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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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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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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31 17:27:16
第六百二十章:談不攏

    猴子微微一怔,緩緩回頭看了一眼早已失去知覺的芸香,瞪大了眼睛。

    微風中,芸香一動不動地躺著,那唇角還夾帶著一絲甜甜的笑,安靜得好像睡著了一般。

    將芸香留下,她會是什麼樣一個結果,這一點,不用猜,猴子也是知道的。

    好一會,猴子咧嘴笑了笑,調侃道:“都說女人小心眼,你這當始祖的就不能來個特例嗎?”

    “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一手將金箍棒扛到肩上,猴子掏著耳朵想也不想地答道:“他們我全部都要帶走,包括芸香。”

    “她是我女兒國的國王,與你有何幹係?你不要欺人太甚。”

    “在是你女兒國國王之前,她便已經是我的貼身婢女!欺人太甚的是你!”迎著風,猴子的聲音頓時高了八度,那渾身的絨毛都炸開了,頗有一種用威勢壓人的意味。

    整個行宮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猴子瞪大了眼睛細細觀察著周遭的一切,靜靜地等著。

    許久,傳來了女媧“咯咯”的笑聲。

    “‘貼身’婢女?這‘貼身’二字從何而來?如果真是‘貼身’婢女,你怎會一開始對她毫無印象?這女兒國中到處都是本宮的化身,說謊,麻煩你也打個草稿。”

    見自己的謊言被一針見血地戳破,猴子的眉頭不由得顫了顫。幹脆擺出一副流氓嘴臉,惡狠狠道:“反正解藥我要,我人也要,就這麼簡單。”

    “你這是想耍無賴?”

    “不行嗎?”掄起金箍棒,猴子隨即擺出了迎戰的姿態。道:“我經常耍無賴。鎮元子、通天教主、元始天尊,他們三個不服,和我車輪戰,全部都被我揍得鼻青臉腫,老君都還是我的手下敗將。不知道你的修為比他們如何?”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隻要十天半個月,沒有解藥,他們必然殞命!”

    “呵呵呵呵。誰敬酒不吃吃罰酒。還很難說呢。”猴子咧開嘴露出獠牙,笑嘻嘻地說道:“謝謝你把期限都告訴我了。十天半個月……足夠了。你不肯解,我找老君就是了。這世間,該是沒有老君解不了的毒才對。”

    “你!”

    “嘿嘿,要麼現在給我解藥,大家相安無事,要麼等我解了他們身上的毒。再回來收拾你!”

    “那就試試看吧!”

    下一刻,行宮中的井裏,那水如同噴泉一般噴湧而出,騰空而起。行宮四周的河流、湖泊,所有的水也都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騰空,淩空彙聚。

    “還真動手了?”

    不多時,那些個騰空而起的水便在空中彙聚出了一個半透明的形態一個巨大的半身蛇人!

    “你不會以為,真身不出來就能拿我怎麼樣吧?是不是太天真了?”

    沒有回答猴子的調侃,那巨大的半身蛇人一聲歇斯底裏的咆哮,伸長了手便朝著猴子抓了過去。

    迎著對方呼嘯而來的攻擊。猴子一咬牙,一躍而起,掄著金箍棒就朝半身蛇人的手掌砸去。

    雙方交彙的瞬間,那半身蛇人足有猴子身體般大小的手掌在猴子重重一擊之下,整個炸了開來。

    然而,這泉水彙聚而成的半身蛇人不過一個傀儡罷了,沒有分毫的痛感。即使在猴子的重擊之下。他依舊咆哮著向前推進,以至於身體如同一串鞭炮一般被猴子一棍接一棍地砸得粉碎。

    龐然大物已經化作漫天飛雨傾瀉而下了。

    劇烈的衝擊中,那原本冰冷的液體竟被硬生生打成了滾燙的熱水。升騰而起的水蒸氣迅速擴散開來,將所有的一切都籠罩住了。

    滂沱雨中,猴子迅速回頭伸手一指,在玄奘一行人所在的位置布出了一個護盾將熱水阻隔。

    緊接著,他又開始聚精會神地感知著周遭的一切。

    此時此刻,白茫茫一片之中,他可以清楚地聽到地上女兒國大軍傳來的陣陣慘叫聲。

    大概是一些修為尚淺的被這滾燙的大雨猝不及防地給燙到了吧,都這時候了,誰還有空顧及她們呢?

    微微搖晃著身子,猴子朝著玄奘一行所在的位置退去。

    “就隻是這樣嗎?堂堂女媧娘娘,也未免太弱了吧?”

    沒有人回答。

    正當此時,猴子恍然發現那些個水滴正在空中悄悄地聚集,彙聚成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的半身蛇人,其中一個不過三尺高的小半身蛇人竟然已經悄悄來到了與昏迷的玄奘等人相距不過一丈的地方!

    “娘的!”沒有絲毫的猶豫,猴子一個縱身朝著玄奘等人衝了過去,還沒落地之前便已經一棍子將那小半身蛇人砸成粉末。

    然而,遊戲才剛剛開始,對方根本沒打算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

    一個轉身,猴子發現白茫茫一片的迷霧之中又有三個小半身蛇人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朝著玄奘等人飛撲而去。

    “砰砰砰!”

    連續三棍,三個半身蛇人全部被猴子砸成了水花。

    迷霧之中,越來越多的半身蛇人朝著這裏彙聚了過來,數也數不情。

    這著實讓猴子吃了一驚。

    片刻之前,猴子完全感覺不到女媧的存在。但現在,猴子卻感覺到女媧無處不在。這裏的每一個水滴,每一縷水蒸氣都是她,她的靈力波動遍布了每一個角落!

    更糟糕的是,這濃鬱的霧氣……

    若是往常,看不清其實也沒什麼關係,畢竟猴子可以依靠對靈力的感知判斷對方的所在,早一步察覺對方攻勢的方向。從而做好準備。可現在對方的靈力無處不在,這就意味著猴子的靈力感知已經徹底失效了,隻能靠眼睛去看,靠絨毛去感受對方行動引發的氣流湧動。遺憾的是,氣流的感知往往慢一步。在近身格鬥中幾乎毫無用處。而濃鬱的霧氣又遮蔽了視線,將給予猴子的反應時間壓縮到了極致。

    這是一種可怕的體驗,望著幾乎無處不在,卻又看不清楚的半身蛇人,猴子的頭皮隱隱地都有點發麻了。

    激戰已經展開,猴子開始疲於奔命地應對。

    慌亂之中,猴子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將靠近的半身蛇人全部打得粉碎。而漸漸地。猴子又發現了一個更要命的事實——這些半身蛇人。擁有極高的靈性!

    他們並不能等同於尋常的分身,他們懂得尋找猴子的死角,那攻擊忽快忽慢,既不畏死,又不是按照統一的進攻節奏在與猴子糾纏。

    這是怎麼回事?

    這種戰法,猴子遇到過,在地府與鎮元子激戰的時候。他用地書召喚的石人就有類似的效果。可他那畢竟是借助了地書的力量,女媧又是憑什麼準確操縱比鎮元子的石人還要多出數倍的傀儡呢?難道她手上也有類似的法器?

    無奈之下,猴子不得不將自己的速度提到極限,一旦發現,立即毀滅,絕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但這樣又帶來了另一個問題——猴子靈力的消耗速度,極快!

    “好玩嗎?”

    “有本事出來一對一單挑!用他們當人質有什麼意思?”

    “剛剛誰說本宮天真來著?看情形,你可比本宮天真多了啊。哈哈哈哈。”

    “混蛋!”一聲咆哮之下,猴子重重一甩,金箍棒驟然伸長。在擊碎一個半身蛇人的同時,連帶地,還將遠處的一座建築砸得粉碎。

    “省著點用。”女媧的笑聲又是傳來了:“你的靈力再澎湃,這麼浪費,你也撐不了多久。”

    “笑話!難不成你能撐得比我久?”

    “忘了告訴你了,本宮有秘法,能儲藏多餘的靈力。你說。本宮兩千年未出山,靈力會不會比你少呢?”

    猴子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他實在不相信有什麼儲藏多餘靈力的秘法,鎮元子、通天教主、元始天尊,這三個大能,當初不都是被自己一個七巧彌雲丹,用無限靈力活活耗死的嗎?

    同樣是大能的女媧有儲藏靈力的秘法?

    這聽上去不可信,但萬一是真的呢?

    望見玄奘等人的時候,猴子不由得心中一悸。

    如果隻是他一個人也就罷了,即便真輸了,女媧還能殺了他不成?如來壓了他六百五十年都拿他沒轍。可眼下還有五個拖油瓶,一個不小心,別說輸,隻要落下風,稍有不慎,保準得出人命啊……

    沒招了,猴子隻得趁著一個機會高高騰空而起,緊接著,重重一砸。

    這一下下去,整個屋頂都被他砸塌了,瓦片傾瀉而下。他自己,連帶著昏迷的玄奘等人通通陷到了腳下大廳裏去。

    一時間,攻擊停止了。

    一個個高矮不一的半身蛇人匍匐在僅存的半邊屋頂上朝裏望,不多時,便已經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一堆。

    “怎麼,絕望了?本宮的建議依舊有效,隻要……”

    話音未落,整個主樓都炸開了!

    猴子化身為百丈巨人,從那主樓的廢墟中緩緩地站了起來,將玄奘等人悉數護在胸前。

    這一站,竟高出水蒸氣彌漫的地方一倍有餘。

    一片混亂之中,那些個還不到他半片指甲大的半身蛇人被他隨便一抖,便直接給掀飛了出去。

    “要你娘!就憑你這點小伎倆就想打敗老子,做夢!等安頓好他們,有你受的!”

    “是嗎?”女媧又是“咯咯”地笑了起來。

    那腳下升騰的水汽之中,一個個的半身蛇人迅速化作弧形的劍刃飛射了出去,密集地打在猴子身上。

    遍布傷口,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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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一章 :玉簡

    冒著狂風驟雨一般的劍刃,猴子死死地將玄奘等人護在懷中,一步步前行。

    女媧的笑聲幾乎在每一個角落回蕩,刺痛著猴子的神經。

    密布劍刃的摧殘下,一道道的傷痕在猴子龐大的身軀上顯現出來,鮮血溢撒而出。

    忍著劇痛,猴子堅持著一步步向前,強行突破。

    那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火!

    身處外圍還沒來得及幻化成劍刃的半身蛇人被猴子一腳踩得稀巴爛,高聳的宮牆摧枯拉朽地倒塌,女兒國的兵將們四處奔逃。

    轟鳴聲中,沙塵衝破蒸汽的屏障飛速蔓延。

    轉眼之間,猴子已經穿透了濃鬱的蒸汽區域。護著玄奘等人,加快速度朝著女兒國外圍狂奔而去。那身後,數不清的半身蛇人直追而來。

    “你想跑去哪裏呢?”

    猴子沒有回答。

    在這百丈巨人踐踏之下,整個女兒國的地麵都在顫動了。

    建在山坡上的房屋轟然倒塌,鳥獸沒命地奔逃,就連平靜得如同鏡子一般的母親湖,也出現了猶如海濤一般的波動。

    那沿途的山川河流樹木,更是一律被踩得粉碎。

    隻要離開女兒國就贏了,隻要離開女兒國。此時此刻,猴子是這麼想的。

    女兒國是綠洲,四處都有水。隻要有水,在靈力不枯竭的情況下,女媧的攻擊就是無窮無盡的。如果真如她所說,蓄了兩千年的靈力……猴子是無論如何都耗不過她的。

    可一旦離開了女兒國,那就不同了。那外麵是荒漠,一滴水都沒有!

    想想也真是可悲,都說修為高了之後行者道吃虧,以前不怎麼覺得,現在感覺,這虧吃大了。單打獨鬥毫無問題,可一旦帶上幾個拖油瓶……就隻剩下罵娘的份了。

    猴子不禁狠狠地唾了一口。

    遠遠地,他已經看到了森林盡頭的荒漠了!

    隻見他當機立斷。伸手一抓,握住金箍棒。緊接著,他一躍而起,單手握著巨大的金箍棒往後重重一掃。直接將追得最近的幾隻半身蛇人拍了個稀巴爛。待到落地時,他已經身在荒漠之中了。

    那腳下的泥沙已經被他踏出了一個深深的坑,沙塵以他的雙腳為中心瘋狂地蕩開來,又迅速掩沒。

    一時間,猴子的踐踏帶來的巨大轟鳴聲消失了。女媧的笑聲也消失了,整個世界變得寂靜無比,隻剩下猴子重重的喘息聲。

    那些個緊追不放的半身蛇人全部懸浮在森林的邊界線上,一個個不甘地望著猴子,卻始終不敢再往前一步。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將金箍棒靠在肩上,猴子一手護住玄奘等人,一手抹了一把滿臉的血,幹咽了口唾沫,怒視著那些個半身蛇人道:“來呀,怎麼不敢來了?”

    那些個半身蛇人依舊徘徊不前。

    好一會。當猴子氣喘籲籲地轉身,準備要帶著玄奘等人前往天庭找老君求助的時候,忽然看見那一個個半身蛇人開始彙聚到一起。

    不一會,他們便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半身蛇人。長長的蛇尾蜷曲著,而就光挺立的軀幹,便已經與猴子一般高了。

    猴子一愣,連忙停下腳步。

    如果是這家夥的話,猴子是肯定不怕的。隻要四周沒水給它補充,管它多大,幾棍子猴子就可以把它解決掉。怕就怕它打不死。

    與之前那些腦袋上除了好像兩個點似的眼睛便隻剩下一張長長的嘴的半身蛇人不同。這一次的這個,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張精致的女人的臉。

    那半身蛇人微微張口,輕聲道:“你以為本宮隻能控製水,對嗎?”

    這是女媧的聲音。

    猴子微微睜大了眼睛。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其實,本宮還可以控製很多東西,例如‘土’。”

    話音剛落,隻見那荒漠之中,猴子的四周頓時隆起了一個個的沙丘。那些個沙丘迅速被塑成了一個個沙子聚成的半身蛇人,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猴子的眼角微微抽了抽。不由得攥緊了金箍棒。

    還好……這裏沒蒸汽,隻要看得清,這些蛇人壓根就不是個事兒。

    還沒等猴子做好準備迎戰,那張精致的臉又一次微微張口了,她麵無表情地吐出了三個字:“還有,‘風’。”

    頓時,荒漠之中狂風驟起,那遠處,驚天巨浪呼嘯而來——那是一陣前所未見的巨大沙塵暴!

    猴子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這算怎麼回事?分明就是欺負人啊!

    無奈之下,又一次奪命狂奔開始了……不同的是,這次究竟該往哪跑,連猴子自己也不知道。

    ……

    地府之中,一個鬼差緩緩來到地藏王麵前,躬身道:“稟世尊,那妖猴一行人已經離開女兒國國境了。”

    棋盤對麵的正法明如來微微抬起頭來。

    地藏王注視著棋盤,深深吸了口氣,道:“怎麼離開的?”

    “與世尊料定的差不多,打起來了。一方是女媧,一方是那妖猴。不過那妖猴要護住其他人,看上去,很被動。”

    “正常。”地藏王淡淡笑了笑,一邊將一枚棋子壓到棋盤上,一邊輕聲歎道:“就算不用護住其他人他也不見得主動。這個世界上,除了如來尊者是天道修為,除了老君和他曾經是天道修為之外,還有一個半天道的女媧呢。”

    ……

    此時,另一方麵的猴子已經幾乎陷入絕境之中了。

    他要帶著眾人騰空而起,女媧便使出類似於盤古幡的重力陣,將他從天空中硬生生吸下來。

    他帶著眾人四處逃亡,女媧就不斷滋擾,消耗他的靈力。

    利刃劃破臉頰,留下淺淺的傷口。石刺打在肩上,同樣留下淺淺的傷口。滲出的鮮血卻已經將百丈的身高都染成了紅色……這每一擊都不重,但每一擊,卻又都在一點一滴地消耗著猴子的力量。

    他隻能無奈地護著玄奘等人,時而維持著百丈巨人的形態狂奔,時而恢複原形躲藏。可無論他怎麼逃,怎麼躲,女媧都總能很快地找到他。更糟糕的是,他至今無法察覺到女媧的真身究竟在哪裏……

    “隻剩下恢複天道修為一條路了嗎?”

    那額頭上的青筋在不斷跳動著。

    隻要恢複了天道修為。擁有了無限靈力,強橫的力量,女媧這點攻勢無異於撓癢癢……但那樣一來,他就不得不提早麵對另一個更強大的敵人——如來了。

    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眼下的局勢,已經糟糕透頂了!

    ……

    “女媧。在女兒國呆了有兩千多年了吧。”捋開衣袖,正法明如來拈起棋子,猶豫著放入棋盤,輕聲道:“她也是個沉淪苦海中的人吶。說起來,她應該是好像通天教主那樣的,道門的悟者道,兼修行者道吧?如果她當初行者道能再修得慢一點,說不定就是一個完整的天道,而不是如今這般模樣了。”

    “那可未必。”地藏王盤著手悠悠道:“對於她的事,貧僧倒是知道一些。若不是行者道的話。她連這半個天道都不會有。當然,怎麼也好過現在,真身被困在女兒國的石頭裏,寸步不得離。”

    正法明如來微微一愣,抬眼道:“怎麼說?”

    “還不知道吧?”地藏王緩緩地笑了出來,道:“萬年以前,她與如來尊者,以及老君,可都是有過一番爭鬥的。起因,是這三界的法則。”

    正法明如來的眉頭微微蹙起了。他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地藏王,等待更進一步的答案。

    然而,地藏王卻沒有要細說的意思。沉默了許久,他隻是收了收笑意。淡淡歎道:“總之啊,她的心結大著呢,想憑悟者道成天道,絕無可能。”

    又是一子落下,地藏王又是恢複了惋惜的笑。

    兩個人都沉默了,都注視著棋盤。想的,卻是全然不同的事情。

    地藏王淡淡地笑著,正法明如來麵無表情。

    好一會,正法明如來撐著膝蓋緩緩起身,拂了拂衣袖道:“不下了。”

    “不下了?”地藏王微微仰起頭瞧著他。

    “既然有好戲,當然要去觀戰了。這棋下得再多,來來去去的,也不過是場遊戲罷了。”說著,正法明如來將握在手中的白子都拋到了棋盤上。

    一下子,整個棋盤上的棋子全亂了。

    地藏王無奈苦笑了起來。

    瞧著地藏王,正法明如來輕聲問道:“同去?”

    “你把好好的一盤棋都給毀了。”地藏王攤了攤手道:“貧僧不去還留在這裏作甚?”

    ……

    此時距離猴子與女媧開戰,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個晝夜。

    黎明時分,西牛賀州的處山洞裏,渾身鮮血淋漓的猴子正趴在洞口細細地往外張望。

    那洞外,群山之間,幾個巨大的泥沙彙聚而成的半身蛇人歪歪斜斜地站著,在那天空之中,則有數不清的泉水,狂風彙聚而成的半身蛇人在來回盤旋。

    猴子的身後,整整齊齊的排著那昏迷的五人。

    “別躲了,躲,也是躲不掉的。你曾經是天道修為,本宮也知道殺不死你。”

    “隻要你將芸香交出來,本宮可以以解藥交換。從今往後,你我各不相干。如何?”

    “再拖下去,即使老君能解毒,恐怕也不夠時間煉藥了。你,可要想清楚。”

    女媧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耳邊回蕩,猴子翻了翻白眼,高聲應答道:“你少廢話,逼急了我現在就升天道!反正他們掛了,我的計劃也就砸了,不如拉你當墊背的!”

    一時之間,那洞府之外沉默了。

    這麼多年了,自從修為提升上來之後,除了當初與如來對戰,猴子好像還真沒狼狽到這種程度過。

    他實在不明白女媧到底是什麼情況,這天地間在自己之前,除了老君,便隻有如來是天道修為,這應該是不會錯的。自己說對方是大羅混元大仙修為,對方也並沒有否認。可……剛剛那是怎麼回事?猴子簡直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大羅混元大仙版的哪吒,渾身各種法寶層出不窮--如果那種奇異的操控術是法寶的話。可除了法寶之外,好像也沒有第二種解釋了。

    不過,怎麼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先解毒。扛過了這一關,以後有的是機會弄清楚。

    猴子轉過身來,將自己藏在腰間的玉簡一口氣全摸了出來,灑到地上,開始細細挑選了起來。

    既然自己沒辦法躲開女媧去見老君,那就隻能想辦法找外援了。

    一大串玉簡裏麵,有聯係敖聽心的,有聯係呂六拐的,有聯係多目怪一支的,有聯係李靖的……甚至連聯係那個被丟在女兒國變不回人形的小白龍的都有。可看來看去,就愣是沒有半個能做到通行南天門,並以最快的速度見到老君的……

    猴子忽然有些後悔當初沒順手跟老君要一片玉簡放身上了。這件事人家答不答應幫忙另說,但首先,得先能聯係上不是?再說了,萬事總有個價。自己這身份,就算萬一老君想要點什麼補償,也還是付得起的。眼下的大問題是,沒有人可以替自己傳這個話啊!

    “等等……這是聯係誰的?”正當猴子急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忽然注意到了一片他從未用過的玉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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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31 17:28:23
第六百二十二章:求救

    清晨和煦的風緩緩刮過,搖曳了樹影。

    敞開的門內,清心跪坐在矮桌前認真書寫著什麼。

    不一會,沉香挎著個小單肩包從庭院外走了進來。

    他小心翼翼地脫下沾滿泥沙的布鞋提在手上,抹了把汗,踏上了光潔的走廊。從清心房門前走過的時候,還刻意放慢了腳步,躡手躡腳地生怕被清心發現。

    “站住。”

    沉香縮了縮脖子,無奈,隻得轉身站好。

    那房中的清心依舊細細書寫著,連頭也沒抬。

    “今天都學了些什麼了?”

    被這麼一問,沉香扁著嘴抬頭看天,又回頭看了看院落裏的樹葉,一副扭扭捏捏的樣子。

    “我問你話呢。”

    見躲不過了,沉香隻得深深吸了口氣,答道:“回師傅的話,於義……師兄,今天講的是《乾辰協帝經》。”

    “聽懂了嗎?”

    沉香支支吾吾地答道:“聽……不太懂。”

    “是‘不太懂’,還是‘完全不懂’呢?”

    猶豫了半天,沉香隻得硬著頭皮答道:“完全不懂。”

    說罷,連忙低下頭去。

    清心的筆尖頓住了,微微直起身子回頭看了沉香一眼,道:“你聽不懂也正常。”

    “真的?”

    低下頭,清心又是細細書寫了起來,隨口道:“對。所以,去把沒聽懂的部分抄一百遍背下來吧。”

    這一說,沉香臉上剛綻開的笑馬上就僵住了,又是扁了嘴。

    “師傅……能一會再抄嗎?”

    “為什麼要等一會再抄?”

    沉香伸手撓了撓頭道:“這都聽了一整個早上的課了,一句也沒聽懂,聽得暈乎暈乎的。弟子感覺自己……都要睡著了。”

    瞧著沉香那委屈的樣子,清心微微一愣。

    自從來了斜月三星洞,沉香也算刻苦了。至少,比觀裏其他的弟子要努力許多。但他畢竟滿打滿算的,也才是個六歲的孩子。再說了,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猴子當初那樣。那麼執拗拚命的。

    無奈歎了口氣,清心淡淡道:“行吧,累了就休息一下。”

    “謝謝師傅!”

    最大的威脅解除,沉香當即歡呼了起來。將自己那布鞋放到台階下。一個轉身就溜進清心屋子裏去了。

    一陣來回的飛奔之後,沉香趴到清心桌前看著張望著。

    “師傅,你在寫什麼?”

    “給你準備的經文。行者道,還是要多融合一點悟者道的東西比較好。對了,你剛剛不是準備要回房嗎?”

    “不回了。”

    “那你現在準備幹什麼呀?”

    “什麼都不幹。”

    “什麼都不幹?”清心瞥了沉香一眼。

    “是啊。什麼都不幹最舒服了。要是每天都能這樣多好。”

    聞言,清心笑了出來:“行,等你修成了,為師就準你每天什麼都不幹。”

    說罷,清心伸手摸了摸沉香的腦袋。

    “謝謝師傅!”

    忽然間,清心的表情僵住了。

    “怎麼啦,師傅?”

    低下頭,清心從腰間摸出了一片玉簡。

    “剛剛這玉簡……好像有反應。”

    ……

    “對她,本宮是無論如何不能妥協的。若女兒國的國王背叛本宮還能有好下場,往後本宮還怎麼統領?”

    “你可想清楚了。芸香隻是你的一個婢女而已。真的有必要為了一個婢女跟本宮這麼僵持下去嗎?”

    “你給我閉嘴!有本事就攻進來,大家一拍兩散!說那麼多幹嘛?”猴子猛地咆哮了出來。

    一時間,那洞府之外又是安靜了下來。

    回過頭,他細細盯著自己手中的玉簡看,那眉頭都蹙成一團了。

    這玉簡是清心給的,當初說的是另一片會給須菩提,讓自己有空要多和師傅聊聊。當然,給完之後她就被猴子給掛到樹上去了。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用上這片玉簡,可是……

    如果找須菩提幫忙的話,確實會是一個好辦法。一來須菩提到天庭肯定是通行無阻的。想找老君也不會找不到。二來……說不定根本用不著老君出手,須菩提自己就能把解藥給煉出來。要知道,他也是天地間數一數二的煉丹高手。第三,說穿了。這西行的局,其實也是他一手促成,按理說沒理由看著這金蟬子轉世殞命不出手幫忙才是。

    可是……猴子實在不想找他。

    這麼多年了,自從昆侖山逃離之後,兩個人雖然還維持著師徒的名分,卻早已經形同路人了。前前後後。猴子也就主動找過他一次,為的是雀兒魂魄的下落,結果他閉門不出,就派了大師兄給自己一陣搪塞。

    “真的……要去找他嗎?”握著玉簡,猴子實在有些拿捏不定了。

    “老君還好,明碼標價,想要他幫忙,總要有所付出。找那死老頭的話……”

    有點拉不下臉啊……

    那一旁,玄奘等人,包括了芸香還在靜靜地躺著,那氣息越來越微弱。

    一滴豆大的汗珠從芸香的額頭上緩緩滑落。

    眼看著眾人的臉色越來越差,猴子隻得硬著頭皮將玉簡貼近嘴唇,可在觸碰的瞬間卻又拿開了。

    沉默了一下,他又將玉簡貼到唇邊,猶豫了一下,他卻又拿開了。

    如此反複幾次,終究下不了決心。

    那額頭上的汗珠,簡直比芸香等人還多了。

    洞府之外,女媧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本宮隻給你最後一炷香的時間考慮,一炷香之後,如果你再不將芸香交出來,就休怪本宮不客氣了。”

    “再吵,老子現在就一棍子抽飛你的女兒國,讓你統領個屁!”

    猴子扭頭朝著洞府外咒罵了聲,不再理會。

    低頭注視著手中的玉簡,他不禁幹咽了口唾沫。

    ……

    “師傅,這玉簡,能千裏傳音對嗎?”

    “恩。”清心注視著手中的玉簡。呆愣地點頭道:“玉簡是一種法器,每一套都是兩片,隻要將玉簡貼在唇上,運動靈力。就能千裏傳音。”

    “那,師傅,另一片在誰手上啊?”

    “在誰手上?”清心淡淡看了沉香一眼,將玉簡放到了桌上,輕聲歎道:“另一片。在你悟空師伯手上。”

    “他呀……”

    “他怎麼啦?”

    “他太討厭了,老欺負師傅。昨天晚上我還聽見師傅在罵他呢。”

    “昨天晚上?”

    “對啊,昨天晚上我起夜,路過師傅房門前,聽到師傅在罵他。”

    清心的臉刷的一下紅了,連忙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罵他什麼了?”

    沉香歪著腦袋想了想,搖頭道:“我就聽到‘死猴子’,其他的……就聽不清了。我還以為師傅在說什麼秘籍呢,趕緊偷聽。”

    清心的臉一下更紅了。

    這估摸著,該是說夢話了吧。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也會說夢話。看來……以後睡覺還是布個禁音陣的好。

    沉香趴在桌麵上眼巴巴地望著清心道:“師傅啊。要是他有事找你幫忙……他那麼討厭,你會幫他嗎?”

    幹咳兩聲,清心連忙故作鎮定地要提筆繼續書寫:“不幫,肯定不幫。”

    “對,就不能幫。”

    話音未落,隻見那一旁的玉簡又是閃了起來。

    還沒等沉香的手碰到玉簡,清心已經搶先一步將那玉簡抓在手中了。

    頂著沉香滿是狐疑的目光,清心硬著頭皮,微微顫抖著將玉簡貼到了唇上。

    頓時,那玉簡的另一端傳來了猴子支支吾吾的聲音:“老頭子啊……那個。是這樣的,我現在在和你的老朋友女媧幹架,你的另一個老朋友金蟬子中了女媧的毒了,情況有點危急。我也快頂不住了……所以呢。想找你幫個忙。”

    聽到“頂不住”三個字,清心不由得立即想起了風鈴記憶中猴子被丹彤子打得渾身是血的模樣。她臉色一變,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不假思索地問道:“你現在在哪裏?”

    一時間,玉簡的兩端都愣住了。

    “怎麼是你?”握著玉簡,猴子原本有點討好的表情一下就沒了。

    “我……我忘了交給師傅了。”

    “那還不趕緊去交!娘的。有你這麼個師妹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清心一急,連忙“咻”的一聲衝出了門外,隻留下沉香呆愣當場。

    “剛剛又說不幫……”托著腮幫子,沉香狐疑地歎道:“昨天晚上說夢話還哭得稀裏嘩啦的,師傅是越來越可疑了。”

    ……

    一路衝出了自己的宅子,清心迅速騰空而起,轉眼之間已經落到了潛心殿外。

    那潛心殿大門敞開,裏麵空無一人。

    清心一慌,連忙拉住了門前掃地的道徒:“師傅哪去了?”

    “師尊……師尊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說是一個月後才回來……沒說去哪兒。”

    丟下那道徒,清心連忙又將玉簡貼到唇上:“師傅不知道哪裏去了,你那邊現在怎麼樣了?”

    “快被你害死了。”

    “害……害死……很嚴重嗎?”

    “女媧這貨說是大羅混元修為,我怎麼看怎麼像天道,你說嚴重嗎?”

    “那……那現在怎麼辦?”清心急得眼淚都在打轉了。

    玉簡的另一端,猴子的眉頭都蹙成八字了。

    這著急的語氣……有點太不對啊。這家夥不是跟自己八字不合的嗎?這急的算怎麼回事?就算幫忙,不是也應該先冷嘲熱諷幾句嗎?難道是傳說中斜月三星洞的“同門之誼”忽然間生效了?

    “你現在在哪裏?我現在馬上過去!你現在怎麼樣了?”

    抿了抿唇,猴子輕聲道:“你過來也沒用。女媧,你打得過嗎?這樣,你立即找老君,讓他幫個忙,煉一下解藥。”

    “好!”清心不假思索地答道。

    猴子又一次怔住了。他本來還想著說幾句中聽的話的,畢竟現在是求人辦事不是?最起碼說點之前的舊賬就算翻篇了,以後大家不要再互相針對之類的話。得,這下都省了。

    不過,清心這次是不是有點太配合了?他握著玉簡悠悠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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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 :解藥

    狂風中,清心朝著南天門呼嘯而去,甚至在極為接近南天門的時候都沒有減速。

    那些個南天門四周浮石上的法陣瞬間被全部觸發了。赤紅的光芒衝天而起,一時間,號角之聲響徹了天地,天兵蜂擁而出。原本平靜的南天門瞬間亂成了一鍋粥,就連身處南天門內的李靖和哪吒也從大殿中走了出來,細細地聆聽著那不斷回蕩的聲響,大為困惑。

    “是什麼人?敵襲嗎?”一位天將一手提著劍,一手扶著頭盔火急火燎地衝出了南天門:“為什麼沒有事先收到消息,外圍守軍都幹什麼吃的?”

    還沒等他站穩,隻見清心已經腳尖點地落到了他的身前,那通行的令牌在他眼前一晃而過。

    “兜率宮?”

    下一刻,清心又是騰空而起。這一次,她徑直穿越了敞開的南天門。

    號角聲還在回蕩,南天門外的天兵卻都已經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呆愣地望著清心離去的方向。

    “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天兵悄悄來到天將身邊低聲道:“稟將軍,是兜率宮的清心上人來了,剛剛外圍已經通報過。可是……她速度太快,不慎把法陣全觸發了,所以……”

    那天將呆呆地眨巴著眼睛,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

    大殿前,一個天兵匆匆奔上台階,將一份諜報呈到李靖麵前。

    “稟天王,這是巡天府剛剛送來的西牛賀州緊急軍情。”

    “西牛賀州緊急軍情?”李靖朝著前來稟報的天兵督了一眼,又回頭朝南天門的方向望去。

    此時,號角聲都已經停止了,整個南天門寂靜如初。不過,那因警報而引起的騷動卻還沒完全停止。

    回過頭,他對哪吒說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諾。”應了一聲,哪吒當即駕著風火輪朝南天門呼嘯而去。

    李靖這才伸手接過天兵呈上的諜報,隨手翻了翻,那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

    ……

    此時。西牛賀州的激戰又是開始了。

    群山之間,猴子飛速穿行著。他咬著玉簡,伸出五指牽動著五道靈力將玄奘等五人悉數用靈力包裹住,帶在身旁。那另一隻手握著金箍棒的一端來回卷動。將迎麵而來的各色半身蛇人通通砸了個粉碎。

    而在他的身後跟著的,更是如同一支大軍一般數也數不清的半身蛇人。所過之處被碾出一道長長的溝壑,女媧強大的重力攻勢下,無論是草木,還是山石通通被壓得粉碎。

    這猛烈的戰鬥。幾乎將所有一切卷入其中的物體通通絞成了粉末。

    忽然間,猴子前方的山微微顫了顫,緊接著猛地“站”了起來,變成了一個身軀魁梧的半身蛇人,那身上還密密麻麻地遍布著植被。

    眼看著自己與那巨人越來越近,猴子的眼睛緩緩眯成了一條縫,沒有絲毫減速的打算,而是徑直朝他衝了過去。

    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之後,那巨大的半身蛇人嘶吼著伸出一手朝著猴子迎麵抓了過來。

    沒有絲毫的猶豫,猴子淩空一個翻轉。單手持棍一揮,金箍棒驟然伸長,朝著那手掌招呼了過去。

    一聲轟鳴,激起的氣流沿著地表瘋狂地擴散,吹彎了樹苗,吹斜了那些疾追而來的半身蛇人。

    下一刻,那巨大的手掌緩緩地崩壞了,變成一塊塊的碎石墜落,激起漫天的沙塵。

    微微調整了身形,猴子又是揚起金箍棒準備對著眼前獨臂巨人的天靈蓋再來一記重擊。正當此時。重力威壓驟然加強從四方忽然壓了過來。隻見猴子身子忽然一傾,連帶著眾人瞬間被壓到地上翻滾的沙塵之中。

    已經緩過勁來的巨人微微低頭,迅速伸出僅存的一隻手朝沙塵中摸了過去。可還沒等他那巨大的岩石手掌觸摸到沙塵,卻見那沙塵之中猛然伸出一隻幾乎和他的手臂一般大小。長著暗金色毛發的手。

    那手速度極快,一把就按到了巨人的臉上。

    “去死吧”

    還沒等巨人反應過來,隻聽一聲嘶吼,巨人的頭整個被那手給擰了下來。

    身軀轟然倒塌了。

    一個如同高山大小的巨大石人的崩壞,激起的沙塵,是無法估量的。轉眼之間那四周的山已經好像一個個浸泡在汪洋之中的小島一樣了。

    翻滾的沙塵之中。猴子又一次化身百丈巨人將玄奘等人護在胸前,緩緩地站了起來。

    那四周如同汪洋一片的沙塵漸漸散去,顯現出一個個的半身蛇人,層層疊疊,漫山遍野

    猴子的眼角不由得微微抽了抽:“到了沒?”

    ……

    “快到了,你撐住,快到了。”

    用牙齒緊緊咬住玉簡的清心拚了命在加速,那眼眶都已經紅了。

    所過之處,所有的仙家都在呆呆地看著她。

    “那是什麼?”站在淩霄寶殿前的玉帝握著一份奏折,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一旁的仙家躬身拱手道:“回稟陛下,臣也不清楚。要不……臣去問問?”

    “問問吧。”玉帝擺了擺手,轉身朝禦書房的方向走去,輕聲歎道:“當今三界太平,在天庭之內以這種速度掠行,簡直目無法度。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呢。”

    “諾。”

    那仙家行了禮,剛轉身一離開,李靖就氣喘籲籲地到了。

    “陛下,出事了。”他單膝跪地道:“那妖猴在西牛賀州和人動了手,臣方才查了一下,與他動手的人,應該是女媧娘娘。”

    玉帝一驚,手中奏折“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了。

    “妖猴和……女媧……娘娘?”

    ……

    飛速落到承載著兜率宮的陸地上,清心快步衝進閣樓中。

    雀兒迎麵而來,可還沒等對方開口,清心便已經與她擦肩而過了。

    被她這麼一弄,雀兒都已經有些懵了,呆呆地看著走廊的末端,半天摸不著頭腦。

    “咣”的一聲巨響,清心一把推開房門。

    那房中正在泡茶的老君頓住了手,有些詫異地抬頭望著她。

    “師傅,猴子出事了,你得幫幫他”清心猛地喊了出來。

    ……

    大片的半身蛇人直接被拋上了天空,依舊維持著法天像地形態的猴子在那人海戰術中苦苦掙紮著。渾身上下都爬滿了好像螞蟻一樣大小的半身蛇人。

    緩緩地,隨著半身蛇人越來越多,猴子被整個壓倒,那陣仗,甚至可以用吞沒來形容。

    可還沒過一會,隻見金箍棒衝天而起,飛速旋轉。原本堆積如山的半身蛇人不是與他們的同伴一樣被拋上了天空,就是被絞成了粉末。

    疾風橫掃了所有的一切。

    狂暴過後,已經縮小了的猴子的身形緩緩地顯現了出來。

    順著額頭滴落的鮮血已經浸到了一隻眼睛裏,引來一陣刺痛。

    他一邊用一隻手牽引著被靈力保護起來的眾人,一邊重重地喘息著,環顧四周。

    那周圍,依舊是半身蛇人,漫山遍野,層層疊疊。一個個靜靜地注視著他,似乎比剛剛又更多了些。

    咬著牙,他緩緩說道:“女媧,敢不敢出來一戰?”

    天空中傳來了女媧清脆的笑聲:“老這麼問,你就不膩味嗎?不是每個人都爭強好勝,被你一激就中招的。把芸香交給本宮,如何?”

    “做你的夢去吧”

    “那就接著打咯。”

    頓時,原本如同一個個雕像一般的半身蛇人又動了起來,朝著猴子蜂擁而去

    ……

    兜率宮中,老君意味深長地說道:“誰讓他沒事去惹女媧那個潑婦的?女媧是隨便能惹的嗎?”

    “師傅。”清心的眼睛緩緩眯成了一條縫,狐疑地問道:“您早就知道他出事了?”

    “那是。”老君直起身子,幹咳兩聲道:“為師天道修為是沒了,小事不可能一清二楚,但這大事,還是不至於不知道的。”

    “那你也不提醒他?”

    “菩提老頭是他師傅,自己師傅都不提醒了,為師跟他非親非故的,幹嘛那麼多事?”說罷,老君捋開衣袖端起一杯清茶細細地品,一副愜意之色。

    “你”清心一下快步走到老君身旁跪坐了下去,拉住老君的手,嚷嚷道:“你答應了我要照顧他的”

    這一說,老君一口清茶當場噴了出來,差點沒被嗆死。

    “你答應了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緩緩地側過臉,老君注視著睜大了眼睛望著自己的清心。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數百年前跪在自己身前用匕首頂住自己的咽喉,苦苦哀求自己營救那隻猴子的女孩。

    是啊,這是一個承諾。他答應過的,答應過風鈴,隻要她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那麼,那隻她一直掛念的猴子,便會一路暢順,得到自己永遠的照顧。

    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沉默了許久,老君隻能捋著長須無奈搖頭,輕聲歎道:“冤孽啊。”

    ……

    “猴子猴子你沒事吧?”

    “還剩下半條命……”

    輕輕一躍,清心從三十三重天一躍而下,朝著下界飛墜而去。

    “解藥我已經拿到了,可還缺一個人。要解女媧的毒,必須要先找到一個人。”

    “誰?”

    “草小花,水簾洞裏的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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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目標,花果山

    “水簾洞裏的仙草……什麼意思?”猴子不自覺地瞪大了眼睛:“原本住在水簾洞裏的仙人就是女媧?”

    “對。”

    重重地一擊橫掃而過,無數的半身蛇人被拋上了天空。

    猴子握著金箍棒,用手背抹去了眼角的血。

    他恍然想起楊嬋告訴過他的,花果山靈力充裕,但卻在漸漸消散。花果山的生物,與其他地方都有著極大的不同,他們都能說話。

    “花果山與女媧,究竟是什麼關係?”

    清心以極快的速度落到南天門內,又是朝著守將晃了一眼自己的令牌,徑直穿過了南天門,卯足了勁朝東方衝去。

    “這個我也不清楚,沒時間問。我現在立即去找草小花。”

    “草小花在花果山。”

    “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的?”

    “我見過她。”

    “什麼?”猴子一愣。

    清心去過花果山?她去花果山幹嘛?

    不知為何,猴子忽然有一種感覺。清心的背後,有著許許多多他並不知道的事情,卻又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微微一怔之後,鋪天蓋地的半身蛇人又是向他席卷而來,以至於他不得不中斷思緒,再次投身戰場。

    ……

    層層疊疊的雲間,清心飛速衝刺著。

    片刻之後,一陣狂風拂過,那雲層悄然改變了形態,兩個身影浮現了出來。

    望著清心離去的方向,地藏王歎了口氣道:“看來,老君還是沒法做到真正置身事外啊。”

    正法明如來淡淡看了他一眼:“怎麼說?”

    “那女媧並非單純的悟者道,論煉丹,比之老君自然是不如。要讓那猴子一行人中毒,所使用的,必然是她那獨門毒藥。小姑娘這是帶著解藥,去花果山找藥引去了。”

    正法明如來有些詫異地瞧著地藏王,少頃。哼笑道:“看來,你知道的事情真是不少啊。”

    地藏王也淡淡笑了笑,道:“佛途萬般,隻指一處。尊者每日誦經參禪。貧僧,卻更喜歡行走遊曆。各有所長罷了。”

    正法明如來沉默不語。

    好一會,地藏王長歎道:“走吧,既然老君已經介入,壞了規矩。貧僧也是時候做點什麼了。”

    說罷,地藏王伸手一揚,一道青色靈光朝著西方呼嘯而去,而他自己,卻又轉身朝著東麵飛去。

    瞧著地藏王遠去的身影,又回頭望向猴子與女媧激鬥的方向,正法明如來微微蹙起了眉頭。

    好一會,他最終還是跟著地藏王向東方飛去。

    ……

    翻滾的沙塵之中,一個由石頭彙聚而成的半身蛇人朝著沉睡的芸香飛撲了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芸香的身軀被牽引著稍稍偏移。那半身蛇人撲了個空。下一刻。金箍棒自下而上頂在半身蛇人的腹部上,直接穿刺了過去,緊接著,又是一個翻轉,將石質的身體撕成了兩半。

    牽引著昏迷的五人,猴子從上方殺出一條路,瞬間脫離了沙塵的中心。

    忽然間,他感覺半身蛇人的攻勢忽然弱了許多。仰起頭,他看到一道青光劃過天邊的雲彩,朝著女兒國的方向呼嘯而去。

    “那是什麼?”猴子微微呆了一下。

    此時此刻。所有的半身蛇人都停下了動作,呆呆地抬頭仰望著。似乎在等待著某種災難的發生。

    ……

    劃破了天際,撕裂了雲層,青光迅速降低了高度掠行在女兒國的國土之上。

    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光與影飛速朝著後方掠起。

    不一會。前方浮現了那最終的目的地——母親湖!

    地麵上,女兒國的臣民們都在抬頭仰望著,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青色的光芒照在她們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

    “是誰?是誰在背後放冷箭?”

    巨大翡翠的正中,那巨大的影子攥緊了拳頭微微顫抖著。

    ……

    隻見那青光緩緩降低了速度,扶搖直上直入雲層。緊接著,對準了母親湖的正中,自上而下驟然加速!

    還沒等那女媧廟中的眾人反應過來,青光已經準確地擊中了母親湖的正中。

    一道刺目的青光瞬間籠罩了一切,又迅速消散,僅此而已,無聲無息。

    母親湖的湖麵,依舊如同鏡子般光滑通透。四周的草木,依舊在微風中拂動。

    寂靜如初。

    “這是怎麼回事?”女祭司呆呆地看著,一臉的茫然。

    ……

    地底的深處,巨大翡翠的正中,巨大的影子攥緊了拳頭微微顫抖著。

    “是誰?如來?還是老君?”

    不僅僅是她,四周所有的一切,每一滴液體,包括整個翡翠,都在微微顫抖著。

    那綠色的光華緩緩地暗淡了許多。

    一瞬間,連接著翡翠內外的靈力被悉數切斷了。

    ……

    半身蛇人一個個地崩潰,或化作砂石,或化作流水。

    頃刻之間,原本佇立身前密密麻麻的大軍崩潰了,一個也不剩。隻剩下一地的爛泥。

    猴子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一時間,竟有些懵了。

    這是怎麼回事?女媧的靈力枯竭了?

    不對,如果靈力枯竭,那麼在枯竭之前她應該就已經預料到。眼下的情況,看上去更像是因為某種原因被迫解除了術法。

    短暫的錯愕之後,他一個轉身騰空而起,迅速用靈力牽引著眾人,以最快的速度朝著花果山的方向飛馳而去。

    不管女媧是因為什麼原因停止了攻勢,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就是救活眾人。隻要其他人都沒事了,即便女媧來襲,又能奈他何呢?

    ……

    微風中,地藏王與正法明如來並肩朝著花果山的方向緩緩而去。

    “當初,女媧其實已經修成了天道修為。不過,行者道破天道修為,必然經受天劫,古往今來。除了那兩個靈魂的猴子得以成功之外,未有勝者。女媧,應該算是個特例了。不過,也好不到哪去。得益於悟者道修為。她及早為自己煉下了一塊神石,將自己的真身囚於其中。如此一來,天道便無從感知了。隻不過,她今生今世,再也不可能踏出那神石一步。隻要一擊直中要害。讓那神石動搖,所有外放的靈力,都會頃刻間消散。故而,稱之為‘半天道’。”地藏王嘴角微微勾起,笑道:“這就是,所謂‘女媧補天’的故事了。”

    “凡間的傳言也並非全是虛妄啊。”正法明如來淡淡歎了口氣,道:“天劫,便是那天破的洞。女媧煉石修補了天,從那之後,女媧身隕……其實說的也沒錯。隻不過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般補法。而且女媧也並不是真的身隕,隻是困在某個地方出不來了而已。隻可惜了,凡人皆以女媧為母,以為她犧牲自我挽救蒼生,造下大功德。不知道他們知道真相了又會如何說?”

    地藏王意味深長地瞧了正法明如來一眼,輕聲笑道:“此言差矣。”

    “莫非還另有內情?”

    “單從補天一事而論,確實如此。但若因此定論女媧無甚功德,則是言之過早。再說了,女媧強渡天劫一事,說到底。也是被人逼出來的。”

    “哦?”

    “功德,恐怕比世人所想象的更大,隻不過,眾生愚昧。無法理解罷了。創世大能之中,能擔得起‘眾生之母’這一名號的,也唯有女媧了。”

    ……

    “娘娘!出了什麼事了?娘娘,您沒事吧?”

    地宮之中,女祭司麵對著早已經失去了光澤的翡翠壁,帶著眾人跪倒在地嗷嗷大哭。

    許久。那翡翠壁微微閃爍了。

    “娘娘!娘娘,您沒事吧?”

    “娘娘,求求您了,說句話啊。讓奴婢知道您沒事啊!”

    任憑一眾女流如何呼喊,都沒有回答。

    好一會,那翡翠壁又是緩緩散發出了綠光來。這一次,比先前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得許多。

    “這猴子……居然還請了幫手,實在欺人太甚!”

    一個承載著無限怒火的聲音緩緩在地宮之中回蕩,那些個原本嗷嗷大哭的女流們,一下都呆住了。

    ……

    一陣狂風掠起,霎時間,如同鏡麵一般的母親湖泛起了波濤。

    那正中緩緩形成了一個漩渦,一個翠綠色、半透明的半身蛇人的身影衝天而起,頓在半空——這是女媧的魂!

    隻見處於魂靈狀態的女媧伸手一揚,點點晶瑩揮灑而下,迅速凝出一個翠綠色的護盾將整個母親湖包裹其中。

    緊接著,她也朝著東方花果山的方向飛了去。

    ……

    此時此刻,東海上空,清心一手捂住藏在衣袖中的藥瓶,拚盡了全力飛速掠行著,身下的海水在劇烈的衝擊下朝著兩旁飛速卷去。

    南瞻部洲的高空中,猴子一手用靈力牽引著昏迷的五人,一手握著金箍棒保持警惕,同樣使出全力衝刺著。

    蜿蜒的群島之上,地藏王與正法明如來結伴而行,在雲間穿梭著。

    所有人的目標都驚人地一致——花果山,一場更為激烈的戰鬥已經開始醞釀了!

    ……

    兜率宮中,老君蹙著眉頭盤腿而坐,細細地思索著。

    “去,還是不去呢?”

    他卷起衣袖,伸手一晃,手中頓時多了一個龜殼三個銅錢。

    用力搖晃兩下,他將銅錢都倒到桌麵上給自己卜了一卦。

    瞧著那卦象,老君捋著長須搖頭道:“算了,還是別去了……免得惹來一身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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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停下

    淡薄的雲霧之間,依稀可見大批的兵將踏著鐵甲鏗鏘往來。

    一把把的兵戈在微光之中泛著寒意。

    短短的時間裏,南天門已經從原本開放的狀態變成了嚴防的鐵桶,所有人都已經將神經繃到極致。

    “女媧娘娘,和那猴子,究竟是怎麼打起來的?”南天門的城樓裏,玉帝撐著桌案咬牙問道:“此事究竟牽涉幾方,是否有我天庭人員牽涉其中?”

    在場的天將們一個個麵麵相覷。

    幹咽了口唾沫,李靖低聲道:“回陛下的話,臣不知。”

    “不知……不是已經派了探子出去了嗎?”

    “兩人實力均極為強橫,難以接近。要查清事情的症結,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所以……至今尚未有回報。”

    話到此處,李靖便沒再往下說了,隻是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玉帝一眼。

    那城樓中的其他幾人也都一個個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望著玉帝。

    此時此刻的玉帝,早已處於極為焦慮的狀態了。

    他一會伸手掐著晴明穴閉目養神,一會撐著桌麵緊蹙眉頭,一會又不安地往南天門外張望,繞著長桌來回走動。時不時還伸手拿起桌麵上早已看過許多次的諜報翻看,簡直就好像準備要將它們全部背下來似的。

    那目光始終飄忽著,至始至終,卻又都沒看身前的眾將一眼。

    堂堂君臨三界的玉帝,一碰到這猴子就變成這般模樣,這讓他怎麼有勇氣麵對自己的下屬呢?

    好一會。玉帝又咬著牙低聲問道:“可曾派人將事情通報給三清?”

    “已經派人去了。但三清皆閉門不出。不見。也不接諜報。”

    玉帝差點將握在手中的奏折給甩了出去。好不容易頓住,卻也隻能深深地閉上雙目。

    此時此刻,他簡直死的心都有了。

    為什麼每次一出事,平日裏作為天庭庇護者的三清便都將他好像棄子一樣丟了,不管不問呢?既然天庭那麼廉價,為什麼還要讓自己這些人每日累死累活地折騰呢?

    這玉帝當得,實在憋屈!

    沉默了好一會,玉帝隻能眨巴著眼睛。近乎無奈地轉而問道:“那妖猴,我們近期沒得罪他吧?”

    “回陛下的話,那戰場附近地域,天庭沒有安插半個山神土地,也極少派出巡天府巡查。若非戰鬥動靜太大,怕是我方至今都還不知道。故而,我方人員牽涉其中,得罪妖猴的可能性,很小。”

    “如此一來,若真出事。就隻能出在女媧娘娘身上了。她修為如何?”

    “陛下,臣還沒上天任職。女媧娘娘便已閉關。對於她的事,臣……著實不知。”

    “天庭的書庫裏,沒有記載嗎?”

    “沒有。若想知道,恐怕還得問問天庭的老人才行。”

    玉帝咬緊了牙,攥緊了拳頭又朝著空蕩蕩的南天門外望了一眼。

    正當此時,一位天兵匆匆走了進來,單膝跪地。

    “啟稟陛下,接下界快報。那妖猴正向東而去,女媧娘娘……似乎也向東而去了。”

    “似乎?”玉帝一愣,厲聲問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似乎也向東而去了’?”

    被這麼一問,那天兵也是懵了,隻得向李靖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無奈,李靖隻得輕輕擺了擺手示意那天兵退下,自己則往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女媧娘娘詭異莫測,先前的戰報中,她甚至不曾顯出真身。下界如此稟報,該是為了謹慎起見。”

    說罷,李靖又是小心翼翼地望著玉帝。

    然而,此時玉帝的思緒卻早已經不在此處了。

    他一手撐著長桌,閉目蹙眉,時而瞪圓雙目,不多時又重新閉上,如此反複多次,似乎已經陷入了糾結之中。好一會,他才喃喃自語道:“妖猴向東,她也向東。這是在追擊嗎?他們會不會……追著追著,跑到南天門來?當年那猴子鬧事也是這樣,天上地下鬧了一通,最終還是指向南天門……”

    李靖眨巴著眼睛不敢吭聲。

    許久,玉帝深深吸了口氣問道:“女媧娘娘的修為究竟幾何?”

    李靖嘴角頓時微微抽了抽。

    這問題剛剛才問過,又問……

    無奈,礙於君臣關係,李靖隻得硬著頭皮答道:“回陛下的話,臣不知……”

    “不知不知,這也不知那也不知!”玉帝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怒道:“連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朕要這巡天府,要這南天門何用?萬一他們真的打到南天門來了,如何抵禦?啊?你告訴朕,你有何良策,如何抵禦!”

    “陛下教訓的是!”李靖連忙抹了一把汗,拱手道:“臣這就去查!”

    說罷,李靖迅速往後退了兩步,轉身就走。臨走之時,還悄悄給一旁的哪吒使了個眼色。

    見狀,哪吒也連忙朝著玉帝行了個禮,道:“陛下,時間緊迫,臣忽然想起北區的防禦似乎還有些不足,臣想……”

    “去吧去吧。”玉帝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點了點頭,哪吒也後退了兩步,轉身就走。

    這剛一踏出大門,他就悄悄朝後方白了一眼,嘴裏嘟囔著:“問問問,問個屁。能把那猴子攆得到處跑的,還能是天庭對付得了的?除了南天門一關,還能怎麼的?就這點兵力,還能防出朵花來不成?”

    一抬頭,哪吒剛巧望見正在門前等他的李靖,一下愣住了。

    李靖瞧著哪吒冷冷地說道:“不要多話。”

    哪吒連忙縮了縮脖子:“父親教訓的是……”

    轉過身,兩人緩緩朝著遠處走去。

    “現在的陛下跟以前的陛下有些不同,像這種時候。還是不要站在朝堂上的好。”

    “孩兒知道了……”

    正當此時。那身後不遠處的一位卿家高聲吆喝道:“啟稟陛下。太白金星帶到!”

    ……

    花果山。

    幽暗的洞府中,一盞孤燈長明。

    草小花麵對這堆積如山的書卷正頭疼呢。

    六百多年前的花果山妖國相對於人類的國度來說,其實並不大。滿打滿算也就六七百萬的子民。相比之下,也僅僅是中等而已。但與此時的人類國度不同的是,他們10個人當中也挑不出一個識字的,而在當初的花果山妖國,卻是幾乎每一隻妖怪都能讀書習字。

    這一區別導致花果山擁有比天庭更豐富的藏書,即使妖國覆滅。那遺留下來的書籍,也依舊是一個天文數字。

    這些東西能丟嗎?

    肯定是不行的。那裏麵,記載的是關於花果山的所有一切。按照猴子留下的訓示,什麼都能丟,就是不能把這些書給丟了。因為這些是傳承。隻要這些東西還在,無論妖族麵臨如何絕境,都還有複興的希望。

    草小花並不知道猴子說這些話的時候的時間、地點、用意。不過,作為花果山齊天宮的內務總管,她有義務去保護這些東西。

    一隻白兔精小聲道:“小花姐,還是讓我們來吧。也就搬出去曬一曬太陽。回頭再原路放回來便是了。我們還是可以做得來的。”

    搖了搖頭,草小花輕聲歎道:“光你們我不放心。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諾。”

    要保存一冊藏書不難,要整理十冊藏書也不難,但要定期整理整整二十個書庫的藏書,一本本檢查,那就真的不容易了。就是每天孜孜不倦地光幹這件事,一個輪回,那也是要五年之久。

    正當草小花指揮著幾個小妖開始將那些個書冊往外搬的時候,小七忽然從洞府外衝了進來,急匆匆地奔到草小花麵前。

    “不好!小花姐,上次那個自稱是大聖爺師妹的女人又來了!”

    “啊?”

    “真在外麵嚷嚷呢,說要見你!”

    說著,小七拉起草小花的手就往洞府外奔去。

    ……

    “草小花!你快出來啊!有急事!很急,是你們大聖爺托我來找你的!”

    掠著花果山一片荒蕪的地表,清心好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

    一裏開外的亂石堆中,草小花卻隻是遠遠地看著。

    “小花姐,要不要派個人和她談談?”

    “不。”草小花注視著遠處的清心,搖頭道:“先不要輕舉妄動。如果一個不小心有人落到她手裏,就麻煩了。交代大家都躲好。”

    “諾!”

    來回轉了許多圈,清心隻能頓住身形,拿出聯係猴子的玉簡貼在唇上。

    “我到花果山了,可是草小花不肯出來。”

    “你跟她說是我讓你去找的,你是我師妹。”

    “我已經說了,可她還是不肯出來。”

    “這不可能啊……難道她已經不在花果山了?”

    “那個……”清心支支吾吾地說:“我上次和她打過一架……”

    “啥?”猴子頓時一愣。

    “那時候我還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才會打……我真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沉默了好一會,那玉簡另一邊的猴子冷冷問道:“你之前跑到我花果山,究竟是幹嘛去了?”

    “我……我什麼也沒幹。”

    “什麼也沒幹?”

    清心的眉頭皺得都快擰出水來了,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裏,不敢說,不能說。無奈,她隻得支支吾吾地說道:“要不……你告訴我點什麼花果山的暗號之類的?”

    “不用了,我馬上到。”

    “你到現在還不信我?”

    “我覺得比起你,我更信任草小花。”

    說罷,猴子直接便斷去了聯係。

    無聲無息。

    清心呆呆地握著玉簡懸在半空中,一時間,竟無所適從。

    許久,她淡淡笑了笑,輕聲道:“不信任也好,不信任……往後,大概也不會再有什麼糾葛了吧。”

    她永遠忘不了剖開的心中找不到的“愛”,永遠忘不了猴子在月樹上唯一存在過的花。

    兩世的糾葛,付出了所有,到頭來也不過換回了似是而非的憐憫。

    遠遠的,猴子的身影已經飛了過來,越來越近。

    她緩緩落向一處山坡,將玉簡帖在唇上,輕聲道:“解藥已經有了,不過另外還需要一個藥引。就是草小花原型凝出的露水。隻要滴在解藥上,服下便可。”

    將藥瓶放到了石頭上。就在猴子抵達的前一刻,她騰空而起,轉身離去。

    既然早已知道往前一步是深淵,不如,今生就在這裏停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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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證明

    猴子飛速落到地麵上撿起了清心留下的藥瓶握在手中,望著清心離去的背影,一時間都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難道我剛剛那句話太過分了?不對啊,之前更過分的話都說過了,又不是第一次……為什麼忽然有種怪怪的感覺呢?”

    遠處,潛伏著的眾妖還在懵懂地看著。

    小七的眼都直了。

    “是……大聖爺?小花姐,這是大聖爺嗎?”一回頭,他才發現草小花也呆住了。

    此話一出,刷的一下,聚集在一起的七八隻妖怪全都眼巴巴地望著草小花。

    在場的,除了小七和草小花誰也沒見過真正的大聖爺。而即便是小七,這麼多年下來,也早已記不清了。

    與其他地方的妖怪不同,他們太弱小了,弱小到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別人徹底吞掉。多年的生活讓他們學會了謹慎,在沒完全確定對方的身份之前絕不露麵。

    此時此刻,唯一有可能辨認出對方身份的,就隻剩下草小花了。

    然而,此刻的草小花同樣拿不定主意。

    她睜大了眼睛望著遠處山坡上的猴子,微微張嘴,卻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認出了猴子,可是,這世間洞悉變化之法的人何其多。如果剛剛清心沒走,她或許會多少相信清心真的是猴子的師妹,是真的受了猴子的委托來找她。可是眼前的這個“大聖爺”來了。清心卻走了……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那腦子裏的思緒就好像忽然被打了個死結一樣,完全懵了。

    長長地哼了口氣,猴子將藥瓶收入懷中,又將那昏迷的五人一個個安置好。

    女媧隨時有可能再出手,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清心的反應究竟是代表什麼了。

    轉過身。他朝著草小花的方向招了招手,吼道:“是我回來了,知道你們在那裏,趕緊出來!急事!”

    “……”

    “這麼遠都能感知到我們?會不會……真的是大聖爺?”

    “真的是大聖爺!一定沒錯了!”

    還沒等草小花下令,小七連同那其他幾個妖怪已經歡呼著衝了出去,隻留下草小花一人依舊站在原地,呆呆地眨巴著眼睛。

    猶豫了許久。她最終還是邁開腳步走了出去。

    ……

    南天門城樓。

    太白金星躬著身子從門外匆匆走了進來。拱手道:“老臣,參見陛下。”

    “免禮。”督了太白金星一眼,玉帝似乎想起些什麼,稍稍調整了下情緒,輕聲道:“愛卿是三朝老臣了,這女媧娘娘的事,你該是清楚吧?”

    這一問。太白金星一怔,微微直起身子朝著左右瞥了一眼,猶豫著拱手低聲道:“陛下是想知道哪一方麵?”

    “全部。”

    “全部,這……”

    “怎麼,連朕都不能知道嗎?”

    太白金星又是左顧右盼,抬頭望著玉帝尷尬地笑了笑。

    殿堂中一片寂靜無聲。

    見狀,玉帝擺了擺手道:“你們其他人,先下去吧。”

    “諾!”

    待到其他眾將走後,太白金星才震了震衣袖,走上前來。躬身拱手道:“陛下,女媧娘娘之事,實在不便公開討論,還請陛下見諒。”

    “平日裏即便是有什麼事忌諱人多嘴雜,李靖也不過是丟個禁音術解決。”玉帝冷冷瞧了太白金星一眼,哼道:“你倒好,還得屏退左右。”

    “陛下。事有輕重,不可一概而論。”太白金星笑了笑,低聲道:“平日裏的事,頂多也就牽扯朝政。這女媧娘娘的事,可是牽扯了三清、如來。說少一分無功,說多一分有過。既然陛下要問,臣也不是不能說,但大庭廣眾之下去說,即便借臣幾個膽子,也是不敢啊。”

    玉帝意味深長地瞧了太白金星一眼:“那你說說,女媧娘娘的修為,究竟幾何?她能擊敗那猴子嗎?”

    “女媧娘娘的修為,屬半天道。”

    聞言,玉帝哼笑一聲,道:“天道就是天道,哪裏來的半天道?”

    “陛下有所不知。”太白金星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這得從那女媧補天的傳說說起,且等老臣細細說來……”

    ……

    “大聖爺!您可算回來了!我們等得好苦啊!”

    此時,那一群的小妖已經跪在猴子身前,一個個激動得嗷嗷大哭,眼淚鼻涕一氣下。

    “爺爺臨死之前,最最掛念的就是大聖爺了。他囑咐我們一定要守著花果山,一直守到大聖爺回來。隻要大聖爺能回來,我們妖族就一定可以重振!大聖爺,您以後不會再走了吧?”

    猴子鼻子一酸,那眼淚差點也跟著一起掉下來。

    “還不行,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聖爺,您會回來重建妖國嗎?”

    “會的,等我西行取經完成,一定回來。大家再忍耐忍耐,不會很久的。等我回來了,帶大家吃香的喝辣的!”

    “大聖爺,您可別騙我們啊。”

    “放心,騙誰都不騙你們!”

    “大聖爺一定不會騙我們的!”小七緊緊地拽著猴子的手,抹著眼淚鼻涕哭喊道:“當初大聖爺說出海尋仙,修成了就回來,最後真的就回來了。大聖爺一言九鼎,這次一定也不會騙我們的!無論是誰欺負我們,大聖爺都會幫我們討回公道的!”

    “對!”所有的妖怪都喊了出來。一下子,哭得更厲害了。

    這麼多年了,一個個都活得好像乞丐似的,卻依舊死守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等的不就是今天碼?

    “我就怕這個,就怕這個。所以上次回來,都不敢見你們……”說著,猴子也憋不住了,那眼淚跟著一滴滴地墜。君臣幾個抱在一起嗷嗷痛哭。

    就這麼折騰了好一陣。猴子才將他們一個個從地上攙起來。

    遠遠地,草小花一步步走來,微微福身行禮,卻沒開口說半句話。

    那望著猴子的目光中,有著些許欣喜,但更多的依舊是警惕。

    鬆開攙著小七的手,猴子輕聲道:“怎麼啦?看到我回來。不開心?”

    “小花不敢。”

    那一旁的小七看氣氛有些不對了。連忙解釋道:“大聖爺,您可別誤會。您回來,小花姐肯定高興。自從有傳聞說你已經從佛門的手中逃脫,她……她每天都念叨著呢,每天都念叨,怎能不高興?肯定是高興過頭了,所以才……”

    “閉嘴。”

    被草小花冷冷的兩個字丟下去。小七那滿肚子的話一下都咽了回去,那臉上的笑也微微收了收。眨巴著眼睛望著草小花。

    草小花微微低頭,那眼睛注視猴子身前空無一物的地麵一動不動地站著,冷冷道:“既然您自稱是大聖爺,總該先向我們證明一下吧?”

    這一說,不僅僅是小七了,連那其他所有的妖怪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一個個禁了聲,往回縮了縮,警惕地望著猴子。一顆顆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如果這個大聖爺是假的。那……怎麼辦?

    “怎麼證明?”猴子的眉頭不禁蹙了起來。

    “信物,或者,大聖爺才知道的一些事。例如,卑職在花果山任何職,主司何事,曾經與誰關係好,與誰關係差。”說罷。草小花又冷冰冰地補充道:“大聖爺別怪卑職無禮。人心險惡,卑職不可不防。”

    猴子頓時覺得又氣又好笑,叉著腰,歪著腦袋上下打量著草小花。

    “怎麼?不會證明不了吧?”

    猴子一下笑出聲來了,長歎道:“以前可真沒發現你戒心這麼重,不過,也是好事。這些年你辛苦了。”

    將手中的金箍棒晃了晃,變大縮小,猴子輕聲道:“這個是金箍棒,你應該認得。當然,這個三界都知道,要造一個看起來相似的東西不難。證明不了什麼。再來一個比較少人知道的。”

    說著,他取下的手腕上的金剛琢晃了晃:“噥,這個是風鈴的金剛琢,我一直留著。可大可小,不過時間太長,現在已經越來越不好使了。被壓到山下的時候我就隻留下這兩件,其他的信物例如令牌什麼的,早就沒了。”

    將金剛琢重新套回手腕上,猴子伸手撓了撓頭接著說道:“接下來是回答你的問題。你之前的職務,是齊天宮內務總管,反正跟內務有關的東西都歸你管,每次我支取東西都要找你。你跟誰關係不好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跟楊嬋還有風鈴關係還都不錯,這個我是知道的。哦對,你跟白娟的關係也不錯。”

    聽著這些話,草小花的眼神漸漸變得複雜了,那一對睫毛不斷地閃著。許久,她低著頭,輕聲問道:“有一次您親自出手剿了一夥妖怪,奪了慧泉。那夥妖怪的頭目是什麼妖?”

    “棕熊精。”

    “那天晚上,你在什麼地方見到我?”

    “水簾洞瀑布前。”

    “那天除了你和我,還有誰在瀑布前?”

    猴子深深吸了口氣,淡淡道:“以素。她來找我有事。”

    再也沒有絲毫的懷疑了,草小花笑著,那眼淚卻如同決堤一般地往下掉,連忙福身道:“卑職參見大聖爺!”

    那周遭的妖怪,一顆心也總算都放了下來,齊聲歡呼。

    “快起來吧。”猴子快步上前,將草小花攙起,輕聲道:“他們幾個中了毒了,我需要你凝結的露珠解毒。”

    “解毒?”這麼一說,草小花當場僵住了,猶豫著問道:“大聖爺,卑職可否問一句……這毒,是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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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孩子

    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照在花果山的大地上,在空氣中留下道道筆直的光痕。

    凝結露珠,這算是草小花的一個天賦技能吧。每一滴,都會損一點點的修為,但並不會有其他的副作用。

    不多時,草小花便按著猴子的要求凝結出露珠滴落在解藥上,讓五個人都依次服下,並將還處於昏睡之中的眾人安頓在花果山地下洞府之中了。

    一步步出到洞口,刺眼的光迎麵而來。臉色蒼白的草小花一腳踩空,若不是小七攙著肯定整個摔倒在地了。

    “辛苦了。”猴子轉過身來淡淡笑了笑,道:“沒事吧?”

    “沒什麼事。”草小花搖了搖頭,輕聲道:“謝大聖爺關心。不過……大聖爺可曾見到那下毒者的模樣?”

    “沒見著。不過瞧她變出來的東西,應該是人身蛇尾。怎麼?想起什麼來了?”

    “早年小花連眼睛都沒有,又能想起什麼呢?”草小花抿著唇無奈笑了笑,道:“隻是,若有生之年能再見娘娘一麵,小花死也值得了。”

    “你後悔了?”

    “後悔?”

    √“後悔幫我救他們,畢竟,他們是你那位娘娘想要害的人。”

    小花沉默了。好一會,她仰頭歎道:“有什麼可後悔呢?聽命,是為臣本分。再說了,娘娘與大聖爺之間肯定是有些誤會,若是能坐下來好好談談,未必不能解決。”

    “你就那麼確定?”

    “當然。因為娘娘是好人,而大聖爺也是。”

    陽光下。慘白的臉龐笑得燦爛。猴子卻隻是翻了翻白眼看天。

    “我算好人嗎?”

    和女媧坐下來談談?他倒是想。可惜。照目前的形勢來看,隻怕沒什麼可能了。

    再說,女媧是“好人”這定義怎麼來的?女兒國裏獻祭的男嬰都是假的嗎?

    猴子不由得想。

    ……

    “……陛下,這便是‘女媧補天’的全部真相了,也是她那半天道修為的由來。”南天門的城樓中,太白金星拱了拱手,輕聲道:“這女媧娘娘雖是半天道修為,淩駕如今的三清之上。但要破她,卻也是極為簡單。隻要前往女兒國找到她那神石所在,一擊,可破此局。也正因此,數千年來她才固守女兒國不理世事。因為她太脆弱,相對於其他大能來說,她沾不起因果。此次那妖猴與她激戰久而未決,怕是因為那猴子根本不知道女媧娘娘有這層弱點。否則,早該分出勝負才是。”

    “竟還有這等典故。”玉帝捋著長須嘖嘖長歎,少頃。又輕聲問道:“可朕就不明白了。既然要製止女媧娘娘是三清手到擒來之事,為何三清又要閉門不出呢?哪怕提點一句。算是賣個人情給那妖猴也好,豈不是少了許多事端,也省得我等……白忙一場啊。”

    聞言,太白金星又是呵呵笑了起來,道:“陛下有所不知,三清不管,隻因四字。”

    玉帝顯然已經對這種賣弄的口氣有些不耐煩了,淡淡瞥了太白金星一眼,冷哼道:“哪四字?”

    太白金星連忙收了收神,躬身道:“‘於心有愧’。”

    “哦?”這一說,玉帝頓時來興致了:“此話怎講?”

    ……

    正法明如來與那地藏王靜悄悄地落到了一片山坡上。

    遙遙望去,花果山的主峰已是依稀可見。

    望著遠方,地藏王悠悠歎道:“那猴子已經到了,女媧,該也是快到了吧。”

    “有點不太明白啊。”正法明如來微微側過臉去,輕聲問道:“為何要助那猴子脫困,你不是應該……給那猴子製造各種困難嗎?”

    “尊者就這樣看貧僧?”地藏王似笑非笑地瞧著正法明如來。

    “不是嗎?”正法明如來反問道。

    “若依尊者這般說,那貧僧該是金蟬子的對頭了。可若真是那金蟬子的對頭,貧僧就不該插手,甚至應該出手將他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問題全部清理掉。如此一來,莫說一次西行十萬八千裏,便是來回走上十遍,也是徒勞無功。如此說,可對?”

    正法明如來越發疑惑了。

    瞧著正法明如來,地藏王淡淡笑道:“急症易療,慢疾難治。貧僧要做的,就是讓這西行的水更渾,越渾越好。若這普渡之道是真金,自然不怕紅爐火。若不是真金……燒化了也是天注定,還不如早早結束的好。”

    “這樣做會將水攪得更渾?”側過臉,正法明如來朝著猴子所在的方位望了去,低聲道:“我倒是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把女媧的事情弄得那麼清楚的?”

    “因為地府。”

    “地府?”

    “對。”地藏王輕聲笑道:“天道輪回,萬物皆有其法則。女媧厭惡男子,認為男性是亂世禍根,可惜一則無法違反天道法則,二則不忍將繈褓中的男嬰處決,所以,女媧與地府有協議,不準向女兒國的男嬰,甚至於雄性生物投放魂魄。所以,他們一生出來,便隻是一個軀殼,沒有魂魄,沒有生命。貧僧接管了地府,接手了這份協議,知道的東西,自然也就多了。非旁人可及也。”

    ……

    “陛下稍安,且聽老臣細細說來。”南天門城樓中,太白金星輕聲道:“這一切得從開天辟地說起。那時候,天地間的諸位大能都一心修煉,唯獨這女媧娘娘與旁人不同,她見天地蒼茫,便起了創造生靈的念頭。”

    玉帝默默點頭,靜靜地聽著。

    “一開始,那其他的諸位大能對此並不熱衷,甚至有些反感。為此,通天教主還曾與女媧娘娘起了爭執。譏諷她‘不務正業’。那時的女媧娘娘畢竟年輕氣盛。別人越是譏諷。她便越是執著。”

    說到這兒,太白金星卻是淡淡歎了口氣,雙眉微蹙。

    “其實,即便是創世之初便已存在的大能,也不是一開始就有了通天的法力。真要說起來,他們不過是最早在天地間產生的自我意識罷了。早年的女媧娘娘何其羸弱,即便是化了形,其修為也就是今日一隻煉神境的小妖罷了。創造生靈。改變三界這種事,哪裏是一隻煉神境的小妖做得了的?”

    “但她不氣餒,依舊我行我素,想盡各種辦法……這裏麵,也包括了尋求其他大能的幫助。”

    “隻可惜,那時各大能的修為正處於上升期,天地無主,彼此之間又是競爭關係,誰又願意將自己本就緊迫的修行時間分出來做一件完全看不到前景的事情呢?費盡唇舌,她求到的。更多隻是譏諷罷了。”

    “無奈,女媧娘娘隻能一邊提升自己的修為。一邊向著自己創造生靈的目標摸索。這期間究竟經過了多少磨難,無人知曉。孤身一人,足足萬年的光陰,走在一條孤獨,望不見明天的道路上。直到,她的第一個‘孩子’誕生。”

    ……

    長空中,女媧的魂緩緩地飛著,忍不住低頭俯視凡塵。

    曾經,她有一個夢,夢裏綿延的群山上不再是單調的顏色,清風卷過,帶起的也不再僅僅是寂寞。

    在那夢中,有鮮花,有綠葉,有芬芳,有無數的生靈,所有的生命幸福地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彼此依偎,給予對方溫暖。

    而她,則可以坐在高山上看著自己的孩子嬉戲,沉浸在無限的美好之中。

    是的,年輕時候的她,一直在做這個夢。無論需要多少年,她都決心用自己的雙手去實現這個夢。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做到。

    然而那樣一條路,實在太孤獨了。

    倔強的心可以抵禦一切的風霜,卻無法永久地隔絕寂寞的侵襲。

    足足五千年的光陰,當創造出了第一片綠葉的時候,她選擇向所有的大能展示自己的成果,再次誠意地邀請他們加入自己美化這個世界的行列。

    無可否認地,他們被那片葉子嚇到了。包括老君,包括元始天尊,包括通天教主,包括鎮元子,包括須菩提,也包括了許許多多已經湮沒在曆史塵埃之中的大能。

    在此之前,沒有人想過除了天地之外,還有任何方式可以創造出生命。

    有了這片葉子,她以為他們會重新考慮這件曾經被他們徹底否決的事。

    然而,意料之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大能們依舊對這件事漠不關心。

    還有什麼比提高修為,爭奪天地位份更緊迫的事嗎?

    最重要的是,那片葉子……枯萎了。

    女媧至今依然記得那一刻的情景,那心,都要碎了。

    那隻是一片葉子,但那也是她所創造的生命,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全部。

    為了挽救它,太上老君的門前她跪過,元始天尊的門前她跪過,通天教主的門前她跪過,鎮元子的門前她跪過,須菩提的門前,她也跪過。

    她隻是想求他們救救自己的孩子。

    然而並沒有任何人出手,因為在大能的眼中,女媧所做的,不過是在無理取鬧罷了。

    身為母親,女媧隻能一點一點地看著葉片枯萎,最終化作飛灰。以淚洗麵。

    在那灰暗的日子裏,須菩提是她唯一的朋友,卻也並不讚同她的舉動。他苦口婆心地規勸道:“天地如同牢籠,這牢籠之中的資源,空間,以至於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限的。已經存在意識的並不僅僅隻有你我,而以後,還會有更多。與其耗費時間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不如好好鑽研,提升修為,避免被淘汰。否則,即便擁有再好的東西,最終都會被搶走。”

    “不會被搶走的,他們是我的‘孩子’,‘孩子’,又怎麼可能是任何人能搶得走的?”身為天地間的第一個母親,女媧做出了一個讓當時的須菩提無法理解的回答:“難道他們會忍心拋下自己的母親嗎?”

    最終,須菩提拂袖而去了。

    沒有人能理解作為“母親”的心,因為她是天地間唯一的“母親”。但又有什麼關係呢?女媧依舊我行我素。

    隻要將來她的孩子能理解她的苦心就夠了。這是身為母親的她。唯一的寄托。唯一的期盼。

    她微笑著對自己說:“今天我沒有放棄他們,所以將來,他們也一定不會放棄我的。因為我是他們的母親。”

    葉片枯萎了,一切又重歸了原點。

    從那時,她開始在每一次的試驗之中注入自己的精血,付出所有的愛,希望能給誕生的“孩子”添加哪怕多一點點的生命力。這直接導致了她的修為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難以寸進分毫,在大能之中的排位越來越低。甚至已經到了被淘汰的邊緣,甚至淪為笑柄。

    轉眼之間,又是五千年的光陰過去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天地間第一株真正意義上的小草誕生了,一個真正的,經由大能的手創造出來的生命。

    她把它種在花果山的水簾洞裏,給它起了個名字叫“草小花”,希望它某一天能開出一朵花來。每天和它說話。說著自己的心酸,說著自己的煩惱,說著自己的夢想。從此之後不再孤單。

    排位一天比一天低。已經淪落為三流大能,如果不是昔日的好友須菩提照顧著。也許她的壽命早已經走到了終點。

    但,實力真的那麼重要嗎?

    女媧覺得,沒有什麼比她的草更加重要了。

    日子一天天地過,小草一天天長大,由於有了成功的經驗,女媧創造生靈越來越駕輕就熟。一個又一個從未有過的種族誕生在了這片土地上。

    終究,這一切引起了頂級大能們的注意。

    此時,創世之初留下的大能之中大部分都已經走到了壽命的終結點,天地間自然產生生命的速度,遠比他們一開始意料的要慢得許多。而存留下來的大能們,修為也已經到了再難寸進的層次。

    元始天尊對女媧說:“我們想過了,這世界確實是太單調了。所以,你是對的,我們打算參與你的計劃。”

    那一天,女媧笑成了一朵花兒。從未有過的開心。

    涉世未深的她展開雙臂,接受了其他大能的幫助,為了能更好地完成自己的夢想,她又將自己這許多年來摸索的經驗和盤托出。

    那也許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了。

    有了其他大能的鼎力相助,事情開始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她所希望的方向演化,每一天都有新的生物出現。

    陽光下,女媧覺得整個世界溫暖得就要融化了。她美滋滋地看著這個世界的生靈一天天豐富,看著自己的“孩子”們一天天成長。她以為她的夢很快就會實現,然而,命運卻跟她開了一個惡意的玩笑。

    夢想在這一刻,永遠地停下了腳步……

    那一天,她發現她最寶貝的“人類”已經學會了自私與欺騙。

    “究竟是誰教給他們這些東西的?”

    沒有人回答,所有的大能都在沉默著。那眼神卻似乎在對女媧說:“他們不是本來就該懂這些嗎?”

    是的,他們都參與到創造生靈的活動中來,卻都有著和女媧截然不同的目的。

    豐富多彩的世界聽上去很美,但當世界越來越擁擠,靈氣越來越稀薄的時候,大能們開始後悔了。他們希望有一種生靈能替他們克製這世間其他所有的生靈,而這種生靈,又必須會內耗,不至於成長得超出掌握。

    人類,成為了他們的首選。

    三清聯合起來成立了東天庭,鍛造了地府,給所有的生靈都劃定了一個圈,將他們永遠困在輪回之中。他們選定了人類作為天道的執行者,限製妖的繁衍,又放大人類的各種,讓他們互相殘殺,互相爭鬥,而不至於超出掌握。

    女媧快瘋了,可她又能怎麼樣呢?

    她的資質極佳,可她已經耗去了太多的時間,修為落下了大大的一截。不具備實力的她,根本沒辦法左右三清的決定。

    她隻能拉上須菩提,以一個母親的身份站在南天門外破口大罵,可惜。並沒人理她。

    “我早就說了。修為不夠。再好的東西,也會被搶走。”

    “不會的!他們是我的‘孩子’,沒有人能搶走!”

    事實證明,女媧錯了。

    母親願意永遠地將自己的孩子護在羽翼下,孩子,卻未必領母親的這個情。

    當她來到人間的時候,隻看到血淋淋的一幕。

    早已經沒有人理她了……

    當她看到人類之間的戰爭將整個草原都染成紅色的一刻,她終於明白。她已經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除了一個虛名之外,一無所有。

    那一刻,淚水漫過了眼眶。她絕望地哭喊著,卻沒有人回應。最終,隻能將自己囚禁在洞府之中。

    然而,不幸的消息依舊不斷傳來。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就無法結束。整個三界,已經陷入了一個連三清也控製不了的泥潭之中。

    她閉目,遮耳。枯心,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可是她又忍不住……

    終於,她在人群之中發現了一個足以改變三界局勢的人——釋迦摩尼。

    “如果我不再反對他們所做的,你可以幫我去和三清談談,讓我參與到天庭中去嗎?”

    “為什麼?”須菩提反問道。

    “這個孩子,需要有人給他保駕護航。”女媧指著人群之中稚嫩的釋迦摩尼說。

    是的,她投降了,丟掉了自己的尊嚴與臉麵。為了奪回自己的孩子,其他所有的一切都願意犧牲,都願意拋棄。

    “我們同意你的請求,但,請記住你所說的話。”這是三清給她的答複。

    接下來,是長達千年的守護。

    釋迦摩尼說要雲,就有雲從遠方飄來。

    釋迦摩尼說要雨,就有雨從天空降下。

    釋迦摩尼說要風,就有微風輕拂大地……

    釋迦摩尼的修為,一天天地提高了。

    女媧動用了所有一切她能夠動用的力量,為釋迦摩尼遮風擋雨。她在等著,等著她的孩子長成,去挽救其他的孩子。

    然而,事情的發展又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萬般皆是苦,何不放下?”

    釋迦摩尼證道了,成為了比肩老君的存在,卻在老君的點化之下,證出了一個“無我”,成了佛祖。

    那一刻,女媧的世界碎成了粉末。

    由於那一場博弈的失敗,女媧被徹底剝奪了幹預人間的權力以及天庭的神職,流放花果山。

    絕路之中,被奪去了“孩子”的女人徹底瘋狂了。

    沒有任何一個真正的“母親”會心甘情願地放棄自己的孩子,女媧也一樣。

    她恨透了三清,恨透了被寄予厚望卻又背棄的如來,恨透了這世間一切爭權奪利的人,特別是男人!

    大能靠不住,連自己的“孩子”也靠不住,沒關係……她還可以靠自己!她還可以像一個母親一樣去戰鬥!

    她開始悄悄地籌謀著提升修為。

    可惜的是,心結已生,悟者道已經無望。唯一的可能,隻剩下萬分凶險的行者道。這一次的冒險,也最終將她推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

    “陛下,再之後,便是老臣方才說過的,‘女媧補天’的故事了。”太白金星捋著長須歎道:“強渡天劫,一朝失手,女媧娘娘,成了石中的囚徒。這一囚,便是兩千多年,不問世事。無論如何辯解,三清始終是強奪了女媧娘娘的……‘孩子’。所以,隻要不是太過,三清,都不可能對女媧娘娘出手。”

    聽完這個故事,玉帝徹底沉默了。

    那雙目之中漸漸少了原本的慌亂。

    許久,太白金星躬身拱手,輕聲道:“所以,陛下大可放心。無論如何,女媧娘娘都不可能做出禍害蒼生的事情來,更不可能強攻南天門。我等,隻需按兵不動,坐山觀虎鬥便是了。”

    “不。”呆呆地望著南天門外變換的雲彩,玉帝緩緩說道:“傳令李靖,讓他走一趟……想辦法,勸服雙方。”

    “陛下這是……”

    “如果女媧娘娘能拿下那猴子自然是好,可萬一……”

    玉帝的話頓在了此處,君臣二人,就這麼默默對視著。

    好一會,太白金星躬身道:“老臣明白了。”

    說罷,他轉身匆匆忙忙朝著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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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勸說

    花果山。

    洞府中,猴子用手背一個個細細地試他們的體溫。

    小七在一旁緊緊地跟著。

    “脈像已經正常,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醒來。這段時間,一定要細細看顧才行。”環視著四周,猴子輕聲歎道:“給他們換一個房間,到更深層的地方去。”

    “大聖爺。”小七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洞府中空氣混濁。一般來說,應該是在表層修養比較好。”

    “我知道,但現在還有個頭疼的問題要解決。他們在表層的話,太容易被發現了。這時候不能有意外。”

    “頭疼的問題?”

    瞧著小七,猴子很認真地說道:“將他們全部移到最深層去。”

    “諾!”

    抬起眼皮,猴子輕蔑地笑了笑,握著金箍棒一步步走出洞府之外。

    ……

    長空中,一隊大雁迎麵而來,與女媧擦肩而過。

    這鶯鶯燕燕的世界,是她數萬年的追求。可惜當實現的時候,卻早已偏離了她原本設定的軌跡,變得連它的創造者都已經不認識了。

    緩緩地降低了高度,女媧一點一點地擴大自己的神識,開始搜索猴子的氣息。

    ……

    南天門內,當太白金星簡明扼要地傳達了玉帝的聖旨之後,李靖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陛下要我去當和事佬?”

    “這是陛下的旨意。”

    聞言,李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揪住了太白金星的衣袖道:“這是陛下的旨意還是你請的旨?你為什麼自己不去?”

    好不容易掙脫了李靖。太白金星正色道:“這是陛下對你的信任。是你的榮耀。”

    李靖的眼角微微抽了抽。

    這是要讓一隻螞蟻去勸兩頭打架的大象啊……

    此時此刻。李靖隻想說髒話。

    “你也別慌,來之前老夫就替你算了一卦了,上上簽,天王大可放心。”

    短暫的沉默之後,李靖轉身就朝著南天門城樓衝了出去,邊跑邊將一片玉簡貼到唇邊。

    “召集二十八星宿!還有,立即查清楚女媧娘娘現在的位置,立即!聽懂了沒有!那隻猴子的位置也必須查清楚!必須趕在他們碰頭之前見到女媧娘娘!”

    一旁的哪吒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望著李靖火急火燎的身影。太白金星緩緩鬆了口氣,幹咽了口唾沫道:“哎喲,沒想到這麼順利就去了,這李靖啊……不過也是,命令都下了,要推脫哪有那麼容易。再等下去,雙方碰頭了,就更沒法勸了。”

    ……

    花果山主峰上,猴子拄著金箍棒,嬉笑著。迎風而立。

    此時,女媧才搜索到距離花果山萬裏開外的地方。那速度已經降得越來越慢。

    她能清楚地辨別猴子逃離的方向,卻無法像金剛琢一樣準確地估算猴子的所在。隨著沿途猴子的氣息越來越濃鬱,意味著猴子有可能就潛藏在附近。

    錯過事小,要是一個不小心……

    要知道,猴子幾乎是跟她處於一個量級的對手,若是先前還好,現如今已經顯出了魂魄,雖說力量比先前又增強了許多,但畢竟弱點已經出現了,萬一被打個措手不及的話,那後果可謂不堪設想。

    就這短短萬裏的距離,女媧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足足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才走過了三分之一。

    正當她神經緊繃之時,天空中忽然響起了道道驚雷。

    “這是……”

    仰起頭,女媧看到一個黑色的缺口正在雲層之中被緩緩撕開,透出的狂風席卷而下,瞬間將地表的植物吹得七零八落。

    她頂著狂風靜靜懸浮在半空中,暗暗運起了力量。

    這種術法她從未見過,或者說,在她被迫將自己封到神石之中之前,三界之中還不曾出現過如此術法。但身為創世大能之一,隻一眼,女媧便看穿了這術法的本質。

    很明顯的,有什麼東西要從那缺口之中出來了。

    “天庭還是……佛門?”

    其實是誰都無所謂,一個助紂為虐,一個置身事外,在她看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個世界不會有任何人幫她,她隻能靠自己。這種覺悟,她早就有了。

    “女媧娘娘——!有話好說!別動手!”李靖的聲音響起了。

    片刻之後,李靖孤身一人從那缺口之中衝了出來。

    緊接著,那缺口在他身後迅速封閉了。席卷了整個世界的狂風漸漸平息。

    這是二十八星宿的看家本領——星門,在花果山之戰的時候曾經用過。不同的是那一次他們麵對的是一個他們還有可能麵對的對手,而現在麵對的兩者,是他們無論來多少人都無法匹敵的。

    李靖很顯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選擇孤身前來。

    “你是誰?”看到李靖身上天軍的鎧甲,女媧的神經依舊緊繃,那手微微攥緊了。

    “我是……我是您的‘孩子’。”李靖睜大了眼睛,強撐起笑臉緩緩地靠近女媧。那神經同樣繃到了極致。

    雖說他在一點一點地靠近,但那速度實在慢得可憐。隻要女媧稍有動作,他該是會立馬掉頭就跑吧。

    “孩子?”女媧依舊一臉的冷漠,卻已經稍稍鬆懈了一些。

    “對,我是您的孩子。整個三界,除了創世大能,都是您的孩子。”李靖猛地抹了一把汗,輕聲道:“娘娘,末將名喚李靖,在南天門任一不足掛齒的小官。聽聞三界之中所有生靈皆是娘娘創造,李靖常感懷恩德,可惜為將多年。卻一直無緣親睹聖顏。今日能在這裏遇見娘娘。實在萬幸。萬……幸。”

    雖是輕聲,每一個字,李靖卻都咬得極為用力。因為他心裏清楚,這時候隻要他說錯一個字,或者對方誤會一個字,那麼他隨時都可能身首異處。

    淩風之中,他竟已經汗流浹背。

    女媧將信將疑地注視著李靖,一言不發。

    ……

    此時。那數千裏外的花果山上,猴子的雙目已經緩緩眯成了一條縫。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星門?天庭在我花果山附近使用星門作甚?”

    那雙瞳微微轉了轉,他迅速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女媧。

    一時間反倒是猶豫了。

    要對付女媧,自然是主動出擊最好。在花果山附近開戰實屬下下策。

    雖說花果山早已經沒什麼可破壞的了,但玄奘他們就在這地底,萬一被女媧發現,到時候自己可能又落到被動的局麵。

    可是猴子敢主動出擊嗎?

    萬一自己的猜測錯了,那星門的波動與女媧無關,而是因為別的什麼事。到時候女媧真跑到花果山來,第一個找到的卻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自己又不在……那情況。可就糟得不能再糟了。

    ……

    “你覺得他們在哪裏開打好?”似笑非笑地瞧了正法明如來一眼,地藏王望著方才星門波動的方位輕聲歎道:“貧僧覺著嘛,還是在花果山好。這裏是女媧的老巢,也是孫猴子的老巢。前後兩個主人在這地皮上開戰,多有意思啊?”

    一旁的正法明如來沉默不語。

    ……

    “娘娘。”在距離女媧大概十丈左右的地方,李靖懸停了身體,睜大著眼睛輕聲道:“李靖看娘娘神色不悅,不知道,可是有什麼事氣著娘娘了?”

    女媧依舊一動不動,隻是冷冷地瞧著李靖。

    這麼多年,她經曆過太多太多的欺騙,絕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哪怕這個人,自稱是她的“孩子”。

    “娘娘。”李靖幹咽了口唾沫,拍著胸脯道:“末將蒙娘娘的恩德,如今也有幸當了一個天庭小官,統領一支人馬。若真有什麼人氣著娘娘了……娘娘隻管說來,李靖上刀山下油鍋,萬死不辭!這‘孩兒’都長成了,要教訓個什麼人,哪裏還有讓‘母親’動手的道理啊?”

    說罷,李靖哈哈哈地幹笑了起來。

    深深的恐懼之中,那笑隱隱地都有些走樣了。

    冷冷地瞧著李靖,女媧輕蔑笑道:“本宮才休眠了兩千多年,東天庭的大軍,便已經能對抗得了接近天道修為的修者了嗎?”

    說罷,女媧緩緩地朝著李靖的方向飛了過去。

    這一瞬間,李靖屏住呼吸,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猶豫著應不應該扭頭就跑。

    然而,女媧卻隻是與他擦肩而過,朝著花果山的方向繼續細細搜索著猴子的所在。

    “娘娘!娘娘!”短暫的錯愕之後,李靖鼓起勇氣追了上去:“娘娘!您玉體金軀,實在沒必要親自動手,還是讓末將來吧!無論是什麼人,哪怕真是天道修為,末將也可上奏陛下,讓陛下派兵圍剿!娘娘你就先回女兒國去吧!”

    女媧不但沒有理他,反倒稍稍加快了速度,有點嫌他煩,想要快點擺脫他的意思。

    就在她距離花果山地界僅餘百裏的時候,猴子伸手從石縫裏拔起了一朵小野花,一點一點地掰起了花瓣。

    “去,不去,去,不去……”

    那遠處,一直暗暗監視的地藏王頓時呆住了。

    “這骨子裏,還是個行者道啊。”正法明如來呵呵地笑了起來。

    還沒等地藏王反應過來,隻聽一聲暴喝:“去!”下一刻,猴子化作一道金光,手握金箍棒朝著女媧所在的方向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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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尖嘯

    遠遠地,女媧已經感覺到前方猛烈襲來的靈力波動。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第一反應是將李靖擋在身後。

    下一刻,一道金光從遠處飛射而來,與女媧重重衝撞在一起。

    狂奔的氣息肆虐而出,烈風將身下蔓延無邊的海麵吹成了漣漪的狀態。

    兩個身影化作兩道光弧拋向天空。

    李靖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傻了。

    仰起頭,他看到女媧咬著牙緩緩後退,猴子在半空中蜷縮著身子,瞪大了眼睛,笑嘻嘻地瞧著女媧。

    “果然追來了,這次,沒那麼容易了”

    “大聖爺”

    李靖剛伸出手去,猴子已經又一次發動了。

    他淩空朝著女媧彈射了出去,如同利刀一般的疾風在耳畔掃過,整個世界都在瘋狂地顫動。

    金箍棒在他的手中飛速旋轉,強大的氣流朝著四周肆虐而去,吹得李靖睜不開眼。

    女媧的雙眼緩緩眯成了一條縫,冷峻地注視著猴子來襲的方向。

    她不緊不慢地撐開雙手,微微後仰。

    就在猴子與她衝在一起的前一刻,在她的身前,一道道銀色,肉眼難以看見的細絲悄然成型了。

    下一刻,兩人猛然衝在一起,如同隕石一般重重墜入海中。

    巨浪衝天而起。

    “大聖爺別打了”李靖望著那巨浪驚呼了出來。

    話音未落。在那不遠處又掀起了如同擎天巨柱一般的浪花,猴子的身影迅速脫離浪花衝了出來。

    “大聖爺別打了”

    “你給我閉嘴別以為我不知道天庭打的什麼主意,話太多。一會連你也殺”

    李靖嚇得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那另一麵,女媧的身影緩緩穿透了海水,浮出水麵。

    是的,穿透。那四周的海水與她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相互影響因為,她本來就隻是魂魄。

    “好大的口氣啊,連天庭的大將都想殺?”

    猴子挑了挑眉頭,笑道:“我說我已經殺過無數個了。你信嗎?”

    “你殺了無數個,三清就不管?”

    “他們沒讓我一並殺死就不錯了。還想管?”

    “大聖爺。”李靖忍不住喊道:“女媧娘娘創造眾生,有著無上的功德,真要論起來,她就是眾生的母親”

    “那也與我無關。”猴子一麵提升自己的靈力。一麵冷冷地說道:“我是創世之初就有的神石裏爆出來的,天生天養”

    “花果山上的神石?”聞言,女媧頓時微微一愣。

    “是又如何”一揚手,猴子的金箍棒已經驟然伸長,朝著女媧橫掃而去。

    “那確實與本宮沒有任何關係。”女媧微微調整身形,準確無誤地躲過了猴子的侵襲:“不過真沒想到,那神石會爆出你這麼個猴子。”

    轉瞬之間,一隻巨手從海中衝了出來,瞬間將猴子整個握住。結冰,將猴子徹底凍在裏麵。

    “哈哈哈哈,你還以為跟之前一樣嗎?來來來。現在大家都沒累贅了,來戰個痛快”

    還沒等李靖稍稍鬆一口氣,隻聽“哢”的一聲,那手已經緩緩地裂出了一條縫。

    下一刻,巨手化作大片的冰屑衝天而起。

    白茫茫一片之中,金箍棒徑直朝著女媧捅了過去。

    慌亂之中。女媧隻得向著五個不同的方向逃開。

    是的,同時。五個方向。她直接化出五個不同顏色分身,向著五個不同的方向四散開去。

    金箍棒落了空。

    紛飛的冰屑之中,猴子一下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五行分身術?”

    這意味著……五個女媧都是真的……

    轉眼之間,女媧的五個分身已經分散開來占據了猴子四周的五個陣眼,雙手一掐,同時念動咒文。

    五個一模一樣的聲音,層層疊疊地響起。

    頓時,猴子感覺天旋地轉。

    這是想將他徹底困死在這裏的意思嗎?看來,要論封印之術,女媧要比佛門強出許多啊。

    握著金箍棒的一端,猴子朝著四周掃了出去,下一刻,他已經衝上了高空。

    “哪裏跑”

    女媧的五個分身也迅速跟了上去。

    隻一會,原本激蕩不已的海麵上就隻剩下李靖孤零零地飄著了。

    他呆呆地望天,想想還真有些後怕。就這麼兩個家夥之間的激戰,別說真想要他的命了,就是準頭稍微差點將他卷入,那也是九死一生的結局啊。

    “怎麼辦?要直接回去嗎?”他猶豫著,有些拿捏不定。

    ……

    高空中,猴子跳躍著,一麵閃躲,一麵反擊。五個女媧緊緊相隨,各種術法一波接一波地朝著猴子噴湧而去。

    巨大的雲層中冒出雪白的雲氣巨人嘶吼著朝著猴子撲去,轉瞬之間卻被猴子整個撕成兩半。

    重重一擊之下,代表著“火”的紅色女媧分身被整個甩了出去,飛旋之中,魂魄似乎都已經受了一點輕傷。深藍色的,代表著“水”的女媧分身迅速填補了空缺,繼續對猴子展開追擊。

    一道紅色極光從猴子的身旁刮過,直接將他的肩甲卸了下來。

    雙方激戰的聲響如同連綿不斷的驚雷一般傳遍了三界。

    擁有五行分身的女媧實在難纏,但敞開了打的猴子也不是軟柿子。

    雙方從一重天打到六重天,又從六重天打到一重天,如此反複不斷,所過之處,如同猛烈的風暴一般將所有的一切狂掃殆盡。

    花果山的邊緣上。兩位佛陀緊閉雙目,透過遠方傳來的猛烈波動感知著戰況。兩個光禿禿的腦袋幾乎整齊劃一地轉動著,朝向相同的方向。

    “發現沒有?”

    “發現什麼?”

    “還沒發現嗎?”地藏王淡淡地笑了笑。道:“他們在花果山東邊的海麵上打,在花果山西邊的島嶼上打,在花果山北邊的陸地上打,在南邊的汪洋上打,甚至就直接在花果山頂上六重天打……卻唯獨,沒有在花果山打。”

    “恩?”正法明如來微微蹙眉。

    “那猴子為何不在花果山打,這很可以理解。因為玄奘等人在這裏。在這裏打。萬一被女媧發現,他就被動了。所以。他打死也不會往這裏來。可是女媧呢?”

    正法明如來緩緩朝著地藏王望了過去。

    地藏王輕笑道:“女媧是聰明人。那中毒的其他人都不見了,猴子一點也不著急,敞開了跟她打。身為解藥的草小花就在附近,難道。她會猜不到其他人全部都在花果山嗎?”

    “你的意思是……”

    地藏王輕挑眉頭,淡淡笑道:“她不想傷到花果山。”

    ……

    一道金光從高空中急衝而下,重重砸落海中。

    一瞬間,驚天巨浪又一次掀起。

    五色分身從天空中疾追而下。

    可還沒等她們搞清楚猴子的所在,忽然間,一記水龍卷衝天而起,緊接著,連續數十記的水龍卷。

    一時間,女媧懵了。她完全無法準確地判斷猴子所在的方位。

    “你以為隻有你會利用海水嗎?”

    猴子的身形從其中一記水龍卷中衝了出來,瞬間扼住了代表“土”的,黃色的女媧分身。

    其他四色分身連忙朝著這邊疾馳而來。然而,“土”已經被猴子強行摁到水中。

    緊接著,還沒等其他四色分身對“土”開始展開營救,猴子便已經出現在了另一記水龍卷中,一棍重重打在“金”的身上,直接將她挑飛了出去。

    原本勢均力敵的局麵迅速被打破了。真身無法離開神石的女媧,終究要比猴子弱上許多。

    轉眼之間。五色分身之中的四個都已經受到了重創。

    僅存的“木”隔著遠遠的距離,冷冷地盯著猴子。已經負傷的其他四色緩緩聚到她的身旁。

    猴子伸手掏了掏耳朵,悠悠笑道:“怎麼,還有什麼招,盡管使出來。”

    女媧的眉頭緩緩蹙成了一團:“如果不是怕波及花果山,本宮早就廢了你了。”

    “嘿,睜著眼睛說瞎話。”猴子兩手一攤,悠悠笑道:“花果山早毀了,還怕什麼波及?”

    女媧頓時一驚:“你說什麼?”

    “毀了就毀了,什麼說什麼?那裏現在隻有石頭,連根草都難找。”

    女媧呆呆地眨巴著眼睛,問道:“毀了……誰毀的?”

    “誰毀的啊?這可就真不好回答了。”猴子撓了撓頭,嬉笑道:“好多人都有份啊。天庭三清如來……總之,你能想到的都有份吧。你準備怎麼辦?他們拆了你房子,你準備找他們報仇?”

    一時間,女媧似乎慌了神了。她呆呆地望著花果山的方向,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猴子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不明所以。

    ……

    “糟了……”兜率宮中,太上老君翻了翻白眼,縮了縮脖子。

    ……

    彌羅宮中,通天教主握著寫有“大凶”二字的竹簽,有些忐忑地問道:“要不要讓他們趕緊關南天門?”

    “現在的南天門不比當年了。”那一旁的元始天尊想了想,低聲道:“要不,我們還是去昆侖山躲躲吧,反正她肯定先找老君的。”

    ……

    此時此刻,就連靈山之上,大雷音寺裏的如來也微微蹙起了眉頭。

    ……

    花果山的邊緣上,地藏王眉開眼笑地瞧著正法明如來:“好戲要上場了。”

    ……

    下一刻,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嘯聲響徹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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