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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天下無病]執子之手 將子拖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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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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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7 22:36: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說話是一門藝術,其中說話裡的諷刺類更是藝術中的藝術。
  
  有人一張嘴就滿口氣勢洶洶的髒話,末了對方只當你對著空氣說話,心底暗損著:粗俗,真是粗俗。
  有人笑容嫣嫣不動聲色,卻是字裡藏針話裡埋劍。聽的人一臉青橙黃綠紫,可礙於對方溫柔可親的笑臉不能發做,到最後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指的就是這種。
  
  以上,時刻提醒著我們要做個說話很藝術的人,而我個人則覺得,說話不僅要有藝術,更要有智商。咳咳,就比如,你其實真真切切實實在在損了別人一頓,可下一秒卻又讓她覺得,這僅僅是個錯覺?
  
  好吧,我承認我有時候確實有一丁點兒小壞。
  
  我看著三兒臉色僵住,嘴唇動了動就是沒發出聲,她有些無措的看向柳如絮,可柳如絮只是冷冷的看著我,眼中劃過詫異和狐疑。
  
  「阿,阿藍。」瑩露結巴的開了口,眼中滿是驚訝,「你,你,」
  
  「小姐!」我皺起眉頭看著她,非常嚴肅鄭重的說道,「你別怕,我娘和我說了,吃誰的肉就是誰的人,我會保護你的!」
  
  ……霎時靜寂無聲。
  
  「噗!」瑩露摀住了嘴,眼睛裡滿是笑意,她一個沒忍住又是笑出了聲,「哈哈哈,你的意思是,你吃了我的肉,然後你就我的人了?」
  
  我回答的理所當然,「當然了。」
  
  我繼續敵意的看著三兒和柳如絮,渾身散發出「非我同類」的氣息。然後,後來,我就不出所料的看到三兒的表情由難堪無助慢慢轉換成了不屑與鄙視,而柳如絮也恢復了自己冰山美人的姿態,楚楚凍人。
  
  「三兒,」柳如絮竟然開了口,聲音清冷,別樣悅耳,「走吧。」
  
  說罷利落的轉身,裙邊漾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三兒自然是無視了我們,應了聲「是」就準備離開。這時候瑩露緩緩說道:「慢著。」
  
  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幾分壓迫和不能忽視的威嚴,三兒剛頓住了身子,瑩露就慢慢走到她的身前,原本沒有表情的臉突然就扯了個笑容出來,可說實在的,這笑比不笑還哆嗦的慌。她異常和藹可親的對著三兒道:「你姓什麼?」
  
  三兒的眼睛快速的眨了一下,「孟。」
  
  孟家僕人,凡進了府的全部貫以孟姓。
  
  瑩露讚賞的說道:「三兒,不錯麼,還記得自己姓孟不姓柳。沒事了,你下去吧。」
  
  我看到柳如絮的背部一瞬間挺直,孤傲而堅韌。
  
  三兒的臉色早已泛青,聞言點點頭,「小姐說的是。」這下子可真叫腳步匆匆,跟在她家小姐背後緩緩離去。
  
  我移回視線,對著瑩露感歎道:「哇,小姐,好厲害啊。」
  
  瑩露走回我身邊輕輕的按住我的肩膀,定定的看著我道:「阿藍,我姓孟,對嗎?」
  
  我淡淡的笑笑,「是,小姐姓孟。」
  
  孟瑩露姓孟,是孟家的小姐,獨一無二的孟家千金。
  
  瑩露淺淺勾起飽滿的唇瓣,以往充斥著嬌蠻任性的臉在這一刻擁有的只是隱隱的堅定。
  
  「我是孟瑩露,我才是個府裡的小姐。」她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把手裡捧著的「雜草」遞給她,淡淡的說道:「小姐,以後你可得好好照顧它,記得不能缺,卻也不能過。」
  
  瑩露接過後撫了撫它枯黃的枝葉沉默了一會,接著抬起頭對我燦爛一笑,「我明白了。」
  
  我想瑩露終究是會真正明白的,不以他人之優而自蔑,不以自身之高而蔑人。
  
  瑩露放我回去時已經臨近午膳時間,我肚子裡的小饞蟲們正向我抗議著,它們沒吃早餐,它們現在心情很不爽,它們要吃宮保雞丁魚香肉絲麻婆豆腐水煮魚酸辣土豆絲……
  
  恩,最好再來份飯後水果沙拉。
  
  我即明媚又憂傷的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悠哉悠哉的往少爺的凌雲閣走去,路經假山小道間意外的聽到了某些聲響……
  
  「唔……少爺……不要……」很黃很暴力。
  
  「少爺……等等……」好黃好暴力……
  
  我難得的心情激動了一回,踮起腳尖滴溜溜的往發出聲響的地方移動,扒拉著假山,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偷看著。
  
  只見前方十米左右處那位身著墨綠色錦袍的年輕俊美公子正將一名嬌媚可人的少女半壓在假山上,薄唇印著紅唇死命糾纏和蹂躪,雙手也不消停的在少女胸前溫柔卻急迫的按壓……
  
  我摀住了自己的鼻子,天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少爺竟然,竟然,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將可荏美人兒這般熱情奔放的「潛規則」了,這實在是,實在是,實在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
  
  太爽了。【面無表情中……】
  
  我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邊的戰況,只見少爺嫻熟的在可荏身上撩撥戰火,側對著我的俊美臉龐隱隱透著些邪魅,而面色如晚霞般迷人的可荏則是半瞇著水汪美目,小手故作推拒的抵住少爺的胸膛,羞澀說道:「少爺,不要……」
  
  少爺的反應是一手扯開了她半邊的衣服,露出她雪白如瓷的香肩。他伸出舌尖邪惡的舔了舔她的肌膚,低沉誘惑的問道:「不要?真的不要嗎?」
  
  可荏軟語嬌嗔:「少爺~不要~」
  
  我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下,更加嚴實的捂緊鼻子。今兒我可算是長見識了,原來人轉換成野獸真的只需要一瞬間,再原來「欲拒還羞」的真正意思就是你明明說的是「不要」,可卻處處透露著「我要」的信息……
  
  「恩~少爺……輕點……」
  
  「少爺,別咬……疼……」
  
  「啊……」
  
  面對如此香艷的場景我的心情可以說是非常非常之糾結的。我心底有聲音意正言辭的說:白看白不看,何況是這般養眼的俊男美女OOXX圖,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毛有這個店了啊!
  
  可又有聲音在理智的吶喊:做為一個來自於二十一世紀河蟹社會根紅苗正的優秀青年,我深愛著我的祖國和培養我的社會,而我的同胞們此刻或許正深陷在「一隻河蟹爬過來……爬過去……兩隻河蟹爬過來……爬過去……三隻河蟹爬過來……爬過去……」的囧境,我深刻的意識到背著十幾億同胞偷偷吃H蟹是非常不正確的行為,我對不起養我愛我的黨!我,我,我對不起廣大人民群眾!
  
  ……撫額,我果斷的轉身走了出去,因為我悲催的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看」還是「不看「這個問題弄的神經錯亂了鳥……
  
  走出假山後我很憂鬱,我戀戀不捨,我依依不捨,我想表達的就是我非常不捨……
  
  我覺得我不能這樣,於是吸了口氣,很平板的安慰自己道:「我的人格果然如同我的腦門兒那般閃亮……」
  說完之後意外的輕鬆很多,我拍了拍自己一直想回走的腿,開心的發現它們也不想回走了。我樂呵,河蟹社會真美好!
  
  就在此時,一名綠色衣裳的女子氣勢洶洶的往我走來,「蠢丫頭!終於讓我逮到你了,哼哼。」
  
  「啊?」我迷茫的看著兇猛的綠萍,「綠萍姐姐我沒有,真的沒有。」
  
  綠萍愣了一下,「啊?沒有?」
  
  「我真的沒有!」我認真的強調。
  
  綠萍秀眉一挑,語氣篤定的道:「呆子,你有吧?」
  
  我故作結巴,艱難的說道:「綠、綠萍姐姐,我,我真的沒有看到少爺和,和可荏在那裡」
  
  「什麼?」綠萍脫口問道:「少爺和可荏?」
  
  我「啊」了一聲,表示意外自己竟然說漏嘴了。心裡則是聳聳肩想著:小樣兒,我就不信你還記得來找我算帳的事情。
  
  果然,綠萍給我忽悠的暈了。她那多元化的表情最終化成了一句歎息,「唉。」
  
  我眨眨眼,「啊?」
  
  綠萍以一種悲切的眼神看著我說:「少爺實在是……太可憐了。」
  
  ……呃,我是不是耳鳴耳幻覺了,她說少爺很可憐?這話放外面街道上一說,廣大單身漢們準得齊掀桌!
  
  綠萍說到這裡她已經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了,「這些個丫鬟們真是不省心,又有幾個是對少爺真心的?走了一批又來一群,個個都巴著少爺指望以後能上位,可孟家的主子是這麼好當的嗎?少爺從小就得面對這麼群狼子野心的,他容易麼他?要不是當年老爺打了少爺一巴掌,少爺估計現在都還忘不了……」
  
  我安靜的聽她爆料不去打擾,卻冷不丁的聽她說道:「小呆子,看你是個呆子的份上我告訴你,千萬別和那些人一樣存了這個心思,少爺不是我們可以高攀的。」
  
  我點點頭,我明瞭,不就是「不要迷戀少爺,少爺是個傳說」麼。其實我特想非主流的接一句:她們迷戀的不是少爺,是寂寞……
  
  「啊,中午了。」我看看空中掛的老高的太陽,「綠萍姐姐,我要回去給少爺準備午膳。」
  
  綠萍顯然還沒有回過神,擺擺手說道:「去吧去吧,動作利索點。」
  
  我依言提步走人,回去的時候我一直在深思綠萍剛才說的話,細細想來那話裡透露了一個信息啊,她說少爺忘不了,忘不了誰?聯繫上下文,我直覺著應該是個丫鬟,於是有又一股腦的湧上無數台言版少爺與丫鬟的經典橋段,以致於有人在背後拍我肩膀的時候反射性的往後甩出了手。
  
  然後,呃,少爺陰著一張俊美的臉,右手扣著我行兇的手腕低沉的問道:「你上哪兒了這麼遲才回來?想餓死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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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7 22:36:46 |只看該作者
十一章

  針對少爺的這句呵斥,我反覆深思了幾遍,最後得出來的結論是,我沒記錯,我不姓崔。我既然不姓崔,那少爺的飯就不是我管的。既然少爺的飯不歸我管,那他餓死了和我的關係就跟他和毛主席一樣:沒有半根毛的關係。
  
  可我不能這樣,我是個丫鬟,我是個理智與善良並存的丫鬟,我很大度,真的很大度。在我自我催眠了幾分鐘之後我呆呆的盯著少爺的肚子,再看看自己的肚子……
  
  「少爺,」我開口,語調遲緩,「其實……」
  
  少爺輕佻俊眉,做出一副等我解釋的樣子,「嗯?」
  
  「其實……」我憨憨的笑笑,「奴婢也餓了。」
  
  少爺黑亮的眸子愣了一下,接著危險的瞇了瞇狹長的眼睛,「你說什麼?」
  
  我繼續著我老實巴拉的微笑,「其實奴婢也餓了。」
  
  少爺微微傾過身子逼近了我的臉,低沉的聲音裡喜怒不明,「你……也餓了?」
  
  我眨眨眼誠懇的回答:「奴婢沒吃早飯,沒吃午飯,晚飯也沒吃。」
  
  少爺原本緊抿著的漂亮薄唇微不可見的勾起,眸中洩露出一絲笑意,語氣突的就輕快了起來,「真是個呆子,那還愣著幹嘛,還不跟我來。」
  
  我已經習慣了他「上一秒雷雨天下一秒彩虹天堂」的行為,我看著他瀟灑轉身的背影突然就不厚道的起了一個猜測,他剛才不是和可荏正在情意纏綿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莫非他「欲速則不達」「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呀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就忒可憐了,我實在是同情他啊,這娃太具有悲劇色彩了。
  
  不過,剛才他靠近我的時候身上依舊只有淡淡的松香味,加上他也沒換衣服,呃,或許我也可以理解成因為某些不可忽略的因素導致他不得不緊急剎車了?
  
  綜上所述,無論他屬於哪種情況,他剛才的無理取鬧都是可以體諒的。
  
  少爺,我理解你,真的,我特理解。瞧,我多善解人意。
  
  我巴巴的跟著他進了房,巴巴的看著他坐著我站著,巴巴的聞著一陣陣菜香飄過,巴巴的擺著一張和內心世界完全兩樣的呆滯的臉,巴巴的聽著他別樣溫柔的說:「阿藍,你也坐。」
  
  最後,我巴巴的看著他的手略過無數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指著一碗「白毛浮清水」對我道:「你中午就吃這個。」
  
  我想我的表情肯定更呆了。
  
  他又抬起鳳目,含笑補充了一句,「對了,這個是豬肉餡的。」
  
  我看著那碗雖然清水但也冒香氣的餃子呆了呆,突然覺得後槽牙一陣酸痛……
  
  其實我是很愛吃餃子的,無論是那已經快要被遺忘的前世還是今生,我對於這種白白胖胖的東西是這樣熱愛,導致我在受了一次陰影之後即使遠離了它卻也討厭不起來。而那次回憶……
  
  假笑,苦笑,乾笑,回憶回憶真美好。
  
  時間追溯到我七歲那年,那時候正值年關,宮裡宮外都熱鬧的緊。我縮在自己的小偏宮裡整日睡的愜意,沒有心思去湊別人的熱場,也沒有對於這喜氣洋洋的大年有任何興奮的感覺。我一直都是無足輕重的,而我喜歡的恰恰就是這無足輕重。
  
  年三十那天我早早就睡下了,朦朦朧朧間有人輕聲叫著我名字,我又朦朦朧朧的醒了,迷茫的看著眼前白淨俊俏的少年,「啊?」
  
  俊俏少年,也就是我剛認識不久的比我大四歲的大表哥宇文睿,溫柔的對我笑笑說道:「阿藍,你還沒吃餃子吧,怎麼就睡了?」
  
  我揉揉眼睛,含糊的道:「嫫嫫煮的不好吃,不吃。」其實是她們根本沒煮。
  
  「傻丫頭。」宇文睿解下了身上雪白的狐裘裹在我身上,霎時一陣清香浮動,我被他抱起來的時候還在想,這個漂亮的古代男孩子用的是啥牌子的沐浴露……
  
  宇文睿抱著我來到桌邊坐下,用額頭蹭了蹭我的臉,寵溺的道:「瞧你睡的臉都熱了。」
  
  我呆呆的看著他,指指桌上的八寶食盒,「大表哥,這個?」
  
  宇文睿輕刮了下我的鼻子,「知道你沒吃,我特意從府裡帶來的。」
  
  他打開食盒端出了兩碗熱呼呼的餃子,推了一碗較多的到我面前,「來,吃吧。」
  
  「表哥真好。」我真誠的說道。低頭看看又香又熱的餃子,我突然又伸手將它推了回去,搖頭道:「太多了。」
  
  宇文睿勾唇,眸子裡有笑意浮動,「這樣啊,我原先還怕你不夠。」他將少的那碗給了我,「那你吃這碗吧。」
  
  我衝他靦腆一笑,「好。」
  
  我吃的非常非常慢,因為我正一心兩用,吃餃子只放了一點點心思,更多的則是關注在邊上斯文吃餃子的宇文睿身上。
  
  不用懷疑,你沒猜錯,我剛才退回那碗餃子的真實原因是我眼尖的看到了特別壯大的那個餃子,依我多年的經驗看來那絕對是包了銅板的「異類」。我的心情有些期待,期待這他何時咬到那個銅板然後發出清脆的「嘎崩」聲。然後我看他細嚼慢咽,突然的也是終於的僵住了臉,我努力克制著自己雀躍的心情平板問道:「大表哥?」
  
  宇文睿朝我斯文的笑笑,接著優雅的張開薄唇吐了個銅板出來,「看來我今年是要走大運了。」
  
  我看著他若無其事的俊俏臉蛋心裡微微有些失落,啊,為毛......我低頭塞了個餃子進嘴,模糊的說道:「走大運,阿藍也要走大運。」
  
  然後,我突然聽到「嘎崩」一聲......
  
  宇文睿一臉驚訝,「阿藍,快吐出來。」
  
  我聽話的吐出了嘴裡的東西,然後看著血水模糊裡的銅板和後槽牙呆愣異常外加欲哭無淚,啊,這又是為毛。
  
  宇文睿連忙拿出隨身帶著的帕子替我擦去了嘴裡溢出的鮮血,突然「啊」了一聲對我說道:「阿藍,我忘了,這兩碗餃子裡都有福餃。」
  
  我老是呆滯的眼裡終於含上了淚水......我發誓我沒有看錯,我發誓我真的從他俊美溫柔的笑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惡劣......
  
  我看著他眼角上勾的長眸突然就想到了一種動物,狐狸。我再看著他依舊溫文爾雅的俊俏小臉突然腦子裡又浮上了一句話。
  
  腹黑應該盡早扼殺於搖籃之中!可惜......我發現他發現的晚了!
  
  「阿藍?」
  
  我回過神,對上了少爺有些陰沉的俊臉。他瞇瞇鳳目,「怎麼,不滿意?」
  
  我垂下了眼瞼,「少爺,奴婢不吃餃子。」
  我發過誓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再吃餃子,我不是開玩笑的!我的後槽牙一見到它們就酸的慌!!!!!
  
  少爺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難得的沒有為難我,「那好吧,紫菱,再來碗米飯。」他慵懶的看了我一眼,「給我吃飽了,下午上書房伺候我。」
  
  少爺話剛落下我就敏感的察覺到了一道冰冷銳利的視線,接著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紫菱姣美的臉上瀰漫著溫柔笑意,眸底的卻是隱隱浮動著冷光,「阿藍,吃吧。」
  
  我接過碗朝她呆呆的道了聲謝,低頭就扒了小口飯。唔,被她看的我後槽牙更酸了……
  
  我照著平時那樣慢吞吞卻又極好胃口的吃完飯,抬頭的時候少爺正背靠著椅子慵懶的瞇眼看我。我放下碗筷,「唔,飽了,」
  
  他輕輕笑了聲,鳳目裡閃過惡劣,「今天算是開眼界了,還沒見過這麼能吃。」
  
  我自然是屏蔽了他的攻擊性語言,扯了唇角漾出個呆板的笑,「好吃。」
  
  少爺依舊是鳳目含笑,一臉高深莫測。紫菱則是對我投來厭惡的一眼,我一概不予理會。虧待了誰,那也不能虧待了自己的胃。
  
  少爺修長的手指輕敲桌面,接著起身往外走去,「跟上。」
  
  我安分的跟了上去,沒有理會身後再度襲來的冰冷眼神。
  
  我們總是擁有那麼多的敵人,真實的或者假想的,可很多時候我們最大的敵人,正是自己。
  
  少爺的書房不大卻顯得非常雅致乾淨,左側潔淨的檀木質書桌上整齊擺放著書本和函件,一旁麒麟圖案的小香鼎正升起裊裊青煙,房間裡浮動著極淡的幽香,書桌後不遠處則是一個長排書櫃,一眼帶過只覺得滿滿的都是書本。右側有一張小桌子和兩把椅子,拐角處則是設了個小門用青錦色簾子掩住,估計裡面是休息的地方。少爺走到書桌前坐下,隨手拿起一旁的青瓷茶杯把玩,「呆子,還愣著幹嗎?」
  
  我一臉迷茫,「少爺,我?」
  
  少爺伸手從畫筒裡抽出一卷白紙攤平,再從筆筒裡拿了只上好狼毫,半斂鳳目低沉的說道:「研墨。」
  
  我聞言走上前,盯著研台和墨條許久,接著拿起墨條就開始磨了起來。自己沒研過墨,還能沒見過別人磨?善於模仿也是一門特長。
  
  少爺瞥了我一眼,薄唇微微勾起。他視線落在白紙上,定眼看了好一會才沾了墨開始動筆。
  
  我專注的看著一直暈染著的墨汁,開始迷惑。我怎麼覺得自己真正像個丫鬟了,幫人更衣,上書房伺候。可我設想的明明不是這樣的啊,我應該像可愛的湛藍,天天躲在背後聽別人的秘密,懷裡揣著無數毒藥和解藥,手裡捧著大把蜜餞和瓜子,活的自在又逍遙,然後會碰上個厲害又好脾氣的邵十三,最後順其自然的成為一段神仙眷侶……
  
  「咚!」我捂著被突然襲擊的額頭「嘶」了一聲,不解的看著少爺。混蛋,你幹嗎。
  
  少爺危險的瞇了瞇長眸,緩緩說道:「你還真有本事,磨個墨都能走神。」
  
  按照正常人的反應是該「過獎,過獎,哪裡哪裡」的諷刺回去,可按照我的反應只能是小皺眉頭,繼續疑惑的看著他,以表示自己很無知很迷茫。
  
  少爺眼中閃過無奈,又突然饒有趣味的看著我道:「你識字嗎?」
  
  我點點頭,「識。」
  
  少爺微挑俊眉,「哦?你上過私塾?」
  
  我再搖搖頭,「沒。」「隔壁的棺材教的。」我補充了句。
  
  少爺愣了一下,「棺材……?關……秀才?」
  
  我奇怪的看著他,「少爺認識棺材先生?別人都是這麼叫的。」
  
  少爺低聲道:「姓什麼不好要姓關……教誰不好要教這麼個呆子……真是活該。」
  
  我眨巴眨巴眼,關太傅,這次就算我對不住你了。
  
  「你會寫字嗎?」少爺又問道。
  
  我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少爺輕勾了薄唇,淺笑著將一支毛筆遞給了我,「很好,寫幾個字給我瞧瞧。」
  
  我接過筆,抬眼對上了少爺閃動著的黑眸,「少爺,真要寫?」
  
  少爺將我拉到他的身邊,淡淡的說道:「寫。」
  
  ……好吧,寫就寫。於是,我姿勢非常標準的拿起毛筆,再以非常標準的姿勢落下了筆。
  
  然後,然後……
  
  第一筆下去的時候,少爺瞇了瞇眼睛。
  第二筆下去的時候,少爺抽了抽眼角。
  第三筆下去的時候,少爺很挫敗的閉上了眼。
  
  「停。」少爺的聲音有些複雜的感覺。
  
  我乖乖的放下筆,「少爺?」
  
  少爺伸出手指著我寫的字,俊美的臉龐有些發黑,「這就是你說的會?」
  
  我真無辜,「少爺。」
  
  「嗯?」
  
  「奴婢會寫字。」
  
  「然後?」
  
  「奴婢寫不好字。」
  
  少爺頓了頓,「你的意思是本少爺理解錯了?」
  
  我配合的低頭說道:「少爺說的是。」
  
  「那你說說,你寫的是什麼字?」
  
  我順著少爺剔白的手指看到了那團黑墨上,「呃,孟?」
  
  「你確定它不是『藍』?」少爺調侃的說道。
  
  我繼續配合的說道:「少爺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少爺薄唇輕抿溢出輕笑,移步到了我的身後,大掌附上了我手,沉穩的在紙上落下了三個漂亮的楷體。他湊近了我耳邊低聲開口,溫熱的氣息帶來一陣顫慄。
  
  「阿藍,記住,這是我的名字,孟少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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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7 22:37:15 |只看該作者
十二章

  我沒有理會他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只是微微俯下身子近距離的看起了他的字,只見白淨的紙上恣然屹立著「孟少玨」三個字。
  
  古人有說法,以字觀人。
  
  觀其字,筆劃如行雲流水般流暢,不見絲毫頓立。字體頎長而堅毅,收尾處乾淨利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這顯示了少爺應該是個行事乾脆果斷之人,意志堅定且心無旁騖。再看他將三字之間的距離處理的恰到好處,各字瀟灑獨立但合在一起卻不顯突兀,反而有一種暗連一體的感覺,則又可得知這人心思極其細膩,精準於細節並擅於掌控事情。
  
  然後再觀其人,少爺給人感覺大致上個就是平常富家公子哥,長相俊美,錦衣玉食,喜好美色並挑肥揀瘦,所有公子哥們的條件他似乎都符合,可他偶爾露出的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卻不是一個簡單的公子哥可以擁有的。或許正如這字體,真實銳利的他被掩藏在花心大少的外表下,膚淺的假面只是迷惑他人的一種手段。
  
  人們總是擁有屬於自己的秘密,你有,我有,很顯然,他也有。
  
  「看出什麼了嗎?」少爺跟著俯下身,依舊曖昧的貼著我的耳邊,黑髮以一個漂亮的弧度滑進我的視線裡。
  
  我微微側過首,對上了他微帶笑意的狹長鳳目,忽然就覺得他此刻的眸子如同黑暗臨淵,深不可測。我緩緩的開口道:「少爺的字很漂亮。」
  
  少爺濃密的長睫輕顫,聲音有些誘惑的道:「還有呢?」
  
  我面不改色的繼續道:「少爺的名字很好聽。」
  
  少爺語調輕輕揚起,「還有呢?」
  
  我眨了下眼,「還有?」
  
  少爺覆著我的手若有似無的摩挲了下,「沒有了?」
  
  我皺眉,思考了好一會才恍然大悟,堅定的喊了句,「有!」
  
  少爺漂亮的鳳眼裡笑意更甚,隱約有些鼓勵的意味,「嗯。」
  
  我朝他憨憨笑笑,接著果斷的一把推開了他的胸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很苦惱的看著他說道:「還有就是,少爺,你壓到我了,我很累。」
  
  我滿意的看到少爺的笑意在一瞬間凍結,繼而薄唇緩緩勾起,俊美的臉上漾出一抹炫人的笑容,「阿藍,你知道嗎,其實……」
  
  我很單蠢的歪歪頭,「少爺?」
  
  少爺快速的用手中的毛筆在我臉上劃了一道,愉悅的說道:「其實本少爺也很累。」
  
  我能感覺到冰涼的液體順著臉龐的弧度滑下,最後聚集成一滴濺落在我胸前的衣服上,如同一朵黑色的小花成了衣上的點綴。我想這人果真惡劣,可我是誰?我是阿藍,我阿藍好女不跟惡男鬥,大人不計小人過,老鷹不和小雞起勁,我不生氣,我才不生他的氣。
  
  可是,「退一步海闊天空」在現實生活裡大致是不成立的,人們往往習慣於「得寸進尺」。
  
  在我準備對他大度的微笑時,他又露出了那種極度欠抽的笑容,伸出手使勁的在我臉上抹了一把,修長的手指被墨汁染黑,更顯的白皙剔透。他很訝異的看著自己的手指再看看我,再以更訝異的語氣說道:「啊,花了。」
  
  ……我覺著這語氣聽著怎麼這麼熟悉。
  
  我的嘴角微微抽動,半垂了眼瞼以遮掩自己眸子的不淡定,心底暗罵道:我讓你花,你才花,你全家都花,你方圓十八里都花!
  
  少爺突然走近我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很好,這姿勢很台言很經典很調戲,只是他說的話……
  
  「嘖嘖,真醜,跟只流浪貓似的。」他搖著頭以一種「孺子不可教也」的語氣說道,眼睛裡滿滿的卻是挑釁。
  
  說實話,我從未如此迫切的想咬過一個人。
  
  我的聲音依舊是那麼的呆板,心裡卻是一把小火燒的鬧騰,「少爺,髒了。」
  
  少爺贊同的點點頭,無比自然的伸手將墨汁抹在了我的衣袖上,「連衣服都髒了,你真是不小心。臉上的趕緊去裡屋洗洗,衣裳等會兒回去再換。」
  
  靠,我忍。忍者神龜你知道麼?我就是忍者神龜他兄弟,忍者烏龜!可即使我是忍者烏龜我也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麼,最終我的視線停在了硯台上,我在他的視線裡緩緩的拿過硯台,再緩緩的往他身上一潑……
  
  「少爺,奴婢真的是有脾氣的。」我真的不是生氣,我只是很鄭重的再次申明,以防他以後蹬鼻子上臉,還沒分沒寸了。
  
  少爺那件漂亮的錦袍算是毀了,只是他卻沒有絲毫不悅,黑眸笑意閃動,笑的更加開懷,「阿藍,我就是樂意見到你生氣的樣子,真是呆的有趣極了。」
  
  我的眼神突然就憂鬱了,非常關懷的開口道:「少爺,你……」我伸手指著自己的腦袋,手指反覆轉了幾圈,「嗯?」
  
  意思就是:你他媽的有病啊。
  
  少爺顯然是漏掉了那三個字,他伸手在我頭上亂揉了一把,「呆子,本少爺能和你一樣?」
  
  我想是啊,你怎麼能跟我一樣呢,我怎麼能和你比呢。
  
  你比我欠抽多了。
  
  一刻鐘後我拿著布擦乾淨了臉上最後一點墨跡,對著水面伸手拉了拉自己臉部的肌肉,試圖露出蒙娜麗莎的微笑。然後微微失落的發現,面癱的太久,我已經忘了怎麼樣才能露出正常的微笑了。悲劇,這真的是個慘無人道的悲劇。
  
  窗外的清風吹進,撩起了我額前的髮絲,我端起臉盆準備去倒水,卻發現腳面上多了一張紙片。我自然是隨手撿起來看了看,很小的一張紙片,邊角有燃燒的痕跡,明顯是個「漏網之魚」。紙片上的字很常見,一個很普通的「好」字,或許是因為剛見過少爺的字,我不禁將兩個做起了比較。
  
  如果說少爺的字是年少恣意,是鋒芒畢露的,那麼這個字就是深沉內斂,穩重大氣。每一筆下的都極其紮實,渾厚有力,顯然是年長之人的手筆,只不過寫這字的人是誰,寫的又是什麼內容的東西,還要少爺燒掉毀去?很明顯這裡面大有內容,只是,這並不關我的事。
  
  我又隨手扔了紙片,剛抬起步子就聽到瑩露的聲音響起。
  
  「哥哥哥哥,你叫我來幹嘛呢。」瑩露推開門走進,看到我的時候咧開嘴笑了起來,「怎麼的,阿藍,你研墨都研到身上去了?這手藝倒是高超。」
  
  我還沒開口回答少爺就撩起簾子走了出來,身上已經換下了剛才的衣服,成了一件銀白色的綢制袍子。「怎麼還是這麼急的性子,沒進屋就聽見你的叫喊聲了。」
  
  瑩露撇撇嘴,走到我身邊說道:「傻站在這裡做什麼,先去倒水。」
  
  我「恩」了一聲,聽話的去倒了水,進門的時候正聽見少爺悠閒的說道:「裴玉閣裡新來了一批好玉,你待會兒和如絮一起去看看吧。」
  
  瑩露聞言不依的叫了一聲,「哥哥,你怎麼老愛把我跟她扯一起,她是誰啊,叫你這麼費心!」
  
  「費心?誰都比不上你讓我費心,多大的姑娘家了,還跟個野丫頭的似的。改明兒就把你許給別人,禍害別人去,省的我和小叔操心。」少爺手裡是那把慣用的紫玉扇,半玩笑半正經的說道。
  
  瑩露的聲音有些憤然,「老說我不懂事,我到底哪裡不懂事了。非要我和柳如絮那樣天天頂著個棺材臉麼。」
  
  我很不厚道的暗自樂了,棺材,又見棺材!柳如絮要是個棺材臉,那絕對是個「一蓋傾城」的棺材。
  
  少爺也是升起了些笑意,「把你這不知分寸的說話給改改就成了,真是個急衝脾氣。」
  
  瑩露伸手指著自己說道:「我,和柳如絮不是一路子的,以後少把我和她扯一塊兒。」
  
  少爺俊美的臉上似笑非笑,「那你說,誰和你是一路子的?」
  
  瑩露一手拍上桌子,利落的伸手指著我道:「她。」
  
  少爺摸著下巴打量著我,不以為意的道:「想不到你喜歡這麼個呆子。」
  
  瑩露得意的拽過我的手臂,「只此一家,絕無分號!我不管,下午你還得把人借給我,我和她一起去裴玉閣。」
  
  少爺將紫玉扇往掌心輕輕一敲,薄唇輕啟,一錘定音,「好。」
  
  自始至終身為主角的我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為什麼我覺得少爺的舉動好像就是為了讓瑩露帶我出去?莫非我也和某些人一樣都陰謀論了……
  
  這真的是比悲劇更悲劇的慘劇。
  
  我和瑩露一起出現在街上的時候我突然就覺得自己恍如隔世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熱鬧叫賣的小販,花枝招展的小妞,故作風流的少年人……我歎了聲氣想道:「天空啊,你果然是外面的比較藍。人物啊,你果然還是外面的比較生動。」
  
  「你們先去裴玉閣等著我,我待會兒再去。」瑩露吩咐了身後的幾名家丁,轉頭看著我道:「阿藍,我們去逛逛吧。」
  
  我用行動表示我的意見,拉起她的手道:「好。」
  
  瑩露皺皺小細眉,「該去那兒呢?」
  
  我拽了拽她的手,「小姐,跟我走。」跟著我,有東西吃。
  
  可是,沒一會兒以後我覺得自己很迷茫。
  
  為什麼賣糖葫蘆的那個人換了?其實換了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長的怎麼那麼像大表哥身邊的牧一?
  
  為什麼賣餃子的那個人也換了?其實他熱不熱情招待客人也不要緊,要緊的是他的土匪臉怎麼和大表哥身邊的牧二如出一轍?
  
  為什麼賣煎餅的那個老闆娘又換了?其實她美不美西施不西施真的不關我的事,但是為什麼她勾引人的姿勢那麼像大表哥身邊的那個性格分裂的男人婆靈芝?
  
  好吧我承認自己混亂了,接著很缺德的想道:難道將軍府落敗了導致他身邊的三大高手只能出來以賣小吃為生?
  
  我很挫敗無力的想著,大表哥,宇文睿,你好樣兒的,非常好樣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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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7 22:37:23 |只看該作者
十三章

  人們總是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瞭解自己的人,該有多好。可有的時候當另外一個人完全瞭解你的喜好,並善於捕捉你的念頭時,那種感覺真的是……非常不爽。
  
  無疑,宇文睿就是那個讓我牙癢癢的人了。
  
  他總是知道我需要什麼,不需要什麼,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他那樣的瞭解我,以致於我有時候錯覺的認為他認識的那個才是真正的我,我認識的那個,根本不是我。
  
  呃,我怎麼突然就文藝腔起來了,什麼他認識的我認識的我,說來說去那還不都是我麼。果然,我是被他給刺激到了。憑什麼啊,憑什麼他的手下來搶別人飯碗啊,還讓不讓老百姓活了啊,做人起碼得厚道啊,最重要的是……
  
  他們幾個人的手藝到底好不好啊?
  
  ……
  
  「阿藍,你到底過不過去,都換好幾個地方了。」瑩露疑惑的戳戳我的手問道。
  
  我瞥了眼正姿勢優美煎著黑色燒餅的靈芝,去?我會過去才有鬼,沒看到角落裡有好幾個男的正吃的一嘴黑渣,偏偏嘴角還帶著失魂落魄的笑容,這叫什麼,這就叫:牡丹花下死----死也不足惜。我移回視線看向瑩露,正了正神色,「小姐。」
  
  瑩露伸手把玩著自己的頭髮,「說啊。」
  
  我以一種很誠懇的口氣說:「你有沒有發現嗎?」
  
  瑩露眨眨眼,「什麼?發現什麼?」
  
  我繼續誠懇外加忠厚,「難道你沒覺得我帶你去的幾個地方都有個共同之處嗎?」
  
  「呃,我想想。」瑩露轉了轉眼珠子,「好像都是吃的地方。」
  
  「小姐說的是。」我拍拍她的肩膀,「小姐,剛才我帶你去的幾個地方,你記好了,以後千萬不能去。我娘從小就教育我,姑娘家不能貪吃。」雖然這句話我是不以為意的,可瑩露是大家小姐,於是,隨便湊活著聽吧。
  
  「啊?」瑩露聞言有些懵,想了想又似乎覺得有些道理,「說的也是,外面的東西總歸吃的不踏實。那我們接著去哪裡溜躂?」
  
  我平板的道:「我娘還說了。」
  
  「還說什麼了?」
  
  「女為悅己者容。」
  
  「所以?」
  
  我拉起她的手,「小姐,我們去胭脂鋪吧。」
  
  我和瑩露在離胭脂鋪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瑩露的視線停留在胭脂鋪門口,而我則是停留在胭脂鋪對面那家茶樓的二樓。那家茶樓算不上什麼雅致之地,去的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子弟,可我卻意外的看到了某個熟悉的身影,心裡有些感慨。
  
  淺青色的滑緞長袍,以青玉髮冠半束的黑髮,清雋俊美的臉龐,眼角斜勾的狐狸眼,溫和卻隱隱透著疏離的眸子,輕抿著的薄唇……
  
  那人不是宇文睿又是誰?
  
  我算了算日子,該有二十幾天沒見過他了,也就是說我有二十幾天沒吃過葡萄了?唔,難怪我見到他這張假斯文的臉會覺得想念,原來我是想葡萄兄了。
  
  我仰起臉看著他,這麼久不見,他依舊是人模人樣的,只是往常虛偽的溫潤笑容淡下幾分,神情也愈加清冷了起來。我覺得有些稀奇,認識他這麼久,這可是我第二次見到他這樣的神情。至於第一次……
  
  我收回視線笑笑,那次,我可真的是「印象深刻。」
  
  「阿藍。」瑩露突然伸手拽了拽我的袖子,語氣狐疑的說道:「你看那個是不是柳如絮?」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首先映入眼裡的便是一襲鵝黃色紗裙的柳如絮,皎美的臉上滿是冷漠。我回答道:「小姐,是的。」
  
  「那麼……」瑩露還是很遲疑,「她右邊那個是三兒吧?」
  
  我琢磨著她這是突發性眼盲症?「小姐,是的。」
  
  瑩露鬆開手,纖細的手指點點自己的額頭,「我也覺得是她們,可是……她左邊那個男的是誰?」
  
  我打量了那男子幾眼,約莫二十上下的年紀,長相秀氣頗有些書生的味道,他此刻正緊盯著柳如絮,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神情愉悅並帶著忐忑。再看柳如絮,一張俏臉沒有情緒波動,只是偶爾點下頭表示附和。我在心底聳聳肩,這男的是誰?還能是誰。擱古代這種人叫仰慕者,擱現代就是追求者。
  
  我開口道:「小姐,那個不是少爺。」
  
  瑩露非常不優雅的朝我白眼,「我當然知道那不是哥哥」她突然停下,眼睛一瞬間發亮,興奮的道:「對哦,那人不是哥哥,柳如絮竟然在大街上和男子這麼親密,真是,真是太沒有分寸了!」
  
  其實,那兩人之間的距離都可以騎過一輛自行車了。
  
  不過我還是順著她的話意正言辭的說道:「是啊,真過分,她可是少爺未過門的妻子。」
  
  瑩露立刻回嘴,「誰跟你說她是哥哥未過門的妻子?」
  
  「啊?」我迷濛的看著她,「不是嗎?」
  
  「當然不是!」瑩露否定的斬釘截鐵。
  
  「哦,不是少爺未過門的妻子。」我重複了一遍。
  
  這下瑩露亢奮的情緒總算消聽下來了,她興致缺缺的說道:「對哦,她跟哥哥沒關係,也就是跟我沒關係,我管她做什麼。」她反手拉住我,「走了走了,沒意思的很,去裴玉閣看好玩意兒去。」
  
  我點點頭,剛和她準備轉身卻被那頭突發的情況阻止了動作。
  
  那頭柳如絮原本走的好好的,可這時一個衣衫破爛的男子猛的的從人群中竄出,瞄準了柳如絮和青年男子中間的空襲就飛快的衝去,在跑過柳如絮身邊的時候狠狠的撞上她的肩膀,柳如絮身子原本就纖細,被這猛力一撞便整個人往外摔了過去,她身旁的青年男子原本想要伸手摟住她的身子,可卻在快要碰到她的時候遲疑了動作並微微側開身子,而就在他遲疑的這一瞬間後面又一匹馬狂奔了上來,急速的奔跑帶起一片塵土飛揚。那馬上的人似乎急躁的很,也不制止馬的狂奔任由它在道路上奔跑,眼看就要撞上正要摔下的柳如絮……
  
  所有人都驚恐的看著這一幕,當然,這並不包括我。即使柳如絮那總是冷漠的臉上也滿是恐懼,美麗的臉蛋有些變形,我也不害怕下一秒這美人兒會香消玉殞,只因為我看到樓上的宇文睿已經站起了身子。
  
  那高大的馬匹在仰起身子又準備對著美人兒踢下的時候被一樣東西擊中了脖子,下一刻它便整個偏了身子往一邊摔去,馬上的人見狀躍身而下,任由那馬匹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人群見到這樣峰迴路轉的事情當下發出一陣喝彩聲,只是這喝彩聲卻惹的剛下馬那人更加不悅。那人看了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馬匹再看向正軟腳在地的柳如絮,突然從腰間抽下一根黑色的長鞭,抬起手就要對柳如絮揮下!
  
  人群又是一陣吸氣聲,我則是撇撇嘴,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雲彌的人,一點兒都不知道憐香惜玉。我們雲彌國的男子可會保護柔弱女子並英雄救美了,瞧,現在就有現成的。
  
  身形俊逸的俊美男子---宇文睿不知何時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他站定男子和柳如絮中間,隨意的伸出右手截住了男子的鞭子,神態卻沒有一絲異常,他淡笑的看著揮鞭子的男子,不發一語。
  
  那男子使勁的抽了抽鞭子可卻毫無效果,他怒瞪著攔他鞭子的人,語氣沖橫的開口道:「放開!」
  
  宇文睿聞言只是瞇了瞇細長的狐狸眼,笑容溫雅,「這位公子恐怕不是雲彌人吧。」
  
  男子冷「哼」一聲,態度狂傲的說道:「我自然不是雲彌之人,以前都聽人說雲彌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國家,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宇文睿面不改色,笑容愈發的溫文有禮,「公子是雲戰人?」
  
  男子神情驕傲,「算你還有點眼力。」
  
  「自然,自然。」宇文睿這話說的別樣恭維,「我前幾日聽人說雲戰人個個驍勇善戰,頂天立地都是好男兒,今日一見,果然是……名『負』其實。」
  
  那人放下了高抬著的手臂,「我雲戰人名聲傳天下,又何須你來拍馬屁!」
  
  宇文睿眸子微微閃動,薄唇勾起的弧度更深,「故人說雲戰人目不識丁,果然正確。」
  
  那人微瞪眼睛,像是訝異他突然出口的惡語,「什麼?」
  
  宇文睿輕笑一聲,臉上依舊溫文如玉,卻莫名的叫人感到一陣冰冷,「此『負』非彼『副』,不過我看即使是我同你解釋你也是不懂的,對牛彈琴也不過就是這麼個意思。我雲彌人從不輕視莽夫,公子大可放心。」
  
  那人總算是聽出他在嘲諷自己,當下怒紅了臉,「你竟然敢說我是莽夫!」
  
  宇文睿如同一潭湖水,清冷而波瀾不驚,「公子承認自己就是這莽夫也算是種敢作敢當的氣魄,我甚是佩服,雲戰人果然直爽。」
  
  「你」那人被他平靜的表情和尖銳的諷刺氣的說不出話,又抬起手臂準備用鞭子解決,只是這時卻有一道醇厚的聲音傳來。
  
  「加索,停。」如陳酒般醇厚的聲音只說了三個字,卻立刻制止了名叫加索那人的動作。加索依言停下了動作,便又聽到那人說道:「回來。」
  
  加索似乎很聽那人的話,即使再不平也只能恨恨的瞪了宇文睿一眼,轉身憤怒走人。
  
  我瞧他連自己的馬也不管,直直的走向一輛不知何時停在路邊的馬車,躍上車前就和另一人駕馬離去。我打量了一下那馬車,只是極其普通的四輪馬車,我皺了皺眉,總覺得有些怪異的感覺。是因為剛才宇文睿說他是雲戰人?還是因為剛才那道極有魄力的醇厚男聲?
  
  「阿藍阿藍阿藍!」瑩露興奮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她使勁的扯著我的袖子說道:「你看你看,柳如絮柳如絮,柳如絮和那男的!」
  
  我拉回深思往事發地點看去,只見宇文睿低頭朝柳如絮淡淡一笑,「姑娘可能起身?」
  
  柳如絮卻只是直直的看著他,冷傲的臉上是罕見的恍神。
  
  我饒有趣味的看著這對俊男美女。
  
  ……恩?這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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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7 22:37:56 |只看該作者
十四章

  聽瑩露興奮的聲音就知道她又以為「姦情無處不在」了,也對,在這麼一出經典的英雄救美後,女主角仰頭目不轉睛的看著男主角,神色恍惚卻異常專注,再加上那男主角又是個萬里難挑一的俊美公子和高手,給誰看到誰都會以為她春心蕩漾蕩漾。
  
  可柳如絮她卻不是那種經典的女主,即使我離她這麼遠我也可以感覺到她的臉上突然瀰漫起一種有別於冷漠的情緒,她總是泛著冷光的眸子裡閃動著些許濃厚的懷念和迷茫,緊抿的唇瓣蒼白無力。我想我是知道那種情緒的,它叫做……悲傷。
  
  每個人的記憶裡都埋藏著傷口,深的,淺的,癒合的,腐爛的。我們對它們無能為力,不能忘卻也無法坦然接受。
  
  這就是我們,也許有的時候,我們是一樣的。
  
  對於柳如絮的異常反應宇文睿仍是面不改色,他清雋的臉上依舊是溫和疏離的笑容,修長的身子立如竹,這樣養眼的場景甚至掩蓋了他根本沒有伸手去扶柳如絮的事實。
  
  我暗自唾棄,多日不見他果然沒變。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喜歡裝模作樣,溜的人團團轉的宇文睿,當然,也會是那個幼稚無聊小心眼外加腹黑的宇文睿。我突然壞心眼的起了一個想法,總有一天我會養一隻雪白美麗的小狐狸,在它的脖子上掛一根白銀打造的長鏈,然後在天氣好的日子裡,我會牽著它出去……溜狐。
  
  生活的殘缺果然在幻想中得到了圓滿。
  
  我眨眨眼睛,繼續關注起那邊的狀況。原本僵持著的場面被那書生男子打破,他步履急促不穩的來到柳如絮的身邊,朝她伸出手,聲音顫抖的問道:「孟、孟小姐,你沒事吧?」
  
  柳如絮這才回過神,身子微不可見的顫動了下。她的臉上重新換上冷漠,忽視了他的手淡淡的說道:「勞管公子費心,我並無大礙。」她起身對上宇文睿,有禮卻不顯熱絡的道:「多謝這位公子剛才出手相救,如絮感激不盡。」
  
  我琢磨著這柳如絮有一手啊,上一秒失魂落魄,下一秒就整的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不過她至少告訴宇文睿自己的名字了不是。還有,剛才那男子叫柳如絮「孟小姐」?
  
  宇文睿微微頷首,聲音清冷的道:「姑娘不必多禮。」
  
  「都是假斯文。」瑩露嘟噥了一句,「走吧走吧,真是的,耽擱了我不少時間。」
  
  我心裡覺得瑩露真是直爽的可愛,說的話可謂是一針見血。我朝她點點頭,「好。」
  
  轉身的時候我有些失笑,宇文睿他費心思佈置了要找我,可當我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時候他卻沒有發現,由此可知那些所謂的「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找到了你「,實屬玩笑。
  
  我和瑩露到裴玉閣的時候正逢一個發福的中年男子拿著一個盒子出來,瞧他面色紅潤笑容滿面,估計是遇上了什麼好事情。
  
  瑩露見到他就笑笑叫道:「崔掌櫃。」
  
  崔掌櫃樂呵呵的走近她道:「孟小姐來的真是巧,你那天送來的玉珮剛好補成,小姐這玉果然是難得的珍品,我托人在外省找了不少地方才找到一小塊,幸好玉的裂縫不大,不然再叫我找可就無能為力了。」
  
  瑩露疑惑的看看崔掌櫃道:「崔掌櫃,你說的是什麼玉珮?」
  
  崔掌櫃卻一手將盒子打開並塞到瑩露的手裡,「小姐就別逗我了,還是趕緊看看這玉珮補的可滿意,這可花了我不少心思,小姐下次千萬要小心了。」
  
  瑩露莫名其妙的轉頭看我,「阿藍?」
  
  我走上前仔細打量起那玉珮,只見它用金色穗繩結辮,約莫碗底大小,通身湖綠色,玉內不規則的分佈著雲狀花紋。玉身被鏤空成一隻凰,做工極其細膩精巧,那凰更是栩栩如生欲飛騰,這玉珮不論從哪一點看都不是尋常之物。我瞇了瞇眼,這玉珮有些眼熟,我肯定在哪裡見過,可是,到底是在哪裡?
  
  「崔掌櫃,這玉珮不是我的。」瑩露看完玉珮對他搖搖頭說道。
  
  崔管事看瑩露神情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當下困惑道:「怎麼會?管事的明明記著是城東孟家小姐的啊?」
  
  我半垂了眼瞼,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時有幾人進了門,還沒走近便聽到有人驚呼了一聲,「啊,小姐,那是你的玉珮!」
  
  我看向來人,心想曹操的速度真是越來越快了,以前是說他他就到,現在則是想他他就到了。來人正是方才見過的柳如絮三人。柳如絮此刻面色有些怒氣,緊緊的盯著瑩露手中的盒子。她突然冷冷的看了眼身旁的青年男子,質問之意不言而喻。
  
  那青年男子面色一紅,大步走到了崔掌櫃的身邊,「崔管事,這玉是孟家小姐的,你怎麼給了這位不知打哪裡來的姑娘?」他話說得有些急促,更顯出了他的不悅和質問。
  
  崔管事面色一沉,「你再說一遍?」
  
  青年男子鐵青著臉道:「這玉是孟小姐的。」他伸手指了指柳如絮,又氣憤的看了看瑩露繼續說道:「我不知這位姑娘為何要來冒領玉珮,可拿了別人的東西姑娘不覺得羞恥嗎?」
  
  崔掌櫃已經是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而他還在深明大義的譴責,「古人有云:據為己者非己物。姑娘莫非連為人的道理都不懂?」
  
  我看到瑩露的臉一下子漲紅,接著拿著盒子的雙手微微顫抖了起來。
  
  「我沒想到竟有人來裴玉閣坑蒙撞騙,姑娘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難道連羞恥二字都不知道怎麼寫?」青年男子越說越興奮,話語也越來越尖酸,「我沒想到盛世之下竟還會有姑娘這種人,看姑娘長的也不差,卻為何偏要做這種事情?」
  
  瑩露無意識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眼中有的是憤怒和被陌生人誤會的委屈。
  
  「夠了!」崔掌櫃的大喝一聲,「你可知你在和誰說話!」
  
  青年男子冷哼一聲,「掌櫃,我不會因為她是個姑娘家就對她留情,這樣的人出去簡直是丟我們雲彌的」
  
  啪。
  
  一聲過後,一切沉寂。
  
  崔掌櫃吃驚的睜大眼睛,柳如絮和三兒也是呆呆的,瑩露則是連生氣都給忘了。還有就是那個多嘴無德的青年男子,他正捂著半邊臉呆滯的看著我,似乎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我朝他沒有溫度的笑笑,伸出自己剛才打他的右手說道:「我娘說,畜生白日裡不該上街,如果白日裡給我碰上了,就不用客氣的打過去。」
  
  青年男子的怒氣在下一秒就湧上,可我照舊用平板的聲音打斷了他,「我娘還說,畜生之所以是畜生,是因為不會說人話,要我對這種畜生不用留情,因為指不定一禮讓它就得寸進尺忘了它是什麼本分。」
  
  我退後一步,用非常疑惑的聲音問瑩露,「小姐,原來少爺還有一個妹妹啊,孟家除了你還有位小姐,就不知是你的姐姐還是妹妹?」
  
  瑩露聞言臉上表情變的平淡,緩緩說道:「我是不知道哥哥什麼時候又多了個妹妹,還充著我到處去招,搖,撞,騙。」她漫不經心的掃了某兩個人一眼又看向了那個青年男子,她走近他,接著甜甜一笑,「這位公子剛才說的可真是動聽,但請恕我沒聽懂,阿藍說的對,畜生不會說人話,我自然也聽不懂畜生說的話。」她又提步走向柳如絮,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了她。
  
  柳如絮接過後緊緊拿住了盒子,瞧她那麼仔細的檢查著玉珮,可見她有多重視這個東西。
  
  這時崔掌櫃的聲音響了起來,「管越,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
  
  那青年男子這下子才恍然大悟,閃閃躲躲的開口道:「我,我那日見孟少爺帶著孟小姐,不,是這位小姐來,孟少爺聲稱這是『舍妹』,我便以為她就是孟家小姐,所以在賬本上寫的是孟家小姐,哪知,哪知,我,掌櫃的,我真是不知道。」
  
  「不知道?!」崔掌櫃怒氣沖沖,「你可知這位姑娘才是孟少爺的親妹子孟小姐,那位則是孟家表小姐!莫非你沒帶腦子出門!」
  
  「崔掌櫃的,別生氣。」瑩露淡笑著說道:「哥哥自小跟我說,狗咬了我一口,我總不能咬它一嘴毛。今天這事也就這麼個道理,下次別這樣就成了,難保不會嚇走你的一些貴客。」她轉頭看向我,「阿藍,我們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回去吧。」
  
  我乖順的走到她身邊,「是。」
  
  「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看。」瑩露客氣的和崔管事說道,她路經柳如絮身邊的時候壓低了嗓子說了一句,「放心,你的東西我不稀罕,因為我有的,你並不一定有。而你有的,我並不一定沒有。」
  
  柳如絮抬起頭,眸裡似蒙了一層霜,臉部的肌肉微微繃緊。瑩露微笑,無懈可擊。
  
  「對了。」我突然重重拍了下自己的額頭。
  
  瑩露停下步子看著我,「怎麼了?」
  
  我沒有理會她,轉身跑回那管越身旁對他笑笑說道:「我告訴你哦,表小姐她姓柳。」
  
  管越的眸子倒映出我的笑臉,清秀平凡的臉蛋上是極真誠的笑臉,可他卻瞳孔微微縮起,態度詭異。我轉身走人,心想現在的男人果然都是不中看也不中用,寒磣!
  
  路上的時候瑩露一直抱著我的手臂開心的笑,「阿藍,你那巴掌甩的實在是太精彩了!他臉都被打腫了,五個手指印,哈哈哈,真有趣,你真是太有趣了。」
  
  我一直忍耐著她祥林嫂般的重複,最後終於忍不住伸出右手看著自己的手心呆呆的道:「小姐。」
  
  瑩露興奮的睜大眼睛,「難道你要教我打人嗎?」
  
  ……我打你個生活不能自理。
  
  「我的手很疼。」
  
  「啊?」
  
  「打人手真的很疼。」
  
  「……哦。」瑩露的聲音有那麼些的討好,「回去後我給你上點藥?」
  
  我沉默了好幾分鐘,在沒聽到她繼續的念叨之後說道:「好。」
  
  回到府後少爺並不在,我樂得清閒,回去補了個眠,再起來吃個飯,又繼續躺下睡覺。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我托腮,心情有些愉快,難得少爺沒有來折騰我,真好。
  
  我慢吞吞的起床,繼續慢吞吞的移動向廚房,卻在途中遇到了一幫子說八卦的丫頭,而且,第一句就勁爆到我了。
  
  八卦女一道:「你們知道不,少爺今天帶可荏出去了!還有你們曉得不!少爺今天是去見誰?少爺要見的是宇文將軍家的大公子,宇文睿!」
  
  我無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果然,八卦是撲朔迷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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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7 22:38:04 |只看該作者
十五章

  八卦八卦,故名思意就是扒別人的卦。世界因八卦而美麗,社會因扒別人的卦而有趣。
  
  八卦是一種本能,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我淡定的停下腳步,淡定的扯扯自己的耳朵,接著淡定的準備接收八卦資訊。
  
  八卦女二驚訝的尖聲說道:「什麼?少爺帶可荏出去了?還是去見宇文公子?」
  
  八股女一沉重的說道:「可不是麼,沒想到少爺真著了這小妖精的道。」
  
  「哼,少爺是這麼容易被迷住的人嗎,估計也就圖個新鮮。男人啊,誰不喜歡水噹噹的姑娘。」八卦女三老練的說道,只是那聲音裡怎麼聽著都有些酸的感覺。
  
  「說的也是,那小妖精長的確實勾人,有時候直勾勾的盯著你時能把你的魂都給勾跑了。」八卦女一不是滋味的道。
  
  八卦女三又道:「哼,小姑娘的,不趁著年輕美貌時下點功夫難道等到人老珠黃?你們看著吧,也就這幾天得寵,過不了多久就和以前那些個一樣,沒影兒了。」
  
  八卦女二狐疑的接口:「真的嗎?我覺著這可荏不簡單啊,不是以前那些個可以比的,你看,上次紫菱就說了她幾句都被少爺攔了下來,這種事情以前可沒有發生過。」
  
  「哼,得寵期間發生什麼事情都是不奇怪的。哼,這樣也好,滅滅紫菱的威風,不就在少爺身邊時間久了點兒麼,還當自己是半個主子了。以後等少爺娶了少奶奶,不,就算是個妾室,也夠她受的了。」不用說,這位還是八卦女三。
  
  「那要是紫菱也成了妾室呢?」八卦女一問道。
  
  八卦女三繼續潑冷水,「哼,成了妾室那也只是個妾,哼。」
  
  「唉,要真是做少爺的妾室我也樂意。」八卦女二歎了口氣道。
  
  「哼,給我我當然……」八卦女三頓了頓,「也願意。」
  
  八卦女一嘲笑的道:「你們可真沒出息,做少爺的妾室有什麼好的,給我我就……」
  
  「你就幹嗎?」八卦女二馬上問道。
  
  「我就做宇文公子的妾室。」八卦女一的聲音有些夢幻,「我見過宇文公子一面,那可真是叫斯文有禮俊美無比,他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都能叫我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
  
  我耷拉著腦袋,敢情你不看他的時候小心臟就不跳。
  
  「你就做夢吧你,宇文公子是我們可以想的?宇文將軍家門檻兒可是高的不能再高,怎麼說也得配個皇親國戚的。」八卦女三又開口了,「不過宇文公子歲數也不小了,怎麼就沒聽說過什麼風流韻事?」
  
  八卦女一急忙辯解,「宇文公子潔身自好,自然是和常人不一樣的。像少爺這樣,雖然是萬里挑一的男子,身邊卻有這麼多鶯鶯燕燕,今天是紫菱明天是可荏,後天是綠菱大後天是杏仁,我們還不得折騰死。」
  
  「唉,有哪個男子不是這樣的,除非你嫁個傻子癡子呆子,不然就別指望他只對你一個人好。」八卦女二沮喪的說道。
  
  「哼,誰要嫁個傻子癡子呆子。真要有人嫁那也是呆子去嫁。」八卦女三有些嘲諷,「就比如那個阿藍,她倒是蠻適合的。」
  
  我饒有趣味的眨眨眼,喲呵,八卦到我身上了。
  
  「說起那個呆子我就覺得鬱結,你說說她有什麼好的,先是被小姐當成寶貝後來又給少爺要去了。你們說,該不會少爺對她……」八卦女二的聲音有些哆嗦。
  
  「呸呸呸!哼,你小心爛嘴巴,少爺怎麼可能喜歡個呆子!」八卦女三反映激烈。
  
  「誰腦子不好了去喜歡個呆子,我估計也就少爺圖個新鮮,那阿藍和小黑不是有些相像麼,說不定少爺給當成寵物在養活了。」八卦女一猜測。
  
  我摸摸自己的臉,我從白菜蘿蔔升級成寵物了,我的心裡其實很雀躍……
  
  突然身後一道柔柔的女聲響起,「寵物不寵物的是你們幾個可以談論的?有空就去幹活兒,別讓人說孟府裡養了一幫只會碎嘴的丫頭。」
  
  那邊八卦三人組頓時受驚,行為無措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們這就去。」說完一陣小風吹過,人,沒了。
  
  我安靜站立不動,紫菱你真是無間道啊,你站在我身後多久了,多久了?
  
  紫菱緩緩走到我身前,眼神有些銳利,「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迷濛的看著她,「啊?」說什麼?告狀?哭訴?
  
  紫菱眼睛閃了閃,「她們剛才說的你別放在心上,呆子沒什麼不好的。」
  
  我想你這不就提醒我要把這事放心上嗎。奈何我的心小,能放下的東西,實在太少。我朝她呆呆笑笑,「哦。」
  
  「那就好。」紫菱轉身走人,嘴裡低低說道:「指不定你才是活的最快活的那一個。」
  
  我看著她的背影淡淡的笑了笑,有時候並不是我們得到的太少,而是我們要求的太多,那樣的我們,永遠都不會覺得滿足。
  
  經過這個插曲我的肚子更加餓了,我意志堅定的走向廚房,告訴自己這次就算是八卦也不能阻擋我對食物的熱情。食物的魅力是巨大的,我無比悶樂的拿著東西回去的時候心情就高昂了些,也不自覺的開始想起了剛才那些話。那丫鬟說少爺今天是去見宇文睿,因為什麼呢?
  
  他們原先就認識?還是因為我?不對啊,要是因為我的話又為什麼帶可荏過去?莫非是宇文睿那廝發現了我在孟府所以找少爺要人,而少爺因為捨不得我所以來了個調包,故意把可荏推了出去表示我不在孟府?
  
  我撫額,安柯藍,你以前看的台言太多了,這樣不好,真的不好。
  
  我安分的走在小道間,走著走著眼前就出現了一雙粉色的繡花鞋,我慢慢抬頭,不出所料的對上了三兒那張不再單純可愛的臉。我想,少年人,你不淡定啊你。
  
  「我說是哪個丫鬟走路這麼沒長眼,原來是你這個呆子。」三兒諷刺的開了口:「怎麼著,帶這麼多吃的回去餵豬呢?哦不對,我忘了,你現在不餵豬了,你可是小姐身邊的紅人,大紅人!」
  
  我不說話,只是直直的看著她。
  
  「你以為不說話我就心軟了?我告訴你你別得意,你以為你是誰?你再怎麼得你家小姐的寵你也只是個丫鬟,只是個呆子!」三兒眼神蔑視。
  
  呃,她這話聽著怎麼這麼的不對勁……她說的真的是我嗎?
  
  三兒不屑的撇撇嘴,繼續說道:「竟然還出手打了管公子,你可真狐假虎威,我告訴你管公子可不是個好惹的人,你就等著瞧吧你,有你苦頭吃的。」
  
  我疑惑的看著她,「管……公子?」
  
  三兒的臉色有些發黑,「你忘了管公子是誰?就你昨天打了的那個,就那個!你竟然已經忘了!天,呆子,你這個呆子!」
  
  我苦惱的皺起眉頭,「我打了的那個?唔,我娘說我有時候經常這樣,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打了人。」我看向她追問道:「我真的打了他?打了管公子?」
  
  三兒立刻變了臉色,「什麼?你,你,我,你,我不知道!到時候你自然知道他的厲害。哼,懶得和你廢話。」
  
  我在心底笑笑,管越的厲害?正好,我等著瞧。
  
  說實在的,管越那張臉,我不陌生,真的不陌生,非常不陌生。我用手指頭計數的話我見過他的次數可以豎起四根指頭,對,是四根。也就是四次。
  
  第一次,當我被大表哥帶出來游燈節的時候,我在美麗的湖畔看到了這位管公子正含情脈脈的拉著一位清秀少女的手道:「阿尹,你相信我,我和顧小姐沒有任何關係,她只是一廂情願而已,我愛的人自然是你,也只會是你。」
  然後,那位叫阿尹的清秀少女很害羞的臉紅了,嬌羞的躲到他的懷中,「越哥,我當然信你,我,我也愛你。」
  
  第二次,當我和皇姐兩個人偷偷溜出宮的時候,我在優美的楓樹林裡又見到了他。彼時管公子一臉笑意的對著一位文靜的少女道:「顧小姐,我不敢拒絕阿尹是怕她接受不了打擊,可她說她要嫁給李大富做妾,原來她只是個貪圖榮華富貴的女子,我現在終於能光明正大的告訴世人,我愛的人是你,而不是她。」
  顧小姐低頭輕聲細語,「管公子,我,我對你也是……」
  管越一手牽起她的柔荑,「顧小姐,我知道,我都知道。」
  
  第三次,七哥帶我出來看雜耍,我在清冷的巷子口看到了他和阿尹。阿尹哭的傷心欲絕,「你為什麼要來找我,你不是要和顧小姐成親嗎,你不是說要我答應做李大富的妾嗎,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沒有了。」
  管公子一臉真心,「阿尹,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那時候實在是迫不得已,我娘生了病,我沒有辦法所以只能接近她,希望她可以幫幫我。現在她爹替她訂了一門親事,我和她也沒有可能了。阿尹,你回到我身邊好嗎,我需要你,真的需要你。」
  阿尹絕望的搖搖頭,「管哥,不可能了,你原先要我假扮答應李大富,可我明天就要嫁進李家了,是真的嫁,而不是假的。」
  管公子傷心的看著她,好像真的很難過,「阿尹,我愛的真的是你……」
  
  然後,在我第四次見到他為了「孟家小姐」,義正言辭的痛罵「不知名的姑娘」時,我難得的不淡定了鬧......
  
  摸下巴,莫非我和他這個就叫做「緣分」?如果真的是的話,我的上帝,請求你代表月亮懲罰我,把我變成一個大餅,山寨了月亮。
  
  管公子,你他媽的就是個渣。
  
  我回過神,決定不再考慮這個渣的事情,我抱著食物回到了房間,美滋滋的吃了起來。然後吃到一半,瑩露就推門進來了。
  
  「阿藍,崔管事來找我了。」瑩露坐到桌邊托腮說道。
  
  我嚥下了嘴裡的東西,「啊?」
  
  瑩露倒了茶水喝了一口,「他說那管越要和我賠罪,希望我給個面子。」
  
  我吃了口雞蛋,「嗯?」
  
  瑩露眼睛黑溜溜的,「我答應了。」
  
  「唔?」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點點頭,「好。」
  
  管公子要賠罪?很好,我倒是要看看他是怎麼個賠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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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7 22:38:19 |只看該作者
十六章

  縱觀古今,中國人的賠罪方式似乎都傾向於請客吃飯娛樂消遣,當然,管公子也不例外。瑩露說管公子明日約她在「珍味閣」見面,小小一桌酒席,以表歉意。
  
  我聽著覺得有些樂乎,單聽這話管公子這人還挺真誠。可真誠是什麼東西?那是個看不到摸不透的玩意兒,誰心窩裡揣著真誠,隔著層柔韌的肚皮誰也猜不透。
  
  這年頭,咱們還是要學會把真誠當做鏡花水月,別抱太多期望的好。
  
  我心裡明白管公子這一招是為了討好瑩露,可我沒明白的是,怎麼第二天的早上他就找上我了?我坐在下人會見訪客的屋子裡覺得自己迷茫,真的,特迷茫。
  
  「阿藍?」管公子笑容那個叫可親可掬,「我記得那天孟小姐就是這麼喊你的,對吧。」
  
  我木訥的點點頭,「啊。」
  
  「阿藍。」管公子的眼神隱約閃著歉意,「前日的事情是我多有得罪,我真是……慚愧不已。」
  
  我在心底聳肩,原來我的記憶出現了混亂,那天是我被他打而不是他被我打,不然怎麼就成了他跟我道歉?這世道,顛倒本事實,事實本顛倒。
  
  管公子又接著感歎說道:「那日怪我過於急性,沒有弄清楚事情便下了結論,導致對著孟小姐失態無理,我真是枉為讀書人,枉為讀書人啊。」
  
  我呆呆的看著他不說話,不開口接受他的歉意也不對他釋然的笑,只留著他一個人在那裡面部有些僵硬的賠笑。他估計是笑累了,終於隱去了笑容狀似無意的說道:「阿藍,明日你也會和孟小姐一起來吧?」
  
  我有些不冷不熱的道:「嗯。」
  
  管公子毫不受影響,「那就表示你也肯接受我的道歉?」
  
  我的語調如同直線般水平,「嗯。」
  
  「那真是太好了。」管公子扯唇一笑,還算英俊的臉上滿是笑意,「那麼,我可否和你打聽些事情?」
  
  我視線稍微下滑到了桌面,低頭無聊的觀察起了桌面的小紋路,「哦。」
  
  管公子的聲音完全聽不出假意,只見真情,「明日是我做東家請客,自然是要照顧著客人的喜好。可我對孟小姐一無所知,這樣未免也太失禮,我想來想去孟小姐和你那麼親密,你該是最瞭解她的人了,還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
  
  我伸出手指在桌面上無趣的劃來劃去,「你想問什麼?」
  
  管公子立馬問道:「其實就是想知道孟小姐平日裡喜歡吃些什麼菜色,明日也好叫廚子細心準備著。哦,當然,阿藍喜歡吃什麼也是要說的。」
  
  哎喲餵我搭了瑩露的順風車。
  
  我聞言停住了動作,緩緩抬起了頭,「你問,小姐平時愛吃什麼樣的菜色?」
  
  管公子點點頭,「是的。」
  
  我突然朝他笑笑,特真誠,「剛好,我很知道。」
  
  我一別於剛才的漠不關心,熱絡的說起了話,「我家小姐平日裡最喜歡吃的便是辣,簡直是無辣不歡。」
  
  管公子慎重的聽著,「嗯,還有呢?」
  
  「我家小姐最喜歡吃的便是肉,頂不愛碰菜啊豆啊的,你千萬記得別做那些菜。」
  
  「好,還有嗎?」
  
  「對了,我家小姐只吃瘦肉,肥肉是一見就噁心的慌。」
  
  「成,我知道了,還有?」
  
  「還有,還有。」我努力轉動著我呆滯的眼珠子,力圖展現我的機靈,「唔,還有,還有,還有就是我家小姐最最最最最不愛的就是龍井茶,你可千萬,千萬千萬別上那玩意兒!」我再三強調著,眼睛不安分的眨動。
  
  管公子突然眼神閃爍了下,半垂了眼瞼笑著問,「嗯,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孟小姐的喜好,對吧?」
  
  「是,當然是!你只要聽我的,沒錯!」說完我還對著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管公子的臉色一下子就開朗了,「果然阿藍才是最瞭解孟小姐的那個人。」
  
  我憨厚的笑笑,「當然,你可千萬別記錯了。」
  
  管公子意味深長的看著我,「阿藍放一百個心,我是絕對不會記『錯』的。」
  
  我也故意半瞇著眼睛看著他,「公子不記錯自然是最好的。」
  
  管公子笑的更加意味深長,我則是笑的更更加意味深長。
  
  真亦假時假亦真,假亦真時真亦假。
  
  管公子,我相信這頓飯吃的絕對會是非常……
  
  盡興。
  
  我和瑩露在接近午膳的時候出了門,慢晃晃的轎子裡我們倆一起坐著,瑩露時不時的撩起一小塊簾子打量著外面,而我則是安分的拿著綠豆糕,專注且單調重複著咀嚼的動作。
  
  瑩露白了我一眼,「阿藍,我發現你真能吃唉。」
  
  我伸出舌尖舔了舔唇邊的糕屑,「我娘說,能吃是福。」
  
  「我還發現你老是『我娘說我娘說』的,真是呆死了。」瑩露湊近了我調侃,「阿藍,你娘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我微皺眉頭,思考了會兒說道:「忘了。」
  
  瑩露挑眉,「什麼?」
  
  「忘了。」我吃掉了最後一口糕點,「小姐,你真的不吃嗎?」
  
  瑩露很無力的靠在車壁上,「還吃,再吃就連你自己是誰都給忘了,我可不想以後認不出哥哥小叔是誰。」
  
  我低頭充滿笑意的眨眨眼,不吃,待會兒你可別沒力氣吐。
  
  到珍味閣的時候管公子正在門口候著,一見我們就迎了上來,笑容溫和的說道:「孟小姐,你來了。」
  
  瑩露有些冷淡的道:「嗯。」
  
  管公子依舊是有禮的很,「跟我來吧,崔管事也是剛到。」他極為紳士的讓我們先走,但卻一個不小心又撞上了我。
  
  「啊,抱歉,抱歉。」管公子連忙跟我道歉。我「哦」了一聲後便靜靜地跟在了瑩露的身後,如同每一個盡職的丫鬟。管公子帶著我們上了樓,穿過稍有嘈雜的普通雅間,最後進了一個雅致精巧的雅間。雅間內崔管事正背對著我們欣賞著牆上的水墨畫,聽到開門的聲音後便轉過了身,對著瑩露笑道:「孟小姐,你來了。」
  
  瑩露回笑道:「嗯,崔管事久等了。」
  
  崔管事熱絡的說道:「我也是剛到不久。多謝孟小姐今日肯賞面子吃這頓飯,給管越一個賠禮道歉的機會。」
  
  管公子聞言愧疚的看向瑩露,「孟小姐,昨日真是抱歉,我在這裡和你賠不是了。」
  
  瑩露聽了這話也好聲好氣的說道:「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別提了。」
  
  「是是是,孟小姐說的是。」崔管事連忙接了口,「孟小姐請坐。」
  
  三人落了座,心照不宣的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管公子朝瑩露笑笑,輕拍雙手對身旁的侯著的少年說道:「上菜。」
  
  我瞧他笑容滿面甚是篤定的樣子,心裡不禁有些趣味盎然。我毫不避閃的對上他的眼睛,然後突然朝他陰陰一笑,下一秒又馬上恢復了我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管公子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錯愕,但很快他的眼底就出現了不屑和輕視,他唇角勾起一抹嗤笑,眼神飄過我到了瑩露身上的時候又成了誠意十足,「我今天讓廚子給做了些有名的菜,就不知合不合小姐你的胃口。」
  
  瑩露笑容有些公式化,「嗯,好。」
  
  管公子並不在意瑩露的冷淡,主動的找著話題活絡起了氣氛,崔管事則是順著他的話來引著瑩露交談,真正叫一個和事佬。我在一旁看著他們幾個人的互動,心底則暗暗期待著馬上就要上來的「美味」。
  
  菜漸漸上了桌,我仔細的看了看那些菜色,只見大小適度的圓桌上擺滿了「清秀可人」的菜色。水煮白菜,清蒸豆腐,肥肉豆芽,萵筍炒大蒜……
  
  我在心底會心一笑,管公子,你果然沒叫我失望。
  
  瑩露的臉色從見到第一個菜時的無所謂到了最後的黑了半邊臉,「管公子,這是……蔬菜宴?是你叫珍味閣特意替我準備的?」
  
  崔管事的表情也是有些不自然,他愣了老半天才對上管公子的笑臉,「管越,這……」
  
  管公子這才察覺了異樣,轉頭看向瑩露問道:「我,這,孟小姐,這不是你最愛吃的菜嗎?」
  
  瑩露不悅的皺起眉頭,在看到那盤白花花的肥肉豆芽後又燦爛的笑了起來,只是那聲音卻有些咬牙切齒,「管公子說的對,我自然最愛這些菜了。我不僅是愛,我簡直是沒有她們就活不下去!」
  
  管公子被她暗諷的話語說的一驚,接著抬頭對上了我,「你……」
  
  我無視他那恍然大悟的樣子,依舊扮演著我的木頭丫鬟。管公子的眼神已經凌厲的可以削掉一截樹枝了,他眼裡帶上憤怒,嘴裡卻依舊乾笑道:「孟小姐有所不知,這人嘛,平日裡還是要多注意養生的,這養生嘛,自然是要多和蔬菜打交道,呵呵,呵呵。」
  
  崔管事也是順水推舟的說道:「管越說的是,說的是,這身體重要啊,蔬菜好,我們要多吃。」
  
  瑩露皮笑肉不笑,「嗯,說的對,以後哥哥請人吃飯時也該準備一桌子蔬菜,讓人吃個飽,養生個夠。」她隨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可入口後只見她面色有些奇怪,最後艱難的嚥了下去,面上的笑容更冷了,「果然,這都是我最,喜,歡,的!」
  
  管公子和崔管事的臉色都浮上了尷尬,卻又只能陪著笑容。我瞧這場面樂的慌,管公子,我說了瑩露她愛吃辣,愛吃肉,不愛吃蔬菜,不愛喝龍井,可你為嘛都反著做了呢?
  
  由此可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我這頭正面無表情的幸災樂禍著,抬眼卻對上了管公子有些詭異的眼神和笑容。我敏感的察覺到不對勁,可明顯這個察覺來的晚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幾個人看似派頭很大的人突然闖進了門,不知道為什麼那幾個人指著我說我是小偷的同夥,更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身上突然就多出了一塊價值昂貴的紅寶石。
  
  我看著一直勸阻著瑩露的管公子,突然就想起上樓時管公子那不小心撞我的那下,再想起那個詭異的笑容。
  
  管越是個小人,這話一點都沒錯。
  
  紅寶石的主人恰好是刑部裡的殷大人,出了名的脾氣暴戾行為暴力,聽說曾經一個不小心就一巴掌扇死了一個賊,而如今,我就是偷了他東西的那個賊。
  
  我被那衝進來的幾個狗腿練家子綁了起來,在管公子和崔管事和殷大人的勸說下才沒有對我動粗,瑩露在這個混亂的時刻還是很感謝他的,「管公子,這肯定是個誤會,阿藍怎麼可能是偷東西的同夥,你告訴他阿藍不是的!」
  
  他對瑩露溫柔的安慰著,「孟小姐,別怕,我會想辦法的。」
  
  我被人帶走的時候瑩露正著急的紅了眼眶,管公子則是好好先生般的在一旁安慰著,偶爾投給我一個陰險的笑容。我這個時候突然就覺得太喜感了,我還以為他心眼沒那麼小,卻沒想到他心眼兒比誰都小,看這陣仗他是一開始就打算好了要設計我,不論有沒有發生白菜事件?
  
  那個誰那個誰說的對,這個世界果然是一環扣一環,好危險的說。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進了刑部的大牢,可今天,我確實進了。那帶我來的幾個人並沒有對我動什麼手腳,只是將我帶進了一個冷僻的小牢房後就消失無影了。我細細琢磨了下,得出的結論就是管公子這次下足了功夫,為的就是在瑩露面前當次英雄,而我就是那英雄誕生的道具。
  
  我伸手撩起了自己的一撮頭髮把玩著,心裡想的卻是剛才來時碰到的情景,幾名衙役走過我的身旁,嘴裡罵罵咧咧著,「真是的,怎麼一個晚上都死光了,我們怎麼跟上面的交差!」
  
  「你又不是第一次見到刺客了,不都這樣麼,沒殺成就自殺,反正沒有活口。以前那些個普通的都這樣了,更何況這幾個敢上宮裡的?」
  
  他說,敢上宮裡的。我皺眉,也就是說那些刺客是宮裡出來的?我出來的這段時間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我百般無聊的靠著冰冷的牆壁,心想著牢房其實也沒有外人說的那樣恐怖,至少白天的時候蟑螂和老鼠們都在睡覺,沒有出來逛街溜躂。我的左邊右邊都是空牢房,誒,這牢房,還真是沒有人氣。我就這麼冷清清的被扔在了這裡,外面的亮光漸漸暗了下去,我迷迷糊糊的靠著牆壁睡著,微弱的意識還在問著,為什麼不給我床被子,要是著涼了那該多不好。
  
  此後我的意識一直都混混沌沌的,我似乎看到了那個滿是白色的房間,那個擺滿藥瓶子的房間,那個充滿著藥味酒精味的房間。我伸出手妄想砸爛那些藥瓶,可卻發現自己的手只能穿過它們,不可碰觸。
  
  我想這果然是個夢,我早已不是安然。我是安柯藍,雲彌國的五公主,安柯藍。
  
  冰冷的牆壁不知何時被溫熱的胸膛取代,我反射性的想要伸手推開,卻在聞到那股熟悉的清香時停住了動作,那人動作輕柔卻不容抗拒將我的臉貼緊在他的胸前,我習慣性的伸手緊緊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繼而安心的放鬆睡了過去。
  
  宇文睿,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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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4-12-27 22:38:30 |只看該作者
十七章

  我似乎很久很久沒有睡過這樣的覺,夢裡的世界就像是我的呼吸,如此貼近和溫熱。我的身邊還是有他和她以及他們的存在,我的生活裡依舊充滿了白色和黑色,我的記憶裡堆滿了那些灰色的,過期的,美好記憶。
  
  那樣的生活如此真實,但我卻感覺不到我心臟的跳動和活力。
  
  是的,我死了。
  
  我冷淡的游離在我的夢境裡,在光亮出現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邁步走去,然後平靜的睜開眼睛對上了青色的帳頂。我試著動了動自己的小拇指,最後可笑的發現我竟然把自己當回了那些重症的病人,在昏迷醒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用最細微的動作來檢查自己是否無力。
  
  我不得不承認我厭惡疾病,非常厭惡。
  
  我想若是我出生的時候有替自己取名的能力,那麼我一定會給自己取名為「無病」,我求自己一生無病,不再經歷疼痛。
  
  我正呆呆的看著帳頂出神的時候門被人輕輕的推開,接著細碎的腳步聲走近床邊,來人在看到我時驚喜的叫出聲:「公主,你醒了!」
  
  我微微側首對上了來人的臉,餃子嘴巴蘋果臉,原來是細細。我沒有回應她的話,只是來來回回打量了房間好幾回才呆板的問道:「細細,我們搬宮殿了?」
  
  細細轉身手法熟練的擰了毛巾到了我身邊,語氣輕快的道:「哪兒的事情,好端端的換什麼宮殿。公主真是貴人多忘事,就一點都記不起來這是哪裡嗎?」
  
  我閉上眼睛由著她給我擦臉,心裡想著我哪能不知道這是哪裡,我蔥花十約歲的日子大多數都被宇文睿帶著玩耍,而他的房間自然是不陌生的。我雖然已經三四年沒來過這裡,可還是對這裡的擺設印象深刻。
  
  那精緻的幔帳雖然已換新,可依舊是那種看著極為雅致清逸的青色。那安靜停立的風鈴雖然已過時,可還是被掛在雕花大床的床頭前。那矮腿的小桌几雖然已陳舊,可仍然鋪著我和宇文睿一同扎字的桌布。
  
  這些都是舊的卻被保存留下來的,這是宇文睿的念舊情懷,煽情卻不符合他的為人。嘖嘖,這廝果然悶騷。
  
  「公主,你這次做的實在是過分,怎麼能一點消息沒有就消失了?你知不知道奴婢有多擔心你,多怕你出事情?」細細開口就是埋怨,「雖然奴婢知道你這金貴的身子福氣的命是不會出事情的,可還是免不了要東想西想。現在你回來了奴婢才總算是鬆了口氣,可你知道奴婢這些個夜裡都是怎麼過的嗎?晚上睡覺的時候老是習慣性的起身想要去看你,可掀開被子就馬上反應過來你不在這裡。跟著睡下去後又老是想著你睡沒睡好踢沒踢被子,好一頓折騰後才勉強睡著。第二天一大早又是按例早起去看你,然後對著盆裡的清水發呆。」
  
  我對上細細氣憤的雙眼呆呆的開了口,「細細。」
  
  細細停下抱怨,「怎麼了?」
  
  我揉揉自己的眼睛打了個哈欠,「我睡覺時不踢被子。」
  
  細細頓時笑彎了眉,「這個奴婢當然知道,奴婢只是想具體的對公主傾訴自己的思念而已,公主別咬字咬的那麼緊。」
  
  我朝她搖搖頭,「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是給別人知道,我就成笑話了。」
  
  細細捂嘴輕笑,「看來公主還知道要維持自己的名聲,真好,很好。」她伸出手指觸上了我的太陽穴,動作嫻熟力道適宜的揉按了起來,「公主大可放心,你失蹤這事情被大公子和七公子壓了下來。大公子對外說是將你接到他府中玩上一段時間,外人自然是不知道實情。宮裡的人這一時半會兒也沒空去細查你的事情,只當著你和大公子感情好也就沒多問。公主既然現在已經回來,那差不多也是回宮的時候了。畢竟宇文府不是我們那小宮殿,住著還挺不習慣的。」
  
  我自然是聽明白了她話裡的那些意思,「大表哥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沒記錯他本來是該在蘇州辦置御用錦綢的事情。
  
  「大公子是在公主失蹤五天後回來的,我原本和七公子快要瞞不住其他人就要漏洩了,幸好大公子趕了回來。」細細回憶的笑出了聲:「還是大公子有辦法,公主不知道七公子當時被大公子看的就差結冰了。七公子平日裡那麼不馴的一個人,到了大公子面前也只有受訓的份兒,那場面可真是有趣的很。」
  
  我好無奈,大表哥這樣的人,誰惹上不等於自找死路嗎?七哥,這結果是我預料到的,可我的確是不想這樣的。
  
  「對了。」細細突然語氣嚴肅了起來,但嚴肅裡又帶著那麼點的幸災樂禍,「公主,我得給你提個醒,大公子這次......非常生氣。」
  
  我聞言頓了頓,呃,大表哥很生氣?啊,不要吧,我和他都這麼熟了,生氣傷和氣啊。我正自我思緒著呢,細細就叫了一聲,「大公子。」我反應性的朝門口看去,只見神情淡然的清雋男子優雅的進門坐到了桌邊,而後一語不發的看起了桌上擺放著的書本。
  
  我從側面看著他完美的臉輪廓,入鬢的劍眉,細長的狐狸眼,挺拔的鼻樑和單薄的唇瓣,單只半張臉就可以看出他的俊美和卓然風采,這就是宇文睿,史上無敵悶騷腹黑小心眼和性格多變的男子。
  
  我想我確實要遭殃了,因為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往我這邊看過一眼,只是盯著書本看的入神,偶爾拿起茶杯喝口水。
  
  「公主,要不要來些糕點?」細細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
  
  我點點頭,我想我需要補充體力來提高自己的抵抗力,防寒力和持久力。
  
  於是房間裡的場面變得十分怪異,宇文睿坐在桌邊看書看的入神,彷彿周邊的東西都成了空氣。而我則是靠在床上捻著糕點慢慢的咬著咀嚼著,不出聲搭話也不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他這人手段厲害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在這個危險時刻我還是明哲保身,別去惹他好了。可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看著手背上迅速冒起的一粒粒紅色疙瘩愣了神,非常迷茫的叫出了聲:「啊?」
  
  這是嘛回事……
  
  我的「啊」字才落下身前就多了一道黑影,宇文睿那張俊美的臉上依舊是客氣的疏離,可修長的手指卻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他瞇了瞇細長的狐狸眼,清冷的對一旁的細細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直直的看著自己的手背,只見原本白白嫩嫩的皮膚已經被一片紅疙瘩佔領,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我抬著手覺得自個兒特迷茫。
  
  細細,老實說我也想問你,這是怎麼一回事。
  
  面對宇文睿的質問細細顯得很無辜,她很驚奇的抓起我的手,顫抖著打量了一會結巴的叫道:「公,公主,你,你,你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出了天花?再難道是中毒了?天啊,這太恐怖了!」
  
  ……我和宇文睿都沉默了。
  
  我很無奈,細細,我出二毛的天花,種三毛的毒,第四毛就是你又給我吃了什麼古怪的東西?
  
  「細細。」宇文睿開了口,細長的眸子裡看不出情緒。
  
  細細恭敬的垂下頭,「是的,公子。」
  
  宇文睿來回輕撫著我滿是「紅豆」的手背,聲音聽不出喜怒的說道:「這次又是什麼?」
  
  細細聞言挺直了背部,中氣十足的說道:「回公子,這次是枸杞一兩,鳳凰花三瓣,露天嬌五棵,山淮二兩,磨粉了摻在了糕點裡!」
  
  我感覺自己的眼角不可抑制的抽動了一下,細細,你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很好。」宇文睿的語調非常溫和且輕柔,「那你說說,我當時是怎麼和你說的?」
  
  「嗯,啊,公子當時吩咐奴婢是要用藥膳調理好公主的身子。」細細的聲音還是那麼的理直氣壯。
  
  「非常好。」宇文睿的聲音溫柔的像是可以掐出水來了,「那麼,你這次的紅痘莫非是要幫她排出毒素?」
  
  細細回道:「奴婢只是想試著增強公主對於混藥膳的抵抗力,哪知道這就成這樣了……公子,奴婢絕對不是故意的。」
  
  宇文睿輕笑了一聲,眼神卻冷的人直哆嗦,「你做的很合我心意,改明兒我就叫牧一也來見識見識你的……」他長眸微微轉動,帶著笑意的輕勾薄唇,「好本事。」
  
  事實證明,細細這丫也是被宇文睿捏的死死的。她一聽到「牧一」兩個字就神情彆扭了起來,聽到後面的話時已經做好了退後的動作,「不不不,其實奴婢也有考慮不周,奴婢這就下去替公主熬藥!公子在這裡好生陪著公主,奴婢去去就來!」
  
  說完就竄的飛快,我眨個眼睛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我歎氣,細細,你果然是我的紅顏知己啊,苦肉計這招都替我出了,可是你能能告訴我為毛,為毛我身邊這個本該對我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心疼不已的俊美男子,只是握著我的手一言不發,眼神依舊斯文而冷淡?
  
  生活果然不是我們耳熟能詳的那出偶像劇。
  
  我覺得這樣的氣氛怪不自在的,這種不自在就像是我們一直在流鼻血卻絲毫不覺得疼痛,可不覺得疼痛卻看到了一大堆屬於疼痛代表的鮮血。
  
  恩,我喜歡這個比喻。
  
  我伸出沒有被握住的左手往一邊的小桌上拿杯子,可到半路就聽到宇文睿開了口。
  
  「嗯?出去玩兒的可開心、。」宇文睿的聲音聽起來蠻正常的。
  
  我收回了那隻手,呆呆的道:「啊,玩兒,哦,七哥回去了嗎?」
  
  宇文睿握著我的手鬆了松,薄唇勾起優雅的弧度,「難得你還惦記著宇文修,你可知道那天你把他弄丟了他差點回不了尚書府?幸好幸好,有人給他指了路,才能完完整整的回到府裡。」
  
  ……宇文睿,你太過分了,說話咩能這麼反向並且意有所指呢。
  
  我抬頭,很憨厚的道:「我被賣了,好玩兒。」
  
  「嗯,我自然知道好玩兒。」宇文睿一副他很理解我的開心的表情,「當丫鬟的感覺不錯吧,怎麼著,要不要我再送你回去,你再玩兒幾天回來?」
  
  我搖搖頭,伸手扯上了他的袖子,「不要,孟府裡沒葡萄。大表哥,我要吃葡萄。」
  
  宇文睿俊美的臉上一片溫和,聲音卻還是帶些冷意,,「沒葡萄,所以你才想到要回來?對了,我怎麼給記錯了,不是你要回來的,是我把你給帶回來的。」
  
  我想這人果然斤斤計較,我不理會他的疏離,甩甩他的袖子又道:「阿睿,葡萄,我要吃葡萄。」
  
  宇文睿突然瞇起狐狸眼,緊緊盯著我的臉看了許久,最後轉開臉輕咳了幾聲說道:「好,給你吃葡萄,園子裡的櫻桃也剛好熟透了,待會兒叫細細給你拿過來。」
  
  我看著宇文睿清雋的臉有些疑惑,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然後在不久之後我對上鏡子裡那個一臉長滿了縮小版櫻桃的自己後,我沉默了。
  
  吾靠,宇文睿,你太過分了鬧,我咒你一臉芭蕉,一臉綠豆,一臉黑米......
  
  身後有人輕輕環上我的腰,光潔的下巴在我耳邊蹭了蹭,接著清冷的聲音帶著揶揄的問道:「阿藍,櫻桃,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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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7 22:38:46 |只看該作者
十八章

  什麼叫做不厚道?看宇文睿就知道了。
  
  正常人在這種時候都該重重的反擊回去,狠狠的給他點顏色瞧瞧,我當然也想這樣。我想轉過身凌厲的瞪他一眼,然後伸出手戳著他的腦門子罵:「厚道厚道,少年人你懂什麼叫厚道嗎?」
  
  但我不能,因為我是安柯藍,那個面癱的,呆滯的,被他從小欺凌到大的,安柯藍。
  
  對,你們沒猜錯,我就是皇宮裡那個苦命的阿藍。
  
  我在心底為自己掬了好幾把同情淚,突然興起了山寨的念頭。我對著鏡子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臉,然後一臉呆滯的說道:「表哥,你根本不懂我的……哀愁。」
  
  身後宇文睿的身子僵了一下,接著將頭埋進我的頸窩裡悶聲笑了起來,「阿藍……你學的,嗯,很像,咳咳,非常像。」
  
  我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在十幾次後終於淡定的垂在了身子兩側。很好,看來我娛樂到你了,大----表-----哥。
  
  他光潔的皮膚貼在我的頸間,微微冰涼的氣息帶來一絲另類的舒適。我沒有異議的任由他這麼摟著我,從小到大我已經習慣了他親暱的動作,而且我明白他並不會做出比這個出格的事情。
  
  宇文睿安靜的摟著我許久,接著在門外傳來腳步聲的時候抬起了頭,很自然的牽起我的手走到了桌邊,而我們剛剛坐下身子細細就推了門進來。她歡樂的將裝著葡萄和櫻桃的盤子放到了桌上說道:「公主,你看看這葡萄,多新鮮啊,多美麗啊,多好吃啊,你趕緊嘗嘗。」說完她還看了那葡萄幾眼,眼饞嘴更饞。
  
  「細細。」宇文睿伸手摘了顆熟紫色的葡萄,帶著露水的葡萄襯的他的手指也變得可口,「這葡萄,甜吧?」
  
  「那還用說。」細細眉飛色舞,「這可是公子特意替公主找來的新品種,能不甜嗎?」
  
  宇文睿動作斯文的剝起了葡萄皮,聲音清逸的道:「那麼,這葡萄皮,好吃嗎?」
  
  細細有些疑惑,「公子,你這話是……」下一秒她的臉色有點囧,「呃,那個什麼的,剛才靈芝姑娘說找我有點兒事情,公主和公子慢用,奴婢先告退了。」
  
  然後又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鬱悶,細細,你怎麼在宇文府待了幾天就變的二了,偷吃葡萄竟然蠢到讓葡萄皮沾在裙擺上?
  
  「張嘴。」宇文睿淡淡的開口。
  
  我乖乖的抬起頭張開嘴,吃進了他手上水汪汪的葡萄。
  
  「甜嗎?」他拿著帕子擦了擦手,慢悠悠的問道。
  
  我嚥下水潤的葡萄汁,「甜。」
  
  「好吃嗎?」他又拿起一個葡萄卻不剝開,只是隨手把玩著。
  
  我眨眨眼,「好吃。」
  
  真甜,真水,葡萄果然真他媽的好吃。
  
  「我說……」他清冷的狐狸眼狀似無意的瞥了我一眼,「在孟府孟少玨也是這麼由著你的?」
  
  我立刻迷茫的看著他,「孟少玨?」意思就是,孟少玨這人誰啊我認識他麼別亂認親戚啊。
  
  宇文睿的眼神總算是柔和了些,繼續動手給我剝了一粒葡萄。
  
  清雋俊美的男子優雅的剝著葡萄然後伸手喂到我的嘴裡,這樣的畫面,多柔和,多甜蜜,多引人遐想。
  
  這樣的宇文睿,真像是個溫柔完美的人,一個對我極盡寵愛的人。
  
  即使我知道,這並不是真正的他。
  
  我乖巧的吃下他剝好的葡萄,自己也伸手揀了一個,毫不生疏的剝起了皮。葡萄皮與果肉分離,成了單薄脆弱的個體,我隨手扔到了一旁的盤子中,剛想把葡萄遞進嘴裡卻冷不防的被宇文睿握住了手腕。他緩緩的站起身子往我這邊傾過,握住我的動作很輕卻不可忤逆。我對上了他的眼,他棕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緒,只有些亮光隱隱浮動。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臉有些反應不過來,他這動作這姿勢,莫非……
  
  是要和我搶葡萄?
  
  ……
  
  接著我徹底無語,因為這廝竟然真的是和我搶葡萄的。
  
  ……
  
  只見宇文睿稍稍俯下身子便靠近了我拿著葡萄的那隻手,溫熱的氣息在我的手指上環繞不去,接著指尖一陣濕潤和柔軟……
  
  宇文睿吃了我的那顆葡萄,以及,我的手指。
  
  我可以感覺到他柔軟的舌尖正輕輕摩挲著我的指尖,一下又一下的來回戲耍,偶爾會輕輕的吸吮,帶來一種新奇的癢意。
  
  我難受的想著幸好我沒留指甲,不然他這一吃該得吞下多少細菌啊,媽呀這實在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不衛生了。
  
  宇文睿總算是放開了我的手指,抬頭的時候眼神有些迷離,他勾住我的腰低沉的問了一句,「阿藍,葡萄,好吃嗎?」
  
  「至少我覺得……」他伸出舌尖邪惡的舔了舔自己的唇瓣,「非常美味。」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突然伸手推開他的胸膛,拿起一顆葡萄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很正經的對著他道:「表哥,葡萄。」
  
  宇文睿半瞇著狐狸眼看著我,「嗯,葡萄。」
  
  我一板一眼的拿著葡萄剝了起來,又拿著光溜溜的葡萄在他眼前晃晃,「表哥,可以吃的葡萄。」
  
  宇文睿勾起一邊薄唇,寵溺的道:「嗯,可以吃的葡萄。」
  
  我盯著他看了數秒,然後鄭重的在他眼前轉過身,背對著他一把將葡萄塞進嘴裡,含糊的說道:「唔,葡萄,好吃。」
  
  葡萄,當然好吃。可前提是,我一個人吃。
  
  我想我並不是個大眾意義裡的好人,我並不喜歡把自己珍愛的東西同人分享,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客氣話。因為我明白,很多時候我們的樂於分享,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失去。
  
  我不會輕易的喜歡上一樣東西,因為太累,太惶恐,太虛無。
  
  當然,除了葡萄。
  
  我嚥下葡萄轉過身,看到宇文睿只是安靜的盯著我,清冷的眸子裡泛著薄薄的笑意。我突然有些疑惑,記憶裡那個冰冷狠辣的男子,真的是眼前這個人嗎?
  
  「阿藍。」他開口叫道,攤開手掌對著我,「過來。」
  
  我乖巧的上前進了他的懷裡,任由他將我抱到了腿上安坐。我聞著他身上那種熟悉的清淡香味,半垂了眼瞼想著,認識他這麼多年,我竟然還是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香。唉,我真是個失敗的傢伙。
  
  他用下巴抵著我的額頭,聲音低低的說道:「宮裡出事情了。」
  
  我沒有回話,只是往他的胸膛靠了靠,安逸的準備聆聽。這是我和宇文睿的相處方式,多年以來我們早已習慣並養成了自然。我仍然記得宇文睿第一次和我說事情的時候說的那句話。
  
  他說:阿藍,你有著一張叫人特別有傾訴慾望的臉。
  
  ……-_-|||
  
  宇文睿伸手戳了戳我的臉道:「我本來該是在蘇州,可有一日突然接到父親的快報,皇上受刺,速回京城。」
  
  我瞭然,敢情他那時候飛速回到京城不是因為我失蹤,而是因為父皇的事情。
  
  他又道:「我和牧一快馬加鞭回到京城,到宮裡的時候才聽父親說皇上正命在旦夕。那時正值雲戰的大皇子賀蓮臣向柯紫提親,被皇上一口回絕,而當天晚上就出了刺客的事情。不僅你父皇受了重傷,茵妃也因此沒了肚中的皇兒。李丞相大怒,吩咐下去一定要徹查此事,而有名宮女卻在這時說皇上被刺殺那天看到賀蓮臣的貼身侍衛在附近出現過,加上侍衛軍在附近撿到了一塊雲戰令牌,於是丞相立刻下令將賀蓮臣和其侍衛關進了天牢。」
  
  我緩緩的抬起眼,雲戰,又是雲戰?還有就是……父皇在生了八個女兒,對生兒子絕望之際又讓茵妃懷了孕,原本太醫診斷這胎是龍子,現在卻出了這樣的差錯,唉,父皇這輩子恐怕真的是沒有兒子命了。
  
  「這一切看似合情合理,賀蓮臣因被拒婚所以心生惱怒,一氣之下就派人刺殺皇上。可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人就知道,這一切,太過順理成章。」
  
  我撇嘴想著,你這不就是拐著彎兒說丞相沒腦子嘛。在雲彌,可還真沒有人不知道你們宇文將軍家和李丞相家水火不容。
  
  「聽我父親說賀蓮臣也是個有些本事的主,雖然年紀輕輕卻一身不容人忽視的霸氣,將來定能獨當一面。他被關進天牢也不見絲毫慌張,只說著一切等皇上醒了再下結論也不遲,丞相自然是不肯,但終究賀蓮臣是個皇子,雖不是雲戰的儲君卻也不能隨意處置,加上我父親也阻止他,最後賀蓮臣被軟禁在了宮裡的西邊。」
  
  西邊……也就是曾經軟禁過雲澤質子的偏宮?
  
  「皇上在半個月後清醒了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詢問賀蓮臣的下落,並且讓人驚訝的是……」宇文睿修長的手指捲起了我的長髮,一圈又一圈的環繞,「皇上說,那天晚上,賀蓮臣的侍衛曾經救過他一命。」
  
  也就是說,本該成為疑犯的那個人,其實是正義使者?既然如此,也就是有人……
  
  「栽贓嫁禍。」宇文睿略顯冰冷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有人看準了這個時機要嫁禍賀蓮臣,而最終的目的無非一個。」
  
  我明白,嫁禍之人無非是想挑起雲彌和雲戰的不合,從中漁翁得利。而這嫁禍之人,機率最大的就是雲澤。
  
  「皇上自然是不會讓那人得逞,將賀蓮臣放了出來且好生招待,只是終歸心底還有猜忌,派了七弟在賀蓮臣身邊,美其名曰保護,實則監視。而這幾日雲戰皇帝病危,皇上這才叫了七弟護送賀蓮臣回國,暫時結了這件事情。」宇文睿說到這裡突然稍稍使勁拽了下我的頭髮,「至於你……」
  
  「表哥。」我抬頭,眼神真摯,「我錯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我是俊傑中的大俊傑。
  
  宇文睿冷哼了一聲,「你還知道認錯?你可知道我回來時聽到七弟說將你弄丟了時差點讓牧一牧二一日十二個時辰都站在你走丟的那個街口?哪知卻沒有你的半點消息。很好,原來牧一牧二辛苦找人的時候你正躲在孟府裡過的快活。走丟?阿藍,很有趣吧。」
  
  我有些被他的怒氣灼到,趕緊順手抓起他的一把頭髮,扯了扯道:「表哥真厲害,阿藍這樣都能找到。」啊,口誤,應該是「這樣都能找到阿藍」。
  
  只是宇文睿似乎已經習慣了我的說話方式,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道:「嗯,開始拍我馬屁了?這會兒倒是機靈了,怎麼不見你對上那孟少玨管越也這樣?」
  
  我憨憨的笑道:「因為他們都不是大表哥。」恩恩,我和他們不熟,一點都不熟。
  
  宇文睿的神情在一瞬間柔和,動作堅定的拉下了我一直在扯他頭髮的那隻手,「那孟家是最近新興起的一戶商人,這次應徵軍隊供糧裡有就有孟家,我本來聽牧一說似乎見到你進了孟家,剛想派人去查證卻得到孟少玨的邀約。那同孟少玨一切去的丫鬟無意中提到了你的名字,我便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我本是不慌不忙,帶著孟少玨去了我新建的茶莊遊玩,哪知第二日那孟家小姐就急匆匆的找了上來,說你被刑部的人抓了去。」
  
  原來如此。
  
  我將臉貼上他的胸膛,開口道:「表哥,真好。」這樣的他,似乎真的是很好。
  
  宇文睿不客氣的抱住了我的身子,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說道:「阿藍,這個孟少玨,不簡單。」
  
  我沒有回話,卻是暗自思量了起來,少爺,孟少玨,你的秘密,又是什麼呢?
  
  我這就在宇文睿的府裡住了下來,宇文睿身為皇上面前的頂級紅人自然是忙得不得了,我天天待在房間裡悶的慌,偶爾想著,不知道瑩露現在怎麼樣了,看她那天著急成那樣子,該是真擔心我了吧。
  
  瑩露這丫頭,果然合我的胃口。
  
  這天我跑到了宇文睿的書房,爬上了高凳,踮起腳尖努力的撐起自己的短手短腳想要拿到最上層的一本書,哪知高凳突然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我便整個人不穩的跌了下去,沒碰到冰冷堅硬的石頭反而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我百般無趣的想著,好聞的松香味,除了孟少玨還會是誰?
  
  果然,那人磁性的聲音調侃的開了口:「阿藍,幾日不見,你這是對我……投懷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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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4-12-28 23:09:52 |只看該作者
十九章

  二十一世紀有個詞叫做:「瑪麗蘇」。
  
  「瑪麗蘇」不是個人,「瑪麗蘇」不是塊酥,「瑪麗蘇」是一種病。
  
  每個人都患有「瑪麗蘇」這種病,只不過分了輕重而已。
  
  輕了的,那叫做間歇性自我欣賞,對於生活在繁祿的都市社會人來說,反而是種正常的自我調節。
  重了的,那叫做「公主」「王子」病,內心充滿強大的自信與自我,這種症狀一般出現在那些所謂天之驕子的人群裡,說白了,就是自戀加水仙。
  
  而孟少玨這廝,明顯是偏向了後者。
  
  對於他自視「天鵝肉」的舉動我已經是波瀾不驚了,我待站定後就往後退了一小步,歪著腦袋疑惑的道:「少爺?」
  
  孟少玨輕輕一搖手就打開了手中紫玉柄的扇子,似真似假的說道:「少爺?不不不,你這稱呼可就折煞草民了,五--公--主。」
  
  最後那三個字被他說的極其緩慢,奧妙無比,我朝他瞇眼一笑,憨憨的道:「你知道了,就沒趣了,不好玩兒了。」
  
  孟少玨狹長的鳳目內閃過一道亮光,緩緩說道:「不好玩兒?」他突然往我走近,伸手撩起我胸前的一縷髮絲細細把玩,薄唇溢出了幾聲輕笑,「我看……不見得。」
  
  他鬆開手不再把玩著我的頭髮,黝黑的眸子卻是定定的對上了我的,「我原本還想讓你在孟府裡多留幾天,畢竟像你這麼有趣的丫頭可不好找,但誰知道中途出了管越這麼個人,害的我這麼早就把你交了出去,真是掃興。但是……」他半瞇了鳳眼,表情有些邪惡,「阿藍,這次還是要謝謝你,如果不是碰上了你我還得再兜個圈子……相信我,一切都還只是開始,以後會有很多好玩兒的事情,只希望那時候你也可以像現在這樣笑的這般……這般『童真』。」
  
  他俊美的臉上依舊是那風流倜儻的笑容,卻不知為何衍生出一種神秘的感覺。我想我的直覺是正確的,孟少玨早就知道了我是誰,並且適當的利用了我,達成了某種目的。而這個目的也許就是和大表哥洽談,有機會去得到軍隊供糧的肥差事。
  
  當然,只是也許而已。
  
  我對於他說的那些「莫名其妙」「意有所指」的話毫無反應,只是有些失落的說道:「你知道了,表哥知道了,那就不能去孟府了。」
  
  孟少玨輕佻鳳目,「嗯?捨不得我不成?」
  
  我自顧自得看著地面說道:「不能去孟府了,就見不到瑩露了,就見不到小黑了,就吃不到少爺院子裡那株長滿小梨子的小梨樹了。」
  
  我覺得這樣的我真是憂愁憂愁啊。
  
  孟少玨在我前面那些話的時候還沒有什麼反應,可當我說到「長滿小梨子的小梨樹」時臉色突然一變。
  
  「阿藍。」他的聲音似乎很鎮定,「你剛才說的小梨子和小梨樹是怎麼回事?」
  
  我誠實的回道:「你養金蟀的那個小園子裡,有一株小小的梨樹。」
  
  「然後?」聲音還是很鎮定。
  
  我幸福的回想道:「小梨樹上長滿了漂亮的小梨子。」
  
  「嗯,結果?」聲音貌似可能大概還是鎮定著。
  
  「小梨子……」我看著他露齒一笑,清晰的開口道:「很甜。」
  
  我想我是知道為什麼孟少玨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此刻會變的隱約猙獰和糾結的,不就是那小梨樹花了他二十幾萬兩黃金麼。
  
  「五,公,主。」孟少玨終於對我露出了一個較為善意的笑容,只是說話的方式有些咬牙切齒,「我那個不是梨樹,是南方雪山上百年難得一見的聖果樹。」
  
  唉,我歎氣想著,你說說這什麼聖果的為什麼就要長的那麼像梨子呢?到最後給我當成梨子吃了也是活該。
  
  真的,這完全不能怪我。
  
  我伸手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不錯,果然很好吃,比我以前吃過的梨子都要好吃。」
  
  銀子啊金子啊那都是身外之物,一切都只是浮雲啊浮雲,我們切莫太過計較。
  
  孟少玨突然不怒反笑,似真似假的說道:「你說,這筆帳我是不是該算在宇文公子的身上?」
  
  這時門外有道清冷悅耳的聲音響起,「我這一來就聽到自己的名字,就不知道你們兩個說了我什麼?」
  
  啊,宇文睿來了,宇文睿VS孟少玨。
  
  我的右眼皮不安分的跳了跳,莫非,他們倆腹黑對腹黑,我就要倒霉?
  
  宇文睿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裡,他今日一身銀色錦袍,袖口以幾朵祥雲點綴,黑髮用銀冠束起,腰間束著細碎瑪瑙墜成的腰帶,端端一個氣質卓然的清雋貴公子。我暗自感歎,這年頭,禽獸並不可恥,可恥的是長的一點都不像禽獸的衣冠禽獸。
  
  嘖嘖,實在是太他母親的讓人浪費感情了。
  
  宇文睿面上帶著斯文的笑容的看著孟少玨道:「我方才正有些事情走不開身,勞孟公子久等。」
  
  孟少玨也是禮數周全的回道:「我也是剛到的書房,進來了才知公主也在這裡,看公主的反應估計是我有些唐突了。」
  
  我默不作聲的想著,敢情這不是一隻衣冠禽獸,是兩隻斯文敗類啊。
  
  宇文睿聞言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道:「說起唐突,我該和孟公子賠個不是,舍妹生性頑劣,這段時間該是給孟公子帶了不少麻煩,還請孟公子見諒。」
  
  我聽著這話覺得有些怪異,生性頑劣?誰?誰生性頑劣?我?笑,我怎麼可能?我是個呆子啊,一個無比和諧的呆子。
  
  「宇文公子哪裡的話,公主隱瞞身份這件事情確實讓我吃了不小的驚,但終歸是孟家的榮幸,又何來道歉之說?」孟少玨不卑不亢的說道:「倒是我要為舍妹的無禮而慚愧,真是個魯莽的丫頭,我已經叫她和那位小哥道過歉了,唉,真是我管教不周,管教不周啊。」
  
  我聽著有些好奇,看來瑩露是幹了些好事,只是不知道她對宇文家的「小哥」做了什麼?當然,我心底的疑問沒人替我解答,實際上那兩個人甚至把我當成了隱形,自顧自的聊開了。
  
  宇文睿淺勾薄唇,「這麼聽起來似乎我們處境相同,既然如此我們就不用這麼客套了,孟公子,請。」
  
  孟少玨也是風度翩翩的回道:「請。」
  
  於是,然後,後來,他們就「沉浸到了兩人世界」,完完全全的,徹徹底底的,把我給忽視了鬧。
  
  我坐在小板凳上托腮想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在我許久之後還沒想出答案時,宇文睿說的話就把我的吸引力完全轉移了。
  
  他說:「時辰不早了,我叫下人備了膳,孟公子就留下用膳吧。」
  
  孟少玨毫不矯情的點點頭,「恭敬不如從命。」
  
  其實在我很膚淺卻堅定的定義裡,有客人留下吃飯就等於好菜好飯,也就是,美味。
  
  好吧,我承認自己確實是個吃貨。╮(╯▽╰)╭
  
  坐在不大卻非常適合小型飯局的圓桌前我覺得很愉快,因為那一道接著一道上來的菜式無一不是色香味俱全,重要的是,它們很多都是肉,我最愛的,最最中意的,肉。
  
  我已經不再去聽那兩人又在寒暄什麼,眼神定在了那引人食慾的菜上。我這人不喜歡那些清淡的菜色,對那些顏色濃郁可口多汁的尤為喜愛,這不,紅燒肉,糖醋排骨,糖醋裡脊,哪樣不是我的最愛?
  
  宇文睿,你果然是瞭解我的。
  
  菜色終於上齊,對面的孟少玨突然帶著笑意開了口:「看來宇文公子真的很瞭解五公主,這點的可都是公主喜歡吃的。」
  
  我垂下眼睛,宇文睿知道我喜歡吃什麼是不奇怪,可你為什麼要說的搞得你也很瞭解一樣?
  
  宇文睿的聲音響了起來,淡淡的,帶著些無奈的意味,「這丫頭打小就是個肉食動物,若是一頓飯菜裡沒有肉就不動筷子,怎麼說都改不了。索性由著她,她喜歡就好。」
  
  孟少玨狹長的風目裡意味不明,「宇文公子果然對這個妹妹關愛有加,這般感情深厚的兄妹也真是難得,公主真是好福氣,有這麼個慣著你的表哥。」
  
  呃,是我錯覺了嗎,為什麼我覺得他這些誇獎有些深層的東西?
  
  宇文睿微微瞇了狐狸眼,唇邊笑意未變,「自然,有這麼個惹人疼愛的表妹我當然是寶貝她都來不及。別看這丫頭性子呆,其實骨子裡脾氣大的很,若是不熟的人壓根兒不放在眼裡,也不接受別人對她的好,真正是個不識抬舉的丫頭。」
  
  「哦?」孟少玨深沉如墨的眸子裡染上笑意,「怕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久了就知道誰是真的對她好的了。」
  
  宇文睿清雋的臉上波瀾不驚,「也許……是這樣的。看,光顧著說話,倒是忘了動筷子了。孟公子別拘束,請。」
  
  孟少玨輕點頭,「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在一旁拿著筷子吸吮,覺得他們兩人實在是無趣,客氣來客氣去,虛偽來虛偽去,暗裡說話暗裡回話,真是無趣,無聊,無意義。
  
  我剛想伸筷子夾糖醋排骨的時候宇文睿的筷子已經來到我的碗前,一塊香酥的排骨安安的躺在了白米飯上,我抬頭看了他幾眼,就見他無比熟稔的又給我夾了其他幾個菜,親暱不避嫌的動作完全不因為孟少玨的在場而有絲毫停頓。我倒還省力,埋下頭就準備啃排骨,只是那孟少玨也真是個不安分的主兒,這不,又開口了。
  
  「嗯,公主,你這幾日不是肚子不太舒服麼,這些油膩的東西還是少吃點的好。」孟少玨非常體貼的說道。
  
  孟少玨這話落下後宇文睿手裡的動作就停了下來,繼而淡淡的看著我說道:「肚子不好?該不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早跟你說了外面的東西沒個准的,你總是不聽,這回可知道以後要注意了?」
  
  我呆滯的看著他,我冤枉,我嘛時候肚子不好了,我身體倍兒棒,吃嘛嘛就香。
  
  孟少玨修長的手指拿著玉筷夾起了一小根青菜,「公主喜歡吃肉是好事,只是有時候還是要嘗試下別的東西,或許那味道比肉更讓你回味無窮?」
  
  我對他鄭重的說道:「我愛肉。」所以別跟我提什麼菜。
  
  我拿起筷子準備夾起碗中的排骨,卻發現不知何時我蓋著肉類的米飯被人換成了乾乾淨淨的米飯,我再側首,不出意料的看到自己的碗正在宇文睿的面前。
  
  「既然孟少爺說你前幾日肚子不好,那今日你就吃點素菜。」他指了指幾盤碧翠的菜說道。
  
  孟少玨也慵懶的瞇起鳳眼附和,「嗯,公主不如試試。」
  
  我來回看了他們好幾眼,最終決定不理會。只是在我即將要夾到我的目標時總有一個人的筷子比我先到,繼而夾走我的「心上肉」。
  
  宇文睿細長的狐狸眼淡淡的看著我,不冷不熱的說道:「怎麼著,沒聽到孟少爺的話麼,別的味道比肉更好也說不定。」
  
  俗話說事不過三,我第一次時好脾氣的忍了,第二次也好脾氣的不理會,第三次忍著脾氣不理睬,第四次……
  
  我飛快的從他面前搶回了自己的碗,火速的將一塊排骨塞進了嘴裡,慢慢咀嚼了起來,沒有理會兩個俊美男子迥異的視線。
  
  我吐出了口中的骨頭,定定的看著孟少玨說道:「我只愛肉。」
  
  孟少玨的臉上冷冽一閃而過,接著又饒有趣味的垂下了鳳目,「哦?只愛肉麼,我倒是很期待公主有日迷上別的菜……」
  
  我再吐出了一塊消滅乾淨的排骨,呆板的申明,「我,只愛肉。」
  
  宇文睿突然輕聲笑了起來,帶著些無奈的寵溺,「舍妹冥頑不化,孟公子見笑了。」
  
  「怎麼會呢,這正是公主的可愛之處。」孟少玨不以為意的笑笑,「只是這世上能從一而終的人實在太稀奇,我希望公主會是那個稀奇的存在。」
  
  宇文睿細長的狐狸眼內閃過一道不明的情緒,「那麼,我們拭目以待。」
  
  我咬著排骨想,果然,他們王見王,我就倒霉了。
  
  因為,菜都冷了。(-_-|||)
  
  午膳結束不久後孟少玨就起身告辭,走之前和我說了一句,「瑩露並不知道你的情況,我想,還是你自己告訴她比較好。」
  
  我想這廝說的有道理,瑩露那裡,我總會找機會親自和她說清楚的。
  
  我回過神時孟少玨已經走了,宇文睿則坐在椅子上拿著杯茶水有一口沒一口的細啜著,我上前走到他身邊拿起了托盤裡的一個桃子,剛想咬一口時卻聽的他說道:「阿藍,你是時候回去了。」
  
  我瞭然,估計父皇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哦。」
  
  他突然單手扯了我的臉頰問道:「你真的只愛吃肉?」
  
  我那不正常歪著的嘴裡吐出一個字,「唔。」
  
  他微微瞇眼,「唔?」
  
  我道:「也許。」
  
  他挑眉:「也許?」
  
  我又道:「應該」
  
  他語調輕輕上揚,「應該?」
  
  好吧,「嗯。」
  
  他鬆開手,優雅的喝了口茶水,「嗯。」
  
  我沉默的看著面前斯文俊美的男子,心中鬱悶無比。
  
  哼,腹黑,我可不習慣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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