蟠桃園的懸空艦往瑤池進發了。

    一路上,那周司苑與張校園對猴子與風鈴畢恭畢敬,一陣噓寒問暖,全然看不出對猴子先前兩天的舉動有任何的怨念。

    這讓風鈴不由得蹙起了眉,卻也不敢當著他們的面多問。

    一行人很快便抵達了瑤池。

    來到天庭。雖說猴子與風鈴都已經見過了月樹那樣壯麗的奇景,見過靈霄寶殿那樣宏偉奢華的宮殿群,也見過天庭府庫那種別樣的繁華,可來到瑤池,卻還是不禁瞠目結舌。

    數十片直徑十里以上的盤狀浮石擁在一起,無邊無際的荷池,樹冠大小的荷葉,一人高的荷花,如星辰般散落的建築,蜿蜒池上的白玉迴廊……那雲霧間半遮半掩的模樣。就如同走入了另一個世界一般,有種不可思議的迷幻。

    風鈴已驚得合不攏嘴,猴子雖面上神色淡然。心中卻也不由得感嘆。

    停好了船艦,猴子與風鈴在那仙娥的引領下沿著迴廊一步步地走,無論走到哪裡,皆聞得到荷葉的清香。

    一路走了許久,兩人才見到那傳說中露天的瑤池大殿,可惜的是他們聽不到傳聞中的天籟,更看不到嫦娥們奪目的舞蹈。

    此時此刻,大殿兩側站了許多人,有樂手、有客卿、有嫦娥、有尉官。甚至有兵將,一個個皆默默地注視著猴子一行。

    那西王母坐在高高的寶座上俯視而下。那目光冰冰冷冷的,帶著一種掩不住的厭惡。

    “蟠桃園司園孫悟空(蟠桃園仙娥風鈴)參見王母娘娘。”

    聲音在空曠的殿堂中緩緩盪開。依舊是寂靜無聲,沒有回應。

    兩人只得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不動。

    許久,西王母才深深吸了口氣,冷冷道:“你就是新任的蟠桃園司園?”

    “正是卑職。”猴子大聲答道。

    西王母當即哼笑了出來:“原來你也知道你是蟠桃園的司園啊?”

    那四周的人一個個噤若寒蟬,猴子也不搭話。

    微微仰起頭,那西王母俯視著猴子道:“那你知不知道,蟠桃園司園歸誰管?”

    猴子依舊不搭話。

    “這應該是你第一次到這裡來見本宮吧?”西王母臉上笑容一收,一掌重重拍在身前矮桌上,叱喝道:“聖旨都下了三天了!三天!你沒去赴任也就罷了,竟也不知道到這裡來走一走!若真那麼不樂意當蟠桃園的司園,大可以上個摺子與陛下說去。區區一隻妖猴,與本宮使這般伎倆,算是怎麼回事?”

    眼看著王母已經火冒三丈,殿上眾人不由得都縮了縮脖子,生怕殃及池魚。就連風鈴也是一驚。猴子卻只是緩緩地抬頭,冷冷地注視這西王母道:“娘娘,卑職雖然職位低微,卻也知道恪盡職守。承蒙陛下器重,卑職能任得弼馬溫一職,便是調任,也總該將一切料理妥當了再走吧?聖旨並未明言何時赴任,若是娘娘不滿意陛下的任命,大可以上個摺子請陛下另外換個人來,無需在這裡借題發揮。”

    聞言,西王母的眼角不由得跳了跳。

    那殿上眾人見狀,皆不自覺地往後挪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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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為官  第三百六十六章:翻臉了

    “這是……頂嘴?”王母的身子微微後仰,那眼睛瞪得猶如銅鈴那麼大,俯視著猴子。

    微張的嘴,不住顫抖的下巴,緩緩地吸著氣。

    這是火山爆發的徵兆。

    在場所有的人那頭都不由自主地埋低了幾分。

    她是誰?

    她是西王母!

    統領天庭女仙,掌管府庫,掐著天庭這龐然巨物的咽喉,便是比之玉帝,也只是低了半級。在這天庭,便是玉帝都要讓她三分。千萬年來,誰人敢如此挑釁她?

    風鈴也不由得挪了挪腳步閃到猴子身後,那手悄悄扯了扯猴子,似是想讓他克制。

    然而,猴子卻是一動不動地站著,那雙眼睛同樣瞪得猶如銅鈴那麼大,反瞪了回去。

    那一眾在場的人無不悄悄瞧著猴子,那目光中夾雜了嘲諷、同情,一個個都已經等著看好戲了。

    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嗎?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這天庭最不能得罪的人是誰?不是三清,更不是玉帝,而是西王母。

    片刻之後,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嘯聲響徹了整個瑤池。

    “放肆!你這妖猴,竟敢如此目無尊上!”西王母整個噌地站了起來,暴喝道:“你是活膩了!”

    猴子的眉頭微微跳了跳,緩緩咧開嘴露出尖牙,卻依舊壓低聲音道:“‘目無尊上’?這算哪門子的罪名?我乃玉帝親封御馬監主事弼馬溫,就是官再小,也是玉帝親封,你當眾叫我妖猴,是怎麼個意思?想造反嗎?”

    那聲音雖小,卻整個大殿都聽得清清楚楚。

    殿上的人兒無不臉色大變。王母更是已漲紅了臉,身後的風鈴猛扯猴子的手讓他停下來,卻被猴子一把將手牽住。

    依舊是怒視著王母。只是那目光比先前又多了幾分兇狠之意。

    “大膽狂徒!”西王母又是尖嘯了出來:“來人吶!給本宮把他拿下!”

    “諾!”

    得了令,四周走出了一個個天兵天將。迅速朝著猴子圍了過去。

    猴子依舊靜靜地站著不動,怒視著王母,身後的風鈴已是驚慌失措,只是那手被猴子緊緊牽住,想動也動不了。

    走得最快的天兵一手拍在猴子的肩甲上。

    也就這一瞬,猴子鬆開了牽著風鈴的手,那身形化作一道幻影。

    還沒等在場的人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一個個圍向猴子的天兵天將身形已然後挫。一個個直飛了出去。

    那為首的天將頓感事情不對急著想要抽去腰間的長劍,可那劍剛抽出一半,猴子已經站到他面前,二指扣住了他的咽喉。

    那拔劍的手頓住了。

    “信不信,我兩個手指頭就能弄死你?”猴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那天將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就在猴子的身後,他清楚地看到五六個飛出去的天兵天將或砸在牆上,或砸在人群中,其中一位天將重重砸在柱子上,直將玉石鑄成的巨柱砸出了裂紋,鮮血濺灑滿地。瞬間昏厥過去。

    整個大殿瞬間一片混亂,猴子卻不為所動,依舊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緩緩問道:“信不信?”

    “信……信。”那天將微微顫抖道。

    “信。”猴子低眉瞧了一眼那拔出了半截的劍,冷冷道:“就乖乖把劍收起來。”

    天將呆呆地點頭,手幾乎是不由自主地,緩緩地將拔出了一半的劍緩緩地收回了劍鞘。

    猴子又朝著四周掃視了一眼。

    本還準備衝上來的天兵天將一個個停住了腳步,後退。一片混亂的文吏卿家們一個個頓時噤若寒蟬。

    喧嘩聲就這麼被硬生生扼斷了。

    猴子也不鬆開掐住天將的手,他側過臉去望向西王母,冷冷一笑。

    這一笑,西王母的手不禁扶住了矮桌。

    那臉色又變了,只不過先前是漲紅。如今是慘白。

    也不知道是氣還是怕,她瑟瑟發抖地說道:“你這是要造反?”

    “造反?”注視著西王母。猴子緩緩說道:“王母娘娘啊,你什麼時候被調到司刑監的呢?論公。雖說我接了陛下的聖旨,但在我從你這裡接過蟠桃園司園的印鑒之前,我還是御馬監的弼馬溫,不是你的下屬。別說不是了,便是是,你西王母管的府庫蟠桃園,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拿我了?”

    猴子懶懶地掃了一眼,接著說道:“若想論‘橫’的……嘿,六十萬天河水軍老子都不放眼裡,你這瑤池的守衛,有十萬嗎?就憑在場的這些人,恐怕……”

    猴子沒有再往下說,只是瞧著西王母呵呵地笑了起來,笑得無比歡暢。

    此時此刻,整個大殿上安靜得只剩下猴子的笑聲,笑得在場的一干人等無不心驚。

    西王母的臉色已是隱隱發紫,雖撐著桌子勉強站住,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西王母權勢滔天沒錯,但這另一方是誰?

    便是再健忘的人,方才猴子的一番舉動也足夠讓他們想起眼前這隻猴子的另一個身份,想起是誰將六十萬天河水軍逼得走投無路,想起是誰讓驍勇善戰的天蓬元帥深陷牢獄……

    深深吸了口氣,猴子咧開嘴,注視這西王母緩緩嘆道:“確實有人活膩了,但不是我。”

    此時此刻,緊隨著那額頭上暴起的青筋不住跳動的,是在場一眾仙家的心臟。

    整個畫面彷彿就這樣定格了,所有的仙家都一動不動地,王母更是大氣都不敢喘。

    大殿之中,就只剩下猴子緩緩轉悠著雙眼,掃視眾仙,目光中帶著無盡的嘲諷。

    “誤會——!誤會——!”

    一聲呼喝打破了寂靜。

    太白金星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躥了出來,提著前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奔到猴子面前,扶了扶髮髻,諂笑道:“誤會。誤會。”

    說著,便將手中拂塵夾在腋下,伸手想去掰開猴子扣住天將咽喉的兩個手指。卻無論如何都掰不動。

    “是誤會嗎?王母娘娘。”猴子笑眯眯地瞧向西王母。

    手一滑,西王母整個癱坐到寶座上。呆呆地眨巴著眼。

    “娘娘,誤會,誤會,就是誤會。”太白金星猛地擦汗,笑嘻嘻地跑到王母面前哈腰拱手,又跑回猴子面前諂笑,來回不斷地轉,嘴裡不住叨唸著:“馬上就要領印鑒了。往後啊,往後啊,在蟠桃園任職,都是一家人了。這點誤會,還不就如同那書本上的字一樣,手一翻,就過去了嘛?來,悟空,鬆手……嘿嘿,鬆手……”

    那模樣。笑得就活脫脫一個狗奴才。

    可惜的是,那二指,依舊掰不開。

    猴子依舊笑眯眯地瞧著王母。道:“我問你話呢。王母娘娘,你來說說,是不是誤會。”

    王母微微顫抖著,那目光緩緩避開猴子的眼睛,落到空空的桌面上,用如同蚊子般的聲音道:“是……是誤會。”

    “哦?看來真是誤會了。”猴子笑到。

    “對嘛對嘛,我就說是誤會。來,悟空,鬆手。”那雙手還在死命地掰著猴子的手指。

    “是誤會。那以後就不會追究咯?”

    王母咬著牙不說話,太白連忙搶著說道:“不會。當然不會。你這說得跟什麼似地,都說是誤會了。哪裡還會追究?”

    “也不會給我小鞋穿?”

    “不會!絕對不會。老夫給你打包票,絕不會!你說你認識老夫這麼久,老夫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說著太白捲起衣袖貼在猴子耳旁低聲道:“哎,女人嘛,都這樣,當王母了也沒差,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對吧?你懂的。”

    “成仙了還會來這個?”

    “會。”太白金星一臉正經地答道。

    “哈哈,你這老頭,盡跟我扯淡。”猴子頓時笑了出來,這才緩緩鬆開了二指。

    那天將當即捂著胸口,急喘著粗氣跌坐在地,兩個天兵連忙躬身上來將他拖走。

    到此時,太白金星才鬆了口氣,低頭猛地用衣袖擦汗,時不時抬起頭來兩邊賠笑。

    猴子緩緩挺直了搖桿,拱手道:“娘娘,若沒其他什麼事,卑職就先告退了。”

    王母依舊緊咬著牙,一聲不吭。

    那殿上眾人,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無所適從。

    見狀,太白金星連忙朝著猴子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趕緊去蟠桃園,還大把事情忙呢。回頭老夫再著人給你把印鑒送過去,上了任,可切勿怠職,辜負了陛下與娘娘的期望啊。”

    “那就有勞星君了。”

    說罷,猴子轉身對風鈴道:“我們走。”

    拽著風鈴,猴子就這麼在眾人的注目下一步步離開了大殿,直到那身影消失在白玉迴廊的末端,眾人才緩緩鬆了口氣。

    ……

    一路上,風鈴緊蹙著眉小聲嘀咕道:“都當王母了,脾氣怎麼還這麼差啊?老先生當初怎麼會挑這麼個人?”

    “這你就不懂了吧?”猴子笑眯眯道:“道家的‘無為’,講究的是順勢而為,四兩撥千斤,從‘無為’到‘無不為’。選這麼個人當王母,怎麼都好過選個聖人。畢竟,什麼時候不合心意了,想罷免多的是理由。對方也只能對自己忠心耿耿。”

    說罷,猴子嘖嘖地笑了起來。

    ……

    大殿中,西王母鐵青著臉,冷冷地問道:“你剛剛在他耳邊嘀咕什麼了?”

    太白金星又是擦了擦汗,恭敬地說道:“卑職跟他說,跟他說:‘你穿著蛟皮鎧甲來見王母,而未著官服,本就是一罪,以娘娘的身份教訓你幾句還說不得了?你這猴頭,當真是山大王做久了,一身都是匪氣……不過好在娘娘雅量,不跟你這猴頭計較,都說是誤會了,你還不趕緊見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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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為官  第三百六十七章:打草驚蛇

    太白金星又是擦了擦汗,低著頭,拱著手,恭敬地說道:“卑職跟他說,跟他說:‘你穿著蛟皮鎧甲來見王母,而未著官服,本就是一罪,以娘娘的身份教訓你幾句還說不得了?你這猴頭,當真是山大王做久了,一身都是匪氣……不過好在娘娘雅量,不跟你這猴頭計較,都說是誤會了,你還不趕緊見好就收?’”

    說罷,他悄悄抬起眼皮,小心意義地盯著王母娘娘。

    王母依舊面色鐵青,卻連看都沒看太白金星一眼,只靜靜地坐著,注視著身前空蕩蕩的桌面,彷彿失了魂一般。

    整個瑤池大殿裡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每一個人都提心吊膽地,悄悄地注意著王母的一舉一動。

    太白金星這一番話說得雖算不上漂亮,卻也已經夠得體了。若是平時,四周那一幫子仙家多少得附和上幾句,要不讚贊王母的寬宏大量,要不罵罵猴子的不知死活,可此時此刻,卻沒人敢開口。

    就這麼靜靜地呆了好一會,王母緩緩地閉上眼睛,用如同蚊子般的聲音說道:“出去。”

    “啊?”那一眾仙家皆面面相覷。

    “都給本宮滾出去——!”

    歇斯底里的咆哮之下,立在大殿兩旁的仙家一個個嚇得連滾帶爬地往殿外奔,生怕走慢了要出事。

    太白金星也想開溜,可還沒等他邁開腳步,便已經聽到王母對著他叱喝道:“你!留下來!”

    頓時,太白金星一陣哆嗦,卻也只能無奈站好。

    待那一眾仙家都撤離了大殿,王母才冷冷地盯著太白金星,咬著牙道:“本宮不只要他被撤職。本宮,還要他死!死無全屍!”

    聞言,太白金星連忙躬身拱手。呼道:“卑職明白了!”

    “還有……”王母稍稍猶豫了一下,急促地喘息著。咬著牙道:“那潑猴,是什麼修為?”

    “回娘娘的話,他……那妖猴是太乙金仙巔峰修為,修的是行者道。”

    “要多少兵力才能防得住他?”

    “這……”

    “你立即給本宮想辦法,無論你用什麼手段,一天之內,給本宮調集足夠防住那妖猴的兵力,駐紮在瑤池!聽懂了沒有!”

    “這……”太白金星那蒼白的兩眉彷彿一下絞到了一起一般。咬了咬牙,答道:“卑職遵命!”

    太白金星有兵權嗎?很顯然,沒有。不過他更沒膽子在這時候跟王母說他“做不到”。

    ……

    此時,猴子還尚未走完瑤池那漫長的白玉迴廊,他大鬧瑤池大殿的消息卻已經傳到了兩位下屬的耳中。

    剛聽到這個匪夷所思的消息時,周司苑一口茶水直噴得張校園滿臉。

    就在片刻之前,這兩人還安坐在懸空艦中一面想像著猴子被王母狠狠訓一頓之後灰頭土臉回來的狼狽樣,一面琢磨著一會該用什麼話語來安慰猴子以博取信任。但此時此刻,他們只能趕緊奔出艦外,忐忑地守著。等著猴子歸來。

    人家連王母都不放在眼裡了,他們兩個算哪根蔥啊?興許一個不注意就被先斬後奏了。

    這猴子,根本就不是一個他們惹得起的對象!

    遠遠地瞧見猴子與風鈴。這兩貨當即便飛奔了過去,一前一後地低頭哈腰賣乖討好,左一句“大人英明”右一句“大人神武”,那諂媚的模樣就好似早已將原先的計劃拋諸腦後了。

    冷冷地瞧著那笑得像小丑又不斷冒著冷汗的兩人,猴子輕聲問道:“都知道了?”

    “大人……指的什麼?”

    “大殿上的事。”

    兩人聽了一陣呵呵傻笑,尷尬萬分。

    一步步邁上鎖橋,走入艦中,猴子隨口道:“剛剛把那娘們招惹了,接下來處處都得小心。這你們該是都理解的。”

    “理解,理解。”兩人點頭連連。

    “一會太白金星會將我的印鑒什麼的送過去。到時候,這交接工作可得認真著來。”

    “當然。當然,嘿嘿嘿,屬下辦事,大人儘管放心。來,大人,您這邊請。”

    “所以,我打算把蟠桃園歷年的賬目通通搬出來清點,那些個桃子一個個挨個點,那些花也得點一遍,不,點三遍,半個都不許錯漏。若是有錯漏,在她辦我之前,我就得先辦了你們。”

    聞言,那兩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汗如雨下。

    “怎麼啦?”猴子問。

    “沒,大人,這天氣……有點熱。”

    這下子,他們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船揚帆起航了。

    剛在船艙中坐定,周司苑便藉口懸空艦有些故障要去看看,告了退。不多時,那張校園又說肚子疼,跑了開去。

    小小的船艙裡,只留下風鈴與猴子兩人。

    風鈴打開門狐疑地往門外的過道瞧了兩眼,輕聲道:“這倆人怎麼回事?怎麼都怪怪的。”

    猴子踱著步走到牆角,伸手將舷窗推開了一條縫,往舷窗外瞧了瞧,道:“你看看。”

    “怎麼啦?”風鈴伸長了腦袋往外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

    “你沒發現這艦的速度特別慢嗎?按照這個速度,瑤池與蟠桃園不過半個時辰不到的路程,起碼得走上三五個時辰了。來的時候,這船可不是這樣的。”

    “你是說船真的壞了?”風鈴問。

    猴子瞧著風鈴,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就算不壞,他們也得把它弄壞。”

    風鈴越發糊塗了,道:“莫非他們想在這裡對你使詐?”

    “他們沒那個膽。”

    “那……我還是不懂。”

    “你還記得那天傳旨的卿家教我的那些嗎?”猴子一步步走到桌邊坐下,端著茶一口一口地抿,細細尋思著什麼,輕聲嘆道:“那貪贓的伎倆,說白了,就是漏記。只要將蟠桃的數目從開花的時候就記少了。等成熟了,那些多出來的蟠桃就都是自己的了。在我上任之前,蟠桃園司園一職是懸空的。權力等於都落到他們兩個手裡。這種伎倆連那卿家都能想得到了,這兩個坐在位置上的如何能想不到?”

    “一顆蟠桃從開花到結果要等多久?”

    “這期間。蟠桃園裡蟠桃的數目,還有花的數目,那肯定都是對不上的。不是少了,而是多了。我新官上任,他們必定會有所忌憚。但便是再忌憚,怕也會心存僥倖,捨不得將等了許久的那些多出來的花果裁了吧?剛剛我說要查……”

    說到這,猴子微微頓了頓。笑眯眯地瞧著風鈴道:“現在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偷偷溜走了吧?”

    風鈴恍然大悟,驚道:“他們現在是在想辦法聯繫蟠桃園的人將多出來的花果去除?”

    想了想,她又低聲嘟囔道:“不過藉口找得可真爛,‘船壞了’、‘肚子疼’。這些就是傻子也知道是藉口,他們居然也說得出來。”

    “都這關頭了他們哪裡還能想那麼多?不找個藉口拖住我,等我踏入蟠桃園,他們連命都沒了。”

    “可是……這樣他們不就逃過一劫了嗎?”

    “是逃過一劫了,不過我本來也沒想拿他們開刀。”

    風鈴想了想,搖頭道:“又不明白了。”

    猴子深深吸了口氣,解釋道:“你想啊。就算把他們都砍了又怎麼樣?頂多是讓王母和玉帝再派兩個人過來,到時候更難對付。這兩個身上好歹劣跡斑斑的,對付起來也容易不少。現在我要的只是他們給我把蟠桃園收拾乾淨了。別給我藏些什麼問題讓我接手。否則的話,如果我接手了,到時候再在蟠桃園查出問題……便是我真能證明與我無關,少不了也要擔個失察的罪名。到時候,能出什麼事可就不好說咯。”

    “猴子,你真聰明。”呆呆地聽了許久,風鈴不禁眨巴著眼睛嘆道:“你懂的多,又瞻前顧後,面面俱到。當初你剛到斜月三星洞的時候。知道的還沒我多呢,經常都要問我。這麼些年下來……現在反倒變成我老是在問你了。你提示了我還沒聽懂……”

    “這些你不必懂,我也不想你懂。”猴子伸手掐了掐風鈴的臉頰道:“不過。既然你埋怨我什麼都不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做的每件事,都告訴你。等有朝一日有機會了,我再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訴你,這樣滿意了沒?”

    “恩!”風鈴重重地點頭,甜甜地笑了。

    ……

    此時,雖說猴子還在去蟠桃園的半道上,瑤池大殿的事卻已經被弄成幾個版本繪聲繪色地傳遍了整個天庭,就連玉帝的凌霄寶殿也不例外。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玉帝整個有些哭笑不得:“這西王母,平日裡也是作威作福慣了,就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踢到鐵板上?這妖猴上天第一日便敢在凌霄寶殿上高聲叱喝,如何是肯輕易被壓?太乙金仙巔峰修為,跟他玩‘橫’的,那還不是沒事找事嘛?”

    “這下子,王母娘娘怕是做夢也得惦記著那妖猴了。”

    “這樣也好。”玉帝哼笑道:“妖猴的事情,本就不能再拖了,若是西王母不傾盡全力,朕還得多操份心呢。”

    這接下來,就只需坐在這凌霄寶殿裡看他們上演好戲了。玉帝悠悠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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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為官  第三百六十八章:無賴至極

    當日暮降臨,晃晃悠悠的懸空艦才龜速駛入了蟠桃園的小港口。

    猴子與風鈴並肩站在甲板上遙望無邊無際的花海。

    一陣微風拂過,帶起散發粉紅色螢光的波濤,一片黑暗中,配上那天庭的夜景,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錯愕感。

    “列隊——!”

    一聲嘶吼從高高的吊索橋上傳來。

    碼頭上,整整一個軍陣的天兵早已集結完畢,一個個重重地敲打胸甲,呼喊道:“恭迎司園大人——!”

    另一個方向上,數十名文吏帶著數百名仙奴也齊齊拱手:“恭迎司園大人!”

    見狀,猴子微微仰頭,斜瞧了瞧就站在自己身旁的兩人,似笑非笑地問道:“剛交代下去的?”

    聞言,那兩人頓時又是猛地擦汗。

    周司苑忙道:“讓大人見笑了,這……這都是大傢伙的意思,哪裡用交代啊?是吧?大人的威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對對!都是大夥的意思!哈哈哈哈。”張校園忙附和道。

    “不錯,我挺喜歡的。”猴子點了點頭,一腳跨上了剛剛放下的吊索橋。

    兩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帶著眾人,猴子一行緩緩走過了吊索橋。那天兵與文吏的頭目當即都迎了上來,只是還未開口便被躥到前面來的周司苑驅趕開去。

    他躬身拱手道:“大人初到,就讓卑職來引路吧。”

    “行,就你來引路吧。”猴子隨口道。

    在這一大幫人馬的簇擁下,猴子緩緩走過了狹小的碼頭區,穿越布有防禦法陣的高聳圍欄進入蟠桃園。

    這一路上,儘是桃花香。再加上滿眼的粉色螢光,那景色就如同提著燈籠行走在畫卷中一般。

    “大人。”周司苑躬著身子走在猴子的側前方低聲道:“大傢伙已經給大人備下了宴席,接風洗塵。就在前面。”

    “哦?我的印鑒都到了沒有?”

    周司苑連忙朝一旁的文吏看了一眼,轉過頭來低聲道:“印鑒已經到了。只是……我們的船艦方才出了些問題。走得慢,現在那使者已經回去,只把印鑒留了下來。”

    “既然這樣,我得先接印鑒。”

    “這……”周司苑尷尬地笑了笑,道:“大人,天色已晚,交接事宜,還是明日再辦吧。”

    “那可不行。”猴子淡淡瞥了周司苑一眼。道:“萬一這事兒傳出去了,誣我個怠職之罪如何是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周司苑也不便多勸,只得低聲道一句:“大人勤於職務,實乃我等楷模。”

    說罷,朝一旁的文吏看了一眼,那文吏當即會意,脫了隊小跑著先行。

    ……

    瑤池。

    太白金星放下貼到唇邊的玉簡,輕聲道:“啟稟娘娘,那猴頭已抵達蟠桃園。”

    “然後呢?”王母冷冷地問道。

    那神情比之先前。已是緩和了許多。

    “然後……周司苑請他入席赴宴,他不肯,說是怕……怕‘怠職’之罪。非要交接完了才肯入席。”

    王母深深吸了口氣,那手不斷地揉搓著指環,許久,哼笑道:“這猴子,倒是多疑得很。只是心眼未免太多了一點。本宮要拿他,豈會用‘怠職’這等小罪名?”

    ……

    一個時辰後,太白金星又放下了貼到唇邊的玉簡,低聲道:“啟稟娘娘,那猴頭已接了印鑒。現在……現在開始交接。”

    “交接?”王母不由得蹙起了眉頭:“這麼晚了,他還真想將所有交接事宜今天就辦妥了?”

    “看情形。是這樣。”

    “也好。”王母悠悠道:“早點交接,上了任。也好早點拿他。”

    ……

    又過了兩個時辰。

    頭微微一頓,撐著前額靠在矮桌上睡著了的王母猛地驚醒了,濛濛中連問道:“那猴頭怎麼樣了?交接好了沒?”

    太白金星抿了抿唇,低聲道:“回娘娘的話,他……他還在看賬本。”

    “還在看賬本?”王母不由得遲疑了一下,問道:“這都多久了,還沒看完?”

    “還沒看完。”太白金星躬身道:“這才看到第二冊,他說自幼未上過學堂,識字不多,現在……正讓那個叫風鈴的宮女挨個教呢。”

    “挨個……教?這時候才習字?”王母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

    如此,一天過去了。

    到了猴子上天的第六十五天清晨,太白金星站在王母娘娘的面前稟道:“啟稟娘娘,那猴子已看完了所有的賬本……現在……現在他要開始數桃子。”

    “數桃子?”聞言,王母冷哼一聲道:“還真是事無鉅細啊。那桃子與桃花雖多,但皆靈力充裕,以那猴子的修為,怕也就是用神識掃一掃的事情。一盞茶功夫都不用吧。”

    太白金星乾咳兩聲,小心翼翼地說道:“他的意思是……挨個數。”

    “挨個……數?”王母頓時傻眼了。

    那蟠桃園裡的蟠桃樹有多少?光樹就幾千株,那蟠桃和桃花得有多少呢?

    王母緩緩閉上雙眼,那臉色已是難看至極,卻也只能嘆道:“這一數,怕又是得一兩天了吧……”

    太白金星乾嚥了口唾沫,用衣袖抹了把額頭的汗,低聲道:“啟稟娘娘,他剛剛已經數到一千五百個了,可……可他聲稱自己走了神,數錯了,所以現在又開始從頭數。”

    說罷,太白金星熟練地往後挪了一步。

    頓時,王母甚至微微後仰,那雙眼瞪得猶如銅鈴那麼大。

    片刻之後,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嘯聲頓時響徹了瑤池,那宮闕之中的仙娥卿家一個個不由得一驚。

    “這這這……這猴頭還有完沒完了!你!太白金星!你說三天又三天!現在第五天了,那猴子在蟠桃園還過的好好的,連任都沒上!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妙計!你倒是說說啊——!”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燭台已朝太白金星迎面飛了過來。

    ……

    十天後,靈霄寶殿御書房中,玉帝面無表情地呆坐著。緊閉著雙目嘆了口氣,道:“他桃子終於數完了?”

    “啟稟陛下。”捲簾猶豫著說道:“桃子。數完了。”

    玉帝緩緩地睜開雙目道:“說吧,他現在又想幹嘛?接著數桃花嗎?”

    “數桃花倒是沒有,他也說了要數,但那個稍後,現在他想……他想查底賬。”

    “底賬?”玉帝頓時錯愕了去。

    底賬是啥?底賬就是切實記錄每一棵樹每一朵花啥時候開花,啥時候結果的東西。千萬年了,這堆起來山一樣高的東西……他要挨個桃子校對?

    玉帝一掌拍在自己腦門上,緊咬著道:“朕懂了。他是怎麼能拖時間怎麼來怎麼來啊!這隻猴子!當真是無賴至極!無賴至極!”

    說罷。一拳重重砸在龍案上。

    捲簾驚得連忙低下了頭。

    此時此刻,玉帝當真有一種急火攻心的感覺。

    當玉帝這麼久,他還真就從沒遇到過這麼無賴的下屬,居然利用天庭的規矩跟自己玩起了莫名其妙的遊戲。

    可即便如此,他又能如何呢?難道讓他下旨讓那猴頭跳過一切程序直接接任嗎?

    若真如此,往後出了什麼事,那猴頭也大可全賴到那一份聖旨上去。如此一來,豈不是想推他入火坑推不成,結果還給他送了道護身符?

    沉吟了半響,玉帝咬著牙低聲問道:“瑤池呢?王母那邊有什麼動作沒有?難道她就這樣放任猴子繼續折騰下去。數完桃子查底賬。查完底賬數桃花,萬一全部過一遍了,猴頭又說要重新檢驗呢?這麼折騰下去。別說一年半載了,就算給他三五年也不一定折騰得完!”

    捲簾猶豫著說道:“那猴子至今連交接都沒交接完,王母娘娘那邊又如何可能捉得到他的把柄呢?沒有把柄,自然也談不上什麼動作。不過……”

    “不過什麼?”玉帝抬眼問。

    “啟稟陛下,不過,這幾日各軍都開展了演練,地點多選定在瑤池一帶。”

    “選定在瑤池一帶?”玉帝頓時感覺頭都大了,這又是什麼爛事?他咬了咬牙道:“他們跑到瑤池附近幹什麼?什麼人讓他們去的?到九重天練兵,竟也有不事先上奏的道理?”

    “參與的各軍都有。大都是小隊人馬。興許是規模太小的關係,所以都沒上奏。但這七拼八湊地聚集起來。也有十萬之眾了。”

    “究竟具體是怎麼回事,查清楚了沒有?!”

    捲簾忙低頭道:“回稟陛下。具體……還沒查清楚。不過,猜測是太白金星所為。王母娘娘懼怕那猴頭的武力,想要調集兵力保護瑤池,可手頭又沒有兵權,所以……”

    “所以就收買各軍小將,讓他們把手頭的兵力都拉出來跑到瑤池附近操練?”

    “該……該是如此。”

    玉帝深深吸了口氣,嘆道:“細查!此事可大可小,給朕查仔細了!”

    “諾!”

    “還有!”玉帝指著捲簾叱喝道:“你快給朕想辦法,想辦法破那猴頭的賤招!想不到,就去問天輔,他不是有一整個參謀團嗎?都給朕好好想想!朕就不信玩不過這妖猴了!”

    “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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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為官  第三百六十九章:敗露

    漆黑一片的世界裡,一位青面鬼差御風飛行著,緩緩地降低了飛行高度。

    在他的身下,是成片的樹林,那林中點點微光閃爍,給人的感覺就好似飛行在天河之中一般。

    許久,他稍稍懸停了身子,朝著四周左顧右盼了一番,低頭降落到一片草地上。

    “三聖母?三聖母?”他刻意壓低聲音呼喊著。

    “在這兒。”楊嬋從巨岩後探出頭來。

    她朝著躲在身後的白鴿精點了點頭,孤身走了出來。

    那青面鬼差躡手躡腳地朝她跑了過來,正要開口,楊嬋已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小巧的八卦遞了過去,道:“辛苦增差役了。這裡面有三十五道魂魄,其中六道戰死,二十九道是壽終正寢。”

    那鬼差嘴巴微微張了張,沒有伸手去接。

    “怎麼啦?”楊嬋定了定神問道。

    “三聖母……往後,小的恐怕沒辦法再……”

    “抱歉了,楊嬋差點把這個忘了。”楊嬋笑了笑,連忙從衣袖中掏出一小袋的金精塞了過去。

    鬼差伸手將金精又推了回來,拭了把汗,低聲道:“不是金精的問題。小的之所以一直……乃是感念二爺的恩德。雖說幫三聖母您的忙也是收錢辦事。但,若只是為了金精,小的身為一等鬼差大可不必如此。”

    “那是什麼問題?”楊嬋問。

    青面鬼差嚥了口唾沫,又是左顧右盼了一番,才小聲道:“三聖母,小的也是剛知道的……天庭來人了,已經查了許久,追查的是花果山偷偷送入地府的魂魄。現在都快查到小的的身上啦。”

    楊嬋不由得當場一愣:“天庭已經查到地府來了?”

    她想過天庭會從猴子身上下手。於是她托婆羅僧揭諦告知猴子逃跑路線。也想過天庭會從花果山本身下手,所以每次出擊的安排她都格外謹慎。但卻從未想過天庭競選擇在這死者的魂魄上做文章……

    “三聖母您放心。那些畢竟是天庭的天將,也不熟悉地府的規則。小的只需花些金精打點便可糊弄過去。可若長此以往,怕不只會害了小的。還會殃及那些送過來的魂魄,更會連累三聖母還有二爺啊。所以……”

    楊嬋緊蹙著眉想了想,將八卦收入袖中,卻將金精再次塞入青面鬼差手中,道:“這裡不多,你先拿著。你打點上下也需要不少,回頭我再給你送些來。這事兒,總不能叫你虧了。”

    “別!”那鬼差又將金精塞了回去。抿了抿嘴唇道:“這是小的最後一次出來見您了,也就特地出來通知三聖母您一聲,往後其他鬼差您也別找了,天庭對花果山的事查得緊,沒人敢接手的。便是真接了手,也遲早出事。”

    “呵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已經出事了!”

    正當此時,一聲清叱從遠處傳來。

    兩人心中一驚,連忙四下張望。楊嬋的手更是已經按住了腰間的佩劍。

    只見六道白光一閃而過,分落四周的六個點上,閃現了六位身穿金色鎧甲的天將。

    “哈哈哈哈。我說是誰那麼大膽,竟敢幫花果山那幫妖孽呢。原來是華山聖母啊。”那為首的天將隨手亮出了一面金色令牌,叱道:“我乃御前五品天將復於穹,今奉陛下聖旨監察陰間。爾等二人勾結妖物,私相授受,禍亂陰曹!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這一行六個天將裡,竟有兩位金仙,餘者皆是散仙修為!

    見此情形,青面鬼差已是嚇得手腳發軟。癱坐在地。楊嬋卻是直接亮出佩劍,祭出了寶蓮燈。擺出一副迎戰的姿態,反叱道:“想捉我。那就試試吧!”

    “區區煉神境,不知天高地厚!”那為首的天將復於穹冷哼一聲,也不再多言,直朝左右擺手道:“要活的!”

    “諾!”

    隨著一聲令下,六名天將已從各個方位撲向了二人。

    那為首的天將復於穹伸手一揚,一道靈光射出,瞬間就將青面鬼差的魂魄擊了個半散。其餘的五人則直衝向楊嬋。

    這些,可都是玉帝的親兵啊。

    以一敵五,而且個個修為都高於自己,便是楊嬋再逆天,也是有心無力。

    此時此刻,一旦戰敗被俘,迎接楊嬋的將不僅僅是一個生不如死的結局,還會連累深陷天庭的猴子以及花果山,甚至可能連累灌江口。

    千鈞一髮之際,楊嬋手中長劍一揚,卻不是指向天將,而是橫向自己的咽喉!

    那一眾天將皆是一驚。

    正當此時,一聲鷹啼從高空傳來。

    還沒等那天將反應過來,一道金光已在楊嬋身前閃現。

    來人一手打落楊嬋手中長劍,一手執三尖兩刃刀指向眾天將。

    望見那闕庭處的第三隻眼,一眾天將皆是大驚失色,卻已收不住勢直撲而去。

    沒有任何言語,只一瞬,那三尖兩刃刀化作道道幻影,強攻而來的五位天將頃刻間被擊飛了出去,一個個失去了意識。

    至於那最後一位,那為首的復於穹……

    就在楊戩出手的同時,他已被一道黑光撲到在地,待他緩過神來,一張血盆大口已在自己鼻梁往前不足三寸的地方微微張著,唾液順著尖利的牙齒滴落。

    一聲聲低吼入耳,那天將已是一動都不敢動。稍有差池,他絲毫不懷疑哮天犬會讓他身首異處。

    楊嬋呆呆地看著近乎魂飛魄散的青面鬼差,一瞬間,所有的力量都彷彿被抽離了一般,癱坐在地。

    眼淚一滴滴地從眼角滑落。

    那天將微微顫抖著轉過頭去看楊戩,鼓起勇氣低吼道:“二郎神,你想造反嗎?”

    也不看楊嬋,也不看那青面鬼差,也不多言,楊戩一步步朝那天將走了過去。抬手翻過三尖兩刃刀用刀柄重重擊打在頭盔上,直將他擊暈了過去。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的楊嬋捂著胸口深深吸了口氣,撿起自己的佩劍一步步朝那天將走了過去。瞄準了天將的喉嚨手起刀落!

    “鏘——!”

    一聲刺耳的聲響,楊嬋的劍被直接挑飛了出去。

    “你要幹什麼?”楊戩冷聲問道。

    “這些人。不能讓他們活著。”楊嬋緊蹙著眉瞥了楊戩一眼,道:“如果他們活著,便會指證你。”

    “那也不是由你來殺。他們是玉帝的親兵,死在地府,必定會徹查。你動的手,生死簿上會有記錄,到時候跑都跑不掉。就那麼想當天庭通緝犯嗎?”

    說著,楊戩伸手一揚。將其中一位天將的佩劍吸入掌中,又是一甩,那佩劍化作一道銀光瞬間洞穿了巨岩。

    巨岩後,白鴿精整個僵住了。

    那穿透岩石的佩劍就釘在距離她臉頰不過三寸的地方,微微顫動著。

    “你來。”楊戩冷冷道。

    ……

    滿天星斗與月爭輝。

    曠野中,篝火吱吱地燃燒著,楊戩時不時用長長的樹枝撩動,攪起點點火星。

    在他的側邊,楊嬋抱膝呆呆地坐著。

    許久,楊嬋低聲道:“增差役的事情……”

    “我會處理好的。”楊戩直截了當地答道。

    楊嬋沉默了。

    又是呆呆坐了許久。她低聲道:“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不會弄成這樣,所以……”

    “因為你的人多了去了。”楊戩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聽說你還利用婆羅僧揭諦的關係給那猴子送金精。你想好了東窗事發該怎麼保婆羅僧揭諦了嗎?”

    楊嬋蹙著眉,緊咬著嘴唇怒目瞪向楊戩,一時間卻找不到辯駁的言語。

    楊戩注視著那篝火堆,深深吸了口氣,道:“我來問你,那猴子,與你究竟是什麼關係?”

    “未婚夫。若不信,你隨便捉隻花果山的妖怪問問。”楊嬋咬了咬牙,轉而盯著篝火。冷笑道:“怎麼樣,你是不是也要把我像母親那樣壓在哪座山下好予天庭有個交代?”

    “未婚夫?”楊戩嘴角微微上揚。嘆道:“在月樹上連花都沒有的未婚夫,還當真是從未見過啊。”

    “你去查過月樹了?”楊嬋一下漲紅了臉。

    “你能讓人暗地裡幫那猴子。我就不能讓人暗地裡查月樹?”楊戩回頭瞧了楊嬋一眼,道:“也許你對人家有情吧,人家對你可不一定有意。聽說,那猴子在天庭還一直將須菩提祖師那叫風鈴的徒孫帶在身邊,呵護有加呢。”

    楊嬋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篝火,那小臉漲得通紅。

    此時此刻,她不由得在心裡咒罵了猴子一百遍。若是放平時也就罷了,她當然知道猴子和風鈴之間不會有什麼特殊關係,最起碼現階段不會有什麼關係。

    可是,這些話經由自己哥哥的嘴裡說出來……

    她那眉頭都皺得快能擰出水來了,一雙手不自覺地撕著腳邊的草。

    “行吧,你不說就算了。反正你的事,我這當哥哥的也管不了。”見楊嬋默不作聲,楊戩緩緩地站了起來,掏出一片玉簡丟了過去,輕聲道:“以後出了什麼事,別急著將劍往自己的脖子上頂。萬大的事也可能會有轉機。實在不行,喊我一聲。”

    說著他轉身便要走,卻又似乎想起了什麼,轉頭道:“還有,過幾天是母親的忌日。若是可以,先回灌江口一趟。我想父親和母親也不想看見自己的子女年年都分開祭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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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7 08:16:33
天庭為官  第三百七十章:分開處理

    一陣微風掠過,壓低了野草。

    注視著楊嬋,楊戩深深吸了口氣,嘆道:“怎麼樣?先到灌江口來,和我一起出發去桃山,可以嗎?”

    楊嬋緩緩地低下了頭,猶豫了許久,道:“他,那猴子欠我一個承諾。這就是我現在和他的關係了。”

    “他欠你一個承諾?什麼承諾?”

    “我幫他突破修為,他則必須答應我一件事,無論這件事是什麼。這是我和他之間的協議。一開始我是這麼提出的,後來……後來達成的是他護我周全。再之後他說恢復一開始的條件,他會答應我一件事……”說到最後,楊嬋低著頭靠在自己的膝蓋上,長髮如瀑布般灑下,遮掩了她的臉,就這麼沉默。

    “我沒聽懂。”楊戩蹙著眉頭問道:“那現在你們的協議究竟是‘護你周全’還是‘答應你一件事’呢?”

    “我也不知道。也許……兩者皆有吧。”

    “他有可能會答應你一件……‘無論什麼事’嗎?這可是無底洞般的條件啊。”

    “我不知道……”

    “他現在該算是修為已經突破了吧,既然如此,你該做的已經做到了,為什麼還留在花果山呢?”

    “……”

    沒有回答。

    夜色中,楊嬋低著頭,呆呆地坐著,目光中帶著絲絲的迷茫。

    此時此刻,也許,就連楊嬋自己都分不清她跟猴子之間的協議究竟處於什麼樣的狀態了吧。

    眼下的情況真的還能用一份“協議”來概括嗎?

    楊嬋說不清,也不想去說。

    靜靜地注視著楊嬋,楊戩低聲道:“好了,我不問了。注意安全。幫花果山可以,但別把自己也搭進去。”

    說罷,轉身化作一道金光。瞬間消失天際。

    楊嬋從衣袖中掏出了“連牘”,藉著月光細細地看。

    那上面,滿滿的都是猴子炫耀“戰績”的說辭。他已經耍盡了無賴,逼得王母跳腳了。

    看著。楊嬋不由得痴痴地笑了。

    如果這時候告訴他送往地府的魂魄出事了……會怎麼樣呢?

    她抬手猶豫了許久,最終卻只寫下:“凡間天河水軍收緊,恐有異動,在天庭務必萬事小心。”

    荒野裡的夜,天寒地凍。

    收起“連牘”,她將身子往篝火堆靠了靠,烤著火。

    許多許多年前,她也曾與自己的哥哥一起流落荒野。

    那時候的他們還小。一心只想著活下去,想著解救母親。

    那時候的他們,一無所有,卻相依為命。

    許多許多年過去了,解救,變成了復仇。兩個人的堅持,也變成了一個人的堅守,早已分不清對錯……

    “如果‘他’也能在身邊就好了。”

    想著,她不由得紅了眼眶。

    ……

    九重天之上,蟠桃園。

    堆滿竹簡的房間裡。猴子翹著二郎腿坐在桌前將手中的竹簡翻了又翻,看了半天,指著竹簡上的一個字蹙眉道:“這個字不認識。”

    “大人。這是‘提’字。”站在側邊的周司苑無奈道:“這個字您剛剛才問過我的。”

    “剛剛已經問過了?”

    “已經問過。”周司苑十分確定地點了點頭。

    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半響,猴子將手中竹簡往桌上一攤,道:“在哪裡問過的?拿來我看看。”

    周司苑徹底無語了,卻也無奈,只能轉身去竹簡堆裡翻呀翻,翻了半天,總算將所說的那份竹簡找了出來,交予猴子,指著那上面的字道:“大人您看。在這裡,也有個‘提’字。這是您剛剛從頭看過的。您也問過卑職這字是什麼……”

    猴子眯著眼將兩個字細細校對了一番,道:“這兩個字寫得都不一樣。”

    “不同人寫的。筆跡怎會一樣?”

    “哦!”猴子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不同人寫的呀?我說怎麼同一個字寫得不一樣呢。嘿,這事兒也不能怪我對吧?你看這個字,明顯是潦草了。你們看還好,我這半文盲的,怎麼看得懂?以後記錄,都給我記端正來知道嗎?”

    “卑職知道了。”周司苑臉上陪著笑,心裡卻已經將猴子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就這麼幾天,猴子已經將整個蟠桃園折騰了個遍,而且還僅僅是一個簡單的交接。

    若是尋常官職交接,不過是看看總賬,拿了印鑒了事。可這猴子偏不,他就要來個細緻的交接,還美其名曰:“認真辦事”。逼著自己鞍前馬後地侍奉,就連已經被摘了的蟠桃,究竟是誰簽署的,有沒有人代筆都不放過。

    這簡直就是要往死裡折騰啊。

    另一方面,瑤池那邊的密令又一道接一道,就催著自己趕緊想辦法讓這猴子完成交接。

    就這猴子的無賴勁,自己能有啥辦法?就算真有辦法也不一定敢使啊。依這猴子的性格,指不定將自己拉下水一併淹了去。

    聽說,太白金星已經被王母娘娘關在門外連見都不肯見了……

    想著,周司苑不由得擦了擦汗,低頭繼續諂笑。

    轉眼,已到了猴子上天任職的第八十五天。

    此時,距離猴子開始“交接”蟠桃園司園一職已過去了二十二天,那“交接”工作距離完成依舊是遙遙無期。

    這期間,凡間花果山與天河水軍之間自然已經碰撞過無數次,即便是在天庭,諸位也是不得安生。

    這裡面最慘的,當數太白金星和捲簾大將了。

    對猴子這拖日子的爛招,太白金星是半點辦法沒有。在王母娘娘那裡他的信用自然是破產了,時不時還會被拉過去罵上一頓。更糟糕的是他七拼八湊好不容弄來交差的“十萬大軍”……

    那“十萬大軍”可都是打著操練的旗號來的,這操練能操練多久?不過就是三五天的事情,頂了天也就是十天。時間一過,自然都得返回駐地。

    原本太白金星也覺得沒什麼所謂。反正猴子還沒“交接”完,回去就回去唄。可王母娘娘不這麼想。只要睜開眼看不見那大軍,她就覺得心裡不踏實。

    於是乎。太白金星又挨了好幾頓罵,七拼八湊地又把“十萬大軍”給拉了回來。要知道他手裡可是沒有兵權的。那些小將大將之所以肯聽他的,說白了都是“金精”作祟。一來二往,他已是瀕臨破產,苦叫連連……

    至於那捲簾天將,狀況也是好不到哪裡去。

    首先是如何應對猴子爛招的問題。辦法,他自然是沒想出來,凡間天河水軍的密奏又一封接一封,如此一來玉帝自然是每天追著捲簾問了。

    原本就這一件事還好。可惜的是沒過多久,地府就傳來了派去追查花果山魂魄問題的天將命隕的消息,玉帝震怒。

    欽差御使都不明不白地讓人給宰了,這還得了?

    此事由捲簾親手操辦,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卻只查出是一隻女妖所為,至於那只有煉神境的女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現在躲在哪裡,根本就說不清。就這情況,玉帝如何能不遷怒於他?

    到了猴子上天任職第八十五日午後。事情終於有了轉機。

    那一日,進了御書房,捲簾將一份摺子雙手奉到玉帝的龍案上。

    正在看奏摺的玉帝淡淡瞥了一眼。問道:“這是什麼?”

    “啟稟陛下,那陰曹地府的事情已經證據確鑿了。”捲簾恭敬地說道。

    “哦?已經找到那殺了天將的女妖了?”說著,玉帝放下手中的摺子,又伸手去拿捲簾奉上的摺子。

    捲簾稍稍猶豫了一下,拱手道:“陛下,不是那天將被殺一事。臣指的是花果山越界一事。”

    微微頓了頓,他嚥了口唾沫,接著說道:“那些個已經投胎的花果山妖怪,地魂被抽取。實在已經不足為證。我們總共找到一百二十個尚未投胎的魂魄,經審問。有兩個願意作證證明花果山妖眾喬裝成凡間游離野妖,越界行兇。同時。也證明這些年經常與天河水軍起衝突,殺害天兵天將無數的五位‘大妖王’:牛魔王、鵬魔王、獅駝王、獼猴王、獄狨王,這五個確實寄居花果山。”

    “哦?”玉帝淡淡一笑:“這倒是個好消息。有了他們的口供,要進剿花果山也便理據充分了。”

    “還有這份。”捲簾又從衣袖中掏出了另一份摺子,雙手遞了上去,道:“這是花果山主要妖怪的名單。這其中發現了許多通緝榜上赫赫有名的大妖,包括九頭蟲、萬聖龍王、萬聖公主等。還有一個名為‘楊嬋’,疑似華山聖母的女子。”

    “疑似?”玉帝的雙眼頓時眯成了一條縫。

    “只是‘疑似’……這兩隻妖怪在花果山身份卑微,也沒機會接觸那女子。故而,也不太確定。”想了想,捲簾又補充道:“興許只是同名罷了。”

    將那摺子攤在桌上,玉帝尋思了半響,低聲道:“楊嬋,至今還沒到華山赴任山神嗎?”

    “啟稟陛下,楊嬋確實尚未赴任。她已拜入須菩提祖師門下。臣先前也派人去刺探過,根據須菩提祖師座下八弟子……根據楊嬋新拜的那位師傅凌雲子所說,她一直隨他在觀內修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玉帝輕撫著桌面,想了許久,道:“楊嬋之事,無論是真是假,都暫時不要聲張。可莫要在這對付花果山的當頭出不必要的岔子才好。”

    “從始至終,我們的目的就不是妖猴,而是花果山。花果山雖越界,那妖猴畢竟已在天庭待了許久,此事怕也扯不到他身上。如此一來,我們就必須將兩者分開處理。既然征討花果山的罪證已足,那麼接下來就要反著做了。也不知道那妖猴與花果山是否還有什麼聯繫的渠道,此事暫時先瞞著妖猴,低調行事,務必令他在天庭安安分分的。等剿了花果山,再回頭來處理他!”

    “當然,也要防著他突然發難。”捋了捋長鬚,玉帝略略思索了一番,道:“即刻傳朕口諭,令二十八星宿到蟠桃園附近駐紮。”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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