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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天下無病]執子之手 將子拖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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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4:28 |只看該作者
  五十章
  
  我承認宓妃這番突如其來的話讓我感覺有些詫異,繼而便是滿腔的笑意和趣味。原本毫無波瀾的生活終於掀起了該有的波浪,皇宮這個地方沒有事平之處,此話果然當真。
  
  我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露出心虛的表情,只是彎起紅唇笑的愈加甜美,「娘娘此話何解?」
  
  宓妃不似剛才那般尖銳和冷然,入耳的嗓音如糯米那般軟儂誘人,「明人不說暗話,我既然能站到你面前說這一番話便代表我對著一切都有把握。既然這樣,公主又何必藏著掩著?」
  
  我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娘娘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怎麼就肯定皇上對我不是真心寵愛,怎麼就肯定他對我只是虛情假意?」我故作嬌羞的道:「皇上他說他是真心對我的。」
  
  宓妃掩嘴輕笑出聲,面容精緻,姿態優雅,「妹妹果然還只是個孩子,男子的話豈可全信,更何況那人還是個一國之君。」她半斂著水眸柔聲道:「你啊,怎麼會是蓮的對手。蓮真是越來越過分了,連你這般可愛的小丫頭都要戲弄。」
  
  我聽的愈發有趣,疑惑問道:「娘娘,你很瞭解皇上?」
  
  「蓮啊……」她眼神如水,情意緩緩流轉其中,「這世上還有誰比我更瞭解他?」
  
  我咬咬下唇,忐忑的道:「娘娘的意思是……」
  
  她素手撫上我的臉,以一種溫和的語調道:「我與他自小便是青梅竹馬,也是自小便許諾以後共伴一生……」她突的輕撅細眉,「只是後來出了些意外,使得我和他產生了點誤會……」
  
  我呆呆的看著她,「啊?」
  
  「傻妹妹,情人之間容不得一粒沙,自然是容易產生誤會,可這誤會終有解開的一天啊……」她纖細的手指有些冰冷,臉上卻是笑意融融,「他總愛找些人來氣我,可那些姑娘家著實無辜。蓮啊蓮,這是何必呢。」
  
  我暗暗發笑,傻妹妹?我看你是真把我當成了個傻子才是,當我這十五年白混的不成。我聞言欲言又止的看著她,最後喏喏的道:「可是……」
  
  「嗯,可是什麼?」
  
  「可是……」我慢吞吞的對著她道:「皇上從未和我說起過娘娘你啊。」
  
  宓妃的臉一瞬間有些變色,接著幽暗了眸子憂傷的道:「自然是不可能提起,蓮恐怕還在生我的氣吧。妹妹是雲彌的公主自然是不知我和蓮的往事……」她幽幽歎了口氣,「罷了罷了,都過去了。」
  
  我似乎也感染了她的憂傷,低了語調道:「原來,原來是這樣……」
  
  「傻妹妹。」她拉起我的手,「我知道是蓮不好,不該將你從雲彌擄到這裡……可蓮也只是被你那表哥給氣的,又聽聞你那表哥最寵愛的是你,所以才將你擄了過來……妹妹可千萬不要責怪於他。」
  
  嘖嘖,明裡暗裡指的不就是賀蓮臣是為了報復她和宇文睿才對我好,我要真是個天真的小丫頭這回可真該心碎了。可抱歉的是,我不是。
  
  我咬了咬下唇,「娘娘,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她笑道:「妹妹有什麼要問的?」
  
  「就是……」我微微瞇眸,凝眉問道:「娘娘為何一口喚皇上一個『蓮』?」
  
  她柔聲道:「因為皇上的名字裡帶個『蓮』字。」
  
  我眨眨眼,「那為何皇上叫我喚她的是『臣』?」
  
  宓妃這下可謂是真正的臉色大變,眼中滿是震驚,剛才刻意裝出的溫婉和淡定也隨之不見,「你說他讓你喚他『臣』?」
  
  我點頭,「正是。」
  
  「你……」宓妃高舉了手就要向我扇來,我卻是卸了原本的窩囊樣兒敏捷的往後退了幾步。我淡笑著道:「娘娘這可不好,不是說皇上對我只是嬉戲,只是報復麼,既然如此娘娘還擔心什麼。」
  
  宓妃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安柯藍,我好好和你說這番話你又何必故意激我!」
  
  「娘娘這話說的不實在,我何來激你之說?」我一臉冤枉,「明明是娘娘怕他對我動了真情,按捺不住來警告我一番,而我剛才說的那番話也都是真的,沒有半分虛假。」
  
  宓妃美目圓瞪,「我同你好言好語你反倒暗地裡諷刺我,簡直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我剛才說的就是假話?」她嘲諷的笑笑,眼中閃過鄙夷,「只不過被宇文睿氣極了才逮了你這個沒用的,圖個新鮮留在身邊玩玩兒,你還真以為自己得他歡喜了?簡直是不自量力!」
  
  我笑,原來她並不曉得事情的真相,我哪是他為報復擄來的,我是被擄錯之後順手當成報復品的!我道:「既然娘娘這麼肯定皇上對我不是真的,那今天這一番舉動是為了什麼?」我故作疑惑的道:「吃飽了撐著沒事幹?」
  
  宓妃狠狠的甩了下袖子,清麗的容顏生出幾分猙獰,「雲彌國的五公主?哼,你能替他帶來什麼?只不過是個裝傻充愣的臭丫頭,還真以為自己得了誰的寵愛!他要的不是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你也沒那個本事和他站一起!只有我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也只有我有他要的東西!」
  
  「娘娘說的是。」我笑道:「我還真不知道你口裡說的他要的是什麼,我只知道他現在要我將盤子裡的葡萄趕緊送過去。」
  
  宓妃的視線又定在我盤子裡的葡萄上,方才猙獰的臉色竟然平靜了下來,她有些詭異的對我輕聲道:「這是蓮說要吃的?」
  
  我點頭,「自然。」
  
  「好,很好。」她竟然笑出了聲,「好一個安柯藍。」
  
  我回以一笑,「謝謝誇獎。娘娘,我先行一步,你慢慢逛。」我說完便不再看她,轉身自顧自的離去。邊還對她最後的轉變感到疑惑,明明就是激動的不行,怎麼後來變得那麼平靜?
  
  詭異,著實詭異。
  
  這個詭異在我對著賀蓮臣的時候終於得到了解釋,只因俊朗的男子一把將葡萄推到我的面前,頭也不抬的道:「朕從來不吃這東西。」
  
  「呃,你的意思是……」這是給我的?
  
  「扔了也是可惜,賞給你了。」他漫不經心的道。
  
  我對著那晶瑩欲滴的葡萄無語了一陣,特意給我的就特意給我的,逞什麼面子。我坐在桌子邊扔了顆葡萄進嘴,不知是不是水土的差異這葡萄並沒有以前那些個的水甜,我舔了舔嘴唇,最終決定不對這「御賜」的水果挑東揀西。我呷了呷嘴,托腮對著那埋頭苦幹的黃袍男子道:「賀蓮臣,我剛才碰到你那青梅竹馬了。」
  
  賀蓮臣語調不變,「嗯?」
  
  「我有些好奇,你和她是否真如她口中那般恩愛?」
  
  他總算是放下了奏折,俊臉在夕陽的映射下更顯英挺,他唇角含笑,金眸熠熠發亮,「你很有興趣?」
  
  我吐出口中的籽,「當做消遣也好。」
  
  「朕和宓兒……」他單手支著下巴,「你不說朕都快忘了,朕和她認識竟有十二年。」
  
  我咬咬葡萄肉,繼續繼續,我最愛聽這些秘密啊往事啊之類的了。
  
  他的嗓音如同大提琴聲那般低沉悠緩,「朕幼時看不見東西,況且父皇對朕厭惡至極,所以沒有任何兄弟或者妹妹願意和朕一起玩耍。朕那時候只能躲在角落聽著其他人玩耍嬉鬧的聲音,也試過上去和他們一起玩,可結果都是朕一個人被扔在了原地,而其他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裡。直到六歲那年朕接住了一個在樹上不小心掉落的女娃娃後才有了個玩伴。」
  
  他有些沉浸到回憶,「朕那時候才體會到和人玩耍是多麼的開心,她不會嫌棄朕是個瞎子,不會看不起朕受人冷落,亦不會故意將朕帶到陌生的地方而離朕而去……朕那時候以為朕可以和宓兒一直下去,直到永遠。」
  
  「可十一歲時宓兒就被指給了皇弟,朕開始以為只是宓兒同朕開的玩笑,可後來才知道是真的。宓兒要定了親,那男子卻不是朕,而是皇弟。」他笑了一聲,無奈而憤怒,「朕質問宓兒為何要嫁給皇弟,朕甚至衝到父皇面前說朕要娶宓兒,可父皇只是當做沒聽到似地走掉,任由朕在那裡磕了幾十個響頭。」
  
  「朕保不住宓兒,只因朕太弱小,朕只是個孩子。」他突然散發出一種危險的氣息,張揚而霸道,「朕發誓要拿回朕應該有的一切,當然,也包括了宓兒。」
  
  「嗯,祝賀你,你成功了。」我含糊不清的吃著葡萄道。
  
  賀蓮臣突然悵然一笑,「只是拿回了後才發現,或許朕並沒有那麼的在乎她,也或許朕在乎的,不是現在的這個她。」
  
  我當然不會蠢到去問他,既然不在乎那你還娶她幹嘛。賀蓮臣娶宓妃自然是為了她口中「他想要的東西」,可到底賀蓮臣要的是什麼東西,歎氣,她為毛不直截了當的告訴我呢。
  
  這世道,太複雜了鳥。
  
  「阿藍。」賀蓮臣俊目帶笑,「你瞧朕可是什麼都跟你說了,你可做好了一輩子留在朕身邊的準備?」
  
  我扯了扯耳朵,「皇上你剛才都和我說了什麼?聲音太小我都沒聽到。唔,這葡萄不夠甜,有待加強。」
  
  「……」賀蓮臣的眼角抽了抽,繼而無奈的一笑,「鬼丫頭。」
  
  賀蓮臣啊賀蓮臣,論鬼我可怎麼比的上你。你做的這些事情可真是一舉兩得,由著我寵著我要我對你產生好感,另一方面還能刺激一直按兵不動的宓妃,你這一箭雙鵰之計還真不賴。
  
  青梅竹馬,前弟媳,最後再納成妃子,宓妃身後的勢力必定還未倒,這樣就可以解釋了她為何能在後宮之中被冷落還能無事,也能解釋她為何能知曉我的身份。加上她信誓旦旦的自己擁有的東西……
  
  隱匿在眾多冷妃中的黑馬,宓妃當之無愧。
  
  有言雲敵不動我不動,現在宓妃動了,你又待如何?
  
  事實證明賀蓮臣是個好獵手,宓妃是動了一下,可賀大爺還是按兵不動,依舊過著忙碌皇帝和偶爾調戲我的生活。日子就那樣嘩啦啦的流淌著,淌的我都懶得去思考這兩人該怎麼動時,終於有人動了。
  
  這次動的還是宓妃,而且動的還是個人。而這個人呢,很不巧的,就是區區在下我了。
  
  話說某日白天時風和日麗萬里無雲,然後晚上時也是夜風颯爽透涼沁心。我脫了衣服上床睡的酣甜,可不知何時卻被腹內一陣絞痛給痛醒。那種痛就像是肚子裡所有的腸子都被人像擰衣服那樣擰了起來,我努力的想喊出聲卻只能吃力的喘氣,以求減弱腸子快要斷掉似的疼痛。我感覺渾身都迅速的冒著冷汗,而後便使勁的咬著舌頭期望能精神些,但最後的結果是昏了過去。
  
  後來的意識迷迷糊糊,似乎聽到了有人怒吼,接著有人說「是食物中毒,幸好發現及時,遲些的話恐怕公公要咬斷自己的舌頭了」。
  
  我鬱悶的想著我才不要做個沒舌頭的人,到時連舔個牙都比登天還難。
  
  有人不斷輕啄著我的臉頰和唇瓣,大手牢牢握住我的,低沉的聲音帶絲溫柔的道:「阿藍,不疼,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
  
  可是……你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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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4:41 |只看該作者
  五一章
  
  我醒來感覺身子有些乏力,爾後便對著空蕩蕩的房間發起了呆。
  
  我不知別人孩童時期有沒有玩過這樣的遊戲:被人從身後忽的蒙住雙眼,而後聽人或神秘兮兮或故作玄妙的問:「猜猜,我是誰。」
  
  好吧,我坦白,其實我玩過,無論是在那被淡忘的過去還是在冷清的皇宮,我都玩過。自然,我是那個被人蒙住雙眼的人。幼年時皇姐和蘇祁對於這種無聊的遊戲執著並且樂此不彼著,非要從我呆滯無起伏的語調裡得出他們要的答案才肯罷休。我其實非常迷茫,我不懂他們這樣玩的樂趣何在——他們果然是身心健康的孩子,而我,明顯是屬於不正常的。
  
  宇文睿或許也歸不上什麼正常類,除了扮演著優雅高貴的宇文大公子和偶爾整治我這個可憐小表妹,他似乎沒有任何其他的愛好與興趣。這使得我一度懷疑這個內斂腹黑的清俊男子是否也是個穿越種族,然後在日積月累的觀察中我失望的發現,他只是一個早熟的俊美小公子,僅此而已。
  
  人是種奇妙的生物,他們個個獨立並在性格上有千億不同,但在習慣上卻存在著共性,就比如,每個人都擁有著一個秘密基地,如同皇姐最喜歡的那個花園一角,如同蘇祁最留戀的那個高山亭子,如同賀蓮臣帶我去的那個瀲灩湖泊,也如同宇文睿歡喜的那個荒涼小山頭。
  
  是的,你沒聽錯,宇文睿最喜歡的地方是一個非常冷清荒涼的小山頭。那裡沒有動人的景色,沒有芬芳的花香,沒有窈窕的姑娘,更甚至那裡沒有象徵著朝氣的活物。
  
  那裡異常荒涼,他卻情有獨鍾。
  
  既是他的秘密基地那我去的次數定然是不多,算起來我每年也只跟他去一次那地方,而那一次定是他的生辰之日。宇文睿生辰那夜我定是留宿於將軍府,他總是趁著夜黑風高之時帶我偷溜出府,然後抱著我吹著夜風看一晚上的星星,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
  
  有一次不是他的生辰可是他也帶我去了那個地方,那一天是他母親下葬的日子,他整日蒼白著一張清雋的俊臉,薄唇勾著淡淡笑意,而眼裡藏著的卻是無限悲涼和深沉。
  
  我知道他的不快樂,可我卻無法做些什麼,你看看,我顯得那樣無能,明知別人的哀傷卻無能為力,只因我不是他,所以不能感同身受。
  
  那晚宇文睿的雙手比平常還要冰冷的多,他將我緊緊摟在懷中似要嵌進身體裡,面上卻是一片漠然。
  
  我仍是安靜的側臉看他,不出聲言語也不準備打斷他的深思。突然間卻恍惚看他微微勾起薄唇,斜勾的眼角含笑,在銀色的月光下韻如韶華。我感覺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蒙上我的眼睛,接著便是他淡淡的附在耳邊發問:「阿藍,我是誰。」
  
  他問:我是誰。
  
  明明是含笑的眸子,明明是清淡的語氣,明明是熟悉到不行的歡樂台詞,可是為什麼我只覺得心底一陣發空。
  
  我反手撫上他的臉蓋住他的眼睛,憨憨笑道:「猜猜我是誰。」
  
  宇文睿低笑了一聲,卻無任何溫度,「笨丫頭,明明是我先問的。」
  
  我仍執著的問道:「表哥,我是誰。」
  
  「阿藍。」他用額頭使勁蹭了蹭我的,冰涼的鼻尖也親暱的貼上,「可不就是阿藍。」
  
  我伸手推開他的磨蹭,抓住他的手腕學著他的調子道:「表哥,可不就是表哥。」
  
  我能感覺他的身子一下子緊繃,繼而便是以更大的力道將我摟進懷中,聲音似寒冰般冷徹,「說的好,猜的對,往後也給我記好了,要是哪天忘了,別怪我懲治你。」
  
  我用頭大力的撞了下他的胸膛,故意忽略他了眼角可疑的微閃光澤。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疑似落淚的舉動,而我也懷疑著,那是否也是他最後一次的脆弱。
  
  罷罷罷,都是賀蓮臣昨天的舉動讓我聯想到了宇文狐狸,真是神飛來一筆,莫名其妙。
  
  「公公,你醒了。」有人進門欣喜的叫道,陌生的臉龐和笑臉,「公公現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想說,腸子似乎被絞的有些鬆了……全是眼淚啊我。
  
  「瞧公公臉色虛弱的。」她慇勤的扶我靠在床上,「公公可真是好福氣,昨晚皇上可是守了你一夜,今早上早朝才走的人……」她似乎沒有覺得任何不妥,繼續道:「真是羨煞旁人啊。」
  
  我敏感的察覺到她話裡的怪異,於是笑道:「承蒙皇上厚愛,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呵呵。」宮女眼中閃過深深的笑意,「可不是麼,只是在這宮裡,受寵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未必就是件好事。」她笑容更甜,「公公,你說對嗎?」
  
  我也意味深長的笑笑,「可是受寵,怎麼也比不受寵來的要好。這位姐姐,你說呢。」
  
  她的臉色僵了下,接著若無其事的道:「公公剛醒來想必是餓了,奴婢這就去叫人送些東西過來。」
  
  「有勞姐姐。」
  
  她出門之後我才嗤笑了聲,食物中毒,我的身子哪來這麼嬌貴,現下看莫不是某人給我的一個警告。可是你警告我幹嘛,有本事你直接和BOSS對砍啊,揪著我這個路人甲有毛用。
  
  正在這時有人匆忙從門外衝了進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咚」的一聲跪下,哭著喊道:「公公救命!」
  
  我被喊的有些發愣,這演的又是哪一出?我道:「這位姐姐請起,別折煞了我,這是怎麼了?」
  
  「奴婢求公公了,救奴婢的妹妹一命!」那宮女連磕了好幾個響頭,眼睛紅腫滿是焦急,「奴婢一輩子都記得您的大恩大德!求公公了!」
  
  我微微皺眉,「你妹妹是?」
  
  「奴婢的妹妹是膳房裡的宮女,同其他幾個人一起負責公公們的膳食。」宮女抽抽搭搭的道:「太醫昨日說公公是吃雜了東西才中了毒,怕是有人故意為之,今日皇上便召了那些人問話,現下正在大發脾氣,已經帶了幾個去天牢了。公公,奴婢就這一個妹妹,公公可憐可憐奴婢,去向皇上求個情吧!嗚嗚,公公的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
  
  什麼?賀蓮臣正逮著御膳房的那幫子出氣?真是,真是典型的帝王作風!
  
  我揉了揉肚子下了床,胡亂穿了衣服說道:「在哪裡,快帶我去。」
  
  宮女聞言臉上露出欣喜,飛快的起身抹了把眼淚道:「奴婢這就帶你去,奴婢謝過公公了!」
  
  我跟宮女去的時候有些跟不上她的腳步,昨晚那食物中毒是真的折騰到我了,連走幾步路都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可若因為我這事情害死一大幫人那就太沒道理了。我雖然不是什麼菩薩,但也沒到視人命如螻蟻的程度。賀蓮臣啊賀蓮臣,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們只是個傀儡,你或許是想藉由處置他們給害我的人一個警示,可是算了,這好意我承受不起。
  
  我還沒進殿時就聽到賀蓮臣冷冷的道:「沒人承認?很好,加索,都給朕壓到天牢,明天若還沒有人承認就都拖出去斬了。」
  
  他這話一落就聽的一陣哭聲和冤枉聲響起,可那名叫加索的人也只是回了句,「屬下遵旨。」
  
  我愈發覺得無力,身旁宮女一臉祈求的看著我,我只好推門走了進去,虛弱的喊道:「皇上。」
  
  賀蓮臣快速的看向了我,俊朗的臉龐在看到我時竟然閃過不悅和心疼的綜合神情,他語氣並未好轉,只道:「你來幹什麼。」
  
  我拖著虛弱的小身板兒走到他身邊,我來幹什麼,我還能幹什麼,阻止你為了我這腸子造孽唄。我故作疑惑的看著跪滿一地的太監宮女道:「皇上,這是怎麼了?」
  
  賀蓮臣濃眉微皺,「一幫礙眼的混賬東西,加索,帶下去。」
  
  加索聞言就要領侍衛趕人,他們又是一片哀哭,我連忙道:「等等,難不成是這幫瞎眼的東西冒犯了皇上?那豈可輕易放過!」我狠狠的對著那些人道:「連皇上都敢冒犯,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
  
  「公公,奴才沒有往您那菜裡下毒!奴才是冤枉的!」一名太監扭曲了一張臉恐懼的叫道。
  
  「奴婢也是冤枉的!公公饒命!」
  
  「公公,奴才不想死,奴才真的沒有!」
  
  「投毒?」我輕咳了幾聲,對著冷臉的賀大爺道:「皇上,奴才昨晚中毒了?」
  
  賀蓮臣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情緒激動的眾人,「嗯。加索,帶下去!」
  
  「皇上。」我擋住了正欲上前的加索,拍了拍額頭道:「都是奴才的錯!」
  
  賀蓮臣挑眉。
  
  我慚愧的道:「這中毒的事情還真怪不了他們,奴才以前就出現過這種狀況,都是貪吃惹的禍,奴才,唉,奴才昨晚貪嘴吃了不少魚蝦,膳後又將你賜給奴才的那些葡萄都吃了個精光……」我故作懊惱的打了幾下嘴巴,「奴才竟然忘了那兩樣東西不能一起吃!奴才真是活該!」
  
  賀蓮臣的表情有些深沉,「哦?」
  
  我眨了眨眼睛,「奴才真是個蠢貨,害的皇上費心,奴才有罪!」我說完便準備跪下,也不管他信不信我的一席話。
  
  我原本只打算使使苦肉計,可事實上我一彎腰便感覺一陣暈眩,接著整個身子不穩就向地面栽去。可幸好有人大掌迅速的扶住我的手臂,他俊目仍是帶著怒氣和冰冷,不冷不熱的道:「你倒是對他們上心的很,還親自來跑一趟。」
  
  我在心底歎了口氣,即使宮女和太監們在宮裡不值錢,可畢竟是條命不是。於是我很無恥的做了套矯情的動作——撫額,皺眉,微微喘氣,「奴才,奴才這不是以為,」我大口喘氣道:「以為誰惹到了皇上麼,誰知是個誤會,咳咳,都是奴才貪嘴……」
  
  「閉嘴。」賀蓮臣不客氣的命令道:「說不了話就安靜一點。」他威懾的掃了呆愣的眾人一圈道:「上刑房各領二十大板,」他說完便一把摟住我的腰往上一提,接著便是輕鬆的將我橫抱了起來,大步走向了門外。
  
  那些原本恐懼著求饒的人現在已經是一臉呆愣,而加索也是扭曲著一臉橫肉不可置信的看著動作自然的賀蓮臣。他抱著我回宮的時候,一路所見之人也莫不是張大了嘴巴,眼中是驚詫和壓抑的興奮。我悲催的想著不出半個時辰宮裡又該有轟動性的新聞了,題目就叫「皇上為藍顏怒髮衝冠,當面親熱關懷,坐實龍陽之好」!
  
  蒼天,賀蓮臣,你就不能含蓄點嗎!
  
  我當然還有些小疑惑,比如賀蓮臣對於我毫不遮掩的怒氣。我記得我沒有得罪他的地方啊,怎麼就衝我鬧氣脾氣了?當我被他一把扔到床上然後壓迫性的壓住時,此爺說了一句話讓我茅塞頓開。
  
  賀大爺俊朗的臉上滿是不爽,陰森森的道:「安柯藍,你就這般想你那表哥,想到連夢中也叫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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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4:53 |只看該作者
  五二章
  
  我聞言微愣,原來我昨晚不止夢到宇文睿,還……念出了他的名字?
  
  「安、柯、藍!」賀蓮臣的俊臉滿是不悅,「你非要惹怒朕才罷休!」
  
  我斟酌了一下無辜的道:「皇上,你想多了,我當然沒那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他咄咄逼人的道。
  
  「我……」我噎了一下,「我沒什麼意思。」
  
  賀蓮臣瞇了瞇金眸,「莫不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故作嚴肅的道:「夢呢估計是夢到了,可這白天……還真沒想。」
  
  他的臉色稍緩,繼而又黑了大半,「沒想還夢到?」
  
  我被他盯得有些發毛,這人怎麼回事,每次這樣回答不滿意,那樣回答也不順心,他到底想我怎麼回答?我乾脆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道:「皇上想叫我怎麼回答?」
  
  「……」他眉頭緊皺,眼中有些黯然,「阿藍,在朕身邊你就這麼不開心嗎?」
  
  他眼中閃動的那種脆弱讓我有些愧疚感,心臟也倏然軟了一下。可下一秒我就覺得不對勁了,我為什麼要對他愧疚為什麼要心軟,我又沒對他幹嘛。這廝,竟然跟我玩這一手。於是我涼涼的道:「伺候人的活兒嘛,我哪有什麼開心不開心,皇上開心就好。」
  
  賀蓮臣的眼角微微抽動,可眼神卻愈加純真,「阿藍,留在朕的身邊不好嗎?」
  
  我打了個冷顫,他這是幹嘛?我道:「皇上這話說的,我畢竟是雲彌的公主不是。」哪能你說留就留。
  
  「這還不簡單?」賀蓮臣一把抓住我的手,薄唇輕啟道:「過幾日就找人上雲彌說親。」
  
  「說親?」我笑了聲,「然後從伺候你的內侍升成服侍你的妃子?」
  
  賀蓮臣眼內的喜悅微黯,「這樣不成那樣也不成,你到底想讓朕怎麼做……」
  
  我大囧,這人好本事,怎麼將這話扔回給我了?我掙脫了手淡淡道:「皇上還是別想太多,現在不是挺好的麼。」
  
  「挺好?」他低低的念道,再抬眼時眸子裡又恢復了往常的霸氣,「朕可是覺得一點都不好。」
  
  他說完便一手蓋上了我的眼睛,接著俯下身子將臉埋進我的脖子深深的吸了口氣。我的身子有些發僵,剛想推開他卻聽他模糊的命令道:「不想朕做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動。」
  
  於是我只能安靜的由他抱著我,空氣中蕩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曖昧。我原本以為他只是想拿我當個抱枕抱一會兒,哪知他安穩了小會兒後就開始有小動作。我能感覺耳垂邊的呼吸越來越近越來越灼熱,接著便是柔軟的唇瓣有一下沒一下的碰觸。我稍稍轉了轉頭以避開他親暱的動作,可得到的卻是他大掌一緊後愈加貼近的身軀和唇瓣。
  
  他開始用臉頰磨蹭起我的耳朵,右手按住我的額頭不容我動彈,然後便試探性的用唇瓣在耳垂上若有似無的親吻。我伸手拉住他的衣領往後一拽,卻沒料到他竟然張嘴在我耳朵上咬了一口,痛的我叫出了聲。
  
  賀蓮臣聽到後得意的一笑,接著伸出溫熱的舌頭細細的舔舐了起來,那種濕熱柔軟的感覺讓我不自禁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試著使勁晃幾下腦袋,卻被他壓制的沒有反抗力。我暗罵了句色胚,接著奮力用額頭撞向他的側臉,等他吃痛放開我時才懶洋洋的道:「時候不早,皇上該去書房看折子了。」
  
  賀蓮臣捂著臉瞪我一眼,「粗魯!野蠻!」
  
  我起了身不住的用袖子擦著耳朵,衝他皮笑肉不笑道:「色、胚。」
  
  他不怒反笑,得意洋洋的道:「多謝誇獎。」
  
  ……我看著他俊朗的笑容忍不住抽了幾下嘴角,果然是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自此中毒事件算是平息了下去,那幫子宮女太監謝天謝地的來我這裡感謝了一回。我敏感的察覺有個小太監看我的眼神有些忐忑,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的離去。我感歎了幾下,說起來能怪誰,一顆棋子而已,死了沒多大損失不死也沒多大特殊用處。當然,這些都是對於我們來說的,對於棋子本身和在乎棋子的人來說,他就不單單是一顆棋子。
  
  重要不重要,看之於誰而已。
  
  我因為食物中毒的事情身體虛弱了下來,想當然這就又給了我休息的時間。我不用再貼身陪在賀蓮臣的身邊,不過他卻會每日下午都抽空來我這裡坐坐。至於做什麼……恩,不予評論好了。
  
  這天早上我正靠在床上看著賀蓮臣給我帶來的野史,在安靜的房間裡內我翻動書頁的聲音顯得特別清晰。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聽覺裡似乎出現了有別於翻書聲的響動。我放下書冊皺起了眉,可當我專心聽的時候那聲音卻又沒有了。我以為是自己的幻聽,剛拿起書時卻又到了那種聲響,雖然輕微,雖然若有若無,卻的確存在。
  
  我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剛掀開被子想下床卻猛的縮腳跳回了床上。我瞪大了眼睛盯著床下一挪一挪的東西,天,下了一次毒害不夠,這次竟然又弄了條蛇?還真是沒完沒了啊。
  
  我微瞇了眼睛,接著撩起袖子做了個叉腰的動作。恩哼,蛇,老實說,我還真不怕這冷血的玩意兒。不就是看準七寸往死裡掐麼,今兒我就讓他們看看什麼叫遇鬼宰鬼撞蛇掐蛇。
  
  我虎視眈眈間那長著靈巧三角的黑蛇已經順著床欄游了上來,我邪邪笑了笑,剛準備甩手大幹時門卻聽的門外有人大聲喊道:「阿藍,我進來了!」
  
  那蛇原本慢吞吞的動作在受到這聲驚擾後便弓起了細長的身子,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般向我衝來。我甩手將書往它砸了過去,邊還忍不住的「呸」了一聲,好你個賀星彥,故意來害我的不成!
  
  黑蛇被書砸到之後情緒分明高昂了很多,衝我恐嚇般張了張嘴巴,似乎要我看清楚它嘴裡那兩顆尖細而惡毒的利牙。我敏捷的跳下床,在它躍身衝我飛來的時候側身閃開並伸手對準它的七寸掐了下去,而後便是得意洋洋的加重了力道對它溫柔的道:「為毛你要欺負我呢,為毛,為毛……」
  
  我耍把戲間門也被賀星彥推了開來,接著便聽他大聲叫了一句,「小心!」
  
  我反射性的往前躍了一大步,回頭時便看到一條青蛇被星形的短鏢射中,鮮血把地板染紅了一小塊。
  
  賀星彥還保持著射鏢的姿勢不動,目光呆滯而無神。在看到我手中的黑蛇時他終於露出了狠絕的神色,走到我身邊直接用鏢將黑蛇的腦袋割了下來。做完這一切後他才猛地抓著我的手道:「剛才,剛才幸好我射中了……」
  
  我當然知道他要表達的是什麼,剛才幸虧這個孩子救了我,不然我躲了黑的這一隻也逃不出青的這一條。於是我揉了揉他的頭髮笑道:「是啊,多虧了你。」
  
  賀星彥的表情還是有些發愣,他嚥了嚥口水道:「我……我……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最怕蛇?」
  
  我搖了搖頭,接著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道:「你比它們要厲害。」
  
  賀星彥的眸子稍稍亮了一些,「我,我一見到蛇就動也動不了……」
  
  「那也只是以前。」我笑笑,「你看,你贏了它們。」
  
  賀星彥的視線在自己的手和地上的蛇之前來回移動了幾次,接著定在了我的臉上。他有些疑惑的問:「我……真的贏了它們?」
  
  我用袖子擦了擦他手上的血跡,開玩笑的道:「難道現在站著的不是我們?」
  
  「站著的是我們。」賀星彥斬釘截鐵的道。
  
  我輕笑,拉住他的手道:「站到最後的,就是贏的人。」
  
  賀蓮臣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我將手上染血的賀星彥半摟在懷中,袖子上沾著些許血跡,而地上躺著的是上兩條死蛇和兩攤血跡。他俊臉在一瞬間染上焦急,大步上前一手抓住一個人道:「誰受傷了?」
  
  我看著他眸裡真切的著急忽然就有些感動,「我們都沒事。」
  
  賀蓮臣銳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們好幾番,接著眸子裡的金色便濃了起來。他危險的瞇了瞇眼睛,沉聲道:「星彥,先帶她去你的房間裡,再叫人將這間屋子好好檢查檢查。」
  
  賀星彥點了點頭,「是的,皇兄。」
  
  賀蓮臣緊抿了嘴唇轉身離去,連背影都隱約透了股怒氣。
  
  賀星彥扯了扯我的袖子,忐忑的道:「皇兄……生氣了?」
  
  我嚴肅的點點頭,「不是氣我們就好。」
  
  他這才笑笑,不過在看到蛇屍後厭惡的皺起了眉頭,拉著我走了出去,「先去我那裡吧。」
  
  我失笑,果然還只是個孩子,「好。」
  
  我和賀星彥走到門口時卻正面迎上了匆忙而來的曲公公,曲公公半遮著嘴巴驚訝的道:「九皇子,你們這是……」
  
  賀星彥冷聲道:「叫人將這屋子好好檢查檢查,別是生了蛇窩才好。」
  
  曲公公的臉色有些難看,「奴才遵命。」他又焦急問道:「九皇子可知道皇上現在在哪兒?」
  
  賀星彥道:「何事?」
  
  曲公公翹著蘭花指,皺著細眉道:「雲澤的使者正在殿裡等著皇上呢,找不到人可怎麼辦~九皇子可知皇上去了哪裡?」
  
  我想了下便將賀蓮臣往曲公公那便推了推,「曲公公帶著九皇子去整理下吧,我去找皇上就好。」
  
  曲公公揮了揮手,「還不趕緊給我去!」
  
  賀星彥凌厲的看了他一眼,看的他收回了手訕訕的對我道:「人正等著呢。」
  
  我拍了拍賀星彥的肩膀,「我去找你皇兄,你先去吧。」
  
  賀星彥皺眉,「你知道皇兄去哪裡了?」
  
  我半斂了眼瞼,賀蓮臣去的地方……最有可能的就是宓妃的宮殿,不是嗎。
  
  我到宓妃的宮裡時沒見著一個宮女和太監,於是我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賀蓮臣定是怒氣沖沖的來了這裡,然後揮斥了所有的下人,準備和宓妃好好的算上一賬。
  
  我沒來過宓妃的宮殿,可幸好宮中的格局都差不多,所以我輕易的就找了她的臥室。我剛走到門邊想要敲門時卻聽得裡面宓妃泣聲問道:「蓮,你說過的你只愛我,可是你現在卻為了這個賤人來質問我,她到底有什麼好!」
  
  我敲門的那隻手頓了頓,只聽到賀蓮臣一字一頓的道:「她好不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朕在乎她,比任何人都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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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5:05 |只看該作者
  五三章
  
  「她憑什麼讓你在乎!」宓妃提高了嗓子道:「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丫頭!她有哪點值得你去這樣對她!你難道忘了我們曾經有多好嗎,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說到這裡宓妃的聲音帶上些許淒楚。
  
  賀蓮臣的聲音低沉冷漠,「她有什麼好,朕不必和你解釋。至於朕和你……宓兒,你難道還不明白,那都已經過去了。」
  
  「過去?什麼叫做過去?」宓妃的聲音帶著不解,「怎麼可能過去呢,蓮,我們曾經說過會是彼此的唯一,我們說過會陪著對方一起變老,我們說過會只愛對方,不會愛上別人。」她情緒微微有些失控,「可是你現在卻和我說我們已經過去了!你說你在乎她!在乎一個別國來的女人!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能這樣?」
  
  「朕為什麼不可以這樣?」賀蓮臣淡淡的反問:「宓兒,你莫非忘了,是你先背叛了我們的約定?」
  
  「我……」宓妃哽咽,「我知道你還在介懷這件事情,可是蓮,你知道的,我不想和御翔定親,我愛的人一直是你。但是我有什麼辦法,我不能抗旨,我沒有能力不去接受這麼親事……」
  
  「宓兒,朕懂得。」賀蓮臣語氣帶笑,卻有些諷刺,「朕與你投緣如何,口許將來又如何,你貴為丞相之女,自然是須人中龍鳳來相配。朕也不過只是一個瞎子,在丞相眼裡又怎麼配的上你?」
  
  「蓮,你又何苦說這些話來貶低我,我和御翔之前什麼都沒有,難道這還不夠嗎?」宓妃的語氣楚楚可憐。
  
  「哈哈哈。」賀蓮臣開懷的笑了幾聲,接著卻極嘲諷的道:「宓兒,你以為朕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是你和御翔之前沒什麼還是御翔不想和你有什麼?」
  
  「蓮……」
  
  「宓兒,希望你能明白,朕不是當初的賀蓮臣,你也不是以前的林宓兒。有些事情朕不想說的太清楚,而你,最好給朕適可而止。」賀蓮臣的語氣變得強勢迫人,「如果還有下一次,別怪朕不念以前的情分。」
  
  「蓮!」宓妃大聲叫道:「你若是真如你所說般對我毫無情分,那你又何必娶我!」
  
  「朕為何娶你,你能不知?」賀蓮臣緩緩的道:「你已經得到你所要的,如此便可以了。」
  
  「那麼你呢,」宓妃嬌笑了起來,「你得到你所要的了嗎,你知道我有你想要的東西,難道你放棄了?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只要你殺了那個女人!」
  
  「宓兒。」賀蓮臣絲毫不被威脅,氣定神閒的道:「為什麼你總是對自己這般自信?你有朕想要的東西又如何,朕不是非要不可。還有……」他忽然就變得陰森低沉,「你最好將你的念頭徹底的從腦子裡抹去,不然朕會在你下手之前先了結一切。宓兒,你記住,你能給我的,她未必不能。而她帶給我的那些,絕對是你還有其他人永遠都做不到的。」
  
  「賀蓮臣!」宓妃接近崩潰,「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看,你看這個娃娃,這是你在我七歲生辰時親手做給我的。你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卻為了我去做木娃娃,你那時手心被木刺扎的全是血,手指被錘子砸的都腫了。你說過這個娃娃就像你一樣會一直陪著我,你說過的……」
  
  有什麼東西被打落的聲音響起,接著便是賀蓮臣冷淡的道:「宓兒,朕說過的話不想再重複,你想的通也罷想不通也罷,好自為之。」
  
  屋內有腳步聲響起,我連忙躲到了柱子後,大氣不喘一聲。腳步聲漸漸離去,賀蓮臣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視野之中,我剛想偷偷離去時卻聽的屋內一陣摔杯子砸東西的聲音。那未關上門的屋內宓妃正怒紅了一張俏臉憤恨的掃落桌上的東西,水眸淚光隱隱。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她咬牙切齒,「憑什麼她得到你的寵愛!你愛的人明明是我,只能是我!安柯藍,我不會放過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嫉妒的女人果然恐怖,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宓妃怨氣十足的說完這番話後便低頭看向地上一個相當粗糙的木偶,她眼內迅速閃過了冷光,彎下身子撿起了……
  
  我皺眉,她撿起了木偶身邊的盒子,而不是木偶?
  
  宓妃的臉上有些猙獰,她突然就對著盒子笑了起來,接著翻過盒底按了下什麼東西,盒底便出來了一個夾層。宓妃從夾層中拿出了一張東西緊緊的握住,冷笑的低語道:「蓮,我有你要的籌碼,你贏不了的。」
  
  我背靠著柱子瞇起了眼睛,原來宓妃一直這麼勝券在握是因為雲戰的寶圖在她的手裡……這下,真的是夠亂的了。
  
  我回去的時候裝作氣喘吁吁和焦急的詢問曲公公皇上回來了沒有,曲公公責怪的看著我道:「皇上早就回來了。真是的,要靠你找人怕是雲澤使臣的頭髮都要等白了。」
  
  我賠笑,「公公見諒,奴才不是對這宮裡還不大熟悉麼,奴才笨,老是忘了路。」
  
  「下回可不能這麼著了,得學著機靈點兒。」曲公公睨著我道:「雖說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可這宮裡該學的該懂得你也不能忘了,不然最後吃苦的是你自個兒。」
  
  「謝謝公公教誨,奴才懂了。」
  
  曲公公帶我去了剛被安排的地方後就走了,我洗漱換衣之後才有空好好想剛才發生的那些事。宓妃手中有雲戰的寶圖,賀蓮臣娶她是為了寶圖,現在為了我和她起衝突……
  
  「你能給我的,她未必不能。而她帶給我的那些,絕對是你還有其他人永遠都做不到的。」
  
  我似笑非笑的把玩著茶蓋,賀蓮臣,你的這句話,又是何意?
  
  沒多久後小順子就來傳話說賀蓮臣要我過去服侍,我還是和往常一樣去了他的書房,進去後便見他濃眉緊皺,似是有什麼煩惱和疑惑的事情。我走到他身旁,「皇上。」
  
  他抬眸,方纔的複雜神色被掩去,他指著一封金色的請柬道:「你可知這個是誰給朕的?」
  
  我瞧了瞧那請柬上的圖案,「雲澤……?」
  
  「你可知這裡面寫的是什麼?」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請柬上划動,隨意的道。
  
  我想了想,無奈的道:「皇上也太看的起我了,我自認不能透視。」
  
  賀蓮臣輕勾薄唇,俊目裡滿是笑意,「這裡頭說的可是件喜事,蘇祁,後日登基為帝。」
  
  我神思微恍,七哥……不,是蘇祁,雲澤的蘇祁。我淡淡笑了笑,他終是平了內亂成了贏家,我的七哥,從來不是等閒之輩。
  
  「朕這裡還有一個消息。」賀蓮臣又拿出了一張請柬,這次是紅色的,「你要不要猜猜這個是什麼?」
  
  我在看到請柬時忍不住窒息了一下,這是雲彌的標誌,紅色,也就是說……
  
  賀蓮臣有些惡劣的道:「這是你皇姐發來的請柬,她也是後日的喜事,只不過不是登基,是嫁人而已。」
  
  我平淡的笑道:「我皇姐大婚,皇上是不是也該放我回去探親?」
  
  「哼。」賀蓮臣隨手將請柬扔到了桌上,「你就這麼想回去看你皇姐和宇文睿成親?」
  
  「姐姐和表哥的喜事,我自然是開心。」
  
  賀蓮臣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最好,你心底也是這麼想的。你和他已經全無可能,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
  
  我淡笑不語,女人果真是種口是心非的動物,我明明胸口感覺窒息卻要說自己毫不在乎,明明覺得鬱結卻要說自己喜悅與他們的婚事。
  
  我他媽的果然喜歡裝十三。
  
  可是……
  
  為什麼我的心底有聲音在說,相信他?
  
  我半垂了眼瞼沉默不語,十幾年的相伴相處,終是不能一朝磨滅。
  
  第二日我便重新上崗上班,對於毒蛇事件賀蓮臣並沒有對我說什麼,我也樂得不去問他什麼。有些事情,說白了就沒意思了。
  
  我估計他以為宓妃會消停一段時間,可事實是我在宮裡一落單就碰上了面色陰沉的宓妃娘娘,而且瞧她那架勢,還是算準了我會經過那裡。
  
  我只能自然的對她笑道:「奴才見過娘娘。」
  
  宓妃眼底閃過恨意,可面上還是嬌笑道:「咦,你這是要往哪裡去?」
  
  我低眉順眼的道:「這不摘了新鮮的葡萄,正要往皇上那裡送去。」
  
  宓妃勾起紅唇,美目妖嬈,「原來是葡萄……」她素手捻起一顆葡萄,「你也喜歡吃葡萄?」
  
  「唔……還好。」
  
  「呵呵。」她臉上露出懷念和甜蜜的表情,「我也喜歡呢,以前蓮總是把葡萄剝好了再給我吃,可他自己卻是碰都不碰,任我怎麼哄著都不吃,只叫我快些動嘴……」
  
  我安分的聽著,嗯,現在宓妃是來曬甜蜜的,我聽著就好。
  
  「你呢,蓮有剝給你吃嗎?」她狀似無意的問道。
  
  我搖頭,「沒有。」
  
  宓妃笑的愈加甜美,發上的金步搖也跟著晃動了幾下,「這樣啊……」
  
  「就是這樣的。」我笑笑,故作黯然的道:「皇上還等著呢,我就先走了。」
  
  宓妃有些得意,「那麼,下回聊。」
  
  我轉身後事不關己的想著,果然啊,這世道,誰當真誰就輸了。
  
  我走到一半時才想起忘了賀蓮臣交代我拿的燕窩,於是調了方向走了回去。走著走著卻被一道刺眼的金光閃了眼睛,我微微瞇眼看向了光源處,原來是樹叢裡掉落了一支金步搖。
  
  ……金步搖?
  
  我打量了四周,宓妃已經不見蹤影,而地上的這支金步搖到底是她無意中掉的還是迫於某種特殊情況?
  
  恩,這事情還是從長計議的好,我才不愛幹蠢事情。
  
  我想好後便準備走人,只是老天不待見我,我剛轉過身就被人扼住了脖子,一道陰森森的男聲在我耳邊道:「聽說你是賀蓮臣的男寵?」
  
  我突然就覺得自己無語哽咽,這位大俠,我能說「我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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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發表於 2014-12-29 18:11:16 |只看該作者
  五四章
  
  上回我們說到哪裡來著?噢,對,是說到有位大俠從身後掐著我的小細脖子問我,「聽說你是賀蓮臣的男寵?」
  
  我剛想正經回答這個問題時這位大俠又鄙夷的來了一句,「難怪他都不去妃子那裡,沒想到他竟然好這一口,嘖嘖,真是見不得人的嗜好。」
  
  我淡定的忽視這句話,吸口氣準備好好回答第一個問題時丫又自言自語道:「算了,不管是不是,拍暈了帶走先。」
  
  然後啊,我就「啪」的一聲被丫給拍暈了。
  
  ……你大爺的。
  
  說實話,我做人質不是第一次,被人弄昏了也不是第一次,但每次好歹都是「自然醒」。可這次倒是有了例外——我是被吵醒的。
  
  在我耳朵邊提高嗓子說個不停的那個人,撇開話裡的尖酸刻薄勁兒來說嗓子是真的不錯。柔的時候吧能讓你骨頭一陣一陣發軟,諷刺的時候能讓你由衷的覺得耳朵里長了根刺,嘖嘖,真是扎的慌。
  
  我皺了皺眉,最終決定繼續閉著眼睛裝死。
  
  宓妃還是不消停的罵著,「當初是誰跪著跟我說以後跟隨於我效忠於我,現在倒好,反過來咬我一口,真是恩將仇報的東西!」
  
  門在這時被人一腳踹開,來人脆聲道:「你說完了沒有?」
  
  我開了條縫看向門口,來人是一個年約十六七的少女,圓圓的臉蛋並不陌生,只是臉上的純真表情被冷漠取而代之……這人正是上次在宓妃身邊的那個圓臉宮女。
  
  宓妃的驚訝自然不在話下,她脫口道:「朝露,怎麼會是你!」
  
  朝露輕蔑的對她道:「宓妃娘娘,怎麼就不會是我?」
  
  「你,你,朝露,你竟然背叛我!」宓妃臉上還是有著詫異,眼裡卻是滿滿的出現了恨意,「你竟然也跟著他背叛我!」
  
  朝露冷哼一聲,「從來就沒有效忠過,又哪裡來的背叛?」
  
  宓妃已經抹去了臉上的驚詫,沉著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朝露嗤笑著道。
  
  「你是說……都是假的?」宓妃的聲音有些顫抖,「當年你淪落街頭是假,被人打罵是假,同我說的被父母丟棄也是假?」
  
  「是,都是假的。」朝露眼中閃過冷光,「娘娘可是要說我也是個『恩將仇報』的東西?嗤,你當年在街頭救了我這個假扮的孤女是真,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副好心腸?」
  
  「真是笑話,林宓兒,你捫心自問這幾年你將我當成了什麼,貼身丫鬟還是你的撒氣包?」朝露滿是厭惡的道:「心情好時對我和顏悅色,心情不好時就衝我又打又罵,你有將我當個人看?還有,林宓兒,你可知你當年害的那名太子侍妾是誰?」
  
  朝露緩緩的湊近宓妃,滿是恨意的道:「那人正是我唯一的姐姐!而你竟然下毒害了她……」
  
  「原來你是那小蹄子的妹妹。」宓妃突然笑出了聲,「我毒死了那小蹄子又如何,她竟然敢去勾引御翔,也不看看她是個什麼東西!」
  
  朝露抬手狠狠的甩了宓妃一巴掌,清脆的聲響在空氣裡傳開,「賤人!明明是你嫉妒我姐姐得到了太子爺的寵愛,明明是你心如蛇蠍心狠手辣!」
  
  宓妃被打的嘴角出血,可她還是不屑的道:「我心狠手辣又如何,那賤人和太子爺早就去見了閻王,偏偏是我活了下來。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即使我把你當成狗我也養了你八年,呵,被自己的狗反咬一口……」
  
  朝露反手又是一巴掌,「毒婦,我這就叫你下去陪他們!」
  
  宓妃的雙頰腫的老高老高,「殺我?你可別忘了陳堯擄了我是幹嗎的,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小心皇上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別拿皇上嚇我,你以為你他還將你當個寶貝?」朝露掐著她的脖子嘲笑道:「皇上寵的可是那個小太監而不是你,我就是殺了你也不見得會出什麼事!」
  
  「咳……那你……你不妨試試看!」宓妃斷斷續續的道。
  
  朝露終有些懼意,恨恨的鬆了手,又從腰間拿了匕首出來,「賤人,你嘴倒是硬的狠,現在要不了你的命我就先討點利息!」
  
  她粗魯的扯過宓妃縛在身後的雙手,拉著小拇指就要割下。宓妃的眼中總算是染上了恐慌,開始掙扎起了身子。
  
  我歎氣,任命的睜眼大喊了一聲,「啊!」
  
  那邊的兩人同時停止了動作朝我看來,我眨眨眼,無辜的問道:「請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朝露瞇了瞇眼,「籃公公倒是好心情,睡的一身舒爽。」
  
  我笑笑,「哪裡哪裡的話,姐姐這是要幹嗎,要剁娘娘的手指玩玩兒?」
  
  朝露甜笑,眼中卻滿是暴戾,「籃公公真是聰明,你也不大喜歡這位娘娘吧,待會兒那手指就給你當下酒菜如何?」
  
  「甚好甚好。」我猛點頭,「我確實不喜歡這位,人雖然長得漂亮那張嘴卻比毒藥還毒,為人虛假不說還自以為是,見異思遷不說還水性楊花,嫁了弟弟不說還嫁了哥哥。」
  
  宓妃的臉色越來越黑,朝露卻是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我又繼續道:「要不是因為她是娘娘老子早就將她滅了,可問題是人家是個娘娘啊!晦氣!」我呸了一聲,「身子弱的跟他媽大蒜似的,搞得老子連踹她一腳都不敢,深怕一腳下去她就沒氣兒了!姐姐可真是好人,你這一刀子下去她這命也就差不多了,也算是幫我出了口氣。姐姐繼續,姐姐繼續,砍的可要利索點兒,一定要連骨帶肉一刀解決,」我一臉憧憬,只差沒流口水,「接著啊血就跟泉水一樣噴到姐姐的身上,染的比那桃花還漂亮……然後我就看著她一點點的失血至死,那過程,太他媽的爽了!」
  
  那兩位聽完我這番話後都是臉色發白,宓妃抖著唇瓣對我投以狠毒的目光,而朝露已經沒了剛才那股魯莽勁,收起了刀子一把將宓妃推倒在了地上,踹了一腳冷聲道:「賤人,稍後再跟你算賬。」她又瞥了我一眼,「籃公公是個聰明人,可太聰明的人一般都活不長久。」
  
  她說完後便走了出去,那門又被死死的關了起來。宓妃咳嗽了幾聲,大口喘著氣罵道:「朝露,你以後最好別落到我手裡,不然我一定叫你後悔今日這般對我!」
  
  我淡淡的看她一眼,「見過不識時務的女人沒見過你這麼不識時務的女人,你非要她剛才殺了你才甘心。」
  
  宓妃恨恨的瞪我,「誰叫你多管閒事的!我就算是死也和你沒關係!」
  
  我詫異的看著她,「我說,你該不是以為我剛才那番話是故意救你的吧?哎喲喂,冤枉啊!」我扯著嗓子衝門外喊:「那位姐姐,冤枉!你誤會了,我剛才那番話可是情真意切沒有半分虛假,都他媽的是肺腑之言啊!你別想歪咯!趕緊回來,該幹嘛幹嘛,別給我面子!」
  
  「安柯藍!」宓妃憤怒的叫道:「給我閉嘴!」
  
  「你能不能消停點兒?」我背靠著柱子懶懶的道:「要不是因為你我現在也不會在這裡,你就沒有一點是非的觀念?」
  
  「我……」宓妃噎了一下,又語氣憤恨的道:「追根究底還不是你!你要是不來雲戰就什麼事情都沒有!我也不至於找陳堯去殺你,也不會被他擄到這裡!」
  
  啥?敢情她是自作自受?
  
  「我是真不懂你那腦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我淡淡的看著她道:「你和賀蓮臣海誓山盟,然後一道聖旨下了,你去嫁了他弟弟,到最後你說他不愛你愛別人,是他的錯。你和前太子成親,因為嫉恨而殺了他的侍妾,侍妾的妹妹找上門報仇,你說她不顧你的養育之恩是忘恩負義,是她的錯。你說我來雲戰當了賀蓮臣的內侍,我配不上他對我好對我寵,我自不量力想要勾引賀蓮臣,你找人來殺我卻被一起擄了過來,是我的錯。」
  
  我淺勾薄唇,好整以暇的問道:「怎麼事情從你嘴裡說出來就變了個味道,難道在你眼裡面自己就什麼都是對的,錯的都是別人?」
  
  宓妃被我問的啞口無言,最後竟然紅了眼眶,「是你,就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蓮最後娶得人只會是我!他別無選擇!可是你來了,他竟然那麼溫柔的看著你,他以前只會那樣看著我!他從小討厭葡萄,見不得葡萄出現在他面前,只因為我喜歡吃才忍著沒有去摔那些葡萄!可是那天,那天他竟然為了你而叫人送了葡萄!」此時的宓妃居然有幾分脆弱,水眸含淚的道:「因為你蓮才不要我的!你為什麼要出現在他面前!」
  
  我低低的笑了起來,「林宓兒,你真自私。」
  
  我知道自私原本就是人的通性,可我真的沒有見過這樣自私自我的人,一昧的推卸責任到別人的身上,心安理得的對別人憎恨和厭惡報復。
  
  「自……私?」宓妃抖了抖唇瓣,「我也只是想要他好好疼我好好對我,我以前是犯了糊塗對不起他,可是我現在明白了,只有他是真正對我好的人,我想和他好好過。可是他卻說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說到這裡竟是淚如雨下,好不可憐。
  
  我沉默了會,低聲道:「林宓兒,沒有人會一直站在原地等著你。」
  
  誠如你先丟下賀蓮臣走了,他也不會一直留在那裡等著你的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而那路上必有分岔口。
  
  宓妃低聲嗚咽,「我知道,所以我才恨,我嫁給御翔,御翔卻寧願去碰個妓女也不願碰我。我幫蓮反了御翔,蓮是娶了我,可他卻再也不愛我了……我恨,我恨!」
  
  「說到底你恨的是你自己。」我笑,「你恨現在的自己,所以不甘願放下往事,非要撞個頭破血流,非要自己活在痛苦之中。」
  
  宓妃稍稍抬頭,哭的更凶。
  
  我半斂了眼瞼淡淡道:「你這般不愛惜自己,如何叫別人來愛你。」
  
  宓妃哭的開始打嗝,卻再也沒有開口反駁。
  
  我閉著眼睛想著自己該收回方纔那句「她自私」的話,宓妃不算真自私,真自私的人不會那麼愚蠢的折磨自己,真自私的人應該是我這樣的——寧願所有人受傷,也不願自己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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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8:11:29 |只看該作者
  五五章
  
  我和宓妃在這個類似柴房的屋子裡繼續待了兩三個時辰,接著那道門便又被人踹了開來。來人是個魁梧的黑衣男子,男子右邊站著的是方才氣憤離去的朝露,左邊則是一個陌生少女。
  
  黑衣男子冷硬的面部輪廓顯得他有些陰冷,細小的眼睛中滿是戾氣。他雙手負在身後,跨過門檻走了進來,最終停在了宓妃的面前。
  
  宓妃不屑的笑了一聲,「我原先以為你只是條狗,卻沒想到原是條會咬救命恩人的狗。」
  
  男子也不動怒,只是臉色又冷了幾分,「我這種身份自然是入不了娘娘的眼,入的了娘娘眼的那個人也已經來了,我這就讓你們去團圓。」男子轉頭看向我,眼中不屑一閃而過,「這位想必就是籃公公。」
  
  我笑了笑,道:「正是,不是這位大俠有何貴幹?」
  
  「貴幹倒是沒有,多抓個人多份籌碼而已。」男子也是笑笑,眼中卻一片陰冷。他轉身對著身後的兩人道:「朝露,晨曦,把她們帶出去。」
  
  「是。」
  
  兩名少女立刻上前粗魯的抓起了我和宓妃,手中的刀子也逼上了我倆的脖子。宓妃不配合的掙扎了幾下,那明晃晃的刀子便更近了幾分。
  
  黑衣男子似笑非笑的道:「娘娘和公公千萬小心了,不然她們這手一抖……」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啊這是。
  
  宓妃冷哼一聲,「陳堯,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救你。」
  
  「娘娘還是這般惹人厭,莫怪殿下連看都不願看你一眼。」陳堯面上浮現鄙夷和狠意,「將她們的嘴堵上。」
  
  於是我們唯一自由的發言權也因為宓妃的挑釁而失去了,宓妃還吱吱嗚嗚的不知說些什麼,可卻沒人聽得懂。我在心底大大的歎了口氣,女人,你的名字叫麻煩。
  
  我們被壓著上了馬車,大約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了下來,我們跌跌撞撞的下了馬車之後才看到不遠處早就有人侯在那裡,而那人正是賀蓮臣。
  
  陳堯見狀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意卻半分都沒有到達眼底,「大殿下,好久不見。」
  
  賀蓮臣眼神劃過我們,最終停在了陳堯的身上。他也是淡淡一笑,「陳將軍,好久不見。」
  
  我暗自誹謗了一頓,都這個時候了還要裝模作樣,男人,你的名字叫虛偽。
  
  陳堯道:「殿下隻身赴約,果然好膽量。」
  
  賀蓮臣有些無奈的道:「朕倒是想帶人來,只是陳將軍讓朕東轉西晃的換了好幾個地方,便是想跟也跟不上來。」
  
  「朕?」陳堯眼中染上戾氣,「差點忘了,大殿下如今可是雲戰的皇帝,只是殿下,你坐這位子可有覺得心虛難安?」
  
  賀蓮臣不以為意的道:「朕又有何心虛。」
  
  「這位子本該是我家殿下坐的,卻被大殿下搶走……」陳堯冷哼一聲道。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當日死的若是朕,朕也沒有半分怨言。」他金眸一閃,笑道:「陳將軍今日是要為皇弟報仇,替他奪回這位子?」
  
  「誰都有資格坐這個位子,就是大殿下沒有。」陳堯一字一頓的道:「弒父殺弟,殿下有何臉面對天下眾人。」
  
  賀蓮臣危險的瞇起眼睛,「陳將軍似乎離題了,你擄走我的妃子和內侍,要說的只有這些?」
  
  陳堯看了我們一眼,繼而大笑道:「那我們就來談正事。」
  
  賀蓮臣道:「陳將軍但說無妨。」
  
  陳堯陰冷的道:「我並非不通情理之人,現下我讓殿下用自己去換一個人,殿下可願意?」
  
  「一換一,自然是公平。」賀蓮臣俊臉帶笑,金眸卻是深不見底。
  
  「那殿下要換的……」陳堯陰冷的掃了我和宓妃一眼,「是哪個?」
  
  賀蓮臣的目光在我和宓妃之間來回游移,最後定在了宓妃的身上,他薄唇輕勾,笑道:「勞煩陳將軍將宓兒送回來,朕跟你們走。」
  
  他的話語落下了宓妃就猛的睜大了眼,眸子裡閃過驚詫驚喜還有……淚光。我倒是沒什麼感覺,只淡淡的看著他們,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賀蓮臣在說完那話之後就迅速的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東西。
  
  我垂眸,腦子裡閃過無數種可能,最終微不可見的勾起唇角。
  
  陳堯對於這個回答並不意外,他道:「換人當然是可以,不過殿下的身手實在是讓我敬佩……」
  
  賀蓮臣道:「將軍的意思是……?」
  
  陳堯道:「請殿下自折右臂。」
  
  賀蓮臣輕佻濃眉,「這般不放心麼……也罷。」他不顧一直「唔唔唔」的宓妃,果斷的用左手搭上右臂,爾後清脆的一聲「咯登」……
  
  陳堯鼓掌,「殿下好手段。」
  
  賀蓮臣的右臂頹然垂下,他額角微微有汗珠沁出,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道:「將軍過獎,朕已自折右臂,那麼將軍可否放人了?」
  
  陳堯點頭,冷笑道:「自然,請殿下左手舉起來吧。」
  
  賀蓮臣照做,那耷拉著右臂舉左臂的樣子不禁惹得我好笑,堂堂一個皇帝現在竟然像現代被逮捕的歹徒。他見狀衝我怒視,可那眼裡卻是道不盡說不明的意思。我側目,看到宓妃淚眼朦朧的看著賀蓮臣,楚楚可憐。
  
  陳堯對壓著宓妃的晨曦使了個眼色,晨曦便跟著他一起走向賀蓮臣。陳堯一手搭上賀蓮臣的左臂扭到身後,對晨曦道:「放了她。」
  
  晨曦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宓妃推了出去,任她整個人摔在地上起不了身。賀蓮臣見狀微微皺眉,可馬上又鬆了下來。陳堯扯唇一笑,嘲諷道:「大殿下可真是憐香惜玉。」
  
  晨曦也開始往回走,陳堯和賀蓮臣則跟在後邊。待走離宓妃稍遠後賀蓮臣對我使了個眼色,於是我知道,我和他得開工了。
  
  我歎口氣,勾動小拇指上透明的細線,袖中立刻有短箭對身後的朝露射去,朝露一身痛呼後鬆開了架在我頸間的刀子,我見狀又機靈的衝她的腿踹了一腳,接著閃身跑到了一邊。
  
  那頭陳堯和晨曦自然發現了我這邊的異況,可原本安分的賀蓮臣也在這個時候發難。他袖子裡亦同時對陳堯射出了短箭,而後便立刻對拿起刀子的晨曦射出了第二枚短箭。至此陳堯晨曦和朝露皆負傷,我雙手縛在身後,而賀蓮臣則是右手不能動彈。
  
  「死太監!」朝露罵了一聲,很快就起了身往我這邊來,我暗叫聲「麻煩」,東躲西閃間背身瞄準了她的位置又是一箭,這箭下去後朝露才跪到了地上不能再動彈,而那邊陳堯和晨曦在和賀蓮臣糾纏的過程中同時悲憤的喊了一聲,「朝露!」
  
  我趕緊蹲下撿起了朝露扔下的刀子往宓妃跑去,晨曦見狀想要上來攔截,卻被賀蓮臣一腿踢中了胸口。陳堯眼睛發紅,「好你個籃公公,原來早就和他設計好了!」
  
  我懶得理會,誰和賀蓮臣設計好了,怎麼設計?這袖裡箭純屬是個意外,那日雲澤送來兩副精巧的袖裡箭給賀蓮臣,袖裡箭,故名思意正是綁在袖子裡的一個小武器,小巧不易被察覺,只是有一樣敝處,就是這袖裡箭只有兩發。賀蓮臣怕我在宮中不安全便給了我一副,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真是無巧不成書。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發愣的宓妃,「娘娘,這可不是發呆的時候,把手遞給我。」
  
  宓妃這才回過神,皺起細眉道:「你和蓮……」
  
  我看了正激鬥的那邊一眼,「娘娘確定現在要談這個?」
  
  宓妃頓了下,配合的背對著我衝我伸出手。我也是背對著她摸索著繩子的地方,然後費力的用刀子瞄準繩子準備割下去。
  
  這是賀蓮臣一聲大喝,「小心!」
  
  原來晨曦已經捂著胸口往我和宓妃衝了過來,看她臉色蒼白卻滿是恨意,估計是咬牙想要先替朝露報仇。我猛的皺眉,剛想拉著宓妃跑時卻看到賀蓮臣對著晨曦又是一箭,然後她便和朝露一樣睜大眼睛跪到了地上,嘴唇顫抖著不知想說些什麼,眼中滿是不甘和怨恨。
  
  「晨曦!」陳堯一聲大叫,手下毫不留情的對著賀蓮臣使著殺招,賀蓮臣躲避不急生生被扼住了脖子,左手欲出招卻也被陳堯制住。陳堯雙眼血紅,對著賀蓮臣的胸口就是重重一拳,直打的賀蓮臣嘴中吐出了鮮血。
  
  「賀蓮臣,你殺我家主子奪他皇位,今日我定要取你的性命!」陳堯說完又抓過賀蓮臣未脫臼的那隻手臂狠狠一扭,賀蓮臣悶哼一聲,臉在一瞬間刷白。
  
  「陳堯,朕念你是個人才卻沒想到你這麼認不清時事,自古成王敗寇,皇位之爭從無公道之說!」賀蓮臣面色蒼白,氣勢卻是非常人可以比擬。
  
  陳堯面色猙獰,弓膝對他的腿處使勁一撞,賀蓮臣邊吃不住的單膝跪在了地上,「今日論你花言巧語我也要取了你的命!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怎麼逃的出我的手心!」
  
  說罷從地上撿了晨曦的刀子就逼到了賀蓮臣的左手,他陰陽怪氣的道:「剛才你就是用袖子裡的短箭殺了晨曦?很好,我就先叫你這隻手去陪他們!」
  
  我睜大眼睛,忍不住屏住呼吸。那邊刀子高高舉起,眼看就要砍上賀蓮臣的左手時宓妃卻掙脫了繩子拿著刀子往陳堯衝了過去。
  
  「陳堯!住手!」宓妃纖弱的面容透著幾分堅毅,她不管不顧的衝到陳堯面前就是一刀,陳堯伸腿踢人,可礙於雙手壓著賀蓮臣行動不便,腿上還是被刀子劃了一道。陳堯瞇眼,臉色更加凶殘,剛想回頭繼續對付賀蓮臣時宓妃卻將刀子往他扔了過來,陳堯閃身躲刀子時賀蓮臣往身後狠狠踢了一腿,好歹從陳堯的手中脫離了出來。
  
  我這時已經跑到了他們身邊,趁著陳堯被賀蓮臣吸引了注意力時一腳沖陳堯踹去,陳堯回頭凶狠瞪我一眼,可約莫覺得我和宓妃兩個弱女子沒什麼搞頭,只一腳踹我到了邊上就繼續對付賀蓮臣。
  
  我趴在的地上起不了身,只能眼睜睜看著陳堯的刀子往賀蓮臣的背刺下。刀子最終還是刺了下去,可是刺中的人不是賀蓮臣,而是宓妃。
  
  我沒有想到宓妃會在這個時候撲到了賀蓮臣的身上。
  
  賀蓮臣也感覺到了異狀,看到背上的人時失聲叫道:「宓兒!」
  
  陳堯拔出染紅的刀子陰冷的道:「宓妃娘娘對殿下可真是情深意重,也好,我這就送你們下去做一對亡命鴛鴦。」他說完就再次舉起刀子,可這時背後卻被一支羽翎箭狠狠刺透,爾後第二支,第三支……刀子從他手中無力的掉落,陳堯那凶狠的表情在一瞬間定格,眼中的訝異無限放大。
  
  我咬著下唇看著遠處疾馳而來的駿馬,領頭的兩名男子一身禁衛軍的裝扮,手中長弓蓄勢待發。我不知為何就有些難過,被刀刺中的宓妃,一臉狼狽和驚恐的賀蓮臣……
  
  我原以為一切已塵埃落定,卻不料這時有可疑的「嘶嘶」聲響起,那聲音就像是……我猛然朝發聲的地方看去,只見原本該死去的朝露正獰笑著看著我們,懷中的炸藥芯頭迅速的燒下。她似乎在嘲笑著:就算是死,也要你們給我陪葬。
  
  該死,他們竟然還留了這一手!可是現在……我頹然的閉上眼睛,難不成今天真要死在這裡了?
  
  「嘶嘶」聲嘎然而止。
  
  我睜眼,只見一隻長箭精準的射中了炸藥芯頭,掐斷了那微弱迅速的火星。我回頭,那馬上的兩名男子已經奔近,左側男子魁梧俊朗,焦急對賀蓮臣道:「臣科爾護駕來遲!」右側男子面容平凡,五官毫無出彩,雖面無表情,那雙棕色的眸子裡卻有熟悉的光澤一閃而過。
  
  「宓兒,你堅持一下,我們這就回宮,不要怕。」賀蓮臣低沉的開口,語調微不可聞的顫抖。
  
  宓妃卻只是淒慘一笑,眼角淚水不停斷的落下。「蓮……」
  
  「我在這裡。」
  
  她說:「蓮,我只恨我沒有堅持過。」沒有堅持,所以努力的想抓住,可卻永遠也抓不住。
  
  我閉眼,感覺喉嚨緊的厲害。
  
  原來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鑽空子,沒有人無所不能,沒有,也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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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8:11:47 |只看該作者
  五六章
  
  宓妃毫無意外的死了,為了救賀蓮臣而死。
  
  我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她的死,畢竟我總不能拍著手掌說:「死的好,死的好。」我只能說宓妃的死在某個程度上是個完美的狀態,不論之於她自己,亦或是賀蓮臣。
  
  宓妃下葬那日宮中一片白色,本是炎熱的夏日生生的衍出幾分淒涼。那盛放的花兒似乎不那麼艷了,那鳴叫的鳥兒似乎不那麼歡了,那被灼陽曬燙的池水也不那麼溫暖人心了。宮裡四處有人傳誦著她的「偉大事跡」——原來宓妃娘娘是個如此勇敢之人,原來宓妃娘娘對皇上情深意重,原來宓妃娘娘是這麼的讓人敬重。
  
  瞧瞧,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包括愛與恨,喜與厭。
  
  這何嘗又不是個解脫。
  
  彼時我正躺在床上養傷,窗外徐徐吹進的微風和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清香都叫我昏昏欲睡。那是種久違了的愜意和悠閒,叫我整個身體裡的骨頭都一陣酥軟,意識也是慢晃晃的發昏。
  
  其實想想我還挺沒心沒肺的,外面是一片低氣壓的愁雲,我這裡卻是舒適的樂悠悠。可你們還能要求我怎麼的,上宓妃的靈堂嚎幾聲,掐大腿擠幾滴眼淚?得,我不是那種主兒,做不來這種事情。即使那時候有幾分心酸,那也只是那一瞬間的心酸,不具任何意義。
  
  賀蓮臣在這幾日異常忙碌,他從那天後就愈加沉穩了起來,俊朗的面容波瀾不驚,可眸子卻是深不見底。我記得那天他狼狽的抱著滿是鮮血的宓妃回到宮中,記得他怒吼著叫太醫救宓妃,記得他拉著宓妃的手喊著她的名字。他眼裡透出的焦急和無助那麼的像個孩子,一個知道自己即將失去什麼可卻無法挽留的孩子。
  
  我翻了個身準備入眠,模模糊糊的想著,人總要經歷各種各樣的事情後才能變得更加成熟。
  
  我就這樣不死不活,哦,不,是愜意舒爽的過了幾日。我似模似樣的掐了掐手指,嗯,算算日子,皇姐和宇文睿的大婚已經過了,可是誰又來給我解解惑,那日出現的那個箭法極其精準的男子是誰?
  
  長相平凡,氣質平凡,照理說這種人擱哪裡都是個路人甲乙丙丁,不值得一提的主兒。可他那雙眼睛給我的熟悉感又是怎麼回事?那個誰誰誰說過的:一個人可以易容,可以改變樣貌,可以改變聲音,可以改變氣質,但惟獨不能改變的就是那雙眼睛。退一萬步來講,即使在平常時他可以掩蓋或偽裝自己眼底的情緒,但在緊急關頭,準得破功。
  
  對此我的直覺就是,這人很像宇文睿。
  
  可是宇文睿怎麼會混進了禁衛軍裡?他怎麼混進來的?什麼時候混進來的?他混進來幹嗎的?
  
  撫額,我的媽呀,這實在是個太難的問題了,我得找個人問問先。
  
  於是當某天小順子來看我時,我以一種非常忐忑的語氣問他,「順公公,我,我想跟你打聽個人,就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小順子手裡正捻著塊綠豆糕,細細咬了一口嚥下後才帶點倨傲的道:「說吧,這宮裡還沒有我不知道的。」
  
  「公公,那日射箭救了皇上的那兩個人是誰啊?」我糾緊了袖子,帶著崇拜的問道:「好,好厲害啊。」
  
  「我還以為你要打聽誰,原來是莫統領和戚副統領啊。」他喝了口茶水緩緩說道:「那莫統領可是雲戰的大功臣,也是皇上身邊的得力助手。至於那戚副統領,前幾天上宮裡當差的時候還是個普通的禁衛兵,可自打立了大功之後就提拔為副統領了,可算是一步登天。」
  
  我抿了抿唇,不知怎麼的就有些想笑。戚副統領啊戚副統領,莫非你就是我那失散已久的表哥?
  
  當晚,夜涼如水。
  
  我趴在窗口看著墨色天空中的點點亮光,仲夏的夜晚不同於白日的悶熱,即使白天時日頭多毒辣,到了晚上也只成了一陣陣舒適的冷沁。我合上窗戶躺回了床上,準備用無止境的睡眠來陶冶自己的情操。只是這時候門卻被人敲響,聽那力道雜亂無章且沒有輕重,我皺眉,在這宮裡能這麼放肆的人,除了賀蓮臣還有誰?
  
  我還是問了一聲,「誰?」
  
  門外那人含糊不清的道:「阿斗,是我,開門。」手下的力道越來越重,那門都被敲的發出了「吱吱」聲。
  
  我匆忙披了件外衣去開門,剛開門就聞到好大一股酒味,接著便對上了賀蓮臣那對迷離的金色眸子。我霎時有些發愣,沒想到這廝的眼睛醉了之後會這麼的……美。
  
  「阿斗。」他一手摟過了我的腰,將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他嗚咽的道:「我好難過。」
  
  我瞭然,關上門後扶他進了屋。我一把將他推坐在了椅子上,接著倒了杯茶水遞給他,「皇上先喝口水清醒清醒。」
  
  「清醒?我為何要清醒?」賀蓮臣單手支著腦袋,一臉疑惑的看著我,「我很清醒啊。」
  
  賀蓮臣俊朗的臉上沒有了平日的沉穩和霸氣,取而代之卻是稚氣和純真。我笑著搖了搖頭,「好好好,你很清醒,來,先喝口水,不然待會兒要口渴了。」
  
  他半瞇著眸子思索了幾秒鐘,接過杯子一口喝完。他用袖子擦了擦嘴,皺著濃眉委屈的道:「阿斗,這茶好難喝。」
  
  「對啊,因為它不是優樂美啊。」我溫柔的說道。
  
  「優樂美?」他迷茫的道:「優樂美是什麼?」
  
  我摸摸他的頭,「優樂美就是奶茶啊。」
  
  「奶茶?」他還是不解,眉毛扭的更緊,「奶茶是什麼?」
  
  「奶茶就是優樂美啊。」
  
  「那優樂美是什麼?」
  
  「優樂美就是奶茶啊。」
  
  「那奶茶又是什麼?」
  
  我抽了幾下眼角,更加溫柔的說:「奶茶就是優樂美。」
  
  「那……」這廝眨巴眨巴濃密的眼睫毛,鍥而不捨的問道:「那優樂美是什麼?」
  
  「……」
  
  我吸了口氣,捏著台灣腔一順溜兒的道:「優樂美就是『我是你的什麼啊』『你是我的優樂美啊』『啊~人家只是奶茶HO~』『那我就可以天天把你捧在手心了啊』,這個東西。」說完後我滿意的點了點頭,嗯,這個答案非常完美。
  
  「啊?」賀蓮臣好像很糾結,盯著茶杯喃喃自語:「奶茶,優樂美,你是我的優樂美,HO~這個東西……」
  
  「咳咳。」我琢磨著我不能太過分,怎麼著咱也不能欺負醉酒兒童啊。我坐到他的對面,學他單手支著下巴道:「你來我這裡有事情嗎?」
  
  賀蓮臣俊朗的臉龐更加糾結,「事情?有什麼事情?」他使勁的想了半天才頹然的道:「我忘了找阿斗是什麼事情了。」
  
  「乖。」我帶點安撫的道:「早點回去睡覺,醒了之後就知道了。」不過醒了之後你也沒必要知道了。
  
  賀蓮臣半垂著眼睛道:「可是我想看著阿斗,阿斗,我……」他起身跑到我身邊牽起了我的手,像只吃飽了的貓一樣滿足的蹭了蹭,「看到阿斗,就不難過了。」
  
  我反手握住了他的,「為什麼難過?」
  
  他迷茫的看著我,「為什麼?我不知道,好像是誰走了,我留不住她。」
  
  我看著這樣的賀蓮臣突然就有些心軟,不是個男子,不是個帝王,只是個孩子,一個童年受盡冷落和忽視的孩子。我捏捏他的臉,「為什麼要留呢,如果她要走,你要笑著和她說再見,這樣才對。」
  
  「可是我不要她離開,她走了就沒人陪我玩兒了。」他小心翼翼的道:「宮裡只有她會理我,她不會笑我是個瞎子。」
  
  「怎麼會呢,你不是瞎子。」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看,你可以看到我的手,又怎麼會是瞎子?」
  
  「可是他們都說我是個瞎子……」
  
  我默默想著,賀大爺,那是因為你已經混亂了鬧。
  
  「阿斗,我記起來了,是宓兒,是宓兒說要走。」他抓著我的手驀然一緊,「宓兒說她要嫁給皇弟,她說她不能再和我一起了,阿斗,我不要她離開。我給宓兒做了木偶,我給宓兒做了風箏,我們說好今年要一起去放的,可是她說去不了,她說她不能陪著我玩兒了……」
  
  他慌忙從袖子裡拿了個盒子出來,將裡面的木偶拿出,「你看,這是我做給宓兒的木偶,是不是我做的太醜了,所以宓兒不陪我玩兒了?」
  
  我的視線劃過那個盒子,接著搖頭道:「宓兒只是去了她該去的地方,你做的很好。」
  
  賀蓮臣卻怒氣沖沖的將盒子和木偶都砸到了地上,任由那木偶摔成了好幾段,「為什麼我做的好她們還要走!」
  
  我有些歎息,「那都過去了,你不用她陪也可以很好,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皇帝,皇帝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他沉默了一會,「皇帝?阿斗,我聽母妃說當皇帝很可憐的。」
  
  我微愣,繼而淡淡一笑,可不是,當皇帝多可憐,但卻人人想當皇帝。
  
  「阿斗,我很累啊。」他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滿是無辜和控訴,「當皇帝好累,不能這樣不能那樣,沒有人陪著我,母妃走了,宓兒也走了……」
  
  「那不當皇帝如何?」
  
  「不當皇帝?」他喜的一把抱住我,「好,那我不當皇帝了,阿斗來當。」
  
  「傻。」我失笑,卻深深無力,「皇帝可不是你想不當就不當的,既然當了,就一定要好好當。」
  
  「阿斗,她們走了,你陪著我好嗎?」賀蓮臣一把將我摟進了懷裡,低頭使勁的在我臉上蹭,「有你陪著就不會累了。」他說完就打了個哈欠,「好睏。」
  
  我拍拍他的肩膀,「回去睡覺吧。」
  
  「不要。」他摟的更緊,「我要和你在一起。」
  
  「乖,回去睡覺。」
  
  「不要。」
  
  「撫摸你,回去睡覺。」
  
  「不要。」
  
  「虎摸你,回去睡覺。」
  
  「不要。」
  
  「滾,回去睡覺。」
  
  賀蓮臣含淚,委屈的看著我,「不!要!」
  
  我揉了揉耳朵,靠,不要就不要,叫這麼大聲幹嘛。我揮手指著床鋪,「去去去,趕緊給我睡。」
  
  「噢。」他拉著我大步往床走去,「睡覺。」
  
  「我不睡,你先睡。」
  
  他立刻停下腳步,打了個哈欠半瞇著眼睛道:「那就都不睡。」
  
  「你去睡。」
  
  「一起。」
  
  「你去。」
  
  「一起。」
  
  「你他媽的倒是去啊。」
  
  「一!起!」
  
  ……我桑心的揉了揉耳朵,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我。
  
  我很不客氣的一把將他往床裡邊推,「好了,閉上眼睛睡覺。」
  
  「嗯。」他抱著被子衝我眨了眨眼,「阿斗,我喜歡你。」
  
  「恩恩,知道了。」
  
  「比喜歡宓兒還喜歡。」
  
  「恩恩,明白了。」
  
  「比喜歡任何人都喜歡。」
  
  「恩恩,有數了。」
  
  他這才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安然入眠。
  
  房間裡開始安靜,只隱約可以聽到賀蓮臣平穩輕微的呼吸聲,我坐在床邊毫無睡意,無聊的打量起了他的臉。
  
  毋庸置疑,這是一張很英俊的臉。不同於宇文睿的優雅和孟少玨的風流,賀蓮臣的五官立體深邃,隱隱透著一股霸氣和爽朗。那雙緊閉的眼睛在睜開的時候擁有一雙金色的眸子,流轉的似琉璃那般耀人。他偶爾會流露出撒嬌和孩子氣,比如剛才,那樣的他叫我不懂得如何去拒絕。他脾氣不怎麼好,易怒,喜形於色,而不是什麼都藏在肚子裡。可他也有自己的算計,而且並不輸給任何一個人。
  
  唉。
  
  我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再睜眼時看向了那個被他砸到了角落的盒子。
  
  那是個普通的盒子,那是個不普通的盒子。
  
  宓妃將自己心愛的木偶裝在了那裡,宓妃將雲戰的那份寶圖藏在了那裡。
  
  我很糾結,因為我很想去拿那個盒子,然後看看藏寶圖是否依然「健在」。這種感覺非常難熬,就像是我們四周貼滿了反毒品的廣告,可還是有那麼多人義無反顧的在毒品中墮落。那是藏在骨子裡的一種癮,叫人心癢難耐。
  
  呃……我並不是要去拿,我只是想看一眼,一眼就足夠。
  
  我看了看依舊熟睡的賀蓮臣,最終輕輕的下了床往那個盒子走去。我有些激動,要知道它的「兄弟」可是被我縫在了靴子內側,一直陪伴著我。
  
  我撿起盒子的時候心跳莫名的就加快了,那是一種很刺激的感覺,緊張卻不肯放棄,叫人著迷。我在盒子的底部來回的檢查,沒有任何凸起的開關。於是我又來回的按壓,終於在拐角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可以按進去的地方。我勾起了唇角,兄弟啊,我看完你一眼就可以安心睡覺了。
  
  可是身後卻有人低沉的開口,「阿藍,你要找的東西,不在那裡。」
  
  我僵直了身子,調整了面部表情後想回身對他來個笑臉,可實際上我還未轉身就被人大力的扯了過去。我被狠狠的摔在床上,而賀蓮臣就雙手支著身子定定的對著我。
  
  他方纔那種幼稚可愛的形態已經完全褪去,恢復了原來的霸道俊朗和……一絲暴戾。他開始從我的腰漸撫漸上,聽不出喜怒的道:「阿藍,你為什麼要去動那個盒子呢……」
  
  「我……」
  
  「噓,不要說話。」他溫柔的看著我,卻令我全身起了顫慄,「你明明可以裝作不知道的,你就那麼想要它嗎。」
  
  「我……」只是好奇而已。
  
  「是不是我給你,你就會留下?」他輕輕的撫著我的臉,氣息溫熱而纏綿。
  
  我一把揮開了他的手,一字一頓的道:「賀蓮臣,你和我裝什麼。」
  
  他危險的瞇了瞇金眸,並不開口說話。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留我在雲戰?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冷哼了一聲,眼睛直直的對上他的,「是因為我能帶來你想要的,不是嗎。」
  
  他扣在我腰間的手緊了緊,「繼續。」
  
  我也不退縮,繼續道:「別和我說什麼幼時相遇或者對我心動,你捫心自問你留我在雲戰的目的是什麼?藏寶圖是一個,還有呢?宇文睿?你敢說你沒有和宇文睿鬥氣的成分?你吃了他那麼多次的虧,所以要上我這裡來討安慰?」
  
  我冷笑了下,「我唯一沒想到的是,你連剛才都是在騙我。」
  
  「胡說!」他沒了剛才的淡定,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床上,他捏著我的下巴冷冷的吼道:「我不否認你剛才說的話,可是你怎麼能無視我對你的感情,你怎麼可以用那些來解釋我對你的感情?安柯藍,你有沒有心!」
  
  「我有心。」我咬了咬下唇,堅定的說:「可是它永遠都不會給一個君王。」因為君王,永遠沒有純粹的感情。
  
  「安柯藍!」賀蓮臣咬牙切齒的叫道:「你要藏寶圖我便給你圖!」他從懷裡拿了圖使勁的塞到我的手心,俊容滿是怒氣,「你要什麼我便給你什麼!」
  
  我緊握手心,冷聲道:「我不要。」
  
  賀蓮臣倏的瞇起眼睛,收斂了怒氣,淡笑的道:「朕給你圖,可是你,必須給朕你的人。」
  
  我還沒意識到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時就被他迅速的點了穴道,接著便是全身不能動彈。我冷冷的看著他,「賀蓮臣,不要做無謂的事情。」
  
  他卻是解開了我的腰帶,順勢堵上了我的唇,舌尖努力的想要打開我緊閉著的牙關。
  
  「阿藍,這不是無謂的事情。」他幾乎是貼著我的唇瓣說出這句話,眼神鄭重,「至少,對我來說不是。」
  
  下一秒他連同我的啞穴也點了下去,於是我只能被迫承受著他熱切纏綿的吻。他吻的那麼用力,像是恨不得將我吞入腹中。他的手一直在我的身上來回游移,然後突然就貼上了我衣內的肌膚,慢吞吞的將什麼東西放在了我的胸前。
  
  我在心底恨不得打落他的笑容,這個變態,竟然,竟然將圖放在了我的肚兜裡!
  
  他滿意的看著我瞪大的眼睛,低笑道:「圖,給你。你,給我。」他說完就舔了舔我的脖子,剛準備進攻時卻被門外高叫起來的聲音打斷。
  
  門外屬於曲公公的尖細嗓子高聲叫道:「皇上!御書房走水了!」
  
  賀蓮臣臉色一凜,在我臉上重重親了一口後立刻起了身往外走去,還不忘對外面的人道:「給朕守緊了這裡,一隻蚊子都不能出來!」
  
  門外一幫人齊聲回道:「屬下遵旨!」
  
  我瞪著床頂,無力的在心底罵道:「去你丫的武功!去你丫的點穴!去你丫的賀蓮臣!」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瞪著床頂瞪了多久,我只知道外面一片嘈雜,不時有人跑來跑去和喊著「走水」的聲音。可不是只有御書房走水麼,怎麼這兒也喊起來了?
  
  馬上就有宮女大叫道:「走水了走水了!你們還站在這裡幹嘛!趕緊跟我去幫忙啊!」
  
  「啊?這裡也走水了?」侍衛大驚。
  
  「可不是!」宮女跺腳。
  
  侍衛遲疑,「可是皇上叫我們守在這裡……」
  
  「留兩個人在這裡,其他的人跟我去啊!待會兒這裡也要燒起來了!」宮女氣急敗壞的道。
  
  侍衛這才道:「那,好,你們跟我走!盧達和鄭青留在這裡!」
  
  然後一陣腳步聲,總算是清淨了。我眨了眨眼睛,這怎麼跟有人故意搗亂似地。
  
  這時門外兩聲悶哼,門被輕悄悄的推了開來。
  
  我被人抱了起來。
  
  那個人在我臉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清冷的嗓子帶著些欣慰。
  
  他說,「終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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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發表於 2014-12-30 17:26:33 |只看該作者
  五七章
  
  我琢磨著即使是禿子用自己腦門上僅有的幾根頭髮去猜,他也可以猜到來人是何方神聖。
  
  不錯,此人正乃宇文家的大公子宇文睿是也。
  
  即使他頂著那張我只見過一面的臉,即使他穿著我不熟悉的禁衛軍服,即使,他身上的那股清香已經不在。
  
  可他還是宇文睿,上天入地,似乎無所不能的宇文睿。
  
  照這個情況看來宮裡的連續失火像是都有了解釋,那個搗亂的人除了宇文睿還能有誰?罷罷罷,反正他愛給人找麻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只是賀蓮臣知道後肯定又是恨得牙癢癢。舊怨加新仇,這兩人的梁子可謂是越結越大。
  
  我因為被點了穴道不能出聲亦不能動彈,只能衝他眨了眨眼睛,邊在心底想著他這張面具做的真是不錯,絲毫沒有僵硬和不自在的感覺。
  
  宇文睿又掐了把我的臉,替我開了穴道並冷靜的扔了套衣服給我。他只說了一個字,「快。」
  
  於是,沒多久之後我就成了一個身材弱小面貌普通的小兵。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順理成章,戚副統領和小兵在宮內暢通無阻,很快便出了宮門上馬。在離開宮門禁衛軍的視線後宇文睿毫不猶豫的將我一把從小馬上摟過,安穩的坐到了他的身前。因疾馳而變得凌厲的夜風使得我被迫瞇起了眼睛,有幾根髮絲不安分的跑到我的嘴裡。我剛想伸手弄掉時宇文睿卻早一步做了這個動作,接著大掌一蓋就將我壓到了他的胸前,這動作毫不溫柔,甚至有些賭氣的成分,卻生生叫我覺得有些發樂。
  
  這廝竟然和我耍脾氣。
  
  我也不和他來勁兒,只是乖巧的靠在他的胸前閉上了眼睛。唔,好睏,好想睡覺。
  
  然後我真的就睡著了。
  
  宇文睿抱我下馬的時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再看四周已經是官道了,而官道上正有一個中年男子駕著一輛馬車往我們徐徐駛來。那人到跟前後恭敬叫道:「公子,小姐。」
  
  宇文睿也不說話,微微頷首後就抱著我上了馬車。馬車內和外表那樣簡潔不加修飾,但卻依舊乾淨舒適。我揉了揉眼睛準備趴在軟被上睡覺,卻被宇文睿一根手指戳了戳腦袋。
  
  他清冷的聲音不冷不熱,「真是個沒心沒肺的。」
  
  我對上他陌生的臉龐和熟悉的淡然目光,扯住他的袖子晃了晃,「表哥,我困。」
  
  「困?」他波瀾不驚,「不是剛醒麼。」
  
  我打了個哈欠,懶懶的道:「不知道,這幾日老是想睡覺。」
  
  「我看你是給他慣出了富貴病。」他微瞇了眼睛,聽不出喜怒的道。
  
  我深感無力,嘟噥了一句,「要慣那也是你慣的。」
  
  這句話雖輕雖模糊,卻成功的讓他放柔了眼神,不再為難我。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毫不留情的在我額頭重彈一下,淡淡道:「睡吧。」
  
  我躺下後就將頭埋進了柔軟的枕頭裡,暗暗歎氣,男人,原來你也這麼小心眼。
  
  我一頭栽下後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醒來,剛開始還稍稍愣了一下,而後才想起我已經和宇文睿順利會師。我深深的吸了口氣,鼻間瀰漫的是被褥的淡淡香氣,耳裡聽到的是鳥兒清脆的鳴叫聲,這樣的早晨似乎和在宮裡沒有差別,可我的心境卻是差了那麼多。
  
  終於出來了。
  
  我可以不用去面對雲戰陌生的一切,不用去猜測賀蓮臣感情的真真假假,這樣,已是很好。只是仍有些歎息,賀蓮臣……對他,我怎麼能說自己從沒動過情緒?
  
  我失笑著重新埋進被褥,人果真是一種感性的動物。
  
  「醒了?」男子好聽的聲音響起,不帶一絲情緒。
  
  我抬頭看向掀起車簾的男子,他一襲青衫乾淨素雅,黑髮半束只用玉簪定住,再看他長眸淡然,薄唇輕抿,這般清冷的神情卻依舊俊美的能讓身後的那些亮光都羞愧散去。
  
  我拖著下巴情不自禁的感歎,「美人,果真是個美人。」
  
  宇文睿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接著卻是淺笑道:「何謂美人?」
  
  「美人者……」我後半句的「表哥也」在看到他手上的糕點時立刻改了口,「皇姐也。」
  
  宇文睿懸高了的托盤終於放下,睨著我道:「還沒洗漱就想著吃東西了,誰教的?」
  
  我認命的道:「我這就去。」
  
  等洗漱好了後我終於安穩的坐在馬車上吃起了東西,在我消滅掉兩盤糕點之後我喝了口茶水,「好甜,真膩。」
  
  宇文睿抬眼,細長的睫毛扇動,「到了下個城鎮就好了。」
  
  我這才有心思去想別的,「表哥,我們已經不在雲戰了?」問完後我就察覺到自己的無知,這不廢話麼,沒出的話宇文睿敢這麼大搖大擺的「素顏」?
  
  他也沒回答我的問題,抬手對我招了招,「過來。」
  
  我順從的過去,任他修長的手指解下髮帶替我重新綰髮。
  
  「昨晚就出了城門。」他緩緩道,聲音如同流淌的溪水那般清澈,「你這頭髮怎麼回事,都不梳理的麼。」
  
  我有些汗顏,「太長了,不好打理。」
  
  「所以你就不梳理?」
  
  「唔,反正是要盤起來的。」
  
  我說完後立刻感覺頭髮被拽了一下,頭皮一陣發疼。我含淚卻不敢訴苦,娘親啊,他還是這麼的手下不留情!我又問:「昨晚我們怎麼出來的?」
  
  他輕笑一聲,「你說呢。」
  
  「易容?」我挑眉,「你易容成什麼人?」
  
  他頓了一下,「老人。」
  
  「那我呢?我不是睡了麼?你說我是你的誰?」
  
  某人沉默許久,蹦出了兩個字,「……孫子。」
  
  我立馬五體投地,看,人宇文睿就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卻直擊要害啊,給誰誰能想到戚副將軍和小籃子易容成了爺爺和孫子離開?高,實在是高。
  
  我吹了吹額發,「你這個時候不在,沒事嗎?」我指的自然是雲彌。
  
  宇文睿的手指在我的髮間一下又一下的順下,黑色的髮絲映著他白皙的手指,黑白分明的別樣好看。他淡淡道:「我又不是皇帝,干我什麼事。」
  
  也對,你不是皇帝和你沒關係。可……你丫明明比皇帝還重要啊!我回頭瞥他,「有事說事,皇姐……怎麼樣了?」
  
  宇文睿卻是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細長的狐狸眼裡閃著莫名的光澤,「第一個問的就是她,你還真是操心。」
  
  我感到心酸,我做人也忒不容易了我,全是眼淚啊!我道:「你在這裡,你還想我問什麼?」
  
  他一掌捂了我的眼睛,有些無奈的道:「想你和其他人一般東問西問,還真是沒指望。」
  
  我心裡升起許久未有過的安寧,他要我相信他,我信了,然後他來了,這樣,便是很好。
  
  宇文睿藏匿在我發間的雙手移到了腰間,微微一使力我便緊貼上了他的胸膛,他低頭蹭了蹭我的臉頰,緩緩道:「我與柯紫定下了約定,我助她安定江山,她便不用那道聖旨來說事。」
  
  我自然知道他這番簡單的言辭代表了多大的意義,我皺眉,「你這次出來是……」
  
  「找你,辦事。」他言簡意賅。
  
  我刻意不去關心底那微妙的感覺,調侃道:「表哥你退步了,找我找了那麼久。」
  
  「那麼久……?」宇文睿壓低了嗓子,「安柯藍。」
  
  我隱約察覺到他散發出的那種危險氣息,向前躲了躲,「嗯?」
  
  他一手扭過我的臉對上了我的眼,細長的眸子裡儘是怒意,「你可知我的人甚至跟到了西域也找不到你的行蹤?你可知我讓他們寧願找錯也不放過任何一個相似的身影?你可知我暗地裡派人去查你的行蹤時一次次的結果都是失望?你可知當我知道雲戰宮中最得寵的『男寵』才是你時是什麼感覺?」
  
  我啞然,原來賀蓮臣安排了這一手,擄了個和尚便放出了個少林寺,這樣迷惑人的視線……真有效!我剛想開口時宇文睿卻自問自答的道:「不,你不知道。」
  
  他半斂了眼瞼,「安柯藍,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他是真生氣了。
  
  我其實一直都很沒種的。
  
  我扯扯他的袖子,再拽拽他比我還柔順的黑髮,誇道:「表哥,許久不見你竟然又美了幾分……」
  
  他眸光一凜,咬牙切齒的開口,「你……」
  
  「也纖細了幾分。」我又補上一句。
  
  他臉色也冷了下來,「安柯藍……」
  
  我不怕死的接著道:「皮膚嫩滑了幾分。」
  
  他那雙狐狸眼已經對我射出了寒冷的光,感覺比激光還要厲害。
  
  我反手摟住他的腰,用額頭撞了撞他的胸膛,接著自然的靠在他的頸窩含糊的道:「表哥的香氣……恩,也比以前好聞了幾分。」
  
  宇文睿終於不再生氣,低低的歎了一聲後回抱住了我。
  
  其實我們都知道,他身上沒有以前的清香。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可是這個味道,也很好聞。
  
  在經過一天一夜的趕路後我們終於到達了雲澤邊境的青雲鎮,宇文睿自然是火速的找了最乾淨的客棧安排住下。我那身板兒在馬車裡磕了兩天後已經是骨頭酸痛,洗完澡後一沾上柔軟的床鋪便下不來,直躺著睡了個昏天暗地連骨頭都軟了之後才舒服。
  
  我醒來了卻沒見到宇文睿的身影,陳良說是他出去辦事情了,我也沒多問什麼,用完晚膳又準備躺下時宇文睿才敲響了門。
  
  我狐疑的看著他手上花花綠綠的東西,「這是……?」
  
  宇文睿輕勾薄唇,「阿藍,你這是要幹什麼?」
  
  我毫不遲疑,「睡覺。」
  
  他眸中波光流轉,「你可知今天是什麼日子?」
  
  「睡覺的日子。」
  
  宇文睿嘴角微微抽搐,一把將我按到凳子上。
  
  他似笑非笑,優雅的道:「今日……是乞巧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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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30 17:26:59 |只看該作者
  五八章
  
  每年的農曆七月初七便是乞巧節,又名七夕節。
  
  七夕節在民間的神話裡代表的是牛郎與織女纏綿悱惻的愛情。這一晚喜鵲們興高采烈的為他們搭橋相見,牛郎與織女情意綿綿。而凡間的人們則是熱鬧非凡的開始集會,男子們皆希望找到自己心儀的女子,女子們則是乞求織女能賦予自己智慧和巧藝,以便得到能托付終身的良人。
  
  綜上所述,這是一個非常浪漫的節日。
  
  可浪漫這玩意兒,什麼時候和宇文睿搭上關係了?
  
  我在梳妝打扮的時候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當然,無果。於是我只能由著他將我弄成了個還不錯的少女,拉著我的手向熱鬧的街道慢悠悠的走去。
  
  夜空已經暗下,可一切似乎剛剛開始。
  
  街道上的人流不息,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來來回回的都有。宇文睿就這樣牽著我跟著人流大軍一起湧向了最熱鬧的地方,任我們被喜慶的氣息所淹沒。
  
  我側首看他,藍綢長袍加白玉簪子,配著他那張白淨的臉可真是叫人移不開視線。我低頭打量打量自己,鵝黃色的裙子和簡單的少女髮髻,和他比起來實在是少了那份脫俗。我又看看他,頎長的身子挺拔如竹,渾身透著股優雅氣。我再瞅瞅自己,絕世美貌和氣質愣跟我沒半點血緣關係。
  
  我暗啐了一口,都是人,差距不帶這麼大的。
  
  「糖葫蘆勒糖葫蘆,又大又甜的糖葫蘆!這位小妹妹,來,給你這串最大的!」
  
  「各位姑娘來看一看瞧一瞧,上好的胭脂水粉勒!都是京城裡香齋裡最新出的!富家千金們的最愛勒!」
  
  「繡工頂好的香囊喲!十文錢一個!又便宜又漂亮喲!」
  
  「猜謎猜謎,猜中了有獎!各位才子佳人們都來看一看!猜中了送上好的白玉鐲子一對!」
  
  我稍稍訝異,想不到外面竟然這麼熱鬧,行人們臉上洋溢的都是真切的笑意,而不是同宮裡那些人般的虛假阿諛。在這麼個氛圍下我也禁不住笑了起來,我用眼角掃了宇文睿一眼,見他面色雖然清冷卻難得眼裡有了幾分笑意。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人和人之間也擁擠了起來。宇文睿一手環住我的腰將我護住,附在我的耳邊道:「想要去看什麼?」
  
  溫熱的氣息噴在耳朵上讓我有些發癢,我往後仰了仰頭,指著路邊的一家胭脂攤子道:「咱們去看看胭脂吧。」
  
  宇文睿淡淡看了我一眼便帶著我往那邊走去,只是還沒走到那胭脂攤前便有個粉色衣裳的少女撞進了懷中,霎時一陣幽香瀰漫在空氣裡。那少女慌忙抬頭退後,在看到宇文睿的樣貌後迅速的紅了小臉蛋,軟聲怯怯的道:「公子,真是抱歉,我,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宇文睿沒什麼表情,「不礙事。」說完他就拉著我準備離開。
  
  只是那少女明顯是不想讓他走,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止住了他的腳步,而她也立刻反應到自己的失禮,脹紅了著臉道:「抱,抱歉,公子不是本地人?」
  
  宇文睿微微頷首,「嗯。」
  
  「那,那我帶你去逛逛可好?」少女說完後又是閃過懊惱和後悔之色,似是沒想到自己會這般失態。
  
  我聞言覺得這世道果然淒涼,我雖然不屬於頂小個子的,可也沒到讓人直接忽略不計的份啊?
  
  宇文睿眸中閃過一道來冷光,客氣的道:「多謝姑娘好意,我和表妹隨處看看即可。」
  
  那少女有些失望和尷尬,「那,那……」
  
  「先行一步。」宇文睿也不再看少女的表情,拉著我直接走人。我在心裡想七夕果然是個造孽的節日,這天連姑娘家都變得忒大膽了,莫非真以為這天遇上的心儀公子就是良人?
  
  嘁,良人沒有,我看狼人倒是很多。
  
  胭脂攤前聚著的姑娘家也不少,看到宇文睿時個個都晃了下神,接著便是一片嬌羞。而引起別人嬌羞的那人卻是俊容清冷,絲毫不予她們回應。他俯身挑了盒藍色的香粉給我,「這個怎麼樣?」
  
  我皺了皺鼻子,「不好聞。」
  
  「我是問你盒子怎麼樣。」
  
  「……」
  
  他放下藍色胭脂盒又拿了個粉色的,挑眉對我道:「這個味兒可真像那頭黑豬身上的味道。」說罷隨手往那攤子上一扔,那小販原先有些生氣,可一看到扔胭脂的是這麼個貴公子後又賠上了笑臉,熱絡的跟他介紹了起來。
  
  我也拿起那粉色盒子聞了聞,嗯,小黑身上的味道?作者太無良,這麼久不放它出來,我都快忘記它身上是什麼味兒了。(==還能什麼味道,豬肉味!)
  
  我彎著身子看了下那些香粉,想不到還挺精緻的,就是這味道實在不怎麼樣。我突的就想到宇文睿身上的那種清香,那種到底是什麼香?我不滿的看他一眼,這人真是的,為毛就死活不告訴我?
  
  宇文睿似乎對我的目光有所察覺,轉頭對看我道:「在這裡等我一下。」
  
  我點頭,看他頎長的身子消失在人群中。
  
  攤子前的人越來越多,我這個只看不買的人深深的受到了歧視,一不小心就被她們擠了出來。我又站在攤子邊上等,卻隱約察覺裙子被什麼東西拽了拽。我低頭看的時候只見一隻雪白的小狗正咬扯著我的裙擺,我拉起裙擺瞪它一眼,那狗卻示威般的直接咬破了我的裙擺。
  
  喲呵,膽子還不小。
  
  我彎下身子就要逮它,只是這小傢伙機靈的很,一扭屁股就開始跑,跑幾步還故意回頭挑釁的看著我,似乎在說,「有種你就來,你怎麼不來啊你。」我深感好笑,瞇了眼睛就打定主意要將這傢伙追上,然後好好教訓它一頓——狗眼可千萬不能看人低。
  
  我跟著那小傢伙在人群裡艱難的跑著,不一會兒竟然越跑人越少,最後才發現我跟著它來到了一處池塘邊。我看四周沒人注意我便撩起了袖子往那小傢伙衝去,然後毫無意外的捏到了它軟軟的脖子,我沖它呲牙,「看我不吃了你。」
  
  小傢伙睜著無辜的大眼,低低的嗚咽幾聲,邊還用舌頭舔舔我的手,倒有些討好的意味。
  
  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小黑,想當初那丫可是典型的欺善怕惡,和手上這隻小白有些異曲同工之處。這時有位少女向我跑來,氣喘吁吁的道:「姑,姑娘,我家寶兒可是又咬了你的裙子?真是抱歉!還望姑娘大人有大量放了它!」
  
  敢情這小狗還是個慣犯?
  
  我也不多說,將小狗遞給她道:「沒事。」
  
  少女抱著小狗訓斥了幾句,又對我道:「我家寶兒就是淘氣,姑娘的裙擺破了,我賠你一條新的可好?」
  
  我笑笑,「不用了。」
  
  少女這才抱著寶兒離開,而我也馬上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我迷路了。
  
  ╮(╯▽╰)╭
  
  沒有方向感真的不是我的錯。
  
  未免我越走越混亂我乾脆就站在了池塘邊,看看那池邊的樹啊,瞧瞧那水裡的魚啊,數數天山的星星啊,然後順便等著宇文睿來找我。
  
  大概一刻鐘後宇文睿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裡,我剛想對他笑笑卻見他俊臉面無表情,眼中也是毫無笑意。我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一小步,呃,他這個表情……表示他已經是盛怒,可是我做了什麼叫他盛怒了?
  
  宇文睿走至我的面前,俊臉突然泛起淡笑,嘴裡卻是一字一頓的道:「為什麼不等我?」
  
  我剛想開口辯解卻被他猛的堵上了嘴唇,他急躁的在我的唇瓣上輾轉吮吻,接著便是長驅直入勾著我的舌尖一起纏綿。他在我腰間的手扣的那麼緊,緊的我都可以感覺到他的憤怒。
  
  他稍稍離開,用額頭抵著我的低低問道:「安柯藍,你到底什麼時候才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先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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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30 17:27:07 |只看該作者
五九章

  我認識宇文睿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用這麼無奈和無力的語氣說話。他是宇文睿,那個永遠都是氣定神閒,似乎連泰山在他眼前塌陷都不會慌張的宇文睿。
  
  可這樣的宇文睿,現在竟然對我說:「安柯藍,你到底什麼時候才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先走開。」
  
  於是我愣了,華麗麗的愣了,連回答都給忘了。
  
  宇文睿修長的手指撫上我的脖子,冰涼的指尖細細的摩挲和游移。他忽然輕聲笑了一下,半斂了眼瞼淡淡道:「當初就該殺了你。」
  
  他說完便不再看我,清雋的臉上只剩下往常的優雅和冷淡。他轉身時淡藍色的衣擺旋成一個漂亮的弧度,頎長的身影在黑夜中緩緩消失。
  
  我仍站在原地,沒有開口喊他亦沒有上前追他。
  
  我愣愣的看他離開我的視線,袖子下的雙手緊了又緊,最終鬆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我能感覺到胸腔裡的那顆心臟正不規則的跳動,有奇怪的感覺在慢慢的滋生,扯動著我的神經。
  
  我還是沒有忘記那年他冰冷的眼神和陰狠的話語,那種顫慄依舊存在我的記憶裡。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習慣了那種顫慄,而不是像曾經那樣一想到便是徹骨的寒冷?腦子裡似乎多出很多東西,他淡笑的臉,波瀾不驚的眼神,以及似笑非笑的唇角。他明明在遺憾自己當年沒殺了我,可為什麼我卻絲毫不再覺得害怕?
  
  我咬了下唇瓣,懊惱的想著這都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人這玩意兒,終究逃不過「潛移默化」四個字。
  
  我悲痛的搖了搖頭,最終選擇妥協,剛想提起裙擺去追人卻發現裙子提不起來。我低頭,那只白色的小狗竟然又回到了我的腳邊執著的咬著我的裙擺。我抽了抽眼角,小白,你這是作甚,莫非你在七夕這一天很不巧的對人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什麼情人節,害人就算了,怎麼連狗都禍害了。
  
  我涼涼的對它道:「狗肉火鍋。」
  
  小白的身子明顯縮了一下,可下一秒眼裡卻出現了英勇就義的神情,堅定咬著我的裙擺往前拽。
  
  我差點沒笑出聲,怎麼著,它還以為自己是打日本鬼子的勇士?這年頭,動物怎麼都這麼可樂。我瞇了瞇眼,「你怎麼又溜出來了,你家小姐呢。」
  
  小白突然變得癲狂,鬆口衝我大聲吼叫了起來,且一聲比一聲凶。它吼叫過後又來咬著我的裙擺往前拖,絲毫不介意自己小小的身子撼動不了我半分。
  
  我蹲下身子看它,它水汪汪的眼睛裡竟然帶著些哀求。我無奈的戳了戳它的腦袋,得,跟它去看看出什麼事情了吧。
  
  小白察覺我的配合後異常激動,邁開小腿就跑的歡暢,跑了幾步也是回頭看看我,示意我跟上去。我尋思著該不是它家小姐出了什麼事情,所以這位小白弟弟才跑來和我求助。
  
  沒過多久答案揭曉,昏暗的巷子裡三名衣著錦貴的青年男子正圍著方纔的那名少女,幾個人身子一擋就阻了少女出去的路。
  
  白衣的男子先開了口,聲音有些猥瑣,「沒想到今兒能在這裡遇上白二小姐,真是幸會幸會。」
  
  邊上的黃衣男子故作瀟灑的開了扇子,接口道:「在這樣的日子裡碰上白二小姐,莫非這就是緣分天注定?」
  
  「正是正是,既然如此,白二小姐就同我們幾個一起耍耍可好?」最後一名微胖的男子猥瑣的笑道,臉上的肥肉一抖一抖。
  
  少女溫雅一笑,「多謝三位公子的好意,只是我家中還有事情,這就要回去了,下次我定然好好招待各位。」
  
  「下次?」黃衣男子濃眉一挑,眼露凶光,「白二小姐說的輕巧,誰知道你是不是又叫你那兄長來收拾咱們?」
  
  「哼。」胖子冷哼一聲,臉上的猥瑣轉成了陰狠,「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等的你落單,這麼好的機會,白二小姐豈能不給個面子?」
  
  「上次是家兄多有得罪,還望幾位公子大人有大量。」少女語調仍是平穩,身子卻往後縮了縮,「改日我定讓兄長備上酒席,以表歉意。」
  
  「酒席?」白衣男子提高了嗓子,諷刺的道:「喲,白二小姐可真是大手筆,我們幾個可怎麼但當的起!」
  
  「怎麼但當的起!」胖子故意附和,「我們幾個可是從來沒吃過白家人的酒席!」
  
  少女笑容有些僵硬,「公子……」
  
  「白薇!我跟你說白了,你白家是財大氣粗,可我們幾個也不是落魄院子裡的主兒,你哥哥上次那樣整我們,你覺得今兒我們會放過你?」黃衣男子邪邪的道:「還是乖乖從了我們幾個,我們興許還憐香惜玉些!」
  
  「公子。」白薇的手不自覺的擰起了袖子,臉上力持鎮定,「我兄長就在外面等我,公子們確定不肯放我走?」
  
  白衣男子啐了一口,哈哈大笑道:「白二小姐不用盼著你那兄長了,他如今正美人在懷銷魂的很,可還哪裡顧得上你!」
  
  胖子搓了搓手,「和她這麼多廢話幹嗎,直接上了還怕她不從!」
  
  幾個人對眼一看達成共識,□迷離的就要上去占那白家小姐的便宜。我原本想著調戲處處有,不差這麼一塊地方,可既然小白拽著我上了這地方見了這麼一出,我怎麼也不好叫這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出現在我面前不是?
  
  見義勇為這事情我是不大愛幹,可如果能看看宇文睿的彆扭勁,那還是不錯的。
  
  我還沒掐小白的狗腿它就別樣有默契的對著那三人凶吼了起來,直到那三人的視線都移到我們身上還不停歇。照例說黑夜里巷子口凶狠沸騰的狗叫是讓人驚恐的,可無奈它只是條幼狗,於是那凶狠實在單薄的沒有任何恐嚇性。
  
  瞧瞧,年輕有時候就是罪,因為你沒有讓人信服和忌憚的東西,而那東西恰恰是由時間堆積而成。
  
  「喲呵,老三,咱們今兒的運氣不錯啊。」黃衣男子目不轉睛的看著我,「這丫頭長的還挺水靈。」
  
  「我就說她剛才怎麼把那畜生放了出去,原來是想去找救兵。」胖子瞥了眼白薇後大笑了起來,「只是沒想到救兵沒找到,倒又給我們送了個漂亮小妞過來!」他一邊扭著白薇的手一邊從袖子裡拿了帕子出來堵住了白薇的嘴,白薇只能皺著眉頭看我,眼裡一直傳達讓我快走的訊息。
  
  「咳咳,你們兩個悠著些,別嚇著這位姑娘。」白衣男子假裝呵斥,對我假斯文道:「姑娘,你可是認識白家小姐?」
  
  我搖了搖頭,只見過一面,談的上什麼認識。
  
  白衣男子笑容有些僵硬,又道:「那姑娘可是來救白家小姐的?」
  
  「既然不認識,那談什麼救不救?」我一臉莫名其妙的道。
  
  「呃……」白衣男子這下是真的愣了。
  
  我擺了擺手,隨意的道:「你們繼續,你們繼續,我先行一步!」
  
  我說完便轉身欲離開,身後胖子嚷道:「老大,這哪是斯文的時候啊,你瞧瞧人姑娘都要走了!」
  
  「小姑娘怕是嚇傻了,現在可不是你說要離開就離開的時候!」聽聲音是那黃衣男子的。
  
  我回頭時正好見到那黃衣男子大步往我跑來,剛到我面前想要伸手拉我時卻被人狠狠一腳踹到了牆上,嘔出一大口鮮血。
  
  黃衣男子自然是沒辦法再開口,那邊的白衣男子則是大驚失色道:「你你你,你是誰?」
  
  即使打了人也依舊斯文俊雅的宇文大爺連瞥都不瞥白衣男子,更不用說回答他的問話。他自顧自的走到黃衣男子面前,居高臨下的睨著他優雅的問:「方纔你是想用哪只手去碰她?」
  
  黃衣男子抖著被鮮血染紅的唇瓣,眼神染上懼意。
  
  「不說話?」宇文睿細長的狐狸眼仍舊溫和,「那我來猜猜可好?」
  
  「左手?」他淡淡的瞥過男子不能動彈的左手,白底黑面的靴子「輕輕」的「蓋」了上去,「你想用左手去碰他?」
  
  黃衣男子瞳孔倏地變大,一聲厲叫出口,「啊!」
  
  我皺了皺眉,天,這男人叫的可真刺耳。我再看向那頭的三人,他們早被這情景嚇得呆住,身子不住的後退。
  
  「也許不是左手。」宇文睿低笑了一聲,溫潤的眼底閃過陰狠,「是右手。」
  
  那黃衣男子一直在恐懼的看著宇文睿,眼內閃著哀求和害怕。
  
  宇文睿俯下身子握住男子敷在胸口的右手,我只看到他輕輕捏了捏,接著有什麼碎了的聲音響起,爾後那黃衣男子呼吸一窒便昏了過去。
  
  宇文睿收回手,從袖子裡拿了條帕子擦了擦手,淡淡道:「我實在不喜歡人碰她,即使只是想也不可以。」
  
  那邊的白衣男子和胖子已經是雙腿一直在發抖,聞言不等宇文睿再說什麼便放開了白薇飛也似地往巷口跑去,邊還回頭觀察著宇文睿有沒有追他們。
  
  可明顯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宇文睿才沒那心思管他們,他只是仔細的擦著自己手上的血跡,然後將那帕子隨意的扔在了地上。
  
  他側目看了我一眼,細長的狐狸眼內看不出喜怒。
  
  不得不說我真歡喜他的這種悶騷,即使面上再冷再不在乎,只要我有危險,那麼他就一定會出現。
  
  我發現我很滿意自己的這種自信。
  
  「姑娘,公子,多謝相救。」那白薇似乎對宇文睿有些害怕,聲音有些發抖,「方纔多虧了你們,要不然……」
  
  「小薇!這兩個王八蛋又幹了什麼壞事!」巷口出現一個英挺的男子,左右手各提著一個瑟瑟發抖的男子——可不就是剛才跑了的那個白衣男子和胖子。
  
  「哥哥……」白薇抱著小白虛弱的笑笑,「沒事了,這位公子和小姐救了我。」
  
  英挺男子左右手一靠就將那兩個男子砸暈了扔到地上,然後跑到宇文睿面前往他肩膀重重一拍……
  
  宇文睿冰冷的眼神稍轉,薄唇淺勾的看著男子。
  
  男子開嘴大笑,「煜文,這可是你第二次救我家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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