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我是分身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明月璫]四季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1
發表於 2015-1-7 11:50:47 |只看該作者
  100
  
  這時候,哪怕顧廷易是阿霧上輩子的二哥,她也不敢見,轉頭就想走。
  
  後頭顧廷易卻追上來道,「阿勿,你別走,是我求仲舉兄的,你別怪他,我有話對你說。」顧廷易是知道阿霧的小名的,當初他問過,阿霧也答了,只是換了個字而已。
  
  阿霧的腳步一頓,別人不瞭解顧廷易,她還能不知道自己這個哥哥。因著是嫡次子,不用承擔家業,那面嬌慣些,因而顧廷易比之大哥的沉穩,更顯得率性些,否則今日也不會明知如此做大大欠妥的情況下還是來了。
  
  但上輩子阿霧無緣得見顧廷易為情所困,為情而勇的情景,今生她也萬萬不想這麼狗血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趁早斷了二哥的念頭,也免得他越陷越深。想起這個,阿霧自己也覺得有些彆扭。
  
  因而心底越發怪罪榮珢。阿霧也是今天才看清榮珢的為人的,簡直就是老狐狸生的小狐狸啊。先借唐秀瑾對阿霧不知名的情愫,讓阿霧勸服了唐秀瑾。可接下來他又怕阿霧真和已經訂親的但是賣相實在不錯的唐秀瑾真的擦出什麼火花來,便有忙不迭地給自己這個妹妹牽線搭橋。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阿霧是不吝於從最壞之處想榮珢的,他這麼急不可耐地叫來顧廷易,只怕是還打算借由阿霧攀上長公主府的關係,這樣一來,有唐閣老、長公主為姻親,哪怕今後就是四皇子有個什麼不妥,有這樣兩府親家,榮府最多落個貶官抄家,於性命還是無礙的。
  
  若是換了阿霧,能有這樣的機會,只怕也會忍不住利用的。可身為局中人,阿霧就沒這個肚量了,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哥哥在背後算計。
  
  女子私會男子若被人抓住是個什麼罪名,阿霧不信榮珢不知道。雖然此刻榮珢或許就在園外守著望風,但阿霧依然氣得渾身發抖。起初為了他們的婚事,逼不得已讓阿霧出門說服唐秀瑾,阿霧還能自我安慰,但這一回她可就安慰不了自己啦。哥哥什麼的,果然容易娶了媳婦忘了妹子,同爹娘還是有區別的。
  
  但當務之急,阿霧以為還是該同顧二哥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對彼此才最好。
  
  阿霧整理好情緒,回過頭看著顧廷易,心裡卻在想,不知道顧二哥會不會相信自己,阿霧吸了一口氣,卻怎麼也扯不出一絲笑臉,「顧二哥,那禪房裡有人嗎?」
  
  顧廷易搖了搖頭。
  
  「我們進去說話吧。」阿霧要說的話,是連榮珢也不能聽的。
  
  顧廷易點點頭,跟在阿霧的身後進了禪房。
  
  阿霧見他要關門,卻阻止道:「不用關門,連窗戶也打開才好。」
  
  顧廷易以為阿霧是為了男女之妨,因此也順了她的話而行,但阿霧卻是為了防人偷聽,在她的心底,同顧廷易之間從來沒顧忌過什麼男女之妨,他就是她的哥哥,嫡親的哥哥。
  
  顧廷易見阿霧在蒲團上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面紅耳赤地剛想開口,卻被阿霧打斷了。
  
  「二哥。」阿霧喊道。
  
  這一聲卻令顧廷易怔了怔,好多年沒聽見有人這樣叫他了,那是他妹妹阿霧獨特的發音方式,阿霧從小學說話時,那「二」字就沒吐清楚過,聽著似「二」,又似「鵝」,似「愛」,總之是極特別的。
  
  「我的小名阿霧,不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勿,而是『薄霧池塘生,朦朧隔岸花』的霧。」阿霧緩緩而清晰地吐出這句話來。
  
  顧廷易的臉當時就白了,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看著阿霧。
  
  想要認回前世的親人,是阿霧今生最大的執念。她沒想過什麼復仇,也沒想過什麼改變歷史,她唯一念念不忘的只有愛她、寵她、憐她的親人,珍惜再世為人的每一刻。只是若真能認回,阿霧也不知道會是對他們的負擔還是歡喜。
  
  於福惠長公主,阿霧思來想去都找不到突破口,長公主對阿霧的愛,阿霧從不曾懷疑過,但她愛的究竟是她的骨血,還是阿霧這個人本身,阿霧簡直不願意去想這個答案。
  
  於兩個哥哥則又淡了一層,阿霧拿不準他們會不會把自己當妖物拿去燒了。
  
  但如今這個局面,阿霧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哪怕是二哥不願意相信自己,只怕也是忍不下心把自己當妖怪燒了的,所以,阿霧想要賭一賭,這簡直成了魔念。若賭贏了,今後幫助前世的親人避開「己酉之變」的把握就更大些了,若輸了,哪怕是死阿霧也無怨無悔,至少她努力了,盡力了。
  
  何況如今這時機真不算差,贏面頗大。
  
  當然這樣一番話說在顧廷易開口之前是最好的,最後也能免了彼此的尷尬。
  
  「你怎麼知道這句詩?」這句詩還是當初阿霧出生的那個早晨,衛國公府的老國公,阿霧的祖父在得知長公主於兩子後又誕下一個閨女,心裡高興隨口吟出的。
  
  那時,阿霧是衛國公府出生的第一個孫女兒,何其金貴。長公主是在聽了公公這句詩後為阿霧擇的小名。從此府裡都喚她做阿霧,也算是賤名,才好養活,誰讓阿霧打小身子就嬌弱,闔府上下都奉長公主的意思喊她的小名,不稱姑娘。
  
  雖說如此,但知道阿霧名字出處的人卻著實沒幾個。
  
  阿霧苦笑了一下,「二哥,別說你不信,就是在我自己醒來的時候,我也不敢相信。」阿霧見顧廷易久久不說話,知道他一時接受不了,若換了自己,非親身經歷,只怕是絕不肯信的。阿霧已經做好了大費唇舌的準備。
  
  但她卻沒料到,顧廷易在心裡已經信了她五分。先不說別的,就理性分析而言,顧廷易不以為阿霧這樣騙自己有什麼好處。
  
  若是想藉機攀上衛國公府和長公主,顧廷易以為絕沒有這個必要,因為自己對她的一片心意,天日可表,做了長公主的兒媳婦難道還不比說這樣的謊話攀上來得牢實可靠?
  
  若是想拒絕自己,也完全沒必要說這樣讓人匪夷所思的話。
  
  何況,在第一次見到她,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顧廷易就覺得她的背影像極了阿霧。後來他也打聽了,當日在阿霧舊日居處,她能一口喊出「愛鵝」的名字,這個謎題一直盤旋在他的心裡和愛鵝的心裡不得解,但今日如果阿霧所說為真,那就完全可解了。
  
  還有她的鴨圖,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答。
  
  「為何不告訴母親?」顧廷易一下就問到了重點。
  
  「二哥以為母親會信麼?」阿霧反問,一雙眼睛清澈見底,裡面只有清明,毫無一絲心虛。
  
  顧廷易又信了兩分,若是騙子,哪裡能反問得如此理直氣壯,只怕早扯了一大堆開始解釋了。
  
  「你的書櫃第三行第二列從左邊數第三本是什麼書?」顧廷易問道。
  
  這可真是個怪問題,哪怕是將衛國公府裡裡外外調查了個遍的有心人,恐怕一時也查不到,阿霧那堪稱汗牛充棟的書房裡第幾行第幾列有什麼書。
  
  「是摩羅詩集。」阿霧是個書癡,打小愛讀書,別人送她什麼都不如送她讓她來得開心。她的每一本書都要放在固定的位置,每年曬書日都是親力親為,收書時也是自己踏著梯子一本一本的放,就是她的貼身丫頭都未必清楚每一本書放的地方。
  
  顧廷易對《摩羅詩集》的印象深刻,也是因為這是他送給阿霧的。
  
  至此,顧廷易再也找不到理由不信眼前的這位阿霧,就是他逝去的妹妹阿霧。
  
  「難怪母親為你在大慈寺點的長明燈,一直沒熄,她也一直不信你已經走了。」顧廷易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喃喃地道。
  
  「二哥。」阿霧淚流滿面,沒想到二哥居然這樣容易就信了自己,她一邊覺得安慰,一邊又覺得二哥也未免太沒有戒心了,以後少不得要多提點才好。
  
  「阿霧。」顧廷易有些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將一腔心思盡數收藏。他也不知是喜是悲,喜的自然是妹妹阿霧沒死,悲的卻是難以啟齒的心事,虧得他還為了這件事同母親吵了鬧了還離家不回。
  
  這個消息太過驚人,顧廷易一時整理不清頭緒也是理所應當的,但阿霧是他妹妹的事,看來是毋庸置疑了。
  
  阿霧卻顧不得這個消息的驚人和二哥的煩亂情緒了,他們見面不容易,時間也不多,因而她挑了最要緊的先道:「二哥,這回秋獮,音姐姐的馬出事兒,是和蕊縣主和何佩真做的,和蕊縣主品行有欠,你千萬別娶她。」
  
  顧廷易心頭一跳,母親拒絕了他說的「阿霧」,跟自己提的就是和蕊。
  
  「嗯。」
  
  兩兄妹本來還有千言萬語要說,顧廷易還有諸多的疑慮,需要阿霧慢慢去化解,只可惜時不待人。外頭響起了榮珢的咳嗽聲。
  
  「我該走了。」阿霧起身。
  
  「那我們今後怎麼見面?」顧廷易也跟著起身問道。
  
  阿霧想了片刻,便道:「你若尋我,就去找東大街璀記的紫硯。」
  
  顧廷易點了點頭。他先走出屋子,從禪房背後的矮牆閃了出去,阿霧這才整理了一下心情走出禪房。
  
  「阿霧,你怎麼在這兒,可叫娘我好找。」崔氏出現在竹林前頭。
  
  「我隨意逛逛,累了就在這兒歇了會兒。」阿霧表情坦然,崔氏倒不疑有他,領了她自往回走。
  
  榮珢一路上朝阿霧擠眉弄眼,阿霧也只當沒看見。崔氏在此看見榮珢好像一點兒也不驚奇,大約兩人已經見過了。
  
  行至寺門,恰好唐音也跟著她表嬸出來,兩家自然要打招呼。
  
  唐音見了阿霧,就上來尋她,她是絲毫不知道榮珢在這後頭還約了顧廷易來的事,因而態度十分自然,阿霧本來有十分生氣,可見她坦坦蕩蕩,心裡一想,就明白榮珢定然是沒告訴唐音的,不知者不罪,阿霧自然不能遷怒。
  
  「音姐姐,真是好巧啊。」阿霧道。
  
  「是啊,真沒想到今日你也來了大慈寺。」唐音配合地道,「起先碰見你家太太,我還問起你來了呢。」
  
  這兩人演得天衣無縫,崔氏哪裡能想到今日這大慈寺可發生了不少事情吶。
  
  阿霧和唐音並肩走出寺門,等著馬伕將馬車駕過來,卻見遠遠的側邊一道木門「吱呀」一聲打開,走出兩個人來。
  
  一位麻衣僧袍,鬚髮皆白,乃陸地神仙般的人物,另一位則形如芝蘭玉樹,神如松竹傲雪,清雅絕倫,望之令人心儀,恨不能趨前一晤。
  
  這一幕就像一幅水墨的訪僧遇仙圖,令觀者啞然唯有神往。
  
  唐音幾乎是看癡了,口裡喃喃道:「也不知皇上最後會指一位什麼樣的祈王妃,依我看,他就不該成親,遠遠的皈依佛門才好,不能叫咱們這些凡人俗子沾身。」
  
  阿霧看了看四皇子楚懋,又看了看唐音,心裡驚呀,沒想到唐音還有這等眼力勁兒,誰也不會想到當初費盡心力才登基為帝的正元帝在他唯一的兒子十八歲大婚那年,會退位出家。而也正是那一刻,阿霧飄蕩的魂魄忽然被一股神力強行拽走,眼前一黑,再醒來就成了榮三老爺和崔氏的女兒啦。
  
  「那是哪家的公子啊?」既不使力也不使心的崔氏一時沒認出人來,陡然一見如此出色的兒郎,作娘的心一下子就漏跳了兩下,腦子裡已經盤算起他這樣的人物才配得上阿霧來著了。
  
  唐音的表嬸可不是崔氏這樣的缺心眼兒,「瞧著像是四皇子。」
  
  崔氏頓時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搭了。
  
  當兩位太太並兩位姑娘,以及眾丫頭、婆子都癡癡地看著那幅畫時,畫中人彷彿也感受到了這些「熾熱」的目光,轉過了頭,但幾乎未做停留地又轉了回去。
  
  這些人顯然都沒放在那位年輕的神仙人物的眼裡。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2
發表於 2015-1-7 11:51:04 |只看該作者
  101
  
  榮珢護送了崔氏和阿霧回府後還有應酬又出了府,晚上他微醺地回到自己屋裡,倒頭就睡,一夜好眠。哪知,大清早的卻覺得一陣抽疼,勉強睜開眼睛一看,只見阿霧手裡拿著雞毛撣子正一個勁兒地抽在他被子上,幸虧入了冬,棉被厚,還不怎麼疼。
  
  榮珢一看這架勢就不得了了,他這個妹妹一向標榜的是世家閨範,今日居然跟潑婦似地拿雞毛撣子抽人,可見是氣得狠了。
  
  榮珢立馬彈了起來,「阿霧,阿霧,好妹妹,二哥錯了,二哥錯了。」
  
  阿霧的手下可沒留情,趁著榮珢起床的機會,又抽了幾下,真是不打白不打。其實阿霧心知肚明,她最後肯定是要「原諒」榮珢的,罵呀說呀什麼的,報復起來完全沒有快、感,阿霧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如打榮珢一頓來得出氣。
  
  「說,你錯在哪裡?」阿霧氣勢赫赫地道。
  
  榮珢做戲似地蒙頭捂面仿似小媳婦一般任阿霧打,這會兒看她說話,趕緊可憐兮兮地抬頭,卻愣了片刻才道:「阿霧,你就是生氣也美得驚人。」
  
  阿霧手叉著腰,被榮珢氣得笑了起來,有進步啊,以前只會說人好看,現在居然會用「美得驚人」了,不虧是夜闖人閨閣的登徒子啊。
  
  阿霧打這麼一趟也覺得累了,喘了,扔了雞毛撣子,在圓桌旁坐下,「倒水。」
  
  榮珢趕緊狗腿地位阿霧倒了一杯溫在茶桶裡的水,雙手遞了過去。
  
  阿霧一口氣喝了個精光,才冷笑道:「二哥,我的好二哥,你說你究竟錯在哪裡?」
  
  鳳眸不威而媚,裡面儘管寒光閃閃,但也依然留著一絲女兒家的溫柔。
  
  榮珢摸了摸後腦勺,一臉的憨樣。
  
  這把阿霧看得氣不打一處來,冷冷地道:「二哥別裝傻,可歎我自認聰明,卻沒想到會被最信任的親人會在背後這樣算計。」阿霧本來是做好了心裡建設的,覺得既然榮珢不仁,也莫怪她無義,反正不過是半路兄妹,能有什麼真感情。
  
  可當阿霧說出這句話時,她的心和眼睛卻忍不住泛酸,淚珠兒一滴一滴跟斷線的珍珠似的從眼角滾落。
  
  這可嚇住了榮珢。「阿霧,阿霧你別哭,別哭,都怪我,都是二哥的錯。」榮珢上前就想幫阿霧擦眼淚,卻被阿霧偏過頭去躲過了。
  
  「不要你假惺惺,你有了媳婦,還能記得我這個妹妹,就差上趕著把我賣了好換你的榮華富貴是不是?」阿霧這話說得可是誅心之極了。
  
  「阿霧,二哥絕沒有那個念頭,若有此念,叫我天打雷劈,死無全屍。」榮珢臉都白了,指天發誓地賭咒。
  
  阿霧可不是那等被幾句好話就能打動的人,她轉過頭來,清冷地看著榮珢。大眼裡還瀰漫著霧氣,可那一汪寒涼秋水卻依然澄澈而深,彷彿能看透人心。
  
  榮珢自然知道裝傻是混不過的。因而也坐了下來,他素來知道阿霧聰明,卻沒想到她會這樣敏銳。
  
  「阿霧,二哥絕沒有賣妹求榮之心,我是什麼人,今後自能證明。只是如今朝堂的形勢複雜,咱們家和四皇子扯上了關係,今後就艱難了。爹和太太為咱們的親事操透了心,尤其是你,我和大哥是男子,真要有什麼事,跑了就是,你卻是個姑娘,還長得這樣一副花容月貌,真要叫你遠嫁,我們誰捨得,誰又能放心?」
  
  榮珢見阿霧的神色有所緩和,又繼續道:「爹和太太如今哪一天不是長吁短歎,爹爹是早下了決心的,他如今歎息只為了你一個,兩個老人家都是整宿地睡不著,所以我……」
  
  阿霧怒瞪著榮珢。
  
  榮珢不畏「強權」地繼續,「所以顧二爺來找我打聽你,我就動了心思,不管將來如何,以長公主之尊總能護住你,如今大家都知道爹成了四皇子的老師,誰還肯同咱家結親,這時候顧二爺還能毫不顧忌,我看得出他是一片真心。」
  
  所以你就二愣子似地給妹妹牽起了線,也不怕鬧出事兒來?阿霧心想,心裡卻柔軟了一些。
  
  榮珢如今在江湖野慣了,於男女之防甚至禮儀都看得淡了,一切只講結果,不問手段。自然不如女兒家考慮得周到,若非如此大大咧咧,他也不敢夜闖唐音的香閨了。
  
  「所以你就自作主張,事情絲毫不問我的意願,你覺得是為我好,卻不知當我發現居然是最親的哥哥在背後算計我,我……」阿霧是個姑娘家,再聰慧,也是感情用事的。
  
  「你就是那種有了媳婦忘了妹子的人。」阿霧繼續糾纏這個她最在意的事,若是榮珢事前同她商量,要讓她為了一家的性命做犧牲,她未必就會推托,可他這樣不問而背地行事,就犯了阿霧的大忌。
  
  榮珢看著阿霧,認真地道:「這件事確實是哥哥做得不對。可我也絕不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妹子的人。」
  
  從今日阿霧能一眼看穿他的打算,又能輕易就說服唐秀瑾,榮珢對她已經刮目相看,也不再忌諱同阿霧談論時局。「哥哥固然心悅唐姑娘,可在如今這樣的時局下,我能只顧著自己高興不管爹爹的愁慮麼?」
  
  榮珢的話沒有挑明,阿霧的心裡卻已經巨浪滔天了,她一直以為榮珢就是少根筋,一心喜歡唐音才做出那樣的越矩之事的,卻從沒想過撕開這層華麗美好的面紗後,下面會是那樣的泥濘不堪。原來榮珢去爭取唐音,還是看重了唐閣老的勢力。
  
  良久,阿霧才彷彿從夢裡回過神似地輕聲道:「哥哥說得是,是我狹隘了。」
  
  到如今阿霧固然為榮珢的大智若愚而高興,可心裡卻重重地壓了一層石塊,原來看起來再美好的感情,真的撕開了虛偽的面紗,下面還會有那麼多的利用。榮珢對唐音是如此,榮三老爺對崔氏也未必不是如此,否則就不會出現王氏,後來若非是阿霧使計讓榮三老爺忌諱了小妾,崔氏未必就能獨大後宅。再想想長公主母親和她前世的父親如今的衛國公之間,也都是互相利用。
  
  榮珢哪裡能猜到女兒家這樣的小心思,只是他見阿霧一臉的蒼白,還有蓄在眼眶裡的水霧,心裡覺得難受極了,他不該告訴阿霧這些醜陋的煩心事。
  
  「阿霧,你放心,你不願意嫁的人,爹、太太和我,都不會逼你,我們都只希望你能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不管咱們用多少心機,在外頭做多少事,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能讓自己的家人舒心地過日子。」
  
  榮珢的表情認真而誠摯,阿霧卻還是沒有重新笑開顏。
  
  榮珢又道:「若你真覺得哥哥娶了媳婦就忘了你,只要你說一句,我就不娶媳婦了。」
  
  阿霧這才睜大了眼睛轉過頭來看著榮珢,心裡笑道,好你個榮珢這會兒還跟我使心機,阿霧促狹地道:「那好,你別娶音姐姐了。」為了她,居然讓她去勸一個別有心思的外男,阿霧可是很小心眼的。
  
  榮珢想了想,鄭重地道:「好。」
  
  一時間,聰慧如阿霧都猜不透榮珢說的話是真是假了,以現實推論,他都那樣人家姑娘了,那就絕無可能悔婚,可偏偏他這當口的承諾是如此的認真。
  
  或許是榮珢慣會騙人,也或許是榮珢在此刻他的情感是真摯,承諾是認真的。
  
  阿霧不知道,卻不能真這樣開玩笑,因而破涕為笑道:「好啦,我就是試試你,省得你忘了我這個妹妹,你今後娶了音姐姐可不許負了她。」
  
  「阿霧,在哥哥心裡,你始終是比你嫂子更重要的,咱們的身體裡是一樣的血脈。」榮珢鄭重地道。
  
  阿霧這會兒心裡就跟大夏天喝了冰水似的舒爽,不管真假,可這話聽起來實在讓人覺得熨帖極了。且以阿霧觀察,榮珢的眼睛這會兒清澈明亮,沒有一絲隱瞞的霧靄。
  
  阿霧自己也是覺得除了血脈相連的親人,別人再親又能親到哪裡去。因而心底對唐音的那麼一點兒酸楚的陰暗也消失了,做妹妹的,見嫂子搶走了哥哥的關切和注意,心裡有那麼點兒酸澀,是極正常的。
  
  當然榮珢此刻的情感確實是真摯的,可當他和唐音成親後,有了肌膚相親並共同孕育子女後,孰輕孰重,那結果歷史一直在重演。
  
  但當下咱們且不必去計較這些,阿霧也是完全不能理解這些的。
  
  「好了,阿霧就原諒二哥吧。」榮珢對阿霧張開了手。
  
  阿霧愣了愣,雖然有些牴觸,但還是順應榮珢的情感,將頭靠在他肩上碰了碰,旋即就迅速地離開了。
  
  榮珢在阿霧將頭靠在他的肩頭時,覺得滿足極了,要知道阿霧可是從來不喜人碰觸她的。少女的馨香縈繞在他的鼻尖,他從來不知道女子的體香還可以如此的好聞,讓他忍不住在阿霧的頭頂深吸了口氣。哪怕是同唐音親近時,他也未曾覺得她有如此馨香。何況在唐音以前他也接觸過幾個女人,都沒有這樣怡人的香氣。
  
  榮珢看著阿霧,只覺得她就像清晨薄霧裡,碧竹葉尖的那一滴將墜未墜的露滴,顫動著人的心弦,唯恐她的消失。榮珢感歎也不知將來誰能陪在阿霧的身邊。
  
  有那麼一剎那榮珢在想,若自己不是她的哥哥,那就能由他來護著她一輩子了。當然這些紛雜的念頭都只有一剎那,然後就煙消雲散了,不過是特定的時間空間下產生的短暫的念頭而已。
  
  在榮珢擔心自己妹妹的親事的時候,別人家的家長也在操心自己兒女的親事,包括天家。
  
  隆慶帝下旨,繪三品以上官員家中適齡未訂婚嫁女子的相貌,由內務府呈皇后觀閱,以備皇子擇妃。
  
  其實田皇后和向貴妃早就在為五皇子和六皇子相看皇妃了,親眼所見總比看一幅畫來得讓人放心。知道內情的人明白所謂的呈皇后擇選,其實是呈御覽,隆慶帝要親自過問幾位皇子的親事。他雖然貴為天子,但也總不能將所有三品官員的千金召集起來供他一一探看,又不是他選妃,畢竟是選兒媳,避諱總要多些。
  
  榮三老爺恰好三品,因而阿霧也在備選之列,旨意下了不久,就有內侍中的畫師到府上為阿霧繪製小像。這時候想要攀上皇親的就得上心了,該打點的就得打點,但榮三老爺沒有這個打算,也盡心打點了內侍,表達的意思嘛,自然是請他們不要太費心。
  
  榮三老爺也不以為阿霧能當上皇子妃,畢竟他們家根基還淺,阿霧雖說樣貌好,但才情名聲在京城都一率不顯,何況自己已經是四皇子的老師,阿霧總不會被指給其他幾位皇子,讓皇子的後院起紛爭。至於四皇子,榮三老爺想的是,反正他已經被綁死在了四皇子的船上,皇上和四皇子想必都不會再多次一句把阿霧指給四皇子了。
  
  在隆慶帝還未為兒子們選定皇子妃的時候,唐家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唐閣老同意了榮珢和唐音的親事。唐閣老就是有通天手腕,也奈何不了絕食抗議的唐音,畢竟是心痛女兒的人。唐、榮兩家極為低調地換了庚帖。唐夫人也暗示了,讓榮家一定要遵守約定。
  
  這個約定自然就是分家之約,阿霧當日回來就告訴了榮三老爺。榮三老爺想了想,也點了頭。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3
發表於 2015-1-7 11:51:20 |只看該作者
  102
  
  榮珢的親事定下後,崔氏就忙於為榮玠和阿霧相看了,雖然榮玠是哥哥,本該先定親,但榮珢和唐音的親事是事出有因,也無法計較,兩家交換庚帖後,榮玠的親事就更不能再拖了。
  
  但如今榮府的情形誰都不看好,崔氏看得起的堪做宗婦的世家姑娘,誰家肯將人嫁進來。即使有大著膽子想攀上榮三老爺這親家的,崔氏又看不上那姑娘,因為她們同唐音的才貌和家世比起來相去太遠,她覺得太委屈榮玠了。
  
  為了這事,榮三老爺和崔氏沒少操心,倒是榮玠的老師董大儒讓人送了封信來,說是有意為榮玠保一樁親事,正是董大儒的孫女兒董藏月。董藏月年幼失怙,到十歲上頭母親也去了,一直養在董禰和其夫人膝下,其品行可想而知。
  
  這下崔氏真是鬆了一口大氣,口裡直念阿彌陀佛,真是再也沒有比董家姑娘更適合的人選了。如今這上京城內,要尋一個家世比得過唐音的,只能在宗室裡頭找,這也太高攀了,可今後要掌家的大兒媳婦若差了唐音太多,怎麼也說不過去。
  
  這位董姑娘,雖然出身不顯,又顯得有些命苦,但董大儒的身份地位超然物外,如此董藏月和唐音沒有可比之處,也就不用比了,本就是兩種不同的出身。
  
  榮三老爺和崔氏因為敬重董大儒,托了媒人去提親不說,又親自去了白鶴院拜見董大儒,阿霧多日不見榮玠,又知道這回肯定能看見未來大嫂,因此也鬧著跟了去。
  
  到了白鶴院,董大儒親自接待了榮三老爺和崔氏,便是他見了阿霧,也愣了片刻,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艷。老先生並不是老學究,對於美好的人和事,從來都是充滿了欣賞的樂趣的。
  
  這位榮六姑娘,董禰對她的印象可是深刻得很,小時候精緻可人不說,還聰慧過人又膽大果決,當時就不容小覷了,只是沒料到長大後會出落得如此美麗,世人難及,只有當初的阿薇或堪可一比。
  
  想至此,董禰的眼裡流露出一絲悲色。
  
  榮玠聽得父母到來的消息自然要過來拜見,他一進門就讓人眼前一亮。
  
  榮玠一襲青袍,衣擺和袖口的鑲邊碧繡青竹,頭上以一枚木簪束髮,顯出一身出世的風流瀟灑來,他本身又生得溫雅清秀,如此相貌和氣質相得益彰,令人一見忘俗。
  
  阿霧卻愣了愣,只覺得榮玠身上有一股她似曾見過的氣度,這樣虛無縹緲的東西,阿霧能覺得相似,必然是她近日見過的,阿霧凝神想了想才恍然大悟,榮玠有點兒神似四皇子楚懋的味道。
  
  不過等阿霧定睛再一看時,又覺得他就是自己的大哥,剛才的相似感就沒再出現了。
  
  榮玠拜見了榮三老爺和崔氏,被崔氏拉著看了又看,將生活細碎之事問了個遍之後,他才有空對著阿霧笑了笑,「阿霧長高了。」
  
  阿霧也抿嘴笑了笑,「大哥這下再也不會說我是小南瓜了吧。」其實當時榮玠和榮珢取笑阿霧,是要說她是矮冬瓜的,可是這樣太傷人,畢竟是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就喜歡開她玩笑說她是小南瓜。
  
  兩兄妹儘管多日不見,可心底都是彼此惦念的,無需多說,骨肉至親之間的親近就顯露無疑了。
  
  董大儒和榮三老爺有許多共同的話題,但都不是婦人愛聽的,就聽得董禰笑道:「內子就住在不遠處的梅鶴居裡,還請崔太太移步一見。」
  
  阿霧自然陪了崔氏離開,有小童引路,她們很快就到了梅鶴居,本來阿霧還奇怪,便是董大儒身份尊崇,但董夫人也沒有自大到不親自迎客的道理。畢竟家裡來客,女主人都該出來招呼女眷的。
  
  等阿霧見到了董夫人,見她雙目空洞,才知道她目已盲,怨不得不出來迎客,倒是自己小見了。董藏月扶著董夫人出來,崔氏就迎了上去。
  
  董夫人比崔氏高一輩,崔氏領著阿霧執晚輩禮斯見的,不過董夫人溫和親切,絲毫沒有長輩的架子,阿霧對她的印象極好。
  
  而阿霧同董藏月雙目一對,兩個皆自傲自持的姑娘心裡都暗暗的納罕。
  
  董藏月心底納罕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美的人物,便是那位,若神仙似的人物,如純以美論,恐怕也及不上眼前這位姑娘。
  
  董藏月打量阿霧的同時,阿霧也在打量她。
  
  阿霧前輩子就知道董藏月的,雖然董藏月人如其名,藏慧守拙,但阿霧也拜讀過她的詩集,眼界開闊,才氣縱橫,不輸男子,就這一點,連阿霧都甘拜下風。
  
  不過阿霧並沒見過董藏月,今日一見,少不得細細打量。只見董藏月不過一襲布裙,不過絲毫不掩其風華。她的容貌只能算清秀,但勝在一身的端莊雅麗,週身的光風霽月之度,掩也掩也不住。阿霧以為,便是那些自認身份高貴的百年世家出來的大家閨秀也未必有董藏月的氣度。
  
  阿霧心想,若紫扇見了董藏月,大概才會知道什麼才叫做真正的「腹有詩書氣自華」。
  
  在場的,除了阿霧留心董藏月外,最關注的她的還要屬崔氏,她拉著董藏月的手,問了好些話,董藏月都一一作答,不卑不亢,並不因崔氏將是她未來的婆母就諂媚討好。
  
  崔氏覺得董藏月端莊大方,有雅有識,很是滿意。
  
  董夫人也察覺出了崔氏的滿意,等崔氏把個未來兒媳打量夠了,就笑道:「月兒,你領榮姑娘去你屋裡玩一會兒吧,不用陪著我們,省得你們小一輩兒的拘束。」
  
  「正是,正是。」崔氏素來倚重阿霧,也想讓她多同董藏月接觸接觸,看看究竟是個什麼人物。
  
  董藏月的閨房一如她的人一般,樸實大方,端雅簡潔。她同阿霧坐下細聲說話,先講的是女兒家基本都會的女紅,由此拉近關係。
  
  阿霧心裡暗自點頭,別的才女若同人講話,恨不能三句不離她的能耐,譬如榮五,但董藏月不同,先考慮的是對方。
  
  阿霧跟著崔氏學了崔繡,雖然女紅做得少,但絕不能算差,兩個人小小聊了一陣子,就自然而然地過渡到了詩詞文章上頭。
  
  董藏月以詩賦見長,阿霧就投其所好,畢竟是自己未來的大嫂,以後要仰仗的地方還多得很。
  
  兩個人談詩論句,倒讓董藏月吃了一驚。人的心裡素來有個不知打哪兒開始的定論,那就是容貌美的女子,多半是不長腦子的,董藏月也略微有這麼點兒想法。
  
  要知道如果阿霧人不僅美得超凡脫俗,還更兼才華出眾,那還讓不讓別的姑娘活了。
  
  但兩人一席話談下來,董藏月對阿霧就大大改觀了,只覺得她言之有物,論之有據,而且靈氣逼人,天賦卓絕。
  
  董藏月倒不是小心眼愛妒忌的人,反而引阿霧為知己,惺惺相惜起來。
  
  晚上,董夫人問起董藏月對阿霧的看法,董藏月絲毫不掩飾她對阿霧的欣賞。
  
  「照這麼看來,你祖父為你保的這樁親事不錯,且不論玠哥兒自身才華品行都堪配你,便是你未來婆婆也是個溫和講理之人。我原本還擔心你的這位小姑子難處,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董夫人輕輕拍了拍董藏月的手。
  
  董藏月笑道:「祖母從來不是輕易下判斷的人,怎麼會覺得阿霧難相處?」
  
  董夫人想了想才道:「這位榮姑娘想來長相必然是極出眾的吧?」
  
  董藏月覺得祖母簡直是神了,「祖母,你怎麼知道的?」要知道董夫人眼盲,若要判斷一個人的長相,必須用手摸才能瞭解大概,可她今日根本沒這個機會。
  
  「你別看祖母目盲,但鼻子、耳朵比你們可就靈多了。每個女子都自帶一股女兒香,所以我即使眼盲,也能輕易分辨出誰是誰來,比你們的眼睛還准。這位榮姑娘一進門,我就聞見了她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聞之忘俗。如冬之嗅梅,夏之聞荷,皆是萬花叢裡最傲岸的一種。」但凡有這種香氣的女子必然容貌絕麗,多年前董夫人曾在另一位絕色佳人的身上聞到過類似的香氣。香味雖然不同,但皆是傲然之味。
  
  「可這樣不能說明她難處啊?」董藏月又問,人前她端莊穩重,可私底下同董夫人相處,又自有一股女兒家的嬌態。
  
  「這位榮姑娘儀態絕佳,是我僅見的第一人。我雖然看不見她,可聽她進門的腳步聲和衣物摩擦之聲,就能聽出來。」
  
  董夫人聽阿霧的步子,每一步落腳的聲音都幾乎相等,那是每一步距離都精確一致才能達到的,這必然是經過長期訓練的。而且她的腳步聲流暢而有韻律,絕不是刻意而為,這種儀態想必已經深入其骨髓了。
  
  而衣物摩擦聲的低斂和韻律也說明了這位榮姑娘的教養和儀態皆是絕佳。
  
  「你想想這樣容貌絕佳,儀態出眾的女子,必自帶一股傲氣。但不是我說,那位安國公老夫人膝下恐怕養不出什麼大氣的孫女,崔太太雖然溫和純良,但有些方面還是欠缺了些。而你也自傲,雖然努力做出親和的樣子,但也掩不住你的傲氣,你也的確有傲氣的本事。」董夫人是很為董藏月自豪的,只覺得任何姑娘到了她跟前都只有認輸的份兒。「因此,祖母判定,這位榮姑娘的肚量未必能容得下你。」
  
  董藏月笑道:「祖母,這回你可看錯了。你老人家覺得天下就你的孫女兒最好,不過祖父常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兒見了阿霧,我可總算是認了這句話啦。」
  
  兩祖孫又說笑了幾句,心裡頭對這樁親事都是極高興的。
  
  自白鶴院回來,崔氏就忙於張羅兩個兒子的親事,雖然這兩樁親事都不急,但她就是一個愛瞎忙活的性子。至於阿霧的親事,也算是有了眉目,榮三老爺親自給薛家去了信,就等著回音了。
  
  不過對阿霧的親事關心的人可不止榮家這一家子,阿霧的另一個哥哥也關心得不得了。不過幾日功夫,阿霧就得了紫硯送來的信,顧廷易約她在璀記見面。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4
發表於 2015-1-7 11:51:35 |只看該作者
  103
  
  璀記雖然在大商林立,眾繡爭芳的京城算不上大名鼎鼎,但如今也小有名氣,口碑極佳,這麼些年在紫硯的經營下,早已經是「生意興隆,財源廣進」了。想當初不過一間門臉兒的鋪子,如今已成了三開間,後頭的院子也被買了下來。
  
  阿霧從藏在胡同裡的側門進了璀記,紫硯已經將顧廷易延至客室奉了茶,並親自作陪。
  
  顧廷易不說話,紫硯也不敢開口,她在京城生活了這麼些年,這位長公主家的顧二爺她是知道的,但從沒想過有一天能這樣近距離看到他。
  
  紫硯透過抬起的眼皮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顧廷易,容顏冷峻但眉眼皆斯文秀氣,器宇軒昂,一身的大家公子氣派,瞧著就是鑲金飾玉的主,同自家姑娘瞧著倒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兩個人既然避過耳目約在這兒見面,紫硯以為自家的姑爺j□j就是這位了,因而伺候得格外盡心。
  
  等阿霧一進門,紫硯就自覺地告了退,親自守在院子外頭把風。
  
  「二哥。」阿霧有些急不可耐地向顧廷易走了過去,一臉期盼地看著顧廷易。
  
  顧廷易張了張嘴,看著阿霧的眼睛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他自然懂阿霧的期盼是什麼。
  
  自家妹子死而復生這麼大的事兒,顧廷易難道能向長公主隱瞞?但此事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而長公主又是個不信鬼神的執拗性子。
  
  顧廷易思來想去,只能旁敲側擊一下福惠長公主的態度。
  
  結果顧廷易假稱自己一位好友家裡出了一樁死而復生的奇事,又把這當做一則故事講給了長公主聽,哪知長公主聽了當時立馬就冷笑道:「我看你是志怪小說看多了。娘活了這麼些年可從沒聽過還有人能死而復生的。至於你說的那位死而復生的姑娘,必是對你那位朋友家別有所圖。」
  
  「這可不是。那位姑娘對我那位朋友的妹妹之事瞭如指掌,再隱秘的只有他二人才知道的事情,那位姑娘也知道,這若非死而復生,實難解釋。」顧廷易辯道。
  
  但福惠長公主是個心比七竅還多了一竅的玲瓏人,將曾經發生的事情一捋,心裡就明白了三分,因而不無諷刺地道:「你說的那位死而復生的姑娘是不是就是那位榮六姑娘?」
  
  顧廷易一驚,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易哥兒啊,易哥兒,究竟要讓娘怎麼說你才肯聽?那位榮姑娘可不是省油的燈,城府之深,這上京城裡的姑娘可沒幾個比得過她的。安國公府分家的背後,可沒少這位榮姑娘的功勞。」長公主刺道。阿霧做的事雖然隱秘,可畢竟還是有蛛絲馬跡可尋,聰明的局外人只要善於抽絲剝繭,未必不能猜出個三分真相。
  
  而且自己的兒子還為這位榮姑娘同自己鬧過,以福惠長公主的性子如何會不去調查她,這一查可不得了,好一出精彩紛呈的三子共妾戲。只要看看最後的受益者是誰,就不難猜出是誰在背後謀劃了。
  
  「娘,阿霧那也是為了自保。」顧廷易早就從長公主那兒聽過了她對阿霧的分析了。
  
  「什麼阿霧,她也配叫這個名字?」長公主怒道,「易哥兒,你也這麼大個人了,怎麼就這樣容易上當受騙。她明明是見嫁入咱家無望,娘是決不許她這樣的人進門的,這才退而求其次,找了這麼個不靠譜的理由來接近你,還順帶想欺騙我,哼。」
  
  顧廷易還待分辨,就又聽長公主道:「既然她說她是阿霧復生,那怎麼一開始不來認我這個做娘的,偏偏先認你,還在這樣敏感的關頭?她爹榮吉昌剛被指給了老四做師傅,她這頭就攀上了你,這等心機,幾個你都不是對手?」
  
  要說福惠長公主說的話,聽起來還真不是沒有道理的。
  
  顧廷易一時也駁不倒她。因而今日面對阿霧的期盼,怎麼說得出口長公主對她的態度。
  
  「阿霧,聽說榮侍郎想將你遠嫁湖州薛家是不是?」顧廷易避開阿霧的眼睛問道。
  
  提起這件事,阿霧就渾身沒勁兒,卻又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便是她自己看起來,也覺得這門親事在眼下看來的確是極不錯的了,如果阿霧不知道最後四皇子會登位的話。
  
  顧廷易見阿霧的神色間並無喜悅和嬌羞,便知道了她的心意,繼續問道:「你不想遠嫁是不是?」
  
  阿霧豈止是不想遠嫁,是壓根兒就不想嫁人,她也不瞞自己二哥,很乾脆地點了點頭。
  
  「我倒是有個主意,你願不願意聽?」顧廷易遲疑了片刻才問。
  
  「二哥,你有話就直說啊。」阿霧笑道。
  
  顧廷易努力壓制住自己心底氾濫的波濤,沉聲道:「阿霧,你不如嫁給哥哥吧。」
  
  阿霧一聽,猛地抬頭看著顧廷易,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聽錯了。
  
  「你別急著回答,先聽我說完。」顧廷易急速道,既然話已經開了頭,後面也就不難說了,「你若嫁給我,我不會逼你做任何事,我是你哥哥,這輩子還能有比我更護著你的人麼?而且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對於你就是阿霧的事,她根本就不相信也不接受。我知道你想認回娘親。」
  
  顧廷易以眼神示意阿霧冷靜,「你看,你若嫁了哥哥,娘親豈不就成了你的娘親,你們相處得久了,娘親自然會相信你就是阿霧的。」
  
  顧廷易見阿霧的眼裡有了一絲鬆動,便再接再厲地道:「何況,以你的聰慧自然知道皇上是極不喜歡四皇子的,但四皇子佔據了嫡長之位,恐怕難以善終,若真有那麼一天,你嫁給誰也不如嫁給哥哥來得穩妥。」
  
  阿霧看著顧廷易沉默不語,說實話,他的話確實在某種程度上打動了阿霧,只要一想到嫁給了他,今後就能和母親朝夕相處,阿霧就一陣的激動。
  
  但阿霧看著顧廷易的臉,就覺得真要嫁給自己的哥哥,那實在是太彆扭了,這於阿霧來說,那就是亂、倫。何況,他們是兄妹,壓根兒就不能同房,那二哥今後的子嗣怎麼辦,他的確也可以納妾,但生出來的是庶子,怎麼能同嫡子相比。
  
  阿霧低聲講出了自己的顧慮。
  
  顧廷易倒沒有這等顧慮,「這有什麼,咱們家又不靠我來傳宗接代,大哥的長子都兩歲了,大嫂如今又顯了懷。」顧廷易說著說著,看阿霧一臉的不贊同,又加了一句道:「你若真在意,大不了今後我再娶一門平妻罷了。」
  
  其實顧廷易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再娶一門妻子,這根本就是他的緩兵之計。長公主對他說的話確實動搖了他對阿霧就是他妹妹的信心,而這恰好也是他樂意接受的。何況,他的妹妹康寧郡主去的時候才十來歲,還是個女童,同眼前已經是婷婷少女的阿霧完全是兩種風情,顧廷易實難將二人等同起來。
  
  顧廷易壓根兒就不在乎阿霧說的是真是假,哪怕到頭來發現是騙了他,他也甘之如飴,一想著能同阿霧成親,婚後再慢慢地培養夫妻之情,到後來琴瑟和鳴,長相廝守。光是這樣想一想,顧廷易就覺得心口滿滿的甜著。
  
  阿霧則覺得這事情也太不靠譜了,心裡還是難以接受。而且阿霧又忽然想到,若真如二哥說的,相處久了,母親真相信了自己就是阿霧,可這時候她表面上已經成了二哥的妻子,那母親如何能接受?那時候才真真兒的是一團亂麻吶。
  
  想至此,阿霧就堅定了決心,搖了搖頭道:「二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就毀了你一輩子,我還等著你娶個嫂子,生個乖巧的侄兒侄女來讓我疼吶。」
  
  「哦,對了,和蕊縣主的事情你同娘說了嗎?」阿霧想起這個事兒來。
  
  「說了。」顧廷易聽了阿霧的話以後,也讓人暗中去查了,果然如阿霧說的一般,這樣的毒婦別說他不喜歡,就是喜歡也萬萬不能娶進門的。
  
  「那娘她……」阿霧問道。
  
  「娘自然不會再讓我娶和蕊了。」顧廷易一臉失望地看著阿霧,「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二哥,我們心底都知道我們就是兄妹啊,怎麼能成親。」
  
  「可是阿霧,你的這身子並不是你,嚴格說來,我們也不算兄妹,我……」顧廷易還想再勸阿霧。
  
  阿霧聽了卻大驚失色,沒想到她說出了這樣的秘密之後,二哥居然還有那種想法,阿霧心底實在是失望難過,難怪娘不相信自己能死而復生,就連口口聲聲說相信的二哥,恐怕在內心深處也是不信自己就是阿霧的。
  
  一時間,阿霧只覺得前途漆黑一片,渾身陷入冰涼之中。良久阿霧才回過神來,垂淚道:「二哥不信我?」
  
  「我自然是信你的。」顧廷易受不了阿霧的眼淚,指天發誓地道絕對是相信阿霧的,這才讓阿霧心裡好受了些。
  
  兩個人又對坐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有些尷尬,顧廷易卻捨不得起身離開,阿霧又有話要說。她本想,若顧廷易能勸說得娘親相信自己,就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包括四皇子最後會謀逆登基之事,可如今想來,這一切是萬萬不能對人言的。死而復生已經難以讓人相信,再加上孤魂飄零之說就更神奇了。
  
  而且在這樣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難免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個為爭奪大位而設的圈套。
  
  阿霧斟酌良久才道:「二哥,聖上這回下旨繪三品官員嫡女的樣貌入內供擇選皇子妃,我家裡也來了內侍,二哥,你知道皇上對幾位皇子的親事有什麼安排嗎?」
  
  顧廷易搖了搖頭,「雖然這種事情該由皇后操持,可這一回舅舅完全不同人商量,連娘那邊都不知道消息,不過田皇后看中了鎮國公家的姑娘,托了娘去舅舅跟前說項。」
  
  「娘為何一定要同田皇后走得這樣近?」阿霧問道。「五皇子的性子根本難承大寶,他若繼位,實非百姓之福,娘她難道就看不出來?」
  
  顧廷易歎息一聲,「五皇子若不能登位,以向貴妃和娘之間的恩怨,等六皇子一繼位,難保不對付我們。」
  
  「那四皇子呢,難道就沒有機會?」阿霧問。
  
  顧廷易道:「你不在宮裡,自然不清楚舅舅和四皇子之間的事情,舅舅壓根兒就不見四皇子,他們父子恐怕有七、八年未曾謀面了。」
  
  阿霧聽到這裡,眼睛都瞪大了,她雖然知道隆慶帝不待見四皇子,可也沒料到居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連面都不想見。
  
  「話雖如此,可是事事難料,指不定四皇子能反戈一擊呢?」阿霧一步一步地引導著顧廷易。
  
  「你呀,畢竟難得出門。」顧廷易道,這意思就是阿霧見識淺了,「別的我不敢說,但四皇子若想逼宮,那絕無成功的可能。」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四皇子若想得承大寶那只有逼宮一途,但對於京城和禁宮的防衛,顧廷易身為御前侍衛,是極有信心的。
  
  阿霧想了想沒再繼續往下說,那樣就顯得太做作了,因而道:「天心難測,不過最後無論是哪位皇子繼位,娘的尊榮都不會低,她又何必去趟這個渾水,萬一押錯了寶豈不是惹得一身騷,只要娘幾頭不偏,最後總能保住平安的。」
  
  顧廷易點了點頭,「我也是這樣勸娘的,可娘一向極有主意。」沒人能勸得住長公主。
  
  阿霧歎息一聲,「不管怎樣,二哥還是多勸勸娘吧。」
  
  阿霧眉間夾著一絲輕愁地回到了榮府,她雖然早料想到了認親之路極為困難,但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難過。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讓她更「難過」的事情還等在後頭,馬上就要來了。
  
  隆慶帝為四位皇子賜婚的旨意在第二日早晨彷彿驚雷一般震動了朝堂。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5
發表於 2015-1-7 11:51:51 |只看該作者
  104
  
  家裡能出一位皇子妃,簡直是應該大放三日鞭炮的喜事兒,西城根街的和南邊的那三家在接旨後,人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唯有青龍橋這邊的榮府,彷彿有烏雲壓頂似的,府裡的主子沒有一位臉上有笑容的。
  
  榮三老爺算得上是最淡定的一位,反正他都已經是四皇子這條船上的蚱蜢了,如今再多一層姻親關係,影響也不大,只是更死心塌地而已。何況,榮三老爺覺得除去四皇子的前途不問,他的各方面都堪配阿霧。
  
  而崔氏想起那日遠遠瞧見的四皇子的模樣、氣度,真是無一處不令人讚歎,這樁親事她瞧著倒是極好,何況老爺又是四皇子的師傅,就是看在他的份上,四皇子也不會虧待阿霧。崔氏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不管是榮三老爺還是阿霧或者兩個兒子,都不曾向她提過朝堂的局勢,更不曾將遠憂近慮告訴過她。
  
  但崔氏見阿霧反應劇烈,且臉上毫無喜色,自然也就高興不起來。
  
  「老爺,要不你去勸勸阿霧吧。」崔氏推了推榮三老爺。
  
  榮三老爺沉默不語,前頭榮珢為阿霧跟顧家二爺牽線搭橋的事他是知道的,也是默許了的,只是哪裡料得到皇上會突然將阿霧指給四皇子為正妃。榮三老爺是以為阿霧心裡有了顧二爺,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要知道以四皇子的身份地位,還有那堪比衛玠、潘安的相貌,京城貴女裡傾慕他的人多了去的,遠的不說,就拿這回聖上許給四皇子為側妃的鎮國公嫡孫女兒為例,居然為了嫁給四皇子,連女兒家的名聲都不顧了。
  
  「讓她自己靜一靜吧,總要她自己想通才好。」榮三老爺歎息一聲,想到將來若有個萬一,這唯一的一個女兒可如何保得住。他自己也是愁腸百結。
  
  攤躺在床上的阿霧,目不轉睛地盯著床頂上那掛著的鎏金鏤空雕纏枝卷菊香球,腦海裡卻思緒萬千,紛亂複雜。
  
  阿霧在聽到內侍宣的賜婚旨意後,腦海裡升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不可能,上一世四皇子的元妃明明不是榮家的姑娘。不過回過頭來一想,上輩子榮三老爺也根本沒考取進士並成為四皇子的師傅,自然榮璇,榮勿憂就不可能成為四皇子妃。
  
  居然要嫁給自己的冤家對頭,這是阿霧萬萬沒料到的。只要一想到四皇子曾經對長公主和衛國公府做的事情,阿霧就淡定不了。死仇雖然沒有,但生恨可是源源不絕的。
  
  然後阿霧的腦子裡也不知從哪兒飄來一絲想法,說起來,四皇子可是自己的姑表親表哥啊。大夏朝的典律裡雖未規定姑表親和姨表親不得結兒女親,但民間和朝堂上都有不成文的規定,三代內的親戚一般是不結兒女親的。
  
  想到這兒,阿霧心裡頭就更是膈應。而且四皇子的正妃和皇后死了一個又一個,阿霧還真怕被他給克了。一出生就剋死他母后,隆慶帝還極不待見他,兩父子面都不見,老婆也死了兩個,後來因為沒有再立後,所以才得以消停。最後還興兵禍,血洗京城,以他的殘忍和嗜血,簡直就是注定的天煞孤星之命,阿霧沒有信心自己的命能硬得過四皇子。
  
  阿霧只要想一想就發抖。
  
  當然這樁親事也不是沒有好處的。阿霧將來身為四皇子妃,只要注意保命,只要她多在一天,也就能多照看長公主和哥哥們一天,絕不會再讓他們淪入那種淒苦絕望之境。
  
  儘管前頭有那麼多的壞處,可只要有這一條,阿霧也就只能接受這樁親事,並努力地去迎合四皇子。
  
  但阿霧一想起今後要去盡心伺候自己的對頭,還要行那夫妻之事,還是跟這樣一個人,她就怎麼也無法鬆開緊皺的眉頭。
  
  何況天家的內院與民間多有出入。天子可娶七十二婦,皇子的內院人數也不少,上玉牒的妻室就有一正二側三位,這回隆慶帝給四位皇子賜婚,不僅僅只是賜了正妃,還直接為每位皇子聘足了兩位側妃。
  
  阿霧被指為四皇子楚懋的正妃,他的另外兩位側妃分別是鎮國公府的何佩真和東三省總督陶應時之女陶思瑤。
  
  論出身,這兩位側妃的出身都比阿霧來得高。何佩真是鎮國公嫡孫女,鎮國公是一品國公,坐鎮西南,轄制兩路大軍,連隆慶帝都不得不忌憚一二。而大夏朝的總督是正二品,若加封三公「太師、太傅、太保」則為一品。而這位陶應時即使只是正二品,那也高於榮三老爺的正三品侍郎,何況總督一職,總督一方軍政,乃是在當地說一不二的土皇帝。
  
  這樣人家的嫡出女兒作為皇子側妃當然也不算屈尊,畢竟所有的榮華富貴都是帝王所賜,帝王的兒子自然比他們的女兒尊貴多了,但壞就壞在,正妃的出身低了就完全壓不住這兩位側妃。由此,以腳趾頭想也知道,四皇子的後院恐怕絕對太平不了。
  
  阿霧私以為,自己舅舅同四皇子不僅不是父子不說,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仇人了。還沒嫁進去,阿霧就彷彿已經能體會那種水深火熱之感了。
  
  四皇子登基前,自然要韜光養晦、低調做人,自己這個四皇子妃估計人前也憋屈,人後也得憋屈,畢竟那兩位側妃的後台,都該是楚懋要拉攏的。有這樣的岳家,阿霧也幾乎可以斷定,四皇子這輩子舉旗謀逆成功的希望絕不會輸於前世。至於登基後,後宮之凶險絲毫不亞於朝堂之詭譎。
  
  再看看其他幾位皇子的親事,那才是為兒子打算的父親所為。
  
  田皇后所出的五皇子,正妃也是他師傅的女兒,詹士府詹士殷韶顏的小女兒殷雪霞。兩位側妃一位出自兩淮鹽運使曾家,這位家中有錢,另一位是前些年致仕歸家的劉太傅的孫女兒劉妙蓮,這一位的祖父是三朝元老,一品太傅,雖然致仕了,但聲威不衰,於士林頗有號召。這兩位側妃雖然家中各有所長,但按如今的出身算也越不過殷雪霞去。多麼和諧的後院。
  
  向貴妃所出的六皇子,正妃指的是和蕊縣主。兩位側妃,一位是福建鹽運使邢家的女兒,另一位則是阿霧極其熟悉的京城雙姝之一的安國公嫡長孫女兒榮琬。前頭雖然說過,大夏朝是不流行姑表親和姨表親的,但有時候出於別的原因,也不是沒有姑表親的。
  
  譬如這回,長清公主大約是走通了向貴妃的路子,居然搭上了六皇子,真是可喜可賀啊,阿霧以為。把這位和蕊縣主弄去禍害六皇子,總比禍害自己哥哥強。
  
  至於可以忽略不計的七皇子,隆慶帝大約也怕毀了別人姑娘,只為他指了一位正妃,是華亭伯府向家的女兒,也就是向貴妃的侄女兒,向雲佳。
  
  阿霧把包括自己在內的四家的正妃、側妃捋了個遍,心裡還是有些疑問,但坐在屋裡是決計想不清楚的,所以還是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闔府上下見姑娘走出了房門,全都鬆了口大氣,這都一天一夜了。崔氏一得了信兒,就忙得連儀態都不顧了,幾乎是連走帶跑的到阿霧這屋裡來的。一見阿霧就心疼得不得了地道:「瘦了,怎麼才一天就憔悴成這樣了,瞧這臉色,不行,得請個大夫來看看。」事關阿霧,崔氏歷來都是雷厲風行的。
  
  阿霧心裡感動,忙拉了崔氏的手道:「太太,不用著急,這才一天吶,哪能就瘦了,你呀這是擔心女兒,女兒知道。」阿霧笑瞇瞇地道。
  
  「你也知道我擔心你啊?」崔氏點了點阿霧的額頭道。
  
  阿霧挽了崔氏的手道:「女兒又不是沒心肝兒的人,哪能不知道太太和爹爹的擔憂,只是女兒如今都想通了。」見著崔氏的一剎那,阿霧對這樁親事的所有不滿都煙消雲散了。因為她不僅要護著長公主一家,更要護著自己這一世的父親、母親,他們對自己都是真心的疼愛,沒有一絲的雜質。阿霧也希望能永遠護著崔氏這樣,無憂無慮的活下去。
  
  同崔氏敘過了話,阿霧用了一碗熬得極軟的碧梗粥和幾色糕點,等榮三老爺下衙,就同他去了前頭書房。
  
  「爹,聖上怎麼會將女兒指給四皇子的,這也太突然了。」阿霧開門見山地道。這事兒實在是蹊蹺,別說那畫師得了榮三老爺的好處,將阿霧的相貌只繪了個七分不說,便是阿霧自己回京這半年多來,也甚少出門,低調得不能再低調,才貌具不顯,怎麼就會入了隆慶帝的眼睛。
  
  「你問的,我也打聽過了,都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兒,就是聖上身邊的蘇公公,爹也托人問過了,蘇公公也不知道。」榮三老爺道。
  
  蘇德海都不知道,那這天下還真就沒幾個人能知道隆慶帝的想法了。阿霧也不再糾纏這個問題,畢竟木已成舟。
  
  「爹,那聖上怎麼會將何姑娘許給四皇子做側妃的,且不說何姑娘出身顯赫,便是做正妃也使得,光是她背後的鎮國公就已經讓人忌憚,皇上不喜四皇子,怎麼會將鎮國公家的女兒許給四皇子?」這是阿霧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榮三老爺則頗為奇怪地笑了笑,「說起來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何家把這事兒給壓了下去,這些污糟事我也沒想過講給你聽。」
  
  榮三老爺這樣一說,阿霧就來了興趣,「啊,怎麼說?」
  
  原來,何佩真癡戀四皇子,自打知道隆慶帝要給四位皇子指婚後,她就坐不住了,她祖父和父親自然是不許她嫁給四皇子的,但她自小倍受寵溺,養出了一副驕縱性子,她想要的,就沒有不得手的。可她家人是不會為了她要嫁給四皇子而去走關係的,所以一切都得靠何佩真自己。
  
  而這位何姑娘還真是個膽大的,打聽到四皇子要去大慈寺找慧通論經,她也跟了去,纏了四皇子,不顧女子聲譽地向楚懋述衷情,可偏偏就被忠武伯府的大太太,也就是唐音的表嬸給聽了去。這位大太太莊氏又將這事當做笑話告訴了好幾家太太。
  
  這下何佩真的名聲可怎麼保得住。雖然後來鎮國公夫人憑借自己的人脈把這事掩蓋了過去,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而隆慶帝在京城或明或暗地安插了那麼多的眼線,他若有心,少有事情能瞞得過他。何佩真既然作為他的兒媳備選,隆慶帝自然要關心一二。
  
  因此就將何佩真指給了四皇子為側妃,而何家還不敢有異議,本就是他家的姑娘自己行為不檢點。
  
  榮三老爺這樣一說,阿霧就明白了過來,虧她還胡思亂想了許多原因。
  
  「阿霧,你能想通這樁親事,爹爹就放心了。無論如何,爹爹都會幫你的。」榮三老爺看著這個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姑娘,一想到她不久就要出嫁,心裡也難受得緊。
  
  阿霧心裡感激他,卻說不出話來,只能猛點頭。
  
  「只是你也知道天家的好些規矩都和我們民間不同,你不要自己亂了陣腳,不管怎樣,她們也總是越不過你這個正妃去的。」這是榮三老爺對阿霧的安慰。
  
  「我知道的,爹。」阿霧道。
  
  榮三老爺的意思阿霧很明白。既然隆慶帝下了旨,四皇子又是如今最年長的皇子,自然要先辦他的親事。但阿霧的年紀還小,才不過十三歲,無論是出嫁還是今後做母親都顯得太稚嫩。
  
  因此田皇后宮裡已經有懿旨出來,四皇子將先迎娶何佩真,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對何家的安撫,雖是田皇后的懿旨,但都知道這就是隆慶帝的意思。田皇后素來是不敢替隆慶帝做主的。
  
  說起來何佩真比阿霧大兩歲,今年也十五了,嫁過去年歲剛剛好。婚期定在明年開春。而陶思瑤比何佩真小半歲,定在明年秋天的時候嫁入祈王府,至於阿霧麼,要等她及笄後,四皇子和她才會舉行大禮。
  
  兩位側妃先嫁入府,把闔府籠絡住了,指不定還會掌家,阿霧這個正妃兩年後再嫁過去,剛開始的日子必然會舉步維艱。而且指不定那兩個如果厲害點兒,連兒子都生出來了也是可能的。皇家可不是民間,在他們的規矩裡可沒有什麼不許庶子先出生的道理。
  
  這不能不讓榮三老爺和崔氏擔心。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6
發表於 2015-1-7 23:27:26 |只看該作者
  105
  
  榮三老爺和崔氏的兩子一女在親事上彷彿都犯了太歲似的,一個賽一個的晚。榮玠身為長子,他的親事自然應該排在最先,但偏偏榮三老爺和董大儒的意思都是讓榮玠下了場科舉後再成婚,好來個雙喜臨門。其中自然也是為了不讓榮玠分心。自古溫柔鄉英雄塚,挑燈苦讀如何及得上溫柔嬌妻的魅力。
  
  由此榮玠至少要隆慶三十二年才能成親,榮珢自然不能趕在他前頭成婚,而唐家也巴不得能多留唐音一段時間,且可以再等等看朝局的變化。
  
  雖然阿霧的兩個哥哥都算是晚婚,但阿霧的親事卻等不得了。隆慶帝開恩,能等阿霧及笄,再讓欽天監看日子,已經算是莫大的恩典了。
  
  隆慶三十一年夏,阿霧及笄後,欽天監看了幾個日子,隆慶帝挑的八月十六這一日賜四皇子楚懋和阿霧成親。因此阿霧將越過兩個哥哥先成親,這在平時看起來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但是遇到天家之事,也就無人奇怪了。
  
  日子一定下來,崔氏越發忙得不可開交了,一方面是阿霧要將闔府的的賬本和事情一一向崔氏細細交代,另一方面,崔氏還要緊趕慢趕地為阿霧籌備嫁妝。雖然這兩年已經陸陸續續準備好了,但阿霧的嫁妝一日不抬出門,崔氏就一日放心不下,總想著這樣會不會少,那樣會不會缺。
  
  雖說是嫁入皇家,但據說不受寵的皇子過的日子落魄得還不如一般官員。而且這畢竟是高嫁,女兒今後就是想找個申訴的地兒都沒有。崔氏一想到先嫁入祈王府的那兩個側妃,看著阿霧的眼神就越發心疼。恨不能將榮府都搬空了,全送給阿霧做了陪嫁。
  
  且說崔氏對阿霧是萬分的捨不得,嘴裡常常念叨的是,若非是皇帝賜婚,她定然要將阿霧留到十八歲才許她出嫁的。董藏月就是留夠了十八歲之後才會許嫁榮玠的,對這一點兒,崔氏也不是沒有怨言的。
  
  崔氏自己不善理家,這些年全靠阿霧將闔府打理得緊緊有條,如今要讓崔氏接手,她就腦門子疼,本想快些讓大兒媳婦進門,但董家不同意,端足了架子。其實這本就是董家嫁女兒的規矩,不算他們傲慢,可到了崔氏找個盼媳婦的眼裡,她不能怪董大儒,也不能怪自家老爺,也就只能怪董藏月了。
  
  阿霧知道崔氏的心事,反過來安慰了她幾句,只道崔氏再熬過半年,明年春天董藏月就能嫁過來了。
  
  這一方榮三老爺和榮玠、榮珢兩個哥哥對阿霧私底下都有討私房添補嫁妝,阿霧自己手頭本就有四季錦的鋪子,算起來她的嫁妝在京城裡頭也算是頭一份兒了,只是四季錦的鋪子不能放在明處。
  
  至於璀記,這是阿霧帶榮三老爺和崔氏經營的,而德勝布莊的股份,阿霧則一分為二送給了兩個哥哥。
  
  至於顧廷易,那簡直是不缺錢花的主。
  
  眼瞧著阿霧的婚期越來越近,顧廷易又約了阿霧在璀記見面。這兩年來,兩人私下多有來往,阿霧也從顧廷易處知道了許多長公主的消息。諸如身子可好,喜歡什麼,色、色都是阿霧在背後備好了,讓顧廷易送了去討長公主的歡喜。讓長公主見天兒地就誇顧廷易孝順有眼光。
  
  「二哥。」阿霧撩起簾子走了進去。
  
  顧廷易本是背著手狀似在欣賞房間裡掛的一幅花鳥畫,聽見阿霧的聲音才轉過身來。
  
  不管見了阿霧多少次,次次她的容顏都能叫顧廷易看得一陣癡愣。阿霧的年歲越長,相貌就越發更出眾,少女的娉婷之姿裡如今更是隨著身子的發育添上了一絲女子的嫵媚,像含苞待放的鬱金香,微微張開了花瓣,正是誘人的時候。
  
  隨著阿霧進屋的走動,那腰肢越發顯得盈盈一握,幾乎一掐就要斷,顧廷易看了一陣黯然,「惆悵不知細腰,誰與折。」
  
  「二哥,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又同娘吵架了?」阿霧和顧廷易見得多了,說話之間越發隨意起來。「按說,娘說的也沒錯,你也老大不小了,比大哥榮玠還長半歲吶,你鬧著不肯娶妻,娘自然要生你氣。」
  
  顧廷易這兩年也不知怎麼的,一直同長公主鬧脾氣,打死也不肯成親。阿霧雖然猜著點兒原因,但並不願意去想。
  
  「我如今一無所成,全靠祖蔭,這回我找你真是有事同你說。」顧廷易坐下道。
  
  阿霧見顧廷易一臉的嚴肅,也不由正經起來。
  
  「我已經向舅舅請了旨,去遼東任提刑按察使司副使。」
  
  阿霧一驚,提刑按察使司在大夏朝是武職,歸兵部管,一旦有戰事,皆須上戰場,而遼東附近北蠻虎視眈眈,一向不太平,「怎麼這麼突然,二哥即使要外放,怎麼偏偏去遼東,那兒太危險了。」
  
  「太平的地方如何掙軍功,你不必擔心,我早就考慮好了。」顧廷易並沒將危險放在心上。
  
  「娘同意了?」以阿霧對長公主的瞭解,她是無論如何不會同意的,而上一世二哥也並沒有離開過京城。
  
  顧廷易沉默了片刻才道:「娘最終會同意的。」
  
  阿霧心裡一酸,已經猜到了顧廷易的打算。大夏朝對遼東的控制其實並不強,屢有外辱,北蠻對遼東的騷擾一直不斷。只要顧廷易在遼東站住了腳,若四皇子身死,偷梁換柱下未必保不住阿霧。
  
  再則,楚懋的側妃陶思瑤的父親是東三省總督陶應時,而顧廷易偏偏到了陶應時的地方,說起來不得不讓人思考。
  
  不過阿霧也鬆了口氣,顧廷易到了陶應時手下,也就算是楚懋的人了,若他今後立了功,長公主即使在楚懋手下,可能也會好過些。這一點阿霧還是很有自信的,楚懋其人雖然對敵人如秋風掃落葉般無情,但對有功之臣卻屢加恩典,並沒有「飛鳥盡,良弓藏」,對掌兵重臣也並不忌憚打壓,從這一點看他的氣度還是很不錯的。
  
  「二哥,我……」阿霧的眼睛酸酸的。
  
  「我可能不能看著你成親了,再過一個月就得啟程了。」顧廷易又道。
  
  阿霧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滾落,「你要好好保重,我還等著你給我撐腰吶。」
  
  顧廷易笑了笑道:「我還以為你多少會留我一下吶。」
  
  阿霧一邊哭一邊道:「好男兒志在四方,二哥有這個志氣,妹妹只有欽佩之心。你若好了,娘才會好。」
  
  顧廷易心裡放入鴻毛落地般輕輕地歎息了一聲。他去遼東,雖然是為了娘和阿霧打算,但倒底也是他的志向。他沒想到的是阿霧只聽他說了那麼一句,就猜透了他的心思。
  
  何其解語。
  
  顧廷易見阿霧的淚珠一粒一粒滾落,忍不住抬起手替她輕輕拭去,阿霧愣了愣,反射性地就要後退,但隨即就頓住了身子。
  
  「阿霧,你也要保重,不管怎麼樣,哥哥都會盡全力護著你的。」
  
  「二哥。」阿霧已經抽泣得說不出話來了。
  
  顧廷易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了握拳頭,忽然一把攬過阿霧,強行在她的額頭印下輕輕的一吻。
  
  這個舉措簡直讓阿霧驚呆了,可卻又說不出顧廷易的不對來。
  
  這一吻後,兩個人都有些尷尬。阿霧目送顧廷易離開,看著他的背影久久不動,她心底大約是知道二哥對她還是別有一份心意的,可是她心底過不去那個坎兒,而現實也不允許他們在一起。
  
  良久阿霧回過頭,才看到屋裡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個紫檀漆金雕纏枝牡丹的匣子,應該是顧廷易留下的。
  
  阿霧打開一看,匣子分了上下兩層,上一層放著鴿子蛋大小的一枚金剛石,並兩枚紅、綠寶石,還有稍小一些的粉、藍、黃等寶石。晶瑩耀眼得阿霧都看得有些吃驚。這種好東西,就是她身為康寧郡主的時候也見得不多。
  
  匣子的下一層擱著一疊面額一百兩的小額銀票,粗略估計,應該有五十張之多。
  
  阿霧想著,這大抵是二哥所有的家底了,如今卻全給了自己。阿霧心裡一陣發緊,不知道二哥是抱著什麼心情去的遼東,身家性命全拋下了。
  
  阿霧回到屋裡,對鏡自覽,第一次覺得若這張臉平凡些就好了,也不會引得二哥動了別的心思,讓兩個人相處起來,怎麼也有一絲隔膜和尷尬,而他也不會因著傷心而遠避他鄉了。
  
  但尷尬歸尷尬,在阿霧的心裡顧廷易始終只是自己的二哥,有些事只能裝傻了。
  
  入了秋,日子就跟飛似的,屋裡阿霧怎麼睜著眼不肯睡,時光還是無情地在流失,很快就到了八月十六。
  
  天家的儀式繁瑣又枯累,阿霧身著親王妃的吉服,由榮玠背入了花轎,手裡捧著蘋果,頭頂重得可以壓斷脖子的金冠,隨著正、副使導前的迎親儀仗,從此離開了榮府,踏入了那個她的下半輩子都將生活在那兒的地方——祈王府。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7
發表於 2015-1-7 23:27:39 |只看該作者
  106
  
  此刻的祈王府內張燈結綵、處處貼紅,叫人一看就知道這家在辦喜事。下人們雖然穿梭如織,卻依然輕手輕腳,表情敬謹,白話一點兒說來就是人人臉上皆無喜氣。大約辦喪事也就這個表情了。
  
  皇子大婚,文武大臣照例是要來賀的,賀禮皆需送到,人也必須親自到場恭賀,但卻可以選擇假托有皇命在身或者爹娘有病匆匆而去,當然也可以選擇留下來喝杯喜酒。
  
  不過這四皇子的婚宴還真是有些寒磣,不是說規格不高,酒菜不美,而是留下來用飯的人少得寒磣,多數是宗室子弟,畢竟大家都算是皇家的人,不好意思走。
  
  攜美而來的五皇子和六皇子倒是還留在席上,都爭著要表現兄友弟恭。七皇子則在一旁傻樂,吵著要看新媳婦兒。
  
  這時禮已成了,四皇子楚懋前導,手裡牽著一根另一頭在阿霧手裡的繫了紅花的紅綢,兩人在喜娘和眾親的簇擁下被送入了洞房。
  
  新房設在祈王府的東側的玉瀾堂,玉瀾堂是按照親王寢殿的規制建的,歇山頂、覆綠色琉璃瓦,哪怕你位極人臣,官居一品,也不能住這樣規制的院子,只有親王的寢殿可如此。難怪許多人家明知道「皇家一入深似海」,也依然爭得頭破血流就為了把個女兒嫁入皇家。
  
  此時玉瀾堂的內室擠滿了貴婦人,雖然今日留下來吃酒的男賓並不多,但好奇四皇妃是如何模樣的貴婦人卻有一大堆,何況內宅婦人有什麼要緊事,自然要留在祈王府吃一杯酒,也算是給四皇子和天家撐臉面。
  
  隆慶帝是典型的自己可以不待見自己兒子,卻容不得別人不待見他兒子的父親。
  
  因此紅燭高照的玉瀾堂算得上是整個祈王府內唯一看著最像在辦喜事的地方。
  
  粗如兒臂的龍鳳對燭,將玉瀾堂映得通紅,人人臉上都帶了一絲紅暈。四皇子楚懋的姑姑們、姐妹們並一幫表姐表妹們,還有兩位弟妹都起哄著讓四皇子趕緊掀蓋頭。
  
  雖然如果真要嫁給四皇子,京城的女兒家都會考慮再三,但真當四皇子娶了王妃之後,她們又滿腔的酸楚,心裡只要想著被她們私下論為大夏朝第一美男子的祈王就要屬於某個女子了,她們的心就酸澀得彷彿吃了才掛果的青桔一般,酸得發苦。
  
  今日楚懋穿著他人生裡也許僅有的一回紅色袍服,將一張清俊白皙的臉映得抹上了一層紅光,讓這位素來飄逸出塵的神仙人物重返了紅塵俗世,別添了一分迷人的親切。
  
  這樣近距離的打量楚懋,不提外女,便是和他有血緣的姊妹些都看迷了眼,連三十好幾、四十出頭的貴婦人都看得紅了臉。好在屋裡人多,又滿屋的紅色燭光,大家都懷著一種「這麼多人別人一定不會注意到我的心態」,開始肆無忌憚地打量這位有名的美男子。
  
  只見楚懋身材頎長、蜂腰猿背,精瘦而不瘦弱,器宇軒昂,如玉山之立昆吾,蘭芝以香瑤池,便是這丰姿已叫人癡迷,更不提如雕似刻,奪造化之功的俊顏。
  
  楚懋的容貌其實偏於清峻,可更是叫人火熱的心裡彷彿有清泠之泉流過一般,叫人舒爽得恨不能shen、吟出來。
  
  早有那平素大膽的貴婦人,眼睛已朝他的下、半、身瞟去,那精瘦的腰和修長的腿,不知道動起來是如何的情形,也不知會不會叫女兒家yu、仙、yu、死,想至此,控制不住地吞了吞口水。
  
  若放了以往,這些人是絕不敢這樣打量和肖想楚懋的,但今夜是他的洞房花燭之夜,本就添著一絲情、欲的色彩,便叫人生出了旖旎的心思。
  
  越是這樣,她們就越是嫉妒這會兒正端坐在喜床上,蓋著金繡龍鳳大紅蓋頭的阿霧。
  
  楚懋的心底即使已經把眉頭皺死了,但他嘴角依然帶著一絲故作平易近人的微翹。這次第已經叫好些人在心底忍不住取代了阿霧,神魂飄蕩中自己個兒坐上那喜床去了。
  
  楚懋從喜娘的手裡接過包著金箔預示著稱心如意的喜稱,毫不猶豫、不帶遲疑,連個準備也不給眾人就快速挑起了新娘的蓋頭。
  
  一般新郎官此刻都該忐忑不安,猶猶豫豫地去挑喜帕,心裡直打鼓,千萬別是個無鹽女啊。因為期盼所以忐忑,但顯然四皇子楚懋依然是一臉的平靜,毫無忐忑,臉上也無做新郎官該有的喜氣。
  
  若非楚懋此刻身著大紅袍,臉映紅燭光,顯得紅光滿面,其實以他此刻本來的沉肅臉色,去參加喪禮也是不失禮的。
  
  當新娘子的蓋頭被掀開,她微微抬起頭的剎那,整個屋子裡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靜了下來。連口裡不停說著吉祥話的喜娘也忽然頓口不言,張大了嘴。
  
  要說這輩子見的新娘子最多婦人的是哪位,絕對要數今日的這位喜娘。她也算福壽皆長,兒女雙全的全福人了,兼且口齒伶俐,最會說吉祥話,是皇家御用的喜娘。但這皇家能有多少喜事辦,在內務府的默許下,這位喜娘也是整個京城裡有臉面人家久久小說網請的喜娘。
  
  是以,她不知見過多少新媳婦,全是出身顯赫、容貌上佳的佳人,可她敢說,便是再當三輩子喜娘,她也不會再見到比今日這位新娘子長得更標緻的姑娘了。
  
  便是雷打到眼前也可巋然不動的楚懋都愣了片刻,眼裡閃過了一絲驚艷,沒想到當初那個抱著他大腿,喊「哥哥,救我」的矮冬瓜長大了居然是這樣一副模樣。
  
  「四哥好福氣啊,嫂嫂可真美。」隆慶帝的十一女,昌河公主最先出聲。
  
  緊接著其他婦人也開始說起恭賀的話來,那心裡酸到苦的人,這下子簡直叫苦到疼了,便是在心裡編著白日夢,幻想四皇子不愛正妃愛他人之妻室的人,在被阿霧的容貌震驚後,也承認再做這樣的白日夢那也太不靠譜了。
  
  喜娘回過神來,為兩位新人將袍子繫在了一起,開始撒帳,
  
  撒個棗、領個小(兒子),
  
  撒個栗、領個妮(女兒),
  
  一把栗子一把棗
  
  大滴領著小滴跑,
  
  一把栗子一把錢
  
  大滴領著小滴玩。
  
  喜娘嘴裡唱著土得掉渣的吉祥話,以她這麼幾十年的經驗來看,越是富貴人家越喜歡土得掉渣的撒帳歌,而那些清淡寡味的人家才喜歡那種「一鋪金銀滿地、二鋪子女雙全、三鋪平安康泰」的斯文話。
  
  這歌聽得阿霧微微瑟縮,她現在是大姑娘了,出嫁前,崔氏專門請了嬤嬤給她講授人生中這最重要的一課。譬如指著小冊子說,那種體、位讓女子更容易受孕,最好是在身下墊個枕頭,完事兒後頭低腳高的留一會兒,又譬如掐著指頭算,你小日子在月末,那月中最易受孕。
  
  阿霧是何等人物,她自然高潔,要皚如白雪,質本潔來還潔去,誰要和男人做那等下流齷蹉之事,還要拼著命生娃娃。
  
  阿霧早就想好了的,自古以來無子中宮不在少數,只要她不起壞心,今後與皇帝的生母並稱太后就是了。若有母族不顯或娘死得早的皇子,也可抱過來養。
  
  瞧見阿霧身邊整整齊齊站著的四個花容月貌的丫頭沒有,那是她這兩年精挑細選出來的絕色佳人,才華風情皆為人之翹楚,這是專門備著給四皇子享用的。
  
  阿霧彷彿含羞帶嬌的連眼皮都不敢抬,更不敢直視楚懋。其實她只是不想看著她的「四表哥」而已,太膈應人了。
  
  一通禮走完,楚懋就起身去了外頭應酬賓客,阿霧的幾個妯娌上前來和她親熱的說了幾句話,五皇子妃又為阿霧一一介紹了這一屋子的女眷。
  
  然後殷雪霞就發現,這位今日之前大家幾乎沒聽過也沒見過的祈王妃榮璇居然如此聰慧,她不過略略說了一下,她就能準確地叫出人來了。要知道這屋裡的人可不下二十來位。而且彼此都有些親緣關係,好幾位都長得挺像,又好幾位穿得挺相近,但這位祈王妃居然一個人都沒有認錯。
  
  這樣的美貌、這樣的聰慧,而居然這樣的低調不顯,殷雪霞立即在心裡為阿霧打上了一個「危險人物」的標籤。
  
  六皇子妃和蕊縣主則是鐵青著一張臉看著阿霧。和蕊一直傾慕顧廷易,當初不過為了顧廷易多看了唐音幾眼,她就能對唐音下狠手。更不論這位傳聞裡顧廷易心儀的祈王妃了。奈何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如今一見阿霧的模樣,她如何能不咬牙切齒。
  
  「六妹妹。」出聲的是榮琬,如今的六皇子側妃。阿霧見榮琬梳了婦人頭,高雅端莊,臉上有一絲疲倦,但風儀俱佳,不愧是京城雙姝,甩了不知所謂的和蕊十七八條街也不止。
  
  榮琬仍然以舊時姐妹的序齒來稱呼阿霧,既顯得姐妹情深,又不卑不亢。
  
  「五姐姐。」阿霧喚了一聲。
  
  兩個人對視一笑,卻沒有實際內容。
  
  好容易應酬走了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阿霧這才得以休息。
  
  紫扇和彤文伺候阿霧卸了頭飾和妝面,到淨室裡梳洗了一番,換了一身輕便舒服的軟羅紅裙,紫扇又簡單為阿霧挽了一個髮髻,因著是新婚之日,不能如阿霧慣常那般素淨,便在髮髻的正中簪了一枚金嵌紅寶石垂珠釵,每一粒紅寶石都有大拇指甲大小,亮得晶瑩剔透,於額前垂下一粒略小的打磨光滑的紅寶石。
  
  嚴格說起來,除了今日的新婚大妝外,阿霧就屬此時打扮得最華麗了,平素都是簡單梳個髮髻,簪一枚玉簪或木簪就罷了。
  
  紫扇站在阿霧背後,看著西洋妝鏡裡阿霧,都有些瞧呆了。
  
  「我就說這枚垂珠釵,姑娘戴了一準兒能讓王爺看得發呆。姑娘你瞧,就是紫扇姐姐都看呆了。」彤文管著阿霧的首飾,對此自然熟悉,阿霧的穿戴都是她在打理。
  
  「姑娘這會兒比帶花冠還好看吶。」紫扇也不辯。
  
  阿霧的嘴角翹了翹,這是自然了,那種親王妃成親都有的一頂按制做的花冠能好看到哪裡去。
  
  「紫墜呢,跑哪裡去了,我都要餓死了。」阿霧餓得聲音都比平日嬌軟了些。
  
  阿霧正說著,就見紫墜端了一個黑漆描金的木盤進來,上頭擱著一碗燕窩粥,並四色小菜。「姑娘放心吃吧,都是從家裡帶來的食材。」
  
  這也不是紫墜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而是姑娘出門前,榮三老爺和崔氏,還有兩位爺都交代過她的,叫她於吃食上伺候阿霧,再小心也不為過,這大家子裡污糟的事情多了去了,更何況還有那麼兩尊先進門的側妃。
  
  阿霧就著小菜,細嚼慢咽地喝著粥,心卻跳得飛快,嘴裡根本嘗不出味道來。她此刻可管不了吃的安全不安全,這屋子又是如何擺設,這府裡的下人又如何如何,她滿滿的一顆心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春宵」而憂愁。
  
  因此阿霧不過吃了半碗粥就擱下了。
  
  紫墜擔心地道:「姑娘都一日沒用飯了,怎麼才吃這麼點兒?」
  
  還不等阿霧答話,就聽得自己奶娘桑媽媽的聲音道:「紫墜,該改口叫王妃了。」桑媽媽一路走進來一路說:「前頭宴席散了,我瞧著王爺該過來了。」
  
  阿霧手裡的茶盅「噹」的一聲就落到了地上。
  
  「啊,歲歲(碎碎)平安,歲歲(碎碎)平安。」桑媽媽趕緊道,紫扇和紫墜爭趕著上來收拾碎片。
  
  阿霧的心則隨著外頭的腳步聲一聲重似一聲地跳著。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8
發表於 2015-1-7 23:27:55 |只看該作者
  107
  
  阿霧平日是何其伶俐的人,可這會兒卻跟個木偶似地坐在靠南窗的榻上,連眼珠子都有一會兒沒動過了。
  
  紫扇和紫墜手腳麻利,在四皇子楚懋進門前將碎片都收拾好了,臨時掃在了一個匣子裡。
  
  屋子裡的人斂聲屏氣,連帶著阿霧帶過來的丫頭連大氣兒也不敢喘。因而連打簾子的輕微響動,阿霧也能聽見。
  
  「王爺。」外頭的丫頭齊聲問了安。
  
  然後阿霧就看見一個身影繞過隔扇,空氣裡飄來一絲酒氣,楚懋面色微醺地站在了燭光裡。
  
  「王爺。」屋裡的丫頭蹲身問安,之後便是沉默。
  
  桑媽媽率先反應過來,「都愣著做什麼,趕緊伺候王爺更衣啊。」
  
  桑媽媽說了話,阿霧也就緩過了勁兒來,起身頷首而立。
  
  在阿霧被指給楚懋之後,她身邊的四個大丫頭都受了宮嬤嬤的特訓,這會兒雖然桑媽媽如此說,但沒有一個人上前。
  
  再看楚懋的身後,跟著進來了兩隊十五、六的丫頭,領頭的兩個容貌俏麗但不算上佳,不過都給人一種乾淨舒服之感。
  
  楚懋的腳步在丫頭們請安的時候,略略停了停,就往前繞過八扇紫檀座嵌螺鈿鏤空雕嬰戲圖屏風去了淨房。
  
  這兩隊共八個丫頭在楚懋身後對著阿霧福了福,也不待阿霧說話,就站直了身子。
  
  打頭的兩個丫頭接過後面丫頭手中捧的黑漆描金繪梅圖的盤子走進了淨室。那兩個盤子一盤上頭裝的是疊得整整齊齊的二十四條雪白的松江棉布巾,另一盤擱的是一套天青色官窯特製的瓷盒瓷罐,裡頭裝的是澡豆、香膏、洗頭花露並乾花。
  
  後頭兩個丫頭有轉過頭接過後頭傳遞過來的先頭那種黑漆木盤,上頭擱著一套乾淨的中衣,並外裳。最後兩個丫頭手裡的盤子裝的是鞋襪及供懸掛的香囊和玉珮。
  
  桑媽媽和紫扇幾個全都看呆了,真真兒是皇家氣派啊,連伺候個梳洗都是兩列八個丫頭,比自家姑娘身邊的丫頭還多。
  
  阿霧看的則不是這些。楚懋的氣派和講究,阿霧在飄蕩的那幾年裡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第一次見的時候,也是如紫扇她們這般土包子,虧她當時還是康寧郡主呢。
  
  阿霧看的是,衣物鞋襪全從外頭帶來,那意思豈不是說,楚懋並不住在玉瀾堂,將來也沒有打算要住在玉瀾堂。
  
  阿霧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了過來,像魚兒得了活水。
  
  屋裡頭宮嬤嬤也在,她看的則是這一列丫頭,真是個頂個的眼高於頂啊,眼裡頭只有王爺,哪裡有姑娘這個主母。瞧打頭的那兩個丫頭的架勢,完全就是管家丫頭。比上京城裡好些貴婦人的氣派還大。再看那穿的都是上貢的綾羅綢緞,戴的首飾至少在五百兩銀子以上。至於儀態麼,即使是雞蛋裡能挑出骨頭的宮嬤嬤也不得不承認,完美無缺。
  
  應該是通房,宮嬤嬤鑒定完畢。
  
  如此一來,阿霧準備的那四個由宮嬤嬤j□j過的絕色丫頭居然有點兒不夠看了。人家一列就是八個。
  
  桑媽媽滿是擔憂的看著阿霧。紫扇等四個既擔心自家姑娘,心裡又在暗自較勁兒,今後定然不能叫王爺的丫頭把她們給比下去了,可不能給姑娘丟臉,叫姑娘以後鎮不住這一府的妖魔鬼怪。
  
  「宮嬤嬤,奶娘,你們都去休息吧,紫扇和彤文留下。」阿霧重新坐回榻上,抿了一口清茶。
  
  紫扇嘴巴厲害,彤文麼身上有點兒小功夫,阿霧也不知道她們能不能護住自己。
  
  楚懋出來的時候,髮梢有些濕潤,但是渾身上下已經打理得極整齊了,穿著一身亮藍的蟒袍,綬帶、玉珮、香囊掛得整整齊齊,瞧著不像是剛回屋,而是要出門的打扮,而且這種打扮,就是立即入宮覲見皇帝陛下也不失禮。
  
  阿霧見楚懋出來,立即起身站在了榻邊,楚懋淡掃了她一眼,坐在了榻的另一頭。
  
  裡頭八個丫頭這時候也悄無聲息地魚貫而出,手裡捧著疊得整整齊齊的楚懋換下來的衣物等。不用去看也知道,玉瀾堂的淨房現在應該是像沒用過一般整潔了。
  
  楚懋抬手示意阿霧坐下,阿霧這才歸坐,雙手疊放在腿上,頭略略仰著地看著楚懋的眼睛。
  
  片刻後剛才領頭的那個著丁香色衣裙的喚作梅影的丫頭端著一杯熱茶走了進來,向楚懋和阿霧福了福身,靜靜地將薄透如紙,色如雨過天青的秘窯茶杯放在紫檀嵌螺鈿束腰雕花三彎腿小几上,又靜靜地退了出去。
  
  阿霧這才發現,小几上擺著一個小插屏,居然是璀記出的雙面繡,一面是玉堂富貴,一面是竹報平安。對於璀記的繡品,阿霧自然不陌生,別看不過是小小插屏,可這幅雙面繡需要繡娘半年功夫才能得,售價高不說,難得的是至少需要三年預訂才能得。
  
  也不知是誰這樣有心,居然放了這個插屏在這兒,但的確起到了讓阿霧略微放鬆的作用。
  
  楚懋端起茶盅,啜了口茶,手指修長,端著茶杯的優雅姿勢,真是賞心悅目,阿霧緊繃的臉又放鬆了一點點。
  
  「早些安置吧,明早還要進宮面聖。」楚懋的聲音低沉渾厚,像古琴奏出的古韻。
  
  不過即使這般,也安撫不了阿霧正在翻騰的心。「早些安置」四個字,已經奪走了她所有的心神。
  
  良久,阿霧才反應過來,站起身,走到楚懋的身邊,努力克制住聲音裡的顫抖:「妾身服侍王爺寬衣。」
  
  「不用,我還要待會兒,你先去歇著吧。」楚懋道。
  
  阿霧又輕輕地退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心裡念佛地道,不睡就好,不睡就好。阿霧可不敢先去歇著,這位四皇子不僅有極其龜毛的潔癖,而且還極其龜毛的重規矩和記仇。
  
  夫為妻綱,夫君不睡,做妻子的必須在一邊伺候著。這是阿霧觀摩了幾天楚懋和他的后妃相處之道以後得出的結論。只是一個小小的不周到,就能失去這位主子的歡心。
  
  此時外頭伺候的梅影又走了進來,給楚懋奉上了一卷書。
  
  楚懋側頭看了看阿霧。阿霧衝他微微一笑,表示不用管我。
  
  阿霧看了一眼紫扇,然後又向手邊的洋紅緞金繡團龍的引枕掃了一眼,紫扇便很乖覺地退了下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西廂擱置阿霧嫁妝的屋子裡翻出了阿霧的針線簍,送進了玉瀾堂。
  
  「你們也下去吧。」阿霧對紫扇二人道。
  
  燭光下,阿霧很是賢惠地做著女紅,偶爾抬起頭掃一眼楚懋,旋即又低下頭做荷包。心裡頭想的卻是怎麼每一回楚懋的茶杯將空之前,那個丫頭都能未卜先知地進來倒水。第四泡時就換一盞新茶。
  
  這丫頭倒不容小覷,阿霧心想。
  
  一直到月上中天,楚懋也沒有要休息的意思,阿霧被折騰了一天,眼皮子早就開始打架了,是以強大的意志撐著才沒有打瞌睡的,她的瞌睡一向不少。
  
  最後在阿霧極其優雅地打了個呵欠後,楚懋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書卷,阿霧心一緊,就聽他道:「安置吧。」
  
  阿霧點點頭,隨著楚懋走到掛著灑金紅紗帳的床邊。阿霧站在一邊,並不上前為楚懋解衣扣,同樣有潔癖的她自然瞭解楚懋的習性。
  
  楚懋掃了阿霧一樣,口裡喚道:「梅影。」
  
  阿霧這才知道原來那丫頭叫梅影。梅影和梅夢應聲而入,後面還跟著兩個丫頭。梅影上前一步,躬身離開楚懋半尺的距離,伸手為他解香囊等配飾,動作行雲流水,只有指尖微微接觸那些對象,阿霧看得心都緊了,也真是難為這位梅影了。動作絲毫不能亂,絕不能碰著楚懋的身體,比走鋼絲還難。
  
  梅影將解下來的配飾擱入梅夢手裡捧著的托盤裡。
  
  接下來是楚懋自己動手解開外裳,梅影眼疾手快卻不失規矩地接過來遞給梅夢,梅夢將衣物迅速地疊好放到後面丫頭捧著的托盤裡。
  
  最後楚懋穿著中衣坐在床沿上,梅影伺候他脫了鞋襪,將鞋子整整齊齊地擺在腳踏上,為楚懋放下床帳,對著阿霧福了福身,四人又魚貫地退了下去。
  
  阿霧觀賞完這一處默劇後,喚了紫扇進來轉入屏風後由著她伺候寬衣。出來後穿著紅色中衣坐到妝鏡前,卸了首飾,彤文一一收好。紫扇為她散了發編成辮子。
  
  阿霧這才掀起床帳一角坐到床邊,由紫扇為她脫了鞋襪,輕輕地抬起腿擱到床上,仰面躺下。紫扇重新理好床帳,又將阿霧的鞋子擺得整整齊齊。這才走到屏風後,與彤文一起將阿霧的衣裳掛好疊好。
  
  如果有人能從上面俯瞰床上的兩人,就會驚奇的發現,這祈王府一男一女兩位主子的睡姿幾乎堪稱一樣。直直地平躺,雙手交疊擱在腹部。
  
  阿霧閉著眼睛,心想,其實今晚還是挺不錯的。近處楚懋身上傳過來一絲梅花的冷香,讓人想起白茫茫一片的乾淨來。
  
  沒有男人汗臭的體味,譬如愛動的榮珢,也沒有男人身上的說不出來的臭味,比如稍稍有些濕腳的榮三老爺。
  
  楚懋閉著眼睛,覺得這位王妃還可以忍受。她用過的淨房雖然帶著濕氣,但收拾得整整潔潔。舉止也還規矩,沒有毛毛躁躁地上前來伺候他更衣。再加上色如出水芙蓉,面不傅粉,看起來乾淨舒心。唔,枕畔傳來的幽香淡淡的,若有似無,清雅冷冽,還算可以入鼻。
  
  這一晚上過得極平靜,極和諧,兩位主子都很滿意。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9
發表於 2015-1-7 23:28:11 |只看該作者
  108
  
  出乎阿霧意料的是,這一夜她睡得極沉極香,以至於梅影的聲音在屏風外響起的時候,阿霧還在黑甜的夢鄉裡。
  
  裡頭傳來「嗯」的一聲,梅影、梅夢二人就領著兩列丫頭魚貫而入,一左一右地打起了簾子,床上的楚懋已經坐起了身子,低垂眼瞼掃了一眼睡在外側毫無動靜的阿霧。
  
  大夏朝夫妻就寢的規矩是,夫內妻外,意思是如果晚上夫君有個喝水之類的需要的話,做妻子的就得起來為丈夫倒茶,這樣睡比較方便。再來,若有樑上君子入屋,或殺人越貨者進門,手起刀落,先割的是不值錢的女人的命。
  
  天家也是這個規矩。所以阿霧擋住了楚懋起身的路。而身為親王的楚懋自然是不能做出從妻子身上爬過這種掉身份的事情的,繞到床尾再下床,也會顯得夫綱不振。
  
  梅影伺候楚懋已經八年了,打十二歲起就跟在了楚懋的身邊,今年已經二十了,儘管阿霧看她還像十五、六歲的人,但她實打實已經是個老姑娘了。老姑娘的心思靈透,更是把主子的每一個眼神都解讀透了,她拿起早準備在手裡的金玲,放到祈王妃阿霧的耳邊。
  
  梅影抬頭看了看楚懋,楚懋面無表情,看來是並不反對的。
  
  「叮鈴鈴,叮鈴鈴」招魂似的響聲在阿霧的耳畔響起,嚇得她一個激靈地坐了起來,「什麼事兒?」
  
  「回王妃,該起了。」梅影斂首垂眸而立。
  
  阿霧這當口自然已經發現楚懋已經醒了,並坐了起來,正看著她。阿霧趕緊收了腿縮在胸前,看著楚懋的眼睛,示意他過得去了。
  
  楚懋的眼睛深邃不見底,阿霧只能靠推測,他大約是有點兒不高興的吧。
  
  楚懋沒有動。
  
  阿霧只聽得梅影道:「請王妃更衣。」
  
  阿霧才恍然大悟,這是要讓她也起床的意思。阿霧一邊掀被子,一邊隨口問道:「什麼時辰了?」阿霧奇怪怎麼紫扇她們還不進來伺候自己梳洗。
  
  「寅時初刻。」梅夢答道。
  
  阿霧穿好了鞋剛站直身子,聞言差點兒又坐回去,「什麼?」阿霧以為自己聽錯了。就算是上朝也不用這個鐘點起床吧,更何況皇子大婚有一旬假,不用上朝。今日雖說要入宮面聖,那也是辰時。
  
  「寅時初刻。」梅夢又答了一遍,然後朝阿霧福了福身,跟著下了床的楚懋去了淨房伺候。
  
  阿霧的臉白了又白,該不會是今後自己都要這個點兒起來吧,雖說不用自己伺候楚懋穿衣,但看他的樣子自己是必須下床給他挪地兒的。
  
  阿霧坐在床上發愣的時候,楚懋已經穿好了衣服走了出來,頭束金冠,穿著一身黛紫系金色腰帶的窄袖短衫並彈墨束腳褲。楚懋掃了一眼阿霧,
  
  等楚懋一行人出去了,紫扇等四人還有桑媽媽才束手束腳地走了進來。
  
  「怎麼這會兒才過來?」阿霧皺了皺眉頭,按說紫扇昨晚在外頭值夜,見著梅影等人都進來了,她們不該這般遲。
  
  紫扇撇了撇嘴道:「那個叫梅影的不讓我們進來,說王爺起床時不喜見外人。我們只能等王爺出去了,才敢進來。」
  
  阿霧知道紫扇這是在抱怨,攛掇自己給她出氣吶,不過阿霧也的確生氣了。這位梅影姑娘,身份不高,架子倒挺大,雖說對自己盡了禮數,可一雙眼睛那是長在頭頂上的,一身兒的傲骨,讓人看了就想一根一根給她敲碎囉。
  
  「梅影還說,這屋子讓奴婢等一天擦三回灰塵,地磚也得跪著擦三次,外頭院子每天要提水洗一次。否則王爺就不會進來。」彤文接嘴道。
  
  阿霧拿眼瞧了瞧性子沉穩的紫墜和彤管二人,臉上都帶著不忿,阿霧心想,這個梅影還真是個能耐人,一次性地把自己的丫頭都得罪光了。
  
  不過此時不是算賬的時候,阿霧對這府裡的情況自己還都一頭霧水的。
  
  「咦。」出聲的是桑媽媽。桑媽媽平日並不在阿霧跟前伺候,阿霧喜歡用未出閣的丫頭,但因為嫁做人婦,還是需要有經驗的媽媽在一邊指點一二,所以這才讓桑媽媽在身邊伺候幾天。
  
  阿霧轉過頭順著桑媽媽的視線望了過去,床上的被褥已換了一套,收拾得整整齊齊了。
  
  桑媽媽急道:「姑娘,那白綾布呢?」這會兒桑媽媽急了,「姑娘」二字順口就叫了出來。
  
  「什麼白……」阿霧的聲音戛然而止,她一下想起來了出嫁前嬤嬤交代的話,破瓜是要落紅的,落了紅才標誌著從姑娘變成婦人。若是不落紅,那就是不貞,新媳婦也要被退回娘家。
  
  不過天家的媳婦都是皇帝金口玉牙指的,不管貞潔不貞潔,反正沒聽過有被退回去的新媳婦。而天家娶媳,檢查那白綾布的就不是婆母了,而是中宮皇后派來的內侍。
  
  桑媽媽急了,阿霧卻一臉平靜地道:「不急,王爺會處理的。」不落紅又不是自己的錯,這種事情,自然也不用自己操心。
  
  也不知道楚懋是如何處理的,反正從來沒有人為著落紅這事兒找過阿霧的麻煩。
  
  阿霧這會兒也睡不著覺了,去淨房洗了個澡。玉瀾堂的淨房極大,有三間屋子,以珠簾和屏風隔開,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熱水供應,方便得很。
  
  澡盆是香樟木箍的大圓盆,最大處一米還有多。阿霧舒舒服服地將頭靠在盆沿上,這桶也是她的嫁妝。楚懋的浴盆就放在她旁邊。
  
  阿霧這會兒心裡跟貓抓似地望著淨房上方掛著的一隻大得可以裝一個人的水囊,外面是籐編的外殼,瞧著還挺漂亮的,阿霧想了想,還是起身走了過去,抬頭仔細打量了一番,伸手將水囊露在外頭的塞子擰開。
  
  溫熱的水嘩啦啦地流了下來,阿霧低呼一聲跳著躲開,才知道原來也是洗澡的,這法子倒是挺新奇的,和另一間屋子裡那個青花瓷桶一樣的令阿霧覺得新奇。那青花瓷桶是解人急之地兒,用了之後拉一拉旁邊的垂下來的繩子,就有水將污物沖走,平時不用時,以香樟木製的蓋子蓋上,一點兒味道沒有,絲毫看不出這間屋子是做啥用的。
  
  阿霧按品大妝後,略微上了點兒妝掩蓋眼底的烏青,點了一點兒口脂,整個人便顯得神采奕奕了。阿霧上了馬車,抬頭一看,楚懋已經坐在了正位上,閉目養神,聽見阿霧上車的動靜,這才睜眼看了看她。
  
  一旁伺候的李延廣見了阿霧,愣了半天才向阿霧行了禮,然後偷偷打量了一下楚懋,怕主子怪罪他,不過幸虧他沒有根,否則還真只有謝罪了。
  
  阿霧點了點頭,在楚懋的側首坐下,紫扇等丫頭並不被允許上這輛馬車。
  
  「殿下請這邊走,皇上在乾元殿。」內侍在一旁導路。
  
  雖然楚懋的神情一絲未變,但阿霧還是從他微微變化的腳步幅度裡看出來,楚懋有些驚訝,驚訝於皇帝陛下居然肯見他。
  
  阿霧前世雖然身子弱並不常進宮,但一應禮儀都是被反覆教導過的,跪、叩、起,做得一絲不差,最關鍵的是神定氣穩,就跟在自家拜見普通長輩一般,只是更恭敬而已。
  
  要知道,乾元殿廣宇深殿,龍座威嚴,一應擺設將帝王的威懾之氣十倍、百倍地放大著,那座上明黃色的人,神情肅穆,越發讓人敬畏。第一次面見帝王的人,很少有阿霧這樣沉穩大方的,尤其是女眷。
  
  連座上的隆慶帝都瞇了瞇眼睛,見著阿霧後有一絲驚訝,沒想到她如此出色。隆慶帝又問了阿霧幾句話,她一一得體地答了,聲音裡沒有一絲顫抖。
  
  皇帝照例賜了禮,便道:「去見見皇后和貴妃吧。」
  
  父子倆之間幾乎毫無交流,楚懋領著阿霧又行了禮退出了乾元殿。一出門,楚懋就側頭打量起阿霧來。
  
  阿霧知道他在打量什麼,但她可做不出畏畏縮縮的樣子,反正也沒什麼好掩飾的,也就回視楚懋,任由他打量。
  
  「王妃,好膽色。」楚懋笑了笑。
  
  阿霧被楚懋的笑容給晃了神,覺得他真的長得挺好看的,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
  
  兩人到了皇后的坤寧宮,田皇后和向貴妃都在座。以向貴妃的身份和應避之嫌,並不足以讓皇子去她的宮殿拜見,所以她一大早就到了田皇后的坤寧宮。
  
  兩人行了禮,田皇后一臉欣喜地拉過阿霧的手笑道:「好標緻的新媳婦兒啊,這宮裡簡直找不到能比得上你的。」
  
  阿霧僵硬著笑容,強忍著抽回手的衝動。一時間,大約有些理解楚懋最後為何會謀逆了,她可不喜歡人動不動就拉她的手說話,而她還不能甩手而去。
  
  田皇后的一句話,成功地挑撥了向貴妃和祈王的關係。
  
  向貴妃一向以容顏自傲,號稱也自認是大夏朝第一美人,否則以她一個豆腐腦西施如何能坐到如今的地位。但今日向氏見了阿霧,眼角不由一跳。平日不管田皇后讚了多少女子標緻,向貴妃都不會動容,明眼人都知道誰更美。
  
  不過今日向貴妃再繃不住臉,僵硬地笑道:「可不是嘛,年輕就是好啊。」然後向貴妃拿手絹捂嘴嬌笑,眼角沖楚懋挑了挑道:「四皇子真是好福氣吶。」
  
  不得不說,向貴妃雖然三十好幾的人了,眼角雖有了細紋,可做著這麼少女的動作,還真不難看。
  
  楚懋翹了翹唇角,他的唇角天生就有一分微翹,瞧著十分愛人。
  
  田皇后又拉著阿霧說了好幾句話,這才放了阿霧的手,她和向貴妃都賜了新人禮。
  
  一樣的規格、一樣的貴重。這兩人無論何時何地都叫著勁兒,可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田皇后的弱勢。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0
發表於 2015-1-7 23:28:25 |只看該作者
  109
  
  阿霧從宮裡回來後,只覺得腰酸背疼腿抽筋,在宮裡動不動就要下跪磕頭,面對楚懋,也要端著繃著,從身到心都覺得累,這才是成親的第二天吶。
  
  但是如果阿霧以為自己回了祈王府就可以坐下來歇一歇,愜意地讓彤管為自己捏肩捶背了,那她可就大錯特錯了。
  
  雖說楚懋正兒八經的親戚都在宮裡頭,今兒阿霧也算見著了,但皇帝也有三門子窮親戚吶。因此雖然下午阿霧不用應酬楚懋那些自矜身份的公主姑姑、公主姐姐等,也不用應酬那幾個成了親的面和心不合的弟弟和弟媳,但卻要應付一幫子借這大喜的機會,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美名其曰是讓阿霧認親,省得今後她連自家親戚也不認識。
  
  按阿霧的本性,她是懶怠招呼這些人的,但做媳婦和做姑娘完全是兩碼事,做姑娘的時候高傲一點兒,別人或許會看在未出嫁的姑娘要嬌養的份上擔待一二,但嫁做人婦的時候還高傲,那就是不會做人做事,甚至要追究到你的教養了。
  
  剛回府的時候楚懋就去了外書房,阿霧卸了妝,自己一人簡單用了午飯,正準備休息,就有管事娘子來請阿霧去前頭見客認親。
  
  阿霧只得命人去請楚懋,自己則換了一套新作的稍微簡單一點兒的深衣,因在新婚裡頭,所以用的紅色。
  
  大夏朝女子的服飾雖多色多樣,但遵祖制,法先古,大典時皆須著深衣,在民間除夕祭祖和新婚前三日都要著深衣曲裾,而在宮中則逢大典內命婦皆須著深衣曲裾,而外命婦入宮朝見的冠服也是深衣,譬如今早阿霧也是著的深衣曲裾。
  
  除此以外,平日無論著襦裙或者褙服皆可,看個人喜好。
  
  阿霧穿好衣服,去了前頭的瑞安堂見客,「王爺到了嗎?」
  
  「王爺那邊說不得空,說是只王妃見了也一樣。」紫扇回道。
  
  阿霧心想,好嘛,他楚懋不想見的人全推給自己,娶個媳婦就跟娶個擋箭牌似的。不過抱怨歸抱怨,阿霧還是要盡量做得最好的,要好得讓楚懋說不出自己一個「壞」字,今後不看功勞看苦勞,也希望他能放過前世的爹娘和自己的哥哥們。
  
  不過楚懋雖然沒來,但也派了個管事媽媽來幫阿霧,畢竟無論是阿霧還是她身邊的人,對這祈王府以及祈王的拐彎抹角的親戚都不太瞭解。
  
  阿霧一進銀安殿,就見到了屋裡那兩溜黑漆硬木透雕螭紋靠背玫瑰椅上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向她行禮。
  
  阿霧點了點頭,一邊走一邊道:「都是親戚,無需客氣,請坐吧。」說著走到正中擺置的八仙桌邊左首的一張搭著銀紅滿繡石榴紋椅搭的太師椅坐下。那楚懋派來的魯媽媽則主動站到了阿霧的側後方。
  
  「王妃大安。」坐在左側首位的兩夫妻站到正中又向阿霧問安。魯媽媽伏低身子在阿霧耳邊說了二人的身份。
  
  「原來是廉二叔和廉二嬸子,快請坐。」這位廉二叔也是宗室弟子,太祖第十三子的孫子,庶出,他本支已經沒落,更不提他一個庶支,但身份上也是楚懋的叔叔輩。
  
  阿霧見他和他夫人的衣裳雖然布料還算不錯,但袖口和手肘處都有磨損,便知道他們境況不好。不過阿霧面上不顯,依然和藹可親地與兩人說話。
  
  第二對站出來的據說是楚懋的堂兄,太祖第九子的玄孫,楚惠,惠五爺。這位惠五爺雖然是沒落宗室,但飛鷹走馬、養鳥鬥蟋蟀,愛好一樣不少,沒有紈褲的身家,卻有紈褲的氣質。這時候他看著阿霧幾乎呆了,口角幾乎留下了口涎。若非他妻子在旁用肘子擠了擠他,他幾乎回不過神來。
  
  「四弟妹。」惠五爺拖長了聲音諂媚地喚道,「這世上可再也找不出一個比四弟妹還標緻整齊的人了。」
  
  那話別說阿霧聽了要惱,就是這滿屋的人沒有一個聽了是不皺眉頭的。惠五太太幾乎要暈倒了,這敗家子的種調、戲女子居然調戲到了祈王妃頭上來了,就算祈王再不受寵,那也是當今聖上的嫡長子。
  
  但惠五爺渾然不覺,色膽包天,色令智昏。他見阿霧身著大紅鑲三指寬金黃邊妝花緞曲裾,露出一雙紅色如意雲紋的翹頭鞋。那被黃金緞帶束著的不堪一握的盈盈腰肢簡直要了惠五爺的命,他想若能捏上一把,這會兒便是讓他立即死了,他也心甘情願。
  
  阿霧簡直無法忍受惠五爺的眼神,便越過他指了指一位瞧起來像寡婦,帶著個七、八歲女孩子的女人,「這位是……」
  
  魯媽媽愣了愣,低頭在阿霧耳邊道:「這是王爺的表姐。」
  
  阿霧立時敏感到這位怕是楚懋母親那邊的親戚。果不其然,正是那位簡直不能被提起的孝貞後庶姐的女兒珍娘。
  
  「珍表姐。」阿霧笑著招呼道。
  
  珍娘趕緊帶了女兒欒姐兒上前行禮,欒姐兒生得小小瘦瘦,有些怯生,縮在珍娘身邊,低低叫了聲「表嬸。」
  
  阿霧看了看紫扇,幸虧早有準備,紫扇拿了四個金豬錁子給欒姐兒玩。
  
  欒姐兒磕頭謝了阿霧後,魯媽媽又為阿霧介紹了下頭幾位親戚,那樣轉折的親戚,多虧有紫扇這個最善記人的丫頭幫著,阿霧才不至於頭暈眼花。
  
  照例,親戚們走的時候,新婦都得送些儀禮,魯媽媽已經把要打點的禮物都準備好了,讓丫頭端過來讓阿霧過目。
  
  阿霧見那惠五爺家得的禮居然也不輕,心下不喜道:「這家少送些。」
  
  魯媽媽趕緊減了兩色禮物下來,只留下女用的兩匹緞子、兩匹布和四色糕點。
  
  「王妃,這個可使不得。」桑媽媽趕緊出聲阻止,「王妃何必跟這樣的人計較,咱們是玉瓶,他就是那老鼠,若減了他的禮,他少不得要在外頭碎嘴,傷了王妃的名聲就不好了。」這年頭女人的名聲實在是太容易傷害了,已婚婦人即使是自己行止端莊,可若有男人外頭誇她顏色好之類,就容易讓人往歪了想,更何況還是惠五爺這種壞得流膿的潑皮。
  
  「奶娘說的是,魯媽媽,還是把揀出來的放回去吧。」阿霧吩咐道。
  
  魯媽媽又應了。
  
  這頭阿霧又讓紫扇給珍娘母女添了四匹布並二十兩銀子。倒不是阿霧捨不得綾羅綢緞,實在是送給珍娘母女,估計也穿不出來,今日兩人就是進府見阿霧這個祈王府,身上穿的也是布裙。
  
  魯媽媽聽見要加二十兩銀子便一愣,這可不是小數目,何況先前已經給過欒姐兒四個金錁子了。「王妃,這可使不得,沒有這個先例。」
  
  阿霧看著魯媽媽笑了笑,「無妨,我見她們娘倆個著實可憐,這二十兩從我這兒出,不從府裡走賬。」阿霧是見那母女如此落魄,也沒有上趕著諂媚討好,布衣補著補丁,卻乾乾淨淨,也不知怎麼的,反正看著很順眼就是了,能幫一點就幫一點,也不影響自己什麼。
  
  「王妃,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她畢竟是那邊的親戚。」魯媽媽點到即止。
  
  阿霧心裡一驚,沒想到不僅自己那舅舅不待見孝貞後,連她自己的親兒子也不待見她?
  
  「不管怎樣,總是親戚一場。」阿霧並不打算改變主意。她幫珍娘,可不是因為親戚關係,只是樂意而已。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魯媽媽也就不再開口了。
  
  等阿霧回到玉瀾堂躺著時,桑媽媽就著急地坐到了阿霧身邊的繡墩上,「王妃,剛才我可不是故意頂撞王妃,實在是王妃那樣做有些欠妥。王妃在家時,也幫著太太打理家務,怎麼今日……」
  
  這就是阿霧雖然不喜歡用媽媽們,卻又不得不用的原因,討厭她們愛倚老賣老地說教,卻又離不得她們的老道經驗。不過桑媽媽卻不一樣。
  
  「奶娘,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剛才不過是試一試那魯媽媽而已。」阿霧作為祈王妃,雖然最倚重的當然要是自己帶來的人,可王府這麼大,不可能不用其他人的。這位魯媽媽,阿霧瞧著還可以,說話做事分寸都拿捏得不錯,只不過剛才一試之後,便不可用了。
  
  至少魯媽媽的心不在阿霧這裡,她是楚懋派來專門幫阿霧認親的,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魯媽媽對這些親戚肯定是認識甚至熟悉的,她自然該知道惠五爺的稟性。連桑媽媽這個從沒見過惠五的人都知道的道理,這位魯媽媽不可能不知道,卻沒有出聲勸阻阿霧。
  
  偏偏最後阿霧要為珍娘添銀子的時候,她卻又出聲阻止。若非阿霧曾經在楚懋身邊待過那些日子,知道他對那位為生他而難產死的娘親可是相當敬重的。
  
  就算楚懋對這位珍表姐沒有過多關心,但也絕不會因為她是孝貞後那邊的親戚就不許自己去幫她。
  
  阿霧想了想,看起來這位魯媽媽背後應該還有高人,只是不知道是兩位側妃中的哪一位。
  
  不過我們不得不說,阿霧這回可猜錯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14:30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