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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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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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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31 17:24:02
第六百一十章:女兒國境

    次日一早,收拾完手尾,前來拜別了猴子之後,多目怪及其麾下的妖怪便從車遲國徹底消失了。忽然失去了一直以來仰仗的多目怪,老國王頓時陷入了恐慌之中。

    玄奘順勢帶著猴子等人入了宮,麵諫國王。

    當然,在猴子等人碾壓式的實力之下,國王自然是對玄奘言聽計從了。

    禁止佛教的律法被很快廢除,所有的僧人都解除了徭役,寺院得以恢複。死難者被厚葬,負傷者得到了補償。

    興許是猴子的逼迫,興許是玄奘的勸說,總之,那老國王最終做了一件天上地下極少有君主肯幹的事情下“罪己詔”。當然他其實也隻是承認了自己被蒙蔽,將絕大部分的罪責推到了多目怪的頭上。不過,事實也是如此。

    為此,大街小巷都貼滿了多目怪的懸賞通緝令。

    雖說多目怪肯定是捉不到了,不過眾僧還是對一行人感恩戴德。

    這個世界往往就是這麼奇怪,隻要你能取得最後的勝利,那麼你之前所有備受詬病的汙點都會變成閃光點。

    在不久之前,僧人們還幾乎一致地認為是玄奘的到來給他們帶來的災禍,讓他們死了那麼多的人。但現在,他們卻又幾乎一致地將這場無妄之災歸類為“佛祖對他們的考驗”。甚至有人說玄奘就是佛祖派來的使者,之所以來到車遲國,是為了考驗他們修佛的決心。至於是真是假。誰在乎呢?

    這種說法讓玄奘如鯁在喉,卻又無從辯解。

    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那眉頭時刻緊鎖著。

    由於作為第一功臣的猴子根本就不甩他們,連話都沒興趣跟他們說的關係,所有的感激之情自然而然地就都落到了同屬佛門的玄奘身上。

    為了表達對玄奘挽救車遲國眾僧的感激,他們甚至準備向老國王提出由國庫撥款。在王都外興建一座大型寺廟,讓玄奘來當主持,總理整個車遲國所有的寺廟。

    當然,這個建議被玄奘拒絕了。

    一場轟轟烈烈,廢除弊法的運動之後,應眾僧和老國王的邀請,玄奘又在車遲國的王都開了整整七天的講壇。主講一個“從善”。

    一時間。不僅僅是那些剛剛死裏逃生的僧人,就連國民也推崇備至。短暫的消沉之後,車遲國的佛門迎來了千年難得一見的盛況。

    弊政得以了結,佛門得以興盛,而在這當中,玄奘又順利摻入了自己也才涉獵不深的“普渡”思想。

    這對玄奘來說,幾乎可以說是最完美的結局了。可麵對這一副盛世景象。玄奘卻笑不出來。不單沒有笑,反倒是愁眉不展,陷入了鬱鬱苦思。

    而在另一方麵,由始至終,猴子都沒有對他當日在最關鍵的時機“剛巧”出現做出更多的解釋,玄奘也沒問。

    西行的隊伍,產生了某種顯而易見,卻又不易察覺的變異。

    ……

    與此同時,洞府之中,多目怪靜靜地坐著。那額前的鬢發斜斜地垂下。目光恍惚。

    身前石桌上的幾個酒瓶歪歪斜斜地倒著。

    那紫衣蜘蛛精微微福了福身子,輕聲道:“師兄這些時日來多有操勞,如今閑下來,該修養才是。這酒,還是少喝為妙。”

    “修養?”多目怪的嘴角微微抽搐著,像是要擠出一抹冷笑,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伸出手。他微微顫抖著觸摸自己的左臉。那是被猴子連續打了三巴掌的左臉。

    六百多年了,他與妖王鬥、與天庭鬥、與佛門鬥,甚至與呂六拐鬥,輸輸贏贏,起起伏伏,臥薪嚐膽,不是沒傷過,不是沒出生入死過,卻沒有哪一次,讓他如此痛徹心扉的。

    這就是他等了六百多年所等到的結果嗎?

    “滾!”

    頃刻間,石桌上的菜肴、酒瓶被掃落了一地。

    紫衣蜘蛛精連忙往後退了一步,當她想再向前時,卻被身後的姐妹拉住了。

    “不要勸了……我們已經勸過,勸不動的。”

    紫衣蜘蛛精無奈歎了口氣。

    “那個誰?”多目怪渾渾噩噩地抬起頭來,望向自己的一眾師妹道:“那個,白骨妖精的事情,你們有沒有告訴大聖爺?”

    紫衣蜘蛛精緩緩搖了搖頭。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多目怪身子一傾,整個摔倒在地。

    那一眾師妹連忙上前攙扶。

    “這是一個棋子……”他斷斷續續地說道:“早晚有一天,我會向大聖爺證明,我,才是對的,我,隻有我,才是,真正,對他,忠心耿耿的!”

    ……

    地府的閣樓中,正法明如來與地藏王皆沉默著,四目交對。

    許久,正法明如來輕聲道:“這,可算是普渡?”

    “不。”地藏王緩緩搖了搖頭,道:“眾僧生而畏死,貪享太平,又趨炎附勢。多目怪執念未除,怨氣反生……說到底,不過如同溺水之人忽然間握住了一根稻草,得以稍事喘息片刻罷了。即便真要硬說成普渡,也是那妖猴在普渡,不是金蟬子在普渡。試問,玄奘況且說不清,那妖猴又豈知普渡為何物呢?不知普渡之人的‘普渡’,即便真解了苦楚,也不過是偶然,哪裏能硬說成佛法?再說了,離了妖猴,此次金蟬子必是生死魂碎的結局。隻能說,尊者給他找了個,好幫手 。”

    聞言,正法明如來呵呵地笑了起來,道:“若沒了這個幫手,玄奘又如何會招惹上多目怪這等妖族大員呢?西行一路,若無妖神佛三者作怪。玄奘遇到的頂多是凡人的各種刁難,憑自身之力,未必不可解。”

    微微頓了頓,正法明如來輕聲歎道:“萬事萬物,相輔相成。有因,方有果。豈可單純地依果而論?”

    “尊者所言甚是。”地藏王默默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且待些時日,等貧僧那幫手也出來了,再行論斷。”

    ……

    此時,祭壇之中。那束在金錐上的毛發已經在不斷膨脹。如同一隻大蠶繭一般,也許下一刻,便要破繭而出了。

    ……

    這世間,總有著各種各樣的說不清道不明。

    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立場,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堅持,他們在自己的道路上或昂首闊步,或蹣跚前行。做著各種各樣的決定,或對,或錯。但無論如何,當他們做出決定的那一刻,至少,他們自己認為是對的,沒有想過要去後悔。

    眾人的傷勢還未痊愈,西行的隊伍便又是啟程了。

    與抵達車遲國之前不同的是,隊伍中的眾人都沉默了許多。

    猴子一心向著西方,永遠走在隊伍的最前頭。那表情僵得就好像戴了個麵具似的,心事重重。

    天蓬總是遠遠地盯著猴子,時刻保持著警惕,麵無表情。卷簾從天蓬的眼中看出了敵意,自然是與天蓬共進退。

    黑熊精依舊沒心沒肺地跟在猴子屁股後頭,不過,他本來話也就不多。

    至於玄奘。則是一直愁眉不展。這一點,倒真與猴子無關。

    車遲國一役最終的結果,幾乎是玄奘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可是他的普渡之道呢?

    或許多目怪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是出於純粹的挑釁。但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真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刻,玄奘拿什麼去普渡眾生呢?

    任誰都明白,真正挽救了車遲國僧人的,不是玄奘,不是攬蛇入懷的善心,更不是玄奘口中的普渡之法,而是猴子。用的是最簡單的,以暴抑暴的方式。而得到的結果,也與普渡毫無關係,隻是單純的挽救。

    這讓玄奘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整個隊伍之中,到最後,也就剩下一個話嘮子小白龍依舊能一如往常那樣說個不停了。盡管他說的話並沒什麼人在聽,但他還是樂此不疲。

    對他那叨叨念念的嘴巴,猴子開始有些不滿了。剛巧玄奘的馬也早就沒了,於是,猴子幹脆采取強硬手段逼小白龍變成馬給玄奘騎。這樣一來,也就省了那張幾乎一刻不停的嘴。

    轉眼之間,三個月過去了,一行人終於穿越了車遲國的國境,進入了一片荒原地帶。此時,一行人的傷勢已經恢複了大半,最重要的是隊伍之中最早的病號鼉潔也終於調理到活動自如的狀態了。

    康複之後,鼉潔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玄奘請求留在隊伍中,一起西行。

    對此,玄奘倒沒什麼意見。不過,猴子卻堅決反對。

    為啥?

    第一,除了一個在水中才能用,而且不知要多長時間準備的天賦能力之外,鼉潔並不比敖烈強,甚至還要弱上許多。可以說本身就用處不大。敖烈還可以說是給玄奘安排的“代步工具”,鼉潔呢?就算要馬,也不用兩匹吧?

    第二,猴子查沉香身世的消息走漏,猴子有點懷疑是鼉潔走漏的風聲。畢竟鼉潔自己也曾經說過,他父王的魂魄就在地藏王手中。

    一來鼉潔留下沒什麼實際幫助,二來,還可能是佛門的內應。考慮到這兩點,猴子反對得極為堅決。

    畢竟,猴子才是整個隊伍中最說得上話的人。礙於猴子的態度,鼉潔雖說不願意,最終也隻得放棄了加入西行隊伍的想法。對著玄奘三拜九叩之後,他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臨別前一再表示他會再回來探望玄奘。

    如此,一行人又繼續往前走,用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無驚無險地穿越了無人的荒原地帶。

    那荒原的邊界上立著一塊石碑,上書:“女兒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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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一章:女兒國的妖物

    祭壇前,一個鬼差匆匆來到地藏王的身後,躬身道:“稟世尊,玄奘、孫悟空等人已經抵達女兒國國境。”

    “哦?”地藏王的嘴角微微揚起了:“知道了。”

    那鬼差默默行了個禮,退下了。

    一旁的正法明如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地藏王一眼,道:“你不準備派那三個妖王給他們製造點事端,再考驗一次嗎?”。

    “他們能製造什麼事端?論智謀無智謀,論實力無實力……”地藏王目不轉睛地盯著祭壇上散發著暗金色光芒,微微搏動的繭,輕聲歎道:“不需要啦。到了她的地盤,就算沒有人插手,也必然會生出事端來的。我們就在這裏等著便是了。隻是可惜了,不能派人進去一窺究竟。”

    正法明如來略略點了點頭。

    正當此時,懸浮在祭壇正中的繭那搏動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一點,已經接近於人類心髒跳動的速度了。

    ……

    女兒國邊境線。

    一行人對著那半邊遮蔽在雜草中的界碑看了好半天,一個個都蹙起了眉頭。

    “女兒國……”

    這地方可有點詭異……那劇情,猴子倒是還記得清楚,可惜的是一直以來,那些個事情一般都不按說好的劇情上演,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啊。

    指了指黑熊精,猴子問道:“聽過女兒國嗎?”。

    黑熊精搖了搖頭。

    指了指玄奘,猴子問:“你呢?”

    “貧僧不曾聽過。”

    小白龍把馬臉擋到了玄奘身前:“噅兒!聿聿!聿聿!”

    “你呢?”猴子指了指天蓬。

    “沒聽過。”

    “東征西討上千年,這凡間還有你沒聽過的?”

    小白龍又把馬臉擋到了天蓬身前“噅兒噅兒噅兒!”

    猴子別過臉去。連看都不看他。

    “噅兒噅兒!”已經變成白馬的小白龍顯然有些激動了。他繞著猴子不斷地轉。艱難地用那一對馬蹄比劃著:“噅兒,聿~聿~嘶~”

    “他想說什麼?”卷簾側臉問道。

    “天知道。”天蓬轉而望向猴子,道:“你就給他把靈力解開吧,看看他想說什麼。”

    “不解。”猴子麵無表情地瞥了小白龍一眼,道:“既然是馬,就老老實實當馬就是了,那麼多廢話幹嘛?”

    “噅兒噅兒!”小白龍頓時更加激動了,他用馬蹄在沙地上寫上:“他在公報私仇!那天晚上甩了我兩個石頭還不解氣。他這是……”

    好一番折騰,小白龍才把想說的話都給寫了出來,可當他伸長了脖子,準備要去咬天蓬的衣袖拉他來看時,卻咬了個空。一抬頭,他猛然發現眾人已經走遠了。

    “聿聿!聿聿聿聿!”

    無奈,他隻得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一路不斷地換著各種方式鳴叫著,以表達自己的不滿。可惜,還是沒人理他。

    “沒想到還真有女兒國。”猴子一邊走著。一邊悠悠問道:“這裏真有一條子母河?”

    “不知道。”天蓬想也不想地回答。

    “你真不知道?怎麼,聽說你以前剿妖滿三界跑。就沒來過這裏剿妖?”

    “天軍有一條硬規定,無論何種情況下,這一帶都是不準進入的。而且這裏也從沒聽說有妖怪鬧事的,即便是被追緝得走投無路逃入這一帶的妖怪,多半也不會再出現了。”

    “什麼原因?”

    “不知道。”

    “你就沒想搞清楚嗎?”。

    “這才多大一片地方,四周還都是荒原,人跡罕至。有必要費心費力去搞清楚嗎?”。

    猴子摸著下巴,不禁有些遲疑了。

    連天軍都不敢進入的區域,這怎麼說得好像三界禁區似的?

    不過,就算禁又如何,隻要不是佛門的地盤,還有什麼地方是他齊天大聖不能去的嗎?

    “噅兒!嘶”小白龍又是叫了起來。

    瞧著將馬頭伸到兩人之間的小白龍,天蓬輕聲歎道:“也許他知道呢?”

    猴子無奈翻了翻白眼,伸手點在小白龍的耳朵上。

    這一點,小白龍當即重重咳了兩聲,可以說人話了。

    “這事兒我父王跟我講過,女兒國,是絕對不可以進入的。這裏有妖物,很嚇人的,進去了會沒命!”

    “然後呢?”

    “這是我爺爺告訴父王的。”

    “你父王還說了什麼?”

    “沒了,我爺爺也就跟我父王說了這麼多。”

    話音未落,猴子又是一指點在小白龍的耳朵上,氣得小白龍嘴都鼓起來,在兩人身後又蹦又跳,卻也無可奈何。

    “知道我為什麼不幫他解開了吧?”

    天蓬默默點了點頭,表示十分讚同。小白龍這話,當真是說得一點營養都沒有。

    一旁的卷簾伸長了腦袋道:“既然有妖物,這麼凶險,要不我們還是繞行吧?”

    聞言,天蓬一下笑了出來,指著猴子道:“要論妖物,我們這裏有個更厲害的,妖物的祖宗。”

    對於這句話,猴子不予置評。不過,這倒是大實話。別人可能因為前麵有妖怪而不走,但猴子可是妖王,隊伍裏除了卷簾和玄奘,其他更是清一色的妖怪。要繞道,也應該是其他妖怪繞道吧。

    “怎麼樣?”猴子回過頭去瞧著玄奘道:“繞道還是直行?”

    玄奘微微一愣,如夢初醒似地瞧著眾人,好一會才緩過神來,雙手合十道:“既是西行證道,自當直行,怎可趨利避害?”

    如此,眾人便繼續順著原本的路線向前。

    不多時,走入了一片樹林之中。

    這樹林鬱鬱蒼蒼,花果繁盛。各種鳥類、動物更是比比皆是。看得眾人不禁一陣感歎。

    很難想象在荒原邊上竟然能看到如此場景。為此。猴子還特地騰空掃了一眼。

    荒原與綠林,一邊是寸草不生,一邊是鬱鬱蔥蔥。

    這種場景猴子並不是沒有見過。當初出海尋仙,剛剛登陸南瞻部洲的時候麵對的不就是這種場景嗎?

    不同的是,那時候樹林與荒原之間間隔的是一條山脈。而在這裏,那中間根本就沒什麼間隔。就好像有人用尺子從地圖上硬生生畫出的一條直線似的,像是有某種力量在支持著樹林在荒野中的生長。

    這讓猴子都不禁有些疑惑了。

    一行人又走了大約一裏路,忽然間。猴子停下了腳步,仰起頭。

    眾人也跟著仰頭望去。

    在那頭頂上,高空中,一隻鷹在雲間不斷來回盤旋著,時不時鳴叫兩聲。

    “怎麼啦?妖怪?”天蓬問。

    “不是。”猴子緩緩搖了搖頭道:“就是一隻普通的鷹而已,不過……我感覺它在跟著我們。”

    “咕咕……噅兒噅兒~”

    猴子瞪了小白龍一眼,輕聲歎道:“有人來了,小心。”

    一聽這話,其他人連忙都暗暗做好了準備。

    不多時,前方的林間果然出現人影。卻不是直接站出來,而是隱藏在樹後。似乎在靜靜等待著什麼。

    當然,這種隱藏方式也就對凡人有用,對猴子這一行人,那是一點用都沒有的。

    “出來吧!”猴子扯著嗓子高聲喊道:“不用躲了!躲也沒用!”

    就這麼靜靜地等著,好一會,直到對方確信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無疑之後,才一個個現身。

    那是一個個的嬌俏少女。

    她們穿著用皮革、樹藤、枝葉編製而成的衣飾,手中卻拿著製作精良的武器。包括長弓、弩箭、短刀等等,與她們簡單而原始的衣著看上去極不相稱。

    “是修仙者。”還沒等她們站穩,天蓬便已經下了結論。

    陸陸續續地,竟走出來二十餘人。那為首的是一個握著長弓,留著披肩長發,身材高大的女子。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到這裏來?”

    “聿聿!聿聿聿聿!”

    猴子一把將搶著說話卻又說不出個屁來的馬臉推轉過去,往前跨了一步,盤手道:“我們要到靈山取經,途徑此地。”

    “靈山?”那女子微微一愣,那目光落到了玄奘的身上:“你們是佛門的人?你們的佛祖難道沒告訴你們女兒國是禁地,不歡迎男人嗎?”。

    說罷,那女子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少了什麼,又連忙補充道:“也不歡迎公猴子,公豬,公龍和公熊。總之,一切雄性生物都不歡迎!”

    “一切……雄性生物?”卷簾伸手一吸,將林間的一隻兔子吸入掌心。

    這一吸,站在對麵的一應武裝少女都吃了一驚。

    提著兔耳朵低頭檢查了一下,卷簾對猴子說道:“還真是母的。”

    “所以呢?”猴子抿了抿嘴,有些不悅地說道:“現在我們闖進來了,你們準備怎麼樣?”

    說著,猴子還故意將自己本來隱藏的氣息給釋放了出來。

    這一下,那為首的女子臉色刷的一下變了。

    不僅僅是她,其他一眾少女的臉色也都刷的一下變了。

    她們沒辦法準確判斷猴子的修為,但身為修仙者,她們肯定都知道猴子不是她惹得起的。而且照卷簾方才的那一手看來,這整個隊伍中的人可能都隱藏了氣息,沒有一個是她惹得起的。

    女子沒有直接回答猴子的問題,而是側過臉對著身旁隨從低聲道:“去通知梨花將軍。”

    “梨花將軍……能行嗎?”。

    “把情況告訴將軍,由將軍定奪。”

    “諾!”

    正當那隨從準備轉身之時,那動作卻一下僵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四周的少女們一下都懵了。

    很快的,那為首的高大女子迅速反應了過來,拉開長弓指著猴子叱道:“你要幹什麼?”

    “這明顯是要去報信的,放她走,豈不是顯得我傻?”猴子伸手撓了撓臉,咧開嘴笑嘻嘻地朝著那為首的女子走了過去:“誰都別想逃。咱先坐下來聊聊,說說看你們這女兒國的‘妖物’,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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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來者何人?

    猴子笑嘻嘻地望著她們,瞪大了眼睛一點一點地提高自己的氣息,仿佛沒有止境一般。

    在場的,最多也不過就是煉神境,距離化神還差了一大截。即使是小白龍登場,全身而退也是毫無問題的,何況還有猴子以及其他人在?

    如果說片刻之前,對方對猴子是忌憚,那麼此刻,這種忌憚已經徹底演化成了恐懼。

    那些個少女們一個個都驚恐地望著猴子。為首的女子早已經屏住了呼吸,那身軀微微顫抖著。

    “快跑!”隨著一聲尖叫,頓時,全副武裝的少女分散而逃。

    猴子隻是笑嘻嘻地看著,直到那些個少女都即將逃出他視線範圍的瞬間,用金箍棒重重一頓,驟然發力。

    “回來!”

    一聲清叱。瞬間,一卷狂風肆虐而過,整個樹林的葉片都瞬間被撥弄成一個以猴子為中心的漩渦。

    下一刻,所有的少女那身軀頭騰空而起了,就好像被人從背後扼住了脖子往上提一樣,雙腳離地。無論她們如何掙紮都無法掙脫,隻覺得天旋地轉,那身軀如同一片枯葉一般被那狂風強拽著在林間穿梭,又重重摔落地麵。

    當她們再度睜開雙目之時,那張毛茸茸的臉已近在咫尺。

    一時間,她們都摔懵了。還沒等她們反應過來,那原本翱翔藍天的鷹“啪嗒”一聲也掉到了一旁,奄奄一息。

    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那為首的女子腦海簡直一片空白了。

    “你……你們到底是誰?”

    “輪不到你來問。”

    “放了我們!如果我們沒有按時回去,將軍必定會知道我們出事的,到時候……”

    那話被輕輕拍在臉上的金箍棒打斷了。

    猴子輕挑著眉毛,用金箍棒挑起對方的下巴,咧開嘴露出獠牙,笑著說道:“你猜,我怕嗎?”

    一句話,頓時。那一眾少女的心已經寒入了穀底。

    很明顯的,她們遇到的是女兒國前所未見的強大入侵者。

    玄奘微微蹙起眉頭,無奈地看著猴子,淡淡一歎。其他的人則是一聲不吭。

    如果猴子不在這裏。玄奘大概會以一種更加友善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吧。然而,沒有如果。猴子也顯然不是他玄奘能完全左右得了的。

    眼看著這些女的已經被自己徹底嚇傻了,猴子半蹲下身子,用手掐住那為首女主的咽喉道:“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那女的微微點了點頭。眼眶已是微微紅了,卻還拚命忍著。

    “你們這裏有子母河嗎?”

    “沒……沒有。”

    “沒有?”

    “我不知道你說的子母河是什麼。”

    “沒有子母河,又沒男人,你們怎麼繁衍?”

    那女子緊張地望了望自己身後的姐妹,低聲道:“我們有母親湖,喝了母親湖的水,就能懷孕……”

    “如果生出來是男的呢?”

    “如果是男的,按例送祭……”

    那身後站著的其他眾人頓時愣住了。

    不是她們想要的,就直接回爐……這,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淡淡歎了口氣。猴子接著問道:“聽說,你們這女兒國有個什麼妖物。具體,是什麼東西?妖怪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女子微微別過臉去了。

    “你們這裏像你這樣,達到煉神境的有多少人?”

    女子微微搖了搖頭:“不知道。”

    “化神境以上的呢?”

    “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隻是一個小將,怎麼可能知道那麼多?”

    “那,你們最強的人是什麼修為?”

    那女子緊緊地閉起了雙目,看情形,該也是答不上來吧。

    將金箍棒往肩上一扛,猴子輕聲道:“行吧,那你帶我去找你們那個什麼將軍。”

    說罷。猴子又回頭對著玄奘問道:“那個什麼獻祭的事,你肯定是想管的,對吧?這應該是普渡的內容吧?”

    這一問,反倒玄奘有些懵了。

    那四周的其他人。一個個都沉默著。

    “你不想管嗎?那你的普渡怎麼辦?”

    好一會,玄奘默默點了點頭。

    真的該介入嗎?其實,玄奘自己也不知道。

    他不怕麻煩,不怕凶險,但他怕事與願違。就好像在車遲國的時候一樣,雖說離開的時候僧人們都已經不計較了。可那些死去的僧人是否也這麼想呢?

    天蓬有些詫異地望著猴子。

    這就是那天晚上,猴子對他說的,“證道必須成功,越快越好”嗎?

    扭過頭,猴子對著那些個女武士道:“帶路吧!”

    無奈之下,玄奘隻得硬著頭皮,跟著猴子望樹林的深處走。頗有一種趕鴨子上架的意味。

    ……

    這些個前來截擊的女武士在這女兒國之中的地位也並不是有多高,甚至應該說,有點低。所知道的,也並不多。不過,從她們的口中,猴子還是問到了許多基礎的情報。

    女兒國的最外圍是薄薄的一層環形樹林,將整個女兒國都包裹在內。中層是平原丘陵,丘陵上布滿了哨塔,卻並不是都有人把守,甚至絕大多數時候,哨塔中都是沒人的。

    在正常情況下,她們依靠馴養的鷹作為哨兵。這些都是普通的鷹,在入侵者距離女兒國邊境十幾裏開外的距離便開始追蹤對方。由於沒有妖氣,更沒有靈力,即使對方是實力強大修者,這些鷹也不會被對方注意到。

    在判斷出對方的實力之後,他們再派出相應的隊伍進行截擊。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她們會確保入侵者有來無回。大概因為猴子這一行人一方麵隱藏了實力,另一方麵看上去又真的很像旅客的關係,她們並沒有派出強力的截擊部隊,這才導致了眼下陰溝裏翻船的情況吧。

    不過,這些都沒什麼。當從她們手中接過女兒國的地圖時,猴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整個女兒國的版圖,居然是圓形的!

    不僅僅如此,最外圍是樹林。第二層是丘陵,第三層是平原,第四層是城邦,最中間是一個不大的湖泊。整個女兒國的地圖攤在手上看。就好像一個箭靶似的,層次分明。

    不,不隻是層次分明那麼簡單,上下左右居然還是對稱的!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這整個地域。壓根就不是天然的,而是某種力量,或者某股勢力出於某種目的硬生生創造出來的世外桃源。

    可是,什麼人會做這種事呢?

    猴子實在想不明白。

    這三界之中,能硬生生在荒原上開辟起一片世外桃源的勢力,總共也就那麼幾個。從她們的口氣看,不會是佛門。按照天蓬的說法,也不應該是天庭。道家已經有了昆侖山,沒必要千辛萬苦弄這麼個東西,再說了。道家也肯定無法威懾佛門。至於妖怪……在花果山崛起之前,他們壓根就屁都不懂。即使真是妖怪建立的,那最起碼也應該是花果山之後的事。難不成這裏會是花果山的某個分支?

    可是按照天蓬的說法,這個禁區由來已久,甚至連天蓬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出現的……

    這,會是什麼人呢?

    越想,猴子隻覺得越糊塗。

    不多時,眾人便穿過了外圍的樹林。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如詩如畫的美景。

    明媚的陽光下,翠綠的草地上蝴蝶飛舞。遠處的丘陵上牛羊成群。

    整個世界彌漫著溫軟的氣息。忽然給人一種身心無限放鬆的感覺……

    就在猴子一行還在為眼前的景象暗暗吃驚時,那遠處,已經有無數的身影朝著他們飛馳而來了。轉眼之間,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

    這是一群裝束與他們所俘獲的女武士差不多的士兵。一個個手上都拿著長弓,短刀,清一色的少女,容顏俏麗。

    原本被猴子俘獲的那些個女武士也趁著這個機會一下歸了隊,轉而又拿起武器對準了猴子。

    雙方就這麼對峙著,互相打量著對方。

    大概是因為經常會遇到偶然進入的男人的關係吧。這些女人對這一行外來的闖入者並沒有表現出多少好奇心,更多的,隻是敵意。反倒是自己這一邊的小白龍伸長了脖子,對這個單純由女子組成的國度好奇得緊。

    略略地感覺了一下,猴子已經大概確定了對方的實力。

    相比之前的那些,這一百多人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要強了不少,甚至還有好幾個化神境的修仙者在裏麵。不過,也還沒到要讓猴子上心的地步。

    正當猴子掄起金箍棒靠到肩上,準備開口說點什麼時候,忽然間,他愣了一下。

    “恭迎女王陛下!”

    將一行人團團圍住的女人們呼喊了出來。她們讓出了一條過道。在那遠處,一個身影正沿著直線朝這裏飛來。

    那是一個有著棕色及腰長發的女子。

    火紅色的瞳孔,如畫的精致臉龐,如冰雪一般泛著光澤的皮膚。那一身嵌了金邊的灰黑色緊身皮甲穿在身上,給人一種無比矯健幹練的感覺。

    小白龍看得都有些癡了,猴子卻隻是微微蹙起眉頭。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來者是妖,雖然完全沒有妖氣,但確實是妖沒錯。隻是還不能確定究竟是什麼品種的妖罷了。當然,最重要的是對方實力相當不錯,最起碼,打天蓬綽綽有餘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妖物”?

    暗暗地,他攥緊了金箍棒。

    正當猴子準備在對方靠近之後將她製住,讓玄奘好好跟她理論一下所謂的“獻祭”問題時。對方卻忽然淩空懸停了。

    望著猴子,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說出了一句話。

    “你是……大聖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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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女儿國的女王

    “你是……大聖爺?”匆匆趕來的女王陛下,掩著唇,睜大了眼睛。

    這一剎,猴子雙目緩緩眯成了一條縫,有些詫異地望著對方。

    對於這女王的反應,四周將他們團團圍住的女兵們一個個都愣了一下,反倒是玄奘等人淡定得很。

    會叫“大聖爺”的,大概都是猴子花果山的舊部吧。想想當初花果山的盛況,在三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遇到猴子的舊部都不出奇。

    天蓬等人一下鬆了口氣,握著武器的手微微鬆了鬆。

    短暫的錯愕之後,那女王迅速落到猴子身前,雙手按在腰間,就要福身行禮,卻又猛然意識到什麼,隻是象征性地點了點頭,收了收神。隻是,雙眸之中的欣喜之色,那滿滿的笑意,微紅的眼眶,卻是無論如何也掩不住的。

    “解除……解除警戒。”

    “啊?”一位女將指著猴子道:“陛下,他們是入侵者。”

    “本王說了,解除警戒。”

    再次確定了女王的命令之後,那些個女兵才一個個鬆開弓鉉,麵麵相覷。

    數千年了,女兒國還從未出現過這種放任外來入侵者,特別是男性外來入侵者的事情。按道理,即使不立即處死,也該驅離才對。可她們的女王陛下卻命令她們解除警戒……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轉折……

    天蓬的眼睛悄悄朝著猴子望了過去。

    此時,猴子的眉頭蹙成了八字,早已呆愣當場。

    這人他真不認識,完全一點印象也沒有。可對方這舉動,又明顯該是認識的。

    怎麼辦?就對方這表現,要告訴她自己沒想起來她是誰嗎?

    猴子有點猶豫不決啊……

    在看到自己的下屬全部都解除了武裝之後,女王看了一眼猴子身後的人,才對猴子點了點頭。嘴角微微揚起,帶著笑意。

    “大聖爺是途經此地嗎?”

    “對。”猴子微微鬆開手中的棍棒。

    “既然來了,便是客。婢……不,本王,自當好好招待才是。”

    說著,女王側身站到一旁。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婢?”猴子那眉頭蹙得更緊了。

    他聽得很清楚,剛才對方自稱“婢”。不是“末將”,不是“卑職”,不是“臣”,而是“婢”。

    在花果山。自稱“婢”的,應該是女婢。要這麼說的話,可能性那就多不勝數了。當初花果山齊天宮的女婢何其多,猴子記不住也是自然。可是……一個女婢成長成這樣,難道不奇怪嗎?當初花果山雖說不可能每個妖怪都拿天才地寶去堆,但資質如此高的,堪比天蓬,而且修的還是行者道,按理說怎麼都不可能被派去當女婢啊。

    “大聖爺,本王的行宮就在這附近。不如,走一趟如何?”

    猴子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們這一行人,還有一匹馬……恐怕……不太合適吧?”

    “沒事,我們先行一步,他們稍後就到。”

    這一說,猴子頓時又警惕了起來。

    該不會是想支開他然後找玄奘麻煩吧?

    這一想,猴子頓時堅定了許多,冷冷答道:“不了,我還是跟他們一起吧。”

    女王恍然意識到什麼,朝著玄奘等人看了看。點了點頭道:“也行,那本王,就陪大聖爺散個步吧。”

    由始至終,這個號稱女兒國國王的女子都未道破自己的姓名。卻都一直微微仰著頭,望著猴子,那欣喜之色溢於言表。

    看著自家女王陛下興致如此之高,那些個女兵也都有些懵了。不過,既然命令已經下達,她們也不便違抗。

    一路上。猴子與這位女王陛下並肩走在最前麵,那身後,玄奘一行被那一堆女人團團圍住。雖說沒直接拿兵器對著,但那防備也是顯而易見的。

    走出了一小段,其中幾個士兵甚至走到玄奘一行前方,有意無意地擋在玄奘與猴子之間,放慢了腳步,似乎在拉開其他人與猴子之間的距離。

    這讓猴子的戒心更加重了,不得不幾次放慢腳步保持與玄奘之間的距離。

    對於這一切微妙的變化,這位女王陛下卻絲毫沒放在心上。隻要猴子停下腳步,她便也跟著停下,笑嘻嘻地望著猴子,並沒有絲毫催促的意思。

    這讓猴子百思不得其解。

    無奈,猴子隻得直接用傳音的方式和那女王溝通。

    “那個……我們認識嗎?”

    “大聖爺自然不認識奴婢了,不過,女婢肯定不會不認識大聖爺。”

    “你以前在花果山呆過?”

    “是啊,奴婢以前是齊天宮的婢女。不過……在下屬麵前不好直接說出來,所以,隻能委屈大聖爺您了。”

    “這沒什麼……”猴子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交彙之際,發現對方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這位女王陛下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妖的痕跡,不過,猴子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是妖無疑。此時此刻,她與猴子之間的距離不過三尺,猴子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對方是一隻蠍子精。

    難道是好像卷簾當初那樣,莫名其妙跑到這裏,然後當上了女王?也不對啊,莫名其妙當上女王有可能,可她這一身修為哪來的?

    按照當初花果山的風格,她能被派去但婢女,資質頂多也就是中等偏下,這樣的資質,得多少丹藥才能堆到化神境太乙金仙,甚至大羅金仙的境界?恐怕連天庭也拿不出來吧?

    而且,看她的樣子,一路望著猴子傻笑,又不像城府很深的樣子。

    一路上,猴子心事重重,時不時地問點當初齊天宮的事情。對方倒是對答如流,不像是裝出來的。這讓猴子不禁有些鬱悶了。

    窮凶極惡的敵人其實不可怕,隻要你比對方更窮凶極惡就行了。真正坑的是這種。就她那副善意,猴子實在幹不出忽然下手將她製住,然後掛到樹上逼問這種事。

    很快,由於漸漸接近女王口中的行宮,一路上開始見到一些散落在山川河流之間的崗哨與房屋。

    總體而言。這女兒國當真是一片世外桃源,不僅鳥語花香,湖光山色一應俱全,而且這裏的人全部都修仙。安居樂業,又個個都是美女,看上去一個比一個年輕。如果排除不歡迎男人這一點,這裏還真就是個男人的天堂了。

    漸漸地,見到的房舍越來越多。那些個女人就好像看怪物一樣遠遠地眺望著一行人。

    不多時,眾人終於來到了所謂的“行宮”白色的屋簷,灰黑色的瓦片,層層疊疊的木質房舍這是一座頗有苗族風格的建築,自然、簡單而古樸。

    一個穿著翠綠衣裳的女子帶著一眾隨從迎了上來。

    在看見女王身後猴子一行人的時候,她明顯吃了一驚,卻並未多言,隻是躬身朝著女王行了個禮。

    “本王要在這裏宴請大聖爺,你們趕緊準備一下。”

    “諾。”

    帶著玄奘一行,女王大步向前。一路上。所有人都恭敬地行禮。

    女兒國並不大,女兒國的王宮,自然也不可能有多大,何況隻是個行宮呢?

    與尋常的宮殿不同,這座所謂的行宮內部沒有大廣場,高達三層的密集布局,看上去就好像一座占地極大的宅子一樣,真要論起來,根本談不上什麼宮殿。

    大概因為除了負責對付入侵者的部隊之外,其他人都鮮少見到男人的關係吧。當行走在天井之中的時候。那些個女人一個個站在二樓或者三樓的圍欄邊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猴子一行,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什麼。

    很快,一行人被安置到了一座小宅子裏。

    與此同時,小白龍則被慘無人道地拴到了宮外的馬廄。望著一堆對著他兩眼放光的母馬,狠狠地打了個冷顫。

    ……

    房間裏,天蓬有些詫異地說道:“你不認識她?”

    “應該不認識,反正沒想起來。她說自己曾經是齊天宮的婢女……那時候齊天宮的婢女有一堆,除了經常接觸的幾個,我哪記得誰啊?”

    “一個齊天宮的婢女能修出這樣的修為?”

    “我也覺得奇怪。”猴子搖晃著身子。悠悠道:“也許是有什麼奇遇吧,不過這奇遇還真有點……太大了點。”

    其他的眾人都靜靜地瞧著猴子。

    微微頓了頓,猴子長歎了口氣,接著說道:“走一步算一步唄。我看她不單沒惡意,還有問必答。不是說要宴請我們嗎?想知道啥,大不了問一下就是了。”

    ……

    此時,行宮中的另一處,那在宮門口迎接他們的綠衣女子站到了女王身後輕聲道:“女兒國向來不歡迎男人,陛下讓男人進入行宮,這恐怕不太好吧?”

    “你能製止他們?”

    “這……”

    “大聖爺的修為,最起碼是大羅混元大仙,這女兒國,根本沒人能與之匹敵。所以啊,不是我們有意為之,而是逼不得已。”

    綠衣女子福了福身子,輕聲道:“無論如何,這都是違反祖例的事。卑職以為,應該跟娘娘說一聲。”

    “娘娘正在休眠,不便打攪。這種事,本王做主便是了。”放下臣子呈送的今晚的菜單,女王拉著翠衣女子的手一步步走到自己的衣櫃前,道:“這些就不要多想了,你來幫我挑挑,看看今晚應該穿哪件衣服好。大聖爺難得來一趟,可是怠慢不得。”

    那笑,燦爛得如同一位少女遇見了多年前失散的夢中情人一般。

    這讓綠衣女子不禁有些憂慮了。

    她並不知道,甚至連猴子也沒想起來。六百多將近七百年前,當猴子終於逃離了天庭,被妖族大軍迎回花果山的時候,舉行了一次盛大的慶典。在那慶典上,有一個婢女不慎將酒水灑到了一位花果山重臣的身上,本應被重罰,卻又因為猴子的關係,最終免罪,還被當時心情大好的楊嬋提升了品級。

    那個在花果山的曆史上不曾留下名字的婢女,現在是女兒國的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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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宴席

    衣服換了一件又一件,女王卻始終不滿意。那身旁的衣服都已經堆積如山了。

    借著更衣的空擋,一個又一個的婢女中從屋外走進來,酒菜,到宴席用的醬料,女王都一樣樣親自指定。時不時地還要詢問一下猴子一行人有沒有什麼其他要求。

    一旁的小侍女都看傻眼了,她還從未見過女王好像今天這樣。

    穿著一件杏黃色嵌金邊的衣裳,女王在鏡子前轉起了圈。那裙擺一下飛了起來。

    “你覺得這件怎麼樣?”

    一旁的小侍女甜甜地笑道:“陛下穿什麼都好看。”

    “你就會拍馬屁。”瞧著自己衣袖上的金邊花飾,女王蹙眉道:“總覺得還是不行,太華麗了一點。”

    “您是陛下,衣服當然要華麗了,不華麗,怎麼彰顯貴氣呢?”

    “再貴氣,也貴不過他啊。”女王悠悠歎道:“誰又能貴得過大聖爺呢?”

    那神色之中,似乎有些許的無奈。

    聞言,那小侍女好奇地問道:“陛下,從剛剛回來就一直聽您不斷念叨著‘大聖爺’、‘大聖爺’的,那‘大聖爺’究竟是什麼人吶,能讓陛下如此上心?”

    “‘大聖爺’是……”話到嘴邊,女王微微一頓,瞧著了你也不懂,那是外麵的事,跟女兒國無關。”

    小侍女扁了扁嘴。

    女王一邊拿著頭飾對著鏡子比劃,一邊說道:“說了你也不會懂就是了。”

    “陛下不說,怎麼知道奴婢不懂呢?”

    那小丫頭已經有些不開心了。

    這女兒國之中的人,雖說與外邊一樣也有著貴賤之分,但更多的時候,她們卻好像姐妹一樣和睦,也少了許多朝堂的爭鬥與腥風血雨。

    見狀,女王無奈歎了口氣,笑道:“行吧行吧,就告訴你。不過。可不許四處傳哦。”

    小侍女當即收了收神,笑道:“奴婢的嘴,陛下難道還不放心嗎?”

    回過頭,女王瞧著呢?恩……這大聖爺呀,是三界妖王,所有的妖怪,都以他為尊。將近八百年前。他一手創立的花果山妖國,逆轉了局勢。逼得天庭也無可奈何。今時今日,三界之中,幾乎任何一個上得了台麵的妖怪,都曾經是他的臣子。這麼說,你知道他有多厲害了吧?”

    小侍女蹙著眉頭,聽得懵懵懂懂的。好一會,小聲問道:“那,他幹過什麼大事嗎?”

    “大事啊?”女王略略想了想,道:“他一個人打上天庭去。百萬天兵也奈他不何。前任的玉帝,王母都是他殺的。還破了老君的天道修為。這算不算大事?”

    “天道修為……”小侍女越發糊塗了:“天庭,比我們女兒國還厲害嗎?還有,他為什麼要創建妖國呢?”

    “啊?”

    “玉帝和王母是什麼?還有那個什麼‘天道修為’,又是什麼?”

    這下輪到女王糊塗了。

    女兒國,是一個消息極為閉塞的地方。除了少數好像她這樣從外部來的人之外,大部分土生土長的臣民。連女兒國之外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世界都不知道。

    數千年以來,她們都是這麼過的,也從未想過要去改變。

    無奈歎了口氣,女王輕聲道:“所以說說了你也不懂嘛。總之,‘大聖爺’是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對本王有恩。大恩。”

    微微頓了頓,女王望著鏡中的自己,抿著嘴唇,淡淡笑道:“以前我隻是齊天宮的一個女婢,連讓他看我一眼都不敢想,他又怎麼可能記住我呢?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了。我現在是女王。剛剛,我還和他並肩而行,他還給我傳音了呢……這次,一定會讓他記住我,無論如何,要給他留個好印象。”

    此時此刻,那平日裏總要強撐出威嚴的臉上洋溢著一種少女才有的幸福的笑,如同春日裏的陽光一般溫軟。

    ……

    夕陽西下,馬廄裏,小白龍已經被一群母馬逼到了牆角。

    看著一大群圍著自己兩眼放光的母馬,小白龍兩腳發軟,雞皮疙瘩掉了滿地。

    “噅兒!噅兒!”

    一個正在站崗的女兵背對著馬廄伸手掏了掏耳朵。

    “怎麼回事,馬廄裏怎麼啦?”

    “沒什麼,剛放了一匹公馬進去。是那些人帶來的。”

    “公馬……這,沒關係嗎?”

    “問過陛下了,陛下說不用管。”

    略略想了想,那另一個女兵道:“也好,這樣一來,今年不用特地去母親湖取水來給它們喝了。”

    片刻之後,一聲淒厲的馬嘶響徹了整個行宮。

    ……

    “幾位貴客,女王陛下已經在大殿備好了宴席,特命奴婢來請諸位赴宴。”

    半響,房門緊閉,那房中沒半點動靜。

    站在門外的幾位侍女麵麵相覷。

    “幾位貴客,女王陛下已經在大殿備好了宴席,特命奴婢來請諸位赴宴。”

    依舊沒有半點動靜。

    稍稍猶豫了片刻,那為首的侍女伸出手去準備要敲門,卻在即將碰到門板的瞬間,那門“咣”的一聲打開了。

    一時間,在場的三人都被嚇了一跳。

    猴子從裏麵探出頭來朝外麵望了望,“咣”地一下將兩扇門都推開了。

    “帶路吧。”

    那三個侍女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提著燈籠走在了前頭。

    隨著一行人一個個從房中走了出來,那對麵樓台上聚集的一眾女子又是嘰裏呱啦地議論了起來。

    “那毛臉的好可惡,居然還嚇人。”

    “還是那光頭好,長得好看,看上去,又溫文爾雅。”

    “我覺得還是那使釘耙的那個好,雄壯有力,白白淨淨的,長得又好。他那釘耙,聽姐妹說起碼有數千斤重,光頭軟趴趴的。哪裏比得?”

    “那是個豬妖。”

    “不會吧?豬妖?會不會搞錯了?”

    “不會搞錯,都照過了。這些人裏麵,隻有光頭和大胡子是人,另外三個是妖。馬廄裏的那匹馬還是條龍呢。”

    “哎呀,這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

    頓時,那些個女子一個個嚇了一跳。回首望去,發現那在這行宮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綠衣女子就站在身後冷冷地看著她們。一個個連忙低下頭去。

    “可惜什麼?怎麼不接著說了?”綠衣女子仰著頭,瞪大了眼睛來回瞧著她們。一個身穿甲胄的女將站在她的身後。

    被那綠衣女子這麼一瞪。原本興高采烈的女孩兒們一個個頓時感覺頭皮發麻,不敢做聲了。

    就這麼僵持了好一會,其中一個唯唯諾諾地說道:“奴婢……奴婢還要去準備宴席,所以……”

    “去吧。”

    默默福身,那女孩低著頭,快步離去。

    “奴婢還要去廚房幫忙……”

    “去吧。”

    “陛下命奴婢準備今晚的焰火……”

    “去吧。”

    不一會,所有人都走光了,隻剩下綠衣女子與那女將靜靜地站在樓台上。

    “哼,居然還有煙火……我們女兒國。該有百年沒放過焰火了吧?丞相,陛下貿然邀請男性外來者進入行宮,這恐怕不妥啊。”

    “我倒是勸過陛下,不過,她不聽。”淡淡歎了口氣,那綠衣女子輕聲道:“你速速去一趟母親湖,將這件事稟報娘娘吧。”

    “娘娘還在休眠。恐怕……”

    “娘娘休眠之前說過,若是真有急事,可將她喚醒。妖猴實力強橫,除了和尚之外的幾個,也都不是省油的燈。這幫人一旦發難,就算我們傾盡全國之力。也恐怕壓製不住。這件事還不夠急嗎,你覺得?”

    稍稍猶豫了一下,那女將躬身拱手道:“諾!”

    ……

    一排排的美豔侍女,張燈結彩的殿堂。

    女王化著淡妝,穿著一身橙黃色的長裙,戴著她所認為最美的飾品,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如同一朵盛開的康乃馨,美得不可方物。

    踏入大殿的一刻,猴子著實愣了一下。

    同樣吃驚的還有站在猴子身後的玄奘等人。

    這女兒國的風格,多以簡單,自然為主。可如今放眼望去,這大殿中竟有幾分當初齊天宮的風格,那種熟悉的味道。

    台階上的女王陛下挺直了腰杆,站在台階上淡淡地笑著。

    緩緩地往前走,猴子不斷地四下張望。

    這木雕,是剛雕的。懸掛在屋頂的紅綢,巧妙地掩蓋了大殿原本的雕文。兩側矮桌上放置的水果,都是猴子喜歡的。

    王座已經移開了,取而代之的,是平行的兩個座位,分立台階的兩側。身為一個君主,哪怕是為了宴請另一個君主,也還有主賓之分,移開自己的王座是難以想象的舉動。

    猴子有些錯愕地望著女王,一時間都懵了。

    這得是下了多少工夫來準備這場宴會啊……這是要幹嘛呢?

    此時,已從今日那一身戎裝換成了長裙的女王雙手按住腰間,緩緩地福下身去,紮紮實實地行了個禮。

    一個聲音在猴子的腦海中響起了:“奴婢畢竟還是女兒國的國王,所以……隻能委屈大聖爺與奴婢平位就坐了,還請大聖爺不要怪罪。”

    “沒……沒事。”猴子木訥地點了點頭。

    “奴婢的本名,芸香。是在花果山書院的時候,呂清呂丞相給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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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陵

    “大聖爺,請入座。”芸香扶著長袖,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雖說整個殿堂被添加了幾分往日熟悉的味道,但不知為何,猴子的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不適應,準確地說,是有些別扭。

    默默點了點頭,猴子一言不發地走上了台階,並未婉拒。

    “諸位,請入座。”芸香又朝著玄奘等人友善地點了點頭。

    似乎看出了什麼,芸香親自斟滿一杯酒,經由侍女的手呈到猴子桌前,輕聲道:“這算是家宴,還請大聖爺不要過於拘謹。”

    猴子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待眾人坐定,芸香輕輕拍了拍手,十餘名侍女從那殿外魚貫而入,呈上各色菜肴。

    鼓樂齊鳴,整個殿堂頓時活絡了起來,一片鶯鶯燕燕。

    此時,猴子才注意到不僅僅是對自己,即使是對玄奘等人,那葷素看上去也都是根據各自的身份刻意搭配過的。

    壓低了聲音,猴子道:“這……是不是有點過了?”

    “大聖爺指的是什麼?”

    “聽說,女兒國不歡迎男人。我們不但受到了歡迎,還被奉若上賓,受到了款待,這是不是有點……”

    芸香掩著唇,淡淡笑了笑,道:“若是其他的男人,女兒國自然是不歡迎。可您是大聖爺。對……”

    朝著自己身旁侍奉的侍女看了一眼,芸香望著前方殿堂正中的舞者接著說道:“大聖爺對奴婢有恩,自然不可一概而論。”

    “恩?這,怎麼說?”

    端起酒杯,芸香低聲道:“大聖爺挽救了整個妖族,芸香也是妖,難道這不算是恩嗎?”

    說罷,她轉而朝著自己的臣子高聲道:“敬我們遠方的來客!”

    那些個台階下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女兒國文武官員們見狀,連忙一個個都跟著端起酒杯:“敬遠方來客!”

    玄奘等人也都禮貌性地端起了酒杯。

    猴子也象征性的端起酒杯回敬,卻隻是低頭抿了一口。輕聲道:“我對妖族究竟是功是過,我自己清楚。”

    聞言,芸香臉上的笑意頓時收了收。

    女兒國雖說宴會也不少,酒。卻不是常備之物。一眾臣子參與這場宴會,純粹是由於女王的要求,出於禮貌性的考慮。玄奘等人則更是如此。自然而然的,高亢的樂聲之下,氛圍卻始終低沉。

    左右兩邊。不過是在偶爾目光交彙之際禮貌性地點頭微笑罷了。

    猴子更由始至終卻都是那般陰沉的臉色,即使看著特意安排的舞蹈,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這讓芸香想起了許多年前在花果山舉行的那次歡迎猴子歸來的慶典,在那次慶典上,前半部,猴子也是這般木訥,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直到中途離場與楊嬋一起看了焰火,在那之後,整個人便都徹底不同了。沒有人知道當時在閣樓上,三聖母究竟和猴子說了些什麼。

    在那時候。芸香隻能遠遠地看著這位他一直敬仰的大聖爺,連靠近一步都使不得。誰又能想到,自己會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坐在他身旁呢。

    宴會上三聖母的位置和大聖爺的位置似乎也和現在差不多吧?

    不,應該還要更近一點,當時,他們是共用一張桌子。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前塵往事。

    深深吸了口氣,芸香稍稍收了收神,直起腰杆,又是朝猴子望了過去。

    這宴會。其實辦得一點都不成功。也許是她太過於自來熟,而猴子一行,又一個比一個沉悶的關係吧。

    猴子幾乎沒有碰那桌上的菜肴,酒也隻是禮貌性地抿了幾口。玄奘的杯中都是清水。天蓬撐著雙膝盤腿而坐。一雙眼睛不斷來回掃視。至於那黑熊精與卷簾,也都是一臉的冷漠。

    樂曲到了高潮,一位紅衣舞女在大殿的正中揮灑著水袖。

    芸香端起酒杯又是朝著猴子敬了過去:“大聖爺說功過自知,芸香不便評價,不過,大聖爺對芸香的恩。卻是真真切切的。如果沒有花果山,芸香也許早已生死魂滅了,不會有機會識字,更不會有機會當上這女兒國的國王。所以,這杯,芸香必須敬大聖爺。”

    猴子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側過臉來看了芸香一眼,端起酒杯象征性地回敬,道:“你是什麼時候到花果山的?”

    “芸香出身南瞻部洲,在大聖爺受天庭冊封弼馬溫上天的第二十五年,抵達花果山。”

    “那時候花果山可是楊嬋在打理,你應該感謝她,而不是謝我。”

    低頭抿了一口,芸香輕輕將酒杯放到了矮桌上:“大聖爺要謝,三聖母,自然也不可少……若今生有機會再見三聖母,芸香自當親自謝過三聖母。”

    “會有機會的,再過幾年吧。過幾年,我就去把她接出來。”

    “恩。”芸香默默點了點頭。

    ……

    二十裏外,無邊無際,卻又平靜得如同一麵鏡子的母親湖湖畔,一座占地百畝,好似佛寺一般的廟宇靜靜佇立著。

    在那廟宇的正中有一座七層塔狀建築。

    與一般的佛門浮屠不同,這座塔狀建築基座極厚,四四方方的,最下兩層足有十丈寬,到了第三層,卻驟然縮小到隻有三丈的大小,再往上,則不再縮小,好似根柱子似地。

    三個女將從東方而來,匆匆降落到廟宇前。剛一落地,戍守的女兵便一個個迎了上來。

    ……

    不多時,一位女吏匆匆步入還在舉辦宴會的大殿中,小心翼翼地繞開殿中眾臣的視線走到角落裏,偷偷朝著侍候在女王身旁的小侍女招了招手。

    那小侍女收了收神,左顧右盼了一下,躬身往後退了兩步迅速轉入屏風後,很快來到了那女吏的身旁。

    芸香有意無意地朝著正在耳語的兩人瞥了一眼。

    不多時,那侍女便又回到了芸香身旁。借著斟酒的機會,她悄悄地對芸香說著什麼。

    隻見芸香的眼睛微微睜大了,略帶驚恐地望向就坐在自己右手邊次席上的綠衣丞相。

    此時,那綠衣丞相正麵不改色地看著舞蹈,時不時還微笑著鼓掌。

    那小侍女低聲道:“陛下莫急。祭司大人正設法拖住她們呢。一時半會,她們還不可能進陵。”

    芸香微微點了點頭,朝著猴子望了過去,正巧四目交對。

    芸香連忙把目光收了回來。稍稍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芸香有點急事,恐怕要失陪一會,還請大聖爺不要見怪。”

    “不怕,我們不用人陪的。”猴子撥了顆瓜子。丟入口中,朝著芸香笑了笑。

    芸香也連忙撐起一絲微笑回應,點了點頭,起身拖著裙擺離開了。那侍女匆匆跟了出去。

    “她去哪?”天蓬的聲音在猴子的腦海中響起了。

    “不知道。”

    “你問過她關於修行的事情沒?”

    “還沒有,回頭等她回來了,問一問吧。”

    那綠衣丞相遠遠地對著猴子端起了酒杯,猴子也遠遠地回敬。

    ……

    此時,芸香已經拿著自己的長鞭衝到了行宮門外。

    戍守宮門的幾個女兵被女王陛下那焦慮神色嚇了一跳。

    將一片玉簡塞到侍女手中,芸香低聲叮囑道:“切記不可怠慢了大聖爺他們。”

    說罷,她轉身騰空而起。以極快的速度朝著西邊呼嘯而去。

    ……

    廟宇中,高塔緊閉的石門外,一群女兵正結成人牆死死地擋在幾個女將麵前。

    “讓開!”那為首的紅袍女將一隻手都已經按到了劍柄上了。

    女兵們一個個紋絲不動。

    站在那些個女兵身前,身穿灰色長袍的女祭司輕聲道:“娘娘正在休眠,豈容閑雜人等擅闖?”

    “娘娘吩咐過,若真有急事,可即刻稟報。”

    “本座又怎麼知道你要稟報的事情,是否真是急事呢?”

    “陛下未經娘娘允許,擅自準許外來的男人入行宮,壞了娘娘立下的規矩。這難道還不是急事?”

    “正如你方才所說。那入侵者實力強悍,說不定,陛下隻是虛與委蛇呢?”

    “既然你也知道對方實力強悍,那就更應該稟明娘娘!”

    “此言差矣。”那女祭司微微仰起頭。道:“本座倒覺得,既然陛下沒有下令稟報娘娘,就說明陛下覺得沒必要稟報娘娘。既然陛下都覺得我們自己能解決了,又何必勞煩娘娘,打攪娘娘的休眠呢?”

    “你!”

    “不準男子進入我女兒國國境,是娘娘立下的規矩。我女兒國臣民世代以侍奉娘娘為天職。這也是娘娘定下的規矩。若是因為這種自己能解決的芝麻綠豆小事就打攪娘娘的休眠,那豈不是反過來,變成娘娘侍奉我們了嗎?”

    聞言,那紅袍女將勃然大怒,吼道:“如果陛下因為女兒國之外的舊情而壞了女兒國的規矩,這又怎麼說?”

    注視著已是怒不可遏的女將,女祭司緩緩說道:“陛下,是娘娘欽點的女王。既然娘娘做出這個決定,就說明娘娘信得過陛下。你是想質疑娘娘的決定嗎?”

    到底是文臣對武將。

    一時間,那紅袍女將竟被頂得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往後退了一步。

    那身後的兩位同僚連忙將他一把攙住。

    “怎麼辦?他們不認丞相大人的手令。”

    “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去,與丞相大人再行商榷吧。”

    “不行,沒時間了。他們肯定已經通知了陛下,若我們就這麼回去,怕是再也來不了。”微微頓了頓,那紅袍女將低聲問道:“可敢與我一同闖陵?”

    說罷,紅袍女將瞪大了眼睛向著自己的兩位同僚望了過去。

    好一會,那兩人才猶豫著點了點頭。

    幾乎是同時,三人的手握到了劍柄上,那對麵的一眾女兵連帶著女祭司頓時都吃了一驚。

    這陵位於女兒國的中心地帶,處於女兒國層層防禦圈的最正中。平日裏,都是女兒國臣民心中最為神聖的存在。如果敵人能來到這裏的話,那麼幾乎可以肯定,所有的防線都已經被突破了,女兒國已經無兵將可用。也正因此,陵前的守衛,不過是象征性的,更多的時候其實是充當一種儀仗隊的作用。真要打起來,哪裏是這三個女將的對手呢?

    “你們要幹什麼?”女祭司驚呼了出來。

    那三個女將一言不發,用手握著劍柄一步步向前,逼得眾女兵步步後退。

    “住手!你們要造反嗎?”

    正當此時,隻聽“咣”的一聲巨響,一個身影如同一記驚雷從天而降,瞬間砸在兩方中間。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煙塵散去,眾人看到芸香穿著一身橙黃色的長裙穩穩地立在正中,那長鞭如同一條毒蛇一樣盤在她的左手上,在澎湃的靈力之下微微顫動著。

    一雙瞪大了的杏眼之中,透著濃濃的敵意。

    若說站在猴子身邊,芸香表現出的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小女人的姿態,那麼現在,她則是一位徹徹底底的女王。

    “參見陛下!”祭司以及那些個女兵都跪了下去。三個女將卻依舊一動不動地站著,望著芸香,那臉上的驚恐之色尤未散去。握著劍柄的手微微攥緊。

    “立即跟我回去,否則,有你們苦頭吃的。”

    說罷,芸香手中戰鞭一甩,一聲巨響,如同一道疾馳的閃電一般,直接在身旁堅硬的石板上刮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掀起陣陣煙塵。

    整個地麵都微微顫了一下。

    此時此刻,就連堅定站在女王一方的祭司都有些傻眼了。

    曆代的女兒國國王,以侍奉女媧娘娘為本職。這裏是女媧廟,身為女媧娘娘欽定女兒國國王的芸香,準備要在這裏動手嗎?

    這種事,女兒國成立伊始數千年來,還從未發生過。

    有什麼理由能逼得堂堂女兒國國王在這裏跟幾個下屬動手呢?

    自知實力不濟,到此時,那三個女將才無奈地看了芸香身後緊閉的石門一眼,雙膝跪了下去。

    “末將遵命!”

    見她們已經屈服,芸香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好了,回去吧。跟本王回去,這件事可以既往不咎。”

    說罷,芸香正要邁開腳步。正當此時,隻聽一陣轟鳴,那身後,巨大的石門緩緩地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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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黑影

    鼓樂齊鳴,水袖飛舞,五顏六色的長裙如同陀螺一般旋轉。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宴席已經漸漸接近尾聲。然而,意料之中的高潮並沒有到來。隨著女王的忽然離席,整個大殿之中忽然蒙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隻剩下歌舞與管樂在繼續徒勞地渲染著一切。

    女王依舊未歸,任憑如何呼叫也沒反應,那小侍女站在猴子的對麵已經急得團團轉了。可是,急又能怎麼樣呢?

    她隻是個小小的侍女罷了,在丞相不願意出麵主持大局的情況下,她什麼也做不了。即便是最簡單的對猴子勸酒,也是一種極為失禮的舉動。

    失去了女王這個主心骨,整個宴會漸漸地都有點變味了。夜已深,無奈之下,小侍女隻得草草宣布收場。

    臨走的時候,猴子意味深長地看了那鎮定自若,正與眾臣談笑風聲的綠衣丞相一眼。

    “怎麼啦?”天蓬輕聲問。

    “沒什麼。”猴子搖了搖頭道:“隻是覺得有點不太對。”

    “怎麼說?”

    “女王忽然離席,至今未歸……若說是有心怠慢的話,她又何必費那麼大的功夫邀請我們呢?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是。可是,什麼樣的事情,是女王必須親自去,而丞相又可以不管,甚至分毫不上心的呢?”

    “這……說起來還真有點不太對勁啊。要做點什麼嗎?”

    猴子有些意外地朝天蓬望了過去。

    “她是你的舊部。又不是我的。這裏的事情,自然是該你拿主意了。”

    說罷,天蓬默默地跟上了前方玄奘的腳步,留下猴子蹙眉站在原地。

    “要……幹點什麼嗎?”猴子扭頭朝大殿的方向望了過去,許久。又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算了,人家盛情款待,不打招呼亂動手總歸是不太好的。”

    說著,猴子也朝著玄奘的方向跟了過去。

    夜幕下的行宮,除了馬廄還有些騷動之外,一片寂靜。

    ……

    此時,女媧廟。主體寶塔那沉浸在黑暗與綠光之中的地宮裏。芸香正孤零零地跪著。

    這地宮深埋在地底百丈以上的深度,四周漆黑的岩壁濕漉漉的,那感覺,就好像身處一個雨林之中的岩洞之中一般,讓人極不舒服。

    在芸香的正前方的牆麵上,有一個巨大的翡翠鏡麵,透著幽綠的光。將所有的一切都照成陰森恐怖的顏色。

    這是整個地宮唯一的光亮來源了。

    細看之下,可以隱約看見翡翠裏麵似乎有某種液體在流動,偶爾甚至可以看到陣陣不起眼的雲霧升騰而起,像是氣泡。

    就這麼靜靜地呆了好一會。許久,一個巨大,長條狀的影子忽然從那鏡麵上劃了過去。

    芸香一驚,連忙仰起頭來,對方卻早已經不知所蹤了。

    很顯然,芸香所麵對的翡翠鏡麵,並不是它的全部。甚至應該說。她看到的不過是某個龐然大物微不足道的一角罷了。

    它實際上應該是一塊埋藏在地底深處的巨大中空翡翠,厚厚的翡翠壁之後,是一個如同它頂上的“母親湖”般巨大水團。有某種巨大的生命體生活在這裏麵。

    “事情,本宮已經大概清楚了。”一個聲音在芸香的腦海中響起了。

    那聲音聽上去是個女聲,宛如天籟,卻又如同從遠方傳來一般帶著陣陣回音,同時。還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金屬感,冰冰冷冷,透著威嚴。

    芸香忍不住用手攥緊了裙角。一滴滴的汗從光潔的額頭上滑落了,在這幽暗的綠光之下格外地顯眼。

    “身為女兒國的國王,你,有什麼想解釋的嗎?”

    芸香微微張口,半響,卻隻能緊閉雙目,緩緩地搖頭。

    “那,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芸香連忙仰起頭道:“大聖爺……大聖爺是公認的妖族之王,我們女兒國應該對他懷有善意,怎可將他當做普通誤入者一般呢?畢竟……畢竟娘娘,您也是妖啊。”

    “‘妖’?‘妖’是什麼?什麼是‘妖’?”那聲音冷冷地反問道。

    一時間,芸香越發緊張了,她猛地眨巴著眼睛。

    “‘妖’,是除了人類之外,所有領悟了變化之術,修成人形的修仙者的,‘統稱’。”那聲音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個稱呼,是選定了人類作為三界使徒,代行天命之後,才出現的。實際上,本宮,也是這個‘統稱’的締造者之一。你說得對,按道理,本宮也是妖。老君、元始、通天、鎮元、菩提……這當初一同締造這個‘統稱’的,誰又不是妖呢?”

    芸香沉默不語,隻是呆呆地望著那翡翠壁。

    “從來就沒有妖族,以前不會有,以後也不會有。‘妖’,不過是我們用來區分人類與其他所有物種的稱呼罷了,除了出身人族的修仙者之外,一律統稱為妖。它,能真正代表什麼嗎?”

    芸香緩緩地低下頭,微微顫抖著。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著,在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中,芸香那攥緊了裙擺的手,微微地都有些酸軟無力了與靈力無關,這單純的,是因為來自於前方的威壓,或者說是,內心的恐懼。

    許久,那聲音輕聲道:“說說你宴請他們的真正理由吧。本宮,不想聽借口。”

    深深吸了口氣,芸香緩緩說道:“大聖爺……大聖爺對芸香有恩,他對整個妖族都有恩。娘娘不認可妖族,但芸香也是妖,所以……”

    “僅僅是這個理由?”

    芸香抿著唇。緩緩閉起雙目,那神色之中的無奈越發明顯了。

    翡翠壁上,那黑影又一次出現。這一次,她並沒有如同上一次一樣瞬間劃過,而是懸停了身子。隔著厚厚的翡翠壁注視著芸香。

    芸香緩緩地低下了頭。

    “如果僅僅是這個理由,為什麼不趁本宮還沒蘇醒之前讓他們趕緊離開呢?那樣,即使國中有異議,怕也來不及阻止吧。”

    芸香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聽著,無法辯駁。

    那攥著裙擺的手,一點一點地用力。

    綠光下。雙肩微微顫動。一滴滴的眼淚從臉頰劃過,打落在身前濕漉漉的地磚上。

    “本宮早已經厭倦了世間的紛爭。這裏,應該是一片世外桃源,比任何地方,都要來得更安逸,更溫暖。即使是妖和人,也可以在這裏共存。當然。男人,是不需要的。雄性的生物總是熱衷於爭奪各種資源,他們隻會不斷地為了各自的目的製造各種混亂,破壞這個世界的祥和。這一點,你隻要看看那外麵的世界,就會明白。不僅僅是不能讓他們存在,一旦闖入,更應該予以徹底的消滅。隻有這樣,才可以保守住女兒國的秘密,避免女兒國受到來自外界的滋擾。”

    芸香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低聲道:“大聖爺……大聖爺不會說出去的。他一定不會對外人透露女兒國的秘密。”

    “是嗎?他不會,那跟他一起的其他人呢?”

    芸香沉默了。

    “此例一開,往後,女兒國的律法又該如何實施呢?你的資質不算好,甚至相比之下,還有些差。除了修行功法出自名門之外,幾乎乏善可陳。當初之所以選你繼任女兒國的國王。就是因為你是從外麵來的。你知道外麵世界的醜陋,不會去留戀,也不會去好奇。由你來執掌女兒國,遠比這國中的其他人,更能讓本宮放心。”微微頓了頓,那黑影接著說道:“可現在你所做的,因為外部的牽扯,竟違背了女兒國數千年的規矩……是否已經辜負了本宮對你的期望了?”

    芸香緩緩地俯下身去,叩首。

    “芸香,有罪。”

    那翡翠壁對麵的聲音停止了,對方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她。

    短暫的沉默之後,芸香俯著身子,高聲哭喊道:“請娘娘責罰!”

    那聲音在地宮中緩緩地回蕩著,又透過翡翠壁,掠向了遠方。

    翡翠中的影子依舊一動不動地,隻是靜靜注視著她。

    “芸香有罪,請娘娘責罰!”

    許久,那影子終究緩緩仰起頭來,輕聲歎道:“你,是女王……”

    芸香維持著叩首的姿勢,一聲聲的哽咽幽幽地傳了出來,成為了這幽暗地宮之中唯一的聲響。

    “你,是女王。女王,是女兒國直接的統治者,萬千女子依附的對象。你應該,比男人更加勇敢。如果連你都在哭泣,那麼,你要讓你的臣子,怎麼辦呢?”

    芸香沒有回答,因為這句話,她沒辦法回答。

    許久,那影子才接著說道:“女兒國,是世外桃源,不是十八層地獄。沒有人要責罰你,隻要你一天還是女王,便不會有人責罰你。當然,每一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犯下的過錯負責。你必須回到行宮去,親口咽下你自己種下的種子,長出的果。向所有人證明,你依舊適合坐在王位上。否則,會有人替你收拾你的爛攤子的。到那時,你該何去何從,就難說了……”

    說著,那影子仰起頭,搖晃著身子一點一點地向上遊去。

    這是一個半身蛇人。上半身跟人類相似,那下半身,卻是長長的蛇尾。一條巨蛇在翡翠壁中遊蕩的場景,多少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很快的,她徹底消失在翡翠鏡麵上了。

    一個聲音在芸香的腦海中緩緩響起:“記住,不是趕走,也不是驅離,而是按照女兒國一貫的規矩,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至於你用什麼方法去達成,本宮不想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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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毒

    當芸香從地宮中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渾身濕漉漉的,分不清究竟是冷汗,還是那地宮之中的水汽。

    望著從門外投入的火光,恍恍惚惚的,有些慌了神。

    那站在門外的三個將領恭敬地躬身行禮,麵無表情。

    “陛下,現在就回去嗎?他們還在行宮裏,趁夜,我們可以好好準備一下。”

    “回去……”芸香的呼吸在微微顫抖著,長長的睫毛微微扇動,強撐起笑容朝著那紅袍女將望了過去。

    很明顯的,這地宮之外的人,至少眼前的這三個女將,都已經知道女媧娘娘命令的內容了。

    微微頓了頓,芸香輕聲道:“準備什麼?能把大聖爺安安穩穩地送走,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娘娘並不清楚大聖爺的實力……一旦動起手來,我們絕不是大聖爺的對手,到時候……”

    “未必。”那女將從衣袖中摸出了一個小巧的白色瓶子,呈到芸香麵前。

    芸香看著那瓶子,有些慌亂地笑了出來:“早在六百多年前,大聖爺就是天道修為,怎麼可能用區區毒藥就……”

    “陛下。”那女將冷聲打斷了芸香的話,道:“這丹藥,是娘娘給的。”

    芸香驚恐地朝著一旁的祭司望了過去。

    隻見那祭司微微點了點頭。

    這一刻,芸香的腦海之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了。

    ……

    行宮中。

    飛簷上。猴子與天蓬並肩坐著,抬頭望月。

    其他人都早已經睡下了,按照原本的計劃應該是讓猴子守夜。不過不知道怎麼的,天蓬也堅持要守夜,於是乎。屋簷上就變成了兩個人。

    不過,兩個人也好,雖說以他們的修為守個夜肯定不至於打瞌睡,但畢竟還是挺無聊的。有個人可以聊天,終究不是壞事。

    一片漆黑寂靜的行宮中,一個侍女提著燈籠從遠處的回廊上走過。天蓬靜靜地看著,輕聲道:“那邊暗處有五個守衛。閣樓上還藏了兩個。宮牆邊上有十二個。每一座崗哨上。除了明麵上的兩人之外,還有最少十人躲在暗處。”

    說著,天蓬淡淡一笑,又指著一旁的閣樓道:“閣樓裏有三十幾個,全部都是煉神境以上。這麼晚了,也都不睡覺,不說話。什麼都不做,隻是幹呆著。”

    “你想說什麼?”猴子問。

    “這行宮裏,暗哨這麼多,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也許這行宮裏向來如此呢?”猴子深深吸了口氣道:“堂堂女兒國國王,一國之主,宮裏有幾百號人值夜輪換,有什麼好稀奇的?”

    “女兒國非比一般國度,再說了,如果是單純的值夜輪換的話,他們不是應該駐在外圍嗎?不隻是被安排在內圍。還剛好在我們旁邊加了重兵。這,應該不是個偶然吧?”

    猴子“嘖”了一聲,回頭看了天蓬一眼,然後又是抱著膝蓋注視著前方一動不動地坐著。

    “你懷疑她們想對我們動手?”

    “不一定是動手,但最起碼,並不是表麵看到的那麼歡迎。而且那女王今天不是離席未歸嗎?說不定,也跟我們有關係。”

    對於這個說法。猴子沒有回答,隻是長歎了口氣。

    總體而言,到目前為止猴子對芸香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當初齊天宮的一個女婢,變成了一國的國王,還有著堪比天蓬的修為。這裏麵,究竟是經曆了多少呢?

    天上是不會無緣無故掉餡餅的,當初自己為了修仙,走過十萬八千裏路,不知道咬著牙吃過多少苦。天蓬不知道打了多少場硬仗,這普天之下的妖怪都被他殺到望風而逃了……整整千年,依靠著這當中獲得的各種資源,他也才將自己的資質提上去。

    一個女婢要走到今天該經曆多少,猴子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會那麼簡單。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總體而言,猴子對芸香是欣賞的。當然,也沒到能拿人格去給人家打包票,深信不疑的地步。不過,實力差距那麼大,對方真的可能貿然對自己動手嗎?

    猴子不太相信。

    當然,這並不能作為放鬆警惕的理由。這夜,還是要值的。

    “對了,你不是吆喝著要讓玄奘法師去普渡那些被拿來獻祭的男嬰嗎?”

    “這個問題啊……”猴子回頭透過半開的窗朝著屋裏看了一眼,悠悠道:“他自己都好像還沒緩過來,我原本也就想著剛好有個機會,逼上一逼。不過,吃人的嘴短,剛被人宴請過就鬧事,總不太好吧。還是算了。”

    ……

    長夜就這麼緩緩地過去了,黎明時分,芸香才帶著那三位女將降落到行宮前。

    那速度慢得可憐。

    這一路,幾乎可以說是被那三位女將押送著的。而在宮門口,綠衣丞相也已經早早守候。

    “陛下。”簡單地行了個禮之後,綠衣丞相便默默地望著芸香。

    對於女媧廟地宮裏發生的一切,她們大概都已經一清二楚了吧。

    芸香看都沒看她一眼,一臉的冷漠。就這麼站了好一會,才邁開腳步緩緩地朝行宮內走去。一行人都緊緊地跟著。

    冰涼的風席卷而過,天已經灰蒙蒙地亮了,整個行宮卻還沉在陰影之中。

    一行人行走在冷清的宮道上,卻靜悄悄的,連半點聲響都沒有。

    每走一步,芸香感覺那身後的一雙雙眼睛都在死死地盯著自己。隻要自己一有輕舉妄動,她們隨時都可能會一擁而上。

    她們能拿下自己嗎?

    不一定。

    自己是太乙金仙巔峰了。而她們。充其量也不過是金仙,連太乙散仙都一個沒有。這樣的修為,別說十個八個,就是來個五十個,也不一定能製服自己。

    當初女媧娘娘賜給自己這一身的法力。為的不就是在她漫長的休眠期中無論女兒國內發生什麼變故,芸香都可以憑借一己之力鎮壓下去嗎?也正因此,她才能保持自己在女兒國數萬臣民麵前強大的威信。

    不過,這威信是娘娘給的,如果要扭轉了應對娘娘的命令,那就門都沒有了。

    這女兒國,說到底。是女媧娘娘的。她這所謂的女王。盡管看似對於女兒國的臣民來說有著無可匹敵的力量,其實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平日裏想怎麼做都可以,可一旦娘娘親自插手……

    說來可笑,原本自己應該是直接受命於娘娘,監控整個女兒國的。結果現在,轉眼之間,卻反過來。是她們來監控自己。

    抿著唇,芸香無奈地苦笑著。

    那身後,綠衣丞相捧著從女媧廟帶回來的白色瓶子,寸步不離地跟著。

    真的要下毒嗎?

    娘娘知道大聖爺曾經是天道修為嗎?

    如果不知道倒好辦,反正無效,下了便下了,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問題才是。

    如果知道……知道大聖爺曾經是天道修為了,還給出丹藥,勒令自己下毒。那麼,這丹藥肯定是對天道修為也有效的。一旦中毒的話……

    一邊是大聖爺。對自己有恩,也是自己一直以來崇拜的對象。另一邊是女媧娘娘,同樣對自己有恩,一手扶持自己上王位,隨時可以讓自己身首異處。

    這一瓶丹藥,究竟應該如何抉擇呢?

    一時間,芸香心亂如麻。

    大門緩緩地打開。芸香看到自己的貼身侍女與一幫親她的文武大臣站在一起。

    見到芸香的時候,她們一個個都是沉默不語,躬身行禮。

    “陛下……”

    芸香輕輕擺了擺手,那小侍女隻得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你們先退下吧,早點休息。”

    屋內眾臣麵麵相覷。好一會,才一個個躬身拱手。

    “諾!”

    隨著那親女王一邊的眾臣退出門外的,還有隨丞相一起到宮門外守候的其他幾位大臣以及從女媧廟回來的三位女將。不過,親女王的眾臣是真的離開,而那三位女將,卻是迅速領兵將芸香的住所團團圍住。

    房門緊閉,寬敞的房間裏,隻剩下芸香、丞相,以及那芸香的貼身侍女三人了。

    芸香淡淡看了丞相一眼,道:“你不回去休息嗎?天已經快亮了,就算要下毒,也隻能等到他們用餐的時候,不可能是現在。”

    “確實隻能等到他們用餐的時候,不過,陛下。”那丞相麵無表情地說道:“我們的準備,卻應該及早開始。妖猴實力強橫,此事事關重大,身為臣子,此時哪裏還敢休息呢?”

    “對……你說得對。丞相果然是,國之棟梁。”芸香淡淡笑了笑,轉而對一旁的貼身侍女道:“你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那侍女仰頭看了看芸香,又側過臉去看了看麵無表情的丞相,默默行禮,退出了門外。

    在她臨合上門的時候,丞相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那些個外來者不過是過眼雲煙,臣勸陛下,還是以國事為重的好。”

    “怎麼,丞相認為本王現在沒有以國事為重嗎?”

    “不敢。臣,隻是善意地提醒罷了。”

    轉過身,芸香一步步朝著裏屋走去,額頭上一滴滴的冷汗墜落。

    那藏在袖中的手,緊緊地握著那片用來與自己的侍女聯係的玉簡。

    ……

    此時,已經離開了芸香住處的侍女正刻意放慢腳步,低著頭,沿著宮內的過道緩緩地朝著猴子一行人下榻的閣樓走去。

    那藏在衣袖中的手,同樣緊緊地握著用來與芸香聯係的玉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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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芸香的辦法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照亮整個行宮的時候,猴子在屋簷上懶懶地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正當此時,他遠遠地看到芸香的那個侍女就站在百丈開外的閣樓上注視著自己。

    他頓時微微一愣。

    短暫的目光交彙之後,那侍女急匆匆地走下了閣樓。

    “怎麼啦?”天蓬問。

    “沒什麼,我去去就來,你別聲張。”說著,猴子盤腿原地坐了下去。緊接著,他留下一個虛影,真身悄悄朝著那侍女所在的方向飄了過去。

    那守在四周的暗哨絲毫沒有發現屋簷上的異常。

    ……

    打開房門,綠衣丞相從門外的女婢手中接過了盛放著各色糕點的紅色盤子,轉身一步步走到圓桌旁放了下去。

    “陛下,糕點都已經做好了,隨時可以送過去。”

    “我知道了……”芸香端坐在臥榻上,那藏在衣袖中的手握著手絹,擰了又擰。

    那朱唇緊緊地抿著。

    已經沒有退路了吧,隻能放手一搏。

    本質上,芸香並不認為讓猴子一行人進入行宮是多麼大的過錯,因為他們並不會留下,更不會對女兒國構成威脅,充其量隻能算是過客。身為花果山舊部,自己也不過是盡一盡地主之誼罷了。之所以一定要除掉猴子,隻是因為女媧娘娘的忌諱。

    可女媧娘娘是自己的恩人,猴子又何嚐不是恩人呢?

    無論那毒藥是否對天道修者有效,向猴子下毒,對芸香來說都是萬萬不可行的。

    她的認知決定了她不可能做這種事。

    如果非要選擇的話,芸香寧可因此獲罪。但,怕隻怕……即使芸香願意去承擔這個罪責,也是於事無補。因為女媧娘娘說過:“會有人替你收拾你的爛攤子的……”

    這麼多年了,芸香深刻知道這句話的含義。身為上古大能之一,女媧娘娘是說得到做得到的。

    即便她真的狠下心去忤逆了女媧娘娘的意思,大概。也隻是掀起另一番紛爭吧。到頭來,將是女媧和猴子之間的硬碰硬。這是芸香無論如何不願意看到的。

    為今之計,也許隻剩下鋌而走險了。

    ……

    行宮的另一邊,無人的角落裏。猴子盤起手靜靜地站著,俯視著跪在身前的侍女。

    “你說,是你們陛下讓你轉告我的?”

    “對。”那侍女叩首道:“陛下交代了,一會,她會親自送下了毒的糕點過去給大聖爺。到時候大聖爺隻需要佯裝吃下去。然後勃然大怒就是了。”

    猴子意味深長地瞧著那侍女:“佯裝吃下去?”

    “對。”那侍女點了點頭道:“陛下說了,以大聖爺的修為,必定可以瞞過所有人,裝出已經吃下糕點的樣子。大聖爺曾是天道修為,即便毒對大聖爺無效,也該是情理之中。屆時,隻需大聖爺勃然大怒,聲稱發現糕點中有毒,如此一來,自然不會有人知道大聖爺其實沒有吞下糕點。此事事關重大。還請大聖爺千萬配合。大恩大德,女兒國上下感激不盡。”

    瞧著那侍女,猴子的眉都蹙成八字了。

    這算是怎麼回事?預告要下毒,還教自己怎麼應對?變相趕人嗎?怎麼又感覺不像呢?

    見狀,那侍女連忙從衣袖中取出一片玉簡雙手奉上,道:“奴婢絕無半句虛言。這是奴婢與陛下聯係的玉簡,若大聖爺不信,可直接與陛下確認。不過……陛下現在身旁有人盯著,恐怕大聖爺得稍微等上一等。”

    “還有人盯著?”接過玉簡,猴子拿在手中對著陽光細細打量了幾眼:“你們的陛下還被人挾持了?什麼人想對老子下毒?”

    “陛下說了。這是女兒國的家事,恕她不能明言。另外,陛下懇請大聖爺無論如何,不要傷及這女兒國中的姐妹們。”

    盯著玉簡看了好一會。猴子無奈冷哼了一聲:“行吧,我答應她。翻了臉,我就帶著人走。”

    “奴婢替陛下謝過大聖爺大恩。”那侍女又是深深俯身行禮,道:“奴婢是奉陛下之命偷偷過來的,若是離開太久,怕是會被察覺。到時候……”

    “你先回去吧。”

    那侍女起身又是慎重地行禮,這才後退兩步,轉身匆匆離開。

    握著那玉簡,猴子的眉頭緊緊地鎖著。

    “女兒國的家事……兵變了?不對啊,兵變她應該向我求助才對。”想了半天,猴子隻能無奈搖頭:“搞不懂啊。”

    微風中,那身形緩緩淡去,隻剩下一道幻影,悄悄地沿著來時的路返回了。

    ……

    當猴子回到原地,附在自己留下的虛影上睜開眼睛的時候,屋裏的玄奘等人早已經起來了。

    卷簾正在門前的水井邊上打水梳洗呢。

    從飛簷上一躍而下,跨入大廳中的時候,猴子正巧看到玄奘端坐在屋裏的圓桌邊上津津有味地看著一本紅皮書,那嘴角掛著一絲難得的笑意。

    兩個婢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到這屋子裏了,正在更換香爐裏的檀香呢。原本曆經了一整晚的燃燒,已經漸漸淡去的香味又是彌漫了開來。

    “這什麼書?”

    “卷簾大將從那邊抽屜裏找到的書,這……應該是女兒國獨有的書吧。”

    “講什麼的?”

    合上手中的書,玄奘輕聲歎道:“一些女子處事的道理,角度甚是獨特,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倒是給了貧僧些許啟發。”

    “哦?”猴子笑嘻嘻地拿起桌子上的果子啃了一口,道:“那你是頓悟了?”

    這一說,玄奘臉上的笑當即微微收了收,緩緩搖了搖頭。

    這,該算是意料之中的吧。如果看一本書就能普渡,那普渡還輪得到玄奘來嗎?

    不過話說回來,原本說的那獻祭那檔子事兒,管不管好呢?

    猴子悄悄朝玄奘看一眼。隻見玄奘注視著橫臥桌前的書本,都已經入了神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算了。還是別管了吧。

    那女王芸香也算是舊識了,對自己這幫子人也還不錯,硬拿她的女兒國來當試驗品,有點不太仗義啊。再說了。聽剛才那侍女話裏的意思,芸香現在自己也是焦頭爛額,就別添亂了。一會還要假裝察覺到糕點有毒和她們鬧一番呢。

    反正玄奘也是自己逼著來的,獻祭的事兒,就這麼算了吧。

    猴子心想。

    ……

    長長的宮道上。芸香身著盛裝,麵無表情緩緩地走著。身後跟著那女丞相,連帶的,還有六名侍女,其中兩個端著紅色的木盒,盒中盡是精致的糕點。

    “昨夜陛下離席未歸,今天一早便來致歉,這該是情理之中的事。按道理,妖猴是不會起疑才對。畢竟,昨夜在宴席上他們也並沒有忌諱我們送上的酒水食物。”

    “娘娘給的丹藥。臣已經命人化了水,摻入糕點之中。”

    “說起來,娘娘這丹藥真是厲害,無色無味,更沒有絲毫的靈力波動。即便是知道這糕點中有毒的人,也絲毫察覺不出異樣來。量那妖猴修為再高,在藥力發作之前也是發現不了。”

    “臣已經吩咐下去,讓各部暗自做好準備。隻要妖猴一中毒,所有兵力立即彙聚一處……”

    “當然,最好是能讓他們所有人都中毒。不過這應該有點難。也不知道這毒要多長時間發作。那妖猴吃下之後多久會察覺異樣。為了以防萬一,臣以為,該盡可能讓那妖猴第一個吃下糕點。畢竟,他才是對方的主要戰力。若其他人未中毒興許我等還可一戰。可若他未中毒……到時候怕不僅僅是功虧一簣,還要惹來殺身之禍啊。”

    一路上,那丞相一直在芸香的耳邊細細叮囑著,芸香始終一言不發。

    轉眼之間,這一行人已經來到猴子等人下榻的閣樓前。

    “女王陛下駕到!”

    一襲長裙跨過門檻,芸香默默地朝著猴子福身行禮。猴子也隨意地拱手回禮。

    猴子身後的其他人,芸香身後的一幹人等,也都十分有默契地按足了禮節行禮。

    這一切都是在沉默之中進行的。

    舉手投足之間,猴子、芸香的目光交錯而過。就在這一短暫的瞬間,芸香的目光朝著左邊稍稍移動了一分。站在她左後方的,正是那位綠衣丞相。

    猴子頓時對侍女口中“盯著陛下的人”心中有數了。

    要拿下她,猴子是分分鍾的事。不過,畢竟是在別人的地頭,人家已經有所決定,他也不好越俎代庖。

    盤起手,猴子就這麼笑眯眯地瞧著芸香,準備著演一場早已經說好的戲。

    由於猴子早已經跟大家都打過招呼了,玄奘、天蓬等人也是冷眼旁觀。

    “昨日的宴席實在是抱歉。本王有要事不得不離席,以至於怠慢了諸位,今日,特來致歉。”

    猴子擺了擺手道:“沒什麼大不了的。誰沒點破事兒呢?”

    “謝大聖爺體諒。”芸香微微福身,轉而接過女婢送上的裝有糕點的盒子,放到桌麵上,又親手將兩個食盒都打開了。那動作輕得沒有一絲聲響。

    “大聖爺,這是本王親手做的糕點,一點心意,還請大聖爺不要推辭。”說罷,芸香又對著玄奘等人道:“諸位也都嚐嚐吧。

    玄奘等人都有意無意地朝著猴子望了過去。

    這一瞬間,整個大廳寂靜無比,仿佛一切都僵住了似的。

    綠衣丞相依舊維持著入門時的笑容,那眉頭卻微微蹙了起來。

    不可否認的,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充滿了忐忑。從一進門開始,她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了。

    難道女王陛下已經將消息透露給對方了?

    丞相的心中焦慮無比,但眼下的情況,她也隻能佯裝一切如常。

    猴子撓了撓臉頰,悠悠道:“我是不怎麼喜歡吃糕點的。”

    “大聖爺不喜歡吃糕點,我喜歡。既然是陛下的一份心意,那我等也不便推辭了。”說著,天蓬捋開衣袖伸出手去。

    這一瞬間,綠衣丞相的眉頭蹙得更深了,一雙手緊緊地攥著。

    如果是天蓬先吃了,先發作,而猴子卻沒吃,到時候……

    還沒等天蓬觸碰到那些個糕點,猴子便伸手將他攔了下來:“人家主要是要送給我的,你著急個什麼勁?我平時是不怎麼喜歡吃,不過,既然是陛下送來的,那便沒理由不吃了。”

    說著,猴子伸出手去拿起其中一塊。

    那綠衣丞相的眉頭微微顫了顫,一雙眼睛都瞪圓了。

    不知為何,站在天蓬身後的玄奘臉色漸漸有些難看了。不過,此時在場的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猴子身上,竟沒有人察覺到這微小的變化。

    笑嘻嘻地瞧著芸香,又有意無意地看了那丞相一眼,猴子將糕點放到了嘴邊。

    就在這一瞬間,猴子悄悄地用術法強製將半塊糕點蒸發掉,又用障眼法悄無聲息地變出了半塊。憑借著碾壓式的修為,如此繁瑣的連環術法,猴子在一瞬間便完成了,沒有留下一丁半點的痕跡。

    一口咬下,細細咀嚼。

    在場的,沒有任何一個人察覺到這當中的變化。

    芸香微微睜大了眼睛望著猴子,等待著。

    那丞相緩緩鬆了一口氣,嘴角微微上揚。

    猴子吃下糕點,這樣一來,事情已經算成功了一半了。

    她微笑著往前跨了一步,捧起其中一個食盒,微笑著說:“諸位實在羨煞我等啊。跟了陛下這麼多年,說起來,這女兒國中可還沒一個人見過陛下親自下廚呢。若非諸位都還不知道陛下廚藝如此了得呢。”

    說著,她邁著小步來到了隊伍中修為排行第二的天蓬麵前,望著天蓬。

    待天蓬伸手取出一塊之後,又快速走向修為排行第三的黑熊精。與此同時,她卻在悄悄地用餘光打量著天蓬,屏住了呼吸。

    正當天蓬準備將糕點放入口中之時,猴子忽然雙目一瞪,將手中的糕點甩到了地上!

    “這什麼東西?你們居然下毒?”

    一聲暴喝之下,早已意料到這一切的芸香呆站著,女丞相連忙往後退了一步,準備閃躲,隨行而來的其他人等,皆還沒反應過來,隻是略帶驚恐地望著猴子。

    伸手一抓,金箍棒已經落到了猴子手中。

    正當猴子準備借機開鬧之時,一陣暈眩感襲來,從頭到尾沒有碰過糕點的玄奘身形一晃,“咣當”一聲栽倒在地。

    一時間,整個廳堂中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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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31 17:26:59
第六百一十九章:條件

    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瞬間,所有人的腦海裏同時浮現這個疑問。一個個都停止了動作,呆呆地看著倒地的玄奘。

    恍惚中,玄奘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力。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這是……怎麼啦?”

    “渾身……渾身乏力……”

    短暫的錯愕之後,天蓬連忙丟下手中的糕點朝著玄奘衝了過去,與同時趕到的卷簾一同將玄奘扶起。

    直到此時,猴子才緩緩回過頭,望向芸香。

    “這是怎麼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

    芸香也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不僅僅是她,就連那女丞相也全然摸不著頭腦。

    還沒等渾身乏力的玄奘在那椅子上坐穩,隻見一旁的卷簾身子一傾,也跟著倒了下去。

    “中毒了。”同時握著玄奘與卷簾的脈門,天蓬迅速給出了結論。

    那檀香有問題?

    猴子恍然望向了還在冒著稀薄煙氣的香爐。

    隻見他三步並作兩步,飛速來到香爐旁,一把將蓋子掀飛,伸手便抓出一把放到自己的鼻子下聞了聞。

    所有的人都望著猴子。

    好一會,猴子卻隻是將手中的香灰灑回爐中,那眼珠子一直在轉。

    沒有毒?還是這毒厲害到連自己也察覺不出來?

    還沒等猴子想明白。黑熊精也一隻手扶著椅背,一隻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搖搖晃晃的了。

    “怎麼你也……”

    “渾身乏力,靈力也運不上來……”

    還沒等黑熊精把話說完,他已經身子一傾,朝著後方倒去。好在天蓬眼明手快一把將他攙住了。

    與此同時。站在芸香身後的六個侍女也一個接一個地倒地,那症狀和玄奘等人如出一轍。

    猴子已顧不得那麼多了。他一個衝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準確地扼住了女丞相的咽喉。

    “說!這是怎麼回事?”

    一聲暴喝,猴子連獠牙都露了出來,那女丞相驚得整個都懵了。躺在地上的六個侍女更是嚇得魂不附體,掙紮著想要逃,卻連爬也爬不動。

    “說!”

    又是一聲暴喝。扼住咽喉的二指緩緩扣緊了。

    到底是女人。那女丞相已經嚇得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墜,張大了嘴,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因為,其實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門外,無數的兵衛已經被驚動,正朝這裏狂奔而來。

    情急之中,芸香連忙握住了猴子的手腕試圖阻止。被猴子一瞪,她又連忙將手縮了回去。

    隱隱的,猴子看她的眼神已經發生了一些微妙的改變。

    轉眼之間,整個閣樓已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湧入廳堂之中的兵將一個個拿著長槍指向眾人,卻沒有一個膽敢靠近。

    深深吸了口氣,猴子怒視著那女丞相,咬著牙冷冷道:“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一句話像是在問女丞相,卻更像在質問芸香。

    沒有人回答。

    芸香早已經慌了神了。

    “說啊——!既然是中毒,就一定有解藥!今天你們不把解藥交出來,整個女兒國都要陪葬!”

    猴子猛地吼了出來。身上暴虐的靈力呼嘯而出,猶如一陣狂風。

    霎時間,所有的兵將都驚得往後縮了一步。芸香更是整個癱坐在地,隻能眼巴巴地望著猴子。

    “咣當”一聲,連天蓬也栽倒在地了。西行的隊伍之中,隻剩下猴子一個人還站著。

    “發生了什麼事,你還不明白嗎?”一個聲音在所有人的腦海中響起了:“那些個糕點。從來就沒有被下毒。她隻是騙取你的信任罷了。如果沒人告訴你糕點有毒,你可能會將所有的一切都細細檢查。而如果有人說過糕點有毒,那麼……你的注意力就會全部集中在糕點上。我的女王啊,你做得不錯,本宮,很滿意。”

    “娘娘!是娘娘來了?”有人當場驚呼了出來。

    “有娘娘在,就再也不用怕這妖猴了!”

    “這猴子怎麼可能是娘娘的對手?”

    猴子有些吃驚地望向芸香。

    “糕點沒有下毒?”隻一瞬,芸香便已經明白了女媧的用意了。她微微睜大了眼睛朝著猴子望了回去:“大聖爺,不是你想的那樣的……真不是……不是……”

    然而,猴子早已經沒功夫理她了。一陣倦意襲來,猴子的手微微一顫,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力量仿佛被吸幹了一般,有無數的女妖在他的耳邊呢喃,奉勸他放棄抵抗。可就在那陣倦意即將吞噬意識的瞬間,猴子猛地瞪大了眼睛,扣緊了扼住女丞相咽喉的手,憑借著意誌力,憑借著原本就強大的修為,他將那種不適感硬壓了下去。

    “呵呵呵呵,本宮,倒是低估你了。居然還曾經是天道修為。兩千多年了,本宮兩千多年不曾踏出過女兒國,這世間竟多出你這麼一隻猴子?”

    “你是誰?”猴子重重一甩,直接將女丞相整個摔了門出去,砸倒了一整片的兵衛。

    “你不知道我是誰,就跑到女兒國來?你的師傅是誰?他是怎麼教出你這麼一個無知的徒弟的?”

    “你究竟是誰?”猴子仰天長嘯道:“出來!給我滾出來!別偷偷摸摸的,出來一戰!”

    那身上的靈力迅速瘋狂地滋長著。

    馬廄裏,早已經被折騰得筋疲力盡的白龍馬聽到行宮裏的騷動,感覺到猴子的氣息。頓時驚覺了起來,用馬蹄猛踹圍欄意圖衝出馬廄。

    片刻之後,隻聽一聲巨響,玄奘等人居住的閣樓被整個掀飛上了天!

    漫天飛舞的木屑之中,猴子用靈力將已經昏迷的玄奘等人。甚至還清醒的芸香團團包裹,夾帶著絲絲閃電衝了出來,落到了遠處行宮主殿的屋簷上。

    幾乎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女子的尖叫。

    他以最快的速度將所有人安頓好後,直起身子開始用自己的神識掠查整個行宮的範圍。

    微風從他的臉頰掃過,微微顫動著臉頰的絨毛。那雙目,瞪得猶如銅鈴那麼大,不放過任何一絲一毫的變化。然而。卻一無所獲。

    在他的身後。芸香微微顫抖著說道:“大聖爺……我真的沒有……”

    “不要說話。”

    芸香一下愣住了。

    猴子緩緩地喘息著,一邊站在最高處掃視著整個行宮,一邊低聲道:“我沒那麼好騙。她的那個毒,根本就不需要什麼遮掩,連我都發現不了。跟我那麼說,純粹就是要陷你於不義罷了。不過……她也已經徹底不信任你了。留下來,你會死得很難看。”

    抿著嘴唇。一時間,芸香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側過臉,猴子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我……好像也中毒了。”掩著胸口,芸香隻覺得眼前的世界漸漸模糊了,那身形漸漸傾斜。

    猴子連忙將她一把抱住。

    靠在猴子的胸前,她笑著,卻淚流滿麵。

    “她究竟是誰?”

    “她是……女媧……娘娘……”

    緩緩地,芸香閉上雙目,失去了知覺。

    “放心吧。”深深吸了口氣,猴子將芸香放平。輕聲道:“女媧娘娘,大能又如何?鎮元子、通天教主、元始天尊,他們哪個沒被我揍過?我一定會替你們拿到解藥的。”

    隻一會,從猴子所在的位置望下去,那底下已經被重兵團團圍困了。隻是,正主卻始終沒有出現。而猴子甚至感覺不到一絲一毫對方所在的方位。

    這種感覺,頗有點當日在地府與鎮元子對打的時候的感覺。區別是。現在手上的金剛琢,已經發揮不了效用了。

    憋足了氣,猴子攥緊了拳頭嘶吼道:“滾出來——!靈霄寶殿都被我砸了,兜率宮都被我毀了,這些兵丁奈何不了我!”

    一瞬間,聲波沿著地表如同漣漪一般瘋狂肆虐開去,無數的瓦片瞬間被猴子掀上了天,那地上的大軍更是連站都站不穩了。

    站在最前排的幾個將領以及士兵直接口吐鮮血栽倒了下去。

    “極限行者道,曾經是天道修為,如今依舊是大羅混元大仙巔峰修為,隨時都可以突破返回天道,卻沒有選擇突破……這是為什麼呢?是不是本宮休眠了太久了,錯過太多好戲了?”

    “出來啊!出來,你出來,老子就把你錯過的戲講給你聽!”

    “出來和一個極限行者道,大羅混元大仙巔峰修為的修者正麵對打嗎?”

    一陣陣清脆的笑聲傳來,猴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玄奘等人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時間,已經不多了。

    深深吸了口氣,猴子將手中的金箍棒反手握到身後,咬牙笑道:“你也是大羅混元大仙,我也是大羅混元大仙,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不好嗎?你應該很清楚,和我硬碰硬對你沒好處的。不說別的,這女兒國肯定是毀了。你不喜歡我們?沒關係,給我們解藥,我們馬上就走,還你一份清淨,如何?”

    猴子的聲音在行宮之中緩緩回蕩著。

    整個行宮,除了那腳下大大軍還有些許騷動之外,一切都靜悄悄。

    瞪大了眼睛,猴子靜靜地等待。

    許久,那聲音又一次在猴子的腦海中響起了:“你是擔心他們性命不保嗎?”

    這一問,猴子的眉頭頓時微微顫了顫。

    他恍然想起了當初與如來的那場虛實對決——牽掛越多,弱點就越多。如果女媧也是如來那樣的對手,那麼這一戰,他就徹底輸了。

    握著金箍棒的手攥得“咯咯”作響,那雙目瞪得猶如銅鈴那麼大,猴子的臉上,卻依舊維持著虛假的笑意。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緩緩滑落。

    好一會,那聲音才再度響起。

    “老實說,毒對你無效,這一點確實出乎本宮的意料。之所以要用毒,其實也隻是想試探一下這位本宮親命的女王陛下是否還依舊稱職……你可以走,解藥,本宮也可以給你。”那個聲音微微頓了頓,接著說道:“但是,芸香,你必須給本宮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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