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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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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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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8-3 14:27:20
第六百五十章 :討要棍法

    猴子握著金箍棒就往屋外走,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那些個哭哭啼啼的僧人嚇得一個個拚命往後縮。

    見此情形,玄奘連忙一個箭步將準備發飆的猴子一把拽住:“大聖爺,別……”

    “別幹嘛?”猴子扭轉頭,一把甩開了玄奘的手,稍稍舒了口氣道:“放心,我沒打算揍他們,我是準備去揍那個國王。”

    此話一出,那些個在場的僧人一個個連忙嚷嚷道:“不可啊!猴大仙萬萬不可啊!若是您傷了陛下,屆時,陛下必要遷怒於我等啊!”

    說罷,一個個連連叩首,嗷嗷大哭,衣襟拭淚。

    “這樣啊?”猴子直接手一盤,哼笑道:“那幹脆宰了算了,這樣他就沒機會報複了。”

    聞言,那些個僧人的哭聲戛然而止了。一個個麵色慘白,睜大了眼睛望向玄奘。

    原本熙熙攘攘的院落一下安靜了下來。

    猴子的眼睛也緩緩斜向了玄奘。

    好一會,玄奘搖了搖頭,輕歎道:“貧僧本欲普渡眾生,到頭來國王陛下卻因貧僧而死,這……”

    “放心,我開玩笑的。我有更好的辦法可以解決。”歪著腦袋,猴子白了那些個僧人一眼道:“大不了找呂六拐借點人手來,就在這裏盯著他,盯一輩子,保準他這輩子都不敢胡亂下令。”

    靠在門邊上的天蓬一聽這話,頓時笑了出來。

    猴子扭頭瞪了他一眼,道:“怎麼?我這辦法不好?”

    “好。怎麼會不好。”天蓬悠悠道:“這點雞毛綠豆的小事兒。哪裏難得住齊天大聖呢?我是笑那國王傻。踩了老虎尾巴了都不知道。不過……這件事還得聽聽玄奘法師的意思。”

    說著,天蓬扭頭望向玄奘。

    猶豫了半響,玄奘才眨巴著眼睛輕聲道:“這件事,還是貧僧自己來解決吧。待明日,貧僧再與陛下談上一談。”

    說罷,玄奘往前一步,伸手去攙扶那些跪倒在地的僧人,道:“諸位還是先回去吧。明日一早,貧僧就去求見陛下,屆時,必定說服陛下,不至於連累諸位。”

    一時間,跪倒在地的一眾僧人紛紛挪動雙膝朝著玄奘湧了過來,無數的手從人群之中伸出,一下子揪住了玄奘的袈裟。

    一位老和尚一邊流著淚,一邊拽著玄奘的衣袖,開口便哭喊道:“沒法談吶。玄奘法師,陛下已經鐵了心……”

    正當此時。隻見猴子將金箍棒重重一頓,“咣”的一聲,那老和尚當即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了。

    不僅如此,所有的僧人都停下了哭喊,閉了嘴,一個個唯唯諾諾地望向猴子。

    此時,猴子正冷冷地瞧著他們。

    “讓你們滾了,還不滾,是想等著吃宵夜嗎?”

    這一句話放下去,頓時,那些個和尚紛紛鬆開了拽著玄奘衣袖的手,一個個連忙退後,叩拜道:“多謝玄奘法師大德,貧僧這就回去,靜候法師佳音。”

    轉眼之間,那黑壓壓一片的僧人已經走得一個不剩了。

    側過臉,玄奘正想開口與猴子說話,卻見猴子直接擺了擺手道:“明天搞不定了,喊我一聲。”

    說罷,轉身進屋。

    那門外,剩餘的幾個人麵麵相覷。

    甩了甩頭,天蓬率先走入房中,其他人等也一個個走了進去。

    此時,就在城中佛塔頂上,一個黑影正靜悄悄地注視著這裏。

    少頃,他小心翼翼地從腰間摸出了一片玉簡,貼到唇邊。

    ……

    南天門城樓中,李靖握著玉簡,那眉頭蹙成了一團。

    “他真的是這麼說的嗎?”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卑職雖未親耳聽見,卻是親眼所見。除非那孫悟空已經知道我們在監視他們,否則卑職讀唇不可能讀錯。”

    “求法國國王那邊呢?”

    “國王那邊至今對我們深信不疑,今天他從頭到尾甚至沒給過孫悟空一個好臉色看。不過……如果那妖猴要硬來的話,我們確實沒法再拖延時間將他們困在這裏了。畢竟他……”

    “我明白,盡量吧。”

    放下玉簡,李靖長長地歎了口氣。

    現在,他隻感覺自己的頭皮一陣發麻。

    眼下的情況著實棘手。

    如果不是案件當中出現了一隻強大的猴妖,可能牽扯的危險極大,他絕沒膽子去給西行隊伍設這個局。要知道,萬一暴露,他可是會把自己也搭進去的。所以這次行動,最重要的其實是隱蔽性。

    千萬不能讓對方捉到一點把柄,否則一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現在,隻能期望在西行隊伍離開求法國之前,其他幾個方向能早點出結果了。

    想著,李靖端起茶盞,無奈地抿了一口。

    正當此時,他忽然看到在身前一字排開的幾片玉簡當中,有一片亮了!

    “哪吒?”放下茶盞,他連忙拿起了玉簡。

    ……

    北俱蘆洲。

    暴風雪之中,哪吒握著玉簡頂著如同雷鳴一般的風聲喊道:“父親,我們找到獼猴王了,在北俱蘆洲。不過,他已經發現我們了……接下來怎麼辦?”

    ……

    南天門城樓上,李靖的眼角微微抽了抽。

    猶豫了許久,他咬牙道:“想辦法,困住他,至少,跟緊他……別跟丟了。”

    ……

    北俱蘆洲。

    “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南天門的諸位啊。怎麼,太久沒給你們添亂,反倒不安身了,主動找上門來?”一個聲音從山頂上遠遠地傳來。

    暴風雪中,包括哪吒和持國天王在內的十來個天將麵麵相覷。

    “怎麼辦?困,還是跟?”

    持國天王幹咽了口唾沫。道:“這還用說嗎?太乙金仙巔峰的妖王。你困給我看看。肯定隻能是跟了。”

    說罷。他轉身朝向山頂,高聲吼道:“猴王,別誤會,我們不是來挑事兒的!”

    “那你們來作甚?難不成,我們還能敘敘舊?就算有舊可敘,一下來這麼多人,就不怕我忙不過來嗎?”

    “我們……我們隻是來向猴王請教一點事情的,事後必有重謝。”

    “請教啥?別是請教其他妖王的弱點吧?我雖然身無長物。但還不至於為了點東西,就出賣同伴。”

    “有的談了。”低聲對哪吒說了一句,持國天王又是麵向山頂,高聲喊道:“棍法,就是請教棍法而已。元始天尊新收了個徒弟,極為寵愛,那人想學棍法,可天庭又沒有好的棍法。放眼三界,當數獼猴王您的棍法最佳,所以。我們便來了。”

    “你唬我啊!”那山頂上當即傳來了一陣咆哮聲:“就算元始天尊自己不懂,想學棍法問老君就行了。用得著找我?”

    “這……元始天尊和老君,獼猴王難道還不知道嗎?”持國天王連忙幹笑道:“咱也不說虛的,這三界之中,使棍的人就那麼幾個。你們大聖爺我們是不敢去要了,牛魔王嘛……怕也沒那麼好說話,畢竟這些年和我們也多少有些過節。現在,就剩下您獼猴王了。元始天尊那弟子一聽說要給他討獼猴王您的棍法,開心得不得了。您可千萬別讓我們空手而回啊。”

    那上頂上的聲音沉默了,許久,他輕聲問道:“真的?”

    “真的。”

    “那,我要兩個……不不不,十個蟠桃!低於這個數,就不給!”

    “這是不是太多了?一份棍法,十個蟠桃……”

    持國天王裝模作樣地又扯了好一會,才最終敲定下來四個蟠桃了事。

    末了,對方又叮囑道:“你們隻準上來兩個人,一個是你,另一個,不能是哪吒。回頭棍法抄錄好了,讓另一個人拿下去,你就等著蟠桃送過來了,再回去。聽懂了嗎?”

    一聽這話,持國天王頓時冒了一陣冷汗,朝著哪吒望了一眼。

    哪吒低聲問道:“怎麼辦,你能行嗎?”

    “可以。”持國天王重重點了點頭道:“雖說這樣一來肯定白虧給他四個蟠桃,可是至少我在上麵,他有沒有離開,什麼時候離開一清二楚。倒是剛剛好能完成李天王交托的任務。”

    深深吸了口氣,持國天王仰頭道:“獼猴王,這主意可以。不過,您可得保障末將的安全啊!”

    “那當然,我獼猴王豈是言而無信之輩?”

    邁開腳步,持國天王拉上一個膽戰心驚的天將開始沿著雪深及膝的山道攀爬了。

    遠遠地目送著持國天王漸漸模糊的身影,哪吒不禁有些忐忑了起來。

    猶豫了許久,他伸手摸出了懷中的玉簡:“父親,持國天王上山了。”

    ……

    此時,頂著風雪,持國天王終於一步步登上了山頂,望見了一個小小的洞窟。

    在那洞窟前,獼猴王拄著棍子悠悠地瞧著他。

    “辛苦你了,堂堂天王,居然被派到我這窮鄉僻壤來要棍法。想必,你在南天門也不太受重用吧?”

    “獼猴王多慮了。”持國天王躬身拱手道:“正因為末將在南天門受重用,所以才將這差事委派給末將。畢竟是三清親自委派的事情,非同小可啊。”

    “哦?你當我傻的嗎?”

    裂開嘴,獼猴王悠悠地瞧著他,緩緩地笑了出來,越笑越異樣。

    持國天王的眼角猛地抽了抽,踩在雪地上的靴子不自覺地往後挪了挪。

    “既然是來討棍法的,那就吃我一棍吧!”一聲暴喝之下,獼猴王騰空而起,一個翻轉,那棍子直接就朝持國天王的腦門上招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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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諸佛辯法?

    雪山下,哪吒握著玉簡,那手都微微顫了顫。

    “父親……你剛剛,剛剛說什麼?”

    “快上去接應!”那玉簡的另一端,李靖猛地咆哮道:“獼猴王哪裏是那麼好糊弄的?我跟他交手不下十次!快上去救持國,再遲就晚了!”

    哪吒驚慌失措地將玉簡收了起來,環視了圍在自己身邊的天將一眼,道:“快,去救人!”

    話音未落,他已經駕著風火輪頂著暴風雪衝了出去了。

    一時間,那其他的天將也是懵了,隻得一個個跟了上去。

    衝破肆虐暴雪鑄成的堅壁,哪吒很快抵達了山頂。可還沒等他緩過神來,一個身影已經徑直朝他飛了過來。

    “持國天王!”

    將手中火尖搶往身後一橫,哪吒連忙伸出一手將已經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持國天王接了下來。

    側過臉,哪吒看到風雪之中,獼猴王正站在山頂上拄著棍子悠悠地瞧著他。手中拎著另一個天將的頭顱,那身軀,已經不知道被丟到哪去了。

    此時,其餘的十餘名天將已經趕到哪吒身旁,將他與持國天王團團護在正中了。

    瞧這情形,獼猴王緩緩地咧開了嘴,綻開了笑:“又是戰陣嗎?你們天庭就是沒半點俠客精神,每次都是群毆,沒啥意思。”

    說著,他隨手將人頭丟棄,橫握棍棒,擺出了進攻的架勢。笑嘻嘻道:“少了持國,就憑你哪吒,撐得起一個足夠對付我的戰陣嗎?”

    聞言,那些個天將一個個都望向了哪吒。

    隻見哪吒鐵青著臉瞪著獼猴王,那嘴裏隻蹦出一個字:“上!”

    ……

    靈山,大雷音寺。

    一位僧人卷著衣袖匆匆步入殿中,叩拜道:“啟稟尊者,南天門三太子哪吒一行於北俱蘆洲冰雪之地與隱居的獼猴王開戰了!”

    一時間,殿內竊竊私語之聲驟起。

    “這又是怎麼回事。怎麼南天門和獼猴王這時候掐起來了?”

    “難道他們也牽涉其中?”

    蓮台之上,如來淡淡笑了笑,輕輕擺了擺兩個指頭:“先下去吧。”

    聞言,那僧人深深叩拜。躬著身子一步步退出了門外。

    “南天門、三妖王、九頭蟲,接下來還有其他各方勢力,全部都被卷進來了啊。兩個孫悟空,無真無假,牽動三界。真乃妙局也。”淡淡歎了口氣。如來那微眯著的眼睛緩緩轉動,望向了靜立一旁的地藏王,道:“不過,就此刻而言,李靖為了困住孫悟空而布下的疑局,反倒更讓本座感興趣。”

    地藏王回望如來一眼,微微仰頭,朝著大殿門外望了去。

    ……

    此時,玄奘正與求法國國王身處樓台之中。

    “三界眾生是眾生,我求法國的眾生。難道就不是眾生嗎?”國王來回踱著步,厲聲道:“玄奘法師想要普渡眾生,本王甚是支持,無論您要什麼,本王都可以給你,就算王位也毫不例外!這天下間,還有哪位君王能做到?既然如此,玄奘法師要普渡眾生,為何不從我這求法國做起。等求法國眾生皆渡,本王定不阻攔!”

    玄奘雙手合十。輕歎道:“陛下,普渡三界眾生,並非一人之力可及。貧僧當務之急,是證得濟世之道。讓後人有法可依。”

    “即便法師想要什麼濟世之道,難道其他地方能證得出來,我這求法國就證不出來嗎?隻要你將我這求法國眾生普渡成佛,屆時,我等助您將濟世之道發揚光大,又有何不可?”

    “陛下。若濟世之道可立於一處而求得,貧僧又何須西行求法呢?”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求不得?我這求法國比西行路少了什麼嗎?少了什麼,隻要你說出來,本王立即給您弄來!”

    一聲咆哮,國王一手指著遠處,瞪圓了眼睛望著玄奘。

    一時間,那氣氛僵住了。

    玄奘怔怔地注視著國王,許久,他雙手合十,輕歎道:“少了苦難。”

    “少了苦難?”國王啞然失笑了。

    “少了眾生的苦難,也少了貧僧的苦難。未有苦難,談何普渡?”

    “這是什麼道理?”國王瞪大了眼睛望著玄奘。許久,他指著玄奘咬牙道:“沒關係,本王姑且信你!現在本王就下令讓所有的僧人都去當乞丐,這不就有苦難了嗎?還不夠的話,本王下令讓全國百姓都當乞丐,玄奘法師要多少苦難,本王就給您製造多少苦難,如何?”

    玄奘靜靜地站著,望著國王,一言不發,麵無表情。

    很顯然的,這話,已經談不下去了。

    那遠處,猴子邁開腿就要往前走,卻被一旁的天蓬一把拉住了。

    “你要做什麼?”

    “收拾他,這種人,不收拾就皮癢。”

    “不要去。”注視著猴子,天蓬輕歎道:“這一步,還是要玄奘法師自己來走。”

    日暮西沉,整整一個下午的談話,到頭來也不過是無疾而終。

    玄奘悻悻而歸,國王則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回到住處,放眼望去,又是滿院的僧人,那模樣似乎比昨日更淒慘了,一個個嗷嗷大哭。

    玄奘想要勸,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到頭來,還是猴子出手直接將一幫人全部驅離的。

    待眾僧離去之後,玄奘一個人坐在院中的石椅上靜靜地發呆,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那其他人都遠遠地看著。

    天色漸漸地暗了。

    黑熊精捧著一杯熱茶緩緩走了過去,放到桌前。

    “天色不早了,這裏風大,玄奘法師還是回屋歇息吧。”

    玄奘緩緩搖了搖頭,道:“貧僧實在不明白,國王陛下為何一定要讓貧僧留下。”

    “這有什麼奇怪的。”黑熊精笑了笑,道:“那國王一心求佛,如今見了玄奘法師您這等活佛,還不趕緊抱緊了。”

    玄奘隨口問道:“那他又是如何知道貧僧通曉佛法的?”

    “這……”

    那遠處,猴子與天蓬都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抿了口熱茶。玄奘輕聲道:“那國王一心求佛不假,可是,他那佛學根基著實差。若不差,又如何會說出今天那番話?若不差。定然知道順其自然,不可強求的道理。這兩日,貧僧與其所說的,他理解的,怕不足兩成。若是隻憑這個就斷定貧僧是高僧。那這求法國中的高僧,豈不是多如牛毛?為了一個高僧,他竟願賭上王位。若是對誰人都如此,他的王位又如何留到今天?”

    聞言,黑熊精微微愣了愣。

    注視著漂浮的茶葉,玄奘又輕歎道:“退而言之。求法國往東,乃是荒漠,並無商道。中間間隔了與世隔絕的女兒國。即便他對貧僧早有耳聞,那也得是從車遲國傳來的。您覺得,這幾率。有多高呢?”

    “所以,貧僧猜測,定是有人向他說了些什麼,這個人,是一個有絕對把握讓他深信不疑,一條路走到黑不回頭的人。以至於,貧僧說什麼都沒用,因為他心中早有定論。”

    那遠處,猴子的眼睛緩緩眯成了一條縫。

    ……

    夜深,待到眾人皆已睡下。猴子悄悄叫醒了天蓬,在他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話。

    不多時,天蓬變成猴子模樣,裝模作樣的上了屋頂。而猴子本身。則悄悄地溜進了內宮。

    ……

    隻聽“咣”的一聲巨響,國王寢宮之中的兩扇窗戶幾乎同時打開了。

    一個身影從其中一扇窗戶躍了出去,另一邊,猴子則從另一扇窗戶一躍而入。

    早已入睡的國王和王後嚇得一下從臥榻上坐了起來,驚恐地望著猴子。

    一時間,那門外一陣紛擾。一位侍者提著燈籠輕輕敲了敲房門,道:“陛下,剛才可是您那裏麵的聲音?”

    國王剛要張口,猴子已經隨手一指,將他和王後兩人的喉嚨都封死了。

    接著,猴子用國王的聲音輕聲道:“沒什麼,本王今天給活佛氣著了。你們歇息吧。”

    “諾。”

    很快,門外的幾個人都悄悄離開了。

    房間裏,隻剩下衣冠不整臉色煞白的國王皇後,與手握金箍棒的猴子。

    “噓!”猴子伸出一指做了個“禁音”的手勢,道:“別嚷嚷,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否則,沒命。明白嗎?”

    國王連忙重重地點頭。

    隨著猴子伸手一指,他又一次能說話了,捂著嘴猛地咳了起來。

    之前,猴子在國王眼中不過玄奘的一個護衛罷了。此刻,他卻感覺對方根本就是來自地府的凶神,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先前的認知了。

    指了指另一麵敞開的窗戶,猴子冷聲道:“剛剛出去的是誰?”

    望了一眼那窗戶,國王一臉的迷糊,回過頭來與猴子目光交錯之際,又嚇得打了個冷顫,連忙支支吾吾地說:“本,本王方才睡著了,不知道那窗戶是怎麼打開的……”

    “哦?”猴子的眼睛當即眯成了一條縫,道:“那這幾日可是有人給你托夢了?”

    國王微微點了點頭。

    “細細道來!”

    ……

    靈山。

    大殿上,前來稟報的僧人緩緩退出了門外。

    整個大殿都沉默了。

    “這樣算普渡了嗎?”有人問道。

    沒有人回答。

    地藏王仰望著如來。

    許久,如來微微仰起頭,輕聲笑道:“大家覺得呢?”

    此話一出,那在場的佛陀羅漢皆是一震,一個個睜大了眼睛。

    這是,提議諸佛辯法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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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8-3 14:27:59
第六百五十二章 :願不願意

    連夜,求法國國王便被猴子揪著頭發直接送到了玄奘麵前。

    那房中的眾人看到求法國國王衣冠不整地被丟到地上,嚇得一個個連忙起身。玄奘更是有些錯愕地望著猴子。

    “說吧。”猴子指了指玄奘,沒好氣地說道:“把剛剛跟我說的,原原本本地,都說出來。”

    無奈,縮成一團的求法國國王隻得哭喪著臉道:“前天夜裏,有一位神仙托夢給本……給我,他跟我說,求法是求不到法的,因為佛陀根本不理會求法之人,要滅法,隻要將國名改名滅法國,查封寺廟,將所有僧人一概征發徭役,屆時,一日之內,必有活佛從東方來到本國點化鄙人。這活佛遠從東土大唐而來,身旁還帶著馴服了的幾個妖怪,很好辨認。至於之後,能不能想辦法將活佛留下,就看我自己的本事了……”

    聞言,玄奘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房中眾人皆是一陣無語。

    “然後呢?”猴子抬腿就作勢要踢。

    那求法國國王嚇得縮開兩步,連忙說道:“然後,然後我想,反正試一試也不虧。也就一天,一天之後,若不成,再改回來便是了。興許這是佛陀感念本國上下百姓的誠心托的夢也說不定。然後……玄奘法師您就來了……”

    聽著這一段話,再配上國王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房中的幾個人一下都哼笑了出來,更是無語。

    誰能想到呢?一個簡簡單單的夢,就將這草包國王給騙了。不僅僅困住了西行隊伍。更連累了舉國臣民跟著一起折騰。

    玄奘的眉頭漸漸鬆開了。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國王。

    猴子拉長了聲音道:“接著說!”

    “然後……然後我就想,既然都應驗了,那就說明真是佛陀托夢。玄奘法師您又說您求的是普渡,要助眾生脫離苦海……這多好啊,佛經裏不是說了嘛?脫離苦海,就是成佛,登極樂,那是我們求法國上下一致的心願啊。既然如此。那就無論如何都要將玄奘法師您留下來了。可是……可是玄奘法師您卻拒絕了。”

    “接著說,接著說。”

    國王對著猴子點了點頭,眨巴著眼睛唯唯諾諾地說道:“昨夜,離開大殿之後,我立即就入睡了,心裏想著那神仙會不會再入夢,教我如何留下玄奘法師。結果,那神仙果然來了。他告訴我,這是佛陀在考驗我求法的決心,一定要用盡各種方法。各種手段,哪怕用死威脅也行。所以……所以……”

    國王的話沒再說下去了。那頭越埋越低。

    憋了半天,小白龍在一旁輕聲問道:“那神仙長的什麼模樣。”

    猴子插嘴道:“不用問了,我都問過了,他什麼都沒看清,沒法查。”

    一下子,整個房間靜悄悄的了。

    遠處一陣喧嘩聲傳來。

    內宮之中已是一片熙熙攘攘,似乎他們已經發現國王失蹤了,正四處搜尋。

    隻點起兩盞燭光的房間中,玄奘靜靜地端坐著,注視著縮成一團的國王。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

    靈山大雷音寺。

    大殿之內,一片寂靜。

    一眾佛陀羅漢均是麵麵相覷。

    許久,站在三階高台上的聲引眾羅漢緩緩出列,他對著如來行了一禮,又對著地藏王行了一禮,朗聲道:“貧僧以為,迷局已破,渡化,可謂近在咫尺。此局,該屬玄奘勝。”

    言畢,那四周當即傳來一陣讚歎聲,卻也夾雜著陣陣噓聲。

    “非也!”人群之中,一個聲音響起了。

    在眾人的矚目下,法燈羅漢緩緩出列,他同樣對著如來行了一禮,又對著地藏王行了一禮,朗聲道:“貧僧以為恰恰相反,此局,玄奘敗!”

    “何出此言?”

    “若要說玄奘渡化求法國國王,不如說是那妖猴渡化了求法國國王。沒有孫悟空,就憑玄奘一人,如何可能渡化?”

    “你又怎知沒了孫悟空,玄奘就渡化不了?”聲引眾羅漢當即反駁道:“這騙局,本就是玄奘看破的,即便沒有孫悟空,玄奘也有其他辦法可行普渡!再說了,借力打力,又怎就不是力?玄奘雖無修為,卻巧妙利用了孫悟空的力量施行普渡,這難道就不是普渡了?”

    未等眾人反應過來,法燈羅漢便反問道:“那你又怎知沒了孫悟空,玄奘還渡化得了?”

    “這……”

    鼓足了氣,法燈羅漢朗聲道:“清明如老君,況且也有束手無策的一天。這世間多少事,即便看破症結,也是可議不可為。玄奘毫無修為,難不成,他還能自己夜入寢宮將國王拿下問個明白不成?借力打力自然算力,可富人能用五兩錢銀買下一把簪子送予妻子,難不成窮人也能?這世間眾生,本就不同!”

    聲引眾羅漢一時怔住了。

    法燈羅漢振了振衣袖,又接著說道:“正如玄奘所言,普渡三界眾生,非一人之力可及。其當務之急,是證得濟世之道,讓後人有法可依。若依此論,此力,若非人人身旁都有個美猴王保駕護航,誰人借得?依貧僧看,即便渡化了求法國國王,也不過旁門左道而已,上不得台麵,更稱不上‘道’!”

    一時間,整個大殿都安靜了,所有人都靜靜地注視著中央對峙的兩人。

    法燈羅漢微微仰著頭,一臉淡然。

    聲引眾羅漢早已漲紅了臉,卻也無從辯起。

    如來、地藏王,乃至於比羅漢位階更高的諸佛陀們,都隻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並未出聲。

    ……

    此時,求法國。

    王宮中。無數握著火把。提著燈籠的侍衛宮仆正在掘地三尺的搜索著。

    國王平白失蹤。王後暈厥不醒的消息早已驚動了整個宮殿之中所有的人。火光照亮了每一個角落,卻還沒有人來得及搜索玄奘一行所處的別院。

    房中,玄奘靜靜地坐在臥榻上。

    國王則已經整個縮在地上,近似於跪著了。那目光時不時地往猴子身上瞥。

    一陣腳步聲傳來,又一陣火光照亮了窗欞,可轉眼之間又遠去了。

    國王在忐忑地張望著。

    此時此刻,他非常非常希望有人發現他在這裏,趕來救他。

    可。即便整個王宮的兵馬全部出動,真就能對付得了猴子嗎?

    他不知道。

    眼下,對於他來說,已經近似於一個死局了。

    那另一邊,玄奘靜靜的注視著這位國王,麵色如常,那腦海之中卻如同一團亂麻一般。

    他發宏願西行證道,為的,就是普渡眾生。不願向他求法的要渡,願意向他求法的。更要渡。

    眼前,就是一個希望找他求法的國王。可是,卻選用了這種方式,鬧出了這般僵局……這是他從未想過的。

    他應該如何去拯救一個意欲求法卻不得其門而入,甚至漸行漸遠的生靈呢?

    等等,也許……

    許久,玄奘淡淡笑了笑,張口道:“陛下想留下貧僧,為何?”

    國王微微顫抖著答道:“因為,因為玄奘法師您是活佛。”

    “然後呢?”

    “您可以渡化我。”

    “若是不行呢?”

    “這……”國王一下子有些慌亂了,答不上來。

    淡淡歎了口氣,玄奘輕聲道:“陛下想成大道?”

    “想。”

    “那為何在見到貧僧之前不成?”

    眨巴著眼睛,國王無奈道:“不瞞玄奘法師,鄙人資質愚鈍,參悟不了佛經。所以……所以才希望無論如何能將玄奘法師留下。”

    說罷,國王深深閉上了眼睛。

    沉默了許久,玄奘輕聲道:“那,貧僧現在就助陛下成大道可好?”

    “真的?”國王一下將頭抬了起來,眼巴巴地望著玄奘。

    “真的。”玄奘微微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不過,陛下得聽玄奘先講一個故事。”

    “什……什麼故事?不,多少個故事都成,隻要能成大道,玄奘法師您要說多少個故事,說一年,說十年,鄙人都願意聽!”

    “那就好。”玄奘淡淡笑了笑,振了振衣袖,緩緩起身。

    “這是一個貧僧小時候,貧僧的師傅給貧僧講過的故事。”他一步步走到窗前,望著窗外來回變動的火光,輕聲道:“從前,有一座寺廟,寺廟裏有一顆菩提子,曆代住持代代相傳。每一代住持坐化之際,都會握著這粒菩提子對下一代的住持說:‘隻要每日灌溉,待菩提樹長成之日,便是成佛之時。’”

    “所以,幾乎每一任的住持,都會將它種到院中,每日灌溉。可是,它始終沒有發芽。到頭來,不過是在每一任住持臨終前被再次挖出,贈予下一任的住持罷了。”

    “漸漸地,住持們不再相信那個遺言了,他們隻把這顆菩提子當成信物。再也沒人去灌溉它,連種到土裏的機會都沒有。雖然,那遺言還是依舊傳了下來。”

    “再然後,它連信物都不是了。被當成普通的物品,贈給普通的弟子。因為,它除了不會壞掉之外,與其他菩提子,並沒有任何區別。”

    “終於,有一天,這顆菩提子被送到了一個小沙彌的手中。這個小沙彌資質平平,在那一門師兄弟中不但不出類拔萃,更甚者,大家都覺得他有點笨。別人看十遍佛經就能記住,他卻要看一百遍。”

    “不過,就因為他是這樣一個小沙彌,所以他並沒有師兄弟們那麼多奇異的想法,他甚至不懂得質疑,不懂得偷懶。日常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經文所述做足了的。對這菩提子,他自然也是按照師傅的囑托,日日灌溉。”

    說到這裏,玄奘微微一笑,道:“終於,奇跡發生了,在灌溉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年之後,這顆菩提子不隻發芽了,而且一夜之間,就長成了大樹。那原本的小沙彌,自然也如傳說一般,榮登佛位。”

    話到此處,國王早已驚得合不來嘴了,他眨巴著眼睛支支吾吾地問道:“玄奘法師的意思是……您有那種菩提子。”

    玄奘緩緩搖了搖頭,回首道:“那菩提子,其實是機緣巧合,佛祖所贈。它並不是沒辦法發芽,而是要經一個人的手,灌溉足足七七四十九年,不可間斷。可惜,隻因佛祖當初並沒有告訴他們這個年限,所以,數百年的時間,它才獲得一個偶然的,發芽的機會。貧僧給陛下講這個故事,是要告訴陛下:‘智者悟道,愚者信道。’”

    低下頭,國王不斷默念著:“智者悟道,愚者信道。智者悟道,愚者信道……”

    躬下身子,玄奘伸出手去輕輕觸碰國王的臉頰:“既然悟不透,那就相信它,將正確的事情,做到底。陛下隻要信一個正確的道,那麼總有一天,能成大道。”

    “那……那……”

    “貧僧隻問陛下一句,願不願意信貧僧?”

    這一刻,國王微微張大了嘴巴,睜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近在咫尺的臉龐。望著眼眶中堅定的目光。

    許久,他輕聲道:“鄙人,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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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三章:勝負與激化

    靈山上,早已辯駁了許久,說盡了道理,卻依舊落得個下風的聲引眾羅漢厲聲道:“玄奘分明已經勝了一局!”

    那對麵,占盡了上風的法燈羅漢不痛不癢地歎了句:“玄奘敗了。”

    咬著牙,聲引眾羅漢將聲音抬高了八度,喝道:“玄奘分明已經勝了一局!”

    法燈羅漢低頭捋了捋衣袖,悠悠歎道:“玄奘敗了。”

    “玄奘分明已經勝了一局!”這最後一句,聲引眾羅漢幾乎是吼出來的。那臉已經漲得通紅。

    然而,支持他的人卻越來越少了。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站到了法燈羅漢的一邊。

    即便是僅存站在他身後的十來位羅漢,那也都是平日裏跟他交情匪淺的。此刻站在他身後,說不清究竟是為了佛法,還是為了私交,又或者,隻是單純出於平日裏的信任。

    “他沒有敗,沒有敗,沒有敗……”

    整個殿堂都安靜了下來,隻剩下聲引眾羅漢重重的喘息聲和喃喃自語。

    所有的佛陀、羅漢,都在靜靜地看著,等待著一個幾乎已經被公認的結果。

    然而,正當此時,一位僧人匆匆入殿,叩拜道:“啟稟尊者,求法國國王已下令放玄奘西行,還有……還有,他已剃度,卻並未出家,而且開倉派糧,分派錢銀……”

    一時間,殿上的羅漢、佛陀。一個個都朝他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法燈羅漢悠悠歎道:“這想必,是那妖猴自恃武力,逼迫的吧。有何可慮?”

    “非也。”那僧人微微仰頭。道:“啟稟法燈尊者,剃度,派糧,分派錢銀,發布各種養民之政,皆非妖猴脅迫,而是……而是……”

    “而是什麼?”

    “而是……”那僧人支支吾吾地說道:“而是那玄奘對國王說。要成大道,隻需做到一件事。那就是……行善。”

    “行善?”聽到這兩個字,法燈羅漢一下子笑了出來:“還沒聽過哪個佛門弟子靠行善成佛的,莫非這玄奘思慮過度,已經走火入魔了。才說出這等妄詞!”

    一時間,所有的羅漢都笑了。

    就連一直認為玄奘已勝的聲引眾羅漢,也是一頭霧水。再找不出為玄奘辯解的辭藻。

    他最後的支持者們已經靜悄悄地,都站到了對麵。

    然而,佛陀們卻沒有笑。

    漸漸地,那笑聲停止了,所有的羅漢都睜大了眼睛望向佛陀們。

    整個大殿之中一片寂靜,所有的聲音都如同被憑空扼斷了一般。

    許久,地藏王輕聲歎道:“他隻是說成大道。並未說成佛。他這是……在施行自己的‘道’。他在渡的,不是國王,而是一整個國家呀。呵呵呵呵……好一個玄奘。好一個借力打力,他借的,不僅僅是妖猴之力,還有李靖之力,更甚者,借助了所有一切可借之力。包括了國王之力……”

    雙目緊閉,雙手合十。地藏王輕歎道:“阿彌陀佛,這一局,玄奘勝。”

    那聲音極其細微,可放到這寂靜的殿堂之中,卻猶如雷鳴般振聾發聵。

    所有人都呆住了。

    一直為玄奘辯護的聲引眾羅漢嘴角微微抽了抽,他想笑,卻最終沒能擠出一絲笑意。

    玄奘贏了,卻不是他贏了,因為,玄奘根本沒用他一開始所想象的方式在施行普渡之法。

    也許,直到這一刻,在場的羅漢、佛陀們才驚訝地發現,玄奘,已經不是當初的玄奘了吧……

    所有的人都靜靜地站著,一個個如同雕塑一般,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甚至沒有任何一絲神色變化。

    好一會,如來緩緩地笑了出來。

    那聲音如同鳴鍾一般,讓四周所有的一切都跟著微微顫抖。

    無數的眼睛在靜靜注視著他。

    “這一局,他贏了。不過,現在才剛剛開始。西行的路剩下不多了,證道之路,卻還剩下很遠。”微微頓了頓,如來瞧著那前來稟報的僧人輕歎道:“萬事皆有利弊,有因果。也差不多時候了,李靖那邊,想必已經發現了新的‘線索’了吧?”

    “線索?”

    一時間,殿內眾羅漢皆懵了,那前來稟報的僧人更是如此。

    ……

    南天門城樓中,兩位天將急匆匆來到李靖麵前,單膝跪地。

    “怎麼樣?”李靖連忙走了過來,將兩人攙起,問道:“沒被他發現吧?”

    其中一位天將抹了把汗,伸手解下了盤在腰間的錮靈索,雙手奉還李靖,道:“請天王放心,那妖猴由始至終,並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好在有這件法寶在,否則此行,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最接近的時候,末將與那妖猴隻有五十丈不到。”

    李靖伸手將錮靈索接了過去。

    “天王,末將有一事不明。”另一位天將拱手道:“末將明明一直在塔頂盯著他們所居別院,就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那妖猴由始至終,也都在屋頂上守夜。末將實在不明白,他是怎麼忽然出現在寢宮之中的。”

    聞言,李靖握著錮靈索,雙眼微微眯成了一條縫。

    “這有什麼。也許是他們中的一個人變作了他的模樣,蒙騙了你罷了。”

    “也是。那妖猴本來就疑心極重,做出這種事,也毫不奇怪。”

    說著,兩位天將呵呵笑了起來,似乎終於鬆了口氣。

    然而,李靖卻沒有笑。

    “這幾日辛苦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

    “謝天王!”

    轉過身,兩位天將結伴離開了城樓。

    此時。李靖卻握著錮靈索陷入了沉思,那雙目微微閃爍著。

    將錮靈索輕輕放到桌案上,他蹙著眉頭喃喃自語道:“這種事情。可能是他們其中一人變作他的模樣。但……也可能是他施展了分身術一類的術法。大羅混元大仙的行者道,是否可能施展足以蒙騙天將的分身術呢?”

    若真是這樣……那就意味著一旦所有的三隻妖猴都沒嫌疑的情況下,最大的嫌疑,就在孫悟空身上了。

    側過身,李靖伸手拿起一片玉簡貼到唇邊。

    ……

    “父親!我們還在追著他呢!速度太快了!”

    暴風雪中,哪吒隻對著玉簡吼了一句,見對麵沒有立即答複。當即就將玉簡收了起來,駕著風火輪。拽著火尖搶繼續與其他一眾天將一起聚成戰陣往前方衝刺。

    一位握著羅盤的天將指著左前方吼道:“他在那裏!”

    很快,整個戰陣都往那個方向開始移動了。

    撥開眼前彌漫的風雪,不多時,獼猴王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他拄著棍子站在一處懸崖之上遙望著哪吒。鮮血順著受傷的臂膀一滴滴滑落,滴落在皚皚白雪之上,如同一朵朵盛開的梅花一般。

    那臉上的表情,都已經痛得變形了。

    重重地吐出兩口迷霧,獼猴王瞧著哪吒艱難地笑道:“聽說你的修為無法成長,我還以為是真的呢……看來,傳言真是信不得啊。”

    哪吒冷冷地瞧著獼猴王,道:“傳言是真的,不過修為不能成長。法器卻可以改進。而且一個戰陣中,還不隻可以改進本太子的法器。”

    “改進法器?這可不是太乙真人的作風。”

    “是玉鼎師叔幫本太子改的。師叔自從在花果山當個工匠師傅之後,技藝著實提升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做出來的法器風格不一樣了。”哪吒朝著自己全副武裝,渾身法寶的同伴們掃了一眼,哼笑道:“這次真多虧你輕敵了,否則以你的速度,我們還真追不上呢。”

    將手中的棍子攥得吱吱作響。獼猴王咧嘴笑了笑:“那現在怎麼樣?準備殺了我嗎?”

    “哪敢?殺了你,唇亡齒寒。你那幾個兄弟還不把天掀了?”將火尖搶指向獼猴王,哪吒歪著腦袋說道:“事到如今,也不怕明說了吧。我們不打算殺你,不過,你得老老實實在這裏呆著。別問為什麼。沒事了,我們自然會放你走。”

    聞言,獼猴王一下笑得更歡了。那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哪吒雙目緩緩眯成了一條縫,手指微微顫動了兩下。

    那四周的天將見了,一個個都默默點頭,做好了迎擊的準備。

    下一刻,獼猴王微微張嘴,笑嘻嘻地從口中蹦出兩個字:“做夢!”

    話音未落,一聲咆哮,他已經一個翻轉朝著南方衝了過去。

    “追!”一聲令下,戰陣當即散開,朝著獼猴王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

    與此同時,翠雲山,牛魔王的地盤上已是一片紛亂。

    大批的妖軍裏外三層地拉開了防禦,掘地三尺地搜索,卻依舊一無所獲。

    芭蕉洞中,足足上百具屍體被整齊地排在牛魔王麵前,看得牛魔王眼睛都直了。

    “這究竟是誰幹的!”一拳重重砸在桌案上,他猛地咆哮道:“你們還愣在這裏幹什麼?還不快給本王出去搜?”

    十餘隻小妖嚇傻了,連忙一拱手,退出門外。

    殿堂之中,一位妖將跪在牛魔王的麵前拱手道:“大王息怒。據幸存者所言,那襲擊者,像極了大聖爺……”

    “胡說八道什麼?”又是一聲咆哮,牛魔王隨手將身前的矮桌直接掀翻了,指著跪地的妖將叱道:“如果是大聖爺,你們還有命站在這裏說話嗎?”

    那妖將嚇得連忙縮了回去。

    正當牛魔王氣得重重喘息之際,一旁的紅孩兒躬身拱手道:“爹,依孩兒之見,即便真是大聖爺,也未嚐不可能。也許他是因為上次孩兒的事……”

    “閉嘴!這種話以後不準再提!”牛魔王重重呵斥一聲,指著那留下來的一眾妖將道:“還不快給本王去搜?要本王說第三遍嗎?”

    “諾!”那些個妖將一個個嚇得連忙拱手,退出了門外。

    轉眼之間,洞府之內就隻剩下牛魔王與紅孩兒了。

    “爹……”

    “你也去!”

    稍稍猶豫了一剎,紅孩兒隻得無奈拱手道:“孩兒遵命!”

    說罷,紅孩兒轉身退出門外。

    待所有人都離開之後,牛魔王孤身一人在洞府之中來回踱著步,他伸手去端一杯酒,卻猛地發現那手已經顫得不成樣子了。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他眨巴布滿血絲的眼睛喃喃自語道:“大聖爺……看來,得到呂六拐那邊摸摸底了……”

    說罷,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

    此時,南瞻部洲,六耳獼猴正站在山坡上遠遠地眺望著呂六拐一派控製的區域。

    “那裏就是呂清的地盤?”

    “對。”一旁的山羊精微微顫抖著點了點頭。

    “老規矩,你在這裏等我。”六耳獼猴瞥了山羊精一眼道:“若是敢跑,我就讓你連魂魄都剩不下來,懂嗎?”

    那山羊精嚇得連忙匍匐在地,道:“小的,小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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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結盟

    靈山腳下,幾位靈山接引僧阻斷了三個妖王上山的路。

    鵬魔王扯開嗓門吼道:“你們這什麼意思?我們與你們地藏尊者熟識,難道連上個山都不行嗎?”

    一時間,過往的僧人那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一個個停下了腳步。

    “三位施主,實在抱歉。”為首的接引僧雙手合十,躬身行禮,麵無表情地答道:“佛門重地,閑雜人等不得擅闖。況且,恕貧僧直言,三位是否真與地藏尊者相熟,貧僧也不太確定。”

    “你說什麼?”獄狨王差點整個撲了上去,好在獅駝王將他死死拽住。

    將已經勃然大怒的獄狨王攔到身後,鵬魔王歪著腦袋注視著那為首的接引僧,冷冷道:“你是說……我們撒謊咯?”

    此時,那四周已經有十餘名過往的僧人駐足,一個個都有意無意地瞧著他們。

    “對。”那為首的接引僧直截了當地答了出來。

    一時間,鵬魔王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麵對凶神惡煞的三個妖王,這年紀輕輕的接引僧竟毫無懼色,那與鵬魔王對視的目光冰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情緒。

    微微轉動眼珠子,那接引僧注意到鵬魔王攥緊的拳頭,冷冷道:“這裏是靈山,無論做什麼,都請施主三思而後行。”

    “你!”鵬魔王一時氣結,轉身踱了幾步,重重一跺腳,又走了回來,指著接引僧道:“你派個人去問問,問問你們地藏尊者,問問我們是否與他相識,問問他讓不讓我們上山!”

    “施主莫急。”那接引僧雙目低垂。冷冷答道:“佛門弟子滿天下,想必,此刻地藏尊者已經知道諸位到來了。很快,就會有人前來傳話。”

    正言語間,一位僧人已經踏著階梯匆匆下山,來到眾人身旁。

    隻見他雙手合十。對著接引僧行了個禮,又對著鵬魔王行了個禮,道:“傳地藏尊者的話。靈山戒律,未出家者,不得上山。便是與尊者相熟,也當如此。”

    接引僧緩緩抬頭,兩手一攤,道:“諸位聽到了?”

    “出家?”鵬魔王一下哼笑了出來:“出家也行,不就是剃幾根毛嘛?我們現在就出家!三個都出家!”

    “對。我們現在就出家!”一旁的獅駝王連忙附和道。

    頓時,在場的僧人都笑了起來,連那站得遠遠觀望的幾個也笑了,笑得三個妖王麵紅耳赤。

    “你們這……你們這什麼意思?”

    那接引僧掩著唇淡淡笑了笑,道:“出家,便是斬斷因果。紅塵斷不得,又何談出家呢?諸位不會是將靈山與那凡間廟宇一概而論了吧?”

    “紅塵……”三個妖王眨巴著眼睛麵麵相覷,皆是一頭霧水。

    見狀。那接引僧幹咳了兩聲,朗聲道:“所謂的了斷紅塵因果呢。就是要將與我佛門無關的一切通通斬斷。諸位在這塵世中,似乎還有未了之事吧?”

    鵬魔王雙目緩緩眯成了一條縫:“你指的是什麼?”

    收起笑容,接引僧冷冷道:“例如,你們與那齊天大聖孫悟空之間的恩怨。”

    “你!”獅駝王一下張大了嘴巴,吼道:“若不是與他之間的恩怨,我們用得著投靠你佛門?現在你讓我們斬斷。什麼意思?”

    聞言,接引僧冷冷答道:“若你們這樣靈山都收,那豈不是三界之中凡是走投無路的人都能到靈山來避難?那我靈山成什麼地方了?”

    這一次,獅駝王都忍不住要撲上去了,他狂吼道:“若不是為了你們地藏尊者的那個什麼鬼計劃。我們用得著得罪瘋猴子?我們早就和紅孩兒一樣什麼事都沒了!”

    那身前,鵬魔王死死地將他攔住,睜著一對發紅的眼睛低聲喝道:“不要說了,說什麼都沒用了。就當我們自己有眼無珠,看錯了這幫禿驢!”

    死死地拽著獅駝王與獄狨王,怒視著接引僧,鵬魔王便開始往回走。

    那接引僧則是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送著三個妖王。

    正當此時,一陣破空聲傳來,九頭蟲帶著暖暖一同出現在了不遠處。

    一時間,三位妖王都怔住了。

    九頭蟲微微抬頭看了三位妖王一眼,也不多言,帶著暖暖就開始沿著階梯攀爬,與三位妖王擦肩而過。

    很快,他走到了接引僧的身側。那接引僧微微抬手,將他攔了下來。

    一時間,九頭蟲和暖暖都懵了。

    那台階下的三個妖王卻哈哈大笑了起來:“你也是來投靠的吧?哈哈哈哈,別妄想了,我們幫地藏王出生入死都上不得靈山,他們會收你?做夢去吧!”

    聞言,九頭蟲和暖暖有些錯愕地朝著接引僧望了過去。

    “紅塵未斷之人,不得上山。”隻一句,那接引僧便不再言語了。

    那神情與方才對三妖王的,如出一轍。攔住兩人的手更是分毫不動。

    九頭蟲頓時哼笑了出來,咬牙歎道:“看來……這次是真的完了。”

    說罷,九頭蟲抬頭往山頂上放射璀璨金光的大雷音寺望了一眼,無奈帶著暖暖一步步往回走。

    正當此時,台階下,鵬魔王卻歪著腦袋往前一步,擋到了九頭蟲身前。

    “看來你的情況和我們差不多啊。”仰起頭,鵬魔王睜大了眼睛伸手道:“你的兵馬也不少,要不,我們聯手如何?人多了,就算死,也不會死那麼快。”

    此話一出,九頭蟲與暖暖對視了一眼,猶豫了。

    ……

    此時,玄奘一行還呆在求法國中。

    應求法國國王的邀請,玄奘設壇開講,主講一個“為善”。

    一時間,全國信眾蜂擁而至,萬人空巷,好不熱鬧。

    足足講了三天。講到玄奘筋疲力盡,求法國上下卻還覺得不夠,想邀玄奘再講。

    無奈之下,玄奘隻得應允再講四天,湊齊七天。七天之後,必須啟程。

    對此。剛剛剃了光頭的大胡子國王樂呵呵地拍胸脯保證,保證湊齊七天,必不再強人所難。

    而就在玄奘為講經勞心傷神之時,牛魔王父子已經悄悄來到了南瞻部洲呂六拐的駐地。

    ……

    看著平地上一字排開蓋著白紗的屍體,牛魔王一時間都懵了。

    他連忙停下腳步,伸手揭開了蓋著其中一具屍體的白紗。

    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如同幹屍一般的屍體。隻一眼,牛魔王就注意到了那脖子上的牙痕。

    一時間,牛魔王的眼珠子微微轉動了起來。

    “爹,這會不會是……”

    “噓。”

    隨著牛魔王的暗示。紅孩兒閉了嘴。

    那前來引路的小妖見牛魔王沒跟上,又走了回來。

    “魔王,這邊請。呂丞相正在前麵等著您呢。”

    將掀開的白紗又重新蓋了回去,牛魔王拍了拍手站了起來,輕聲歎道:“你們這裏,發生了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事,就是……”話到嘴邊,那小妖頓住了。連忙將它又咽了回去,拱手道:“這些事。魔王還是一會親自問問呂丞相比較好,小的不便多言。”

    “行吧,帶路。”

    “諾。”

    一行三人繼續往前走,很快走入了呂六拐居住的洞府。

    還在隧道中,牛魔王和紅孩兒便遠遠地聽到了爭吵聲。

    “這分明就是有人化成大聖爺的模樣,故意為之。這是離間計!要麼是天庭。要麼就是獅駝國那三個叛徒!大聖爺絕不會做這種事!”

    “可是,丞相大人。卑職與那來者距離最近的時候不過相距五丈,對方身上並沒有施展變幻之術啊。”

    “不用說了!你什麼修為?你不過就是一個太乙散仙!要騙過你還不容易?獅駝國那三個叛徒裏隨便一個都行,更別提天庭還有那一堆出自三清之手的法寶了!”

    不多時,緊閉的門咣的一聲打開了。那裏麵走出來一隻身穿鎧甲,身材魁梧的白熊精,身後還帶著五名妖將。

    開門第一眼望見牛魔王與紅孩兒,白熊精微微一愣,當即朝著兩人拱了拱手。緊接著,他便帶著自己的部下與牛魔王擦肩而過,匆匆離去了。半句話也沒多說。

    那一旁的小妖伸出手去,輕聲道:“魔王,呂丞相就在裏麵,請吧。”

    微微點了點頭,牛魔王邁開腳步走了進去。

    寬闊的石室內,呂六拐負著手,來回焦慮地踱著步。那一旁靜靜站著的,是他的養女鶯兒與養子長信。

    抬頭望見牛魔王,呂六拐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似乎想擠出一絲笑意,卻無奈失敗了。隻能黑著臉朝一旁的石椅擺了擺手道:“魔王來啦?請坐吧。”

    牛魔王也沒多客氣,隻是拱了拱手便躬身坐下,隨口問道:“呂丞相最近,可是遇到煩心事了?”

    呂六拐哼了一聲,也坐了下去,伸手泡起了茶,半響,悠悠道:“也不瞞魔王了……其實要瞞也瞞不住,魔王在外麵怕也都看到了吧?”

    “呂丞相是說……那些屍體?”

    呂六拐點了點頭道:“對,就是那些。這兩日,不知道怎麼著,竟有人冒充大聖爺伏擊呂某的一應部眾,吸血,吸精氣。”

    說著,呂六拐便將一杯熱茶推到了牛魔王麵前。

    注視著身前冒著騰騰熱氣的清茶,牛魔王冷不丁問了一句:“您怎麼知道那是冒充的?”

    “這還用問嗎,大聖爺怎麼會做這種事?”

    “呂丞相就沒想著,問一下大聖爺?”

    “這種事還用得著問?”這話剛說完,呂六拐便當即反應了過來,蹙著眉頭注視著牛魔王。

    他那養子養女也都有意無意地瞧著牛魔王。

    一時間,石室之中安靜了下來。

    沉默了好一會,牛魔王幹咳兩聲道:“其實……呂丞相還是問一問的好。就在兩日前,我那翠雲山也發生了同樣的事。不僅如此……大聖爺之前讓老牛我盯著我那三個弟弟,所以,獅駝國我也安插了點耳目。剛剛收到消息,那邊,似乎也發生了一樣的事情。”

    聞言,呂六拐怔住了,眼珠子微微轉動。似乎想到了什麼。

    牛魔王靜靜地注視著呂六拐,低聲歎道:“如果大聖爺真的遇到什麼事情,問一句,說不準,咱還幫得上一點什麼。您說對吧?”

    蹙著眉頭猶豫了好一會,呂六拐最終還是聽從了牛魔王的建議,摸出了玉簡,貼到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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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落魄的獼猴王

    “大聖爺,西行,可還順利?”

    聽到玉簡的另一端傳來的這一句話,猴子不由得一愣。

    呂六拐性格有些迂腐,偶爾還要裝一裝文人的清高,雖然每次見到猴子都是一陣三拜九叩,恨不得抱住猴子就不走了的樣子,但卻幾乎從未好像一些馬屁精一樣問安過。

    這話,可不像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呀。

    稍稍猶豫了一下,猴子隨口答道:“一切還算順利,怎麼,有事兒?”

    玉簡的另一端,呂六拐幹咳了兩聲道:“臣就是想問問大聖爺的近況,看有什麼事兒臣能幫得上忙的。又或者,大聖爺有沒有什麼話想跟臣說的。”

    “沒有,這種事你哪幫得上啊?就你手下那幾個人,還不夠黑毛打的呢,來了也是白搭。總不能要你拉上整副家底跟著我吧?你,真沒什麼其他事兒?”

    “沒有,沒有。就是……就是太久沒見,臣有些思念大聖爺了。哈哈哈哈。”

    ……

    南瞻部洲。

    洞府之中,牛魔王看呂六拐握著玉簡一直和猴子打哈哈,都急出一身汗了,一直在一旁猛打手勢。可呂六拐卻一直裝作沒看見,甚至幹脆別過臉去,繼續和猴子瞎聊。

    好一會,終於聊完了,放下玉簡。

    牛魔王那氣頓時不打一處來,猛地嚷道:“呂丞相,您就不能直接問大聖爺一句嗎?問一句,就一句!”

    聞言,隻見呂六拐冷哼一聲,鄙夷地瞧了牛魔王一眼,板著臉道:“你啊你,我說魔王啊。你就是不懂為臣之道。當初教你識字的先生真該打板子。”

    “啥?”牛魔王那眉頭都蹙成八字了,瞪著一雙牛眼瞧著呂六拐。

    低下頭,呂六拐一邊擺弄著茶具。一邊得意地說道:“讓我來教教你吧。大聖爺想要告訴你,你不問他也會說。大聖爺若是不想告訴你。你就問了也沒用。君臣之間,順其自然就好。做好自己的分內事,不越界,不給主上添亂,不讓主上憂心,這,就是為臣之道了。”

    說著,呂六拐伸出一指。輕輕點在桌案上,悠悠地瞧著牛魔王。

    “你!”

    這一刻,牛魔王真的很想罵人,甚至想打人。若不是礙於呂六拐掛著個“丞相”的名頭,又是猴子的親信,他已經動手了。

    那另一邊,呂六拐卻還意猶未盡。

    幹咽了口唾沫,他又接著說道:“行啦,大聖爺方麵的事情到此為止了。隻要確定大聖爺與咱沒什麼誤會,這就算問過了。至於眼下的麻煩……不用說。肯定是有人冒充大聖爺,想要挑撥離間。麻煩落到咱頭上,這是咱自己的事。該自己解決。大聖爺正在西行路上,要保護玄奘法師,有的是事情忙。咱自己的事,說都不要跟他說,免得讓大聖爺擔心。等回頭查清究竟是哪方人馬想要挑撥離間,再回報給大聖爺不遲。”

    說著,呂六拐的臉上已經笑開了花。

    “查清?”牛魔王咬牙冷哼道:“怎麼查清?現在連個影子都找不著?難道殺去地府翻生死簿嗎?據我所知,別說我們了,就天庭想去翻都沒那麼容易。大聖爺親自去了也都還要談條件。換了別人,佛門壓根不會鳥你!”

    “看看看。”呂六拐兩手一攤。嘿嘿笑道:“你這不又把主意打到大聖爺身上去了嗎?為臣者,當本分。這種事啊。就不煩大聖爺操心了。我倒有一個好辦法可以解決。”

    “什麼辦法?”聞言,牛魔王一下來精神了。

    用指尖沾了點茶水,點在桌案上,道:“我這裏他來了。魔王那裏,他也去了。獅駝國,也去過了。碧波潭不知道,但如果按這趨勢,多目怪那裏,他是鐵定會去的。隻要知會多目怪一聲,設個埋伏……”

    不多時,牛魔王就找了個借口帶著紅孩兒脫身了。

    出了洞府,紅孩兒一臉不悅地抱怨道:“瞧他笑成那個樣,事情還遠沒解決呢,有什麼好高興的。說的那麼多,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行不行得通不知道,不過……有一點他倒是沒說錯。隻要基本確定不是大聖爺,這事情也就算解決了一半了。”淡淡歎了口氣,牛魔王接著說道:“無論如何,這一趟也算沒白走。呂六拐這邊都出問題了,他可是大聖爺的死忠啊。再怎麼樣,大聖爺都不可能對他出手。再加上剛剛的事……至少,我們可以確定不是大聖爺想找我們算舊賬。接下來,和他保持聯係吧。密切留意各方動向。”

    “孩兒明白。”

    說著,這對父子騰空而起,朝著西牛賀洲的方向飛了過去。

    ……

    此時,西牛賀洲。

    猴子摩擦著玉簡一臉的茫然:“這個呂六拐,幹嘛呢,這是?”

    “大聖爺!”不遠處,黑熊精拚命的招手,衝他嚷嚷道:“玄奘法師的講經會快開始了,趕緊過來啊。”

    僅僅相隔了一個轉角的地方,廣場上早已經聚集了上萬的民眾,人山人海。大批的軍士好不容易才維持住秩序。

    “知道啦。”猴子沒好氣地答了一句,將玉簡收起,又翻了翻白眼道:“他講經我去幹嘛,去被渡化嗎?切!”

    話是這麼說,不過,他還是依舊邁開腳步走了過去。

    剛走了不到五步,他那腳忽然就頓住了。

    仰起頭,他看到漫天的烏雲,遮天蔽日。

    “怎麼回事?要下雨嗎?”

    一時間,那些個彙聚在廣場上的民眾也都紛紛仰起頭,議論紛紛。

    就連坐在高台上的玄奘也是微微一愣。

    “我那老爹也太不給麵子了吧?居然這時候跑過來翻雲覆雨。”不知道剛剛跑去什麼地方吃了什麼東西的小白龍一麵剔著牙一麵朝猴子走了過來,悠悠道:“大聖爺,去教教他怎麼做人。”

    “這不是龍王。”

    “不是?”

    猴子的眼睛緩緩眯成了一條縫,死死地盯著頭頂的烏雲。

    正當此時,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鳴響起了,那閃光照亮了半個天空。

    緊接著。飛速撕開的烏雲中,渾身是血的獼猴王一下衝了出來,身後緊跟著的是哪吒以及那十餘名天將組成的戰陣。

    雙方在天空中迅速激戰了起來。

    “神仙打架?”

    一時間。地麵上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哪吒伸手一指,一道靈力從他的指尖飛射而出。在即將擊中獼猴王的瞬間,卻被獼猴王揮舞著棍棒重重甩了出去。

    失了準頭的靈力直接砸中了地麵上的一棟房屋,頃刻間,那房屋整個被撕成了兩瓣,轟然倒塌了。

    直到此時,地麵上的人們才一個個幡然醒悟過來,奪路而逃,相互踐踏!

    慘叫聲此起彼伏。

    高台上的玄奘連忙站了起來。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卻束手無策。

    已經將“行善”作為最高準則的國王咬了咬牙,迅速帶領著自己的部從投入了救人的隊伍。

    “大聖爺怎麼辦?”小白龍猛地回過頭來問道。

    “娘的!”猴子一咬牙,直接化作一道金光騰空而起,瞬間擋到了雙方的正中間。

    頓時,天地都安靜了。

    “糟糕……打到求法國來了。”

    見到忽然出現的猴子,哪吒那瞪圓的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了,連忙擺了擺手。

    那些個天將一個個驚恐地望著猴子,十分有默契地往後緩緩移動,整個戰陣迅速與猴子拉開了距離。

    “大聖爺……”已經受了重傷的獼猴王懸停在猴子身後。剛一張口,一口血水已經噴灑而出。

    “別說話。”緩緩仰起頭,猴子歪著頭。悠悠地瞧著哪吒道:“他犯了什麼事兒?”

    朝著猴子身後的獼猴王望了一眼,哪吒幹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們……我們就是想讓他配合調查一下而已……”

    “配合調查?那就是沒證據咯?”猴子一下笑了出來。

    瞧著哪吒,他就這麼一直不停地笑著,越笑越歡。笑得哪吒心裏直打鼓。

    所有的天將都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望著猴子。

    忽然間,隻見猴子臉上的笑猛地一收,高聲喝道:“趁我還沒想在這裏大開殺戒,滾!”

    一聲暴喝之下。不需要任何的命令,也不需要任何的暗示。那些個天將已顧不得什麼顏麵,一個個轉身就跑。就連哪吒也不例外。

    轉眼之間。好好的一個天軍戰陣就已經跑的一個人都不剩了。

    那地麵上正在逃命的民眾們看清了天空中的情形,紛紛停下腳步歡呼了起來。危機頓時解除。

    高台上的玄奘也緩緩鬆了口氣。隻是苦了四處救人的國王還在忙活。

    回過頭看了獼猴王一眼,猴子半句話沒說,低頭就朝著原本的位置落了過去。

    獼猴王稍稍猶豫了一下,捂著胸前的傷口,跟了上去。

    “你幹了什麼?”

    “我……啟稟大聖爺,末將什麼都沒幹。末將就是不想摻和了,才解散人馬歸隱的。連聯絡幾個義兄弟的玉簡都丟了,要不然也不至如此……”

    猴子又是回頭看了一眼,繼續往下落,沒說話。

    獼猴王稍稍調整了氣息,又蹙著眉頭解釋道:“末將也不知道他們是吃錯了什麼藥了,居然主動跑過來找麻煩。說什麼隻要我老老實實呆著,時間到了就放我走……天庭的話哪能信啊?末將就想著,拚了這條命也要突圍,跑到西牛賀洲,我那幾個義兄弟都在,最起碼,他們應該不會見死不救……沒想到,居然遇到大聖爺您了……”

    兩人剛一落到地麵的時候,黑熊精就已經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單膝跪地,對著獼猴王拱手道:“末將參見大王!”

    “你也在?”獼猴王一下都有些懵了,轉頭一臉疑惑地望著猴子。

    “照顧一下他,養兩天,回頭去呂六拐那裏避避難。”說著,猴子已經朝著玄奘的方向走了過去:“天庭的事,等我這邊差不多了,幫你弄清楚。”

    那身後,獼猴王連忙單膝跪地,高聲喊道:“謝大聖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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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死穴

    南天門城樓。

    握著玉簡,李靖已經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怎麼會那麼糊塗,不是早跟你說過那猴子在求法國嗎?你還帶著人馬殺過去?”

    玉簡的另一端,哪吒支支吾吾地說道:“父親,我……我也是打昏頭了。獼猴王一路跑,那速度又快,我們一路追,沒想太多……沒想到,沒想到就追到求法國去了……和那妖猴撞個正著……”

    緊緊地握著玉簡,李靖強壓住心中的怒火,低聲道:“那現在怎麼樣了,都沒事吧?”

    “事兒是沒有……可是,沒法再跟了。獼猴王和孫悟空兩條線一起斷,接下來該怎麼辦?”

    “先回來吧。”

    放下玉簡,李靖靠坐在帥椅上緊緊地閉著眼睛,隻覺一陣頭昏腦漲。

    他做夢也沒想到獼猴王居然直接就和孫悟空碰到一起去了。三條線斷一條,對整個計劃並不致命,特別是斷了孫悟空這一條。

    隻要其他兩條線依舊順利,稍有異動,他也會知曉。在最差的情況下他依舊可以通過排除法查清真相。

    可是,如果斷兩條,那事情就不一樣了。

    兩條線一起斷,除非他們所要找的人就剛剛好是現如今唯一追蹤得到的獄狨王,否則,就意味著先前冒險所做的一切,都功虧一簣了。

    最糟糕的是,獄狨王身處獅駝國,眾妖環繞。他們對獄狨王的行蹤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整個計劃已然宣告失敗。

    許久,站在一旁的廣目天王看著平鋪在桌案上的地圖歎道:“如果,凶手在我們還依舊緊緊監視著三人的時候再動一次手,多好?隻要一次,那什麼都查清了。”

    “沒有如果了。”微微睜開眼睛。李靖無奈道:“現在除非那凶手再出現,而又剛巧被我們直接碰見了,否則,獼猴王和孫悟空都已經有了戒心,不可能再監視得了了。”

    ……

    此時,南瞻部洲昆侖山。

    六耳獼猴站在山巔上遠遠地眺望著。望見群山之中一座座的道觀上升起的嫋嫋炊煙。

    “好多人啊,不過,看上去修為都不怎麼樣。真有你說的那麼強?”

    一旁的山羊精微微哆嗦著,低聲道:“大聖爺,昆侖山號稱百萬道徒,不過,他們修的都是悟者道。雖說強的隻是少數,但有百萬之數……即便是少數,也不得了啊。”

    “有就行了。”六耳獼猴稍稍活動了一下筋骨。呵呵笑道:“人數多,防禦又不嚴密。真是個好地方啊。”

    說罷,他一躍跳下青岩,躡手躡腳地朝外圍的防線摸了過去。

    ……

    靈山上,早前為求法國之事激辯的聲引眾羅漢和法燈羅漢都已退場,然而,卻有更多的羅漢參與了進來,辯法還在繼續著。

    自淨羅漢朗聲道:“玄奘這一路。曆經劫難無數,得那妖猴庇佑。方每每逢凶化吉。此事不假。我等皆貫注於其渡了誰,又渡不了誰。皆知渡一人未必不可為,渡三界,卻……正如玄奘所言,普渡之法,一來需得證得可行之道。二來需得尋得承其衣缽者。一傳二,二傳四,代代相傳,如此,三界眾生可渡。怎奈法未證。受其衣缽者,更是無從談起。可,如今依貧僧看,普渡之法卻是未必不可行。”

    那殿上之人皆靜靜地聽著。

    眾首羅漢微微伸出一手,道:“如何未必法,還請明言。”

    朝著眾首羅漢微微點了點頭,自淨羅漢麵向如來,接著說道:“正如那江上渡翁,一渡一人,有千千萬萬生靈欲渡,普渡,難成。可若一渡千千萬萬人,普渡,便未必不可為。此次,玄奘不渡君王,而渡一國百姓,不授‘無我’佛法,而授‘為善’之私道。若三界之中,眾生皆以‘善’為念,三界,豈不便渡了?”

    話音方落,舉殿議論。

    人群之中,有羅漢輕聲歎道:“雖未渡一人直達彼岸,卻是渡了一國,哪怕隻是往前推進了一小步,受者亦無窮盡也。看來,我們先前所想的普渡,都太狹隘了。這玄奘,真乃大手筆也。”

    一時間,無數羅漢微微點頭,表示讚同。

    “不然!”一聲清叱,馬勝羅漢站了出來。他朝著如來行了一禮,又朝著地藏王行了一禮,回首望向自淨羅漢道:“若玄奘可憑一己之力成此事,貧僧此刻必不再多言。可惜,他終究是借了那妖猴之力。諸位細想,如今,他之所以能借妖猴之力行事,不過因為那妖猴有所圖謀。他日,西行之事已了,無論成敗,那妖猴必不再借力予他。到那時……呵呵,求法國如今之善舉,可安朝政,可安百姓,能安外敵乎?國無存糧,隻需一場天災,顆粒無收,屆時,必又大亂。善舉不再,苦海如初。其禍,比之今日尤勝之。到那時,他玄奘又借何力回天?此渡,不過一時之法而已,終非正道。”

    “對對對,此言非虛也。”聞言,羅漢們紛紛讚歎了起來:“玄奘一路走來,雖也廣傳妙法,渡國之策著實令人讚歎,可他哪裏知曉,黃雀在後?隻需過些時日,怕是半寸水土、一寸人心也都難收了。”

    “都說這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可這玄奘恰恰相反,他若回頭,背後已是苦海一片,卻還不自知,若不回頭,又是窮途末路,當真可歎。”

    “佛法,錯的是人,這追求佛法的方向錯了,那,隻能是天下無處不苦海了。”

    “如此說來,這借力打力,終究不如自身有力啊。一旦借不到,不隻寸進不得,就連往昔之事,亦可能摧枯拉朽,一去不返。”

    馬勝羅漢哼笑道:“自身之力,便是普渡之死穴。妖猴修行行者道,方得今日,然性情凶暴有目共睹。老君修悟者道,到頭來也不過無為而治。即便是那須菩提,古往今來,也隻此一個。何來一傳二,二傳四之說?知行不一,道之無存,此乃天道真理。放下普渡之執念,方可成佛,得無上法力。放不下,成佛便無從談起。無自身之力,空憑借力?呵呵呵呵,若是大難臨頭,如何自處?以求法國一域而觀天下,萬般辛苦,也不過曇花一現罷了。普渡之法,不過癡人說夢!”

    一時間,殿內羅漢紛紛點頭稱是:“如此說來,那自身之力,才是普渡之關節所在啊。”

    這一次,就連從頭到尾不發一言的佛陀們都微微點頭,以示讚同了。

    蓮台上,如來輕歎道:“此言,正法明尊者以為如何?”

    頓時,所有人都朝立於二級台階上的正法明如來望了過去。

    然而,正法明如來卻隻是淡淡笑了笑,道:“貧僧並無異議。隻是,貧僧以為,正如當日玄奘西行之初,貧僧也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略施幫助,放任自流罷了。沒想到,他竟能走到今日這一步。一切,還是等玄奘抵達靈山之日,再做定論,或許,會更為穩妥些。”

    聞言,殿上的所有人都隻得將目光收了回來,略感失望。

    正當此時,又一位僧人匆匆入殿。他快步走到大殿正中,叩拜道:“啟稟尊者,剛剛接獲消息。那六耳獼猴,已經去了昆侖山。”

    “昆侖山?”此話一出,全殿嘩然。那一眾羅漢又是紛紛議論了起來:“昆侖山可不是普通妖王的地盤可比的。身體和魂魄都尚未健全,昆侖山的修者又擅長悟者道,還有太乙真人常年坐鎮,隻怕,稍有不慎,這六耳獼猴下場必定極為淒慘。”

    “那可未必。先前那幾戰,六耳獼猴都懂得見好就收,已然積累了不少實力。說不定,現在實際戰力已經堪比大羅金仙了。即便遇上太乙真人,也未必不可一戰啊。”

    “大羅金仙不可能。不過吃了些小妖而已,頂多,也就達到太乙金仙的境界罷了。再說了,十二金仙當中常駐昆侖山的可不隻太乙真人一人,那些個闡教二代弟子,也不是酒囊飯袋。估計這次,他要陰溝裏翻船了。”

    很快的,殿上的佛陀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六耳此行必難全身而退。一派認為六耳此行實力必定更上一層樓。

    這當中,惋惜者有之,欣慰者有之,無奈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那想法可謂五花八門。

    紛紛擾擾之中,地藏王振了振衣袖,望向如來,道:“這六耳獼猴奇襲昆侖山一事,尊者如何看?”

    那雙目緊閉的如來哼笑一聲,冷冷道:“若是尋常人等以此實力偷襲昆侖山,必定九死一生。不過……若是六耳獼猴,則未必了。”

    殿上諸佛紛紛安靜了下來,一個個望向了如來。

    隻聽如來悠悠歎道:“六耳獼猴雖記憶全失,原本的狡黠,卻還在。當年還隻是納神境之時,便曾在天河水軍的手上從昆侖山逃脫一劫,如今故地重遊,也未必就會栽跟頭。姑且觀之吧。”

    說著,如來忽然話鋒一轉,又道:“方才馬勝羅漢言,西行之後,玄奘無力可借。本座深表讚同。不過,本座以為,不用等到西行之後,隻需這六耳獼猴安然長成,玄奘便已無力可借。屆時,三界哀矣。”

    聞言,殿上眾羅漢頓時一驚。緊接著,又是一陣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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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普世之道

    轉眼之間,獼猴王來到求法國已過去了整整一天。

    雖說哪吒那一擊落到城中並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亡,但民眾的恐慌卻是真切的。由此引起的推擠踩踏增添的傷患反倒成為了急需救治安撫的主體所在。

    不得已,剛剛發願“為善”的國王隻得帶上自己的臣屬,全力投身到了救治和安撫民眾的事業中去。這樣一來,玄奘講經的事情也隻得暫時擱置。也算是給連日勞神的玄奘放個假吧。連續幾天的忙碌之後,玄奘終於閑了下來。

    次日一早,玄奘便拉著猴子來到獼猴王暫住的小屋前。

    伸手敲了敲門。

    很快,一直照料著獼猴王的黑熊精便將門給打開了,退到一旁。

    “大聖爺……”平躺在臥榻上的獼猴王見猴子走了進來,連忙掙紮著想要起身行禮。

    “別別,你就呆著吧。沒那麼多講究。”說著,猴子已經拍著大腿坐到桌前,一點都不客氣地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怎麼樣,好些了嗎?”。

    “好……好些了。”獼猴王幹笑著又躺了回去,那額頭上盡是豆大的汗珠,輕聲歎道:“沒想到還要勞煩大聖爺來探望末將,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我可沒那麼空。”猴子端著杯子悠悠道:“都是鬼門關走幾趟的人了,昨天就你那樣子,我一看就知道沒什麼事兒。頂多也就一點皮肉之苦,養幾天就好了,需要什麼探望啊?”

    獼猴王尷尬地笑了笑。

    側過臉。猴子朝著身後指了指。道:“是他要來。我陪他來而已。”

    此時,獼猴王才注意到還站在門口,身披袈裟,頭戴佛冠的玄奘。

    他微微一愣,輕聲道:“這位,想必就是玄奘法師了吧?”

    “阿彌陀佛。”玄奘往前一步,雙手合十道:“貧僧玄奘,見過獼猴王。”

    這恭謙的態度。看得獼猴王都有些不習慣了。

    放下茶杯,猴子吧唧兩下嘴,道:“怎麼,你認識他?”

    瞧了守在一旁的黑熊精一眼,獼猴王輕歎道:“就算之前不認識,這一天的時間,也聽黑毛提起無數次了。況且,末將雖然與幾個義兄弟斷了來往,但還是有些消息來源的。大聖爺出山的事,末將多少知道一些。”

    猴子有意無意地看了黑熊精一眼。對獼猴王道:“知道我出山了也沒打算過來見見?”

    獼猴王微微眨巴著眼睛,沒說話。

    這算陳年舊賬了吧。

    獼猴王沒想答。猴子也沒打算繼續追問。點了點頭,猴子轉而對玄奘道:“噥,人在那了,要看自己看去吧。”

    玄奘尷尬的笑了笑,緩緩上前,坐到臥榻邊上,輕聲道:“昨日事態緊急未及多問,還請猴王見諒。”

    說著,玄奘便伸手想要去查看獼猴王肩部的傷口。

    還沒等他觸碰到,卻見獼猴王微微挪動了一下身體避開了。那眉頭緊緊地蹙著,似乎對玄奘十分厭惡。

    見狀,玄奘隻得悻悻將手收了回來。

    猴子在一旁抿著茶,悄悄地看著。

    好一會,獼猴王抬眼望著玄奘道:“法師別介意,花果山出身的妖怪,總是對佛門有些不太習慣的。”

    玄奘微微點了點頭,笑了笑:“貧僧明白。”

    一時間,屋裏的氣氛似乎都有些尷尬了。

    好一會,獼猴王別過臉望向猴子,道:“末將聽說大聖爺護送玄奘法師西行取經,名為取經,實為證道。不知道,這道,現在證了幾成了,可還順利?”

    聞言,猴子一臉無奈地答道:“證道你以為是修行者道啊?要麼成,要麼不成,哪裏有證幾成這一說法。”

    話音未落,卻聽玄奘開口道:“九成。”

    “九成?”

    這一說,不僅僅是獼猴王,就連黑熊精,猴子,也都一下愣住了。

    整個房間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呆呆地望著玄奘。

    玄奘麵色如常。

    ……

    不多時,玄奘與猴子便告別了獼猴王。

    黑熊精將兩人送出門外的時候,猴子悠悠問道:“你剛剛說九成……怎麼個九成法?求法國的事情是幹得不錯,可是,有九成嗎?”。

    “有。”玄奘輕聲歎道:“現在隻差最後一步了。”

    話音未落,隻聽遠處一聲叫喚:“玄奘法師!玄奘法師!”

    抬頭望去,猴子看到國王提著褲腿正朝這裏奔來。那身後緊緊地跟著一大串的侍從。

    快步跑到玄奘麵前,那國王撐著膝蓋,好一會才緩過氣來,朝著猴子拱了拱手,又朝著玄奘拱手道:“玄奘法師,鄙人想請玄奘法師前往探望受難的民眾。不知,法師可願意?”

    “這……”

    “是這樣的。”國王幹咽了口唾沫,氣喘籲籲地說道:“昨日的受難的民眾,都被鄙人給安排到宮裏來了。全城的大夫就那麼幾個,這麼多人,他們哪裏照顧得過來啊?全部聚到這宮裏,大夫也都過來,這樣一來,也就省得他們來回跑了,照顧也方便。”

    “此事甚好。”玄奘開口評價道。

    一聽玄奘這評價,國王當即哈哈大笑了起來,扭過頭去看了看自己的隨從,頗有炫耀的意味。轉過臉,他又接著說道:“那些個大夫說了,治病,除了養身,還要養神。鄙人想著,若是玄奘法師能夠探望他們,受難的民眾必定歡欣鼓舞。如此一來,也算是善舉啊。”

    玄奘雙手合十,行禮道:“陛下所言甚是。”

    這一行禮,國王愣了一下,連忙也雙手合十。回禮道:“那。鄙人就替災民謝過玄奘法師了。午時。鄙人再派人來接玄奘法師。”

    “一言為定。”

    又是隨意嘮叨了兩句,國王便帶著隨從樂呵呵地走了。

    瞧著國王那興高采烈的背影,黑熊精的眉頭都蹙成一團了。

    猴子悠悠道:“這家夥,腦子壞了嗎?樂成這樣?”

    “與人為善,與己為善。人,都是喜歡善待自己的人的。”一旁的玄奘輕聲歎道:“國王為善,雖是付出,卻也得到了回報。那回報。便是臣民的愛戴。你說,他怎能不樂?”

    “啊?”

    “其實,想開了,普渡之道,就是這麼簡單。隻一個‘善’字而已。”望著天邊的流雲,玄奘輕聲道:“渡,需要機緣。機緣未到,一切皆枉然。貧僧一直都想著渡人。其實,即便渡一人得道,與渡眾生。卻還相去甚遠。普渡,需要的不是渡人之法。而是渡世之法。普渡之人,看的應該是全局,不應該拘泥於一城一地,方可四兩撥千斤。若君王愛護臣民,臣民善待君王,弘揚‘為善之道……隻要世人皆向善,求善,以善為準,哪裏還有什麼可悲,可惱的。反之,若是太注重於某人之苦,有時候,反倒是鑽了牛角尖,入了魔障,難有所為。大聖爺,您說,對嗎?”。

    猴子眨巴著眼睛,想了好半天,略帶疑惑地嘀咕道:“這樣能行?”

    “能行。”玄奘斬釘截鐵地答道。那神色之中,連一絲遲疑都不存在。

    “那……”猴子抿著唇,伸手比劃著說道:“既然方法都已經找到了,那是不是代表著,證道已經成功了?”

    “非也。”玄奘搖了搖頭道:“正如貧僧方才所言,證道已摸出了九成,卻還剩下最後一成。這最後一成,也是最難的一步。”

    “哪一步?”

    “力。”

    “力?”

    凝視著空無一物的前方,玄奘輕聲歎道:“力挽狂瀾,保駕護航之力。”

    猴子眨巴著眼睛,靜靜地聆聽著。那身後,黑熊精也是如此。

    “修道者,可至化神。修佛者,能登佛位。這三界之中的兩大派,修到極致,無不身負**,有大神通,行大道。此乃兩派源遠流長,長盛不衰之根源也。唯獨貧僧的普渡,修到頭,卻終究隻會是個凡人。”

    “這一路,渡人,渡世,貧僧均已親身走了過來,普渡之法,已是胸有成竹。隻是,此法,尚缺一味可力挽狂瀾,可保駕護航之力。”

    “如這求法國的君王,上位者可憑一己之念而逆轉乾坤。如大聖爺,神通者可以喜好而定公理,鬥轉星移。”

    “女媧娘娘說過,眾生性本善,卻因誤導,而走上了歧途。現在需要的,其實是一個能讓他們回歸本性的人。”

    “若是為善者真有天佑,有善報,則為善者眾。可偏偏這世間,善花開出惡果比比皆是,以至於眾生迷惘。若得一力,為普渡保駕護航,則普渡之期不遠矣。”

    話到此處,黑熊精已是聽得如癡如醉。

    “這簡單。”猴子當即拍了拍胸脯,高聲道:“你沒有,我有。你覺得該怎麼幹,說一聲,我去折騰。要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就算隻有我一個做不好,我還可以拉上其他人,天庭都得給我幾分薄麵。大不了,咱再成立一個天庭,不隻管生死,連善惡也一起管了!”

    聞言,玄奘卻隻是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歎道:“今時今日,你我走在同一條路上,不過各取所需罷了。他日,無論目的達成與否,都必定會分道揚鑣。到那時,普渡,又有誰來護航?”

    話音未落,隻聽撲通一聲,一直站在兩人身後的黑熊精忽然跪倒在地,叩首道:“弟子願拜玄奘法師為師,求取普渡之道,為普渡保駕護航!”

    一時間,無論玄奘還是猴子,皆是一愣。

    黑熊精高聲喊道:“弟子愚鈍,但玄奘法師您也說了:‘智者悟道,愚者信道。’弟子就是那愚者,玄奘法師您說什麼,弟子就信什麼,何恐大道不成?還請玄奘法師收弟子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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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瘋狂的六耳

    小巷裏一下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風在呼呼地吹,揚起玄奘的袈裟。

    玄奘靜靜地注視著跪倒身前的黑熊精,沒有開口。

    猴子歪了歪腦袋,朝著黑熊精身後望去了。

    頓時,黑熊精也眨巴著眼睛朝身後望了去。

    那不遠處,獼猴王扶著門簷歪歪斜斜地站著,一臉鄙夷地瞧著他。

    “你想當和尚?黑毛,你沒病吧你?”

    “我……”

    “你是一隻妖怪,而且還是大妖,占個山頭當大王不好嗎?當和尚?”說著,獼猴王無語地笑了笑,甩了甩頭,轉過身去一瘸一拐地回房了。

    尷尬的氣氛中,黑熊精緩緩地回過頭,眨巴著濕潤的眼睛望向猴子與玄奘,怔怔地開口道:“玄奘法師……”

    話音未落,隻聽猴子悠悠道:“你的心思我理解,不過……他要的那個力,可不是你這麼點。再說了,你還是修道法的,省省吧。”

    說著,猴子一聲歎息,邁開腳步走開去了。

    與黑熊精交錯而過的時候,還伸手推了一下黑熊精的腦袋。

    就維持著那被猴子推歪的姿勢,黑熊精眨巴著眼睛望向了玄奘:“玄奘法師……”

    “先起來吧。”

    玄奘振了振衣袖,伸手去扶黑熊精。黑熊精卻不起,反手拽著玄奘的手,睜大了眼睛道:“玄奘法師,不是大聖爺所說的那樣,弟子是真心讚同玄奘法師的道。這天下間,若真充滿‘善’,便再沒有什麼‘苦’了。即便還成不了佛,每一個人也都能安居樂業。既然玄奘法師缺‘力’,那弟子就來當玄奘法師的力!好不好?”

    “你先起來。”

    “弟子不起!玄奘法師不答應,弟子就不起!”鬆開玄奘的手,黑熊精往後挪了挪,緊接著,便是重重地三個響頭。

    一聲聲。在空巷中回蕩著。

    玄奘伸出的手頓在了半空。

    那身前,黑熊精俯低了身子,前額緊緊貼地,雙目緊閉。等待著。

    玄奘靜靜地注視著他,一動不動地站著。

    許久,玄奘輕聲道:“起來吧,不是貧僧不願收你為徒,而是貧僧不能收你為徒。未明大道先收徒。到頭來也不過是誤人子弟罷了。”

    “玄奘法師已然明了大道,收弟子為徒,綽綽有餘。”

    “不。”玄奘注視著黑熊精,輕歎道:“在貧僧抵達靈山之前,一切都還未成定局。”

    ……

    此時,正當玄奘迷惘之際,在那遙遠的彼方,昆侖山正麵臨著一個巨大的危機。

    金霞洞中,玉鼎真人走出了洞府。

    兩名道徒駕馭著法器從身前匆匆而過,他伸手連忙扯住了第三人:“發生什麼事了?”

    那年輕的道徒稍稍猶豫了一下。拱手道:“啟稟師叔祖,有外敵入侵!”

    “外敵?”玉鼎真人一下懵了。

    剛一鬆開手,那道徒便又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仰起頭,玉鼎看到整個昆侖山上空四處都是飛行法器,密密麻麻,如同漫天的蝗蟲一般。無數道徒正馭使著它們來回馳騁。

    這幅景象若放到往常,那是無法想象的。很顯然,此刻昆侖山地界的禁飛法陣已經被解除了。

    “外敵……”玉鼎呆呆地眨巴著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道:“什麼人敢直接進攻昆侖山?”

    話音未落,隻聽“咣”的一聲巨響。那遠處,一座道觀整個主殿都被掀飛了。木屑與石粉漫天飄灑!

    “他在那裏!快!”

    一時之間,如同無頭蒼蠅一般的飛行法器都找到了目標,全部朝那道觀飛了過去。

    人群之中。玉鼎甚至看到了太乙真人的身影。

    還沒等玉鼎真人反應過來,隻見疾馳之中的太乙真人已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圓盤狀的法器,咬破手指,在那上麵寫下符文。

    緊接著,隻見太乙真人伸手一揚,那法器騰空而起。照出道道金光直接將那炸開的道觀連同周圍的山頭全部罩在其中。

    “他跑不了了,上!”

    一聲清叱之下,那些個道徒士氣越發高亢了,一個個亮出法器衝了上去。

    正當此時,那道觀臨著懸崖的一麵忽然炸開了一個大洞,六耳獼猴從中衝了出來,一躍下了懸崖。

    “來來來!來得越多越好!啊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他穩穩地落地,一轉眼間,已經貓著身子遁入山下密林之中。

    太乙真人的眼角頓時微微抽了抽。

    “那個……不會是孫悟空吧?”

    一時間,所有人都遲疑了,驚恐地望向太乙真人。

    “是不是,拿下來不就知道了嗎?”隻見太乙真人一甩拂塵,徑直朝那密林衝了過去。

    頓時,士氣又一次回來了,所有的道徒都鼓起了勇氣馭使法器朝那片密林衝了過去!

    密林中,六耳獼猴狂笑著以極快的速度來回跳躍,如同一陣疾風一般。所有他踩踏過的,無論是樹木,還是山石,都會在下一刻被追擊而至的靈力與法器轟成齏粉。

    整片樹林,整個山丘在瘋狂的轟擊之下如同一張緩緩燃燒的紙,隨著六耳獼猴的行蹤所至迅速變得焦黑。

    一位年輕的道徒馭使著飛劍迎麵而來,擋住了六耳獼猴的去路。

    這一剎,那道徒的臉色刷的一下紫掉了,六耳獼猴卻笑了出來。

    下一刻,隻見那道徒還沒來得及轉身逃竄,六耳獼猴輕輕一躍,已經與他近在咫尺。

    在那驚恐的目光中,精氣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在一剎那間被吸幹了。

    輕輕一壓,六耳獼猴蹬著半空中早已死去的道徒的屍體,輕鬆躍了過去。

    天空中剛剛追至的其他道徒看得都傻眼了。

    一咬牙,太乙真人用鮮血在自己的掌心寫下符文,快速朝逃竄的六耳獼猴打了出去。那掌風在半空中聚成了實質,如同一隻巨大的手朝著六耳獼猴壓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感知到危險的六耳獼猴伸手一抓,竟將一棵蒼天大樹連根拔起,擋在身前。

    狂風中。巨大的手掌與巨木相撞了。身旁的一切,無論是樹木還是山石,一律被掀上了天,就如同被一把剃刀刮過一般。六耳獼猴手中的巨木更是在這轟擊中摧枯拉朽。隻片刻便化作齏粉飄散無蹤。

    然而,接下來,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生了。

    失去了身前的遮擋物,六耳獼猴竟直接用身體去承受太乙真人的一擊,如同利刀般的狂風中。他分毫未損。

    所有的道徒都傻眼了,就連太乙真人也微微吃了一驚。

    術法過後,六耳獼猴還站在原地,那腳下拉出了兩道深深的痕跡。

    他笑嘻嘻地抬頭望了太乙真人一眼,悠悠歎道:“抱歉,高估你了。”

    一瞬間,太乙真人的臉漲得通紅了。他連忙丟棄手中的拂塵,低下頭。這一次,他雙手掌心都繪上了符文。

    “破!破!破!破!破!破!”

    接連不斷的掌擊從天而降,大地摧枯拉朽地崩壞。留下一個個巨大的掌印,卻再沒有任何一擊觸及六耳獼猴分毫。他依舊以極快的速度在地麵來回逃竄著。

    “打不到,打不到,打不到!啊哈哈哈哈!”

    拉著頭頂樹幹,六耳獼猴縱身一躍,徑直撞向了太乙真人設下的金光禁製。

    隻聽“轟”的一聲巨響,衝擊如同漣漪般沿著地表蕩開,整個昆侖山地界都在顫動。

    下一刻,就當著所有道徒以及太乙真人的麵,六耳獼猴奮力穿透了禁製。遁入密林之中,消失無蹤了!

    太乙真人氣得瑟瑟發抖,卻也無可奈何。

    而直到此時,太乙真人的那一眾不管事的師兄弟。廣成子、赤精子、黃龍真人、靈寶師、道行天尊、清虛道德真君才匆匆趕到。看著戰鬥中幾乎被重塑過,還冒著濃煙的焦黑地表,一個個都怔住了。

    一位道徒匆匆來到太乙真人身後,躬身拱手道:“啟稟師叔祖,已經確定的,一共有四百二十八位同門師兄弟命隕。其他還在清查中。”

    “從今日起加強戒備,不得有誤!”

    “諾!”漫天的道徒一齊應喝道。

    “這妖猴,實在欺人太甚!”側過身,太乙真人環視著自己的一眾師兄弟,憤憤咬牙道:“我們現在就上天,麵見師傅!”

    稍稍猶豫了一下,幾位師兄弟都微微點了點頭。

    ……

    “什麼?孫悟空偷襲了昆侖山?”

    李靖連下巴都要驚掉了。

    “對。”哪吒擦了擦冷汗,低聲道:“孫悟空偷襲了昆侖山,殺了不少道徒,師傅親眼所見。現在師傅已經帶著諸位師叔上天來了,要麵見師祖,討個公道。”

    想了想,哪吒又補充道:“那殺人的手法,跟我們遇到的一樣,都是吸精氣,吸血。”

    “真的是他……”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抽離了一般,李靖頓時癱坐到帥椅上,那雙手反複摩擦著扶手,咬牙道:“事情非同小可了,必須立即麵見陛下。”

    ……

    此時,昆侖山外圍的一個山溝裏,六耳獼猴正痛得呲牙咧嘴。剛剛那一擊之下,渾身上下已然爆開了無數溝溝壑壑。

    “大聖爺。”一旁的山羊精伸長了脖子低聲問道:“您沒事吧?”

    “還剩下……還剩下一個多目怪對吧?”一粒粒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緩緩滑落,六耳獼猴忍著劇痛,咬牙道:“你之前說過的。我們……我們現在就去。娘的!要是還不夠,就四海龍宮,地府……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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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伏擊

    南天門。

    太乙真人帶著廣成子、赤精子、黃龍真人、靈寶大法師、道行天尊、清虛道德真君一行七人氣勢洶洶地趕來。那四周,戍守的一眾天兵天將一個個閉緊了嘴巴,不敢吭聲。

    城門前,多聞天王連忙迎了上去,拱手道:“末將參見太乙真人,參見廣成上人、赤精上人、黃龍真人、靈寶大法師、道行天尊、清虛道德真君。”

    說罷,那雙腳立定,就不打算動了。

    一行人停下了腳步。

    正在氣頭上的太乙真人抿著嘴唇,瞪圓了眼睛望著多聞天王。好半響才開口道:“我等此次是來拜見我們的師傅元始天尊的,勞煩多聞天王讓一讓。”

    聞言,多聞天王當即點了點頭道:“此事李天王已經知道了,特地囑咐在下,要好生招待幾位來客。”

    說罷,往一旁一站,伸手道:“請。”

    太乙真人瞧了多聞天王一眼,輕蔑地笑了笑,邁開了腳步。

    那同屬十二金仙的幾個師兄弟也一個個跟了上去。

    “我們來天庭還要他招待?向來都是直來直往的,截教的人也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吧。”

    “你沒聽明白嗎?這事兒不怪人家截教四大天王,要怪,得怪咱闡教自家的李靖。”

    “這分明是李靖早早地知道了風聲,派個拖油瓶來跟著我們,好知曉動向啊。”

    “切,老狐狸!”

    幾位金仙旁若無人地就議論了起來,說得多聞天王的綠臉都變紅了,卻也隻能硬著頭皮,一聲不吭地緊隨其後。

    ……

    禦書房中,玉帝伸出手去端起茶盞,那手在微微地顫著,端起的茶盞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

    好半天,他都沒能將它湊到自己的嘴邊,隻得又放回桌案上。

    “他……他這是什麼意思?還想讓六百多年前的事情再重演一次嗎?”

    李靖緊蹙著眉頭。好半天都沒憋出一句話來,隻是靜靜地站著。

    “那個,那個說負責跟他交涉的清心,現在在哪裏?”

    “在斜月三星洞。”

    “還有天蓬呢?”

    “天蓬依舊混在西行隊伍之中。”

    “荒謬!”一咬牙。玉帝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反手又將整個筆架掃落地,痛斥道:“一個潛藏在他身邊的天蓬負責探聽風聲,一個他唯一的師妹負責聯絡交涉,我天庭十萬天官監視凡間。再加上近萬巡天將晝夜巡視,事情到這一步了,居然還什麼都沒弄清楚!通通都是酒囊飯袋嗎?實在是荒謬!謬不可言!”

    一起身,玉帝直接將整個龍案上的物品全部掃落在地,又是重重一踹,厚重的龍案竟“咣”的一聲被踢開了幾尺。

    李靖眼角微微抽了抽,往後退了一步。

    哪吒微微挪了挪靴子,縮到了李靖身後。

    撐著龍案,玉帝氣喘籲籲地站著,已是一陣頭暈目眩。

    然而。那身後站著的兩位卿家卻沒一個敢上前攙扶。

    好一會,李靖微微拱手道:“陛下,臣有一計,可化危為安。”

    “化危為安?”玉帝一愣,連忙喝道:“快說!”

    “諾!”李靖抿著嘴唇幹咳兩聲,低聲道:“首先,此事涉及妖猴,若無三清支持,單憑天軍,是無論如何都管不了的。這些時日。臣已經將能查的事情都徹徹底底查了一遍了。天庭,並未獲罪於妖猴。死去的巡天將究竟怎麼遇上妖猴,又怎麼被殺,這已經無從查起。但最起碼。他們已經死了。即便有罪,也已伏法。如今,妖猴偷襲昆侖山……這對我天庭來說,反倒是好事。”

    “好事?”

    “對。”李靖伸手抹了一把汗,壓低聲音緩緩說道:“先前巡天將出事,我天庭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推脫。隻能單獨麵對妖猴。現在不同了,昆侖山已經唱了主角。我等,可退居二線。借此機會,咱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昆侖十二金仙肯定不會那麼容易咽下這口氣的,三清那邊,就讓他們去講,事後許與不許,都不幹涉。要找妖猴算賬,也由著他們去。咱,就裝作一副從中調和的模樣,察言觀色,見機行事。即便……即便六百多年前的事情要重演,也莫讓這火,燒到咱的身上。”

    此話一出,便是玉帝也心驚。

    驚於李靖的老練狡黠,也驚於自己的無能為力。

    如果……如果六百多年前,那另一位玉帝也采取了同樣的策略,將一切置之不理,那妖猴要跟三清鬧,就打開南天門讓他們鬧去。那妖猴要在凡間鬧,就站在一旁看著,等著收拾殘局。或許,也不會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吧。

    隻是這樣一來,還要玉帝做什麼?還要這天庭,要這天軍做什麼?

    禦書房中君臣二人就這麼靜靜地站著,對視著,彼此的額頭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許久,玉帝幹咽了口唾沫,注視著李靖輕歎道:“一切……以和為貴,愛卿可明白?”

    “卑職明白了。”李靖微微低頭拱手。

    ……

    此時,凡間已是深夜。

    “快!他往那邊跑了!快快快!”

    漆黑一片的密林中,六耳獼猴奪路而逃。

    那身後的遠處,連綿的火把聚成的紅光幾乎照亮了半個天空。無數的妖怪正在朝他逼近。

    大樹前,六耳獼猴頓住了腳步,連忙改換了逃亡的方向。

    “怎麼回事?娘的,怎麼會有埋伏!”

    仰起頭,他隔著頭頂的葉片清楚地看到十幾隻飛禽妖怪低空掠過。三支箭矢透過樹冠從天而降,被他抬手輕輕一撥,甩到了一旁。

    正當此時,他猛地頓住了身形低下頭去。

    那腳下,一個湛藍色巴掌大的法陣正微微發著藍光。

    “這是……”

    “什麼鬼東西啊!”

    聲嘶力竭的嘶吼聲瞬間響徹了整個密林,無數的雀鳥被驚上了天。

    下一刻,無邊無際的綠色海洋中璀璨的煙火炸開了。驚天動地。

    緊接著,岩石上,野草下,樹幹上。密林之中幾乎每一個角落都亮起了巴掌大的藍色法陣。

    一條火龍迅速在這綠色的海洋中肆虐了開來,似乎在追逐著什麼東西。

    ……

    那遠處,懸崖上,多目怪撫弄著手中的拂塵靜靜地看著。

    “還真有人來偷襲……看來。呂六拐沒騙我啊。”

    仰起頭,多目怪看到數十艘戰艦已經在天空中拉開了類似於天河水軍的天網。

    一位妖將快步來到身後,拱手道:“大人,接下來怎麼做?”

    “往死裏打。”

    “可是……有見過他的將士說他酷似大聖爺,會不會……”

    聞言。多目怪隻冷哼了一聲,那眼睛稍稍一瞥,望向了一旁桌案上靜靜安放的玉簡,輕笑道:“如果真是大聖爺,他隻需一句話我便會停手。至今未吭聲,說明不是。”

    “末將明白了。”那妖將重重一拳捶在胸甲上,轉身快步離開了。

    “要不要留下活口呢?”守在一旁的蜘蛛精低聲問道。

    “冒充大聖爺,罪無可恕!要留什麼活口?”坐到身後早已準備好的靠背椅上,多目怪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悠悠道:“留下一片半片的碎肉。回頭查查是什麼品種就行了。”

    “諾!”

    一陣又一陣的衝擊波從遠處傳來,揚起身後黑色的旗幟。

    多目怪在懸崖上靜靜地坐著,俯視戰場。

    捋著長須,他輕歎道:“蟄伏了六百多年啊,整整忍了六百多年啊!正好,趁著這次機會,讓所有人都看看,我們與呂六拐的不同。”

    ……

    綠林中,六耳獼猴已經快要瘋掉了。

    這是他遭遇的有史以來最難對付的對手,無論往哪走都會觸發法陣。雖說威力不大,卻會不斷消耗他的力量。而他離開昆侖山至今,連一口精氣都還沒吸上呢。

    又是一陣猛烈的爆炸,炙熱的火焰瞬間吞噬了周遭的一切。

    六耳獼猴硬頂著那瘋狂肆虐的氣息衝了過去。

    “已經觸發的地方。應該不可能再觸發一次了吧?”這是他此刻的想法。

    然而,就在他赤腳踩在焦土上的時候,黃光亮起了!

    “你娘的!”

    又是聲嘶力竭的一聲呼喊。

    一道五丈高的冰柱憑空凸起,緊接著,是連綿不斷的突刺!

    看著不遠處前一刻還是火海的戰場頃刻間變成了冰川,山崖上。正抿著茶的多目怪忍不住笑了出來,無奈歎道:“我也就是對大聖爺沒辦法而已,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這些雜碎來欺負了?”

    微微欠了欠身,他對身後的妖將道:“可以準備進擊了,這家夥實力不差,想憑這樣弄死,恐怕不太容易。”

    “諾!”領了命,那妖將扶著腰間長劍迅速離去。

    此時,戰場上已經不隻是冰與火了,而是金木水火土五色俱全,各種繁雜術法的法陣悉數觸發。天空中則是裏外三層的布防,無數妖怪齊聚。這當中,更有不少穿著特製戰甲,精於此套陣法的軍士開始試探性地要直接進入法陣去參戰。

    一場誌在必得的伏擊,那結果,似乎已經可以預見了。

    正當此時,一個尉官拖著兩腳發軟的山羊精丟到了多目怪麵前。

    “大人,我們捉到了這家夥!”

    多目怪一言不發地低頭抿著茶。

    嚇破了膽的山羊精眨巴著眼睛來回張望著,那目光最終落到了多目怪的身上,伸出手去哆嗦著說道:“多目大人……小的敢以性命擔保,那,那個真的是大聖爺啊。”

    一時間,多目怪端著茶盞的手淩空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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