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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布衣祺]空顏(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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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4 17:06: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暗潮

  李安然回來了。

  若萱第一個跑出去,小旋風一樣,一邊嬌聲叫著「哥哥」,一邊撲到了李安然的懷裡。李安然把她抱住,順勢轉了兩圈,滿面春風地打量著她,說道,「哥哥這一走三個月,好像長高了一點。」

  那邊雲逸已經和楚狂付清流拍巴掌捶肩膀親熱地抱做一團。李安然拉著若萱見過付清流和楚狂,若萱一一問好,楚狂拉過她道,「我看看這個傳說中的混世魔王,還長得挺俊的!」

  李安然在一旁笑著讓若萱去見過楚姐姐。若萱這才注意哥哥身後有一個穿著白衣舉止清雅的漂亮姐姐,她突然覺得彆扭,但不好忤逆哥哥,還是乖乖去見了禮,雲逸半笑道,「二哥,這是?」

  楚狂道,「你直接叫二嫂吧,省得將來改口麻煩!」

  楚狂一句話出來,楚雨燕的臉頓時紅了,若萱頓時好奇起來,細細地打量她。那是她第一次仔細看楚雨燕,形容俊逸,但似乎平淡無奇,讓她莫名其妙全身不舒服,頓時撅起了嘴。

  雲逸笑著正想向前進禮,楚雨燕連忙搶先對雲逸施禮道,「燕兒見過五哥!」

  雲逸連說「不敢不敢」,向楚雨燕還禮,一邊對李安然道,「二哥你倒是說句話呀,是我該向她行禮還是她向我行禮?」

  眾人笑。李安然道,「這不都已經行完禮了嗎,還問。」話說著,見到了斂去喜色,拘謹地垂下頭的曉蓮。

  曉蓮本來也是歡天喜地和若萱跑出來的,眾人熱熱鬧鬧抱做一團,她在一旁站著,看到了同樣在一旁站著的楚雨燕。

  出於女性的直覺,兩個人互相抬頭望了一眼,楚雨燕對她示好地一笑,曉蓮笑著,心卻像被針刺了一樣,一剜一剜地疼。

  李安然看到了她,拉她過去,見過付清流、楚狂和楚雨燕。一行人高高興興進了廳堂,曉蓮忙裡忙外地倒茶,擺水果。

  李安然道,「咦,家裡的人呢,怎麼就曉蓮一個人忙活?」

  雲逸賠笑道,「二哥,家裡被天仙子引來許多毒蛇,把人都嚇走了,兄弟我對不住了。」

  李若萱連忙搖著哥哥的肩膀告狀道,「哥哥,五哥他還拿蛇嚇我,欺負我!」

  李安然疼愛地撫著若萱的小臉,雲逸在一旁道,「若萱你還敢告狀!」

  若萱不服氣地對雲逸做了個鬼臉,眾人笑。曉蓮端進一大盤水靈靈紅潤潤的櫻桃來,楚狂口渴,抓了一大把放在嘴裡,雲逸也起身來搶,李若萱伸手抓了幾個,邀寵地把櫻桃送到李安然嘴裡。曉蓮笑盈盈地捏了幾個送到付清流手裡,付清流受寵若驚,連忙接了。曉蓮又挑了幾個紅的大的,為楚雨燕送去,楚雨燕謙卑地傾身致謝。

  李安然見了,說道,「回頭先從鋪子裡叫幾個小廝過來,這麼大個家,曉蓮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曉蓮,來,過來,看看我從杭州給你和若萱帶什麼來了。」

  李安然起身去解帶來的包袱,若萱興致勃勃跟過去,迫不及待地幫忙解,李安然道,「你小心點,小心裡面的冰砸到你!」

  李若萱看著冰塊上面一個大大的精美盒子,狐疑道,「哥哥,這是什麼?還要用冰鎮?」

  李安然拿過籃子打開,裡面是一格格精美的糕點。李若萱歡呼著跳起來,李安然滿臉寵愛地笑道,「就知道你最喜歡吃鬆軟的點心!」

  李若萱伸手小心翼翼拈了一塊嘗,驚呼一聲,連連點頭,忙地又抓了一塊給曉蓮。曉蓮盛情難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意思吃,只是接過來用帕子包起來,若萱叫道,「曉蓮你吃呀,可好吃了!別包了,快些吃!」

  李安然將點心籃放在桌子上,又去解其他的包裹,李若萱好奇,樂顛顛地湊過去看,那是個高高大大的箱子,裡面有精美的衣料、蘇繡、珍珠粉、胭脂和玉簪,一下子光華滿眼。李若萱新奇地翻弄,李安然又打開一個箱子,裡面是精緻的筆墨紙硯和厚厚的一摞書。

  楚狂抓了塊點心就吃,說道,「若萱啊,你哥哥一路寶貝這個盒子,原來是這麼多好吃的點心,四哥餓了,先吃你一塊啊!」

  李若萱回頭,見楚狂已經吃了一塊在抓第二塊,當下跑過去拿過盒子,不依道,「你們在杭州可以天天吃,這是我哥哥老遠給我帶回來的,你還要搶!」

  雲逸在一旁道,「給我嘗嘗!二哥這麼寶貝的東西,一定好吃得不得了!我在菲虹山莊呆著沒去杭州,若萱,快給我一塊嘗嘗!」

  若萱遂拿過盒子讓雲逸拿,不想楚狂眼明手快趁機又抓了一塊,若萱跺腳道,「四哥你!還偷吃!」

  楚狂斜在椅子上笑道,「我當著面拿,怎麼算偷呢!要怪怪你哥,他在杭州太摳門,什麼也不給我買!」

  若萱對這個高大英偉俊美不羈的四哥還是頗有好感的,只是他身上有一種凜然霸氣,不太敢接近,現在看楚狂說說笑笑沒什麼正經,正好親近一下,於是抱著籃子湊到楚狂身邊,不依道,「我哥摳門你找我哥要去,不要搶我的!」

  楚狂笑罵道,「你和你哥哥一樣摳門,你那麼多,給我幾塊有什麼打緊!」

  若萱抱著籃子連忙塞給曉蓮,說道,「曉蓮,快點把我們的點心藏起來,不然被他們都吃光了!」

  曉蓮抱著籃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眾人笑,楚狂道,「就是幾塊點心,看你像個寶似的!」

  李若萱道,「我就是寶貝!我哥哥千里迢迢從杭州用冰帶回來,怎麼不是寶貝!」

  曉蓮見眾人開始吃水果不逗若萱玩了,遂笑著將點心拿下去,為眾人續上熱茶。

  下午來了七八個小廝打掃出了幾間房子,楚狂和付清流住在雲逸隔壁,曉蓮偷偷問李安然楚姑娘住在哪裡,李安然想了想,最終定在後花園,那裡正好和李安然的房間隔著花木亭閣遙遙相望,一個不遠也不近的距離。

  楚雨燕的房間離若萱的閨房最遠,其實相對於所有人,楚雨燕的房間都有一定的距離,似乎是一個安靜的所在,但是後花園人來人往,花開花謝,又絕對不孤寂。

  那夜笑語喧嘩,眾人晚飯後齊聚在一起,喝茶吃乾果,聊天逗樂,夜深才散去。

  李安然在暗夜中牽了楚雨燕的手,送她回房間。楚雨燕一夜沉默寡言,李安然柔聲道,「一路累了吧。」

  楚雨燕搖頭,他們穿過幽暗的長廊,月光一亮,眼前景致開闊起來,李安然笑道,「回來若萱就霸著我,無視你,是不是讓你不開心了?」

  楚雨燕在李安然面前笑道,「我哪有?」

  李安然低頭輕輕啄了啄她的唇,在她唇邊輕聲道,「乖,你不要不高興。」

  楚雨燕的心剎那間溫柔地繚亂起來,李安然道,「別和那丫頭生氣,她還是小孩兒心性,想我的時候就賴著我,親得像什麼似的,挨過幾次罵,就會躲我遠遠的。」

  楚雨燕笑道,「有那麼小的妹妹在身邊撒嬌多好啊。」

  李安然道,「看樣子你還向著她,將來可不能和那丫頭合夥來氣我啊!」

  楚雨燕嬌嗔地推李安然,卻被李安然抱得更緊。李安然帶著笑,用一種壞壞的曖昧的口氣,在楚雨燕耳邊輕聲道,「想讓二哥罰你了嗎?」

  他的聲音像是一種莫名的勾引,楚雨燕的臉頓時紅了,欲從李安然的懷裡掙出來,說道,「你討厭!我累了,要回去睡了!」

  李安然於是很聽話地鬆開她,讓楚雨燕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李安然拉著她的手在月光中繼續走,說道,「你一路累了,我送你回房,好好睡一覺。」

  在那個幽暗的有月亮的夜裡,楚雨燕任憑李安然牽著手在扶疏的花木中靜靜地行走。她突然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這個人,這棵樹,前面的屋閣,乃至腳下的石土,很熟識,很親切,這靜謐溫柔的暗夜,好似一場混亂的時空,宛如前生,又恍如來世。

  李安然囑咐她早點睡,臨走時輕輕吻了吻她的唇。她靜靜地望著李安然離去的方向,唇齒中還是他親吻的味道。

  她的目光漸漸變散,變得清冷。她環顧房間四周,然後盯著窗戶外面未知的夜。這就是傳說中的菲虹山莊,世界上詭秘無雙的建築。

  她,終於還是來了。

  李安然一人走在幽暗的小徑裡,四周蓊蓊鬱郁的樹木遮住了淡淡的月光。

  他的懷裡還有著楚雨燕的味道,臉上似笑不笑。

  燕兒,來到菲虹山莊,你滿意了嗎?

  從白宅相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白家的二小姐。你長了一雙和你姐姐很相似的眼睛,黑而亮,雙眸翦水,很美。

  如果不是經過嚴苛的訓練,你怎麼可以在自己仇人面前,那麼純真自然,不動聲色,在我面前像暗夜的白蓮一樣,悄然半放。

  這世界上可怕的不是仇恨,而是將仇恨隱藏至無。

  燕兒,你來殺我,用愛慕我的方式,殺我。

  可我卻不可救藥地想要憐惜你。你是江南白家僅剩的唯一骨血,我不能,叫你死。

  不管我們兩家的仇恨如何深刻,但從今以後,我李安然愛慕你,護著你——白家的二小姐,白家僅剩的一個活口。

  為了接近我,你的師父死了,師姐妹死了。我從此知道,我的情路,有多重的背負。不僅僅是白家,還有很多與你相關的人事。你殺我是必然的選擇,如不殺我,是想也不敢想的代價。

  可是燕兒,除了仇殺,我們之間再沒有別的辦法?

  我知道你不愛我,要殺我。

  可是我卻很荒誕地希望,你也愛上我,對我有了感情。

  我真的忍不住,要試試你。我要你來我房間。

  你來得很晚,竟然穿錯了鞋子!

  穿錯鞋子!燕兒我不得不感慨,你設計的精妙。

  我脫了你的衣服,輕佻玩弄地坐在一旁喝茶讓你罰站。我默默觀察你,內心裡希望你抓起衣服和我生氣跑出去。那才是一個愛上對方無法容忍對方無禮的表現,不是嗎?

  可是你沒有。你垂著頭羞澀地隱忍,倒也符合一個自卑的小丫頭初次承歡不敢忤逆的情節設計。

  可是燕兒,如若你是因為愛我而讓自己如此卑微,那我很幸福,如果是因為恨,那我很恐懼。

  我既幸福又恐懼地擁有你,七分歡愛三分報復。然後我對你說,成了我李安然的女人,就得一生一世跟著我,再也不許離開了。燕兒,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我帶你來到了菲虹山莊,這是你費盡心機要來的地方,不是嗎?來殺我吧,我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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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4 17:06: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遭遇沈霄

  李安然帶著禮物領著若萱去梅菊堂看望生病的沈紫嫣。天已初夏,沈紫嫣思念成疾,加之受了春寒,身體染恙,終日只是懶懶的,沉湎病榻,幸虧多了個個古怪精靈的小妹妹婷婷,一天到晚陪在身邊,想方設法討她開心。

  這日聽說李安然來了,竟一下子精神振奮,從病榻上翻起,梳妝打扮,臉上是悅目的光輝。夏婷看得呆了,一邊看著沈紫嫣梳頭,一邊奇怪道,「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一聽說李安然來,病就好像好了似的!那李安然有三頭六臂嗎,是神仙嗎?」

  沈紫嫣笑著不語,夏婷湊在一旁,驚呼道,「姐姐你好漂亮啊!比神仙還要漂亮,以後我也要這樣打扮!」

  沈紫嫣笑著應道,「好,只要你喜歡,姐姐給你這樣打扮!」

  婷婷在一旁挽著沈紫嫣的胳膊歡跳道,「姐姐你這麼用心地打扮,看來李安然果真是個大人物,我也要去看一看去!」這樣叫著,突然想起了什麼,嘟著嘴說道,「他的五弟不會和他一起來了吧!」

  沈紫嫣奇怪道,「他的五弟,你認識嗎?」

  婷婷撅著嘴道,「都是先生啦,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嚥下,訕訕道,「我還是不要去了!」

  沈紫嫣看著幾乎是冒冒失失的婷婷,溫柔笑道,「只是聽說李公子和若萱來了,沒有其他人,你和我一起出去認識一下,那李公子可是用毒解毒的大行家,你應該見識一下。」

  婷婷想了想,破顏一笑,當下欣然同意了。

  李安然之前警告過若萱,說沈姐姐生病身體虛弱,見到她不能旋風似的衝過去抱住,若萱答應得好好的,可是一見沈紫嫣,頓時把哥哥的話忘到九霄雲外了,一下子衝過去緊緊擁住,賴在沈紫嫣的懷裡一邊問身體好些了沒有,一邊搖著沈紫嫣肩膀撒嬌,責怪沈紫嫣不找她去玩。

  直到聽到李安然的呵斥,李若萱才規規矩矩垂手立在一旁。沈紫嫣去見過李安然,婷婷乘機對一臉無趣的李若萱做了個鬼臉。

  李若萱見一個和自己年紀相若的小姑娘對自己做鬼臉,當下也不甘示弱地把鬼臉做了回去。李安然看見了,笑道,「若萱,在沈姐姐家,別淘氣!快過來!」

  李若萱「哦」了一聲,乖乖站回哥哥身邊,婷婷也被沈紫嫣拉過去,介紹她和李安然認識,她卻不見禮,而是好奇地上下打量著李安然,然後像是突然被電到一樣,嘴驚訝地半張開,眼睛裡是□裸的崇拜和愛慕。

  李安然一臉和煦,笑問道,「夏姑娘可是覺得我哪裡有什麼不妥嗎?」

  夏婷望著李安然的眼睛,一臉神往道,「原來李安然是這個樣子的,你長得好帥啊!我可不可以,摸摸你?」

  李安然莞爾道,「你要摸我幹什麼?看看我有沒有戴著人皮面具嗎?」

  眾人笑。夏婷嘟著嘴抬頭道,「不是那個意思啦!我只要摸摸你的臉就可以了,就一下,就一下的!」

  沈復咳嗽了一聲,輕斥道,「婷婷,不得無禮!」

  夏婷低聲「哼」了一聲,撅著嘴站到沈紫嫣的後面不再說話。李安然笑道,「沈莊主不必介意,夏姑娘天真無邪,可愛得很呢!我早些時候聽我五弟說過,沈霄沈前輩,帶回一個可愛的小姑娘,還幫過他的忙,和他很有緣分呢!」

  夏婷連忙跳出來叫道,「誰說的!誰和他有緣分!他那個人乘人之危,是個……!」她正要罵雲逸幾句,但一想雲逸是李安然的五弟,遂生生住口。若萱唯恐天下不亂地連忙問道,「他是個什麼?」

  李安然在一旁笑而不語,夏婷捂著嘴巴,退到沈紫嫣身後,沈紫嫣道,「我聽婷婷和我說過,雲公子還救了我,我爹呢!」

  沈紫嫣說起沈霄,還是有一點不習慣,李安然明瞭,遂問沈復說,「沈前輩現在沒事了吧,我聽五弟說,他傷得不輕。」

  沈復歎氣道,「昏迷了一天,醒來後身體極為虛弱,現在還不能動彈。我家少主人也真是的,竟然和米幽冥硬碰硬拚內力,這剛剛認了女兒,竟然還不知道珍惜自己。」

  李安然道,「那米幽冥號稱不死閻王,內功頗為邪性,總能夠不斷地強勁起來,的確是只能智取不能硬攻的,不過沈前輩也是極為剛烈的性子,兩個人碰到一起,硬碰硬是難免的,所幸沈前輩吉人自有天相,平安無事,沈莊主也不必歎息。」

  李若萱奇怪,忍不住插嘴道,「哥哥,那個不死閻王,真有那麼厲害嗎,他的內功會越打越強勁,誰都打不死他嗎?」

  李安然回頭撫著若萱的頭笑道,「你還問我,誰讓你那麼怕蛇,否則你就能親眼看見沈前輩和那不死閻王的一場對決了!」

  李若萱心虧嘴硬地道,「哥哥,是五哥打昏我的!」

  李安然沒理若萱,卻見夏婷仍舊在沈紫嫣身後仰慕地望著自己,屢次躍躍欲試想要發言,李安然給她一個眼神,問道,「夏姑娘有何見教?」

  夏婷聞聽,欣然闖到前面,仰頭對李安然道,「我家先生和那米幽冥置氣,打法是有點傻,若是你和米幽冥打,你會怎麼辦?」

  李安然笑道,「我事先囑咐好你,不讓你的小金蛇去咬他就萬事大吉了,他可是因了靈珠裡的蛇毒,才催發他的內功瞬間膨脹的。」

  夏婷見李安然連自己的錯事都知道,臉微微紅了,可臉紅了猶自追根糾底,「我是問,他的內功膨脹起來後要怎麼樣才能對付!」

  李安然道,「這個,應該有兩種方法,一是去打他的氣門,他全身內力充盈,但氣門處卻極為脆弱,可以一掌斃命。你家先生鑽研米幽冥十七年,一定知道他的氣門,但他當時和米幽冥別著勁,不相信自己就打不死他,所以他不用這招。」

  夏婷點點頭,說道,「這倒像是我家先生的脾氣,那另外一招呢?」

  李安然笑道,「夏姑娘這是在考我嗎,另外一招你已經見到我五弟用了啊,在他後續之氣剛剛上升的時候,突然暴喝,亂其心神,令其真氣突然走岔,氣散人亡。夏姑娘你親眼所見,不會不相信吧!」

  夏婷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說道,「還以為他瞎貓碰到死耗子,他叫的時候,剛剛我家先生把米幽冥給打死了!」

  李安然探尋地望著夏婷,笑道,「這回去我得好好問問阿逸,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得罪了夏姑娘了呢?」

  夏婷突然湊近前,笑眉笑眼地道,「你千萬不要和他說我說他壞話,讓他千萬不要到梅菊堂來!」說完將小手指一伸,清脆道,「我們拉鉤!」

  李安然笑著,遂伸手和她拉了拉鉤,然後故意逗她道,「你倒是說說,為什麼他不能來啊?我明天就叫他過來拜訪沈前輩吧!」

  夏婷著急道,「你不要叫他過來,他以後不能踏進梅菊堂的!」

  李安然笑問,「為什麼啊?」

  夏婷的臉紅了,昂著頭耍賴道,「總之不讓他來!」

  沈復在一旁道,「李公子不要理她小孩子胡鬧。」

  李安然道,「沈莊主,我們兩去見見沈前輩吧,這邊讓她們女孩子玩一會兒。」沈復欣然從命,領著李安然出了廳堂。

  初夏的上午,太陽微微有幾分炎熱,花園裡極為清淨,滿目青蔥,沈復帶著李安然穿過彎曲的小徑,在一個整潔幽靜的小院子裡見到了沈霄。沈霄仰臥於床榻,窗子敞開著,後窗外爬滿了常春籐,前窗外是一架紫籐,淡紫色的花朵已經漸次開放了,陽光正清亮亮地照來,紫籐花在綠葉中閃現光彩。

  沈霄正在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問道,「沈復,你把誰帶來了?」

  李安然應聲道,「在下李安然,見過沈前輩!」

  「李安然?」沈霄說著,人似欲坐起來,身子不能動,嘴上卻罵道,「你小子來見我幹什麼!就是你害得我紫嫣孩兒活不活死不死的,想我沈霄的女兒,怎麼能受這種氣去!」

  沈復聽了一臉尷尬,對李安然抱歉道,「李公子,這,這……」

  沈復既不想責怪他的少主人,又想向李安然致歉,頓時語無倫次,沈霄冷笑著罵道,「沈復!都是你這迂腐的性子,養出來的孩子跟你一樣迂腐不堪、吞吞吐吐的,否則我沈霄的女兒,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受這樣的委屈!」

  李安然笑道,「沈前輩這是責怪在下辜負了沈姑娘嗎?」

  沈霄道,「怎麼不是你辜負了我紫嫣孩兒!我的紫嫣孩兒,姿容冠絕天下,心思也細膩靈巧,心地又好,哪裡就配不上你李安然!她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小子竟不知好歹,讓她煎熬至此!」

  李安然笑若春風,挑簾進了屋去,來到沈霄榻前。沈霄見了李安然,忍不住笑了,讚歎道,「原來是這般風流俊賞的人兒!我那傻丫頭,倒也有幾分眼光!」

  李安然顧自在沈霄床頭坐下,笑道,「沈前輩抬愛了!不知沈前輩能否賞臉,讓在下為您把把脈。」

  沈霄道,「聽說了你醫術高明,可你治不好我紫嫣孩兒的心病,醫術再高也沒有用!我不過受了傷,慢慢養著就好了,也死不了,看什麼脈!」

  沈霄一邊說著,李安然一邊不客氣地抓過他的脈來,細細地聽了聽。沈復站在一旁道,「李公子,我家少主人他,沒事吧?」

  李安然起身,對沈復道,「沒事,我走了。」

  說完轉身就走,沈復一愣,怔怔地望著李安然的背影,這邊沈霄罵道,「你小子既然來了,這麼快就走,什麼意思!」

  李安然在窗外輕慢道,「我不走,還要等你逼我娶你的女兒嗎?」

  沈霄動氣道,「該天殺的狂徒!我的女兒是何等人物,天下的名門貴戚,哪一個配不上,用得著我沈霄逼婚嗎?」

  李安然「哼」了一聲道,「既是如此,幹麼還向我逼婚?我李安然,是你可以逼得了的嗎?」

  沈霄肝火大動,頓覺一股氣來勢洶洶堵在了胸口,登時欲驚坐起,呼吸不暢,沈復大驚,伸手去扶,李安然已經從窗外飛掠進來,對著沈霄後心就是一掌,沈霄頓時噴出一大口黑色的淤血!

  沈復驚退了半步,當下欲衝上去與李安然拚命,李安然收手笑道,「沈莊主不必驚慌,沈前輩吐了這口血,就沒事了。」

  沈復遲疑著住手,忍不住道,「李公子你這是何故?」

  李安然扶起沈復,卻見沈復長長地歎了口氣,極為舒服的樣子。他對沈復解釋道,「說來這也是我五弟闖的禍,那一聲大喝,的確要了米幽冥的命不假,可是米幽冥運氣欲出手,與此同時,沈前輩也在運氣要抵抗,阿逸那一聲大喝,實則讓他們二人兩敗俱傷,沈前輩生吞了一口氣,傷了他的五臟六腑,當時沒有明顯表現,後來沈前輩開懷大笑,就震開了傷口。幸虧我五弟雲家的療傷藥,才保住了沈前輩的性命。」

  沈復聽聞,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轉而狐疑道,「那剛才李公子你……」

  李安然道,「沈前輩生吞的那口氣帶著淤血被藥壓在下,故而使沈前輩行動不便,若是不逼出來,必有癱瘓之虞,想沈霄這樣目空一切獨步天下的人物,躺在床上讓人照顧後半生,實在是生不如死!我剛才激怒沈前輩,沈前輩血氣急劇上升,我遂把淤血震了出來。」

  沈復大為欽佩,面露喜色,卻聽得沈霄在一旁虛弱道,「李安然果然是李安然,讓我也有點喜歡上了。果然是,後生可畏啊!」

  李安然扶沈霄躺下,笑道,「沈前輩好好休息幾天,很快可以恢復行走,再慢慢調養,應無大礙了,只是,這功力的恢復,是著不得急的。」

  沈霄舒適地躺下,說道,「若說受傷盡快恢復功力,李安然你是最有經驗的了!你受的傷足夠別人死上十次八次了,然後你還能打,為何我就著不得急?」

  李安然淡淡笑道,「我告訴您一個秘密,我的內力,是得了米幽冥的真傳的。要命的時候越戰越勇,有時間的時候,慢慢養傷。」

  沈霄狐疑地望著李安然發怔,李安然笑得像春日的暖陽,他說道,「沈前輩,在下真要告辭了,等前輩恢復了體力,除了逼婚,在下讓您隨便教訓。告辭了!」

  李安然彬彬有禮地告辭而去,沈霄望著他的背影,突然「呵呵」地傻笑起來,轉而聲音越來越高,演變成開懷大笑,說道,「李安然!哈哈,有意思!」

  李安然回到廳堂,卻見那三個女孩子聊得開心,見了他,若萱眉飛色舞道,「哥哥!我約了明晚沈姐姐到咱們家玩!我想知道,是沈姐姐彈得好,還是四哥彈得好!看四哥那個不可一世的模樣,讓他見見沈姐姐的厲害!」

  李安然笑道,「好啊,大家在一起聚聚玩玩,開開心!」

  沈紫嫣見他一個人出來,狐疑道,「李公子,我爹呢?」

  李安然回頭,正好沈復匆匆趕出來,大喜過望地對沈紫嫣道,「紫嫣啊!剛才李公子為少主人震出了淤血,少主人覺得全身通暢,李公子說,少主人很快就可以自由行走了!李公子真是妙手!妙手啊!」

  沈紫嫣驚喜,夏婷一蹦好高,轉而看李安然的眼神更加崇拜嚮往。李安然遂告辭,臨別笑著對夏婷道,「夏姑娘,明晚你也和沈姑娘一起過去玩吧,人多了熱鬧,我五弟雖然在場,但是他哪裡得罪了你,我到時候讓他向你賠不是就是了。」

  夏婷眼睛放光,連連點頭,李安然帶著若萱都走出幾步遠了,她突然追上去,攔住李安然道,「我不喜歡你叫我夏姑娘,你叫我婷婷就好了!叫我婷婷,聽見了嗎?」

  李安然笑道,「好的,夏姑娘。」

  夏婷不依道,「是婷婷,婷婷!」

  李安然道,「是,婷婷姑娘。」

  夏婷乖巧地點頭應了,李安然回頭向沈紫嫣和沈復作別,沈紫嫣在陽光中淡淡笑著,看不出是歡喜還是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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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4 17:06: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一見成癡

  李若萱一下午被哥哥關在書房裡讀書。她的人坐在那兒,心卻早就飛了。

  一想到那麼多人在一起吃飯,一起玩,她就興奮,沈姐姐會和四哥一起彈琴,兩個高手一較高下,想想都禁不住開心。

  李安然在一旁看著這丫頭眼睛放光想入非非,遂輕輕咳嗽了一下,若萱一下子驚醒,低著頭裝作看書,李安然笑道,「你再不用心唸書,小心晚上我不讓你去參加夜宴了,把你關在書房裡,什麼時候背會什麼時候出去。」

  李若萱連忙坐直身體振作精神,連聲道,「我背我背,哥哥你不要嚇唬我,你們在外面玩,不准我出去,那比殺了我還難受!」

  李安然道,「做不完功課就別玩,這我可不是嚇唬你,你自己看著辦,真被我關起來,到時候可別哭,找誰講情都沒用。」

  李若萱用書擋著,苦著臉撅著嘴瞟了哥哥一眼,李安然的面容平靜而俊美。

  哥哥不發火也是很可怕的,早上也是笑微微地說,再練半個時辰吧,你身上長懶筋了,得抽出來,才能活動開。於是她結結實實多練了半個時辰,衣服上的汗都能擰出水來,雲逸看著她像個落湯雞,還調笑她,「好日子過完了吧,被二哥逼著練功,是不是很舒服?」

  曉蓮在外面忙,不知道四哥五哥現在幹什麼。還有那個楚姐姐,哼,一點也不喜歡她,昨天還送花溪苑的胭脂討好我,哼,我才不稀罕,再好的胭脂,哥哥也能給我買來!

  李若萱突然發現李安然正在盯著她,當下心虛地縮起腦袋,假意讀書,卻又忍不住,看著李安然的臉色,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哥哥,你會娶楚姐姐做我嫂嫂嗎?」

  李安然望了她半晌,笑道,「怎麼了?問這個問題。」

  李若萱伸手抓住李安然的袖子,嬌聲道,「你不要娶她好不好,我一點也不喜歡她,不喜歡她呆在家裡。」

  李安然倒有了幾分興致,笑問道,「你為什麼不喜歡她?她有得罪你嗎?」

  李若萱搖搖頭說道,「反正就是不喜歡她!」

  李安然道,「你不喜歡她可以,躲她遠遠的,但是要有禮貌,我和你楚姐姐的事你不用管,更不可以胡來,知道了嗎?」

  李若萱不滿道,「為什麼!」

  李安然道,「沒有為什麼,我自有道理,你記住就好了。」

  李若萱道,「可是哥哥,你總之不可以娶她的!我不要她做我嫂嫂!她到底哪裡好,你把她帶回來,還,還專門給她請廚子!」

  李安然笑得有點無奈,說道,「你給我閉嘴,我們的事你不懂,別亂說話。快點背書,晚上不想去參加宴會了嗎?不想見你沈姐姐嗎?」

  李若萱不開心地「哦」了一聲,低頭看了幾眼書,忍不住又道,「哥哥,你不要……」

  李安然用眼神制止了她,她於是垂下頭唸書,卻是撅著嘴,李安然望著她,內心裡愛寵地笑了。

  這丫頭十四歲了,好像長大了不少。

  曉蓮拿著菜單去花園裡尋楚雨燕和楚狂。楚雨燕正在彈琴,楚狂懶洋洋地斜躺在花叢裡,半瞇著眼半曬著太陽,聽琴。

  他到了菲虹山莊好好洗了個澡,乾淨的長髮緞子一樣在陽光中輕輕地閃光,身上穿一件黑色的長袍,左衣襟直到腰下繡了半朵怒放的大紅牡丹,讓他美艷得有幾分邪氣。那衣服質料很薄,可是楚狂還嫌熱,放蕩不羈地敞開領,露出他性感的鎖骨,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在嘴角虛掩著,表情懶散,似笑不笑。

  曉蓮不知道該不該走近打擾,正猶豫著,楚雨燕停下琴向她望去。她連忙走過去,臉上帶著笑遞過菜單,說道,「楚姑娘,今晚沈姑娘和夏姑娘應小姐之約來赴宴,這裡是菜單,奴婢不知道楚姑娘口味,特來請教。這裡有蘇杭的菜色,少爺怕您飲食不合,昨天特意請過來的新廚子。」

  楚雨燕起身,接過菜單拉著曉蓮的手笑道,「姐姐你這樣真折煞我了。我剛來,全靠姐姐指點,姐姐若不嫌棄,就認下我這妹妹,千萬別奴婢奴婢地說,燕兒實在不敢當。」

  曉蓮道,「是曉蓮不敢當,楚姑娘您不要客氣,有事吩咐就是。」

  楚雨燕在下午的陽光中,溫柔婉約,拉著曉蓮坐下,欣然道,「姐姐說笑了,我一看姐姐,就仰慕歡喜,好像很久就認識似的。這偌大的山莊,我正悶,什麼時間找姐姐去玩,姐姐有空也去我那裡坐。」

  曉蓮笑道,「好啊,山莊裡本來清冷,楚姑娘來了,熱鬧一點最好了。楚姑娘,您點菜吧。」

  楚雨燕輕輕瞟了一眼菜單,隨聲道,「姐姐,鳳穿牡丹,碧螺蝦仁,都是蘇州的名菜,只是當時家裡窮,吃不起,今天正好可以一飽口福了。」

  曉蓮應了,又體貼道,「楚姑娘,不如再要一盅冰糖蓮心羹吧,這羹補脾養心,清熱瀉火,對姑娘身體好。」

  楚雨燕愉悅笑道,「謝謝姐姐你想得這麼周到,我在花溪苑,最愛吃冰糖蓮心羹呢!」

  楚狂一旁見了,坐起身大大咧咧道,「曉蓮啊,你光顧著討好你的楚姑娘,就把我曬在一旁不理了,這是哪裡來的道理!」

  曉蓮笑著,走過去對楚狂行禮,遞過菜單道,「杜少爺對不住,我和楚姑娘多聊了幾句,怠慢了您,萬望您不要怪罪。」

  楚狂接過菜單看也不看,而是仔細研究曉蓮的臉色,笑道,「怎麼我二哥調教出來的人,這樣子拘於禮數,像他一樣惺惺作態可不好,不要學他,學學我。」

  曉蓮在一旁笑而不語,楚狂道,「我這個人雖然好吃,但是可不懂什麼名菜不名菜的,只要是好吃的,來者不拒!你吩咐廚房,這東西南北,酸甜苦辣都不要緊,把他們拿手的好菜多做幾樣就行,讓我在菲虹山莊也過上幾天神仙日子!」

  曉蓮在一旁稱是,楚狂道,「曉蓮啊,你以後不許叫我什麼杜少爺,我不習慣,聽起來好像是在叫別人。叫我楚狂就行了,若是喜歡,叫我聲四哥也行,總之不能什麼公子少爺的,聽起來全身不舒服!」

  曉蓮有幾分猶豫道,「這,奴婢……」

  楚狂道,「恭敬不如從命,馬上給我改口!」

  曉蓮道,「是,……,四哥。」

  楚狂聽了,將菜單輕輕遞到曉蓮手上,舒舒服服站起來,懶洋洋聳聳肩,出其不意地輕輕擁抱了曉蓮一下,暖洋洋笑道,「從此就算我妹妹了,聽二哥說你最會照顧人,以後有好吃的好用的不許忘了我啊!若是想學琴,找四哥我啊,我教你。」

  突然被他寬闊的胸膛一抱,他陌生的男子氣息剎那將她包圍,曉蓮也不知為什麼,心「怦怦」跳了起來。

  曉蓮匆匆告退,楚狂望著她的背影笑,轉身望向楚雨燕,笑容未退,說道,「燕兒愣什麼神呢,是不是來了菲虹山莊,二哥不常和你在一起了,心裡不舒服了?」

  楚雨燕輕輕垂下頭,輕聲嘴硬道,「他就在我身邊,我住在他的家裡,有什麼不舒服的。」

  楚狂湊過去,鼻子尖差點就撞到楚雨燕的臉上,他直盯盯望著楚雨燕的眼睛,笑道,「人可以嘴硬,彈出的曲子可是不能嘴硬的,還想瞞我!小丫頭有了委屈,你不說,要不要我去跟二哥說?」

  話說著就欲離開,楚雨燕一把抓住楚狂的衣襟,楚狂回頭望著她,她的臉微微紅了,低聲央求道,「四哥,不要。」

  楚狂於是笑。笑得燦爛愉悅,那表情好像是說,逗你玩呢,上當了吧。

  楚雨燕嬌嗔道,「不要理你了!」

  她轉身就走,楚狂在她身後伸了個懶腰,嘴上道,「莫道春短夏日長,雨止靜夜思張郎。這李安然不姓張,可也真是個害人精啊!把個美人領回家裡閒置,當真比我楚狂還無情。」

  楚雨燕聽了這話站住,又馬上疾步向前走。楚狂笑著,往琴旁邊一趟,伸手抓來只剩下一半的酒,豪放地飲。

  若萱直到夜幕降臨,才結結巴巴背了書,中間還丟了兩句,李安然算她過關了,若萱如蒙大赦,飛也似的跑出去,闖到廳堂裡。

  廳堂裡已經笑語喧嘩,雲逸和楚狂兩個人正在鬥嘴,付清流笑著正在插話,曉蓮慇勤地檢查碗筷手絹之類的小物件,楚雨燕正笑著,為雲逸和楚狂倒茶。若萱闖進去,抓了快點心就往嘴裡塞,楚狂一把拽過她來,笑道,「這是怎麼了,被二哥關禁閉,也被餓飯了嗎?」

  楚雨燕為她送了杯茶,若萱不客氣地接了便喝,在楚狂懷裡吐舌頭道,「哥哥差點不讓我來了,還好總算背下來了!」

  雲逸道,「應付差事,當心明天全忘了,二哥還是饒不過你!」

  若萱揮手道,「不管它,過了今天再說,今天沈姐姐好不容易來,我可不能缺席!我還要和哥哥們好好玩!」

  若萱就坐在楚狂懷裡,楚狂慇勤地為她揉肩,在身後笑道,「我算是知道二哥怎麼管妹妹了,一關一下午,背不出書不許出門,也只有他能下得了這樣的手。」

  正好這時李安然進來,笑道,「說我什麼壞話呢?」

  楚狂道,「我說你的壞話多了去了,你問哪一句?」

  李安然在楚狂身邊坐下,對李若萱道,「一下午就只想著晚上怎麼玩,一個時辰背下來的書要兩個時辰,不罵你就算好了,還敢告狀。」

  李若萱往楚狂懷裡鑽,說道,「我哪有告狀!」

  這時楚雨燕送茶過來,李安然接茶,對她笑,說道,「燕兒這幾日悶了吧,等過些日子,我帶你出去玩。」

  李若萱道,「我也要去!」

  李安然道,「你不好好用功,別想我帶你玩!」

  李若萱委屈地撅嘴,不服氣地望著李安然。這時,外面人道,「沈姑娘來了。」

  李若萱怏怏地站起來,沈紫嫣已帶著夏婷進了門來。那天她淡淡的修飾,用了根白玉梨花簪,穿了一件曳地的白色長裙,裙擺處繡著幾點紫色的蘭花,頸項處橫斜著一條紫色的水紋紗肩,蓬鬆下垂,搖曳著,越發凸顯她的明眸皓齒,整個人清而艷,飄逸無塵。

  李若萱上前親熱地拉著沈紫嫣的手,委屈道,「沈姐姐,哥哥他欺負我,他們出去玩,不帶我!」

  李安然沒理若萱,向眾人引見紫嫣。

  本來談笑風生的楚狂在見到沈紫嫣的剎那,突然呆若木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仍舊敞著領子,穿著那身美艷的紅牡丹黑衣,可是他的人突然變得反應遲鈍,沈紫嫣與她見禮,他猶自怔怔地望著,動也不動。

  雲逸用胳膊撞了撞他,他如夢初醒,語出驚人,「你撞我幹什麼?」

  眾人笑噴,楚狂這才訕訕地與沈紫嫣還禮。李安然淺笑,這楚狂一向輕狂灑脫,最擅長臨風把酒,撫琴放歌而談笑自若,突然發窘,實在是讓人很不習慣。

  李安然將楚雨燕拉過來,半摟在肩側,對她道,「燕兒,見過你沈姐姐。」

  沈紫嫣見他們之間親密的小動作,心突然抽搐起來,燕兒款款行禮,沈紫嫣對她還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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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4 17:06: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對曲成知音

  沈紫嫣曾經無數次設想,李安然身邊的女人該是什麼模樣,如今親眼看到了,卻突然覺得心力交瘁,心瞬間碎裂,生命力從她的內心深處漸漸傾瀉出來,一點點在她的指尖剝離。她覺得冷,突然覺得生無可戀。

  原本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配不上他,他有了心愛的人,自己能遠遠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可是,真正面對這一天的時候,她內心自以為很強大的支柱,卻轟然倒塌。

  夏婷見了雲逸本來有幾分尷尬,但一看見李安然身邊的楚雨燕,內心不由悶悶得很不舒服,她好奇地打量了楚雨燕半天,拉著李安然的衣襟道,「你喜歡的人就是她嗎?」

  李安然笑而不語,夏婷繼續道,「你會不會喜歡我一點?」

  李安然笑著責怪她淘氣。夏婷卻不依不饒,「你怎麼可以這樣,有喜歡的人了,為什麼不說,害得我,我……」

  夏婷突然遲疑著說不出話來,跺著腳委屈地望著李安然,沈紫嫣去拉她,她淚眼汪汪地對沈紫嫣道,「姐姐,你,你不知道,我,我都不敢去喜歡他,只能偷偷的在心裡,可是,他有了心愛的人了,我們,我們被他騙了!」

  眾人沒料到夏婷這丫頭這樣直白,愣愣地看著,不知道說什麼好。夏婷突然氣呼呼地上前兩步伸出小拳頭打李安然,打在左肩上,對李安然來說,疼倒不疼,但是不知道這丫頭什麼時候停止,於是抓住她的腕子,微笑著責備道,「婷婷你幹什麼,上來就打人可不好啊!」

  夏婷被他抓住腕子,盯了李安然半晌,那丫頭突然破涕為笑,對李安然道,「小心眼,你不是武功很高嗎,我又打不傷你!」

  李安然鬆開她笑。夏婷昂著頭道,「你讓我摸一下你的臉,我就原諒你!」

  李安然笑了一下,夏婷奇怪道,「你笑什麼?」

  李安然道,「笑你胡鬧!」

  夏婷皺著眉,不服氣地對李安然道,「聽說你是用毒解毒的大家,你若是能讓我的小金蛇怕你,我就服了你!否則,你就讓我摸你的臉!」

  李安然道,「若是讓你的小金蛇怕我,你肯聽我的話嗎?」

  夏婷揚眉笑道,「我只聽我自己的話,不過你若有那本事,我可以考慮一下!」

  李安然笑道,「那好,把你的小金蛇放出來吧。」

  夏婷拿開背簍的小蓋,拎起脖子上的玉哨「嗚」地一吹,小金蛇一個閃亮的騰躍,落在地上。若萱見突然跳出一條蛇,嚇得一下子躲在雲逸的懷裡。

  那小金蛇歡騰跳躍,興致勃勃,夏婷驕傲地半仰著頭,挑戰地望著李安然,眼睛似乎含著笑,似乎在說,「我的小金蛇天下無敵,看你怎麼辦!」

  李安然淡淡笑著,眾人都靜靜地望著他。

  李安然的臉上笑容未褪,但是從頭到腳突然冷硬了起來,散發出肅殺的殺氣。他的目光直直盯著小金蛇,僅僅瞬間功夫,生機勃勃的小金蛇突然萎頓不振,癱軟在地上,埋起頭,身體顫抖不止。夏婷大為驚異,不停地用玉哨發出號令,小金蛇依然故我,動也不動,抖成一團。

  李安然笑著對夏婷道,「現在服氣了嗎?它這是在怕我。」

  夏婷無趣地收了玉哨,撅著嘴像是和自己生氣。但是轉而她又拉住李安然的衣襟,臉上是前所未有的仰慕,好奇道,「小小為什麼要怕你,它連天敵都不怕!我家先生說,它是萬毒之王,沒有東西勝得了它的!」

  李安然道,「沒東西勝得了它,可是它會怕人啊。」

  夏婷搖著李安然的胳膊央求道,「你怎麼降服它的,告訴我好不好?好奇怪啊,你什麼話也沒說,什麼動作也沒做,小小怎麼就嚇得不能動了呢,為什麼會這樣,你說嘛!」

  夏婷仰頭纏住李安然,沈紫嫣失魂落魄地喚她不要無禮,夏婷心安理得道,「姐姐,他喜歡的人是別人,從此以後,我喜歡纏著他就儘管纏著他,我自己高興就好,管別人什麼事呢?」說著,她拉著李安然道,「我們去那邊好不好?你教我,我知道怎麼回事,就去琢磨重新訓練它,讓它誰也不怕,真正天下無敵!」

  雲逸見李安然開始尷尬,便對李安然道,「二哥,你別理她!那小小真的天下無敵,這丫頭就更不知天高地厚了!」

  夏婷回頭怒視雲逸,雲逸於是也怒視她,不想夏婷突然吹了聲玉哨,那小小勇猛地一躍而起,在雲逸的右臂上咬了一口!

  李安然也變了臉色!夏婷卻一下子衝上去,將一粒解藥為雲逸服下,然後嘟著嘴抱怨道,「不關我事,是他先惹我的!」

  眾人紛紛緊張地望著雲逸,雲逸臉上的血色剎那間褪了下去,但很快恢復過來,氣息如常。

  李安然為他看了看脈,鬆了口氣,對夏婷厲聲道,「婷婷你再敢這樣胡來,信不信我殺了這條蛇!」

  夏婷被李安然的怒氣嚇壞了,垂下頭死死護住小小,認錯道,「你不要生氣。你,你要殺殺我好了,不要殺小小。」

  李安然道,「等回頭我跟沈前輩說,讓他把蛇收回去,若是他放任你亂傷無辜,我就當著他的面殺了這蛇,你看我敢不敢!」

  夏婷流淚哀求道,「你不要告訴我家先生,他知道我這樣會傷心的。」話說著,她湊到李安然身邊,但是沒敢接觸李安然的身體,垂著頭哭泣道,「你別告訴我家先生,不要收回小小,我知道錯了,我馬上給他解藥了的,我就是想知道小小被你嚇到後,還敢不敢咬別人。」

  她說出這個理由讓眾人哭笑不得,李安然怒色稍霽,沒有說話。

  夏婷走到沈紫嫣身邊搖著沈紫嫣的手臂道,「好姐姐,你為我講講情,我不是故意的,讓他不要告訴先生,也不要殺了小小,姐姐。」

  沈紫嫣求助地望向李安然,李安然對夏婷道,「你求我沒有,你剛剛讓小小咬了誰,就去求誰原諒,我五弟若是原諒你,我就不追究。」

  夏婷望了一眼雲逸,遲疑了半晌,低著頭走過去,在雲逸身邊站定。她乖乖地低頭認罪,卻不說什麼話,雲逸於是好整以暇地望著她,等。

  雲逸發誓,這要這丫頭叫他一聲雲哥哥,說出一句對不起,他就馬上原諒她。

  可是夏婷不出聲。沈紫嫣走過去,對雲逸抱歉道,「雲公子,對不起,你不要和舍妹計較,她一時淘氣,已經知道錯了。」

  雲逸對夏婷道,「自己做錯了事,連道歉也不會嗎,讓自己姐姐替你道歉,你羞也不羞!」

  夏婷猛然昂起頭,一把拉住沈紫嫣,對雲逸氣呼呼道,「姐姐!不要求他!讓他去告訴先生好了!大不了小小被先生收回去,我不要了,也不要向他道歉!鬼才要向他道歉!」

  眾人怔住。雲逸恨得牙癢癢的,衝上去一把抓了夏婷,拖著就往門外走!沈紫嫣見雲逸來者不善,欲追上去勸解,李安然笑著攔住她,說道,「沈姑娘,婷婷不會有事的,你不用管,五弟為人我很清楚。他們兩個不是有點小過節嗎,這樣鬧一鬧,就和好如初了,我們不要理他們,入席吧。邊吃邊等,靜候佳音。」

  飯桌上有曉蓮為她精心準備的菜,可是沈紫嫣食不下嚥,她就坐在李安然的身旁,可是另一邊卻是楚雨燕,他心愛的人。

  楚狂突然冒冒失失地站起,對沈紫嫣道,「久聞沈姑娘雅好音律,在下楚狂杜彤,略精於此,願為姑娘彈奏一曲,以酬知己!」

  說完,不由分說,他置七絃琴於桌上,旁若無人彈奏起來。曲子是他即興彈出,一開始吞吐嗚咽,欲止還言,漸漸傾心順暢,如癡如狂,又突然心潮澎湃起伏,金戈鐵馬般,情懷如裂。眾人聽得只是癡了,各個屏息斂氣,隨之婉轉激昂,那沈紫嫣乃是知音高手,聽聞此聲,情感疏洩,已是淚流滿面。

  楚狂的樂曲戛然而止,眾人猶自沉浸其中,悄寂無聲。沈紫嫣與他淚眼相對,卻見楚狂的表情茫茫然若有所失,欣欣然若有所得,悲喜交集,情難自抑。

  李若萱如夢初醒,四下望了望,低聲驚呼道,「原來琴可以彈成這樣子的,怪不得我一彈琴四哥就訓斥,那個叫什麼,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是不是就是這樣子的!」她話說完,為楚狂斟了一杯酒,起身道,「四哥乾了這杯,我原來不該小看你,我先喝了!」

  楚狂與若萱同時幹了杯中酒,飲罷棄杯於桌上,美艷地斜視若萱,笑道,「四哥彈得可好聽嗎?」

  若萱跳起來鼓掌道,「好極妙極!」

  楚狂大大咧咧坐下,傾靠身體,支著右腿,一臉笑意道,「今夜大家歡聚一堂,在下再獻一曲,以佐清歡!」

  李安然放下心來,這楚狂雖略顯癲狂,但也算恢復如常了。

  楚狂悠然自得,把琴而奏,卻是一曲《平沙落雁》,曲調悠揚流暢。若萱聽得舒服,起身湊在沈紫嫣身邊道,「沈姐姐,四哥彈得這個是什麼曲子?」

  沈紫嫣道,「平沙落雁。」

  若萱似懂非懂得「哦」了一聲,沈紫嫣遂輕聲為她解釋道,「這曲子描寫雁群降落前在天空盤旋顧盼的情景,你聽,剛剛時有時無的雁鳴。」

  若萱歡欣地點了點頭,抱著沈紫嫣的脖子道,「姐姐你也彈吧,你和四哥一起彈,一定更好聽,沈姐姐!」

  楚狂聽了若萱的話,止住琴,面帶微笑彬彬有禮道,「久聞沈姑娘也是音律大家,知音難覓,若不嫌棄,不如合奏此曲,算是諒解我楚狂長期混跡市井的癲狂失禮之處。」

  若萱在一旁搖著沈紫嫣的肩膀催她,沈紫嫣對她溫柔小笑,取過琴來,向楚狂欠身示意。

  那應該算是一場視聽的盛宴。楚狂英俊灑脫不拘於物,沈紫嫣色可傾城不染塵埃;楚狂的曲子圓轉流暢中暗含生機與熱忱,沈紫嫣的音樂清新妙悟中正合天地自然的情境與機趣,兩相碰撞,漸至交融,強強聯手竟是出人意外的神奇意境,眾人皆忘我,感覺天地間每一粒塵埃,每一片游絲,都在靜靜地傾聽,久久回味。

  回過神的眾人熱烈地鼓掌,沈紫嫣經過剛才的忘我演奏,突然心境空明,淡淡歡欣。楚狂舉盞對沈紫嫣道,「沈姑娘,在下三歲學琴,如今二十年,從未像今夜這麼酣暢淋漓過,姑娘絕技,真可拜為良師!」

  沈紫嫣惶恐起身,說道,「杜公子切莫如此說,論對音律的感知,紫嫣略遜一籌,承蒙您剛才提攜,讓紫嫣勉強跟上節拍。」

  李若萱在一旁不耐煩道,「你們兩個別互相說好了,我只知道,剛才真的是好聽極了,至於你們誰幫了誰,我才不想理會!」

  眾人笑,於是舉杯食菜,賓客盡歡。沈紫嫣偷偷地望了李安然一眼。沒看見他的臉,只看到了他的手和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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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4 17:07: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心死

  雲逸將夏婷擄到花園中僻靜的山石旁,問道,「說!你放蛇咬我,為什麼不道歉!」

  夏婷嘴硬道,「哼,才不會和你道歉!我就放蛇咬你,誰要你先招惹我!」

  雲逸怒目道,「你道不道歉!」

  夏婷咬牙切齒道,「就不道歉,你去告訴我家先生好了,收回小小好了!」

  雲逸道,「你還嘴硬,敢放蛇咬人,還死扛!」

  夏婷道,「哼,我為什麼不去放蛇咬別人,是你不好,就是你不好!不關我的事!」

  雲逸看著夏婷昂著頭無理取鬧胡攪蠻纏的樣子,不由被氣得笑了,說道,「你和二哥打賭,關我什麼事,我怎麼就惹你了?」

  婷婷道,「就是你不好,我和安然哥哥說話,誰讓你插嘴的!」

  雲逸無奈道,「小姑奶奶,我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你,讓你看見我像仇人似的?」

  夏婷直著脖子道,「都是我家先生要把我……」夏婷話說到一半,察覺不對,望了雲逸一眼,生生嚥了回去。

  雲逸忍俊道,「你家先生說把你許配給我,你不願意,就視我為仇敵是不是?」

  夏婷推了雲逸一把,「哼」了一聲,說道,「你討厭!」轉身就跑,雲逸伸手一把將她抓住,夏婷像小兔子一樣胡亂掙扎了幾下,雲逸湊到她的耳旁,笑道,「以為自己輕功很好嗎?你家先生沒和你說過,雲家的七步流雲獨步天下,所有的輕功都望塵莫及?」

  婷婷掙脫不開,叫道,「你想怎麼樣啊,放開!」

  雲逸笑道,「就不放開!你既然不想和我有瓜葛,就該躲得遠遠的,為什麼還拿我出氣?」

  夏婷道,「誰拿你出氣啦?」

  雲逸道,「就是你啊,你看上了二哥,可二哥不喜歡你,你心裡不舒服,就拿我出氣是不是?」

  夏婷的臉燒起來,嘴硬道,「我哪裡有,是你……」她話沒說完,只覺身子一輕,整個人隨著雲逸躺在了草地上,雲逸舒適地呈大字躺在草地上,夏婷一下子躺在他身側,嚇了一跳,突然閉嘴。

  離他如此之近,慌張的夏婷突然對這個陌生男性的身體有了一種很新鮮奇妙的認知。他臂彎中有一種淡淡的味道,好像是曬了一下午的棉被,在舒爽的夜裡發散出的氣息,淡淡的暖,淡淡的香,淡淡的包融。

  她不安地下意識地想離雲逸遠一點,剛要爬起來,雲逸對她笑道,「你怕什麼,我身上有屎嗎?」

  夏婷突然一下子跳起來,笑道,「就是,你身下一准就有,鳥屎,老鼠屎,都在這草叢裡呢!還不快起來!」

  她轉身就跑,雲逸起身就追,最後夏婷跑得累了,被雲逸抓住坐在一旁喘息,雲逸望著她,對她道,「以後別老和我吵架了,行嗎?」

  夏婷故意道,「不好!以後才不要理你!」

  雲逸道,「不理我是不是?」說完伸手呵夏婷的癢,夏婷尖叫著笑,四處亂躲,最後差點就笑癱在雲逸懷裡。

  兩個人回去的時候都是笑盈盈的。李安然笑道,「怎麼樣,盡釋前嫌了?」

  夏婷快步走到沈紫嫣身側,說道,「我才不願意理他呢,是他纏著我的!姐姐,有這麼多好吃的呀,我早餓了,」說著,夾了幾箸菜,驀然看見靠近李安然右手邊楚雨燕左手邊的「太湖三白」,於是理直氣壯地抓住李安然的袖子,幾乎是撒嬌賣癡地要李安然夾給她。李安然索性將盤子送到她面前,笑道,「都給你吃總可以了吧?」

  夏婷對他做了個鬼臉,嫻熟地吃魚。雲逸剛剛坐好,看著她在李安然身邊賣乖的樣子,不由不屑地冷笑,猛地喝了杯酒。

  若不是沈霄來鬧,眾人還不知道沈紫嫣病了。

  沈霄闖進菲虹山莊,指著李安然的鼻子一通大罵,最後頹然坐下,哀求李安然道,「我知道,我沒理由要求你一定要愛我的女兒,可是,我的紫嫣孩兒,從小無父無母,她的命苦啊!她熬到這麼大,我這個做父親的,沒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現在我眼睜睜看著她一天天瘦下去,心如死灰,眼看就不行了,我捨下我這張老臉來求你,求求你哪怕是去看望一下我的紫嫣孩兒也好,她就算是死,也死而無憾了!我武功不如你,不能逼你娶她,就算是我能逼你,我那孩兒生性純良,她寧願她自己死,也絕不會強嫁給你!所以我求你,求你去看看我紫嫣孩兒,見她最後一面!」

  李安然很震驚地望著沈霄。

  沈霄這麼一鬧,很短時間來了一屋子人,雲逸和楚狂付清流,曉蓮和若萱,連楚雨燕也來了。

  李安然看沈霄兩鬢多了很多白髮,突然想起自己的父親。父親死時,兩鬢也是有這麼多白髮的。爹爹從小也不在自己身邊,但是他在那短短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可以深刻地體會到父親深藏的愛和期望。

  他的雙目突然就濕潤了。面對沈霄熱切哀求的目光,他除了答應,別無選擇。

  他去看望沈紫嫣。一起去的,除了若萱和曉蓮,還有楚狂和雲逸。

  沈紫嫣病得氣若游絲。若萱剛看到的時候,嚇了一跳,昔日光彩照人的沈姐姐,一下子病得眼眶深陷,形銷骨立,披頭散髮躺在床上,唇無血色,臉白得好像一張紙,若萱撲過去一下子就哭了。

  李安然望著沈紫嫣,說不出是憐惜還是慚愧。

  夏婷在一旁照顧著,見了李安然,對他哭道,「都是因為你,害了我姐姐。」

  曉蓮拉過若萱對她耳語道,「我們先出去,讓沈姑娘和少爺說會話。」若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雲逸走過去,對夏婷耳語幾句,拉她出去。

  屋裡只剩下李安然和沈紫嫣兩個人。李安然靜靜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伸手溫柔地理了理沈紫嫣的亂髮。沈紫嫣淒然一笑,掩面哽咽道,「很醜,是嗎?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見你……」

  李安然拿去她掩面的袖子,為她擦淚道,「沒有。即便憔悴,也是佳人。」

  沈紫嫣笑,蒼白髮青的嘴唇輕輕地咧開。李安然淒愴道,「沈姑娘,你這是何苦!」

  沈紫嫣閉目流下淚來,對李安然說,「我這一生,最快樂的事情,就是能夠遇上你。愛上你,我無所求,所以公子你不要心存不忍,不要責怪自己。紫嫣我,本來就是個不久於人世的人,能夠苟活這麼久,認識你,還有若萱、曉蓮,這是我的福分,我很開心,真的,我,很開心!」

  她說著,情蕩於懷,咳嗽起來。李安然連忙半扶起她,為她輕輕捶背順氣,對她說,「別說了,我都知道,你好好休息,我為你開藥,能治的。」

  沈紫嫣抓住李安然的手道,「不要,你不要走,我不要吃藥,真的。」她的淚突然一股腦流了下來,對李安然道,「我偷偷地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這本來是一個秘密,現在被婷婷說破了,可你,還把這當成一個秘密,好不好?是秘密,沒你什麼事,你,你不知道的……」

  李安然輕聲道,「傻丫頭,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你那掩藏愛慕的樣子,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知道,所以,你不能死,你死,我會愧疚一輩子。」

  沈紫嫣突然涕泗磅礡。

  李安然溫柔道,「你別哭,我知道,可是不能答應你,只能裝作不知道。我不愛你,並不是因為你不好。我在等待,有一天我覓得淑女,你覓得良人,你我之間沒有說破的情感終成為過去,我們以禮相待,還是好朋友。這本來可以皆大歡喜的事情,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慘烈,你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一段沒有承諾,沒有應和的感情付出性命?你愛我,就應該活下來,這世上並不是就我一個人值得你愛的。」

  沈紫嫣閉目搖頭道,「你不知道,你,你不瞭解!……」沈紫嫣熱淚橫流,情緒微微激動,她說道,「從小到大,我不曾走出過梅菊堂。病體虛弱,多愁善感,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在吃藥,各種各樣的藥。生命的樂趣讓位於失去生命的恐懼和維持生命的苦惱,乃至,我徹底厭倦,生無可戀。去年,去年那一場病,爹爹他不知道,那是因為我接連三個月,偷偷把藥倒掉。我,我不想活了,累了。夠了。」沈紫嫣說著,望著李安然淒然一笑,「是你把我救活的,我看見你第一眼,就愛上你,從此,我的命,為你而活。飛蛾撲火,你懂嗎?」

  李安然眼眶濕潤了,輕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沈紫嫣望著他,顫抖著伸出手,摸向李安然的臉,笑道,「沒關係,不是你的錯,你也不用難過。我本來就是個尋死之人,你救活我,還讓我可以去愛一個人,我感激還來不及。你從來不曾欠我什麼,我心無遺憾,死得其所……」

  李安然突然用手堵住她的嘴,溫柔的動作,霸道的話語,他說,「你不要胡說,我不要你死,再也不要說死!我能救活你一次,就能救活你第二次!」

  沈紫嫣無力地閉上眼。李安然將她輕輕放下,俯身對她道,「我要救,你要死,你要非跟我拗著來,看我能不能贏你!」

  他說完,抽身而去!

  他一出來,就被一大群人圍住,李若萱焦急地抓著他的手連聲道,「哥哥!沈姐姐怎麼樣啊!哥哥!」

  李安然安撫地揉揉若萱的頭,對沈霄和沈復道,「我開上點藥,再慢慢想辦法。」

  在回去的路上,眾人都無話。若萱靠在曉蓮的懷裡,卻見曉蓮目現淚光,神情格外淒涼。

  下車的時候,李安然對楚狂道,「四弟,你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楚狂「哦」了一下,李若萱抓住李安然的胳膊,不知輕重地問道,「哥哥,沈姐姐可是因為喜歡你,才病成這樣子的嗎?」

  李安然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將胳膊從她手裡抽出來,對楚狂道,「四弟,你來。」

  楚狂跟著李安然走了。李若萱莫名其妙,問雲逸道,「哥哥怎麼不理我?」

  雲逸道,「你哥哥現在哪有心情理你!」說完也走了。李若萱不解地望向曉蓮,曉蓮黯然苦笑道,「走吧,回房間。」

  李若萱狐疑地望著李安然離去的方向,問曉蓮道,「哥哥找四哥什麼事,神神秘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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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4 17:07: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若萱的好心

  李安然和楚狂在書房坐下,李安然沉默半晌道,「沈姑娘是我欠下的情債,我不知道怎麼還,也不能還。」

  楚狂黯然道,「你有向她借嗎?沈姑娘,她有要你還嗎?」

  李安然閉目搖頭,說道,「她無所求,只求死。」

  兩個人遂又沉默。

  還是李安然打破沉默,對楚狂道,「四弟,你愛慕沈姑娘吧?」

  楚狂歎氣道,「愛慕又如何?她死心塌地看上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李安然道,「可是你能救她,我不能。就算我現在答應娶她,也只能讓她死得更快。何況,我還不能答應。像她那樣的人,雖然癡情但內心孤高,不會受人施捨,更不會拆散鴛鴦。」

  楚狂唇角上翹,笑道,「你儘管不愛她,好像接觸也不多,但好像挺瞭解她的。」

  李安然苦笑道,「沈姑娘命在旦夕,你還有心思打趣!」

  楚狂突然湊過來,賠笑道,「二哥,我見到沈姑娘那麼失態,估計大哥五弟他們都知道了,更瞞不過你了,你倒是說說,我怎麼樣才能救她?」

  李安然笑道,「設想過千百次你緊張失態狼狽的樣子,卻怎麼也沒想到,你會像呆子一樣一言不發,然後一廂情願地一曲接著一曲彈。平時的風流倜儻都到哪兒去了?」

  楚狂一拳打過去,罵道,「讓你說救人,你嘲笑我幹什麼?快說!」

  李安然起身從藥櫃裡取出幾個小瓷瓶交給楚狂,對楚狂道,「沈姑娘與你人海知音,用你內心的熱忱就可以救她!這些藥丸有一個共同的功效,就是解郁,但可以致人迷幻,不能久用。你拿去給沈姑娘十二個時辰服下一粒,她陷入昏迷,你只管彈琴給她聽。」

  楚狂奇怪道,「彈琴給她聽?」

  李安然道,「你們癡迷音律的人,即便昏睡,對音律也有極為敏銳的感知。相反,她清醒時,由於意志的作用,卻極有可能抵制。所以你在她昏睡時盡可能彈琴給她聽,彈那些歡快的,深情的曲子,激發她生命的活力。你累了,就叫沈前輩吹簫,他在二十年前,可是個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人物啊!」

  楚狂拿過瓷瓶,大大擁抱了李安然一下,捶著李安然的肩道,「好主意!那我走了,替你還情債去了!」

  楚狂在出門的時候,突然回頭,對李安然笑道,「二哥我突然妒忌你!做你的兄弟真的很倒霉,連自己喜歡的女人也是先看上你!我就想不懂,我到底哪裡比你差,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讓我傾心相許,可以比肩我的紅顏知己,現在竟然為你去死,我想揍你一頓知不知道!」

  李安然道,「我知道,快去吧。」

  晚飯的時候,眾人都悶悶的,尤其是李若萱,這丫頭有點心思情緒,連傻子也能看出來。李安然撫著她的頭道,「若萱是怪我到家沒理你嗎?怎麼這麼點小事也生哥哥的氣啊?你放心,你沈姐姐不會有事的,哥哥想辦法救她。」

  若萱得到哥哥愛撫,心下舒服了很多,抱著哥哥的胳膊嬌聲道,「四哥到哪裡去了,怎麼不見他?」

  李安然道,「他去給你沈姐姐送藥療傷去了,可能要住幾天。」

  若萱欣喜道,「四哥會治沈姐姐的病嗎?」

  李安然道,「能的,你安心練幾天功,然後去看望你沈姐姐。」若萱頓時開心起來,抱住李安然撒嬌道,「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晚上若萱回去睡了,李安然一人在書房讀書,感覺有點鈍鈍的煩悶,信步便來到了楚雨燕的房間。

  楚雨燕洗了發不久,見他進來,頗有幾分驚喜,胡亂地綰起半乾的髮,為李安然奉茶。

  李安然拉著她的手,將她抱在懷裡,埋頭在她肩上歎了口氣。

  楚雨燕溫存道,「是為了沈姑娘的事煩心嗎?」

  李安然湊在她的唇邊吻了她一口,笑道,「哪敢,我怕你吃醋。」

  楚雨燕嬌嗔地說「討厭」,人在李安然的懷裡綻放歡顏。

  多麼美多麼溫存的燕兒,李安然抱著她,驀然心動。他撫摸著她的頭,楚雨燕像一隻乖巧溫順的貓,無聲有情,靜靜地用雙臂環住李安然。

  李安然抱起她放在床上,放下帷幔,開始解楚雨燕的衣服,一番雲雨之後,楚雨燕柔若無骨地偎依在李安然胸口,歎息道,「我應該是幸福的,是不是?」

  李安然體味著她話裡的意思,沒說話。楚雨燕輕聲道,「看到沈姑娘,我就知道,我自己是多麼幸福的人。論姿容才藝,沈姑娘都遠勝於我,可是,你愛我,不愛她。」

  李安然更緊一點地抱了抱她,輕聲責備道,「胡說!又胡思亂想。」

  楚雨燕細細地笑了起來,埋頭道,「我感覺我,就像是窮人走在街上撿了塊狗頭金,運氣好得自己有點害怕。」

  李安然笑著拍了下她的頭,湊到她耳邊道,「害怕,你怕什麼?怕我吃了你嗎,剛剛才被我吃過!」

  楚雨燕的臉「騰」地燒了起來,嬌嗔地推李安然,李安然卻已咬住了她的耳垂,男性的氣息蛇一樣地直鑽到骨髓裡,麻麻的,熱熱的,癢癢的。李安然對她道,「寶貝,別自卑,乖。」

  李安然溫柔地吻她。

  菲虹山莊,靜悄悄的夜。

  李安然在她身邊均勻地呼吸,但是楚雨燕知道,這個男人,隨時都會醒來。

  他隨時都會醒來,不等自己露出鋒芒。

  李若萱在雲逸陪同下去看望沈紫嫣。

  沈紫嫣正在昏睡。楚狂穿著那件紅牡丹黑衣,已經累趴下了,一身疲憊,伏在案上睡著了。沈霄神情憂傷,坐在沈紫嫣身邊吹簫。

  沈紫嫣還是如舊的消瘦,面容慘白,躺在床上好像就是一個死人。李若萱欲喚,夏婷「噓」地一聲連忙制止。拉著若萱和雲逸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對他們道,「你們不要打擾!姐姐叫也叫不醒,楚狂哥哥剛睡著,他太累了,這都十天了,他只睡了三次覺!」

  若萱道,「沈姐姐好點沒?」

  夏婷道,「我看不出來。每天都在昏睡,靠人灌進點東西去,大半部分還吐出來!可是楚狂哥哥說有效了,他說昨天姐姐在昏睡中笑了呢!」

  李若萱聽了絲毫樂觀不起來,憂心道,「那怎麼辦啊,這樣下去怎麼行呢?」

  夏婷道,「你哥哥沒來嗎?他來應該會好一點吧,姐姐,姐姐就是因為愛慕他,才變成這樣的。」

  若萱抬頭望著雲逸,沒說話。

  夏婷拉著李若萱的手求道,「叫你哥哥來好不好?姐姐心裡只有一個他,為他活,為他死。他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李若萱忍不住為哥哥辯解,「我哥哥怎麼見死……」話到一半又嚥下去,怏怏道,「他又不聽我的,我做不了他的主!他說,他說四哥能救沈姐姐的!」

  夏婷撅著嘴,「哼」了一聲,「他若是像楚狂哥哥那樣對姐姐好,姐姐一定不會死,每天都活得高高興興的!該死的李安然,害我姐姐!」

  李若萱和雲逸都不說話。夏婷朝房間探了探頭,感佩地道,「楚狂哥哥真是太好了,這樣對我姐姐,我若是我姐姐,一定醒過來,再也不死了。他每天彈琴,讓我都呆了,他好帥,我真想衝上去抱抱他,可是他喜歡的人是姐姐,我不能動。」

  雲逸「哼」了一聲,說道,「你還真花癡啊,誰長得帥就想去抱誰,沒見過帥哥嗎?」

  夏婷頂嘴道,「我只是想想,又沒有真去抱!」

  雲逸道,「想想就可以嗎?」

  夏婷道,「有什麼不可以?他長得帥,又專情,彈琴能把人帶到天上去,我偷偷喜歡一下,有什麼不可以?他累成那個樣子,我就心疼了,怎麼樣!」

  雲逸道,「他愛的人是你姐姐,若我四哥真把你姐姐的生命力喚起來了,你又橫刀奪愛搶了去,你想要你姐姐的命是不是?」

  夏婷一時語遲,最後道,「誰說要搶楚狂哥哥!我把他當成哥哥和姐夫來喜歡的,不行嗎?」

  雲逸「哼」了一聲,嘲笑道,「你也配喜歡我四哥!四哥要找的是你姐姐那樣的知音,你會彈琴嗎,懂音律嗎?除了吹聲玉哨喚出蛇咬人,你還會幹什麼!」

  夏婷怒極,跺腳道,「你再說,你再說我叫小小咬你!」

  雲逸道,「你敢!反了天了是不是!」

  夏婷衝上去打雲逸,雲逸跑,夏婷追。

  剩下若萱一個人,下午的陽光很明媚,照在草地上,灑在不遠處的兩棵銀杏樹上。

  很茂美。小扇子一樣的葉子,在陽光的映透下,碧綠得幾乎可以透出水來,生機無限,秀美可愛。

  兩樹之間有一架鞦韆。若萱摸上去,被太陽曬得暖暖的。

  病榻中的沈姐姐,昔日光彩一掃而空,像是蟬脫掉的殼,生硬木訥,和死去了也差不多。

  李若萱突然難過得流下淚來。

  四哥也明顯的瘦了。情是什麼東西,會讓人這麼狂熱。四哥不過見沈姐姐一面吧,共奏一曲,就定下終身嗎?沈姐姐和哥哥不過幾次接觸,自己學琴的時候哥哥大都不在場,她什麼時候愛上哥哥的呢,自己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那個叫沈霄的伯伯,看起來很疼愛自己的女兒,自己生病的時候,爹爹對自己也是這樣的,很溫暖,很疼惜,所以她最喜歡生病,最討厭吃藥,每次哭著喊著不吃藥,讓爹爹拚命地哄才肯罷休。其實不是怕苦,是想讓爹爹多疼愛自己。小時候常常這樣想,那些自己吃藥的乖孩子,一定是不缺少愛的孩子吧?

  若萱流淚著想,沈姐姐多好啊,有四哥這樣不顧惜自己的喜歡她,有爹爹,有兩個爹爹疼她。她卻還要去死,就因為少了哥哥嗎?

  沈姐姐,沒關係,我把哥哥給你要回來,讓他娶了你做我嫂嫂,讓你什麼都不缺,快快樂樂地生活!

  你不要死,我一定把哥哥給你要回來,要他娶你!

  夏婷沒命地往上追,不想雲逸突然停住,她的人於是狠狠地撞進雲逸懷裡,被雲逸抱了個滿懷。

  夏婷被撞得眼冒金星,一時懵了。卻聽見雲逸在笑,「喂,傻丫頭,這可是你自己願意撞上來自投羅網的,不關我的事啊!」

  夏婷咬著牙,抓著雲逸死命一陣捶打,雲逸「喂喂」亂叫,最後只好抓住那小丫頭的腕子,才阻止了她的暴力襲擊。夏婷使勁抽也抽不出手來,跺腳道,「你鬆開!混蛋!」

  雲逸一巴掌拍在她頭上,「喂,女孩子,罵人可不好啊!」

  夏婷嘴硬道,「我就罵!」

  雲逸笑,湊過頭去,說道,「你叫我聲雲哥哥我就放開你。」

  夏婷抽了幾次手均告失敗,遲疑了半晌,怏怏不樂道,「雲哥哥。」

  雲逸道,「這樣氣呼呼的不行,好好叫我一聲。」

  夏婷的火發到一半停住,調整情緒道,「雲哥哥!」

  雲逸撫著她的頭道,「這才乖。」鬆開了她。

  夏婷揉著自己手腕,低聲道,「你討厭!」轉身往回走。雲逸追上去,無辜道,「我怎麼討厭了,沒打你沒罵你,還好心抱住你,怎麼就討厭了?」

  夏婷不理他,快步往回走。雲逸仰天歎氣道,「今天天氣真好啊,等你姐姐醒來,我們叫上四哥一起出去玩吧,帶上若萱,她一定開心得不得了!」

  夏婷突然停住,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要是現在讓我姐姐醒過來,我馬上就嫁給你!」

  她說完就走了,雲逸愣在當地,嫁給我?

  可是他不得不苦笑著承認,讓她姐姐現在就醒過來,他沒這本事。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這是件不可預知的事;她能不能醒過來,也很凶險。

  所以,娶她是件很遙遠很遙遠的事。何況,那丫頭不是一般的花癡,見到帥哥就喜歡,真娶回來真是個麻煩。

  可是,難道自己就不是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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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4 17:14: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驕縱惹的禍

  晚飯的時候,若萱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望了一眼楚雨燕,對李安然道,「哥哥,你娶了沈姐姐吧,她快死了,只有你能救她。」

  一時之間,大家都停下筷,怔怔地望著他們兄妹倆。

  李安然對若萱道,「你小孩子懂什麼,不要亂說話。」

  李若萱道,「我沒有亂說話,沈姐姐是因為你才病成那樣子的,你娶了她,她就會好了!」

  李安然望著若萱,內心裡歎了口氣,嘴上道,「哥哥自有主張,你別管了,吃飯。」

  李安然說完夾菜繼續吃飯,李若萱瞪了他半晌,「啪」地摔了筷子,轉身就走。

  雲逸回頭叫,「喂,若萱!」

  李安然厲聲道,「誰都別管她!吃飯!」

  曉蓮在一旁無措地望了望,抽身追了上去。

  若萱一進房間,就撲在曉蓮懷裡哭起來。曉蓮連聲安慰著,若萱道,「曉蓮,哥哥真的是像婷婷說的,見死不救。沈姐姐就快死了,看著可可憐了,可是哥哥還,還……」

  曉蓮摀住她的嘴,讓她坐下,關切地勸道,「我的姑奶奶,你要幹什麼?少爺的事情你也要管,沈姑娘心裡的苦,我也知道,可是也不能逼少爺……」

  若萱撲在曉蓮懷裡說道,「你也是心疼沈姐姐的,是不是?」

  曉蓮擁住她說道,「是啊,我也是心疼沈姑娘。她人漂亮,待人又好,我們在一起學琴,在一起聊天賞梅花,那時候,我們多開心啊……」

  若萱抽泣著,說道,「曉蓮,我去求哥哥,哥哥會不會同意?沈姐姐那麼好,我喜歡讓沈姐姐做我的嫂嫂,不喜歡讓她做……」

  曉蓮又堵住她的嘴,若萱壓低聲音奇怪道,「怎麼了?我就是不要她做我嫂嫂,我不喜歡她,我喜歡沈姐姐。」

  曉蓮搖頭道,「不行,你不可以胡鬧的,少爺會生氣的。少爺喜歡誰,要娶誰,這是不能勉強的。沈姑娘雖好,可是少爺不喜歡,少爺喜歡楚姑娘,感情的事情怎麼能說得清楚,你做妹妹的,不要管這些事情。」

  若萱執拗道,「可是我喜歡沈姐姐!」

  曉蓮突然無奈地歎了口氣,小姐真的被寵壞了,凡事以自我為中心,你喜歡沈姐姐,少爺就必須也喜歡你的沈姐姐嗎?

  她突然很為難,不知道怎麼和若萱說。

  曉蓮去看賬,要若萱早點睡。若萱哪裡睡得著,她知道哥哥肯定還在書房,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熱望,出了門。

  書房果然還亮著燈,若萱走到門前,突然有些膽怯了。裡面李安然已聽出她的聲音,說道,「若萱嗎?進來吧。」

  若萱推門進去,見了哥哥,走過去突然跪在李安然的腳下,一下子抱住了哥哥的腿。

  李安然心疼,說道,「你這是幹什麼,有話起來說。」

  若萱的小臉滿是淚水,說道,「哥哥,對不起,我不該和你發脾氣,是我不好。」

  李安然撫著她的頭笑道,「這麼點事,哥哥早就不怪你了,快起來,別哭了。」

  若萱抱著李安然的腿直搖頭,哭道,「我不起來,除非哥哥答應我。」

  李安然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任性,起來。」

  李若萱執拗道,「我不,哥哥……」

  李安然歎了口氣。

  李若萱道,「哥哥,我喜歡沈姐姐,喜歡沈姐姐做我的嫂嫂,不喜歡楚姐姐。你,你娶了沈姐姐好不好,她病得要死了,你救救她好不好?」

  李安然撫著她的頭沒說話。李若萱哭泣道,「我下午去看沈姐姐,覺得她很可憐,四哥累得很瘦了,很可憐,還有沈伯伯,他,他就像爹爹一樣,他,他也很可憐,哥哥,你救救沈姐姐吧……」李若萱說著,忍也忍不住,伏在李安然的腿上哭。

  李安然憐惜,起身把若萱拉起來,若萱於是撲在哥哥的懷裡哭。李安然撫著她的頭,柔聲道,「傻丫頭,事情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樣子的,你也聽沈伯伯說過,就算是他逼我娶你沈姐姐,你沈姐姐生性純良,也是絕對不會強嫁的。你沈姐姐外表柔弱,但是內心剛烈,你以為她是想尋死覓活然後嫁給我嗎?」

  李若萱聽了,覺得哥哥有幾分道理,但是嘴上依然道,「可是,沈姐姐的樣子很可憐啊,她喜歡你,你若是娶她,她一定是很開心的呀!」

  李安然道,「若是我沒有愛上別人,我愛她,娶她,她一定是很開心的。可是,她知道我愛著別人娶了她,她還會開心嗎?你想想,如果我現在跑過去說要娶她,她會覺得因為她破壞了我的美好姻緣,她會自責,會死得更快的。你這樣逼我,也是在害你沈姐姐,你知道嗎?等你長大了,慢慢就明白了,強扭的瓜不甜,靠施捨來的情感,是不能要的。」

  李若萱突然啞口無言。

  李安然笑道,「你是不是以為,這是小孩子搶東西,哭鬧一下,大人就會把你想要的東西給你。你沈姐姐是個任性的小孩子嗎?」

  李若萱語遲道,「可是,可是……」

  李安然見她半天說不上來話,問道,「可是你捨不得你沈姐姐,心疼她,是不是?」

  李若萱連忙點頭,李安然笑道,「我也希望她早點好。你不要擔心,你四哥在,她會好起來的。」

  李若萱嘟著嘴道,「四哥在,沈姐姐一點都有起色。沈姐姐,要死了……」

  她說著眼圈又紅了。李安然安慰她道,「不要胡思亂想,不會的,你聽話,早點睡吧,明天一早還要練功呢!」

  李若萱不情願地「嗯」了一聲,正好這時楚雨燕端了蓮葉湯進來,她穿了一件廣袖的鵝黃色長裙,用一串小珍珠半綰了頭髮,慵懶而有風情。見了李若萱,略顯尷尬,笑道,「若萱在啊,正好,姐姐熬了蓮葉湯,一起喝一點吧。」

  李若萱看著她,氣不打一處來,說道,「那是你討好哥哥的,哪有我的份,我才不喝呢!」說完,「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曉蓮回來,李若萱一個人正在生悶氣,曉蓮奇怪道,「你這又是怎麼了?」

  若萱道,「她,她,都這麼晚了,還去書房找哥哥,給哥哥送吃的!」

  曉蓮怔了一下,安慰她道,「少爺睡得晚,又不願意打擾廚房,楚姑娘為少爺做點宵夜,這很好啊!」

  若萱急了,「你還說好!平日不是你為哥哥做宵夜的嗎?她來了,就搶了去,是不是!」

  曉蓮不能言語,若萱道,「看她平日裡不言聲,話也不和哥哥多說幾句,卻找深夜沒人的時候討好哥哥,她,她就是一狐狸精,哥哥被她騙住啦!」

  曉蓮慌張地去堵她的嘴,低聲道,「小姑奶奶,你別胡說!」

  李若萱不服氣道,「我怎麼胡說了!我分明看見的,她打扮得可漂亮了,身上香香的!」

  曉蓮苦口婆心地勸,「小姐,你還是小孩子,知道什麼!楚姑娘被少爺帶回來,她是少爺的人了,少爺白天忙,她一個人背井離鄉,到了這兒,一個熟悉的人也沒有,也怪可憐的!她為少爺做做宵夜,才有一點時間和少爺接近。她人心細,做宵夜很講究,很精緻,他看少爺著急動怒了,就熬下火的,奔波勞累了,就做滋補的,……」

  李若萱恨恨地打斷她的話,叫道,「你還說她好!你和誰是一夥的!她到底哪裡好,她給了你什麼好處!」

  曉蓮一下子煞白了臉,怔怔望著若萱,不再說話。若萱氣鼓鼓地轉身回帳子裡睡覺,曉蓮癱坐在椅子上,洩了口氣,閉上眼流下淚來。

  第二天下午,李若萱趁四下無人,偷偷鑽進後花園,卻見楚雨燕正半趟在溪水邊的平石上,晾發。

  身旁是萋萋的芳草,潺潺的溪流。背後是碧藍的天空,高遠的雲。楚雨燕裹著件肥大寬鬆的白袍,穿得慵懶而潦草。

  似乎隨意裹在身上,不著人工的半點痕跡。她一腿彎曲一腿平放,自然而然露出白皙的小腿和秀美的玉足。她美麗的黑髮長長地鋪開,在陽光中閃著淡淡的光澤,在微風中愜意地飛飄搖曳。

  她的嘴角叼著一根青草,臉直接向著太陽,半瞇著眼,長長的睫毛,青草的弧線,淡淡的光影,說不出的懶散隨性,生動迷人。

  李若萱看得呆了。

  她像一個慵懶的精靈,偷偷下凡來洗髮曬自己的翅膀。太陽的光輝普照世界,可似乎光彩全在她一個人身上。

  她很純淨,但李若萱突然覺得妖異。

  世界上可以有這麼美的人嗎?看著她,說不出的舒服愉悅,不由自主被吸引。

  楚雨燕覺察有人來了,回頭望,臉上是光輝燦爛的笑。

  她看見了李若萱。她知道,這丫頭絕對不是道歉來的。於是嫣然笑著,起身,隨意地用一根絲帶綁住頭髮,在李若萱看來,她一舉手一投足,平平常常的小動作,都充滿了令人著迷的味道。

  她從來沒有真正仔細地看過楚雨燕。楚雨燕平日平凡沉默的存在,美麗可人,但從來不曾綻放這樣的光彩。

  楚雨燕友善地噙著笑,對若萱道,「妹妹你有空來坐了?姐姐平日也想去尋你玩的,可是你經常在讀書練功,怕會打擾你,總也沒有成行。來吧,屋裡坐吧。」

  說著,引李若萱進屋,李若萱也不知為什麼,就跟了進去。房間裡不是徹底潔淨,甚至略顯凌亂,但是卻和她的人一樣,看上去適意舒服。

  她俯身為李若萱倒茶,李若萱看見窗邊的桌子上花瓶裡的花已是謝了。花瓣隨意地落在桌上無人打掃,但那乾枯的莖葉,枯黃的顏色,卻充滿了一種無可名狀的味道。

  李若萱突然感覺有一點驚心動魄。她差點就忘了自己本來就不是來做客的!

  她拒絕她送來的茶,對她說,「我來,是想要你走的!」

  楚雨燕捧著茶怔住了,臉上還是未褪去的笑容。

  李若萱道,「我不喜歡你做我的嫂嫂,你走吧!」

  楚雨燕不知道該怎麼說。李若萱道,「所有值錢的東西你都拿走,只是別纏著我哥哥,我哥哥要娶沈姐姐的,你走,我不喜歡你!」

  楚雨燕把茶放在桌上,溫聲道,「若萱,我有得罪你嗎?」

  若萱道,「有!因為你,哥哥才不娶沈姐姐,因為哥哥喜歡你,沈姐姐才病得快要死了!你是個壞女人,深更半夜打扮得漂漂亮亮來勾引我哥哥!」

  楚雨燕苦笑道,「你誤會我了……」

  李若萱根本不聽,逼迫她道,「你走!現在就收拾東西,快走!」

  楚雨燕笑了一下,說道,「你不能趕我走,你哥哥讓我走,我就走,絕不說一個不字!」

  李若萱就火了,「你少拿哥哥壓我!我就讓你走,你走不走!」

  說完,她開始用力地摔東西。楚雨燕驚惶失措地望著東西一件件淒厲地碎裂,若萱見她看,就往楚雨燕身上砸,楚雨燕躲。

  地上已一片狼藉,再無東西可摔。李若萱氣呼呼地道,「你收拾東西,快走!不然我就殺了你!」

  可是楚雨燕望著她,絲毫沒有收拾東西的意思。李若萱怒而上前,腕子一抖,李安然送她防身的匕首就橫在楚雨燕的脖子上,她威脅道,「你敢不走,我就殺了你!劃了你的臉!」

  楚雨燕顫抖著,後退,然後轉身就跑,李若萱喊著「站住!」拿刀在後面追。

  楚雨燕出門摔在草地上,李若萱伸腳去踢,卻被人抓住腕子,是哥哥。

  李安然微微一用力,李若萱手一鬆,匕首落在地上。然後她的人被哥哥一甩,遠遠地摔在地上。

  李安然將楚雨燕扶起來,柔聲問她摔傷沒有。這時有小丫鬟趕過來,李安然將楚雨燕交給小丫鬟,從地上拎起李若萱,離開。

  李若萱被摔在書房的地上,李安然厲聲道,「你這是要幹什麼!拿刀想殺人是不是!」

  李若萱爬起來直著脖子頂嘴道,「是!我就是要殺了她!她是個狐狸精!」

  李安然道,「你給我閉嘴!聽誰說的!」

  李若萱道,「我說的!她就是狐狸精!你喜歡她,護著她!我就是要趕她走!」

  李安然道,「誰給你權利趕她走!我告訴你別管我和她的事,你就是不聽是不是!」

  李若萱吼道,「我看她不順眼,就是要趕她走!這個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我恨不得殺了她!」

  李安然踹了她一腳,厲聲道,「我再聽你說一聲試試!」

  李若萱痛叫一聲,疼得說不出話,流下淚來。

  李安然訓斥道,「你不好好學習,就知道胡亂管事!你懂什麼!還想殺人,誰給你的膽子胡亂殺人!我教你武功是讓你胡亂殺人的嗎,你們有什麼仇什麼恨,要拿刀殺人家!」

  李若萱恨恨地望著李安然,吼道,「我討厭她!就要殺了她!我恨你!」

  李安然火了,指著她道,「你還有理,不知錯是不是!你討厭的人就要趕走殺掉!我這教的是什麼妹妹!」說完拿起桌上的戒尺就揍。

  戒尺力道凌厲地落在李若萱的臀和大腿上,李若萱撕心裂肺地哭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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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4 17:14: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曉蓮打開的心窗

  曉蓮為雲逸和付清流送新茶,隨意聊了幾句,卻見一小廝慌慌張張地跑過來,邊喊道,「曉蓮姐,不得了了,小姐去欺負楚姑娘,現在被少爺在書房裡打呢,你快看看去!」

  曉蓮一聽,臉刷地白了,飛也似的跑了出去。雲逸納悶,「這若萱去招惹燕兒幹什麼?」付清流遲疑道,「不是犯了大錯,二弟不會因為她與燕兒有點小矛盾就打她吧?」

  兩個人面面相覷了半晌,意識到事情好像挺嚴重,忙著起身去看。

  曉蓮衝進書房,一見拉不開,就撲過去捨身護住李若萱。李安然停手,對曉蓮道,「你躲開!」

  曉蓮死死護住李若萱,不知什麼時候滿臉是淚,對李安然央求道,「少爺!饒了小姐吧!她不懂事,我去勸,我能勸的,先饒了她吧!」

  李安然道,「不能饒她,你躲開!」

  曉蓮死死護著,哭道,「少爺!小姐做錯事,是我的錯,我沒照顧好小姐,她才這樣胡來!我做丫鬟、做姐姐的,沒盡到本分,您要打打我吧,是我的錯!」

  李安然看著她,手軟了下來,閉目歎了口氣,說道,「你還寵著她,原來以為她還是小孩子脾氣壞,不打緊,現在才知道這丫頭不管不行。曉蓮,你躲開,我一個做哥哥的,你還怕我會打死她嗎?」

  曉蓮怔怔地望著李安然,爬過去一把抱住李安然的腿,哭著哀求道,「少爺,小姐她便是犯了天大的錯,您要責罰,也要看著老爺和夫人的情面。夫人去得早,小姐從小沒有娘教,性子難免任性暴烈了一點,您讓她慢慢改,她會記住教訓的!您正在氣頭上,她吃不消了,您看看,她,她哭得快沒氣了。……」

  聽了曉蓮的話,李安然手中的戒尺轟然落地,看著地上的若萱顫抖著身體有氣無力疼痛地喘息哭泣,一張小臉白得像紙,頭髮亂了,被汗水黏在臉上,李安然的氣突然就散了,心生憐惜。

  雲逸和付清流趕進門來,見了這陣勢,雲逸道,「這又是怎麼了,怎麼就真動起板子了?」

  說著,他走過去去扶若萱,若萱不敢動,他遂抱了起來,對李安然道,「你真下手啦?不見有這麼打妹妹的。小孩子嚇唬嚇唬就行了,你真動板子,她受得了嗎?她犯了什麼大不了的錯了,殺人放火了?」

  李安然道,「這丫頭,她不喜歡她楚姐姐,就去趕人家走,還拿刀要殺了她楚姐姐!」

  雲逸一時無語。付清流怔了片刻,扶李安然坐下,勸道,「你先坐下,消消氣。」

  李安然道,「我訓她,她還理直氣壯!她不喜歡的東西,就趕盡殺絕清除乾淨,還覺得理所當然,這是什麼性子!不管她,以後長大了要別人說我李安然教出了個小魔女嗎!」他看見曉蓮還跪在地上,走過去將她扶起,對她道,「你以為我不知道疼她嗎?爹娘都死了,就這麼一個妹妹,恨不得把天下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都給她!她撒嬌胡鬧我都看著高興!可只要她是個品性純良的孩子,要天上的星星我也願意去摘!這天底下,與我血脈相同的,最親最近的,就這麼一個人不是嗎?可是她,她這性子,我能饒她嗎!」曉蓮聽了,淚奪目而出,掩面低聲哭出來。

  雲逸低頭對懷裡的李若萱道,「你哥哥說得是真的嗎?你想殺了你楚姐姐嗎?」

  李若萱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聽了李安然剛才那通話,熱淚橫流,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只是劇烈地喘息。曉蓮走過去,她掙扎著撲在曉蓮懷裡,嚎啕大哭,竟至背過氣去!

  李安然劈手奪過去,掐人中捶後背,慢慢順過氣來。李若萱望著李安然,熱淚橫流,卻輕輕笑了起來,說道,「哥哥,你好,……好狠心啊!你怎麼不打死我,打死我,你就輕省了,就會有,一個品性純良的妹妹……」

  李安然心下大慟,痛心道,「若萱,你……,別胡說……」

  李若萱皺著眉,似乎忍著痛,喘息了半晌,哭道,「我是個壞孩子,……混世魔王,小魔女,會殺了你的楚姑娘,看不順眼的人統統趕走,討厭的人全都殺掉,……,我就是這樣的,改不了,你還是一次打死我吧,……,我不要活了,我去陪我沈姐姐,一起死了去……」

  李安然驀地落下淚來,把她緊緊抱在懷裡,連聲道,「哥哥錯了,錯了好不好,你不要胡說,……,是哥哥錯了,哥哥不好,我錯怪你了,若萱不是壞孩子,不是!」

  李若萱在他懷裡乾笑了幾聲,「我是,我就是!」她說著,哭道,「這世上只有曉蓮一個人對我好……」

  李安然撫著她的背,痛切道,「你這要痛煞哥哥嗎!若萱,哥哥知道錯了,等你有力氣了打還我,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李若萱不依,李安然無奈,抱她回了房間,和雲逸付清流出去,讓曉蓮一個人為若萱寬衣上藥。

  裡面傳來若萱的呼痛聲,雲逸看著李安然心疼焦急的樣子,忍不住道,「二哥,生氣你還打,打完了又心疼,你看看現在你成了什麼樣子!就若萱那個小屁孩,就讓你六神無主了?還跟她生真氣,你至於嗎!」

  李安然沮喪道,「我!那丫頭,……」

  付清流道,「關心則亂嘛,二弟這個做哥哥的,跟做爹也差不多。這天下再有本事的父母,你見過跟自己的孩子有什麼辦法!」

  雲逸笑道,「大哥你倒是會勸解人。就一個若萱,二哥就沒辦法,我看二哥是抽風了!」他說著,轉向李安然道,「你那雙眼睛,什麼細枝末節能瞞得過,那若萱,你自己的妹妹,品性怎麼樣,你能不知道?她殺燕兒,是真是假,你不清楚?」

  李安然閉目仰天,苦笑了一下,說道,「我清楚。我清楚她本性不錯,可是性子上來,傻講義氣,行為偏激,什麼事都做得出。她這次跑去趕燕兒走,是為了她的沈姐姐,她年紀小思想裡倒騰不清楚,我也不想打她,可她不聽教訓,跟我吵!她若是說她拿刀只是想嚇唬燕兒,或者她肯跟我認錯,我大不了訓她一頓,罵她幾句。可她,那死丫頭直著脖子跟我喊,她就看燕兒不順眼,就是要殺她,我的火一上來,就信了。現在想想,我趕到的時候,燕兒摔在地上,若萱手裡拿著刀,是想用腳踢,不是直接用刀刺,她或者,就是想拿刀嚇唬燕兒,只是,和我吵架嘴硬不肯承認。」

  雲逸笑道,「二哥你不用自責,那丫頭也有點欠教訓。挨這次打,以後知道怎麼做事了,也不敢嘴硬了。等過幾天把話說開了就沒事了,那丫頭不記仇,我知道。」

  李安然淒然道,「哪能不記仇呢!」他說完,硬生生頭也不回地走開,弄得雲逸和付清流面面相覷,雲逸道,「他,他一定是又去安慰燕兒了,真是要命!」

  那個晚上,曉蓮抱著疼痛已歇,縮在自己懷裡的若萱,柔聲問,「小姐,你當真是要殺了楚姑娘嗎?」

  若萱硬生生地回答,「殺了她又怎麼樣!」

  曉蓮歎氣道,「你跟我怎麼還置氣啊,我跟了你這麼多年,看你使了無數次的性子,砸了數不清的東西,燒了十多家的店舖,可是,你哪裡是殺得了人的主!你第一次在街上騎馬,誤傷了個小孩,嚇得你人都快傻了,以後每次騎,都是讓人先在前面大聲嚷嚷半天給你開道。你是有點無法無天,可那只是老爺寵你,管不了你胡鬧,你哪裡殺過什麼人?」

  若萱默默流下淚來。

  曉蓮溫柔地擁著她,對她道,「小姐,你聽我勸,楚姑娘是少爺的人了,少爺娶了她,她將來就是這山莊的女主人。少爺寵愛你不假,可你畢竟只是個妹妹,遲早要嫁人的,將來與少爺共度一生,為少爺生兒育女的,是楚姑娘。」

  李若萱嘴硬道,「誰說我哥哥,就一定娶她了!」

  曉蓮歎氣道,「小姐,少爺比你整整大十歲,別的男人都已娶妻了,可是你見過少爺領回過女人,或是對哪個女人多看過一眼嗎?」

  李若萱懵懂地搖搖頭,她不知道曉蓮要說什麼。曉蓮撫著她的臉,輕聲道,「那是因為,少爺沒有動情。」曉蓮停頓遲疑了一下,說道,「可是這次不同,少爺把楚姑娘從杭州千里迢迢帶回家來,平日裡雖然不動聲色,但是,有兩次,少爺是在楚姑娘房裡過夜的。」

  曉蓮的語音突然傷感而柔和,李若萱心下大駭,不可思議地半張著嘴,豎起耳朵聽,卻見曉蓮沒了下文,忍不住輕聲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曉蓮甜美而淒涼地笑,「我,我反正就知道了,你別問。」

  若萱懵懂地望著曉蓮,冒失道,「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問。」

  曉蓮緊張地拉著她的手,央求道,「小姐,這事你知道了就知道了,千萬別跟任何人說,你聽見了嗎?這話說出去我就不能活了!」

  李若萱奇怪道,「為什麼?」

  曉蓮道,「少爺在人面前對楚姑娘平平淡淡的,就是不想人知道這層窗戶紙,少爺知道我對你說了,你若再是說出去,那,那我怎麼還能在山莊裡活啊?少爺就算不怪我,我也沒臉活了。」

  李若萱感覺怕怕的,她拉著曉蓮的手直點頭,安慰道,「我不說不說。對誰也不說。」

  曉蓮擁過她道,「我這條命可就在你這張嘴上了。小姐,你說,以少爺的性子,這麼多年找到一個鍾情的人,帶回家,雖然沒有明媒正娶,他會,辜負了她嗎?」

  若萱搖了搖頭,怔住,曉蓮好像給她混沌的腦子突然打開一扇窗,讓她傻乎乎地知道,原來世界有那麼多東西自己不懂,也從來沒想過。

  曉蓮對她道,「小姐,你從小被老爺慣壞了,任性張揚,做事從來不想別人。一不如意,大發脾氣,每個人都得順著你。可是,哥哥嫂嫂,不是親生父母,你要知道收斂才是。你想過沒有,老爺一死,你身無長技,所能依身的,只有一個哥哥。若是沒有少爺,你怕早就死在別人的刀劍下了,這個家是少爺的,少爺對你好,你還和從前一樣,做這個家裡的小主人,少爺若是對你不好,說得難聽點,就是寄人籬下,看著別人的眼色過日子,動輒得咎,哪裡還敢像你現在這樣胡鬧。」

  李若萱似懂非懂,辯解道,「可是,這是我的家啊……」

  曉蓮歎氣道,「我的小姐,你是女孩子,這是你的家又怎麼樣,你今年十四歲,馬上及笄,就可以嫁人了。就算少爺捨不得你,留你二三年,到十八九總要嫁人的!你嫁人時少爺疼你,給你尋個好人家,多給你些嫁妝,你從這個家帶走些金錢,若是少爺不疼你,這個家的一草一木,你都帶不走,你知道嗎?」

  李若萱突然驚怖地瞪大眼睛望著曉蓮,曉蓮淒然道,「女人就是這樣,總是要嫁人的,這個家,最多就算是個娘家,而娘家做主的,是哥哥嫂嫂,楚姑娘嫁給少爺,生下一兒半女,就是這裡真正的女主人,而你不過是寄居在這裡的匆匆過客。這裡的一草一木,一金一銀,都是人家楚姑娘的,少爺是你哥哥,卻是楚姑娘的夫君,誰遠誰近,你分不出來嗎?你拿著刀子去得罪嫂嫂,趕她出門,楚姑娘若是不記恨也就罷了,若是記恨了,將來,你還怎麼回這個家?」

  李若萱驚出了涔涔冷汗,她一把抓住曉蓮道,「你,你怎麼不早說,我,我不要嫁人!」

  曉蓮悲憫道,「又犯傻,女人不嫁人,在哥哥嫂嫂家做老姑娘,不是更苦嗎?家人不是家人,客人不是客人,你把自己置於何地呢?若是楚姑娘記恨,你整天吃白食,她的冷眼你受得了嗎?」

  李若萱堵起耳朵,尖聲道,「你不要說了!」

  曉蓮憐惜地望著她,輕聲道,「小姐,你要嫁人,少爺要娶妻,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人情世故,總是要學的,只是夫人去得早,沒人教你這些,你整天小孩心性,從來不知道罷了。」

  李若萱一下子就哭了,抱著曉蓮道,「那,那我怎麼辦啊?這不是我的家了……」

  曉蓮撫著她道,「你別怕,只要有少爺在,他就是你的靠山,無論在哪兒,都不敢有人欺負你。少爺他疼你,什麼事情都為你想到,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李若萱撇著嘴道,「他才不疼我……」

  曉蓮笑道,「又是胡說!少爺疼你的,下午你暈過去看把他急得,後來都流淚了。你那樣的性子是不行的,將來嫁了人,上有公婆,下有小姑妯娌,包括家裡的各色傭人,都是不能得罪的,人害人害死人,你心眼好脾氣壞,若是有人使壞,你肯定就跑不了。到時候,還怕沒人打你嗎?少爺今天教訓你,也是要扳扳你的性子,叫你學學怎麼做人,就是因為疼你,才讓你改的。」

  李若萱怒哼道,「什麼因為疼我!他是為了給那個女人出氣才這樣的!從前他誇我是個好孩子,很善良,很乖,從來都沒人這樣子說過我,我感動得不得了,到現在都記得的。可是現在,他,他……」李若萱委屈地哭起來,說道,「我得罪了他的楚姑娘,他就說我是品性不好的小魔女,怎樣子打我都不心疼!他,他再也不會喜歡我了!嗚嗚……」

  曉蓮看著李若萱埋頭很傷心的痛哭,她的眼眶微微濕潤了,李若萱緊緊湊在她懷裡,抱緊她道,「這個家沒人再喜歡我了,我沒有哥哥了,只有你一個人肯對我好!……」

  曉蓮抱著她默默哭起來。良久,李若萱哭泣稍歇,曉蓮抹淚道,「你不要這樣想,少爺是疼你的,他今天說的是氣話。被自己哥哥打幾下,罵幾聲,這沒什麼的。以後乖一點,懂事一點,不要惹少爺生氣,就沒事了。」

  李若萱哭得累了,有氣無力地抽泣。曉蓮道,「你不要和少爺記仇,好好和少爺學藝,安安靜靜背書比什麼都強。其他的事情都不要管,有機會和楚姑娘道個歉,以後多親近一下,那樣少爺也高興,一家人就和和美美的。」

  李若萱道,「誰和她是一家人,我才不要去和她道歉,更不要去討好她!我既然早晚要嫁人,那就馬上嫁人好了!」

  曉蓮氣恨道,「你怎麼還是不懂事啊!跟你說了半天,感情你一句都沒聽!你嫁給誰,你嫁人是要少爺同意的!嫁什麼樣的人,人品怎麼樣,家裡怎麼樣,都是要少爺出面為你挑的!再說的難聽點,你在外面名聲不好,有幾個是因為你而願意娶你,更多的還不是看少爺的面子,看我們山莊的權勢!少爺教訓你,還不是為了你好!原來沒有楚姑娘,你沒挨過打嗎?那次因為你跑出去燒酒樓,挨的打還輕嗎?」

  若萱突然委屈地哭道,「連你也怪我,幫著他們!」

  曉蓮語遲,「我,……,你,你連我也不信!」

  若萱卻忽地軟下口氣,在曉蓮懷裡央求道,「我沒有不信你,你不要生我氣,剛才我是胡亂說的……」

  曉蓮撫著她的頭道,「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了,還不知道你嗎,怎麼會生你的氣。只是我的小姐,你不能和少爺鬧脾氣了,不要和他對著幹,知道嗎?」

  若萱點頭道,「是,他什麼都是對的,我什麼都是錯。他打我,我還要說他好!」

  若萱的語氣嬌癡抱怨頗有幾分孩子氣。曉蓮淡淡笑了,輕輕撫著她的傷處,柔聲道,「還疼嗎?」

  若萱抽泣地點頭,嘴上道,「曉蓮,那,那沈姐姐怎麼辦?」

  曉蓮的心一緊,鄭重地對若萱道,「小姐,以後你不能管少爺和楚姑娘的事了。少爺他凡事都有分寸,不用你瞎操心。沈姑娘的事,我們都關心她,可是不能管,也管不了。少爺現在上無父母,這個家他自己說了算,他要娶誰,他做不了主嗎?」

  若萱幽幽道,「可是,沈姐姐要是死了,我就會恨她一輩子。」

  曉蓮聽了若萱的話,嚇得屏住呼吸,指尖冰冷,她聽不懂若萱說的「她」是指誰,是少爺還是楚姑娘,但她突然意識到,這件事,好像要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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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風滿樓

  突然死人了。

  在菲虹山莊最長最寬的街上,有一家最繁華的衣鋪,鋪子裡的公子名喚韓陽,平日裡衣著華貴,面如冠玉,也算一個翩翩佳公子。不想就在李若萱挨打的那天夜裡,韓陽被人蹂躪後,一劍穿胸至死。

  第二天一大早傳來死訊,李安然第一時間趕去。

  韓陽死時臉上還帶著笑,面色如常,幾乎和活著一樣。他的身上,後背臀部有玩弄的傷痕。□極為紅腫,嚴重脫肛。致命的一劍,從背後一劍穿透,劍寬三寸半,左心房從右偏左斜穿,鮮血在胸口綻放成一朵妖艷的花,鮮紅鮮紅的顏色,染在白衫上。

  李安然倒吸了口涼氣,說道,「玉面狐狸,憐香子!」

  付清流和雲逸大為驚異,一起失聲道,「玉面狐狸!」

  李安然道,「不錯,這典型的玉面狐狸作案的風格,與傳說中一模一樣。你們看,劍寬三寸半,左心房從右至左斜穿刺透,這血,凝固後不是尋常殷紅髮黑的顏色,而是這極其奪目的大紅!他作案喜歡給被害人吃一種叫做『鴛鴦散』的致幻的藥,被害人會在被蹂躪中達到極度的歡樂,故而死時帶笑。他行兇後,血成鮮紅,也是因為人體服用「鴛鴦散」的緣故。」

  付清流的一張臉都白了,驚怖道,「二弟,這玉面狐狸,可不是等閒人物,當年天下網羅了三十六位高手圍攻,都被他成功逃脫。他消失江湖十六年了,怎麼突然,突然來菲虹山莊現身?」

  雲逸見不得付清流膽小的樣子,道,「與二哥做對的,哪一個是等閒人物!大小莫青雄,毒王馮恨海,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洪一舟,毒君萬興宜,更不用說那個戴青銅面具的傢伙!」

  一時付清流和李安然都無話。雲逸突然笑起來,說道,「不是說這玉面狐狸喜歡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女嗎,怎麼不找二哥你,或是去找四哥,你們兩個長得俊,調戲起來才過癮!」

  李安然一巴掌拍過去,「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雲逸笑道,「開開玩笑怎麼了,他要是真把你們兩個給幹了,那他多威風多出名啊!」

  李安然道,「你也長得不錯!就拿你做誘餌誘捕憐香子吧!」

  李安然說完轉身走,雲逸在後面喊,「喂!我是也長的不錯,可是沒有你們倆長得高大,長得帥啊!」

  李安然徑直去了梅菊堂。

  他推門進去,楚狂正在彈琴。夏婷見了他,衝上去叫道,「你總算捨得來了!你還我姐姐來!」

  李安然輕聲訓道,「別胡鬧!」說著走到楚狂身邊坐下。楚狂停了琴,李安然望著床上的沈紫嫣道,「怎麼樣,沈姑娘可有起色?」

  楚狂疲憊道,「聽琴的時候很安詳,偶爾還會笑出來。」

  李安然看了沈紫嫣一眼,楚狂道,「現在漸漸能吃下點東西,不再抗拒食物了。我真希望,她總是昏睡著,因為那時候,她就不會想起你。」

  李安然靜靜地聽著沒說話。夏婷對雲逸道,「你來幹什麼!」

  雲逸道,「來看看你不行嗎,不歡迎啊!」

  夏婷道,「誰要你來搗亂,我要照顧姐姐,不用你管!」

  雲逸笑道,「你是照顧姐姐,順便看我四哥這樣的大帥哥是不是?看不出你倒懂得勞逸結合呢!」

  夏婷揚手去打,雲逸乘機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在懷裡。夏婷的臉微微紅了,瞟了一眼李安然和楚狂,命令道,「你鬆開!」

  雲逸笑道,「叫我聲雲哥哥就鬆開!」

  夏婷憋得臉通紅,急得直跺腳,付清流在一旁道,「行了五弟,你們兩個別鬧了,這都什麼時候了!」

  雲逸道,「好好!」說著鬆開夏婷,對她道,「去倒茶去。不給我倒,給我大哥、二哥和你楚狂哥哥倒,總行了吧?」

  夏婷「哼」了一聲,轉身出去。雲逸和付清流坐在楚狂身邊,楚狂納悶道,「今天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雲逸道,「是!突然蹦出個玉面狐狸,昨晚殺了個人!」

  楚狂怔住,「玉面狐狸!」

  李安然道,「不錯!這可是個勁敵,想除掉他,不容易。他一出手,必是十天殺一人,所有長相俊美的青年男女,都可能是他下手的對象。他行蹤詭秘,我們,防不勝防。」

  楚狂道,「那,外面豈不是人人自危,視之為洪水猛獸了?」

  李安然道,「他既是衝著我來的,倒真希望他直接來找我。可是他一慣喜歡濫殺無辜。」

  眾人一時無話,李安然望了一眼病床上的沈紫嫣,歎氣道,「昨夜他只是在告知我他來了,以後才是較量的開始。四弟,你這幾天留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養精蓄銳,沈前輩殺了米幽冥,玉面狐狸這個人,雖說從來不念什麼同門之情,但傳說中,他和米幽冥關係可不一般,我是怕,他可能順路先來梅菊堂報仇洩恨,沈姑娘和夏姑娘,怕是很危險。」

  楚狂和雲逸都變了臉色,雲逸怔怔道,「可是,那米幽冥,還有天仙子,都是我殺的!」

  楚狂道,「我不信邪沒人殺得了他!我就在這裡等他,看他敢來!」

  李安然道,「憐香子這個人很邪,當年眾英雄圍剿他,明明已經被打斷經脈,但他竟然還有機會逃脫,事隔十六年,重現江湖。四弟你不一定能殺他,但是阻止他行兇應該綽綽有餘,真要遇上,千萬不要戀戰,你只負責沈姑娘和婷婷的安全就好,否則防不勝防,成千古恨。」

  楚狂不可置信道,「二哥你也這麼說,他真的就是那麼邪性?」

  李安然道,「你必須得信,千真萬確。」

  楚狂的表情似信非信。李安然對他道,「十六年前,我爹最好的結義兄弟,我孟伯伯的親弟弟,死於圍剿憐香子的那場戰役。關於憐香子的一切,傳言再神秘,都沒有言過其實。」

  眾人的表情真正冷峻起來,雲逸現在才充分意識到憐香子的可怕之處。他忍不住問李安然,「二哥,若是你和他碰上了,你有把握除掉他嗎?」

  李安然苦笑道,「我不知道。若是從前我或許有七成的把握,可是現在,我傷沒好,很難說。」

  雲逸道,「那我們兄弟聯手呢?」

  李安然道,「憐香子的可怕之處,不在於他的武功有多高深莫測,而是在於他的行蹤難以捕捉。他一出現,就給人設下很強大的心理壓力,讓人心裡的弦繃得很緊,可他卻不去碰觸,等你稍有鬆懈,他就神秘降臨。他要去哪個地方,他要殺誰,完全在他控制,半點不由你。你防得嚴,他就去殺別人,你總有防得不嚴的時候。被他糾纏,就像一個噩夢,跟上了鬼一樣,只有你死,他才善罷甘休。」

  雲逸倒吸了口冷氣,「二哥你別嚇我,就沒有辦法了?」

  李安然道,「有什麼辦法,當年天下人為了除掉他,無所不用其極,想盡了辦法。守了半年,死了17個人,才見到他驚鴻一閃的影子。那次圍剿,整整花了八個月,八個月,什麼概念,十天一人,就是整整24個人白白犧牲,三十六位英雄,各個身懷長技,其中十二個人為此被憐香子殺了妻子兒女,憐香子之毒,禍害天下,人神共憤,可結果呢,他還是活了下來,來找上我。」

  楚狂仰靠在椅子上,冷峻地歎了口氣,望著房頂道,「二哥,你說,我們怎麼做?」

  李安然歎氣道,「我要知道怎麼做就好了。這是他的本事,殺你的親人,或是你身邊無辜的人,而你,眼睜睜就是沒辦法。人之無助愧責,莫過於此。當年被殺了妻子兒女的十二個英雄,因為逃不脫良心的責難,有十個人自殺身亡。你想想,你無力保護他們,就不該去招惹憐香子。人們在痛恨憐香子的同時,也痛恨招惹了憐香子的人,不管是否是出於正義,統統視為洪水猛獸。這樣的壓力,誰能受得了?」

  眾人突然都無話,突然死一般沉默。李安然道,「現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罵我,李安然為什麼不死,他招來了憐香子。甚至會有人來殺我,只為了讓憐香子滿意,他好不再殺人。當年的大俠常廣,就是例子。」

  夏婷端著茶在門口聽了好半天了,臉嚇得煞白,李安然發現她,她戰戰兢兢地端茶進門,顫聲道,「當真,這麼可怕嗎?」

  李安然道,「你可知你家先生因何與天仙子和米幽冥結仇?」

  夏婷搖頭道,「不知道,先生不讓問,一問就大發脾氣。」

  李安然道,「當年你家先生,曾有沈郎玉簫天下絕唱的美譽,天下一半女人的心,都在他身上。你沈姐姐的娘,應該是秘門最小的徒弟,水靈兒。秘門入門之規極為陰森,都是天賦異稟的人物。」

  夏婷插嘴道,「秘門是什麼東西,我怎麼沒聽說過?」

  李安然道,「說起秘門,應該是天下皆知的,你不懂只因為你家先生沒讓你涉足江湖。秘門的掌門人袁辛本也是個不世出的人物,他的本領匪夷所思,只是性情喜怒無常,行事偏激詭異。他極為愛才,不擇品德,所收的四個徒弟,便是米幽冥、天仙子、憐香子、水靈兒。」

  夏婷驚叫一聲,張大了嘴!李安然看著她道,「前三個雖然有不同於人的資質,但是品行不端,到最後連袁辛也無法控制,唯有這個小師妹,卻是品性純良,袁辛寵她,她天真浪漫,無拘無束,且精通音律,對聲音的把握和感悟,超越所有人之上。」

  夏婷聽著,表情漸至柔和,頗有點自豪嚮往的樣子。李安然道,「她與你家先生,自然一見鍾情,如膠似漆不可分開。雙方沒經過師門父母,就許下終身。奈何,江南沈家乃名門望族,水靈兒則被視為妖女,故而沈家誓死不讓水靈兒進門。水靈兒身懷有孕卻得不到承認,袁辛得知愛徒受此委屈,一怒之下,剿殺沈門,沈氏家族三百零二口人,除零星在外辦事的家僕,無一倖免。」

  夏婷低叫了一聲,倒吸了口涼氣。李安然繼續道,「那天仙子也愛慕你家先生,事先得知消息,將你家先生引開。沈家遭禍那日,正是水靈兒生產之時,孩子生出來後,你家先生抱著孩子歡喜異常,不想天仙子神不知鬼不覺,用蛇毒毒死了水靈兒,還若無其事地從你家先生手中接過孩子,說她抱一會兒,結果一到她手中,就給了孩子一掌,掌中有寒毒,她遂用孩子的命威脅你家先生,讓你家先生娶她。」

  夏婷氣恨道,「那死女人好不歹毒,那夜就該多踢她幾腳,」轉而向雲逸叫嚷道,「都怪你,你還不讓我踢!」

  雲逸冷笑道,「什麼時候你聽過我的話,我不讓你踢,你就不踢,你少踢了一下嗎?」

  楚狂道,「你們別吵了!」兩個人靜下來,楚狂道,「二哥,後來呢?」

  李安然歎氣道,「後來,沈霄悲痛成狂,毫不顧惜地衝上去廝殺,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丟落了。沈霄在與天仙子廝殺時,聽聞沈氏滿門盡被殺絕,一時情痛,噴了口血,暈了過去。再後來的事情就是天仙子被袁辛領了回去,被廢掉了武功,那袁辛看了水靈兒的慘狀,生出惻隱之心,也放過了你家先生。後來江湖中就沒了你家先生的下落,大家都以為那孩子已死了,不知道怎麼被沈莊主找到,並養大的!」

  門外傳來沈霄的聲音,他說道,「是哪個臭小子,在揭老夫當年的傷疤?」

  沈霄長身而入,眾人皆站起。沈霄一聲喟歎,說道,「當年袁辛看了我半晌,聲音蒼老地對我說,『你是我水靈兒孩兒最摯愛的男人,我,放過你!』可是他放過我,我卻生不如死!我害了我的家人,也害了我的靈兒!」

  沈霄說著,熱淚奪目而出!眾人唏噓,楚狂轉頭看向沈紫嫣,赫然發現兩行淚從昏睡的沈紫嫣的臉龐上,長長地流下來。

  「二哥!」他一把抓住李安然的胳臂,眾人齊齊看向沈紫嫣,驚呆了。

  沈紫嫣「嚶」地一聲,竟然睜開眼睛,沈霄奔過去,她一頭撲在沈霄懷裡,大哭道,「爹!我可憐的娘啊!」

  眾人歡欣,楚狂驀地落下淚來,飛快地擦掉,然後一把抱住李安然,大喜過望道,「二哥!你真是神了,沈姑娘真的醒了!真的是沒有什麼辦法是你想不出來的!二哥!」

  沈霄抱著女兒,老淚縱橫道,「紫嫣啊,我可憐的孩兒,爹爹當年對不起你,你沈復伯伯當年在荒草中找到你,你奄奄一息,半死不活,我卻已心如死灰,棄你而去!紫嫣孩兒,爹這麼多年,退隱江湖,不問世事,卻無時無刻不在牽掛我當年那半死的孩子啊!紫嫣,……」

  沈紫嫣只是哭,似乎胸中所有積鬱,在隨著眼淚一股腦流出。

  沈霄撫著女兒的背,說道,「你這個傻孩子,怎麼說自己活夠了,不活了,想不活就不活嗎?養你長大,你沈復伯伯花了多大的心思!爹爹對不起你,你連一個補償的機會也不給我嗎!說什麼生無可戀,這麼多人為了你,都快著急死了!」

  沈紫嫣聽了沈霄的話,滿臉淚水地與身旁站立的楚狂對望了一眼,哭得更急更凶了。

  楚狂和李安然眾人出去,將空間留給抱頭痛哭的父女倆。李安然臨行交代楚狂,對他道,「好好休息一下,這裡交給你了,不要戀戰。」

  雲逸插嘴道,「四哥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在這裡就可以了。」

  李安然望著他半笑不笑道,「留你在這裡,和婷婷鬥嘴嗎?你四哥走了,誰照顧沈姑娘,沈姑娘習慣的琴聲,是你彈的嗎?」

  雲逸央求道,「我彈琴也不錯的,二哥,我留下吧。」

  李安然斜了他一眼道,「你敢,讓你走就跟我走,少廢話!」

  雲逸做了個鬼臉道,「看看,不止是對若萱厲害,對我也厲害!」

  夏婷見雲逸被訓,笑眉笑眼開心異常的樣子,雲逸臨走前拍了她一掌在頭上,夏婷捂著頭橫眉冷對,沒說出話來,看著雲逸瀟灑地跟著李安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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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4 17:15: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心回百轉

  李若萱很早就醒了,正猶豫著要不要爬起來去練功。昨天李安然雖然打得重,可是給了她最好的活血化瘀的藥,一覺醒來,雖然還是疼,但還沒到臥床不起的份上。依著她的心肯定是不去的,可是心裡卻怕怕的,即便昨天她挨了打,可是沒有哥哥的特赦,她終究是沒有膽子敢逃避練功的。

  於是她心裡面一邊罵著自己的怯懦,一邊不情願地準備爬起來穿衣。正巧有婢女在門外敲門,說道,「小姐,少爺說了,今天早晨不用練功了,要你好好休息。」

  這消息讓若萱聽了心花怒放,歡呼一聲,心安理得趴在床上,對曉蓮道,「再也不要叫醒我,我要好好睡一懶覺!」

  她一覺醒來去花園,發現氣氛乖乖的,問曉蓮發生了什麼事。曉蓮憂心忡忡,對她道,「出大事了,少爺一大早便被人慌慌張張叫了去,玉面狐狸殺人了!」

  若萱奇怪道,「玉面狐狸是什麼人?」

  曉蓮道,「江湖上極其厲害的角色,最喜歡玩弄相貌俊美的青年男女,然後一劍殺了。他是奔著少爺來的,少爺若是回來了,你千萬乖點,不要惹他生氣,他一定心情不好!」

  李若萱多少有些懵懂,說道,「不就是個採花賊嘛,哥哥會怕他不成!」

  曉蓮憂慮道,「我聽外面說,玉面狐狸最喜歡濫殺無辜,十天殺一人,沒人能擒得住他!天底下人人都恨得牙癢癢,可是,就是沒辦法,少爺這次遇到勁敵了,去了這麼久,都沒有回來!」

  李若萱不以為意道,「哪有這麼厲害,我才不信!」

  曉蓮搖頭道,「不管你信不信,總之這幾天千萬不能惹少爺,你是沒看到外面,大白天沒有一個人敢出門,有錢的人家,生意宅子都扔下不要了,帶著家眷逃命,只求逃得越遠越好!」

  李若萱怔住,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問道,「真的嗎?」

  曉蓮歎氣道,「怎麼不是真的,外面人成群地逃命,現在剩下的都是走不掉的,大白天街上一個人也沒有了!」

  李若萱張大嘴,不可思議地望著曉蓮。曉蓮對她道,「現在這個時候,你最好離少爺越遠越好,少去招惹!」

  李若萱連連點頭。可是就在這時候,李安然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他和大哥五哥有說有笑的,好像沒有曉蓮說得那麼嚴重。李安然一點點朝她走了過來,嘴上還叫著,「若萱!」

  從昨天晚上開始,李若萱對這個給自己護佑,給自己吃穿,對自己可以濃濃寵愛,又可以狠狠教訓的男人,就生出來一種充滿疏離感的敬畏。他對自己好,不是天經地義的,她是需要感恩的,他的教訓和懲罰是他的權利和責任,她是必須要接受和服從的。她突然覺得畏懼,感到自己應該刻意去討好他,這讓她極為不舒服,想逃離。她想從此後恭恭敬敬離哥哥遠遠的,可是現在哥哥越走越近了。曉蓮行著禮叫少爺,若萱半低著頭,用一種陌生的謙卑,喚「哥哥。」

  其實她應該掉頭就走,不理他的,昨天那樣子打她,哼,自己是個小魔女,哪裡配做他的妹妹!可是一看見李安然,不知為什麼,心裡面重複了千百次的怨恨剎那間冰消雪化了,看見哥哥暖洋洋的,就忍不住渴望他的親近。

  雲逸在一旁壞笑,對她道,「小丫頭,才挨了打就敢跑出來,不怕你哥哥知道你傷好了就逼著你練功啊!」

  若萱在李安然面前低下了頭,沒說話。

  李安然道,「大哥五弟,曉蓮,你們先回去,我找若萱有話說。」

  眾人賠笑離開了。李安然輕撫著若萱低著的小臉,看了她半晌柔聲道,「昨天打你,記恨哥哥嗎?」

  李若萱的心一熱,差點落下淚來。李安然看著她笑,「這是怎麼了,告訴哥哥,身上還疼嗎?」

  「疼,」李若萱低著頭,聲音很委屈。

  李安然歎氣道,「哥哥昨天就後悔了。都是我不好,讓你傷心了,其實哥哥罵你,不是你認為的那樣子的,只是覺得你的性子太壞了,當時話趕話,就說出來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自己妹妹什麼樣,做哥哥的怎麼會不知道呢?」

  李若萱聽了哥哥溫柔道歉的話,眼淚當下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身子一軟,撲在哥哥懷裡,小聲抽泣起來。李安然撫著她的頭,在她耳旁笑道,「肯在我懷裡哭,就代表原諒哥哥了是不是?」

  若萱撒嬌地不依,卻又「撲」一聲小笑出來。兄妹兩就算冰釋前嫌了,李安然提高語氣,興奮道,「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沈姐姐醒了,沒事了!」

  「真的!」李若萱喜出望外,幾乎跳了起來,但是牽動了傷口,疼得呲牙咧嘴直吸氣。李安然撫著她的頭道,「傻丫頭,以後不准拿這個找氣生了!」

  李若萱撅著嘴道,「我哪有……」但想到曉蓮的囑托,一下子就閉了聲。李安然道,「你還不承認,昨天那頓打,怎麼引起來的?若不是你沈姐姐,你會莫名其妙發飆嗎?」

  李若萱忍不住道,「是你發飆才是。」她的聲音小小的,李安然道,「真的被我打怕了是不是,和我說話也不像原來那麼大聲了。」

  李若萱撅著嘴小聲道,「不被打怕才怪,那麼凶。」

  李安然笑起來,「那你總結過教訓,為什麼挨打嗎?」

  李若萱不敢說,就不說。李安然望了她片刻,問道,「以為是因為你楚姐姐是嗎?」

  李若萱想要說是,但終究沒說出來。李安然看她那樣子,笑道,「看來曉蓮是給你好好上了一課,讓你這丫頭長教訓了。以後還敢這樣使性子嗎?」

  李若萱憋了半天,最後終於認錯道,「不敢了。」

  李安然半笑不笑道,「這次我只是罵錯了你,可沒有打錯你。給我記住了,以後再敢這樣使性子,不管是跟誰,我都打你,聽見了嗎?」

  李若萱遲疑地應道,「聽,聽見了。」

  李安然撫了撫她的頭,拍著她的肩膀道,「聽見了就好。回去吧,沒事了。」

  可李若萱卻不想離開,遲疑了半晌,忍不住好奇,問道,「哥哥,那個,玉面狐狸……」

  李安然的臉色似乎暗了下來,可他仍在笑,李若萱看不出和前一刻有什麼區別,李安然撫著她的頭歎氣道,「哥哥沒辦法,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很苦惱。」

  這是李安然第一次和她說這樣柔弱的話,她一直以為哥哥無所不能的,可是今天李安然告訴她,他很苦惱。她突然莫名其妙地心痛,心疼。

  她憂心地拉住哥哥垂下的手,想說安慰的話卻不知道怎麼說。李安然對她笑了一下,說道,「會沒事的,你別擔心。對了,以後更不能出家門了,在家裡練功讀書,你自己上點心,哥哥,估計沒時間管你了。」

  李若萱幾乎又落下淚來,李安然拍拍她的小臉,轉身走了。她久久地盯著李安然的背影,內心軟軟得泛著微微的苦澀和甜蜜。哥哥總是疼愛自己的。這麼好這麼強的哥哥,也會無助嗎?

  李安然一連幾天,吃睡在書房裡,面都不露,只是能看見每天晚上過了子時,書房裡還亮著燈。李若萱是不敢去打擾的,只是從來沒見過哥哥這般如臨大敵的樣子,沒來由覺得緊張。問送飯送水的曉蓮,曉蓮說,李安然在擺弄一瓶鮮紅的血。

  聽五哥說那血是從被害人身上取來的,哥哥擺弄那死人的血幹什麼呢?

  楚雨燕依然悄無聲息的,不輕易露面。聽說第二天塗的那涼滋滋藥膏是她送給曉蓮的,哼,誰要她裝好心,自己打都挨了,誰要她送藥膏!不過那藥確實挺管用,很舒服,反正用都用了,她不領情就是了。

  很炎熱的下午,太陽有點毒,李若萱躲在柳樹蔭下扇著扇子,突然想起那天下午看見楚雨燕晾發那慵懶光彩動人的樣子,內心不禁疑惑煩躁起來,或許,那樣子的楚姐姐才是她真正的面目,在哥哥面前,她就是那樣美得不像樣子的吧?否則,哥哥怎麼會看上她,把她帶回家來?

  她真的很美。若萱望著天細細回味那天見她的樣子,只覺得像是做夢一般。

  自己或許真的該打。那女人那麼美,哥哥心裡一定是拚命喜歡的。可是自己硬逼著人家走,不挨打才怪。

  想至此,李若萱終於深深失落起來。在哥哥心裡面,楚姐姐才是最重要的,得罪了她,看哥哥氣的,一想起那天挨的打,李若萱就不自覺覺得怕,覺得心涼。

  嘴上說不是因為楚姐姐,是因為自己性子壞,但是鬼才相信!若是她得罪的不是那女人,而是別的什麼人,哥哥一定不會那樣子打她吧?那次她懷疑他不是親哥哥,被洪伯騙出去差點丟了小命,哥哥也不過打了自己十來下。可是這次,看哥哥的狠勁,打死自己的心都有。哥哥有了女人,就是親哥哥也不親了,他不心疼自己了。還說什麼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想辦法去給自己摘,哼,若是真跟他要星星,他一定會罵,他的楚姑娘要星星他才會去摘。

  李若萱的心緒倏忽繚亂,越發覺得熱,於是使勁扇扇子,在柳蔭裡走來走去。

  那天見了哥哥,聽了他幾句好話,心就軟軟的,和從前一樣跟他親。可是她一個人閒著,卻是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說什麼自己的妹妹,他做哥哥的會不知道嗎?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拿刀只是想嚇唬嚇唬她嗎?連曉蓮都知道,可是哥哥不知道!看為此把自己打的,他還說他沒有打錯,只是罵錯!

  他的心都在他的楚姑娘身上,自然覺得自己蠻不講理可惡之極,他哪裡會打錯!

  想至此,她臉上是咬牙切齒的猙獰表情,雲逸在一旁經過,看見了,好奇地湊過去問道,「喂,我的小姑奶奶,你這是想什麼呢?一副把人大卸八塊的樣子!」

  李若萱煩躁地推了他一把,「不用你管,反正都是我的錯!」

  雲逸道,「這又是怎麼了,你又幹什麼壞事了,都是你的錯?」

  李若萱望著他,突然不知道怎麼說,只好轉換話題道,「你閒著沒事到處轉什麼!有本事去抓玉面狐狸去!」

  雲逸笑道,「你開什麼玩笑,我要有那本事,你哥哥就不至於不分晝夜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想辦法了!」

  李若萱道,「那你去幫忙想辦法啊!」

  雲逸道,「我也沒辦法啊,何況我若是敢進去,你哥哥不把我打出來才怪!」說完,他大咧咧坐在凳子上,仰著頭道,「這天越來越熱了,出了玉面狐狸這檔事,真是要命!若萱啊,你剛才面露凶相表情猙獰,是不是想著把那玉面狐狸抓到了大卸八塊?」

  若萱突然笑起來,湊過去道,「我才不想什麼玉面狐狸,我又沒本事,也懶得操心!」

  雲逸道,「那你這是恨誰呢?」

  若萱道,「恨我哥哥不行嗎?」

  雲逸「撲」一聲笑,「你閒著沒事幹恨他幹什麼,還記恨他打你呢!」

  李若萱撅著嘴道,「就恨他,怎麼樣!他有了女人,就再也不疼我了!」

  雲逸笑道,「怎麼就不疼你了,我看他還是很疼你,很讓你疼啊!看那天把你打得嗷嗷直叫,我大老遠就聽見了,還說不疼啊!」

  李若萱又羞又怒,揚起拳頭就朝雲逸打,雲逸這次不躲,反而迎上去,嘴裡叫道,「你打你打,往這兒打,你打吧!」

  李若萱的拳頭反而放下來,「哼」了一聲道,「我才不打你呢!哼!」

  雲逸道,「打吧打吧,你心裡若是委屈,就打吧,我替我二哥受著,你哥哥現在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別去找他就行,你若是恨他,就把我當成他,隨便你打。」

  李若萱有點不好意思,半笑道,「你討厭!」

  雲逸嬉笑道,「你看,還是捨不得吧,還是和你哥哥親吧!」

  李若萱怏怏地坐下來,不說話。雲逸湊過去,滿臉是笑,說道,「我跟你說,挨幾下打又不是什麼大事,不要放在心上。就說我在家,為了大事小事,爹爹打,大哥打,二哥還打,這不嚇得我,整天在外面遊蕩,不敢回家了!」

  李若萱「撲」地笑了,雲逸道,「哎,這就對了,還是笑嘻嘻的好看,像剛才那樣,母夜叉似的,嚇死人了!」

  李若萱一下子站起來叫道,「你說誰是母夜叉!」

  雲逸無辜道,「你呀!」

  李若萱衝上去打,雲逸笑著躲,兩個人鬧成一團,最後雲逸跌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揮手道,「不玩了不玩了,五哥我投降!」

  李若萱經過剛才的打鬧,微微出了一身汗,心情愉悅,歡聲道,「五哥!我去給你煮茶去吧,你等著我,我去煮新茶來!」

  雲逸望著她一溜煙歡欣而去,搖搖頭,靠在椅子上,拿起剛才李若萱的扇子,悠閒地扇起來。

  當李若萱捧著熱氣騰騰的茶興沖沖回來的時候,雲逸幾乎要睡著了,聽了李若萱的呼喊,人一下子跳起來,慇勤地接過茶,倒了一杯,一聞,濃濃的酸梅的清香。

  雲逸道,「嗯!好茶,加了酸梅好,酸梅解暑!」說著忍不住喝了一口,很燙,但還是朝若萱豎起大拇指,誇獎道,「嗯!好喝,手藝越來越好了!」

  李若萱眉開眼笑地,關心地阻止他,「慢點喝,當心燙!」

  雲逸喝了好幾杯,撫著若萱的頭感慨道,「若萱這孩子多好啊!二哥他還打,以後他若是再打你,我一定上前攔著,看誰敢欺負我們家若萱!」

  李若萱聽著雲逸憐惜的話,望著雲逸暖暖的笑容,內心裡突然微微地動了一下。

  五哥。如果,如果,……,李若萱的臉突然偷偷紅了。心,開始莫名其妙地繚亂。

  從那一刻開始,她看五哥突然換了一個角度。她突然希望五哥會像男人寵愛女人一樣,把她放在第一位,溫柔呵護地寵她。

  李若萱少女的春心在那一刻開始微微地萌動,不可救藥的,因為那個叫雲逸的男人,開始柔情似水。

  雲逸卻叫道,「二哥!我的天!你終於捨得出來了!若萱你看,那不是你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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